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你,接了两个都没戏,倒真接了个,嘻嘻,呵呵……”Ah-may截住话头,“摁,我叫吴梅,经济系的。你呢?”“周天,周游的周,天地的天。电子工程的。”“哦,清华的?”“是。您呢?”“我?哦,我这里读的本科。你哪里人?”“西安的。您呢?”“好地方。我是哪里人?哎,小明,我是哪里人来着?”“阿尔巴尼亚。”赵小明眼皮都没抬,忙着收拾碗筷。“没错。”“别这么贫,明儿嫁不出去。”赵小明吊儿郎当地说,“Ah-may,今儿dating了几个?”“几个?你以为我就这么炙手可热?姑娘我替你做了好事,陪你那个清华妹妹去shopping,兜了一大圈,从青菜萝卜买到卫生纸,我要兜兜衣服店,她就吵着要回来给她男朋友写Email,说四点computer center就关门了。你说她累不累呀?”“噢,她又打电话来了?你也真是的,那么丑你还……”“哎哎……stop, stop。”Ah-may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周天努努嘴,小声说。Ah-may在under上的是所历史悠久的女校,据说女校的女生很多都是Lesbian。反正赵小明刚认识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不同。虽然说在美国上本科的中国学生本来就有些不同,赵小明却感到在Ah-may的身上更能和自己找到一些微妙的共同之处。两个人很快就混成哥们一般,以致一到两年级两个就相约搬出了学校宿舍,住到了一起。很多人以为他们两个是同居呢。一般说这种言论让女孩子会觉得比较吃亏,赵小明发现她倒一点不在乎,于是他们乐得假凤虚凰,甚至在有些人面前逢场作戏。唯一不同的是赵小明和吴梅come out了,吴梅却还和他打马虎眼。赵小明也吃不准她,打电话找她的人有男也有女。好像是--男女通吃?如今的女人!Ah-may忙着转移话题,“你就这样招待人家哦?方便面?你尽让人吃方便面,打算把别人都变成方便面啊?”“这怎么说?”“个个都好泡啊。”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周天弓着腰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好像在听他们说话,又好像没在听,脸上淡淡的挂着笑。其实,从Ah-may一进来,周天就是那么平静,赵小明看着他,突然觉得,或许这样的周天,才是原来的他。那么那个一下午凌牙俐齿的周天呢?“好吧,你们聊。小周啊,你以后有啥事就找你赵大哥。赵小明人称“赛孟尝”,跟他你不用客气的。”Ah-may说着笑着走到自己房间,啪嗒一声关上了门。“哎哟--不对!”赵小明突然捂住肚子,直奔洗手间。几分钟后出来,原本黑黑的脸煞白煞白,周天忙走过去扶住他,“你怎么啦,赵小明?”“不知道,好像有点拉肚子。”赵小明望着周天两条乌黑的眉毛攒在一起那着急的眼神,忘却了疼痛,竟欣赏起来,“哎哟!不好,还得去洗手间。”忙又冲向洗手间。几分钟后又出来时,赵小明已经顾不上欣赏周天了,象一只刚阉过的公鸡,一蹶不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周天忙在他身旁坐下,拉住赵小明的胳膊,“小明,你有没有药?”“没有,我只有头疼感冒药。哎哟--”周天忙找自己的背包,翻出一个小包来,拿了一瓶药,打开倒了两颗,放在小明手心里。“小明你挺一挺,我去厨房给你倒杯水。”不一会儿周天端着水来了。“这是什么药啊?”“专治腹泻的新药,我妈塞给我的,她说很灵的,吃了十分钟就见效。”周天服侍赵小明吃了药,问道“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没有啊,就喝了一杯冰牛奶。”“恐怕就是吃了冷的东西,开车接我又累着了,真是对不起。”“跟你没关系啦。”“小明,你还是去房间躺一会儿,我把空调开小点。你先去,把药带着,我再给你倒点水去。”“没事的啦。就是拉肚子,没什么大不了啦。”赵小明身子虚虚的,嘴上还逞能。“还是去躺会儿吧,小明。”不知什么时候,周天把赵小明的姓去掉,只叫他小明。赵小明顿时心里热热的,“你那药叫什么名?怪灵的,现在不大疼了。”“我看看,叫阿丝米松。”周天象哄个小孩似的,“去吧小明,啊,去躺会儿。”赵小明乖乖地走到自己靠在自己那张双人大床上,阳光透过窗帘的隙逢在墙上画出一条金边。周天捧着一杯水放在床头小桌上。“我给你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你再喝点。药也放这儿。等一下再吃它两颗。我看你开车挺累的,累了就睡会儿吧。一觉醒来就好了。”赵小明呆呆地听着,或许是腹泻让他失了元气,或许是别的,他竟然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周天带上门出去。赵小明歪在枕头上,怔怔地看着墙上的那道金边,模模糊糊,渐渐睡着了。朦胧中赵小明觉得有个人轻轻地在他床头坐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周天。周天微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赵小明想挣扎着坐起来,却没有力气。他伸出一只手臂,去摸周天那长长的眉毛。周天握住他的手,把手停在自己的脸颊上,两个人就这样对望着,也不知道望了多久,周天轻轻问:“小明,你肚子还疼吗?”赵小明摇摇头,“我看见你就不疼了。”周天微微一笑,“这药还真的很灵呢。”赵小明把手从周天温热的掌心抽出来,缓缓拂过周天的耳背,环过去圈住他的脖子,“你就是治我病的药。”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暗沉沉的,微微的天光从窗帘缝里透进来,除了冷气机低沉的噪声,房间里静得象深海的海床,赵小明是一条刚刚苏醒的鱼,从渔夫的梦里归来,他睁着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呆。半晌他蜷缩而起,意识还滞留在温热的梦里。有一丝感觉从身体的一个角落涌起,熟悉,却是遥远。赵小明想捉住这一丝感觉,它柔韧又飘忽,似水草在水流中摇曳,几次象是抓在了手里,又滑落在无影中。这感觉又有些象是鼻子一酸,想打个喷嚏却半天没能酝酿出来最后的一个神经冲动,不再酸不再痒却总哪里觉得不对劲。这感觉,更象是每次深夜里,在一个人的虚拟高潮中绽放的那朵昙花。赵小明走到客厅里,客厅里开着壁灯,周天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周天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discovery channel 一条鲨鱼妙曼的身姿,游弋在幽蓝的海水中。赵小明蹑手蹑脚地走近周天,在他背后站住,棗低下头看着他的乌黑的头发里有两个旋儿,精致的耳廓上有个小凹坑,细细的脖颈,和梦里似乎分毫不差。赵小明想伸出手去圈他的脖子,然而停了一停,落在了周天的肩膀上——他终于醒了。周天的肩膀微微一颤,他转过头,看见了赵小明,“你醒了?”“摁。”“肚子还疼吗?”“……不疼了。”“这药还真的很灵呢。”“……摁,真的很灵呢。一点也不疼了呢。”“ah-may进去看过你,你睡着了。”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错把杭州当忭州了。赵小明怔了一怔,摇摇头莞尔一笑。“她给你熬了点稀饭,等会儿你吃点。”“你饿吗?咱们一起吃点。”赵小明看过墙上的钟,已是八点半。“我和ah-may刚吃过,她刚走,说是去看一个朋友。哎,她做菜很好吃呢。”“你福气。她很少下厨做菜给人吃的。看来我是沾了你的光,她八成看上你了。你小心着点。”“我以为她是女大款呢。倒是想傍,又怕你生气。”“我那个啊,比她还漂亮,还有钱。”赵小明边说边下楼去厨房,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大碗稀饭,上边堆了一个鸡腿,半条红烧鱼。“ah-may叫我让你吃青菜和榨菜,少吃肉,怕你不消化。”“你那么听她干吗?她给你什么好处了?”赵小明撇撇嘴,“再说,有你这瓶药,我还怕什么?”三下两下,赵小明把一碗稀饭吞了下去。周天看着电视,打了个哈欠。“你困了?时差要倒一个礼拜的,行就再撑会儿,对你有好处,这样时差才能倒得过来,不行就去睡。保证你明天早上5点就醒。”“是吗?下午一个人看电视那会困的不行,眼都睁不开。还好ah-may叫我去作饭。这会儿还行。再撑一会儿。今晚我睡哪里,小明?”睡哪里?赵小明眼珠子一转。要说美国人的习惯,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挤一张床的。虽然他的床很大,是king size的,但是按中国人的习惯,哪家不是来了人就挤一挤?“我倒是有个睡袋,可以给你客厅地毯上睡,但是大夏天的睡睡袋总不行吧。或者就沙发?你飞机上折腾了一宿,肯定很累,睡的不舒服你的时差就更倒不过来了,要么……”“小明,我看你床挺大的,咱俩挤挤行吗?”赵小明心里乐开了花:“摁,可以啊。我是不介意。就是我睡性不好,睡着了满床翻身。”“是嘛。我也是。我在家从小睡大床,总是睡的时候是竖着,醒来就是横的了。”“我还卷被子呢。呵呵。那咱们谁也别嫌弃谁,谁厉害真工夫床上见分晓。”说着赵小明一抬头,这会儿电视屏幕上一条美丽的花斑鱼游着游着自己游进了鲨鱼的大嘴里。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赵小明适度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是不是太快了?如果那是一个梦,象今天下午一般,那就让我梦一回真的吧,然而那一刻就要来了,他忐忑按捺不住那种莫名的兴奋,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棗幸福来的太快都不会长久。如果那不是一个梦,那么也许什么都不该发生。周天好象在和睡意做顽强的肉搏,刻意找了很多问题来问赵小明,比如开学注册,上课选课,甚至毕业找工。赵小明知道此刻的周天如同一只海豚,只有半个脑子清醒着。在敲过十点,他就催周天洗澡睡觉。果然周天就木木地去箱子里翻毛巾和换洗衣裤,乖乖地去洗澡了。至少,我可以一近芳泽,“我愿顺流而下,依靠在他身旁,与他轻言细语……”诗经整个就是一部同志恋爱的诗集啊,赵小明胡思乱想着。洗手间门喀哒一响,周天洗完澡出来,穿了一个白背心,偏瘦的还有些胸的轮廓,肩膀却宽宽的,手里拿着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套一条本白的睡裤,宽宽松松,隐隐约约透出两条修长的腿,睡裤象是绸子的质地,走起来一荡一荡,把赵小明一颗心也跟着一荡一荡。“小明,刚才忘了问你,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什么事?你说。”“摁……,是这样的,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赵小明替周天拨通电话。“我到了,妈,摁,很好。就是困得要命……摁,赵大哥人很好,摁……我明天就搬宿舍住……好,我知道的。好,过两天我自己通了电话再给你们打……”打完电话,赵小明看到周天犹豫了一下,“我可以再打一个电话吗?”“你打吧,就象刚才我教你那样拨,011开头就好了。”“不是中国,我想给我的女朋友打一个电话,她在加洲,她比我早来一年。”象是在空中楼阁之上,赵小明重重地摔到地面,惨的只有自己打自己的苦瓜脸。——自做多情!你就早晚会面对现实!嘴里还得说,“女朋友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哦。”“喂,是小静吗?摁,我到了。赵大哥接的我,他人很好,……摁,下次聊吧。”似乎为了解除一点赵小明的失落,周天这个电话短的可怜,听起来好象是在敷衍他的女朋友一般。赵小明却充耳不闻,如同被霜打了一般。赵小明啊,赵小明,你也不看看就下鱼食,人家爱吃的是香油饵,你却狂洒胡椒面。你--完蛋了。不,你本来就没戏!赵小明洗完澡出来,赶上ah-may吹着口哨从楼梯上来,“哥们,你康复了吧?”“扯,我赵小明象是个病人吗?”“哟,一会儿工夫你就这么神勇啊。”ah-may看见赵小明半开的房门的房间里,周天靠着枕头坐着床的半边,已经睡着了。ah-may小声说,“哎哟,我说您也不用那么急吧?这会儿就合并同类项?”“嘘~你要眼馋,你睡我那儿,我睡你房间。”赵小明压低嗓子,“这个主儿是直的,不是弯的。”“什么直的弯的?”“Straight。”“你咋知道?”“我非要试才知道?真是的,你歇着去吧,对了,今儿的鱼做的不错。”“你别谢我。”“好,我谢他去。”小心的把周天拉平,周天咕哝了一声继续睡去。赵小明抻开薄毯子给他盖上一角,屏着气凑近他侧着的脸,看了一会儿周天脸的轮廓,伸手关了灯,小心翼翼地仰面躺下。下午刚睡醒来时的感觉重新涌了上来,赵小明终于明白了,那是一种失落,一种隔着玻璃看美丽的世界却整个世界与我隔绝的悲哀。他想起了他那个又高又帅的表哥,每次来家里玩,从来就是和他挤的一张床。多么难熬的青春期的夜晚——可怜的他在表哥均匀的呼吸声中数自己狂热的心跳声的无眠深夜棗即使什么你都能得到,人的心是自由的,得到了一切,得不到心又有何用?爱你就给你自由吧棗给你选择的自由。周天就在那里静静的躺着,象一爿白色的睡莲,暗香浮动。赵小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愿都是个梦,明天把他送走,梦也就走了。于是,赵小明试图调匀呼吸,屏除杂念,运气于丹田,气功书上说:“丹田者,脐下二寸之处。”赵小明想着那块所在,一心意守,却不知是否道行太浅,运偏了些许,登时浑身燥热,呼吸急促起来。五又是星期五,这个星期,夏日的暑期气开始慢慢退却,空气中浮出一些清凉的气息。下周一就要正式开学了。这个暑期过得飞快,赵小明觉得自己没有干到什么正事。七月份回家了一次,上海的酷暑打消了他一切的计划。实际上除了去母校玩了一次,和同学聚了一次,赵小明每天在家里孵着空调。在一所大专当化学教师的妈妈暑假闲在家,天天琢磨着给美国回来又黑又瘦的心肝宝贝儿子给他做好吃的。赵小明的爸爸原是大学的经济学副教授,看准时机下海得早,现在已经是一家机电贸易公司的总裁。赵小明长得象他爸,黑黑的,高高的,老爸有180cm,赵小明呢,比老爸少那么一厘米,他把这归怨于只有160cm的妈妈,赵小明虽然没有长到心想事成的一八零,但遗传了妈妈很多的优点,爸爸虽然高,脸的轮廓生生硬硬,按妈妈的话:一看就是乡下人。赵小明虽然黑了点,确是眉清目秀。事实上爸爸是山东人,妈妈是上海人。听说妈妈在大学和爸爸是同届不同系,妈妈读的是化学,爸爸读的是经济。赵小明从小对文科不感兴趣,看的小说也止于三国水浒,大了点就是金庸古龙,所以继承了老妈的智慧,大学报的是材料专业,至于老爸的谋略,只在生活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别看你爸五大三粗的,心思可精了。在学校那会是有名的黑脸小军师。”在饭桌上,赵小明的妈和赵小明做历史回顾和总结。赵宏渐,赵小明的老爸在儿子面前不无得意得嬉皮笑脸,“不花心思,能追到我们的校花,张毓芝小姐?”“老不要脸,儿子都要笑你了。小明,看你爸那贼样。”赵小明揶揄地神情看着老爸,“老爸一定传授我几招,明年回来给你们带个美利坚小姐回来。”“你这小子。”赵宏渐疼爱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妻子,“我们家小明也24了,也该谈起来了。”张毓芝用筷头戳戳赵小明的肩膀,“你担心他啊?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就等着他带一个洋忸回来。”夫妻相对大笑起来。赵小明翻了一个白眼,心有千千结,老爸老妈不能解啊。“玩笑归玩笑,小明,你以前那个女同学,顾美丽,不是很你蛮好吗?她不也在美国吗?有没有联系联系?”张毓芝问。“什么顾美丽,人家叫顾茉莉。她在加洲读书,我在东岸,好比一个在上海,一个在青海,再说,人家在那边都有男朋友了。长得又不好看。”赵小明扒完饭,想尽快离开眼看烧起来的阵地。“你长的就多好看啊?跟你爸似的,黑不溜秋,哪个女孩子喜欢你。”赵小明把饭碗一顿,“姆妈,你不要搞错哦,如今黑是流行色,健康哦,白人老外还整天去沙滩晒呢,晒得黑不黑,红不红的,一个个象粉红色的猪。”说完掉头就缩到客厅去看电视。电视真是没法看,连续剧看了开头就能猜到结尾,这哪是连续剧,分明就是市民生活指南。赵小明十分怀念X-file,还有他百看不厌的Senfeld。这使他愈发在家里呆不下去。无聊至极,常和上幼儿园的小外甥打电游。还好可以和李依然打电话,否则他宁愿回美国天天啃麦荡劳。李依然,是赵小明的大学同学。在相临宿舍住了三年,最后一年细分专业后重排宿舍,两人搬到了同一宿舍,睡上下铺。李依然是北京人,一米八二,如同他诗意般的名字,他长得可以说是玉树临风,星眼剑眉直鼻,平时不苟言笑,清高得很,一张小白脸不知进了多少怀春少女的梦。和油嘴滑舌,整天嬉皮笑脸的赵小明形成鲜明的对比,俗话说,百货对百客,喜欢赵小明的也不乏其人。他们两人,私下里被系里的女生评为“双马”,李依然是“白马王子”赵小明则是“黑马王子”。由于上海人的精明,自动和外地人划清界限,赵小明在第一年基本上只和分布在各系的高中同学交往。而外地人也忙着和老乡结盟组成各种同乡会。所以赵小明只是在早上起床在水房里挤着刷牙的时候会看到李依然时,会注意到这个帅哥。也是当时那种奇怪的嫉妒心理,两人只是表面上点头打招呼,私下并没有什么交情。赵小明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他只穿了一条平角裤把脸盆毛巾牙具往水房的一排笼头下一放,冲到里间小便。小便回来发现水房里已经挤了好些人,自己笼头边上正站着李依然,长裤衬衫一尘不染,昂着头象往常一样板着脸,目中无人地在刷牙。“装什么酷!”赵小明心里骂着,打开笼头,一不小心开大了,溅了自己一肚子,李依然的衬衫也溅湿了少许。李依然皱了一皱眉倒也没说什么。赵小明忙关小一点,瞥了一眼李依然,本想说声对不起,看他皱眉,就硬了心思没说出来。可恶的是,等到赵小明挤牙膏的时候才想起来昨晚上已经是挤到最后一嘟噜,可怜的他只好对着牙膏大发尴尬,这下在自己的对手面前丢脸了。正在这时,一根中华牌牙膏悄悄递了过来。赵小明抬起头看了看李依然。李依然正冲杯子,还是一嘴的白沫子,嘴角一欠,盈盈一笑。天哪,李依然还会笑,而且笑得如此动人,美丽,漂亮,迷人,赵小明用尽了脑海里的形容词,也形容不出此刻的李依然。然而这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除了他隐隐能够感觉到的那一丝羞涩。从此,两人成了朋友。赵小明就常到隔壁宿舍串串门,跟外地同学也吹吹牛,翻翻李依然满满的书架子上的书,借一两本回来。其实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是为了去看李依然一眼,和他呆一会儿。有时李依然也来赵小明这里,捧着一杯茶,翻翻赵小明一抽屉的磁带,拿一两盘听听。每次还书给李依然,他总要和赵小明聊上一会书里的人物,开头赵小明顾左右言他,因为他压根就是找个借口,借书就是这么一个借口。几次以来,逼得赵小明也不得不认真地看起来,后来发现那些所谓的名著,看下去以后竟然还真是不错。于是,赵小明也渐渐知道了约翰克里斯多夫和哈姆雷特,也能慢慢和李依然聊些诗啊禅啊什么的,还常常一鸣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