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周天这个小帅哥,他到底是还是不是?他在赵小明理论的交集之外,他有个女朋友在加州,他不C,他……?赵小明不是那种“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人,但是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抓住一切机会,先给周天定下性,然后再把自己放到台上去,你不跳火坑之前,我绝对不跳,只要你一跳,我赵小明立马就跟着往下跳!八这个礼拜,赵小明一直在耐着性子等待。等着周天来找他,或者打电话也好。自从星期一把周天送到学校的宿舍,赵小明就没再见到他,直到星期四中午,赵小明从实验室出来买中午饭的路上看到周天穿着西短和汗衫,从材料系的楼里出来。赵小明装作没看到他,周天眼挺快,看见他就一路就奔了过来。“小明,小明!”“哦,是你啊,周天,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忙死了,又是注册又是到系里选课。”“我也忙,我导师渡假回来了,我得好好干活了。你怎么样,吃啊住啊都好?”“好,就是吃学校的食堂,老外的东西不好吃,尽是肉,做得也不好。”赵小明心想,总比方便面好吃吧,忍不住又调侃了周天一句,“可不是嘛,小粉脸上都长了两颗豆子了。火气大得很嘛。”周天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笑了笑,“火气大?我都快冻死了,以为这么热的天穿了条短裤,没想到每幢大楼里面都冷得什么似的。”“好吧,有事你就打电话找我,我给过你家里和实验室的电话,对吧?”赵小明截住话头,遵循着欲擒故纵的方针。“对,我宿舍的电话也开通了,”说着周天就掏了一支笔,找了半天也没找出个碎纸片,赵小明摊开手掌,周天又不好意思地一笑,轻轻扳着赵小明的手掌,一笔一划地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号码。“行,我去吃饭,回头见,bye。”掏出一副墨镜带上,赵小明大踏步走了。“再见。”昨天晚上赵小明想着周天该打个电话过来吧,等啊等啊等到十二点都没有,心里不免有些懊丧,去洗澡的时候路过Ah-may的房间,房门隙了一条缝,听见她正在嘻嘻哈哈地打电话,Ah-may打电话有个习惯,要么不打,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怪不得,有电话也打不进来。暗骂了Ah-may一句,心里有些释然。周五的夜,又是开学前最后的一个周末,无聊得象战争前瞬息的和平。赵小明使劲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周天,周天的影子却不时萦绕在脑海里。在Burgking把自己塞饱后,赵小明决定去游泳,看了看手表,7:10,周五体育馆八点半关门,还来得及。开车到了体育馆,进了门,赵小明去更衣室更衣。人很少,一排排柜子空空荡荡。他走过几排,到中间那几排停下来,看到一个人露着半个臀部,弯着腰背对着,正在套内裤。赵小明色心大动,“屁股还不错嘛,好象是个中国人。”那个人穿好内裤,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赵小明!”“周天!”赵小明不禁为自己刚才龌龊的念头脸红,看到周天换在一边的泳裤,“你游泳啊?”“对啊,听同学说这里游泳馆很好,我来试试。确实比国内的强多了。”“还不错啦。我常来这里游。”“是吗,那以后咱们约了一起游,我特喜欢游泳,就是找不到泳伴。”赵小明心说,我特喜欢帅哥,也就是找不到伴。嘴上却一本正经,“行啊,你定时间罗。”边说边脱汗衫,周天已经把汗衫穿上,是一件新买的校名汗衫,灰的,不象大家喜欢买的那款红的或宝蓝的,穿了倒显出来一身的文静。赵小明心说,小帅哥您就先走一步吧,我赵小明要脱裤子了,你什么便宜我都没看到,难不成还要先验明我的正身不成?那不大大地亏了?周天慢条斯理地把换下来的衣服塞进包里。可能耳朵里进了水,歪着头在那儿一蹦一跳就是不肯走。赵小明咬了咬牙狠狠心,舍不了孩子套不着狼,咱就先牺牲一把色相,让你饱一把什么叫性感的眼福。于是装出毫不在乎的样子往下褪内裤,大大咧咧地站在周天面前。周天眯着眼总算把耳朵里的水倒腾出来了,接着又拿过一条干毛巾擦头发。赵小明戴上泳镜,朝周天点点头,“我进去了。”套上拖鞋,啪嗒啪嗒地在周天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周天的眼光跟随着赵小明的背影,兀自站在那里,连头发都忘了擦。也不知是因为泳池里人太少,还是和周天的不期而遇,让赵小明游得心不在焉,兴味索然。他游了一刻钟,就从池里爬了上来,开了车回去了。Ah-may不在家,不知道到哪里去逛了。赵小明一个人呆在家里真不是滋味,不知周天此刻在他的宿舍里干什么?恐怕是在和女朋友呢呢哝哝打电话说情话吧?或者,忙着给家里写信?赵小明没有写信的习惯,他要是想家呢,就挂个电话回去。不想呢,就十天半月地也不打,反正爸妈想他,就用爸的手机给他打,反正是公司出钱。不能再想周天那个小子了,赵小明心想,如今这世界什么都讲平等,我这么掂着他,他哪里就掂着我赵小明了?可不又亏了,我赵小明今天已经亏了一大把了。心里真愤着,电话铃就响了起来。赵小明屏住呼吸,拿起他小巧的Sony牌的无绳电话,等铃响到第三声,他啪地按下Talk键,“Hello?”“小明吗?是我,David。我老公吵着要去纽约玩,你去不去?”“David啊。去纽约,好啊,什么时候走?”“现在就走啦,你先开到我们家来,再搭我们的车一起去吧。”“好,我收拾一下就过来。”既然没事呆在家里,还不如去纽约逛逛。赵小明强打起精神,换上一件紧身的黑色V领的Banana Republics,配上米色的DKNY工装裤,蹬上一双棕色的方头皮鞋,满意地照了照镜子,离家直奔David家。David是赵小明在纽约泡吧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台湾男孩子,长的黑黑瘦瘦地,据说有一半是台湾山地血统。他毕业后在新州一家公司做事,有个白人男朋友George住在一起已经有三年了。两人恩爱得很,提起他男朋友,David总是老公老公的。George是个大洋马,有六尺高,又高又壮,走起路来却风姿绰约,也在附近一家公司上班,赵小明每次见到他们就会想起黄舒骏另外一首歌:“我负责努力赚钱,你负责美丽妖艳,如果要倒过来演,我也不会反对……”,这两口子,真不知角色是如何分配的。到了David家,George就一路迎上来和赵小明拥抱,“小明,我的甜心,真让我想死了。”赵小明笑着和他抱了一抱,小心地躲着他的腋窝,他怕白人身上那股味,尤其是那里。起初他说给David听他不喜欢白人,David还不信,后来见赵小明在白人酒吧里真的不怎么搭理人,才信以为真。赵小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洋人一点欲望都没有,他只是看到白人手臂上丛生的毛,和隐隐散发出的那种味,他就受不了。其他正经的道理倒也说不上来,也许人最基本最原始的直觉就决定了爱情的性质和对象,这就是命吧。临走时赵小明改了注意,说是晚上可以住纽约的同学家,周日才回来。于是他们就分两部车,一前一后地朝纽约进发了。他们去了一家很大的酒吧,里面还有Disco舞厅。David和George见到很多的洋朋友,兴致勃勃地聊天,赵小明拿了一瓶啤酒坐在吧台上喝着,一个go-goboy在吧台上骚首弄姿随音乐扭动着身体,腰间窄窄的一条线挂着一块兜档布,上面插了几张一元美金的纸币,身上油油地都是汗。赵小明就离他三尺外,抬着眼看着他,是个amigo,身上并没有很多毛,但是太壮了,肌肉一块一块,赵小明不喜欢。跳着跳着他背过身,展露他结实的屁股,不知怎的,赵小明想起了周天的屁股,不禁看得出了神,定住了一般。那amigo转过身目光移到赵小明那儿,见他正发着呆,踏步过来,在赵小明跟前的吧台上站住,眼光里充满了挑逗。赵小明定过神来,只好掏出一块美金,折成长条,那amigo就蹲下身,让赵小明往腰上插钱,并笑着示意他可以伸进去摸一下他的宝贝。赵小明笑了笑,摇摇头。“com'on, don't be shy。”那人坚持着,赵小明还是摇摇头。也许是那个gogoboy,或是别的,让赵小明的体内的特殊物质一下子上涨,他去跳了会舞,越跳越觉得有火在烧。两点钟,David他们要走了,赵小明也出来了,他没有去那同学家,一拐弯,一个人进了一家通宵的XXX电影院。电影院里几个老头稀稀拉拉坐着,还有几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一动一动不知在干什么。看着银幕上赤裸裸的动作,赵小明的火越烧越旺。黑暗里一个肥胖的身影趋过来,坐在离赵小明不远的地方,那人眼睛不住地望向他这里。赵小明呆了一会,他似乎要起身摸过来,赵小明飞快地离开了这家影院。赵小明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他把窗帘拉得死死地,不让透进一线光亮,脱下汗衫和内裤,光着身子躺在宽阔的双人床上,他的枪愤怒地直立着,他努力地拉着枪栓,然而枪不听使唤,良久也没能射出子弹。后来脑海里又闪过那个画面,于是他紧紧地锁住那个画面,手下加力,稍倾,一泄而出。九“叮冬叮冬~”赵小明半眯着眼去摸床头的闹钟,闹钟没有上啊,怎么还在响?最后才搞清是楼下的门铃在响。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门铃还在叫,却不见隔壁有动静,这才掀掉毯子蹦下床。拉房门把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什么都没穿,赶忙四处搜寻,在床边地毯上找到衣服套上,就往楼下冲。开了门,是FedEx的雇员送来一个大盒子,是给 Ms.MayWu 的包裹,赵小明冲着楼道往上喊:“ah-may,你有包裹!”叫了几声没见动静,大概已经出去了,他只好签名收下。那个邮递员看赵小明签名,边问他,“Are you this lady's husband?”赵小明冲他一瞪眼,“Of course I am!”那邮递员诡秘地一笑,凑近赵小明说,“You know what is inside the box?”“是什么?”“A dozen of Rose!”“How could you know? You opened it?”“No, but I know it's from a flower deliver company. The box size and color tell it's a dozen of rose.”“Oh, so what?”“Nothing, just warn you, my friend, you gotta be careful.”“Don't worry, wear einthe process of divorce。”两个人半真半假地嚼舌头,赵小明心说,你递东西还管那么多,明儿让你递个邮包炸弹炸死你。玫瑰?收了包裹赵小明在楼梯上往上走,看着粉红色漂亮的纸盒子琢磨,如今女同志们也这么浪漫哪?。他相信FedEx的话,他们整天递东西,啥东西没个数?盒子上只有送花公司的地址,好像是在纽约。而Ah-may好像没有什么相好在纽约。赵小明见过Ah-may的一个朋友茱迪,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女孩,据说和她是在一块读的本科,现在费城一家投资公司做事。Ah-may经常开着车去费城找她玩,有时候茱迪也会到这里来,赵小明和她们吃过两次饭。茱迪长得娇小玲珑,象一个洋娃娃,很害羞,不象ah-may男人婆,赵小明注意到茱迪来这里留宿的时候,她们两个晚上是睡的一张床。在ah-may面前,赵小明不想捅破她们的关系,有时候会揶揄两句,“感觉怎么样?”Ah-may总是蔑视地一笑,“你想试啊?我和她说去,她挺眼馋你小身段的。”赵小明就说,“本少爷守身如玉,要做柳下惠。”Ah-may嘴一撇,“你柳下惠?换个男的,你就倒过来叫了,会下流。”赵小明对ah-may总是卖足面子,这一点风度还是要的,他就只有嘿嘿嘿地奸笑两声。说真的,他对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也不那么清楚,葫芦还是好葫芦,倒药的时候赵小明没看见,所以只有打破了才能知道。今天这葫芦送上门了。赵小明真想把盒子打开看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原封不动把它搁在ah-may的房门口。赵小明看了一眼闹钟才十点,爬上床接着睡,却睡不着了,翻了两个滚还是起来了。打开窗帘是一个明媚的大好天,干什么呢?找了点东西吃了,赵小明在客厅坐下来看电视,电视上好几个频道是儿童节目,关了。打开音响听CD,吵的心烦,从角落里翻了一张Ah-may的钢琴曲,把声音调得低低地,又开始琢磨起ah-may的艳史。想了半天没想出什么头绪,赵小明把那个纸盒子又拿过来捧在手里,掰开包装的隙缝凑到鼻子上闻,果然是一股浓郁的玫瑰香。赵小明蜷在沙发上,抱着纸盒,闻着纸盒里的香味,好象看到那些深红血色的花朵附在荆棘的枝条上,吸血鬼僵尸一般卧在棺材里,赵小明对玫瑰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对玫瑰代表爱情这一说更是嗤之以鼻。他只喜欢纯白或淡紫的百合。从一个人的爱好可以看出其性格,ah-may的爱情观,大抵就是浓艳的花瓣但要层层紧紧包裹,赵小明的爱情观,大抵就是纯洁如百合的细长花瓣,却是无比婀娜地尽情伸展开去。下午赵小明打开电脑连上网,看到一封新的妹儿,原来是李依然发过来的。回家的时候李依然曾说过他们公司即将联网,于是赵小明就给了他一个妹儿地址,果然就来了。李依然没说什么,就是试一下地址是否通,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不痛不痒。赵小明也不疼不痒回了一封。再到一个网站上拱猪。网上啥游戏都有,赵小明不喜欢打桥牌,也不爱和人下围棋,他水平既臭,兴趣也不高,或者兴趣不高导致水平臭,反正他无聊了只是去叉两把麻将,拱几圈猪。他的麻将只胡大牌,拱猪总是全卖,反正输了就扣点,又不用付钱。下午三点ah-may回来了,赵小明递给她盒子,“玫瑰耶。”“你看过?”ah-may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好像在预料中,一点也不大惊小怪,说了声“谢了,哥们”收了盒子就躲进了屋。这真是奇怪。女孩子有这样的吗?赵小明寻思着,别的姑娘可不是这样,以前赵小明家的楼下就有个花店,他从来不吝啬树立自己的红粉缘伟大形像,也是图方便,女同学生日他总是送一束花,有百合就送百合,因为自己喜欢,没有就送别的,但有一点:绝不送玫瑰,女孩子们收到花一个个都是强行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发抖地装出淑女般一笑。过了一会ah-may拿了一个瓷罐子到下面接水,再把那一打玫瑰横七竖八地插进去,放在客厅。赵小明说别几,你的玫瑰是你劳动所得,我不好意思分享,ah-may没理他,倒催着他一块儿去超市买东西。赵小明懒,让ah-may开车自己坐在旁边。一路上还是话里使绊子,ah-may就如同一头死猪,不怕开水烫,滴水不漏地应付着。没劲,这个刁女人。赵小明心里想着。买完东西,两个人就在附近一家餐馆吃了饭,回到家天又黑了。这一天真是没劲,什么都没劲。赵小明提不起精神,回到家,就犯困,也是早上没睡够,拉了窗帘往床上一沾,一会儿就睡过去了,在将睡过去的边缘他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总是象被什么东西牵动着,然而困意坚决地压倒了一切。醒来又已是半夜了。拉开厚厚的窗帘,银色的月光迫不及待地铺了进来。赵小明站在窗前,夏日的夜空,只有几颗星星点缀在上面,而一轮明月挂在当空,显得有些耀眼,十五已过,微微有些缺。望着夜空,一片恍惚,整个人都似要融进这月色里。呆了一会儿,赵小明看到玻璃窗有些脏,斑斑点点,好些时候没有擦了。他拔开插销,抓住窗沿往上一推,一阵清新的夜风迎面扑来,吹在裸露的胸口和腹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一个明亮的月夜,他是那么幼稚,那么单纯地爱着一个人,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就象黄药师的那壶醉生梦死酒,它能让一个人从一段纠缠的感情中脱身出来。月亮围着地球转了千把圈,依然高挂在那里,赵小明似乎已经忘却了伤痕,又将无可避免地投身于下一段生命中的纠缠。今晚的月亮还是几千年前的那一个,人在世间只有短短几十载而已,一生中就有那么多小小的轮回,如果还有前世,还有来生,即使喝一碗又一碗的迷魂汤,又将如何去重复这世间的爱情故事?想到这里,赵小明不禁莞尔,自己怎么突然这么酸起来了?什么爱啊恨啊,在寂静的深夜除了本能,还能想那么高深的境界,自己大概是吃了药了。又一阵凉风吹来,他不由自主地抱起双手缩在胸前,两个胳膊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已是晚夏初秋了,赵小明关上空调,任窗子大开着,在凉凉的月光里走回床铺缩进毯子,舒舒坦坦地躺下了。睡了一会又到了清醒和睡去的边缘,这一次那个牵挂的无形细线,在混沌中不停来回振荡。他突地翻身坐起来,竭力地寻觅内心每个角落,终于成功地挖出了那条心坎里潜伏的虫子,那个他每天都不能挥去的影子,今天一整天却都没有触及到的心思,不是突然消失无踪,它只是悄悄埋藏起来,无声息地慢慢渗入骨髓。赵小明啪地拉亮台灯,盯住自己的手掌,可是上面除了一条笔直的爱情线,已经没有任何笔迹留下。十聪明过头的赵小明竟然把周天在他手心写的号码忘了,不知在何时洗得一干二净。他怔怔地坐在床上,耳热脸燥。夜静得能听到自己粗粗的一声声呼吸,赵小明简直就要来臭骂自己一通,又无可奈何地关了灯躺下。两尺外的床头是明媚的月光,周天那柔软的头发,闪亮的眼,长了两颗小豆豆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一笑,摊开赵小明的手掌,一笔一划地……一颗火花在赵小明的头脑中啪地闪了一下,前面三位数校内宿舍都是一样的642,后面四位第一位也一样,是8,那后面三位是?赵小明绞尽脑汁地回忆那笔尖在自己手掌上的轨迹,对,后面是个5,周天写的5,是从右边开头,一路写下来的,这个可爱的写法给赵小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后面是个7,周天在7下面加了一划,有些人写7是有这个习惯,最后一位呢?赵小明一遍遍在大脑皮层搜索残存的影象,可人脑不比电脑硬盘,实在想不起来了,天哪!最后一位到底是什么?这个十选一的选择题,比考 GRE 都多上一倍,此时的赵小明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俗话说,钻进蜗牛角,八匹马都拉不出来。如果这时谁叫价一百大元把周天的电话号码卖给赵小明,赵小明一定眼皮不眨就买下!赵小明定了定神,又重头开始想起,周天奔过来,“小明”,然后,“我快冻死了”,然后笑一笑,真是迷人……哎呀,不行,重来,周天奔过来,“小明”,然后,“我快冻死了”,然后,跳过去,直接到一笔一划,642,857????????还是不行!!!!!“真是蠢猪!”赵小明从床上跳起来,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就没想到去学校公共网database 查呢?赶紧开电脑,连网,听得Modem 发出的一声声清脆的嘀嘀声变成最优美的小夜曲,柔板变成快板,赵小明心里那个急啊,恨不得一跳就跳进电脑里去。Index --> Student information --> Search --> Campus --> Phone NumberSearch --> Last nameZhou First Name Tian --> Search Result: Returns No Result.“Fuck!”赵小明咬牙切齿,高声奏骂。何以解忧惟有杜康,何以浇灭赵小明一肚子火,惟有此骂。学校那帮管网的人吃的都是干饭啊?都快开学了,新生信息还没有更新上去?“他妈的!”再翻成中文补上一句,赵小明心里才稍微舒服了一点。既然联上了网,查查妹儿吧,Telnet 进了Unix Login,赵小明飞快地输进自己的Password: ilovezt69,上个礼拜赵小明把自己的密码改成这个极富浪漫色彩的组合,曾得意地偷笑了半天,密码,之所以叫密码,就是最隐秘的最难以启齿的又是最渴望的编码,有谁知道?赵小明猜测,如果能顺利地进入克林顿的妹儿服务器,密码一定就是 monica&cigar。You have no new mail。赵小明惯性地打了一个 who 指令,一串用户名单列出,那么多人都是夜猫子在服务器上泡着呢,小李子也在,大概是和国内的女朋友在 talk 呢,系里那个俄罗斯家伙也在,是个电脑迷,老毛子如今比中国人都穷,买不起电脑就整夜泡在实验室,系统显示他赋闲了一小时多,大概趴在桌上睡着了吧?正胡思乱想,赵小明哎呀一声,干吗不查一下电工系的服务器,看看周天在不在?按照学校服务器用户名的惯例,赵小明打了一个 finger 命令:ftzhou@u,几秒后结果滚动而出,他两眼紧盯着屏幕,屏幕上写着:Login name: tzhou In real life: Zhou TianDirectory: /ee/tzhou Shell: /bin/cshLast login Sun 12:41 on ttyp from uPlan:Address: Graduate Dorm 1221Phone number: 642-8572踏破铁鞋山水尽,柳暗花明春光现。想不到周天竟然自己做了个 plan 自投罗网。喀嚓一声断网去,电话号码拨得快。拨到第五个数字,赵小明停了下来,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不能,不能饮鸠止渴。他手里提着电话,想放,又放不下来,为了一个远大的计划,我不能,我不能前功尽弃,可是我赵小明又牺牲了多少,还将牺牲多少?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窝窝囊囊就为了有朝一日的大获全胜,那又是猴年猴月?也许遥遥无期,我总不能学人家说,“如果要加一个日期,我希望是一万年”,我是情痴,我是情圣,我普渡众生,我拯救爱情,那时也必成了灰,谁又来救我?毛主席说,“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周天,我赵小明想你,我就给你打电话,我就要让你知道我想你。管不了那么多了,赵小明一路地按下七个数字,铃声响过一遍,两遍,三遍……赵小明听见自己的心在“腾腾腾”地跳,铃声响到第五声,他心里怕起来,刚想挂断,电话那头喀哒一声,有人拎起话筒,传来一声,“喂……~”听到周天睡意朦胧哑哑的一声“喂”,赵小明犹如喝了玉液琼浆,又如醍醐灌顶,这,才真正是“一句顶一万句”。他呆在那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就这样呆呆地把听筒贴在耳朵边,静静地听着,一个细微的声响都不肯漏过,连线路的嘶嘶噪音也如此清晰悦耳。那边听没人讲话,竟也没有挂,时间便在此刻停止,这样就过了一万年,也直如一瞬间。赵小明待要开口,只觉得口干舌燥,不自不觉地咽了一口唾沫,竟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这使他如坐针毡,更难开口了。五千年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声音,怯怯地,象是在试探,“赵小明?”赵小明大慌,如同当众被人脱掉裤子,慌乱中一把将对话键牢牢掐死。情感和理智的斗争,在黑夜里情感总是占上风,到了白天理智就重新回到人间。早上出门前ah-may 问赵小明半夜三更不睡上网干什么,赵小明坚决否认。ah-may 说我半夜起来上洗手间听到你屋子里 modem 滴滴答答响来着,我上完洗手间出来,还听到有人在骂fuck,赵小明努着下巴,嘿嘿一笑,说:“不是骂人啦,是我半夜欲火中烧,只好在网上和人 cybersex 。”换来ah-may 脆生生一句 “pathetic!”在开车去学校的路上,赵小明细心修补他昨晚自己撕开一个大口子的网,他补得很仔细,很坚决,临渊退而结网,磨刀不误砍柴工等等名言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努力让自己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在停车坪泊好车,赵小明走过图书馆,走过大礼堂,整风以后放下了包袱,解放了思想,人顿时感到好轻松。九月的天气风和日丽一路上真是花香鸟语,他小声地哼唱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越唱步子越发轻快,路过电工系的大楼,赵小明还是忍不住往系门口瞄了一眼,然而没有他的影子。想象着昨晚周天从睡梦里醒来的神情,赵小明偷偷笑起来,就当是一次恶作剧好了。他这样想着,脚步更轻快了。到了实验室刚坐下,就有电话铃响,赵小明拎起话筒,原来是学生会主席小李子打来的,“赵小明,中秋和国庆就要到了,今年国内发洪水,暑假大家都捐了款,学生会的一点经费也大部分都捐了出来,看样子是不能搞大的活动了,你这个宣传干事帮我组织一次迎新生座谈会吧。”赵小明心想,你这小子倒勤快,昨晚上和老婆聊那么晚,早晨还这么精神来差使人,什么宣传干事,不就看我赵小明一个大闲人,没老婆,不用养家,硬给我安了个头衔,你给我发工资了?你给我介绍帅哥啦?本想推脱掉,一转念念到周天,只好话锋一转,装作又气又委屈地答应下来。于是要小李子把统计上来的新生名单和电话传过来,安排时间,想想就是星期五下午吧。去年的国庆晚会办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全校的中国学生几乎都来了,还来了好些台湾的,香港的学生,也有几个着迷于中国文化的老外学生。是小李子找上了赵小明,要他做主持人,赵小明说干吗让我当?小李子说,谁不知道你赵小明是出名的小帅哥,且文娱干事吴梅小姐已经答应下做女主持,这一番话让赵小明心里那个窝心啊,可是嘴上还得说,你给我啥好处?小李子说,你就是我们学生会的宣传干事了,赵小明说,我忙得很,哪里有空做官哦?小李子阴阳怪气地说,谁不知道你赵小明是个大闲人!赵小明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把你阉(阉)了你也就闲(咸)了。说嘴归说嘴,赵小明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个人前露脸的好机会,更何况收了一顶高帽子。于是和ah-may 两个人精心地策划了节目,有歌有舞,有游戏,有抽奖。晚会那天,赵小明穿上买回来才上身了一次就打入冷宫的深色armarni 三粒扣西服,挑了一条明黄底子桃花色夹淡蓝花纹的领带,站在试衣镜前面他感慨万千:即使拍婚纱也够了。吴梅那时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盘了个高高的髻子,穿一件桃红色改良旗袍,浑身上下一股浓浓的中国味,当她从试衣室化好妆出来,赵小明惊呆了,眼前的ah-may 象是七十二变,如此芳香馥郁,后台的民族舞的几个女生都哇哇大叫起来,“ah-may 好漂亮啊!”ah-may 一反平时的男人婆形象矜持地朝赵小明伸出纤纤玉手,楞神的赵小明马上回过神,调了一句舌头:“你真象个小媳妇。”ah-may 把脸一板,正色道:“官人休要取笑奴家。”说完两人憋不住就笑开了,听得一干人笑翻了肚子,赵小明这才找到了一点昔日ah-may 的影子,于是两人手挽手,在学生俱乐部大厅舞台的灯光下款款走上台。一对璧人乍一亮相就是满堂彩,下面坐着的几百个学生一片掌声,甚至夹杂着一些起哄他们两个的笑声,ah-may 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风韵万千,迷人之极,在ah-may 自信的光环中,赵小明也忘了紧张,两人轻松地开始向大家致节日祝词,由于邀请了校方的领导和一些东亚研究的教授,吴梅说英文,赵小明说中文。在掌声中两人下得台来,赵小明说,ah-may ,现在我觉得你气质好得要追上宋美龄了,吴梅启朱唇,展皓齿,“请经国先生自重。”平白就占了赵小明一个便宜。晚会进行中,两人的合作越发默契,加上即兴的插科打诨,把整台晚会气氛调节得恰倒好处。在压轴戏大合唱《我的祖国》前,台下起哄要他们两个表演对唱,有人高声提议两人唱〈夫妻双双把家还〉,赵小明和吴梅确有准备,在大家的哄笑声中,伴奏带音乐响起,是ah-may 选的曲目,〈无言的结局〉。两人分距在舞台的两角,Ah-may 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唱得非常投入,赵小明浑厚的高音也分外动情。ah-may 和赵小明深情地凝望,相对诉说无限的柔情和恨意:“相见的时候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就让那背影淡淡地随风去……”“也许我会忘记,也许会更想你,也许已没有也许……”不知道此刻的ah-may 是在想着哪一个让她无法忘怀的背影,强烈的灯光使赵小明看不清台下学生的面孔,望着舞台那头的ah-may, 眼前依稀浮现出来的竟是李依然的修长身影。十一赵小明还在等周天的电话。一连两天,实验室电话铃一响,他就忍不住抢着去接,到后来他怀疑自己得了电话铃综合症,可每次接的电话都不是周天打来的。等了两天也没动静,到星期三,做实验的时候三心二意,象掉了魂似的,先是把盐酸当丙酮来擦样品,擦了半天,才闻到盐酸的臭味,可惜手指皮已经发黄,冲了水以后开始脱皮,下午用刀切割样品的时候,一用力竟切到手指上,顿时鲜血直流,只好到医务室去包。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跨进医务室,见到了心上人。周天正把袖子卷得老高,一个女校医校医拿着针筒好象为他准备打什么针,见赵小明攥着指头进来,周天关切地问,“小明,你怎么搞的?”赵小明看到周天,眼睛一亮,呵呵一笑,“没什么大不了,割了手指。”另一个男校医照顾着赵小明,先问他要不要送医院急救,赵小明笑着说不用,那医生倒真是认真负责,一再问他 “Are you sure?” 赵小明当然不肯在周天面前丢脸,摇着头说不用,包一下就成了。男校医给赵小明仔细地包扎,赵小明却盯着周天看,女校医操起针筒,往周天细嫩的胳膊上就是一戳,一管深兰色的药水慢慢推进周天白皙的肌肤,周天见赵小明盯着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赵小明说,“打艾滋病疫苗啊?”“见你的鬼,新生预防疫苗,每个人都要打的,你以前没打过吗?”微笑中带着嗔意,把赵小明看得呆了,“怎么不小心弄破手?该不是自杀吧?”说完周天放下袖子,得意地笑了起来。“自杀也不用自杀给你看啊。”赵小明轻描淡写地说,他本意是想说笑话,说出来时竟变得象是认真的,周天象是楞了一楞,没有回嘴。医生包完后,给赵小明又打了一针估计是破伤风针,打进去的时候颇为涨痛,周天这时就开口说,“你打的倒是什么疫苗啊?”象是要接着刚才斗嘴的意思,赵小明想也不想就说,“我是艾滋病晚期了,只有打杜冷丁了。”周天等医生填完了表格,没有急着走的意思,等赵小明被医生弄妥当,两人才并肩走出医务室。赵小明想起那晚上打电话的事,心里怕怕的,心里越怕,走得越笔直,挺胸收腹,摆出酷哥的架势。赵小明比周天高个两厘米,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棗他原是属虎的,再过两个月就要二十四周岁了。一路走着赵小明担心周天会突然问起说,小明你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那我该如何回答呢?然而周天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各怀鬼胎默默走了一段,到电工系馆门前就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