只有王朴靠着歪才周旋到现在,还没喝过一杯酒。柳如是等南曲名媛被王朴的歪才勾起了玩兴,又因为王朴是陈圆圆的相公,自然更加不能轻易放过他,趁着王朴去解手的时候,让李大娘撤去两张大圆桌,换了两张八仙桌来拼成一长桌,摆好果盘香茗,八位南曲名媛则分为两班打横而坐。王朴解完手回来,见了这阵仗不禁心里犯怵。柳如是、李十娘、卞玉京、李香君居左,陈圆圆、顾眉、寇白门、董小宛居右,八位南曲名媛十六只美目齐刷刷地落在王朴身上,那情形就像是十六盏聚光灯突然间照在王朴脸上,让他很是有些眼晕。“这个……”王朴一看这阵势就知道秦淮八艳来者不善,心里便有些犯怵,挠头道,“那个夜深了,要不就到此为止吧?”“不行。”除了陈圆圆微笑不语,其余七位名媛异口同声地拒绝。“你们……”王朴心惊肉跳地问道,“你们想干吗?”柳如是娇声问道:“将军敢率孤军深入辽东,总不会怕了我们八个小女子吧?”“怕?”王朴矢口否认道,“要怕也是你们怕本将军,绝无本将军怕你们的道理。”从来就只有美女怕流氓,还真没听说过流氓会怕了美女。李十娘噗哧一笑,肃手道:“将军既然不怕,那倒是请坐呀。”“坐就坐,正好本将军有些站累了。”王朴顺势在桌头坐了下来。柳如是明亮的美目里掠过一丝狡黠之色,说道:“我们和圆圆妹子情同手足,圆圆妹子又从小没了父母,我们就相当于是她的娘家人,圆圆妹子虽然已经和将军缔结良缘,可姐妹们事先并不知情,今儿个将军还需过了姐妹们这关,才算姻缘美满。”“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这事啊?”王朴舒了口气,朗声道,“行,你们考吧。”柳如是眨了眨美目,陈圆圆娇羞地低下了螓首,其余六位姑娘脸上却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今天这场面,这架势,她们其实是早有预谋。柳如是道:“圆圆妹子以后能不能幸福,关键要看将军能不能逗她开心,只要将军能把我们姐妹八个都逗乐了,就算过了小女子这关。”“哈哈,就这?”王朴听了大乐,笑道,“你们都听好了,从前有三位义结金兰的姑娘,互相之间无话不说,有一天姐妹仨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大姐说‘昨天我和他那个了,好痛呢,还流血了,他一点也不温柔,弄了好几下才把我那儿弄穿。’”秦淮八艳都是风尘女子,岂能听不出王朴这话是啥意思?柳如是、李十娘表情愕然,卞玉京、寇白门和顾眉已经吃吃偷笑起来,李香君、董小宛却羞红了粉脸,陈圆圆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的初夜,王朴也是这般不温柔,插得她又痛又流血,芳心里那个羞啊,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王朴装做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大姐刚说完,二姐就接着说道‘大姐你不知道,办这事得快,越快越不痛,我也是昨天去找他做的,他只用了一下就把我那儿戳穿了,不怎么痛。’”未经人事的李香君、董小宛已经羞得抬不起头了,卞玉京她们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柳如是和李十娘则已经有些不高兴了,心忖这王朴是怎么回事?当着这么多姐妹的面肆无忌惮地讲这些低俗的话,有意思吗?王朴还是装做什么都没看见,接着说道:“这时候,三妹说话了‘哇,本来我还打算下午去找他做呢,听你们说得这么恐怖,我都不敢去了。’,大姐和二姐就劝三妹道‘三妹你不用怕,也不要紧张,就那么一下,过去就不痛了。’”柳如是起身欲走,在旁边伺候的李大娘忍不住妩媚地瞟了王朴一眼,笑道:“哎哟喂,将军您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我说什么了我?”王朴无辜地摊了摊手,说道,“姐妹仨不就在说穿耳洞的事么?穿耳洞可不得流血,不得痛么?倒是你们,以为我在说啥呢?哦,敢情你们以为我在说男人和女人间的那事啊,你瞧瞧你们,一个个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呀,真是的。”几位姑娘本想数落数落王朴,结果却反过来被王朴数落了一番。“啊?”李大娘先是愕然,旋即失声娇笑起来,“将军你真坏。”那边李香君、董小宛几位姑娘也纷纷偷笑起来,最后连柳如是也忍俊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对王朴说道:“行,小女子这关算将军你通过了,不过别的姐妹可不像小女子这么容易对付,将军你可小心了。”“没问题。”王朴自信满满地应道,“你们姐妹几个尽管放马过来,本将军接着。”李十娘盈盈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女子这关不难,将军要是有心,那就给圆圆妹子唱一支小曲吧。”轩中一片寂静,所有姐妹的美目都盯紧了王朴。李十娘的这个要求看似平常,其实却很不简单。在明代,妓女的地位很低,秦淮河上的南曲名媛虽然长得国色天香、颠倒众生,可她们从根本上讲还是妓女,也毫无社会地位可言,由于妓女社会地位低下,附带着连妓女所从事的卖笑、卖唱也变成了低贱的行当。李十娘要求王朴像妓女戏子一样当众唱小曲,以当时的观念来看可以说是十分过份的事情,要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李十娘才会提出这“过份”的要求,就想看看王朴为了陈圆圆能做出多大的牺牲?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王朴不假思索地应道:“行,没问题。”李十娘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就是没想到王朴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其余的姐妹和李大娘也是面面相觑,只有陈圆圆脸上流露出又欢喜又嗔怪的表情,欢喜的自然是王朴为了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嗔怪的却是十娘妹妹不该这般为难他。王朴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这事还真难不倒他!以前当混混的时候,王朴没少出入歌厅,这厮还生就一副好嗓子,虽然没参加过什么星光大道,也没出过什么唱片,可唱歌唱那真叫一个溜啊,尤其是唱陕北的民歌,都快赶上陕北歌王阿宝了。……正文 第三十七章王朴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样地说道:“那行,今儿个本将军就给你们唱一支小曲——走西口。”哥哥俄走西口,小妹妹犯了愁,提起哥哥俄走西口,哎,小妹妹你泪长流,哥哥俄走西口,小妹妹送俄走,手拉上的那就哥哥的手,哎,送出来就大门口,小妹妹不丢手,有两句的那就知心的话,哎,小妹妹你记心头。……王朴的大嗓门再加上缠绵中略带着忧伤的歌词,把陕北民歌中蕴含的苍凉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姑娘们仿佛从这苍凉的歌曲中看到了苍凉贫瘠的黄土高原,看到了在那片土地上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们。男人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背井离乡,女人送男人到村口,恋恋难舍,泪眼迷离……王朴唱到动情处,陈圆圆忍不住伸出小手轻轻握住了王朴的手掌,望着王朴的美目里已经流露出水一样的柔情,李香君和董小宛更是被王朴苍凉的歌声所打动,两行清泪已经顺着她们的粉脸流淌下来。陕北民歌之所以能打动人,演唱技巧只是其次,主要的是靠民歌本身所蕴含的那种苍凉贫瘠的韵味,王朴在西安上大学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往陕北跑,对陕北民歌有着近乎狂热的痴迷,以他的造诣想骗小姑娘的眼泪那还不是小菜一碟。王朴一曲唱罢,轩中寂然无声。好半天之后,李十娘才幽幽叹息一声,问道:“将军,这是哪里的小曲呀,奴家听着怎么心里碜的慌啊。”王朴叹了口气,以凝重的语气说道:“这是山陕民歌,山陕是个贫瘠的地方,不像江南沃野千里,那里的百姓常常填不饱肚子,为了养家糊口,那里的男人常常背井离乡,到口外去闯荡,这就是走西口。”王朴这话半真半假,山西贫瘠是不假,不过这时候的山陕还根本没有走西口这回事,因为当时的大明帝国和蒙古还处于敌对状态,根本就没可能进行大规模的商贸活动,所以也不会有山西人走西口这样的故事了。李香君目露不忍之色,轻声问道:“那女人呢?”“女人就留在家里。”王朴又叹一口气,接着说道,“走西口的路上填满了山西人的累累白骨,绝大多数女人在送走她们的丈夫或者儿子以后,从此再难见面,可她们又不能不送走她们的亲人,因为那片土地实在太贫瘠了,养不活那么多人……”“今儿可是开心的日子,咱不说这让人心酸的话题。”李大娘用手绢抹了抹眼角,脸上已经恢复了妩媚的风情,对王朴说道,“现在奴家宣布,将军已经顺利闯过十娘这关了,现在哪位姑娘接着出题啊?”“妈妈。”李大娘话音方落,卞玉京起身说道,“玉京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李大娘道:“玉京你说呀。”卞玉京妩媚地掠了王朴一眼,媚声说道:“圆圆姐和将军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今天姐妹们玩够了,也闹够了,就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了,还是让圆圆姐和将军早些回去竭息吧,啊?”李大娘附和道:“哎哟,玉京说得对,这辰光的确是不早了,将军和圆圆姑娘明天还要起早赶路呢,那今天就散了吧。”王朴抱拳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姑娘手下留情了。”李香君娇笑道:“这次就放过姐夫了,等下次姐夫你和圆圆姐回江南补办婚礼时,姐妹们再好好闹你,嘻嘻。”“那就这么说定了。”王朴微笑道,“等本将军和圆圆回江南补办婚礼时,你们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本将军如数接着。”陈圆圆又起身与姐妹们道别,众姐妹一直把王朴和陈圆圆送出暧香阁,看着陈圆圆上了轿,出了乌衣巷才各自返回寓所不提,柳如是因为借住在二李家,就和李大娘、大十娘和李香君一并回了暖香阁。【先说说暖香阁。暧香阁原本只靠李大娘一人维持,那时候李大娘还不是鸨母,她的艺名叫李贞丽,也是秦淮河畔红极一时的南曲名媛,只可惜年岁大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男人从良,后来便索性买下了暖香阁自己当起了鸨母。后来李大娘的远房表妹李十娘因为父亲犯事被没了藉,李大娘就斥重金把李十娘赎了回来。凭借过人的美貌和才艺,李十娘很快就成了秦淮河上的名媛,艳帜高张,这暖香阁也就成了二李家。两年前,李大娘从小收养的干女儿李香君也满了十六岁,出落得天仙化人似的,而且能诗善赋、能歌善舞,尤其是李香君身材娇小、肤色莹白如玉,风流客就给她起了个香扇坠儿的雅号,不到两年时间,香扇坠儿的艳名也传遍了整个江南。】李大娘触景生景想起了自己的不幸,便幽幽叹息了一声,说道:“唉,还是圆圆姑娘的命好啊,能遇上王将军这样的如意郎君。”柳如是和李十娘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默然不语。李香君目露崇拜之色,娇声应道:“王将军只带了千余人马就敢孤军深入辽东,还能全身而退,他为了救圆圆姐不惜以身犯险去给太湖水寇当人质,最后也能安然归来,真是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也只有圆圆姐这样的天仙化人,才能配得上王将军。”“还不止呢。”李十娘怅然说道,“说他是个武夫吧,可他会赋诗,说他是个粗人吧,还却能说些稀奇古怪却又十分在理的话,说他只懂得带兵打仗吧,他又能唱出凄美苍凉的小曲……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这一夜,李大娘、李十娘、柳如是还有李香君都失眠了。正文 第三十八章 白莲教一夜无话。次日,何熊祥、赵之龙等南京官员和勋戚又以隆重的礼仪把王朴送出朝阳门外,因为北上进京路途遥远,而且山东一带正在闹白莲教,所以除了常延龄、李祖述率领的两千锦衣卫之外,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还派了水师参将黄得功领兵三千随行护送。这个黄得功可是一员悍将,行伍出身,凭着战功才升到了参将。五千多官军以及王朴从盛京、朝鲜抢来的部份财物分乘五十余艘战船,在纤夫、船夫的前拉后推下沿着京杭运河向京师浩浩荡荡地进发,沿途官员遵照崇祯皇帝的旨意曲意巴结、殷勤招待,不敢有丝毫怠慢。半个月后,船队开始进入山东地界,运河两岸的景象开始变得凄凉起来。王朴、陈圆圆和将士们站在船上望去,运河两边的许多村庄已经被烧成了废墟,成片的良田被践踏荒芜,扶老携幼的难民甚至堵塞了运河两岸的码头,看见过往船只就使劲地叩头哀求,那情景真可以说是触目惊心。陈圆圆看到运河边的难民中有不少孩子和老人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不由心酸得流下了眼泪,把螓首埋进王朴怀里,黯然说道:“相公,这些孩子和老人可真可怜,他们肯定已经很多天没吃过饱饭了。”王朴的心情同样沉重,他正要下令船队泊到岸边接济难民时,意外发生了。因为王朴的船队有五十余艘水师战船,还有五千多官军,所以从南京开始,一路上就有商船陆续跟在后面随行,过了淮阴之后随行的大小商船已经多达百余艘了。目睹运河两岸饥民的惨状,有一艘商船动了恻隐之心,主动靠岸想施舍一些粮食,结果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附近的难民蜂拥而来,争先恐后地想要挤上船,船上的人本想控制一下局势,结果上船的难民不由分说就抄起家伙把他们赶到了河中。商船被强行拖到了岸边,船上的粮食和货物也被洗劫一空,洗劫了那艘商船之后,情绪越发开始失控的难民纷纷抄起地上的石块、木棍往别的商船掷来,在饥饿的驱策下,难民已经演变成了暴民!常延龄和李祖述生活在锦绣江南,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疯狂的场面?两人当时连肺都气炸了,当即命令船夫把各自的战船靠向岸边,准备率领锦衣卫上岸驱散这些失控的难民,黄得功唯恐两人有失,急率大队战船接应。没等常延龄和李祖述带人上岸,拥挤在运河边的难民已经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来洗劫水师战船来了,这些难民已经饿昏了头,居然连水师战船也敢抢了,王朴眼看情况不妙,急令刀疤脸把船上的五十名家丁全部调上了甲板,严阵以待。就在这个时候,陈圆圆忽然在拥挤的暴民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人赫然就是差点把她劫入太湖的水寇刘霸刀,刘霸刀手里操着一柄劲弩,此时已经瞄准了陈圆圆的身边,陈圆圆侧头一看,王朴正背对着河岸指挥家丁列队。“唆!”破空声中,一枝劲弩已经闪电般射向王朴背心。“不要!”陈圆圆尖叫一声,拧声挡在王朴跟前,寒光一闪,劲弩已经射中了陈圆圆的胸口,却居然发出了一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陈圆圆呻吟了一声,往后软绵绵地瘫倒下来,王朴闻声回头恰好把她抱在怀里。“有刺客!保护将军!”刀疤脸大叫一声,急挺身护在了王朴和陈圆圆跟前。小七和其余五十名家丁闻声而动,忽喇喇地全涌了上来,在王朴身前身后列成了两堵结实的人墙。“李老爹!”王朴抱着陈圆圆就往船舱里冲,一边凄厉地大吼起来,“小七,快去找李老爹,快!”很快,小七就带着李老爹来到了王朴的卧舱。然而还没等李老爹察看伤势,陈圆圆却自己醒了过来,王朴急摁住陈圆圆的香肩,柔声道:“别动,圆圆你躺着,千万别动。”“相公。”陈圆圆粉脸微红,轻声说道,“奴家没事。”“对,你没事,你不会有事的。”王朴望着那枝还插在陈圆圆酥胸上的弩箭,心都碎了。要不是陈圆圆,这支劲弩现在就应该插在王朴背上了,多好的女人啊,居然用自己的身体给男人挡箭!“相公,奴家真的没事。”陈圆圆说完忽然把插在胸口上的那枝弩箭拔落下来,然后羞红了粉脸说道,“相公您忘了那枚玉佩了?”“你……”见陈圆圆居然拔落了弩箭,王朴先是大吃一惊,旋即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去解陈圆圆的衣襟,忽然又想到还有别人在场,当即回头对小七和李老爹说道,“那个,小七、李老爹,请你们先回避一下。”等小七和李老爹出了舱,王朴急伸手解开陈圆圆的罗衣,又轻轻扒下粉红色的小衣,一对浑圆丰满的玉乳就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王朴眼前,王朴定睛望去,缀在乳沟里的那枚玉佩已经完全碎了。陈圆圆却没有受伤,只是白晰的肌肤上留下了小块红色的印痕。这可真是天意,敢情那枝弩箭自下而上,正好穿过陈圆圆的乳沟,射中了那枚玉佩,结果玉佩碎了,陈圆圆却没事,而这枝弩箭之所以会插在陈圆圆身上不掉,却是因为被她那对丰满的玉乳给挤住了。要不是当初王朴送了陈圆圆这条项链,而陈圆圆也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没准现在陈圆圆就已经香消玉殒了。“圆圆你真的没事!”王朴心情激动之下,用力握住陈圆圆那对丰满的玉乳,兴奋地大叫道,“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相公不要。”陈圆圆呻吟一声,美目开始变得迷离起来,又娇又媚地说道,“小七和李老爹他们还在外面呢,还有外面那些难民正在闹事呢。”“轰轰轰……”陈圆圆话音方落,船舱外忽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陈圆圆吓得尖叫一声一头撞进了王朴怀里。“怎么回事?”王朴一把搂住陈圆圆,顺手替她把罗衣披好,扭头问外面道,“小七,是谁下令放的炮?”“回禀将军。”舱外响起黄得功的回应,“是末将下令开的炮,不过将军放心,放的是空炮,末将只是想吓走这些暴民。”王朴扶着陈圆圆在榻上躺了下来,说道:“圆圆您先躺着,相公回头再来看您。”“相公,奴家没事儿。”陈圆圆柔声说道,“相公您去吧。”王朴在陈圆圆额头上亲了一下,转身大步出了卧舱,只见黄得功、刀疤脸、小七等人正紧张地守在外面,见王朴出来便纷纷关切地问道:“将军,夫人的伤势怎么样?”“没事。”王朴舒了口气,问黄得功道,“黄参将,运河边的暴民怎样了?”黄得功拱手作揖道:“将军不用担心,暴民已经被驱散了。”这时候,一队锦衣卫忽然押着一名浑身湿透,衣衫褴褛的中年猥琐男子从走廊上走了过来,领头的李祖述大声说道:“大哥,这家伙吵着说要见你,还说他是济宁府的推官,有重要的军情向你禀报。”正文 第三十九章 引蛇出洞不等王朴发话,那猥琐男已经抢前一步向着王朴长揖倒地,嘴里唱道:“济宁府推官黄希勇参见将军。”王朴皱眉问道:“你真是济宁府推官?”黄希勇恭声道:“真是。”“为啥这个样子?”“下官这也是迫不得已呀,三天前,白莲贼兵攻陷了济宁,合府官员死的死,逃的逃,小人躲在府衙后院的茅厕里才侥幸逃得性命,后来又化妆成难民混出了城,幸好在这里遇见了王总兵的官军呀,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唉。”“你说什么?”王朴脸色一变,问道,“白莲贼兵已经攻陷了济宁?”“不能吧?”“就凭这群乌合之众也能攻陷济宁?”站在王朴身边的黄得功和李祖述也变了脸色,贯通南北两京的大运河就从济宁穿城而过,要是济宁被贼兵攻陷,整条京杭运河就会被拦腰截断,如果不拔掉这颗钉子,王朴无法走水路抵达京师不说,南方的漕粮也无法北运了!这消息要是传到京师,整个北京城还不得炸了锅了?黄希勇道:“三位将军有所不知,山东的白莲教已经和河南的流贼搭上线了,闯贼还派了一支精兵前来山东,白莲贼兵这才成了气候!”“闯贼派了精兵前来?”李祖述点头道,“这就难怪了,现在的闯贼可不比从前了,从前的闯贼只是一伙流贼,成不了事,可从去年开始,闯贼就招纳了一批能人,策略也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杀乱抢,到处乱窜了。”常延龄问王朴道:“将军,济宁如果真的已经失陷,那水路就走不通了,要不就在这里上岸,绕道青州去京师?”南京参将黄得功忽然说道:“将军,末将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王朴道:“说。”黄得功道:“这济宁城要是夺不回来,运河就会被掐断,南方的漕粮就没办法运往北方,这几年北方连年大旱,京师、九边的上千万百姓和将士全指着南方的漕粮活命呢,这漕粮要是运不上去,后果就不堪设想啊!”王朴心中暗暗点头,这黄得功能有这番见解,足以证明此人并非一介武夫。黄得功接着说道:“还有,末将以为现在是收复济宁的最佳时机,因为现在贼兵刚刚攻占济宁,立足未稳,如果再过上几个月,等朝廷派大家前来征剿,那时候贼兵已经在济宁站稳了脚跟,就要多费许多周折了。”王朴想了想,问黄希勇道:“黄大人,济宁城中大概有多少贼兵?”黄希勇道:“进攻济宁的白莲教徒少说也有数万人。”“数万人?”王朴不由犹豫起来。站在王朴身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甄有才忽然压低声音说道:“贼兵造反大多都是扶老携幼,数万贼兵中真正能有一战之力的最多也就三、五千人。将军要是能一举收复济宁,疏通漕路,这又是大功一件。”王朴听了心头一动,要是能在进京途中顺手再立大功,又何乐而不为呢?王朴的目光落在黄得功身上,沉声问道:“黄参将,你有几分把握收复济宁?”黄得功大喜道:“将军,你真的打算收复济宁?”王朴慨然说道:“食君禄,忠君事,贼兵攻陷了济宁阻断了漕运,京师九边的百姓和将士有断粮之忧,本将军岂有袖手旁观之理?”黄得功抱拳一揖,肃然道:“就算白莲贼兵有数万之众,末将只需本部三千精兵,就足以收复济宁!”王朴沉声道:“军中无戏言。”黄得功应道:“末将愿立军令状!”“好。”王朴大手一挥,向甄有才道,“有才,拿地图来。”甄有才趋前两步,从怀里掏出地图在甲板上摊开,众人便纷纷围了上来,黄希勇伸手在地图上一指,向众人说道:“诸位将军请看,这里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再往北三里就是鲁桥镇,从鲁桥镇再往北五十里就是济宁城了。”黄得功道:“这里到济宁只有五十里路,急行军两个时辰就能赶到了!”甄有才道:“问题的关键是济宁城里的贼兵知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鲁桥镇?”王朴问道:“有才你觉得呢?”甄有才道:“这些难民中间不可能没有贼兵的眼线,小人以为贼兵很快就会知道消息,然后在济宁摆开口袋等着我们送上门去。”黄得功道:“就算贼兵布下了天罗地网,末将也能把他捅成筛子!”王朴点头道:“黄参将有信心是好事,不过我们还不知道贼兵的底细,这一仗不能蛮干,得想个万全之策。”甄有才眼珠一转,说道:“将军,小人倒是有个计策。”王朴喜道:“什么计策?”王朴现在真是越来越欣赏甄有才了,这次王朴和手下的两百多号家丁能活着回到大明,还能从朝鲜搜刮到巨量的财富,甄有才当记首功!甄有才道:“引蛇出洞!”“引蛇出洞?”黄得功点头道,“如果不用攻坚,可以在野外歼灭贼兵,那是最好不过了,怕只怕济宁城里的贼兵轻易不肯出来啊。”甄有才奸笑道:“那就要看我们下的诱饵是不是足够诱人了。”李祖述性急,叫道:“甄先生你就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真是急死人。”甄有才说道:“小人的整个计划是这样的,今天晚上大队人马就在鲁桥镇驻扎,明天天亮之后即兵分三路,常将军和李将军率领两千锦衣卫押着囚车还有银车改走陆路,摆开绕道青州府前往京师的架势,黄将军率领两千精兵在鲁桥镇找个隐秘的地方潜伏起来,将军率领剩下的千余精兵乘船掉头南下,以此迷惑济宁城里的贼兵,让他们以为黄将军的三千精兵已经南返。”“好计策!”黄得功击节叹道,“这样一来,济宁城里的贼兵就是想不出洞都不行了,除非他们对将军所携带的大量金银珠宝无动于衷!要是贼兵真的敢出城来抢,就会中了我军的埋伏,遭到前后夹击,哈哈哈。”常延龄道:“不过,真的把建奴俘虏和银车押到陆上,是不是太冒险了?”“这当然只是障眼法。”甄有才笑道,“事实上没必要把真正的建奴俘虏和银车押到陆上去冒险,反正贼兵又不认识奴酋,囚车里随便弄个士兵假扮就行了,至于银车就更简单了,只需要事先准备两箱金银,明天让抬箱的弟兄假装不小心打翻了就行,至于别的箱子,里面装上石头就行了。”王朴目光灼灼地掠过众人脸上,喝道:“大家都听见了?就按甄先生说的办!”正文 第四十章 红娘子济宁,现在已经成为白莲教的巢穴了。白莲教历史悠久,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就是白莲教徒出身,后来坐了天下之后觉得白莲教太危险,就加以取缔,不过白莲教从来就没有真正消亡过,而是化身为各种名目顽强地生存了下来。但不管名称怎么改变,白莲教始终都是白莲教。白莲教上有教主,教主都是女性,也叫白莲圣母,或者无生老母,下有白莲圣姑,左右白莲使,再下有三十六香堂的香主,然后就是教徒了。济宁府衙。白莲左使李青山在两名侍女的引领下进了雅轩,雅轩由珠帘分隔成里外两间,帘后赫然端坐着一道窈窕的身影,李青山赶紧屈膝跪倒,顶礼膜拜道:“属下白莲左使叩见教主,恭祝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起来吧。”一把慵懒而又柔媚的声音从帘后传了出来。“谢教主。”李青山这才敢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一侧,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慵懒而又柔媚的声音问道:“白莲左使,听说有个叫刘霸刀的好汉要入伙?”“属下正准备向教主禀报此事。”李青山慌忙应道,“属下还要禀报教主,这位刘霸刀兄弟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哦,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刘霸刀兄弟说,有批官军押着大量的人参、东珠还有黄金白银已经到了鲁桥镇,马上就要到济宁了。”“看来这事是真的了。”白莲教主道,“两天前本座也接到了来自南京的消息,说大同总兵王朴已经押解大量的人参、东珠还有金银启程北上,不日就能抵达济宁,让本座提前做好准备。”李青山道:“教主,王朴从辽东掳掠了不少金银珠宝,可不能轻易放过啊。”“当然不能放过,不过王朴可不是好惹的。”白莲教主道,“来呀,有请白莲右使和李将军夫妇过府议事。”“奴婢谨遵法旨。”两名侍女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