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八 基层(三)燃文 更新时间:2012-11-14 0:11:25 本章字数:5479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的事情陈克干过不少,对于陈克来说,如果是注定要死的人,何必去费力劝说呢?岳王会也好,光复会也好,这些革命前辈们怎么穷折腾,陈克都只是想从这些人必然要走的道路上获取最大利益就好了。至于人民群众,陈克知道人民群众不想死。只要能够提供不死的生活方式,群众为了自己也只能跟随大形势走。即便是袁世凯这等豪杰,在部下被俘的局面下,他也只能默默承受几个毛孩子上门侮辱。尽管陈克对自己的不成熟已经反省过,但是这不等于陈克判断局面的时候会对袁世凯有真正的同情。但是面对油盐不进的何倩,陈克觉得简直是遇到了滚刀肉。自己的好意被完全无视,何倩根本不在乎陈克的担心,执意要回北京。陈克心中越来越恼火,如果何倩如此不在乎何颖的感受,那不妨就让何倩自己去吧。陈克是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何颖怀着身孕,本来心里头就有着各种担心,现在又遇到姑姑的事情,而陈克这些日子撂了挑子,根本就不回家。何颖是陈克的妻子,可人民党根本不管你什么身份。没有组织的地位,谁的亲戚都没特权。这帮以澄清天下为己任的年轻人正是闯劲十足的时期,凡是让人觉得不合理的东西,在人民党中高层里头根本就没有市场。大家对何颖很客气,但是何颖无论想什么都干不了。见陈克与何倩闹成了意气之争,何颖下意识的用手臂轻轻按住鼓起的腹部。这个动作只是孕妇们本能的动作,但是陈克与何倩脸上都浮现起了关切的神色。何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说话的机会,“姑姑,文青绝对没有恶意。”她先得稳住何倩。说完之后,何颖转向陈克,“文青,你就老老实实的听姑姑说好不好。”这话对何颖来说只是最基本的交谈修养,但是对陈克来说却如同一道闪电,顷刻间就给陈克最近最担心的问题找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陈克的眼睛突然就亮了,他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整个人看着异样的兴奋与快乐。这些日子以来,陈克为了怎么设计最优化的革命路线绞尽脑汁。任何设计思路都会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陈克甚至认为自己绝对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何颖简单的一句话让满天乌云立刻散尽。“听别人说!”没错,就是听别人说。在最初的时候,面对着水灾带来的死亡,大家什么都不用说。每个人都明白,不好好干就得死。之后,陈克为了建立起新的制度,他所说的都是建立制度的具体步骤。陈克的党主席,他怎么说大家怎么干就好了。到了全新的阶段,陈克其实不用说什么。到了该听别人说的时候,每个人的诉求都不相同,人民需要革命,而且也有了革命根据地,有了革命的旗号与势力。陈克还用说什么?再说什么都是画蛇添足。最艰辛的阶段已经过去,陈克已经不需要别人无条件的支持。现在是需要陈克支持大家的时候了,此时需要的不再是喋喋不休说话,而是需要耐心细致的听别人说话,从别人的话中找出革命的需求来。虽然很想表现出镇定自若,举重若轻的风度。但是这种领悟的狂喜让陈克闭上眼睛仰天长叹。要不是面对着怀孕的何颖,陈克其实很想仰天大笑的。有时候,一些道理就这么简单。可身在迷局中,有了强烈的主观“妄想”之后,陈克不成熟小男生的本质表露无疑。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陈克把其他想法从脑海中一扫而空。如果不能时时刻刻保持专注,办事效率就会降到最低。这是艰苦工作教会陈克的一项最简单的技能。想保持专注,就要心性空明,毫无杂念来打搅思路。何颖与何倩都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陈克,这样异常的举动实在是令人吃惊。不过在陈克很快恢复了正常之后,何颖是要给陈克留些体面,所以一言不发。何倩对陈克没什么特别的关心,讶异仅仅维持了一瞬。如同往常一样,何倩很快把脑海里头其他念头统统驱逐出去,静静的等着听陈克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既然跳大神般的表现了一圈,陈克肯定要说点什么的。“姑姑,何颖很爱你,很敬重你,很关心你。我也觉的我对你的个人安危是有一份义务的。你若是遭到了危险,何颖会很伤心。”陈克把方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他已经明白,这是他与何倩能沟通的基本点。何倩微微点点头,这番话方才让何倩真正的感动了一番。可陈克接下来说的都是屁话,她绷着嘴,准备听这次陈克又准备说什么。“姑姑今后到底有什么打算,请您告诉我与何颖。我们希望尽可能帮上姑姑。我们就算是帮不上忙……,不,就算是姑姑您不想让我们帮忙。至少姑姑您直言相告今后的打算,我们心里头也觉得……,也觉得好像没有离您太远。”如果按照满分一百分来计算的话,陈克这次说的话顶多能打六十分。不过何倩一点都不觉得这话讨厌。亲戚么,这么说才是正常的。何颖看陈克这么颠三倒四的总算是没有胡说八道,脸色立刻就显得有了光彩。何倩定了定神,其实对以后会怎么样,她自己也没有完全的计划。这个时代的变化之快大大出乎何倩意料。自打北洋第三镇覆灭,何家全家下狱之后,何倩完全没有了自己决定自己未来方向的任何可能性。看着何倩的沉吟,何颖连忙见缝插针的说道:“姑姑,您不妨就留在我们这里吧。我现在怀孕,文青天天的跟小磨一样乱转。有您在身边,我也觉的安心。安徽离北京这么远,我想回家都办不到。”看侄女何颖这么装起可怜,何倩苦笑了。“我不回北京是不行的。我知道你担心我回去之后有人想害我。可我不回去的话,有多少人想害永胜,想害我们孙家。只要文青不打败仗,朝廷定然不敢动咱们何家,可是敢拿孙家做法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让我对孙家不闻不问,我办不到。”何颖听了这话,因为着急,眼里头已经有了泪光。何倩微笑着按住侄女的手,“若是文青真的能打进北京城,那时候你的孩子也会说话了。到时候带着孩子去见我,我这当姥姥的早就把礼金备好了。”确定了何倩一定要走之后,陈克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他以安排何倩的行程为由先离开了。安排行程根本不费事,人民党的交通线相当的成熟,确定让何倩跟随同志动身即可。陈克在办公室一会儿躺在床上,一会儿又起身翻看记录,思路完全跳回到工作上去了。“倾听”只是个大概的名词,这不是说陈克到哪里都听别人说话,这是指把工作彻底交给同志们去做。陈克只是承担起自己这个位置需要承担的工作与责任。他要做的是听取汇报,然后对同志们所做的内容做验证与总结而已。如果以前是陈克教同志们去干革命,现在就是同志们让陈克看看革命到底是怎么干的,陈克决定该不该这么干。在这个过程里头,首要一点就是得能“听别人说话”。不管陈克愿意不愿意接受,革命工作中绝大部分实践,已经开始转入地方同志的手中。一夜没睡,陈克把地方上的情报看了一遍。原先,陈克总是抱着强烈的“如臂使指”的观点。这次他完全以监督而不是命令的角度梳理了地方上的人事安排。这才发现自己以前的不少安排颇为不合理。再把各种会议讨论内容调出来翻看一遍,没看完天就亮了。白天的会议,陈克很罕见的没有先定调,同志们也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党主席外出本来就是件很不寻常的事情,更别说陈克是亲自去地方上开展工作。陈克等了半天,也没听同志们说出什么很有合理性的建议来。不得已,陈克提出了工作的两点要求,“第一,必须贯彻党委领导的原则。第二,不许搞冒进,按照已经制定的计划,先把在具备了土改条件的地区进行土改。”总的来说,除了陈克不在中央主持工作之外,按照事先决定的工作计划进行即可。唯一能称之为大变化的,就是陈克原本想精挑细选的干部队伍,现在他只是要把部队里头六安地方出身的同志给集结起来,本地人好说本地事。又调了一个连的部队同往。六安是个穷地方,若是派遣了上千人前去,不用说别的,光这些部队的口粮就能把当地财政给吃垮。出发时间预定在何倩走后。陈克虽然不太在乎生死,但是何倩若是知道陈克去了六安,万一不经意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就闹笑话了。对此,同志们心知肚明,却也没人说破。也就在陈克为去六安工作准备的时候,北方局所在的山东根据地例行传回来的文件里头有件事震动了党中央。尚远、陈天华、武星辰、柴庆国负责的北方局一来是初建,北洋当时还没有遭到打击,中央绝对不认为山东根据地能够有效的吸引北洋的兵力。所以当时的重点就是要他们先组建队伍,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根据地。八百里蒙山沂水,曾是“四塞之崮、舟车不通、外货不入、土货不出”之地,也是红色革命老区,陈克建议根据地在此地建设,尚远倒是实实在在的执行了的。安徽和山东相距甚远,其实山东根据地基本就是自行其是,前一段工作还好,根据地在沂蒙山王庄地区建立起根据地。结果突然间北方局就给送来了一批“抗清救国债券”。北方局书记尚远亲自写来的报告。由于北方局实在是缺乏资金,不得不通过“发行债券”的方法筹措到了一部分资金。发行手段很传统,就是把一些有钱人家的重要人物请去“商谈国事”,最后有钱人家“自觉自愿”的认领了一定数额的“抗清救国债券”。尚远很含蓄的询问党中央,中央要从这笔资金里头抽多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陈克万万没想到,尚远同志带领的北方局这么快就有了山东响马的风范。虽然武星辰在山东聚集起来的队伍说白了就是群响马,但是党中央派遣尚远他们去山东,是为了改造这些响马队伍,而不是让响马们反过来把革命队伍给“改造”了。陈克从不是什么道德家,党的历史上绑票勒索也干过不少。大名鼎鼎的贺胡子元帅,还有刘志丹同志,在这方面都是行家里手。对于前来汇报的同志,陈克很想主动吐两句槽,例如“山东根据地就这么缺钱?”“最近肉票们还好请么?”想归想,陈克还是老老实实的听起了汇报。前来汇报的同志对这件事看来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并没有直接提及此事。从沂蒙山地区发动“抗租抗税,打击邪教”开始讲起。山东作为直隶,满清的控制力相当强。也就是说,满清政权的税收力度颇大。北方局因地制宜的以“抗租抗税”发动起了革命。农民与官府之间的联系其实就是“税收”,一旦“抗租抗税”,也就是造反了。中国传统造反里头,“不纳粮,不交税”一直是千百年来的固有口号。绿林武装力量也素来是采用这种口号的。既然要改造山东的绿林武装,发动起革命工作。北方局的同志们认为宣传什么“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根本没有实际效果。“谁欺负老百姓,就打倒谁。”这种恩怨分明的态度才是最合适的办法。人民革命最终还是要落到人民大众“得翻身,得解放”的这个结果上。前期的发展相当迅猛,干掉了沂蒙山区的满清势力之后,分田分地,根据地也是一片红火。可近期以来,各地的邪教徒们突然对根据地有着强烈的敌意,双方的冲突很快就激化起来。正文 十九 基层(四)燃文 更新时间:2012-11-15 1:51:16 本章字数:4186在1907年6月,人民党中央建立北方局。北方局的书记由尚远担任,主要干部有柴庆国、陈天华,以及一部分愿意去北方工作的同志。依托了对武星辰在山东建立起来的武装力量,北方局成为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外部根据地。山东属于直隶,是袁世凯北洋集团的地盘。从北方局建立开始,中央的建议就是北方局扎根沂蒙山区,在最穷困,敌人力量最弱的地区展开革命工作。革命工作不是推翻满清,而是通过逐步将群众自发的革命需求引导到自觉的革命需求上去。进而达成推翻压在人民头上所有压迫者的革命目标。北方局发展的倒是有板有眼,他们与山东敢于起来扯杆子的绿林豪杰不同,绿林豪杰追求的是一朝暴富,希望靠了武力成为凌驾一切之上的施暴者。与北方局这种心甘情愿的沉下来,与人民一起苦苦土里刨食的人民革命组织是大不相同的。山东根据地与安徽中央相距千里,汇报来往一趟就得一个多月。所以实际指示根本没有意义,某种意义上说,人民党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党内“山头”就建立起来。即便北方局筹集革命资金的方式再奇怪,只要总体方向没有问题,陈克也必须以观后效。而不能当时就进行直接了当的判断。前来汇报的同志对山东根据地的发展自然是极为自豪的,即便面对着陈克,他依旧信心十足。陈克也倾听着,直到汇报结束。陈克才对自己最在意的事提出了疑问。山东根据地的党建工作到底干到了什么程度。汇报的同志坦然答道:“陈主席,我们现在所有的党员都进入了基层。帮助群众解决各种生活问题。虽然我们山东根据地消灭了满清的官府,而且对土豪恶霸进行了镇压,人民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不过整体上,沂蒙山地区还是太穷,想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话,还需要中央进支援更多的农业科技。特别是饲养业,陈天华书记在根据地里头推行的科学饲养效果很好。尚远书记询问,沂蒙山地区本地可否进行钢铁冶炼?或者根据地有没有办法提供金属农具制品。这次发行的债券,就是想用来购买金属制品。”这年头想弄到金属制品实在是极为辛苦的一件事,如果在以前的农业时代,金属制品的需求量其实有限,所以贩卖还勉强能向农村这个大市场进行。可是随着中国城市发展,对金属的需求是爆发性的增长。这也极大的破坏了旧式农村的金属来源。把金属卖去城市比卖去农村更加有力可图,即便是价格不高,但是城市对金属需求量大,而且交通便利,运输方便。远比把金属制品运去农村来的更有利可图。如果没有数倍的利润,商人根本不愿意把铁器千辛万苦的运到沂蒙山区这种穷地方,而数倍的利润直接导致了沂蒙山区人民群众购买不起。“沂蒙山区这么缺乏金属制品么?”有政治局的同志问道。听汇报的不仅是陈克,政治局的同志也都在听取汇报。“我出发前几天,根据地里头刚处决了一个恶霸集团。这里头有人开了一个铺子,先是向买不起日用品的群众赊账。等帐积累起来之后,他就开始收债。群众还不起,这个恶霸集团里头放高利贷就向群众发放高利贷。群众不得不借高利贷还债,结果这就成了恶性循环。这群人勾结的有响马,群众不肯还债的话,他们就来抢男霸女,掠夺土地。”听着这么鲜活的例子,政治局的同志各个苦笑。像安徽根据地这种通过国家体制强行把金属农具在农村推广的,在整个中国是独一无二的。靠了贸易,商人只追求利润最大化,谁管你农民的死活。在工业化时代的冲击下,满清与地方士绅再也无法维持农村里头的旧有秩序,士绅们当中的劣绅就趁势而起。通过经济手段来掠夺地方。陈克早就讲过这种“劣绅驱逐良绅”的过程,根据地由于推行了新制度,这种情况基本没有发生的土壤。山东的同志讲述的内容,给了委员们上了一次深刻的实践课。山东的同志对着等事情见得不少,他自豪的说道:“我们打掉这批恶霸集团的时候,不少群众只是觉得终于有人给他们做主了。人民群众真的是善良的很,恶霸集团不把群众当乡亲,但是群众还是把他们当乡亲。群众中有人还建议让这些人把掠夺自群众的利益吐出来,还是饶他们一命的。在我们深入做了工作,向群众讲述这些人是利用的制度来犯罪,这帮人背后的制度是罪恶的。群众对政治的理解水平高了很多。群众终于认识到,欺负群众的是这个制度。公平买卖是一回事,但是利用公平买卖的制度本身就是罪恶。最后把这匹恶霸全部枪毙的时候,真的是万人空巷。这批斗会开的激烈的很。”“干得好!”已经有政治局委员们笑着赞道。尚远与陈天华都是极其有冲劲的同志。尚远工作能力极强,大家是很服气的。看政治局的委员们表现了极大的赞成,山东的同志这才真正为“发行反清救国债券”的行动进行了辩护。沂蒙山根据地根本没有工业技术人员,虽然带去了不少科学技术资料。真正能开始推行的都是与农业有关的。即便是组建起了农业合作社,想比较快速的提高根据地生产力也是千难万难。不得已,为了解决当前的问题,提高农具质量。只有暂时弄到一笔钱,根据地自己组建运输队伍来弄到铁农具。春耕前能够最大限度的弄到这些农具,对今年的农业生产有着极大的帮助。中国现在真正意义上的冶铁中心,也就是汉阳钢铁一家。陈克对最大限度利用汉阳钢铁的打算,政治局上下都知道。听着山东的同志这么阐述着沂蒙山根据地遇到的种种现实困难,政治局的同志对拿下汉阳钢铁的渴望立刻增加了很多。汉阳钢铁的意义现在无需赘述,怎么才能最有效率拿下,才是最现实的问题。“我们进入农村之后,大批的群众加入了农会。原本的会道门就遭到了冷遇,这些人和我们关系是越来越差。甚至有些地区出现了会道门煽动群众的事情。”山东同志介绍了近期最大的矛盾。“对这些人一定要斗争到底。一定要把群众从他们手里夺回来。”陈克对这些组织从来没有好感。“好的,陈主席。”山东同志连忙记录下来陈克的指示。“另外,沂蒙山地区的道观好像比较多吧?”陈克问。“是的。”“只要这道士不讲生死轮回,只是讲成仙修行的。就属于咱们可以争取的对象。如果道观比较破败,咱们一些同志可以暂时以小道士的身份进入道观工作。山东道观多,用道士的身份作掩护,比较方便。”陈克这么说一来是工作,二来他对道教有种比较天然的亲近感。陈克把《道德经》全文诵念过几百遍,对于老子,他是非常尊敬的。“那和尚庙要不要这么对待?”山东同志问道。“凡是讲生死轮回,凡是讲死后世界的。都基本可以当作邪教处理。就算是道士,讲这种东西的,也不用客气。”山东同志能感觉得到陈克是高看道教一眼的,虽然还是有些奇怪,却也没法多问。他只能答道:“是。陈主席,我记住了。还有件事,山东最近来了些同盟会的人。这帮人没有到沂蒙山,而是在其他地区活动。尚书记正在搜集情报,等理出一个头绪之后,会给中央送过来。”山东同志把这个内容通报给了人民党中央。自打二次反围剿之前明确拒绝了与同盟会拉上关系之后,同盟会这个组织已经完全淡出人民党中央思维之外。突然听到同盟会跑去山东活动的消息,同志们的最大感觉是有点意外。陈克也没有对同盟会有什么感觉。历史书上同盟会也算是大名鼎鼎,这个时空的同盟会也没有太大变化。趁着天下大乱的时候,同盟会的说客在各地寻找合作对象。“咱们专心进入农村工作,同盟会只要没有进入农村,那就完全不用管他们。”陈克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把同盟会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这次北方局汇报之后,人民党中央经过讨论。决定支援一批铁农具给山东根据地。根据地到山东有运河之便。人民党现在一点都不缺北洋军的军服,更不缺乏北洋军的印信。一万件农具以及修理工具用小船队足以运输。运输部队计划走运河,过了徐州之后就穿上北洋军的军服。只要路上给钱给够,尽可能的不要惊动北洋军。“如果被发现拦截,那就干脆报出咱们的名号。还有一批北洋军军官在咱们手里扣着。他们不敢对咱们怎样的。这批农具如果能够运到山东,一定要尽可能充实农业合作社。和人民紧密联系在一起,是根据地的基础。”尽管知道伤员和陈天华一定会这么做,陈克还是忍不住反复交代。“放心吧,陈主席。我一定会完成任务。”正文 二十 革命党受挫(一)燃文 更新时间:2012-11-16 12:20:33 本章字数:5008陈克出发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人民党到现在最起码的保密观念还是有的。六安理论上是人民党的根据地之一,不过这玩意也就是个理论。占据了六安县城之后,革命工作一直在一种“发动边缘”徘徊。人民党仅仅完成了诸多据点建设,这些据点也是为了拱卫安庆与内陆交通而建设的。临走之前,陈克意外的接到了北京传来的消息。孙中山领着同盟会占据了广西的镇南关,夺取了镇南关的三座炮台。清廷闻讯即为惊恐,急电广西巡抚张鸣岐、边防督办龙济光、统领陆荣廷等,限一星期内夺回右辅山炮台,否则革职解京办罪。陈克对着地图看了看,从山东到安徽,再到浙江,现在又是中越边境的镇南关。这条革命党们武装起义的路线绵延数千里,仿佛是一把张剑贯穿了中国东南的精华地区。满清的日子可真不好过。慈禧会采用什么应手,陈克很是好奇。想归想,陈克没有对此进行评价。他向送行的同志简单告别之后,就带着部队乘上了运兵船。慈禧此时的心情只能用五内俱焚来形容。在她面前也有一张地图,远没有陈克手中的地图详细。但是慈禧本人得到的造反情报比陈克多些。不仅仅是安徽、浙江已经落入革命党手中,在广西爆发镇南关起义之前,湖南常德也爆发了起义,起义军已经占据了常德城。至于山东的“匪患”,在慈禧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扫视了一圈地图上的乱象,慈禧的目光忍不住又落回到安徽。安徽无疑是所有起义中最早的。但是安徽却让慈禧感到一种极大的困惑。其他革命党一旦占有了地盘,第一件事就是向外界宣布他们的存在。唯独安徽一家从来不这么做。关于陈克与人民党的信息收集的越多,作为一名政治家的慈禧就越是感到不安。慈禧一度以为岳王会是安徽最早的乱党。收集的情报越多,慈禧就越能看出事情的端倪。陈克光明磊落的将岳王会逼到了死地。慈禧很熟悉这种政治手腕,她做事也是如此。大清现在最大的反贼是这么一个人,慈禧不能不感到背后发冷。现在慈禧面前摆放了两份文件,一份是人民党的《安徽人民政府宪法》。慈禧虽然看过多次,还是忍不住再次翻了翻。第一条安徽人民政府是中国人民党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政府。第二条安徽人民政府的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人民行使权力的机关是安徽省人民代表的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的大会。安徽省人民代表的大会、地方各级人民代表的大会和其他国家机关,一律实行民主集中制。第三条安徽人民政府是统一的多民族的政府。各民族一律平等。禁止对任何民族的歧视和压迫,禁止破坏各民族团结的行为。第四条安徽人民政府依靠国家机关和社会力量,通过社会主义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改造,保证逐步消灭剥削制度,建立社会主义社会。这些革命党的陈词滥调跃入眼帘,慈禧只觉得一阵极度厌恶。她翻开了精心确定的《钦定宪法大纲》。原本冷峻的神色也有了些柔和的迹象。一、大清皇帝统治大清帝国,万世一系,永永尊戴。二、君上神圣尊严,不可侵犯。三、钦定颁行法律及发交议案之权。凡法律虽经议院议决,而未奉诏命批准颁布者,不能见诸施行。……五、设官制禄及黜陟百司之权。用人之权,操之君上,而大臣辅弼之,议院不得干预。六、统率陆海军及编定军制之权。君上调遣全国军队,制定常备兵额,得以全权执行。凡一切军事,皆非议院所得干预。七、宣战、讲和、订立条约及派遣使臣与认受使臣之权。国交之事,由君上亲裁,不付议院议决。八、宣告戒严之权。当紧急时,得以诏令限制臣民之自由。九、爵赏及恩赦之权。恩出自君上,非臣下所得擅专。……十三、皇室经费,应由君上制定常额,自国库提支,议院不得置议。十四、皇室大典,应由君上督率皇族及特派大臣议定,议院不得干预。看着这一条条确定皇帝权力的宪法条文,慈禧仔细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尽管这些内容只是把君权至高无上变成宪法,可慈禧依旧觉得很不够。其实她最讨厌的就是不得不确立宪法这件事。主君不得不依靠法律来保证自己权力,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主君不再拥有绝对的权力。对于慈禧来说,这是一次真正的失败。可她不能不接受这种让步。反对大清的并不是那些官员,真正的反对者是士绅。慈禧很有些后悔一时草率废除了科举。废除了科举之后,一时堵住了童生们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渠道。朝廷要求新招收的官员都要是懂西洋科技的,大清又没有这么多学校。结果就是大批人跑去外国读书。革命党人就在这些学生中煽动革命。那些年轻的学生到了国外,没有父母管教,本来就跟脱缰野马一样,哪里经得住乱党的胡言乱语。年轻人会干什么混账事,慈禧太清楚了。她的亲生儿子同治,还有她的亲外甥光绪都是胡作非为。即便生长在帝王之家,登上了皇帝的至尊宝座,这两个年轻人也根本不听劝告。老一辈的士绅虽然没有年轻人胡闹,他们却有着自己的不满理由。洋人的入侵让士绅们生计变得日渐败坏,守旧的士绅对于朝廷自然是满腔怨气,而那些不认祖宗的士绅则干脆当了买办,跟了洋人。慈禧很清楚,对于大部分官员来说,选择朝廷还是选择士绅,官员们绝对会选择士绅。官员们来自士绅,他们代表的就是士绅的利益。所以这份《钦定宪法大纲》,其实根本不是给官员们看的,而是用来安抚士绅的。建立议院,目的就是给士绅提供更多介入中央政治的机会。所以《钦定宪法大纲》根本没有必要客气,既然给了士绅干政的机会,那就得让这些人知道,主君才是最大的。想到这里,慈禧突然想起了陈克领导的人民党。陈克与慈禧一样,两人都非常清楚士绅对于政治的重要性。不过慈禧选择的是调教士绅的鞭子。而陈克干脆就大刀阔斧的铲除起士绅来。从人民党颁布的《安徽人民政府宪法》来看,陈克完全把依靠草民造反给写进了宪法。在实施手段上,人民党将安徽士绅的围子给打破,加上实行了均分土地的政策。现在整个安徽只剩了人民党和安徽的百姓。慈禧对陈克年纪轻轻就有这般狠辣很是赞赏。一旦决定了做某件事,就不要再留什么后手。斩草不除根,只是徒留后患。有这般狠辣手段的陈克站到慈禧的对立面,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不妨让士绅和陈克来一次决战吧,慈禧已经定下了这样的打算。人民党的土地政策就是与天下的士绅为敌。甚至不止士绅,只要有十几亩地的自耕农,就不可能接受陈克的土改政策。只要能够善加宣传,陈克就是天下的公敌。而慈禧就能引导天下的舆论。“革命党就是一群强盗!他们要抢走所有的土地!”禧完全能够想象出,士绅们认清人民党的真面目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惊慌失措。而此时,士绅们只有团结在朝廷旗下,才能避免被人民党夺去土地的命运。对人民党的恐惧,还能轻易的把所有的革命党都给牵扯进去。这番谋划已经在慈禧心中成型好几天了,慈禧感到麻烦的是,到底让谁挑头来宣传此事。慈禧中意的人有三个,第一个就是“养病”的岑春煊。岑传宣虽然坏了事,被迫“养病”,但是这个伪君子很有欺人之能,信他的人很多。第二个人选就是袁世凯,袁世凯的号召力在曾春煊之上。虽然清流对袁世凯不满意,但是对第三个人选则是张之洞。张之洞在洋务维新派里头颇有号召力。而且也是曾国藩湘军南洋一系的元老。各地的革命党造反,首当其冲的就是江南地区。张之洞如果出面,说服力自然是极强。一旦能让士绅们恐慌起来,无论是让士绅出钱来组建新军,或者让士绅们自发组建团练。或者干脆只是简单的恐吓一下士绅,让他们再次聚集在朝廷这边。朝廷就可以有各种手段可用。但是,这必须建立在朝廷能够扑灭安徽陈克叛乱的基础上。想到这里,慈禧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就现在看,朝廷并没有这样的人。难道和太平天国时候一样,请洋人出兵相助么?就在慈禧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安排的时候,却见李莲英满脸喜色的进来。李莲英这次也不怕惊扰了慈禧,一进殿,他就跪倒在地,“老佛爷。陆军部铁良求见。”“有什么事?”慈禧知道铁良肯定给李莲英说了什么,不让李莲英也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江宁守军击退了光复会的乱党。江南提督张勋已经开始追击乱党。”李莲英知道这是少有的好消息,他的欣喜是发自内心的。“宣铁良进来。”如李莲英所想,慈禧果然有了喜色。这么久了,这是一次真正的喜讯。不管铁良是如何兴冲冲的向慈禧禀报喜讯。满清保持了一贯夸大事实的作风,光复会主动的撤退变成了江宁主动击退了光复会。倒是追击这件事总算是说了实话。王有宏这些日子一直在前线。他很聪明的没有干涉新军第九镇的战斗指挥,只是以类似监军的身份来参与军事行动。王有宏真正行驶了监军的职能,在战事激烈的南京城南山谷战斗中,他时候没有躲到后方。对于战斗中战功的观察是合理与到位的。战斗之后,他向张勋建议各种赏赐,都基本能够公正公平。新军第九镇原本的担心赏罚不公的现象居然没有发生,这还真的鼓起了新军第九镇的战斗意志。在山谷之战后的第三天,新军第九镇主动出击,向光复会发动了进攻。战斗从开始到进入激战,并没有持续太久。正文 二十一 革命党受挫(二)燃文 更新时间:2012-11-17 21:50:12 本章字数:11120“兄弟们,向前者重赏。~]〖 〗打退了乱党,一人五银元。战死的,抚恤加倍。”军官们的吼叫声在新军第九镇的队伍中回荡着。黑压压的清军中爆出一阵回应的吼叫声,王有宏已经确立了自己的信用。第一次山谷之战,敢战者与伤者都得到了赏赐。而死者同样得到了加倍的抚恤。活下来的新军们首先担心的自然自己的赏赐到不到位。王有宏精通官场里头的那套弯弯绕,赏钱是列队之后,王有宏带着亲兵亲自发放的。若是在旧式军队里头,这么做未免就“欺人太甚”。王有宏虽然暂时是新军第九镇的指挥者,可是王有宏却不是新军士兵的上司。他只是新军士兵“上司的上司”。发钱的事情轮不到王有宏出面。必须是王有宏把钱给新军士兵的上司,然后由新军士兵的上司把钱发给新军士兵。这横插一杠子属于“坏了规矩”。对王有宏来说,他既然准备控制新军,就算是坏了规矩也得硬着头皮上。若是发了钱给新军军官,就算是新军军官一点不截留的全部发给士兵,新军士兵也不认为王有宏有什么功劳。袁世凯之所以能够牢牢掌握北洋新军,其中重要的手段之一就是对“发饷”的控制。凡是在发饷的时候不能引导士兵的忠诚心向袁世凯倾斜的军官,都被袁世凯干掉了。对这种举动,袁世凯自己有一个精辟的评价,“一手拿着官和钱,一手拿着刀,服从就有官有钱,不服从就吃刀。”王有宏现在没空也没有机会做到这点,他只能从渗透开始做起。在生者的赏赐到位之后,大家又接着考虑万一自己死了之后家里人怎么办。对此,王有宏对着新军名册确定了战死者身份。他把这笔钱抚恤金在队列前交给了新军军官,要新军军官当众保证将把这些抚恤金送到战死者家属手中。这种合情合理的安排彻底打消了新军的顾虑,不管谁发的钱,新军第九镇的士兵得到了完全没有克扣,发放及时的赏金之后,自然是士气百倍。在军官们发出了号召之后,新军士兵们排着训练时学会的整齐队列,向着光复会阵地行进。上次山谷激战,光复军虽然取得了场面上的优势,战斗结束时又占据了战场。可以说是正面作战中少有的胜利。但是代价同样巨大,英国人的炮击加上上次激战,近万人的部队伤亡接近10%,这上千人都是敢战之士,说是核心也不算过分。没有这些人,光复会的军阵立刻就显得松散了不少。不仅是人员伤亡,部队的弹药消耗更大。一场战斗,光复会就用去了一半的弹药。这种战斗再来一次,光复会就只能拿着冷兵器与清军作战。与光复会的进攻不同,清军每行进一段就重整队列,而且子弹泼水一样向着光复会阵地上打来。阵地后头的大炮也在胡乱射击。准头虽然不足,却很能振奋士气,同时扰乱光复会的兵力调动。“冲啊!”光复军向着清军发动了一次反冲锋。双方基于训练上的差距太大,清军打出三发子弹,光复军只能打出一发。眼见清军一步步靠近,火力彻底压制住了光复军,徐锡麟等人却干着急没办法。之后只能派出部队靠近肉搏。新军第九镇实在是训练的不错,见光复军冲了出来。他们的部队整齐的散开后撤了一小段距离,一直紧跟在队列后头的机枪被推了上来。上次战斗机枪没能发挥威力,这次战斗新军调整了战术,突前的机枪对着光复军的人群猛烈喷吐着火焰。被机枪扫中的光复军战士仿佛被大锤猛烈集中胸口般停顿下来,然后纷纷倒地。在彻底干掉了反冲锋的光复军之后,新军再次整顿队伍,排列成整齐的横列,一面放枪,一面缓缓却有效的逼近光复军的阵地。光复军的阵地上掀起了一阵聒噪,暂时还没有投入战斗的各部看到自己的战友被这么屠杀一样打倒,有些人已经愤恨的不顾横飞的子弹,站起身对着清军大骂起来。清军根本就视而不见,继续按照已经被证明行之有效的战法向前推进。这场子弹横飞的战场上,光复军方面唯一像样的防御工事是军医院。工农革命军步兵手册里头记载的要点中有这么两条。“部队只要在一地停留的时间超过短暂停顿的时间,就应修工事。”“火力越强,工事越深,伤亡越小。”哪怕是军医院的修建,工农革命军也贯彻了纲领,修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工事。而且工农革命军还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没有工事就没办法搭建临时手术室,露天给士兵做手术也未免太可笑了。另外革命军的武装部队每人都有步枪,在搬运伤者的时候不可能扛着枪。(若是没有工事,步枪根本没地方储存。若是光复会厚着脸皮来“借枪”,那可就糟糕了。军医院修在一个攻守兼备的高处靠后一点的地方,往前一点就能轻易的组成防御阵地。黑岛仁与指挥官们就在高地上观察着战斗。每个人都想起了步兵手册里头的话“不管是攻还是防,都要尽量靠前配置自动武器。”新军的战术符合了这个战斗规律,自然能把光复会打得无法应对。但是新军毕竟是旧式军队,这种靠前配置自动武器的方式与横队进攻结合,作战效果大打折扣。这本该是纵队进攻,突入光复会阵地,把光复会分割开来,然后一面防守,在另一面配合自动武器对其他区域的光复会阵线给与沉重打击的。如果是工农革命军拿着这些武器,早就把光复会一分为二。现在战局基本就该确定了。“看来咱们只能殿后了。”黑岛仁放下望远镜对着同志们说道。指挥员们都默默点头,光复会现在占据的阵地是南京城南的要地,如果失去了这个阵地,光复会只能退后几十里才能找到适合再次集结的区域。工农革命军当中,全面撤退前首要就要撤退伤员与军医院,继而安排其他非战斗部队撤退。眼看着光复会就要顶不住了,但是到现在还没有进行医院撤退的准备,守卫军医院的重任看来只有工农革命军来承担。如果工农革命军落在最后,殿后的责任也只有一并承担起来。“开始准备吧。让各班排的指挥员轮流上来观战。”既然已经决定了未来的行动,黑岛仁就得让部队做到最大限度的知己知彼。各部队指挥员轮流观看新军的战斗模式,这是最佳方法。轰鸣的炮声,一阵阵密集射击的枪声,各种怒吼和惨叫声,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厚的硝烟味道,山谷战斗进入了最后的时刻。新军第九镇终于逼近了光复会的主阵地,光复会里头那些拿着冷兵器的部队为了躲避子弹,开始逐步后撤。拿着火枪的部队与清军开始了残酷的对射。清军有机枪,在对射中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坚持了没多久,连拿着火枪的部队也开始撤退了,整个阵线很快就开始松散。就在这关键时刻,光复会派出敢死队出击的杀手锏。黑岛仁他们看得清楚,敢死队头上缠着白布,双手拿着炸弹向新军第九镇的阵列猛扑过去。新军第九镇此时也打红了眼,他们根本就没有躲闪,更没有慌乱,部队用排枪向着敢死队猛烈射击。把这些光复会战士一个个打倒。原先猛冲而出的光复会部队越来越稀疏,在硝烟中,这些身影一个个倒下。敢死队的冲锋最终落得全军覆灭的结局。此时,退下来的光复会战士在军医院附近越聚越多,如此惨烈的战斗让这些人失去了取胜的信心。人人脸上阴晴不定犹豫不决。他们现在还没全面撤退,完全是因为陶成章没有下令,而且也没有有号召力的人带头撤退的缘故。在前线的陶成章也知道此时该退了,但是他不甘心。这么多人牺牲在这次山谷战斗中,陶成章现在胸中沸腾着两个冲动,一个就是承担起责任来,带着光复军全面撤下去,另一个则是亲自带着最后的敢死队冲上去和清军同归于尽。总指挥官的冷酷自觉与热情革命家面对绝境时不可扼制的自我毁灭的激情,让陶成章的脸看着都开始扭曲了。“陶公!带着同志们撤吧。我们敢死队殿后。”徐锡麟在此时冲了过来。他肩上中了一枪,简单的用布条扎住,血迹把衣服染红了好大一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陶公,这次打不下金陵,咱们还有下次的机会。”“伯荪,那你怎么办?”陶成章冲着徐锡麟吼道。“我们挡住新军,一定让同志们撤下去。挡不住我们就死在这里。陶公,快走吧。你指挥同志们撤,咱们光复军还散不了。若是有人先撤,这队伍以后怎么带?”徐锡麟两眼血红,却没有失去冷静。说话间,又是一排子弹打过来。新军第九镇在直瞄射击方面完全不行,靠的是排枪。这排枪尽管是对着徐锡麟这边打过来的,却只是击中了陶成章与徐锡麟身边的两个光复军战士,处于射击中央的几个人反倒毫发无伤。“撤吧,陶公。别等了。”徐锡麟猛的拽住陶成章的手臂,大声吼道。“伯荪,我们撤下去等你们。”看徐锡麟脏兮兮的衣服,还有身上又开始渗出鲜血的伤口,陶成章忍不住满眼是泪。徐锡麟此时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在一阵阵枪炮声中大声说道:“不要等我们,撤回浙江去。我们这些人死在这里那是命,死不了那就是我们命大。不过,陶公,新军靠不住啊。千万不要轻信新军了。”仿佛是上天要给陶成章更沉重的打击,就在他想走又感觉不甘心的时候,却见有负责传讯的干部急匆匆跑来。陶成章虽然脑子里头一片混乱,却意外清醒的想起,这个累的仿佛随时就要虚脱的同志是负责浙江情报的。“陶公,上海清军出动了,他们直奔杭州而来。沿途上咱们的同志们求救!”陶成章脑子里头嗡的一声,他伸手就往腰间摸去。那里别着陶成章的****,陶成章现在想用这支****自尽。徐锡麟眼疾手快,他一把按住了陶成章的手臂。“陶公,撤吧。我们的生死根本不足为道,但是这么上万同志,你得负起责任来啊。”带着万般无奈与万般的不甘心。陶成章看着光复会越来越松散的队形,以及在新军第九镇井然有序的攻击下主动或者被动撤退的光复军各个部队。陶成章猛地擦了一把眼泪,“伯荪,全靠你了。”说完,陶成章带着几个护卫,一面招呼身边的干部开始指挥撤退,一面率先向后方撤去。这种撤退根本不可能是井然有序的,缺乏组织,缺乏引导。全面撤退的命令甚至无法传递到整个阵线中去。有些前线悍勇的光复会部队虽然不是敢死队,却依旧在战斗,他们本以为后面的同志们会支援自己。完全没想到,后面的同志却开始向着山梁玩命跑去。被这种局面给骇住了,这些同志竟然忘记了战斗,就呆在原地。王有宏在望远镜中看着光复会阵线突然间的全面崩溃,海潮一样的人再也不战斗,而是争先恐后的逃向后方山梁,然后越过上梁消失的无影无踪。终于到了这个时候,乱党们顶不住了。只要纵兵追击,那就是无数的功劳。“传令下去,全军追击!哈哈哈哈!”王有宏刚发布完命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仰天大笑起来。但是事情却远没有王有宏想象的那么容易,光复会最前线的部队却根本没逃走。这些人都是敢死队剩下的人员,人数还有一百二三十人。他们多数在大通学堂受过训练,至少也是最早加入光复会的一批人。这些会党出身的人有着一个共性,那就是身边的人多数都是亲朋好友,战斗中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的亲朋朋友伤亡极大,这些战士们眼睛都杀红了。他们此时根本就没想撤退。战场是令人疯狂的地方,当熟悉了战场的硝烟,熟悉了子弹横飞的感觉之后,这些敢于留在战场上的人,此时胸中沸腾的是一种求死的强烈冲动。“列队!”徐锡麟吼道。他在不久前的智慧中,原本还学着人民党传授的战斗技巧,躲在各种能够遮掩子弹的树木或者石头之后。每次子弹击中树干或者石头上的时候,徐锡麟心中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一下。然而在这最后的时刻,徐锡麟这位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革命者胸中毫无丝毫畏惧,他就直挺挺的站在枪林弹雨里头,按照他此时最本能的直觉开始最后的指挥。徐锡麟并非不知道面前一排排的清军正在向自己这些人瞄准,随便一颗子弹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击毙,但在一种新的、对自己和别人都没有了丝毫怜悯的心境下,他已经不再关心这件事了。徐锡麟甚至再也没有战场的感觉,他仿佛回到了与秋瑾等人一起在大通学堂训练光复军的日子。那时候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短褂,秋瑾手里拎着插在刀鞘里的日本刀。队列里头有人敢乱了阵形,秋瑾就抡起刀鞘劈头盖脸的打过去。行进训练中,前面是条小河,但是秋瑾根本下达停下的命令,整个队列就齐齐的迈进了淹没大腿的河流,硬生生的涉水而过。目光扫过听着号令集结过来,或者已经站在徐锡麟身边的同志,他也不知道从那里抓起一支枪,徐锡麟高喊着“装弹!”然后自己带头打开枪膛,填装子弹。然后合上步枪。“瞄准!”举起步枪,徐锡麟故意把枪托顶在受伤的部位上,瞄准了前方的清军。“开火!”徐锡麟吼道。吼叫的同时,徐锡麟也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砰的射击声在徐锡麟左右响起,扣动扳机后枪托在射击的反作用力下,狠狠撞在了徐锡麟的伤口处。那剧痛感化为一种甘美的快感令徐锡麟背上汗毛直树。这就是死亡的快感,这是人类本能里头与求生**完全缠绕在一起的求死的渴望。留下来的人都是光复会最后的精锐。这些战士正在进行着一场必死的战斗。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战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们已经完全没有求生的打算,留下在他们心中唯一的渴望就是死亡。“装弹!”徐锡麟根本不看前面的战果,其实他的视野已经异样的扭曲起来,除了手中的步枪,他其实什么都看不清,即便看到了,他也没有什么概念。徐锡麟已经进入了一种除了设计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想法的境界。不管徐锡麟的世界在如何奇妙的扭曲变化着,事实却依旧运行。这一百二三十人的单薄阵线,给了他们正面的清军以猛烈的打击。或许是因为双方距离过近,或许是新军第九镇的部队经过漫长的战斗,也开始迟钝起来。光复会方才的一轮射击,打倒了三十多名新军。而新军装填子弹的速度远没有徐锡麟他们迅速。在新军试图装弹对射前,徐锡麟已经指挥着部队进行了第二轮射击。新军中又有二十多人倒下了,其他人在这样的恐慌中手忙脚乱,甚至连装弹这么简单的战术动作都无法顺利完成。王有宏纵兵追击的命令此时也造成了反效果。新军各部队都向着正面之敌冲去,他们甚至来不及集结火力对光复会最后的这队人进行交叉射击。在徐锡麟迅速领导的第三轮齐射装弹瞄准完毕,黑洞洞的枪口齐齐指着面前十分稀疏的那队清军的时候,清军队列里头暴露出来的机枪手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扣动了扳机。突突突的机枪扫射声中,机枪手前面的两个清军立刻被打倒在地,因为子弹密集,其中一人几乎被火舌给切成了两段。子弹扫清了挡在枪口前的清军之后,终于开始鞭打起不远处的光复军。三个人顷刻被掀翻。也就在此时,徐锡麟指挥的第三次排枪把面前清军稀疏的打的更加稀疏了。可蹲在地上的机枪手毫发无伤。“呯!”“呯!”“呯!”伴随着三声不起眼的枪响,那新军机枪手的额头猛地暴起一团血雾。他随即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再也不会不动弹。黑岛仁长长的松了口气,工农革命军终于赶上了。虽然只是两个连四百人的队伍,工农革命军在数千人大败退的乱流中依旧保持了高效。部队拿到的枪支,又迅速用沙袋和早就编好的拒马将军医院的正门堵住。如果让败退的光复会成员冲进军医院,天知道他们慌乱之下能把军医院折腾成什么模样。留下了护卫之后,三百人的部队取了武器,排成紧密整齐的队伍逆着人流就向前线行进。工农革命军把步枪靠内放,同志紧紧的靠在一起。这几天垂涎这些汉阳造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果然如同预料那样。败退中的光复会人流里头有人突然伸出手想抢夺枪支。但是在密集队伍面前,这种抢夺没有起效。遭到抢枪的同志提膝撞在抢夺者的小腹上,也许是力气过大,或者撞住了要害部位。那人翻起白眼,就倒在地上。随即好几只撤退者的脚就踩在那人身上。当部队终于越过撤退者的洪流,进入能够摆开阵形的位置时。光复军最后的这点子精华们已经到了覆灭的边缘。“先由狙击手和神枪手们打敌人的军官和机枪手。其他同志接着打敌人最前面的部队。一旦控制局面,二连四排就去把光复会的人拉回来。”黑岛仁命令道。五连发汉阳造远比新军的单发步枪来的生猛。工农革命军的直瞄射击水平比新军第九镇可是高多了。三十几名狙击手和神枪手顷刻就把射程内的机枪手和军官给撂倒了十几个。接着的一轮射击将最前面的新军打得落花流水。特别是新军里头前线军官的阵亡,让新军顷刻就失去了指挥。就在这停滞的片刻间,后面奉命追击的清军冲上来与这些清军混在一起,极端的时间内就造成了极大的混乱。“边打边前进。”对着这乱糟糟的局面,黑岛仁下达了最合适的命令。五连发汉阳造的齐射,那是只是三百多支,也顷刻掀起了子弹的暴风雨。被这暴风雨鞭打的清军混乱队伍中掀起了一阵阵的血花和惨叫。徐锡麟他们几乎是完全依靠本能的排枪射击,让这人群里头的血腥味更浓了几分。混乱了几分钟里头,新军死伤者的身体在阵线前堆起一道无法逾越的死亡线。在这死亡线之后的新军终于达成了一致,他们惨叫着嘶吼着,潮水一样退了回去。前线的压力骤降,还残留的那些部队迅速向后方撤退,工农革命军的二连四排也赶下去,把徐锡麟他们给接上了高地。山谷之战现在变成了依托高地防守的局面。王有宏万万没想到眼看着的一场大胜顷刻变成了败退,他目瞪口呆的在望远镜中看着奔逃的新军,还有迅速收拢队伍,撤到了高地之后的光复会残部。千般疑问在心中翻滚。就在王有宏再次把望远镜的对准对面山头的时候,他看到一个身穿深蓝色军服的战士举着一面红色的旗帜孤零零的站在了山头上。那战士用力将旗杆插在地上,左左右右的打量了一番山下的敌人,这才转身慢慢消失在高地背后。此时山风一吹,那面红旗在风中飞舞展开。红色旗帜左上角,一个黄色的标志极为醒目。那是个奇怪的符号,仿佛是一张拉开的弓一样。王有宏觉得那符号极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就在此时,他身边的新军第九镇标统突然喊道:“王大人!那……,那是人民党的旗。人民党来了!”人民党的大名在江南无人不知,强悍的北洋新军第三镇就全军覆没在人民党手中这件事更是轰传天下。这是王有宏第一次见到人民党的军旗,第一次见到人民党的士兵。听到喊声之后,王有宏却完全没有办法理解“人民党来了”这个概念。当他突然把传说中身穿深蓝色军服的人民党与不久前的那些深蓝色身影联系在一起,人民党强悍的战斗力与方才疾风骤雨一样战斗也自动联系起来了。王有宏手一哆嗦,望远镜竟然掉在了地上。“快……,快……,快整队!”在恢复了最基本的神志之后,王有宏喊道。人民党来了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新军第九镇的参战部队,虽然不知道人民党为何在这最后关头才投入战场。可方才的惨烈战斗实实在在的给新军上了一科。盛名之下无虚士,王有宏命令整队,而整队的军官们纷纷后退,新军经过一场艰难战斗才占据的山谷阵地很快就再次变得空旷起来。也就在此时,却见对面山头之上又出现了一名穿着深蓝色衣服的战士,他也拿着一面旗,却是中间画着一个红色十字的白旗。他一面摇动旗帜,一面孤身一人向着新军阵地而来。打着白旗,不是投降就是谈判。更别说南京是个长期通商的大城市,红十字白旗是医生的标志,不少军官都知道。虽然心怀忐忑,新军还是在仔细搜查了这名战士全身之后,带着这名战士到了王有宏面前。战士很年轻,不过二十岁上下。与想象中膀大腰圆,凶神恶煞不同,这名战士皮肤白皙,与其说是战士,倒不如说是一名江南少年。“请问这位是王统领么?”战士一口江南口音,虽然清亮,却平和的很。“你有何事要见本官?是要投诚么?”王有宏摆起了官谱。战士先敬了一个军礼,这才答道:“王统领,现在战场上受伤了你我双方的这么多兄弟。想打仗什么时候都能打,但是这么多受伤的兄弟却未必能撑太久。我军准备收拢伤者与死者。贵军若是愿意,不妨也派人收容伤者与死者。只要贵军派遣的部队不带武器,我军绝不开枪,也决不骚扰贵军行动。不知王统领意下如何。”这个要求实在是大出新军的意料之外,王有宏和新军军官们诧异的互相看着,竟然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王有宏问道:“你是光复会的人,还是人民党的人。”战士冷静的答道:“现在接掌对面阵地的是我们人民党的部队。”听了这话,不少新军军官倒抽一口冷气。王有宏很想厉声指责这个战士,人民党跑来南京做什么?不过这话也太露怯了,他好歹忍住没说出口。对面到底有多少人民党,王有宏完全不知道。虽然有心拷问,但是王有宏好歹知道“两军开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接下来不管怎么哄骗或者威胁,人民党的战士都绝不透露任何人民党的信息,王有宏无奈之下,同意双方各派三百人前来收拢己方的伤者与死者。他也打定主意,若是人民党真的能派出三百人,那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战了。一定要弄清楚情况之后再说。三百没有任何武装的新军胆战心惊的向着堆积了最多死伤者的前线走去,很快,山头上也出现了一大批都是身穿深蓝色军服的,清军军官望远镜里头数的清楚,果然是三百人。放下望远镜,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片惊恐。对面的敌人果然是人民党。现在大清最彪悍的一支乱党插手南京战役了。确定这件事的清军,心中都仿佛被押上了一块重重的大石头。【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永久地址: 】正文 二十二 革命党受挫(三)燃文 更新时间:2012-11-20 13:02:12 本章字数:10096血腥味弥漫在浓厚的硝烟里头,空气中除了这些令人汗毛直竖的味道之外,还充斥着伤者的惨叫与呻吟。由于新军的炮兵没有真正制造出什么战果,所以死者们还都保持着完整的躯体。身上中枪只是大量的失血,衣服上血迹斑斑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子弹在头上制造出来的诸多孔洞、塌陷,或者干脆就把头部某处掀掉一大块的惨状,极大的挑战着人类的精神极限。新军还是颇有锐气的,特别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进入战斗的时候,战场狂热气氛席卷了整个新军的青年,对于死亡的感觉并不强烈。或者说他们来不及去注意死亡的存在。当这些人再次回到自己亲自参与制造的修罗场中,请眼看着被战火摧残的生命,以及那些号哭着逐渐死去的人,他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战场,什么叫做死亡。“你们,过去看看那堆人里头还有没有活下来的兄弟。”军官忍不住吼叫起来。新军士兵都在本能的绕开死相惨烈的死者,特别是绕开战斗最后时候积累起最多伤者与死者的死亡线。虽然在军官的催促下,这些人毫无战地救治经验的新军不得不开始找出伤者,把死者归拢在一起。可惨白的脸色,紧皱的眉头,畏惧的眼神,无一不暴露出这些新军想转身逃走的心理活动。为了避开眼前的惨状,新军不得不经常抬起头,他们看到不远处的工农革命军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工农革命军完全没有新军那种畏惧,看到确切的生者,他们手脚麻利的将其抬出来,立刻进行战场救治。还有一些工农革命军的战士在阵地上划分区域挨个探查,他们把手指按在不动弹的人脖子上,过了一阵之后,就喊人过来帮忙救治,或者继续前去检查下一个趴伏或者侧歪的人。或许是因为见过的血腥场面太多,或许是因为工农革命军医疗知识与实践更加丰富。或者根本就是因为见到太多受重伤的战友或者敌人经过治疗后恢复了健康,所以工农革命军的战士脑海里头根本没有对惨烈战场的畏惧。大家脑海里头只有一个念头,抓紧时间就能够拯救战友。不仅仅是战友,光复会的战士所表现出不怕死的战斗,作为友军的工农革命军是非常钦佩的。心里头满是对救治生命的渴望,每个同志的动作都迅捷而准确。新军第九镇好在军服统一,伤者与死者很容易就能与光复会区分开来。即便是光复会中少数的新军成员,他们也摘掉了领章标志,撕掉了袖标。所以很好区分。工农革命军对面的新军惊讶的发现,人民党并没有简单的抬人,而是先进行简单的治疗。用纱布堵住伤口,或者在那些伤者腿上或者胳膊上扎上绳带。尽管不明白止血带的意义,但是新军明显看到伤口出血速度降低,而他们本能的感觉到那些白生生的纱布是干净有效的。“兄弟,给我们几块你们的白布行么?”“这边的大哥,这个人是我们营的兄弟,你看这血嘟嘟往外流。帮忙堵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