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一封信。 “林先生——我的姊姊是本月二十王日上午九点半钟死的,她死前常常唤你的名字。她叫我把她的头发剪下一缕来寄给你。我照她的话做了。 她死得并没有痛苦。脸上留着玫瑰花的颜色,眼睛微微闭着,嘴边露出微笑。秋天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我们还以为她在熟睡呢! 她的最后的话,据我们听见的是——‘爱情……永恒的星……像星一般地永久……’敬祝健康郑佩瑜。” 这第二封信是她的堂妹写的,两封信的日期相差三个礼拜。第二封信还是十多天以前写的。 “信是什么时候来的?”我大声问许。 “你看日子就知道了。是我故意藏起来不给你,我怕她的信会使你改变回家的计划,我怕她的信会使你重新堕入爱情的网,所以我藏起来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给你。我没有别的用意,完全是希望你好。” 许的瘦脸发红起来,他的抱怨的声音变成口吃了。上面的一段话费了他许多时间,他显然是在诚实地、笨拙地找托辞。我第一次看见这个新道学家受窘,但是我却气得要哭了。 “你看罢,”我把两封信一齐递给他,心里想骂:“你的新道学的理论把我毒害了!把她杀死了!”却没有说出来。不错,他是希望我好。 现在真是一切都完结了。 我倒在沙发上,从这第二个信封里摸出那一缕头发,她的黑发。我把它摊在手掌上看。 粉红的衫子,黑的短裙,亮的大眼睛,细长的眉毛,黑的短发,……一个人的影子在我的面前立起来。 但是一闪眼她就不见了。 我不转眼地看着那一缕淡墨色的头发,我把脸俯下去,差不多要俯在那上面。我仿佛还嗅到百合花的清香。 我又把嘴唇放上去,去吻它,像吻一个美丽的回忆。 她柔软的头发呀! 有着像花一样的清香的头发呀! 使我回忆起南国的春天的头发呀! 然而在我这一生里还会有春天这样一个季节么?--本部分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