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完了饭,就回宿舍休息。林觉民也不再想去学什么日语。他听下铺的方声洞问道:“这就是革命么?”这些南方革命青年没有一个是穷人出身,他们在做起义计划的时候,后勤工作素来是靠买。对人民党这种自给自足的模式很不适应。课时候教官是讲过人民党的后勤供应体系的简单问题,林觉民心里面能够接受这种自给自足的模式,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声洞的问题。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方声洞也没有完全想得到别人回答的想法,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听不到方声洞再问什么。劳累了一天,林觉民只觉得越来越困,他对于自己的工作并不太理解,为同志们准备伙食这件事并不离谱,也谈不是什么会被小看的工作,林觉民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抵抗,又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各种知识,见闻,以及实际工作的体验五花八门的搅合在一起,让林觉民的脑袋里头昏昏的。年轻人瞌睡足,他想着想着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正文 连锁反应(二十九)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17 本章字数:7411陈天华被从蚌埠区叫回党支部的时候,他对陈克的目的大概有了一个猜测。自打从邢台县撤离之后,陈天华最大希望的就是能够兑现自己对农会同志们的承诺。尽快回到河北去推行革命。在根据地的时候,他一面努力工作,一面加强学习。为了能够更好的开展革命行动而做着准备。在会议室里头见到了尚远与柴庆国的时候,陈天华已经猜到河北发生了变故。“我准备建立人民党北方局与河南党支部,北方局统管山东与河北的革命工作。河南党支部则归党中央直接领导。你们三位同志都曾经要求回到北方去工作,我想知道大家现在是否还坚持自己的想法。”陈克的想法大大超过了陈天华的猜想。陈天华一直以为陈克会把精力投注在南边,尽管他很想回到河北,陈天华依旧没有在公开与私人情况下再提及此事。党员首先就要服从党的指挥,这条纪律无形的约束住了陈天华的言行。听到陈克居然要把人民党的工作扩展到整个河南,河北与山东,他一时间竟然无法表达自己的念头。柴庆国在表态方面从来不会缩手缩脚,陈克说完之后,柴庆国立刻回答道:“我想回山东工作。”陈天华看了柴庆国一眼,只见柴庆国丝毫脸没有喜形于色的神态,而是坦坦荡荡的严肃表情。陈天华心里面很羡慕柴庆国的这种态度。论言行的直爽,柴庆国素来是不落人后的。就在此时,尚远说道:“我服从组织的安排。”这种高度组织性的发言让陈天华觉得心里头生出了另外的一种羡慕,尚远的冷静是陈天华做不到的。因为这同样是尚远的心里话,尚远并不在乎组织的安排,他会竭尽全力去实践党员的义务。见陈克看向自己,陈天华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表态。他想如同柴庆国一样直爽,又想如同尚远一样有组织性,可这两种态度怎么都无法统一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不能两全么?”陈天华懊恼的想着。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尚远的说法,“我服从组织的安排。”陈克看三人都明确表了态,这才说道:“武星辰同志在山东建立了一定的组织,这次我先会委派大家到山东,以山东党委的名义接掌这些力量。武星辰同志会协助大家。而且根据武星辰同志提供的情报,庞梓已经回到河北了。在邢台很是搞出了不小的动静。所以陈天华同志,我准备派你去和庞梓恢复联系。我不希望他这次在河北变成个彻头彻尾的土匪。”说了一圈,陈天华居然还是要回河北工作,陈天华郁闷的想,如果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干脆就直截了当的要求到河北工作。柴庆国却没有这么多心思,他诧异的问道:“陈主席,你的意思不是要我们去接管武大哥的队伍?”陈克看了看柴庆国,看得出,柴庆国不想去夺取武星辰手里头的队伍,陈克平静的说道:“武星辰同志现在已经到了根据地,过几天他会和同志们一起去山东。现在你们就准备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组织会选拔五十名同志和你们一起北。”柴庆国是欲言又止,他最后点点头,“坚决服从命令。”尚远却问道:“陈主席,这次到山东的工作要点是什么?是发动大规模的人民革命,还是致力于建立根据地。或者干脆就是和北洋打仗?”“北方的形势不比安徽,山东与河北都是北洋集团重点经营的地盘。敌人的力量很强,所以在北方的工作重点就是争夺群众。把群众从地主士绅的手里头给争夺出来。这就不能采取安徽的工作模式。关于工作方法,我会在之后专门向同志们解释。你们现在赶紧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不能因为你们走了,留一堆没人管的摊子。”听到陈克已经制定了工作方法,陈天华立刻觉得安心不少。他说道:“我的工作能很快交接完毕。然后就随时准备出发。”“陈主席,武大哥,哦,武星辰同志也和我们一起去山东么?”柴庆国对此有些不放心。“没错,武星辰同志会和大家一起去山东。但是武星辰同志现在建立的力量还不完全是革命力量。所以同志们到了山东之后,一定要注意组织的建立。我们是革命党,不是落草为寇的百姓。柴庆国和尚远同志都是从安徽根据地干起来的。如果建立组织,你们不陌生。但是你们不要教条主义,以为在安徽这么做就成功了,在山东你们也一点不变的干起来。这种做法不可能有好结果。在山东的工作方法,我会专门和大家讨论。”“那工作怎么分配呢?”尚远对于理论培训不太在意,但是对于组织安排就完全不马虎。“你们三位同志先就任山东特派员,等到特遣编队组建完成之后,就出发到山东。山东整顿出一个头绪之后,陈天华同志就作为特派员到河北工作。”“庞梓那小子如果在这段期间顶不住怎么办?”柴庆国问道。“据武星辰同志提供的情报,庞梓现在就是一股流寇,打不赢他还可以跑么。真的顶不住,那只能说他运气不好。”陈克很少使用“运气”这个词,这次把运气不好用在庞梓身,武星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三人得到了通知之后就立刻开始工作交接,两天后三人与武星辰会面。又和选拔出来的五十名同志一起进行了为期两天的培训。然后河北特遣分队就静悄悄的出发了。培训期间柴庆国没空和武星辰多聊,了船之后,两个老兄弟终于能够坐在一起说话。“大哥,你看着瘦了。”柴庆国不敢直接说武星辰憔悴,只好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词汇。武星辰只是笑了笑,却不说话。“大哥,你到了根据地怎么不通知我。这些天你都去忙什么了?”柴庆国很是刨根问底。武星辰的脸色变了变,但是他最后只是说了句,“我和齐会深同志一起谈了些事情。好久不见,有些事情说起来比较麻烦。”柴庆国看武星辰没有向自己明说的想法,他也不再追问这些。“大哥,庞梓那小子到底在河北干了什么?”对这个问题,武星辰苦笑了一下,“庞梓从太行山回到南宫县之后是大开杀戒。当时卖过他的那些地主们,庞梓一个都没放过。把这些人全家老小都给杀了。在邢台县弄出老大的乱子。这消息都传到了山东。”即便是柴庆国这中性子急躁的人,听说庞梓居然搞起了灭门,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庞梓那里庞家的人可不少,他也下得了手。”“也不知道庞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庞梓杀的都是卖过他的人。我只是听说他杀了不少人。至于有没有庞家本族的,我倒是不清楚。不过庞梓这家伙是疯了,杀了人之后,听说他又把族田强行分给了地方的百姓。可我派人去南宫县找庞梓,却怎么都打听不到庞梓的下落。这件事好生奇怪。”柴庆国对分田地倒没什么意外的反应,若说起分地,根据地分的比庞梓狠多了。此时他已经从庞梓搞起灭门这件事情里头恢复过来。看旁边没人注意,柴庆国低声说道:“武大哥,咱们人民党的章程和搞法,与你还在的时候大不一样了。若是到了山东,不少事情还得武大哥你担待一下。”听到党的纪律问题,武星辰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庆国,你的意思我知道。但是你我都是人民党的党员,不用担心我,既然这次我敢回来,就没有别的想法。到了山东之后,党委决定工作安排。我也只是一名党员而已。兄弟归兄弟,党的纪律,我们都不要犯错。我犯了一次错就够了。”听了武星辰的话,柴庆国确定了这次党委把武星辰整的不轻。不然的话武星辰根本没必要对自己还说这么外气的话。但是武星辰自己都这么说了,柴庆国也觉得自己多说什么都没用,他抓住武星辰的手,“大哥,兄弟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看着柴庆国坚定的目光,武星辰只能通过拍拍柴庆国的手背表示自己的感谢。这个话题到此已经说不下去,柴庆国又把话题转回到武星辰在山东建成的势力去了。“山东现在情形还算可以,开工厂做买卖的人是越来越多,洋货也越来越多。山东已经连着发生好几次抵zi洋货的事情。不过我不在城里,也只是听说而已。我现在在沂蒙山把几支队伍给联络到一起。只是这帮人还是那个德行,让他们当土匪可以,让他们干点正事那是千难万难。我看继续在山东待下去和以前没啥分别。这才下了决心回来。”“会党土匪靠不住。”柴庆国赞同的说道,“以前就觉得那些人不够义气,现在更觉得这些人都是混账。大哥,这些人靠不住。庞梓那小子最后还是走了土匪这条道,他这么下去可不行。”武星辰听不出柴庆国这是在说庞梓还是在说自己。仔细看柴庆国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心里面就未免生出了些芥蒂。他敷衍着说道:“这次党委要好好的把这些人给整顿一下。”“大哥,整顿没用。我现在算是看清楚了,只要心里头想的只有自己,再整顿也没用。”柴庆国忍不住叹道,“庞梓那小子就吃亏在这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在柴庆国说起庞梓的时候,庞梓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没多久,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立刻从后面给庞梓披在了肩,“当家的,你可别冻着。”庞梓扭头对给自己批了大氅的女子说道,“没事,你倒是小心身体。这山里头还是太凉。”“当家的,我在山里头这么多年,比你耐冻。”女子也笑道。现在虽然是春末,但是太行山里头依旧很冷,庞梓穿了身单衣坐在山寨的草草搭建的大厅里头依旧觉得很凉。大氅披之后,很快就觉得有些温暖舒适起来。就在此时,身边的女子问道:“当家的,看你一午都没说话了,你在想什么呢?”听到这话,庞梓的身体稍微僵了僵,这才说道:“我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时候认识了几个人。”“他们得罪过你?”女子的声音立刻就变得凶狠起来。“他们可没有得罪过我。只是那时候他们想让我跟着他们干,我那时候没答应。现在想起来,好歹应该和他们多学些本事才对的。”“呵呵,当家的,你本事已经不小了,还用再学什么?论骑马打枪咱们山寨里头谁是你的对手?”女子靠在庞梓身边笑着说道。庞梓把女子往外头推了推,“这大白天的,让别人看见你这么坐,净让人家笑话。”看女子不肯离开自己身边,庞梓干脆就从椅子站起身来。好像要证明庞梓的先见之明,几个人匆匆的进了门,看庞梓站在大厅中间,他们连忙前行了礼,兴高采烈的说道:“庞爷,村子里的人已经送了几笼鸡过来。他们一个劲的赞您的法子好呢。”“是啊,当家的,村里头的人见了咱们跟见了亲人一样。真的是千恩万谢。您要不要去见见他们。”庞梓满意的点点头,“不用了,你去告诉他们,以后养的鸡,养的猪,大家各分一半。他们遇到啥事,让他们直接来找咱们。咱们给他们出头。”几个人立刻就出去了。女子见喽啰们出了大厅,立刻就靠了过来,“当家的,我爹执掌这山寨的时候,周边的村子一个个怕的要死,您当了首领之后,这孝敬也多了,村子们更是肯主动门给咱们孝敬。我说您是有本事的,这可一点都没错。”庞梓听了女子的奉承,脸色反而变的难看起来,“有本事?我有本事怎么会让人从邢台给我撵到这里来。有本事我就在邢台放手大干了。我从别人那里学了些皮毛,就能让老百姓乖乖给我贡。那些人的本事你就知道有多大了!”女子看自己的话反而让庞梓不高兴起来,她连忙拽住庞梓的手臂,“当家的,你说的那些人我不认识,他们有没有本事我不管,我只要跟着你就够了。”庞梓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跟着我缩在这山沟里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当家的,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你次回邢台做了那么一大票,我不就跟着你么?你若觉得在山里头没意思,我还跟着你去邢台。”女子的本意还是想讨好庞梓,但是她的话很明显让庞梓更不高兴了。庞梓拽下肩头的大氅,一把塞给身边的女子,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山寨大厅。外头太阳晒着,温度反倒比屋里面还要暖和些。庞梓就见喽啰们趾高气扬的把几个山民模样的人送出山寨大门。然后就围着地的几笼鸡笑逐颜开。庞梓心里头忍不住骂道,“没见识的东西,你们都见过什么?几笼鸡就高兴成这样。这几笼鸡还不够老子当年在一个村子门口摆场宴席用呢。”回想起以前的风光日子,庞梓心里头就是一阵发痛。那时候的几百兄弟们生龙活虎,干着黑白两道通吃的营生,还有老家的农会不停气的提供着酒肉,镖局的买卖更是大把的赚钱。提起他庞大王的名号,周围百十里地都是响当当的。那种日子才是好日子。现在庞梓手下只有四五十人,控制的地盘里头就那么十几个村子。虽然谈不忍饥挨饿,可手下见了几笼鸡就能高兴成这模样。庞梓打心里头感觉到一种悲哀。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末路么?看着手下不成器的样子,庞梓根本不想去和他们凑趣。他想散散心,就转身往后山方向去了。自打被北洋马营打散之后,庞梓带了残余的兄弟玩命的往西跑。仗着马多路熟,庞梓竟然摆脱了北洋的追兵,一气逃到了太行山。他也不敢多停,直接就钻进了太行山。太行山中有多条东西向横谷,这种横谷被称为的通道被称为陉,古代晋冀豫三省穿越太行山相互往来的八条咽喉通道被称为“泰航八陉”,素来是是三省边界的重要军事关隘所在之地。著名的有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太行陉、轵关陉等。庞梓从邢台直接跑进了滏口陉,然后一路跑进了王屋山。此时他身边就剩了八个人。众人先在这里躲了几天,又觉得这里不安全,不得已壮着胆子又跑了出去。沿途之却没有遇到北洋的追兵,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跑了几天,终于到了以前认识的山寨。庞梓对自己能够逃出条性命来极为庆幸,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能活命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农会的干部景廷文刺杀了北洋马营的两名军官,北洋军这才不得不停止对庞梓赶尽杀绝的计划。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19 本章字数:6859中国形容美丽风景的时候,经常会使用山清水秀这个词。庞梓对于文学毫无兴趣,身为一个河北平原出身的农村人,在他看来,远远看去山清水秀的山区意味着极为贫瘠的土地。为了散心,庞梓沿着人踩出崎岖小路向后山爬去。山的土呈现出一种毫无营养的淡黄色,要么就是结成硬的如同石头一样的硬壳,要么跟粉末一样,一脚下去就尘土飞扬。崎岖不平的山区有的就是这种土地,以庞梓贫乏的耕种经验,他也知道山的这些土壤只能称为“生地”,是需要很长时间的积肥与反复垦殖才能种庄稼的。现在的情况下是根本不适合种植庄稼的。更别说这里有土的地方还是少数,更多的是各种在裸露的岩缝中艰难生长的杂木,而这好大的一片贫瘠山林,就是庞梓的地盘。方圆三十里地范围内,分散着四个连村名都没有的小村落。这就是庞梓的山寨能定时收贡品的全部范围。再远一些就有些比较大的镇子,但是哪里有着富户组织的一些队伍,想去那里打秋风难度太大。庞梓站在后山,看着这片“青山”,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的抽搐。他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运气的人,无论是庚子年在北京,还是跟着景廷宾大叔,包括后来自己扯杆子单干。每次都遇到危险都能死里逃生。但是,仔细想来,自己的人生就是江河日下。从在京城与各**队厮杀,到纵横河北与北洋军打仗,再到南宫县走镖。他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结局也越来越差。眼前这片荒无人烟的穷山沟里头,加起来不到四十人的手下,五百多把自己看成土匪的百姓。这就是庞梓现在的一切。而能够得到这些,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这个山寨的二当家是庞梓以前在京城时候认识的义和拳兄弟,大家交情也不是很深。只是后来有了些联系,走投无路之下,庞梓只好投奔去那里避避风头。到了山寨之后,庞梓立刻从山寨的寨主眼中看出了贪婪。庞梓虽然落魄了,但是跟着他的八个弟兄却好歹也有十二匹马,人人都有长短枪。这对于土匪们而言,可是一笔很大的财富。山寨的大当家完全不了解庞梓,只是看他年纪轻,又是落难而来的。虽然想对庞梓下手,却又想争得二当家的同意。就这么一疏忽之间,给了庞梓思考的时间。庞梓知道自己根本不能再等。他带了兄弟干净利落的来了一场“火并王伦”。虽然庞梓和兄弟们的实力对付不了北洋军,对付一群土匪还是绰绰有余的。九个人杀进大厅,轻松的解决了大当家。二当家倒也很是识时务,干脆就带了自己的人“弃暗投明”,与庞梓一起灭了大当家的手下。二当家现在成了大当家,他又招了庞梓当了女婿。庞梓当时也没地去,不得不暂时留在山寨里头。不过庞梓很清楚,要么就是二次火并,要么就是自己等风头过去了之后赶紧离开。但是新的大当家运气不好,当家作主没几天就不慎摔成了重伤,回来之后把山寨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没多久就断了气。计划之中的火并立刻就在灵堂前爆发了。所谓女生外向,庞梓的老婆的确是向着庞梓的。她向庞梓透露了自家兄弟的计划,庞梓轻而易举的就赢得了胜利。这次他倒没杀人,只是把自己的几个“姻亲”还有他们那一派的人撵走了了事。庞梓终于占据了山寨。经过这两场火并,原本也有四十多人的山寨只剩了二十出头。其中四个还是庞梓和他的兄弟。剩下的十几个人,都是些无处可去的老弱,他们来当土匪的目的根本就是混口饭吃,完全不堪重用。庞梓自己也无处可去,索性就暂时当了“土匪”。眺望了一阵山林,庞梓就坐在一块石头开始盘算。正想着,就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山人不多,光听这脚步声就能知道,来的是庞梓的“老婆”顾良玉。“当家的,你在想啥呢?”顾良玉对庞梓是死心塌地,庞梓到哪里,她就忍不住跟到哪里。庞梓对自己的这个“老婆”并没什么感情,当时同意娶她只是因为不得已而已。但是顾良玉在第二次火并的时候是站在庞梓这边的,庞梓没办法对这份恩情置之不理。而且顾良玉虽然粗手大脚,模样却也很周正,所以庞梓容忍了她的存在。拍拍身边的石头,庞梓说道:“坐。”听庞梓这么说,顾良玉跟小鹿一样几步跃到庞梓身边,紧挨着他坐下。“当家的,我看你最近一直在想事情,都在想什么呢?”庞梓很随意的答道:“我想起以前一个先生对我说过很多东西,但是时间久了,好多东西都忘记了。”“我听说那个人么?”顾良玉问。庞梓听完这话,心里头立刻就不高兴起来。这就是庞梓很不待见顾良玉的原因之一,山里人没见识,啥事情好瞎问。顾良玉也不想想,她怎么可能听说过陈克与陈天华的名字呢?“你没见过,这两个人都是南方人。”庞梓好歹不愿意和老婆计较那么多,他用了最大的耐心解释道。“当家的,他们都给你说过啥?让你这么记挂。”“养蚯蚓,养鸡养猪的法子就是他们教给我的。”一听庞梓说起这个,顾良玉立刻就兴奋起来,“当家的,你那法子可实在是了不得。有了这个法子,几个村里头的人可都佩服的很呢。这一年好歹能多出几百只鸡来。”庞梓实在是对自己老婆的见识绝望了,去年他在南宫县的时候,经常一天就吃百只鸡。这几个小屁村子的几百只鸡在庞梓看来什么都不算。如果陈天华还在的话,想来这几个村子就不止是多出这几百只鸡,肯定还会更多。心里的情绪立刻就表现在行动,庞梓把顾良玉往外推了推,不让她靠在自己肩头。顾良玉也已经习惯了庞梓的表现,她也不生气,只是接着问道:“那这位先生在哪里住?”“他好像去了海。”“海在哪里?”“海离这里几千里地,我怎么在哪里!”庞梓没好气的说道。“那么远啊?”顾良玉其实完全不知道几千里地有多远。她试探着问道:“那比到你老家远多少?”庞梓用手抹了一把脸,他最不想提起的就是不久前回南宫县的事情,而顾良玉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开春之后,躲了一冬天的庞梓终于能够出山了。他根本不想当什么土匪,就带着自己的兄弟一起回南宫县。等他回到南宫县高家寨,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废墟之有人开始重建家园。当时农会组织大家撤离高家寨,乡亲们把能带走的都给带走了。北洋焚村泄愤的时候,只是烧了房子。越是富户反倒是损失大,茅草顶房子的百姓家损失很是有限。庞梓的家是彻底被烧了。见庞梓居然有脸回来,孙是极大的富户们立刻围住庞梓大骂。而其他的百姓同样冷眼旁观。庞梓看着自己家被烧成白地的院子,本来就心头不爽,哪里听得了这样的一通怒骂。富户们的怒骂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不少消息。谁家被北洋绑了人勒索赎金,是谁告了官举报庞梓。庞梓还记得,自己对这些富户们是彻底失望,但是其他的百姓们好歹是受过自己不少恩惠的。他把普通百姓们召集到一起,向大家赌咒发誓,只要这些百姓们支持自己,庞梓绝对不会让相亲们失望。庞梓甚至赌咒发誓,只要大家再给庞梓一次机会,他会把族田分给大家。最后的结果是,庞梓失望了。不少人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庞梓,没听完庞梓说什么就转身离开。庞梓拉住农会的人,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向百姓们解释,庞梓亲眼看到,农会的饲养场也同样在恢复建设。有人已经开始继续在那里劳动了。农会的会员景思德回答的很简单,“如果是陈先生替你作保,我可能还能说说。陈先生没有回来,我什么都不能说。”这话把庞梓给逼到了绝境。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本地人,在乡亲们的眼里信用还不如一个到这里不足一年的外地人。当年这些人吃自己的,和自己的,这就白白吃白喝了?那些富户们一听庞梓居然吆喝着要分族田,更是怒火万丈。但是庞梓毕竟和几个骑马带枪的兄弟在一起,他们也不敢正面招惹,他们立刻逼着庞梓给钱把那些被北洋军绑去的人赎身。庞梓自然不会想着替那些被勒索的人出钱,他满心都是那些举报过他的人。当天,庞梓就带去寻找那些战死的兄弟的墓。当时北洋军杀了百的兄弟,他们自己是不肯花力气埋了的。找了一些民夫随便挖了坑把尸体给埋了。有些兄弟被生俘,后来被带去县里头给杀了。找到了兄弟们在高家寨的埋骨之地,庞梓根本没有停留。当天晚就去十几里外的一家赵姓小地主家,带着兄弟们灭了这家的满门十五口。带了这十五颗人头,庞梓跑去兄弟的墓前大哭了一场。但是这案子做的实在是太大,庞梓不得不离开了南宫县,他也没地方去,只好暂时回到山寨。这次经历让庞梓知道,回想着乡里面无论穷人还是富户,那种愤怒和厌恶的眼神,庞梓其实很清楚,除非他能有一支强大的队伍,让当地人彻底服气,而且绝对不会被任何势力赶走。否则的话,他这辈子是别想回到南宫县高家寨了。但是他现在手里头就这么点子人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有力气去对付别人。跟着庞梓一起回高家寨的八个兄弟,重回太行山山寨的路,有三个人不辞而别,两个人向庞梓辞了行。跟着庞梓的只剩了三个兄弟。对顾良玉来说,跟着庞梓到了邢台南宫县,已经是她这辈子走过的最远的路,她不知道几千里有多远,就只能用这次远行做比较。而这次远行对庞梓来说,也是一次绝望的远行。他最不想提及的就是此事。庞梓不是背景离乡,而是无家可归了。沉默了好一阵,顾良玉又问道:“当家的,我们留在这山寨里头也很好啊。你这么有见识,又有能耐。只要好好经营,这山寨肯定能红火起来。我们生好些娃娃,等他们长大了继承这山寨。”听着顾良玉对未来的憧憬,庞梓虽然感觉有些安慰,却完全不相信自己会有这样的未来。或许我应该去找找陈天华先生?庞梓想到。陈天华一顶会有办法的。或者去找武星辰?不,应该说凡是跟着陈克的那帮人都会有办法的。正想着未来的去向,却见又有人急匆匆跑了过来,定睛一看,却是庞梓的一个兄弟钱玉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庞大哥,出事情了。顾良声那家伙跑来跟咱们抢地盘了?”“怎么?他们打到咱们山寨这里了?”庞梓着急的问道。钱玉杰答道:“没有,方才有村子的人过来说,顾良声带了人跑去村子里头,要那些村子以后给他们贡。村子里头的百姓不肯,顾良声就动手打伤了村子里头的人。大哥,你得赶紧去看看。”庞梓连忙往山寨那里去了。他突然心生后悔,如果当时自己不是一念之仁绕过了顾良声,而是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就好了。但是转念一想,当时顾良玉怎么都是对自己有恩的,当时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下那样的狠手。就是这次,如果不是到了不杀不行的地步,庞梓也不能杀了顾良声。这不仅仅是要对顾良玉有一个交代,如果庞梓做事这么心狠手辣,自己的这些手下们会怎么看?进了山寨,之间一个青年用手捂着头,额头,脸都是血迹斑斑,看来受伤可不轻。一见到庞梓,青年就喊道:“庞大王,你可要给俺们做主啊。俺们给你们贡就已经不轻了,现在再来一批,这是要逼死俺们么?”庞梓听完这话心里头就是一阵厌恶。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当什么土匪的打算,所谓的贡,也是一任的寨主定下的。自打庞梓当了寨主之后,他不仅没有要求贡,还帮着这些山民们建了养鸡场。虽然这是庞梓无聊中的行为,但是不管怎么说,庞梓都认为自己对百姓们是有恩情的。看着这些百姓们的模样,庞梓突然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有人来抢地盘,这样也不错,他自己干脆就趁机离开山寨算了。本来庞梓就没有当土匪的自愿,他纯粹是来避难的。这次虽然闹出了不小的事情,但是庞梓已经知道北洋不再到处通缉自己。自己跑去山东寻找武星辰,或者干脆就去海寻找陈天华和陈克。陈克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正是庞梓踌躇满志准备干一番事业之前,陈克的话庞梓还记得很清楚,“小闹么,庞兄弟你就可以随便闹。反正闹起来官府就派人来抓杀你和你的兄弟,下场肯定是个死。所以咋闹都成。”那时候庞梓是勃然大怒的。但是事情的结果与陈克预言的一模一样,庞梓还没有来得及造反,官府就把一顶造反的帽子给庞梓扣了。庞梓还记得,陈克说过另外一番话,“庞兄弟如果大闹起来,最后还是得革命。”庞梓想去看看陈克到现在都干出了些什么,如果陈克真的如他所说,搞起了革命,那庞梓就干脆投奔陈克算了。小打小闹是个死,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把事情闹大,闹成革命也顶多是个死,那还不如往大了闹。想到这里,庞梓正准备告诉面前的村民,自己不管这事,然后他就带着兄弟们走人。但是看着眼前焦急的村民,胖子仿佛又看到陈天华疏散灾民的时候,灾民看向陈天华的目光。那都是一样惊慌、焦虑、以及求助的目光。而庞梓当时选择的是彻底无视这种模样,陈天华则完全不同。他带领着农会的会员们坚持到了百姓们彻底疏散,这才离开。庞梓那时候还问过陈天华为何要如此拼命,陈天华的回答很简单,“我们人民党,不能让老百姓吃亏。”如果自己此时如同以前一样撒手不管,庞梓很清楚会有什么后果。以后他就再也别想回到这个穷山僻壤来。这里的山民提起庞梓,只会无视,或者干脆就嘲笑起来。同样是撤退,庞梓就再也不能被南宫县老家的百姓接受。而陈天华却没有被大家遗忘和拒绝。至少农会的那些成员们依旧愿意相信陈天华,支持陈天华。而这些人却无情的抛弃了庞梓。庞梓不得不承认,陈天华比自己有担当。在南宫县的时候,陈天华好像就很容易的融入了南宫县的生活。胖子曾经反思过这种区别到底在哪里,他后来才有点想明白了。陈天华是通过让大家一起过好日子的劳动与大家一起交朋的。而庞梓自己却是想出人头地,所以庞梓风生水起的时候,大家只是不说话而已。当庞梓遭难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支持他。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一)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21 本章字数:7070“庞大哥,到底怎么办?”站在庞梓身边的刘永富问道。!。刘永富是现在还继续跟着庞梓的四个老兄弟之一。庞梓扭头看向刘永富,只见这个老兄弟也是一副意气消沉的模样。庞梓心里头咯噔一下,从南宫县回山寨的路,其他几个不辞而别或者辞行而别的兄弟,当时脸都是这种神色,那是一种对前途毫无指望的神色。“你觉得该怎么办?”庞梓下意识的问道。刘永富奇怪的看着庞梓,“庞大哥,这山寨里头你是老大,你得给兄弟们拿主意啊。”庞梓知道自己得给兄弟们拿主意,但是他现在发现自己只有一个想法,跟着自己的兄弟们不能再少了。如果这四个兄弟再没有了,庞梓自己就被抛在这山寨里头,外头是敌人,里头是些排不用场的老弱。这根要庞梓的命没啥分别了。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庞梓干脆豁出去了,“兄弟们,我早就想和大家说说心里话,以前我怎么都丢不下这个面子。今天这事情出来了,我不说是不行了。我庞梓一直觉得人走江湖得讲意气,所以不管做什么买卖,我都想让跟着自己的兄弟们能好好活下去。现在看我是错了。怕死到最后还是个死。当年咱们在南宫县,若是听了陈先生的话,咱们不是各路狂撒银子,而是跟着陈先生一起搞农会,怎么都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北洋来了咱们就跑,怎么都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我以前错了,以后就不能再错。我是觉得再维持这么一个山寨没一点用。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土匪,只是在这里暂时避避风头。现在既然那些人打回来,那我就走。兄弟们愿意跟着我的,我们就一起去山东找武星辰大哥去。若是不愿意跟着我的,我现在就给路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以后见了面还是兄弟。”山寨里头的人根本没想到庞梓居然下了这么一个决定,不等庞梓的几个兄弟说话,山民焦急的扑过来拽住庞梓的手臂,“庞大王,你可不能走。”“为啥?”庞梓很是奇怪,自己被当作土匪,只听说土匪要走,百姓们高兴的,哪里见过不让土匪走的。山民焦急的说道:“庞大王,你领着这个寨子,至少从不平添贡品数量。而且你还肯到村里教我们些养鸡的营生。你若走了,顾良声这些人再回来,我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庞梓奇怪的问道:“他来又能怎么样?贡品不还是照旧?”一个老匪众插话解释道:“庞大王,你是不知道这山里头的规矩。山寨换了当家的,一般都要再收一次坐寨礼。任当家的是靠你打下了山寨,所以没有收。你做了当家的也没有收。可这顾良声若是当了这宅子的当家的,那肯定要收的。”刘永富插话进来,“我们既然都要走了,这以后收不收坐寨礼和我们有何干系?”山民知道刘永富的这个道理说的没错,他却根本不想让庞梓走,情急之下山民给庞梓跪下了,“庞大王,你不能走。咱们村子本来就没啥东西,经不起折腾。你在的话,好歹能护住大家。你不在,这不是让我们遭罪么?”庞梓以前从不知道,这土匪收贡品还有如此的讲究,看着山民激动和恐惧的神情,庞梓虽然有着同情,但是他依旧不愿意为这些人卖命。他把山民拉起来,正准备告诉山民自己已经下了决心。却听旁边的老匪众说道:“当家的,我们也不想让你走。你看我这个年纪,没几年活了。却也不肯自己了断,跟了你之后,当家的仁义,对兄弟们都很照顾。可那顾良声本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他们顾家的人。若是你们走了,我们可是有罪受了。”毕竟在这几个月里头大家也算是相安无事,听老匪众这么说,庞梓忍不住解释道:“老哥,我留在这山里头干啥。我本来就没想当土匪,留在这里我也当不了土匪。”“庞大王,你是个有能耐的人,既然你不愿意当土匪,我们就跟着你一起干些正道的营生。但是那顾良声若是执掌了这个寨子,我们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山民也连忙说道:“庞大王,我们村里头的人都说你根本就不是坐寨的样子。既然这样,我觉得庞大王你也别走了。我们村子每年给你供养,你组个马队走货。我们山里头人少,也不懂山外头那些人的道道。你本来就是山外头的人,走山货,赚的钱可不少呢。”听这些人说来说去,竟然希望庞梓走镖,庞梓只觉得很是滑稽。次在南宫县走镖,庞梓就吃了大苦头,差点全军尽墨,自己好不容易捡了条小命。这再次走起镖来,天知道会有啥下场。庞梓说道:“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决定要走。”老匪众见庞梓真的不是玩什么猫腻,他正色说道:“庞大王,你若是一定要走,我们也不拦你。只是求你把顾良声那些人给灭了,给我们一条活路。不然他们再回了这山寨,我们真的就是死定了。”庞梓就是不想为别人卖命,这才决定要走。若是他还有心思和顾良声对着干,那他何必要走呢?但是转念一想,庞梓却又觉得很是不甘心,他倒不是留恋这山寨土匪头子的生涯。庞梓觉得郁闷的是,自己每到一处,最终的结果居然是生生被撵走,再也回不去了。难道自己就这么命犯冲字么?庞梓心里头的天平在想争口气和不想给人卖命之间左右为难。到底应该怎么选择,庞梓真的是不清楚。抬起头向周围看了看,庞梓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自己的“老婆”顾良玉身。他之所以觉得这件事很麻烦的原因就是因为顾良玉的存在。若想把顾良声驱逐走,那绝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完成目标的,想要解决问题那就得斩草除根。但是有顾良玉在,庞梓实在是不能下那种狠手。左右权衡之下,庞梓还是决定一走了之。此时却听刘永富说道:“庞大哥,当时我们连北洋都敢打。顾良声算什么东西?当时咱们不照样把他给打的落花流水么?若不是你放他们一马,他们坟头的草都多长了。咱们也不用大打,直接过去教训他们一下。他们就没胆子再来祸害。那时候再走也不晚。”庞梓原本意气消沉,心里头打了退堂鼓,自然是什么麻烦都想避开。但是听刘永富这么一说,庞梓觉得很是对路。“就这么办。”决心一下,庞梓的脑子就灵便了不少。他先让山民和几个人回去打探消息,山民兴奋的问道:“庞大王,你何时到我们村里?”“你们先走,我叫人马随后就到。”庞梓吩咐道。山寨里头的人一听说打仗,要打的是以前的手下败将顾良声,大家都颇有信心。“当家的,这次绝对要把顾良声这小子好好的教训一番。”除了跟着自己的三个老兄弟,有加了八个比较年轻的部下,十二个人组成了队伍。倒是顾良玉死活要跟着去,看来她很是担心自己的弟弟。庞梓本来也没有真的想要顾良声的性命,顾良玉态度十分坚定,他也就默许了。庞梓他们几个老兄弟还有顾良玉骑马,其他的八个人步行。一行人就往村子方向去了。到了村口附近,庞梓让人停住。根据约定,先走的那几个人会来通报消息。庞梓现在谨慎得多,对于不是可靠的消息,庞梓一概不敢确信。村民看着不像是说瞎话的模样,可万一是村民说了瞎话,庞梓绝对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了。等了一阵,却见原先那个村民兴高采烈的跑了出来。“庞大王,我们已经把顾良声给抓住了?”“什么?”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觉得不敢相信。方才还被打的满头满脸的血迹,这片刻之间就把顾良声给抓住了,这莫非是有什么圈套?庞梓连忙派刘永富进去看看,刘永富很快回来回报,村民说的一点都没错。顾良声果然被抓了。庞梓他们这才进了村子。之间在村头,四个人被绳捆索绑。为首的果然是顾良声。看来村民对顾良声很不客气,被抓没多久,顾良声已经被打的满脸都是伤。此时还有村民手里拎着棍子对着顾良声等人一阵乱打。“到底怎么回事?”庞梓即便亲眼看到,依旧有些不理解。跟着村民一起回来的老匪众笑道:“当家的,这次我们回来之后,知道你马就来。这心里头胆气就壮的多。见到顾良声这小子,这位兄弟一时没忍住,直接就去打。其他的百姓们也跟来打,这不,顾良声这小子就被大家抓住了。”看来村民们对于能够如此奇松的解决顾良声很是高兴。又见到庞梓出现,大家立刻就围来。“庞大王,你得让我们招待你一顿饭才行。”庞梓连忙拒绝道:“乡亲们,吃饭就不用了。次你们已经拿过鸡了,这次就不用大家破费了。”但是村民一个个热情洋溢,他们死拉活拽的一定要庞梓等人留在村里头吃顿饭。庞梓和三个老兄弟看不山里头的饭,他们几个虽然不想吃,但是山寨里那些匪众哪里顶得住吃饭的诱惑。一闻到烧鸡肉的香味,他们腿都哆嗦了。庞梓瞅着那些土匪们一个个可怜巴巴的眼神,他虽然心里头骂这些人没出息,却也不愿意让这些人太失望。反正庞梓也要走了,他也就答应了。山里头修房子墙不是平原的土坯墙或者砖墙,而是用石头垒的墙。作为招待的这家看来也是富户,居然有三间房。正屋里面是庞梓和他老婆顾良玉以及三个老兄弟坐了一桌,其他八个山寨的土匪是在坐厢房摆了一桌。庞梓自己根本无心吃喝,顾良玉是一个劲的要胖子出面放了自己的兄弟。其他的兄弟看庞梓夫妻吵架,也不愿意动筷子。倒是隔壁的土匪们放开了吃。山民们招待的不错,居然还有酒。只听得隔壁是吆五喝六,猜拳行令的,好不热闹。“当家的,你到底放不放人?”顾良玉毕竟心疼兄弟,她又在逼着庞梓表态,“让我兄弟给你好好认个错,教训一番就好了。何必弄得这么僵呢?”陪坐的村民听到这话,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紧张。庞梓心里头把不得顾良声多受些罪,哪里肯轻易放话。陪坐的村民看庞梓不说话,就连忙来敬酒。顾良玉已经拦了好几次敬酒,见村民依旧不依不饶,她也忍耐不住,抢过村民手中的酒杯,把一杯酒直接泼在村民脸。村民下意识的惨叫一声,转身就跑出了房门。顾良玉看没有碍事的人了,又拽住庞梓的胳膊,“当家的,你到底是放还是不放?”庞梓一面心里头暗笑这村民未免太小题大做,又对老婆的举动烦不胜烦,正准备说吃完了饭就放人。但是他心里头却觉得很不对头,脸被泼一杯酒值得这么大惊小怪么?转眼看另一位陪酒的村民,只见他脸色微微发白,肩头僵硬,竟然也在害怕。一把推开老婆,庞梓站起身拽出腰间的。“兄弟们,抄家伙。”三个老兄弟都经历过生死的考验,虽然不知道庞梓为何这么做,他们却不迟疑,也抽出了腰间的。踹开房门,庞梓向外瞄了一眼。却见这家院子外头隐隐有人躲灾石头墙后。三个兄弟抽出枪之后,已经制住了留在屋里头的那个百姓。庞梓前问道:“你们在酒里头给我们放了什么?”“庞大王,我们什么都没放啊!”村民吓得声音都抖了。“什么都没放?好啊,来,你把这杯酒给我喝了。”庞梓说完就抄起了桌一个酒杯。村民惊恐的盯着酒杯,他连声说道:“我不喝酒,我喝不了酒。”“只要这杯酒没毒,喝一杯不碍事。”庞梓狞笑着把酒杯伸向村民。村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的一发力,竟然挣开了两边按住他的人。然后村民就往大门冲去。庞梓早有准备,他一拳揍在村民的太阳穴。把村民当时打昏在地。“看好他!”庞梓冲着兄弟们说道。看兄弟们已经撕了块布,把倒地的百姓给捆好。有了人质在手,庞梓才朝外喊道:“外面的是哪路英雄。报个名号出来。”此时隔壁已经彻底没了动静,想来那些胡吃海塞的土匪们已经被酒杯里的毒药给放倒了。庞梓觉得极为庆幸,若不是自己当年吃喝的如此凶猛,自己这些老兄弟根本看不这些饭菜,又加自己老婆一直在捣乱。一旦吃了酒,只怕现在自己就交代到这里了。隔了良久,就听外头有人喊道:“庞大王,我们就是本地的百姓。不是哪里的英雄。”“那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庞梓喊道。外面的人喊道:“我们不想要什么,我们只想要这些土匪的命。庞大王,听说你准备走了。我们也不想拦你的道。只要你发个誓,再也不回来。我们就让你们走。”“放你娘的屁。”刘永富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听外面的人居然要他们发誓再不回来,他立刻回骂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我们庞大哥啥时候亏待过你们。还教你们养蚯蚓,养鸡。更没有动过你们什么财物。你们现在是知道动不了我们,这才说的漂亮话。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鬼心思!”这番话骂的理直气壮,外头倒是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阵,外头那人才继续喊道:“你既然当了这山寨首领,我们怎么知道你怎么想。而且这些土匪们欠我们这么多,他们现在又是你的手下,我们也是不得已。既然现在土匪们也都被我们放倒了,我们也不想让大家再弄出什么伤亡。只要庞大王你老老实实的走,我们是绝对不会动手的。”庞梓看了看兄弟们,之间兄弟们一个个虽然怒火中烧,脸却都有紧张的神色。庞梓他们虽然带了长短枪,但是其他的土匪们也是有土枪的,村民们手里有多少枪庞梓从来没有调查过,真的对打起来,虽然村民定然会有伤亡,但是庞梓他们肯定落不了好去。但是拖得久了反倒没用,庞梓对外头喊道:“让我们走,这也可以。不过你们既然知道我要离开这山寨,除了马匹之外,我还得回山寨取些盘缠衣物。不然的话,我们怎么走?”“你还想要马要盘查?给你留条命就不错了!”外面有人喊道。庞梓觉得此时绝对不能在气势落了下风,加庞梓也没有得罪过村民。他让三个兄弟看好俘虏和自己的老婆,庞梓自己大踏步的走出了屋门。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二)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22 本章字数:7357屋子外头阳光明媚,庞梓站在院子正中向周围环视了一圈,之间男男女女百十号人或远或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包围圈的中心就是这做用来招待庞梓等人的小院落。!。这些人或者神情紧张,或者满脸怒容,或者洋洋自得。在处于人数的极端优势情况下,村民们还是感觉自己胜券在握的。庞梓并非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包围,当年他打过的仗里头,有过好多次规模更大的场面。但是他这是第一次遇到双方力量对比如此悬殊的场面。包括庞梓的老婆在内的五个人,面对二十倍的敌人。如此不利的局面,庞梓觉得心灰意冷。这些村民应该是对山寨的土匪们有着深仇大恨?庞梓自己并没有压榨过村子,对于这些人的恩怨并不清楚。庞梓同样不清楚村民们对自己的态度。靠近房子的村民们手里都拿着武器,从土枪,长矛,柴刀,到木棍,锄头,林林总各式武器都有。令庞梓放心的是,这些武器没有一样能精准射击的。庞梓手里有两支驳壳枪,背有一支步枪,真的打起来,好歹也能拉几个垫背的。反正最差劲的结局不过是去死。一同有人垫背,这种事情也不错。想到这里,庞梓绝望的心情突然放松了不少。庞梓冲着村民们喊道:“诸位,我庞梓还有这几个兄弟平日里和大家毫无冤仇,你们和山寨里头那些人的事情,我们也不想管。若不是你们的人跪在地一定要拉我们来,我现在早就带着兄弟们出山去了。现在我们还是要走,你们到底是让不让我们走?”村民们对这么简明的要求一时回答不了,他们看着庞梓手里头和背的家伙,虽然没见过这些新式枪械,但是大家下意识的感觉这些看着就很精良的玩意只怕不好对付。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人群中的一个短发青年身。看着大家瞅向自己,短发青年倒也没有退却,他前几步,冲着庞梓喊道:“庞大王,你是这山寨的头子,虽然你没干过啥,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信了你的话。”却又是一个短头发的!庞梓心里头冷笑一声,陈克是短发,陈天华是短发,这两个人都是革命党,也算是有真本事的。却不知面前这个短发青年到底有多大本事。想到这里,庞梓大笑一声,“你可以问你们的人,若不是他跪在地死拉活拽让我来帮忙,我早就走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也把话撩个清楚。你们若是说本来就想要我庞梓的性命,那咱们就刀枪见个真章,大家生死由命。这也痛快。”这话是庞梓的心里话,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想善了已经没太大的希望,庞梓若是不能和这些人达成真正的协议,对方肯定会千方百计的要自己这几个人的性命。与其被动的迎接敌人偷袭,还不如干脆就靠着武器的优势杀出去。这是庞梓出生入死积攒出的经验,这是庞梓与普通百姓们一起对抗着强大敌人时候,从无数次失败中总结出的经验教训。村民们毕竟不是官兵,他们在人多势众的时候是有勇气的,但是只要敌人根本不被村民的气势压倒,而是对村民猛烈进攻,只要村民被打死打伤一批挫了锐气,他们也就没有勇气继续战斗下去了。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庞梓才能够冲出去。想到这里,庞梓双手扳开了机头,只要一言不合,他就决定不顾一切的拼命。青年看着庞梓扳开了驳壳枪的机头,又见庞梓脸色变得极为冷静,这摆明白了就是要拼命的架势。人是不是要下定决心玩命,气势就完全不一样,虽然外头村民人数众人,庞梓只是一个人,可他的目光扫视过周围的村民,收敛的凛然杀气令不少敏感的村民都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因为庞梓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所有人的要害之处,而且在观察谁是第一个动手的目标。“庞大王,你等等。”青年喊道。他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庞梓一旦发动起来,那真的是不会收手。青年虽然不太相信庞梓能赢,但是村民们定然要死伤惨重的。现在干掉了大多数土匪,大获全胜已经近在眼前,此时完全没有必要再有这么多人的损失。梓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他此时下定决心,只要对方下一句话不是同意自己走,那庞梓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开火。青年直觉的感受到了危险,虽然他并不知道危险到底来自何方,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说错什么了。“庞大王,我让你们走。”青年喊道。“怎么走?”庞梓追问了一句。“你把我们屋里头的那人放了,我给你们当人质。”青年大声说道。庞梓本来以为大家说什么都谈不成了,不管对方用什么花言巧语来蒙骗自己,庞梓都决定开打。他万万想不到,青年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庞梓犹豫了,看这个青年的模样,应该是领头的。若是拿这个青年当了人质,说不定真的能够出去也说不定。但是庞梓毕竟不是小娃娃,他并不相信这个青年真的肯如此合作。他说道:“你和我一起先进屋,咱们把话说明白。”村民们听了这话立刻聒噪起来,“你算老几?你说让人进屋就进屋?”“周兄弟,你不要信土匪的话。”“我们人多,怕什么?”青年看局面已经有失控的样子,他连忙喊道:“父老乡亲,不用怕,庞大王和这些土匪也不是完全一伙的。我就跟他进屋。”说完,青年举起两只手,走向庞梓。庞梓立刻抬起两支驳壳枪指住了青年的胸口,青年笑了笑,大踏步绕过庞梓进了屋子。虽然心里头对青年还是不相信,但是庞梓还是跟进了屋子。庞梓的兄弟们二话不讲就把这青年给捆了起来,青年也不抵抗,任由他们动手。庞梓坐在桌边,让兄弟看住了大门,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想做什么?”“在下周文彩,以前在外头读,回来没多久。这次打山寨的事情是在下策划的。”周文采回答的干净利落。“果然了得。”庞梓冷笑一声,“那你到底准备怎么办?”“庞大王,我问过去山寨的那人,他的确说你是要走。咱说个实话,我们是要把土匪一网打尽的,但是万万没想到庞大王你居然放着满桌的酒肉不吃不喝。看都不看。若换了其他人,要么是早就起了疑心,要么就是吃喝起来。你庞大王还真不是个土匪。”庞梓对这些恭维毫不感兴趣,他喝道:“废话少说,赶紧说怎么办?”周文彩笑道:“庞大王,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不想留在这里了?你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么?”“回来做什么?当土匪么?”庞梓没好气的回答了一句。“那马你可以骑走,盘缠就别想了。我们几个村子已经联络好,我们把出来的人一网打尽,山的寨子已经有人去攻打了。”庞梓立刻骂道:“放你娘的屁,没有盘缠,我怎么走。沿途当土匪抢掠么?”周文彩倒也真的没把这件事情想完善,其实他考虑过庞梓若是在酒桌先起了疑心怎么办,或者没有起疑心该怎么办。可实在没算到庞梓居然对于吃喝毫无兴趣,而是一心要赶紧走人。由于没有算到这种变化,原先种种设计竟然都落了空。周文采只是稍微沉吟了一下,就有了算计,“我们这里有些山货,你带走。就当做你教大家养鸡的报酬了。出了山你把山货卖了,怎么都能换些钱。你看如何。”庞梓其实最头疼的就是怎么从村民的包围中出去,既然有了盘缠,他也就不再纠缠回山寨的问题。“那我怎么信你说的没错?”周文采站起身对着外头喊道:“四叔,您进来。”过了一阵,原先去山寨的那个青年带着些畏惧走了进来。“四叔,你把我家的那包山货拿来。特别是那两支灵芝,一定不要拉下。”周文彩吩咐道。“文彩,你这是啥意思?你要把这东西给这些土匪?”周文彩的四叔很是不解。“四叔,你也看到了,这位庞大王和山那群人也没什么瓜葛。而且庞大王好歹也教给咱们一些过日子的法子,这些东西就当是谢礼了。”“文彩,你这就不对了。咱们人这么多,困也把这些人困死了。咱们怕什么?”青年看来很不服气。刘永富听了这话,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老子和官府打仗,和北洋军打仗,千军万马里头都活来下了,你们这些山民也敢说能困住我们?”山里头人性子直,虽然自己在庞梓的包围中,刘文彩的四叔哪里肯信。庞梓冷笑了一声,“永富,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枪法。”刘永富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方才被那么多人围住,庞梓等人一开始被骇住了,现在一看村民们根本没有真的玩命的决心,大家早就看透了这些人的虚实。刘永富拎起步枪,走出屋门,对着远处的房门瞄了片刻,就连放了三枪。这些日子以来,庞梓他们从没有把练枪法的事情给耽误了。这是新式步枪,准头极佳,刘永富是下定决心立威。村民们看刘永富没有瞄向自己,正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枪声响过之后,刘永富的这三枪竟然把三十多米外挂在墙头的几串红辣椒给打掉了两串。村民们哪里见过如此精准的射击,大家都知道如果刘永富是瞄准自己,只怕此时已经有三人横尸就地了。如同炸了锅一样,原本围观的村民们立刻跑了开去。那些本来拿着武器准备歼灭庞梓的村民也都立刻躲在了墙后,再也不敢探头出来。周文彩的四叔眼睛瞪得溜圆,方才的气焰荡然无存。周文彩之所以愿意来当人质,本来就是不想让庞梓等人狗急跳墙,和村民们玩命。他之所以暂时妥协,就是不想给庞梓机会撞起胆气。结果自家四叔全然不明白这里头的道理,看到这三枪彻底打掉了村民的锐气,周文彩心里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四叔,你听我的,去把东西拿来。大家好聚好散。”等人出去了,屋里面庞梓一伙已经恢复了气势。刘永富忍不住问道:“庞大哥,咱们杀出去算了。这些人算个球啊。”庞梓瞪了刘永富一眼,“你还真想当土匪不成?这些人又不是和咱们有仇。掺乎这些破事算什么。”顾良玉一开始根本不敢说话,此时看到真的能走,她连忙抓住庞梓的手臂,“当家的,你把我兄弟也带啊。”一听顾良玉提起她兄弟顾良声,庞梓的火气腾的就起来了,他拽着顾良玉的衣襟恶狠狠的说道:“若不是你兄弟给我惹的破事,我早就走了。哪里用被人困在这里?你要救你兄弟,你自己留下,我可不会去管那王八蛋。”顾良玉知道庞梓这不是气话,虽然对自己的兄弟依旧担心,但是此时还是能早点走为。过了好一阵,周文彩的四叔才拿了一个小包裹进来。打开一看,里头倒也干净,刘文彩说有两支灵芝,包袱里头真的只有两支灵芝。庞梓在南宫县的时候经营过药铺,看了看就知道品质还算可以,能卖七八两银子,几个人省吃俭用的话,坚持一两个月还能行。“把我们的马给我们。”庞梓说道。“马已经被人牵走了,这只怕是要不回来了?”周文彩的四叔还真的是贼大胆,他竟然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的样子,这真不知道是该说勇敢还是迟钝。周文彩知道,庞梓之所以要马,是真的要走,他也连忙劝道,“四叔,把马给他们,让他们走。”“文彩,这马的事情我说了不算,得你出去说。”周文彩的四叔说道。雕虫小技,庞梓心里头冷笑一声。他假装应道,“那你出去说。”周文彩和他四叔刚到门口,庞梓突然在两人背推了一把,这两人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出了门。接着就被门外的两根木棍猛地打倒在地。庞梓拎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就窜出门去,只见门外已经埋伏了三个人,都拎着木棍。看着打错了人,都愣在原地。庞梓跟着景廷宾大叔练武,身手极佳,他挥动木棍在三个家伙头一人给了一棍。三人立刻就跟口袋一样被打倒在地。其他三个兄弟此时除了一人留在屋里头看俘虏,其他两人都窜了出来。村民们本来埋伏起来准备偷袭庞梓,万万没想到庞梓竟然看穿了他们的计划。五个小伙子拎着木棍冲过来准备救人,庞梓哪里肯给他们机会。他拎着木棍大踏步冲了去。自从今天被算计以来,庞梓虽然也是斗智斗勇,始终以能带着兄弟们安然脱离为最高目标,但是心里头这口被算计闷气是越逼越凶。此时看那五个人都没拿火枪,庞梓木棍直刺,如同长枪一样捅在前头那人胸口。那人登时就被戳翻在地。另外四人都是凭着一股子勇气来作战的,勇气可嘉,却没有能与勇气搭配的战斗力。山里人凶悍,却没有练家子。几个人都没有后退的意思,依旧向庞梓猛冲。庞梓最不怕的就是这个,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是挺棍猛刺,这次是戳中了一人的小腹,那人痛的抱着肚子跪在地。剩下三人已经冲到了庞梓身边,正准备挥棍,却忘记了庞梓的两个兄弟已经冲了出来。这两人其实也不想杀人,他们一人看准一个村民,挥拳猛砸村民的脖子,顷刻又打倒了两人。最后那个村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一愣神的功夫,庞梓飞起一脚就把这个青年踹翻在地。“都捆了!”庞梓吼道。形势发生了如此巨变,周文彩是后悔莫及。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剿匪计划在最后居然变成了这个模样。周文彩是本地地主的子弟,在外头读。接受了些新思想之后,干脆剪了辫子。在外头还没什么,在山里头没了辫子可是很让人“另眼相看”的。为了给自己正名,正好周文彩知道了这附近的山寨里头发生了火并,他就把主意放到了山寨头。周文彩先是说服了本地的村民,又去联络了其他几个村子的村民。这里本来就贫困,这山寨的寨主们素来压榨百姓极狠,各村村民看庞梓根本没有好好经营山寨的打算,又得知山寨没什么人了。就同意了这个计划,恰好顾良声带了三个人跑来村里头闹事。周文彩打的是先让庞梓火并,然后趁势收拾庞梓的打算。前半截计划完全是按照周文彩的预计执行的,过程极为顺利。听自己的四叔说庞梓准备走的消息,周文彩只是觉得庞梓有别的打算,也没有放在心。但是周文彩万万没想到庞梓居然真的不是土匪。普通的土匪再小心,也不可能面对满桌的酒肉毫不动心。可庞梓就能半天动都不动。计划除了纰漏之后,一切都走了样。现在庞梓已经抓到了十个人质,形势的主导权完全落在了庞梓手中。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三)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24 本章字数:7426“大哥,好身手。”刘永富一面捆着在地痛苦蠕动的百姓,一面兴高采烈的赞道。和庞梓一样,刘永富这辈子还没有打过人数对比如此悬殊的战斗。一对二十,还能打成这样,对于自信心而言是无与伦比的鼓舞。庞梓对称赞并不在意,此时众人远没有脱离险境。庞梓拎着枪打量着四周,一面找村民把自己的马匹给藏到哪里去了,一面观察着安全的突围道路。村民们不久前气势汹汹的包围圈已经荡然无存,他们躲在墙后头,或者在其他能够遮掩自己身体的地方,只有窥视庞梓时不得不偶尔露出脸来。从那动作和脸,庞梓能看出村民们的惊恐。这村子不大,满共不到150人。被打倒的这十个都是年轻小伙,可以说这村子近一半年轻人都已经被俘。就在庞梓考虑的时候,突然听道“唉呀!”的呼痛声,刘永富等人捆绑的时候很是用力,生怕这些人挣脱了。村民们本来就挨了打,哪里还受得了这么死命用力下,村民们一个个忍不住呻吟呼痛起来。庞梓命令道:“兄弟们,绑紧就行了。不用那么玩命。我们本来就不是和这些人打仗的。”“大哥,咱们不是来和他们打仗的。可这些人却是来要咱们兄弟们性命的。”刘永富愤愤不平的说道。看刘永富还是不依不饶,庞梓无奈的笑了,“永富,这些村民是要杀土匪。咱们现在顶了个土匪的名头,不能怪村民们这么干。”所有听到这话的人都愣在原地,这倒不是因为庞梓说错了什么,而是因为这话实在是太有道理,根本不像是被当作土匪的庞梓可以说出的话。看着刘永富和其他两个兄弟愣在原地,庞梓催促道:“赶紧捆啊,捆完了咱们就和村民们把话说清楚。咱们把马要回来就走人。这些人带过山口就给他们放了。”周文彩忍住伤痛大声问道:“庞大王,你这话可是当真?”庞梓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文彩,非常认真的说道。“周兄弟,我们之间有误会,大家都为了活命不得不打。现在可以不打了,等我们把马要回来,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若是不信我,我也没法子。不过以前有一位先生给我说过一番话,这人做事,如果只想着自己的得失,那事情永远摆不平。若是只想着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一件事有始有终就行了。咱们这件事,你们想灭了土匪,再也不受欺负。我们是遇到了难处不得已才跑来这里避风头,现在是要出山再也不回来。大家方才打生打死,都是为了各自要办的事情。等我们从村里面安全离开,我们的事情就办完了。再加害各位有什么意思呢?所以你们不用怕,只要让我们安全离开你们的村子,我们既不会报复,也不会回来。”周文彩觉得庞梓说话很是可信,他大声说道:“庞大王,既然你这么说,这次打土匪是我挑起的。你们要走的时候自然要带肉票,那就不妨带我一个人。其他人你们别动。”“这位周兄弟很是仗义啊。既然你这么仗义,我就把话说头里,这些马是我们从山外头带来的,可不是你们的马。只要先把马给我们,咱们就这么办。若是不给我们的马,这些兄弟们难免就得受点皮肉之苦了。”庞梓说的如此认真,周文彩知道庞梓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连忙应道:“那你们放开我四叔,让他去把你们的马带来。”之后的事情就顺利的多,村民们乖乖的交出了马匹,庞梓他们了马,把周文彩也给带。马队一路就往村外去了。村民们躲在远处看着,等庞梓他们刚离开,村民们就向着被捆成一堆的那些人奔去。路没人拦截,出了村子好远,想来已经安全了。庞梓让大伙停下,然后把周文彩放到地。刘永富问道:“大哥,要不要……”说着做了一个手势。周文彩让大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众人对他很没有好感。“我方才就说,咱们安全离开,这事情就已经办完了。再杀人只是平添事端。”庞梓自己方才也是豁出了性命和村民周旋。此时终于离开了险境,心里头一点都不愿意再干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刘永富等人自然不敢违背庞梓的想法,他们正准备离开,就听周文彩喊道:“庞大王,你现在就不要回山寨了,现在那边已经有人去攻打,你们贸然去了,只怕就和那些人遇。”“多谢周兄弟好意。”庞梓应了一声,然后催马而去。这次庞梓可以说是输的的一干二净,连最后的一个落脚点都没有了,庞梓心里头偏偏一点都不自怨自艾。他下定了决心,只要找到陈天华和陈克,他就一心一意的跟随。人有了明确的目标之后,反倒没那么多想法。一行人出了山之后就一路往东,这道路大家都走了多次,根本不会迷路。而且庞梓的家当虽然留在山寨,但是随身还是带了些钱,光这些钱就足够到山东的路费。他们没敢走南宫县,而是绕路先往保定方向走。庞梓知道,手里的这两支灵芝在大城市能卖个好价钱。自己虽然在邢台和南宫县是“声名赫赫”,在北京却根本没人认识他。天气已经热了,行路倒也方便。大家轻装行进,没几天就到了北京。众人在北京附近找个歇脚的地方,庞梓自己一人进城去卖灵芝。这刚进北京城,路就见警察们四处都有。庞梓混在人群里头旁观,也看不到有什么特别的人,只是整个北京气氛紧张,看着要出大事情的模样。就在庞梓寻找药铺出售灵芝的时候,岑春煊正垂手立在慈溪面前,声情并茂的大声说道:“太后老佛爷,臣愿为为两宫作一看家恶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十天前,也就是4月20日,东三省官制发表,总督为徐世昌,奉天巡抚为唐绍仪,署吉林巡抚为朱家宝,署黑龙江巡抚为段芝贵。四人全是清一色的北洋班底。北洋揽权,肆无忌惮,任命一宣布,引起朝野强烈反响。合力反击北洋的时机趋于成熟。在瞿鸿禨的暗中援引下,岑春煊以赴川就任为名,乘船到武汉,旋具折请求“顺道”觑见,因料到该折必被奕劻等人驳回,所以不等回电,便坐京汉车兼程北,途中瞿鸿禨的同乡御史赵启霖专程赶到保定车站迎候,并陪同进京。5月1日夜,岑到达北京,次日凌晨,叩响宫门,丁未政潮揭幕。接下来的5月2日,5月3日,岑春煊被连续两次被慈禧召见。岑春煊是慈禧在庚子年“西狩”之后提拔来的官员,慈禧对岑春煊“不畏强暴”的青天名声非常赞赏,加岑春煊本人一直支持慈禧推行的新政,所以慈禧一直把岑春煊当作手中可用之人。这次北洋为了主导立宪,疯狂在各个省的大员中安插自己的人。慈禧也觉得北洋做事实在是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岑春煊虽然是先违背了国家的任命,然后偷偷跑来北京。慈禧却并不怪罪岑氏的刚猛,倒是在他到京后,立刻接见,咨询国家政策。岑春煊仗着慈禧的信任,见面后即当面弹劾奕劻贪污腐化、袁世凯结党营私。慈禧这个人虽然对于权力有一种病态的渴望,但是她好歹希望自己掌权的时候能够有一番作为。但是她毕竟是身在深宫中的一个老女人,和满清朝堂的大臣相比,他们其实都是一丘之貉。都有着同样致命的缺陷,就是“不够专业”。搞权谋是很优秀的,这点满清朝廷里头都很清楚。但是当她真心想为这个国家办点事情的时候,她的缺点立刻就暴露无遗。人称“官屠”的岑春煊站在慈禧面前,这个被称为满清最后一个清官的清流领袖此时激动无比,君臣已经谈了好一阵时间了。慈禧谈及“时局日非,举步维艰”的时候,忍不住潸然泪下。对慈禧的眼泪,曾春煊觉得“感同身受”。他先是大声说道:“太后老佛爷,臣愿为为两宫作一看家恶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说到这里之后,曾春煊也是忍不住失声痛哭、曾春煊的这番表现并非做作,至少他自己并不觉得做作。岑春煊认为这是出于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他已经向慈禧反复说明,朝政坏在这帮亲贵手中,下到政体病入膏肓,已经束手无策,其因在高层**,已成共识。但亲贵结成利益之网,无法动弹,一举一动都会使清流立宪者死无葬身之地。看着岑春煊一个大老爷们哭的跟一个孩子一样,慈禧身为女性,也忍不住掏出手帕抹了抹眼泪。她平定了一下情绪,转头吩咐了几句,立刻有人出去了,慈禧问道,“岑大人,不知请你就任邮传部尚,你意下如何?”岑春煊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他立刻跪倒,大声说道:“臣必不辜负太后老佛爷的希望。”慈禧今年毕竟已经72岁了,虽然她还想和岑春煊多说些话,但是气力不支。下面的宫女太监明显看出了慈禧的疲惫,连忙给慈禧倒了碗参汤。岑春煊虽然外号“官屠”,不过他也不敢真的让慈禧受累。毕竟这次想扳倒北洋集团,必须得到慈禧的支持才行。一闻到参茶的气味,曾春煊就请退。慈禧虽然还想再多说些话,但是身体毕竟已经疲惫,她说道:“岑大人,明日我会继续传你进宫。”当天,慈禧授岑春煊邮传部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这是一个极为明显的信号,朝廷下都已经知道,清流们率先发动的政治进攻已经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到了这天晚,二十七个青年们聚在北京的一处院落里头。这是他们经常集会的地方,与会的人中将近一半都是以前陈克在北京组建的政治小组的成员。那次陈克只是想看看北京到底有什么能人没有,最后他选中的几个人都跟着陈克南下了。而另外一部分就被扔在北京无人问津。这些人都是年轻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有共同语言的同伴,虽然陈克和尚远徐电等人都走了,剩下的人依旧没有解散这个组织的打算。今天这些人来的很齐,因为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回到了北京。大家早就等着这个人的消息。青年们在一起等待的时候自然谈天说地的,曾春煊的事情自然是焦点。“郑兄,你是北洋的人,你怎么看?”有人问坐在一边抽着烟卷的郑文杰。郑文杰吐了口烟,这才说道:“我没什么想法,岑春煊有备而来,夺了邮传部尚的位置之后,他肯定要对庆亲王与袁大人下手。只是看他怎么动手,什么时候动手而已。这等事情我一个小卒怎么能知道。”“难道袁大人和庆亲王就斗不过岑春煊这个官屠么?”有人有些怀疑的说。郑文杰跟没听见一样继续抽自己的烟。“郑兄,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李庸仲凑过来问道,“看你如此闷闷不乐,这可不常见啊。”郑文杰看不少人都看向自己,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的确是很反常的。自打陈克和尚远等人走后,郑文杰已经是这个“革命兴趣组”里头的比较公认的领头人,他干脆也不再隐瞒自己的想法。郑文杰大声说道:“诸位,大家都知道咱们这个小组最早的发起人之一是陈克,他现在在安徽搞起了好大的一个局面。”听了这话,与会者里头好几个人的神色都变的古怪起来。一年多没见,这些人现在连陈克长什么模样都记不太清楚。他们还能记得的是这些留在北京的人曾经试图把陈克从“领导者”的位置弄下去。而且把柴庆国撵出了小组会议。当陈克因为南方老窝出事,不得不急匆匆的离开北京之后,这些人都是很欢欣鼓舞的。一定要说的话,这帮青年们的共同点就是都认为满清已经无可救药,立宪也无可救药。必须来一次革命,让他们自己登领导者的地位,指导中国脱离现在悲惨的命运。陈克虽然号称留学生,也的确写了那么一本。问题是陈克是个籍籍无名的人,根本不可能让这些人服气。之所以陈克在北京的时候这帮人没有能够扳倒陈克,也仅仅是因为尚远等人极力支持陈克。而这批人还没有选出自己认同的领导者。自打陈克走后,碍眼的人也接二连三的消失,北京“革命小组”的成员都成了互相能够接受的一群人。这些人没多久就感觉到,革命小组里头的气氛固然更让他们舒适了,但是与陈克在的那时候相比,这个小组里头再也没有当时那种办实事的风气。大家现在可以什么,其结果就是说什么都没用。每个人都尝试着自己发号施令,让别人干事。问题在于,这个“革命小组”里头每一个人都是地位近似的,谁也不肯屈居人下。当年肯屈居陈克之下的人,都跟着陈克走了。这里头再也没有肯居于人下之人。郑文杰是北洋军的人,三个多月前,他偶然得知王士珍派人去查陈克。他对此事了心,后来得到消息,陈克居然在安徽有了地盘。郑文杰对此丝毫不敢马虎,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革命小组”,大家委派王思淼专程跑去安徽查清此事。这已经快两个月了,王思淼几天前到了武汉,立刻发了一封电报过来,电报里头说自己乘坐火车回北京,甚急。这是郑文杰事先约定好的暗号,如果陈克在安徽搞出大名堂,电报里头自然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所以就用“甚急”两字来代替。今天晚,王思淼就要回来了。现在“革命小组”里头的大多是新人,他们连陈克是谁都不清楚。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曾经的成员。新成员们自然不知道老成员之间的过节,他们倒是欢欣鼓舞的。说话间,院门响了。片刻后,两个人进了屋门,正是王思淼与前去车站迎接的孟蜀。王思淼神色又是激动又是紧张。一进门,他就看着郑文杰。其他人都是混各种官场的,哪里能不知道这种神色是什么意思。有人已经喊道:“王兄,辛苦了。有什么就赶紧说呗。”郑文杰也不觉得有什么单独谈话的必要,他给王思淼倒了杯茶,“到底怎么样?”王思淼把茶一口喝干,然后说道:“把门关紧看好。事情大了。”半个小时之后,北京“革命小组”的屋子里头鸦雀无声,王思淼已经说完了自己亲自去根据地看过的情报。人民党占据了半个安徽,而且组建起数万人的一支军队。众人都知道王思淼不是个大言欺人之辈,所以才派他去安徽查看情况。郑文杰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见到陈克了么?”王思淼是当时小组的一个成员,见过陈克。郑文杰有些怀疑搞出这么大名堂的人民党的头子到底是不是陈克。或者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也说不定。“我见到了,果然是陈克。”王思淼深色郑重的答道。屋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众人互相看着自己相熟的同志,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各种各样的心思。终于有人忍不住用期冀的声调问道,“王兄,这陈克到底说了什么?”王思淼的脸色变得稍微难看起来,“陈克向大家问好,说好久没有联系了。很想念大家,希望有空能多联系。”这种客气的话根本明摆着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拒绝。若是陈克真的把北京小组当回事,他就绝对不会这么说。新成员对陈克如此傲慢很是不满,而老成员们一个个都没有说话,他们很清楚,当年自己这些人那样对待陈克,陈克能这么说,已经是非常有涵养的表现。郑文杰已经知道王思淼为何一开始想和自己单独说话,但是此时后悔也没什么意思。想到当时完全没有被自己放在眼中的陈克居然有了如此作为,郑文杰感到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酸气冒了出来。一时间,郑文杰妒忌的想把陈克给杀了。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四)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26 本章字数:7442“诸位,把陈克的事情说出去对咱们都没什么好处。现在朝廷里头乱成这样,咱们若是说错了话,只怕立刻就有人动了歪脑筋。”郑文杰大声说完,就忍不住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从天黑到现在,众人已经谈了五六个小时,眼瞅着就快两点了。革命小组的成员们一个个也是哈欠连天。看着萎靡不振的众人,郑文杰接着说道:“今天就说到这里,明天再接着说。”众人听了这话,一面互相说着“明天一定要来”,一面起身离开。郑文杰一午他心不在焉的忙着差事,其实心里头都是想着陈克的事情。到了中午时分,他感觉自己再也忍不住,有一种强烈的想立刻就找王思淼的冲动。若是平日里,郑文杰还能找个理由就走,但是现在北洋下可以说人心浮动。自从岑春煊被委任为邮传部尚之后,他不仅没有立刻就任,慈禧又继续把曾春煊叫进宫内商谈国事。这已经是连续三天进宫见驾,若是有人说京城里头接下来不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傻瓜都不会相信。所以郑文杰根本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乱走。倒不是说他的差事有多忙,而是郑文杰自己不在岗位的话会,被“有心人”恶意解释他的的去向。身为北洋的人,此时最不能脱离了集团的行动。也不知灌下了多少杯茶水,去了多少趟厕所,好不容易等到下班的时间。推掉了所有吃饭的邀请,郑文杰先是一路跑回家,吃了饭。等天色一黑,他就立刻往聚会的地方去。其他人早就到了,郑文杰一进门,就见屋里面说的热火朝天。几个老会员正口沫横飞的谈着以前的事情,“那时候谁看得起陈克啊!”孟蜀撇着嘴说道,“一个不知来历的人,还想在京城指手画脚。那时候兄弟们不肯掉了身份,不然早就撕破脸把他给撵走了。若不是有兄弟们帮忙,陈克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尚远。”新来的人一个个用羡慕妒忌的目光看着孟蜀吹牛。郑文杰知道孟蜀说的都是屁话。当年陈克是先认识尚远在先,然后才认识了自己这些人。根本不是孟蜀说的这样。但是郑文杰听着孟蜀对陈克极度鄙视的话,心里头感觉非常好。“孟兄,那咱们若是去了安徽,想来也能担当重任了?”新参加的社员们激动的问道。“切,那陈克为人很是薄情寡义,对下属很是凉薄。以前有一个跟随他的拳匪,叫柴什么来着。郑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柴庆国?”郑文杰应了一句。“对,就是叫做柴庆国。”孟蜀把当时郑文杰刁难柴庆国,结果投票把柴庆国撵出革命小组会议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给叙述了一遍。现在“革命小组”的人都是混官场的,听到“妙处”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那柴庆国被撵出去,登时就离开了北京,再也没有下落。”孟蜀用一种倨傲的神色总结道。“陈克这个人也未免太薄情了。”刘永年是新人,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连连摇头,“那他怎么聚集起这么大的势力呢?”这个问题说出了新党员们的心声,孟蜀一开始把话放的太满,此时却也不好立刻收场。但是他也不肯替陈克说几句好听的,于是孟蜀哼了一声,“和陈克在一起的有个叫尚远的兄台,他马就要去安徽凤台县任,若是没有尚远支持,陈克根本就没有办法。”这个解释倒是极为正经,若是陈克本人在这里,也不可能反驳。刘永年恍然大悟的点着头,“王兄,这位尚远先生现在在根据地身居何职?”王思淼一直没吭声,他比谁都清楚根据地的现状,孟蜀的话完全是一厢情愿的猜想。听有人问自己,王思淼不得不答道:“据说是身居高位,不过我一直没见到。应该不在凤台县了。”“看看,我就说陈克这人凉薄。”孟蜀立刻开始展示自己的“先见之明”。听了这话,郑文杰是暗自摇头。如果孟蜀到刚才就打住,他前面的话到还是能够自圆其说的。而最后这几句话就是彻头彻尾的画蛇添足了。牛皮这玩意如果偶尔吹吹,还是挺能唬人的。但是牛皮吹的太过,很多逻辑的自相矛盾就出现了。如果陈克果真如同孟蜀所说的那么凉薄,为何这么多人跟着陈克走?郑文杰看到,已经有人意识到了这个深层的逻辑矛盾。但这些人以来没去过安徽根据地,二来若是这么直说,未免就直接驳了孟蜀的面子。但是原先热情的表情很快就变得冷淡下来。很明显对孟蜀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了。刘永年就是已经开始恍然大悟的那批人中的一个,他完全不去看孟蜀,而是对着郑文杰说道:“郑兄,这次的事情咱们总得有个章程。大伙就等你来了一起商量。”郑文杰对刘永年的表态很满意,若是众人不等自己就开始,那摆明了就不给自己面子。但是满意归满意,郑文杰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利用陈克。北京和安徽相距的太远了,陈克创建的人民党又从不与北京联系,大家可以在北京自称大爷,也可以在北京大肆嘲笑陈克。一旦到了安徽陈克的地盘,别说郑文杰,就是胡言乱语的孟蜀也得俯首帖耳的听陈克吩咐。对于“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郑文杰清楚的很。孟蜀果然很清楚这个道理,听刘永年问完,孟蜀立刻说道:“他走他的阳关道,咱走咱的独木桥。不用想着指望陈克。他遇到过不去的坎,自然会乖乖的求到咱们兄弟们门。”对这样的观点,郑文杰心里头是有一顶的赞同的。陈克若是想靠北京的这帮兄弟,他早就该派人来联络了,根本不会这么久都不通消息。但是刘永年很明显不这么想,也不管孟蜀说什么,刘永年继续问郑文杰,“郑兄,你觉得陈克能赢过北洋军么?”“他肯定赢不了。”郑文杰傲然说道。对于北洋军的实力,郑文杰很有信心。这可是用钱砸出来的一支军队,官兵的军饷,武器装备,平日里头的训练都是最好的。陈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刘永年是户部的人,他其实也同意郑文杰的观点,“那陈克的事情肯定会被袁大人知晓。到时候北洋军前去安徽剿匪,陈克是在劫难逃了?”“袁大人现在已经知道了陈克的事情,王士珍大人专门派人去过安徽,袁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郑文杰答道,“不过陈克这人运气实在是太好,或者说他拿捏时间未免拿捏的太好。现在这个时候,袁大人对付岑春煊都忙不过来,根本不可能有余力去对付陈克,安徽还是能逍遥一阵的。”与会的好歹都是朝廷里头的中低级官僚,对于现在的局面也都有些了解。郑文杰的话一出,大家纷纷点头。郑文杰一直想成为这个“革命小组”的领军人物,见自己的话被大家认同,他立刻继续分析道:“陈克成亲的时候是袁大人帮他提的亲。现在岑春煊等人正千方百计的找袁大人的麻烦。除了说袁大人贪污腐化,以及结党营私的陈词滥调之外,其实岑春煊也拿不出什么别的说辞。但是陈克这件事若是被曾春煊知道,那可就是一个极大的把柄。在这件事根,袁大人本没有辩解的余地。只要给坐实了,袁大人就不得不请辞了。”“那咱们应该帮谁?”刘永年问道。郑文杰笑道:“宁帮袁大人,也绝对不能便宜了岑春煊。岑春煊这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若是把持了朝政,我们能有什么好下场么?而且袁大人与那些满人其实完全不是一路的,咱们兄弟不帮袁大人,也绝对不能此时在背后插刀。”“岑春煊那人虽然沽名钓誉,但是也不至于是个伪君子?”刘永年还是有些不信。郑文杰斩钉截铁的说道:“大伙若是不信,咱们就先等着看。看这岑春煊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他若是真的能不搞党争,而是单独拿出一套立宪的制度出来,那就算我郑文杰识人不明。瞎了眼。”众人见郑文杰如此信誓旦旦,都是愕然。郑文杰其实对陈克的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当务之急却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陈克,而是如何趁现在的时机彻底树立起在“革命小组”内部的地位。既然已经决定有所作为,郑文杰也干脆破釜沉舟,“诸位兄弟,现在咱们先不去管陈克的事情,咱们先看这次党争的结果再说。以后大家每日一聚,把这党争的事情给理顺看透。我是觉得,这次党争,已经决定了朝廷的生死存亡。”事情的发展果然如郑文杰所料。岑就任邮传部尚的当日,便口头参劾左侍郎朱宝奎。此时岑春煊颇得慈禧青睐,又有一群“清流”在后背支持。左侍郎朱宝奎随即被革职。岑春煊接着就直接攻击奕劻搞假立宪,贪黩成性,引用非人。奕劻作为宗室重臣,庚子事变之后一直大权在握,慈禧对他也早就有很大不满。只是奕劻与袁世凯素为表里,北洋集团根深叶茂,一时无法轻易动手而已。岑春煊一弹劾奕劻,奕劻就知道自己的位置已经岌岌可危,不得不向慈禧提出请退。“革命小组”各个衙门各个派系的人都有,大家汇集情报的效率反而比高层还快。在这些日子的回忆中,大家已经打听到慈禧甚至酝酿了开缺奕劻的计划;京津道又纷纷传言,将以春煊代世凯为直督。连袁世凯也悻悻然表示,“久有去志,甚愿大谋岑春煊或武进盛宣怀来代”。由此看来,以岑代袁绝非只是道听途说。到现在为止,一场人事变动虽然有了极大的眉目,却还算是在正途。众人都知道郑文杰视岑春煊为伪君子。众人普遍认为郑文杰的看法并不正确。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令所有人对郑文杰刮目相看。为配合岑春煊的进攻,5月7日,赵启霖便折指控段芝贵以12000金于天津买歌妓杨翠喜献之载振,又从天津商会王竹林措十万金作为奕劻的寿礼,因此而由一个道员跃升巡抚。慈禧见后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撤去段芝贵的署黑龙江巡抚,命醇王载沣与大学士孙家鼐确查此案。“杨翠喜案”成为公众关注的热点,也成为北洋势力与清廉势力斗争的焦点。这等送礼之事在朝廷的王公大臣里头司空见惯,“革命小组”里头不少人本以为岑春煊会通过夺取地位,颁布立宪法度的方法来夺取朝政的主导权。万万没想到曾春煊居然从一个歌妓身入手。众人立刻是大倒胃口。若是这等事也能当作借口,那朝廷里头最少得有一半官员丢了乌纱。对这等下三滥的做法,“革命小组”里头的会员们对岑春煊的看法立刻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郑文杰见自己的预言果然变成了现实,他在聚会中大声说道:“岑春煊素来就有清官之名,如果曾春煊借着自己的声望推行立宪,那不少人只怕就暂时中立了。若是岑春煊的目标只是奕劻与袁大人,扳倒了这两人之后,能够统合两派立宪势力。那他就赢定了。但是这个伪君子只是行党争之事,他自诩清流,居然用起了贪官们互相攻击的法子。他也不想想,奕劻与袁大人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的,用这法子能行么?就这一件事,岑春煊小人的真面目就暴露无遗。”大家虽然对郑文杰的眼光很是佩服,不过现在岑春煊正是主动进攻的一方,又有慈禧的支持。不少人认为即便岑春煊是个伪君子,他也未必会输。对大伙的看法,郑文杰是嗤之以鼻,“最后鹿死谁手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岑春煊绝对赢不了。朝廷里头可不都是清流或者贪官,若是让岑春煊开了这个口子,等他掌了权柄之后如法炮制。得有多少人死无葬身之地?大家往后看,这等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说完之后,郑文杰也不多言,坐下就开始抽烟。看着众人议论纷纷,郑文杰心里头盘算着自己的事情。几天前,他已经私下派了带了最新的朝廷内部变化的诸多情形前去安徽。派的人是郑文杰的堂弟,也是自家的心腹。这些朝廷里头最新变化虽然对于郑文杰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但是对于陈克来说绝对是非常重要的东西。郑文杰甚至还写了一封信,里面大概论述了最近朝廷的党争局面对陈克的影响。如果陈克只是一个普通的叛匪,这些东西的价值就非常有限了。如果陈克果然如同一年多前他自己说的那样,志在建立一个新中国。那么这些情报的价值在现在就是无价之宝。王思淼回北京之后,郑文杰已经几次和王思淼私下谈过。对陈克建立的根据地的地盘大小,兵力,财力都有了一定的了解。郑文杰对陈克的举动有诸多不解,但是陈克搞出这么大的地盘,居然还能“籍籍无名”,这么一件事让郑文杰确信,陈克有着极强的控制能力。历史占据了半省之地的造反势力,哪一个不是轰传天下的?想让这种势力悄无声息,远比名动天下要难得多。郑文杰坚信,能做到这点的陈克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想说服“革命小组”达成统一的观点自然是极难,但是私下和陈克达成协议那就容易得多。郑文杰在别人有动作之前率先向陈克表达了善意,剩下的事情就看陈克怎么应对。王思淼为人干练,这次去安徽见到了陈克,两人谈好了“情报交通线”。现在的情报交通线分为两路,或者说一路半,起点都是从北京出发,交通员坐火车南下,一路中途下车,走阜阳到凤台县。一路到终点汉阳,然后坐船走水路,顺长江而下,进巢湖,然后到合肥。郑文杰自己知道以前得罪过陈克,若是腆着脸去陈克那里只是自讨苦吃。而通过“革命小组”收集情报,然后把这情报提供给陈克,郑文杰与陈克之间的关系就是平等合作。如果陈克以后真的能革命成功,郑文杰的这份功劳可是极大的。无论如何都能在革命的大潮里头自保。看着眼前“革命小组”的同志们还在为朝政的事情争论不休,郑文杰心里头暗笑。但是脸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凝重了。朝廷内正在进行大内斗的两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内部出了这么一个心怀异志的小集团。斗争既然转入了袁世凯等人熟悉的范畴,袁世凯立刻发动了反击。“杨翠喜案”案发后,载振急忙密潜天津,与袁世凯筹商弥合之计,袁当即派部下将杨翠喜接到天津。同时,又施展换人术,让他人冒领杨翠喜。并操纵天津等地的《大公报》和《顺天时报》,煞有介事地登出更正“杨翠喜案”的文章。等到载沣、孙家鼐派员到天津查访时,一切都已安排停当。杨翠喜已变成天津盐商王益孙买的使女,并立有“字据”为证,商会总理王竹林也宣称,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借给段芝贵去送礼。一桩言之凿凿的“公案”居然查无实据。负责查证此案的载沣少不更事,查究之责主要取决于孙家鼐。孙为老臣集团的重要人物,虽不满于北洋,但对清廉派也不感兴趣,他主要从一己利益出发来考虑这件事。刘体仁的《异辞录》对他当时的心态有切近地描写:孙深知“博舆论之欢欣鼓舞固自易易”,但顾虑到:一奕劻是亲王,即使开缺,如仍留京,遇年节吉日,仍蒙召见,很有可能“卷土重来”。二即便能打倒奕劻,袁世凯也未必能一块打倒,如打不倒,被反噬一口,更不合算。三“吾一言一动影响皇甚巨大”,孙原为帝党重臣,戊戌时曾受牵连,庚子后方得化解,一虑及此,“战战兢兢之不暇,岂敢稍涉疏忽”。在这种心境支配下,5月16日,载沣、孙家鼐以赵启霖所奏之事“毫无根据”覆奏,慈禧随即以“任意诬蔑”罪将赵启霖革职。如此一来,“杨翠喜案”隐彰不明。但奕劻父子究竞作贼心虚,只得舍车保帅,17日,载振辞职,奏请开去农工商部尚及一切差使,马得到批准。言官本有“风闻言事”的特权,但赵启霖竟然因弹劾权贵而落职。一时舆论哗然。正文 连锁反应(三十五)燃文 更新时间:2012-9-29 16:04:28 本章字数:7328王思淼是北京党小组里头唯一一个没有放实缺的,他父亲是正儿八经的同治年进士出身。王思淼自幼就在父亲的严令下读,到朝廷废除科举,他也仅仅是考了个秀才。这倒不是王思淼的读的比别人差很多,而是因为他不爱练字,清末的科举已经不怎么看文章,字写得好不好是关键性因素。为了练字,王思淼从小没少挨打,在这等高压之下,王思淼对满清制度的厌恶之情是根深蒂固。所以科举不成,王思淼也不愿意当官,只是靠着官场的关系做些快进快出的投机买卖。这些天,随着朝廷的政局进入了僵持阶段,王思淼满心想着怎么从这局面里头捞到好处。左思右想却找不到办法,不得已,他只好拉下脸去找郑文杰讨教。毕竟两人现在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的小同盟关系,作为共享情报系统的利益交换,郑文杰总得给王思淼出谋划策。听完了王思淼的想法,郑文杰笑着问道:“王兄,你想怎么捞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