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律!”王丽晴急急出口,瞪着楚律,又看看景瑶。 景瑶捂着脸,泪水从沿着掌缝滑落。她恨恨说道:“你打我?你为了那个贱人打我!”她忽而笑了起来,“很好……很好!”她越过楚律,朝门口跑去。 王丽晴赶紧推了推楚律,喊道:“小律!你快和瑶瑶倒个歉!这么晚了她要去哪?” 景瑶一边哭一边低头换鞋,高跟靴东倒西歪的几次都没有摆好,她又气又急,一脚踢飞了靴子,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雪地靴来,正要穿进去,手臂却被人拉住。 她回头,双眼通红,瞪着楚律。 “你不用走!”楚律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走!”随后,不待景瑶反应,长腿迈开,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去。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景瑶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双腿一软跌坐到地板上。 热空调的风徐徐吹着,楚律坐在车里,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到窗上。他仰头笑笑,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是个笑话。 他明明这么在乎何禾,听不得别人说她一句不好,可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把她抛弃。多少个夜晚,他看到她乞怜的目光,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藏着委屈,藏着哀怨。 手指按上电话薄,翻到最后一行,有个名字重重压在他心上——我的笨小孩。 头像是一张身份证照片,丑得让人发笑。 拍照的那天,是他领着她去的。 他记得,那天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毛衣。他骑着自行车带她去公安局拍照。她怯怯的拉着他的手,说为什么有种来投案自首的感觉。 他哈哈大笑,揉揉她的头发,说:“就你这样又笨又胆小的,一看就知道做不了坏事!” 进到照相室,负责照相的民警觉得她的衣服颜色太淡,要求她穿上一件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色西装,另外把头发统统梳起,耳侧、额头,一丝刘海都不能落下。 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不情不愿的坐到了照相机前,还没等调整好表情,民警已经咔嚓一声按下了快门。 她撅着嘴请求重拍一张,被那女民警凶巴巴的拒绝了。 于是,她便晃着他的手,求道:“楚律,你帮我和她说一说,说一说嘛!那么丑的照片要跟我一辈子呢!” 他捏捏她的脸,说道:“你这么丑,还得跟我一辈子呢!我都没嫌弃你!” 她被他哄得高兴起来,搂着他的腰坐上了自行车。直到半路才反应起来,掐着他的腰,怒道:“我才不丑呢!”她总是这样,后知后觉,笨得十分可爱。 楚律看着这张丑丑的照片,笑着笑着,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眼中溢出。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心头一怔,伸手抹了一把脸,这才看清楚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他愣了愣,又听那边说道:“请问……是、是楚先生吗?” 他想起来,是那个咖啡店打工的女学生,长相清纯,却颇有心计,好在一双眼睛干净漂亮,就像…… “有事吗?”早已预料到的。他笑了笑,心道:到底是个小姑娘,自作聪明还以为别人不知。 “你的衣服忘记还给你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声音伪装的十分完美,三分怯意,七分柔弱。 他突然失去了和她玩暧昧的兴趣,“现在!我二十分钟后到你们学校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可以看作楚律的番外,我知道他是洗不白了,于是便让他更黑一些吧。其实这个文设定的第一个角色就是楚律,嗯,偷偷说一下,我曾经暗恋过楚律的原型,捂脸~~~那真是一个十分美好的男孩子啊……☆、第四十二章 捡日不如撞日 这场雪足足下了三天,满世界都白花花的像是被谁倒了一桶白色涂料。由于M市地处南方,很少见到如此美丽的雪景,一时间人人都像过年似地。 何禾答应了小裕,周末接他到家里住两天。幼儿园已经放了寒假,福利院里孩子众多,院长已经一个头两个大,听说她要来接小裕,自然十分欢迎。 周五一下班,何禾打了出租车直奔福利院。院长正满院子的追着打雪仗的孩子们,何禾站边上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小裕。以往小家伙听说她要来,总是老早就在院门口等着,远远见到她就欢天喜地的奔过来了。 她正觉得奇怪,院长已经看到了她。“何小姐!你怎么来了?”院长显得很吃惊。 “我来接小裕。”何禾朝四周看了看,笑道:“怎么没见到他?跑哪儿玩去了?” “早上就被接走了啊!”院长脱口说道,看到何禾脸色一变,才忐忑问道:“怎么?你不知道吗?” 何禾心头一慌,还是假装镇定地问道:“是谁来接的?” “说是小裕爸爸派来的,挺气派的一辆小车。”院长已经知道不对劲,着急说道:“你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会来接他,所以我以为……”这几天刚放了寒假,孩子们像是脱缰的野马管都管不住,尤其是年龄稍大一些的孩子,一个不留神就闯了祸。早上来车时,她正忙得焦头烂额,听说小裕爸爸派了人来接,也没多想就让人把孩子领走了。 何禾慌忙从包里拿出手机,飞快拨通了冯景年的电话。她和冯景年中午还联系过,说好了她直接过来,然后等着冯景年开车带他们去吃饭的,没道理他提前把孩子接走了,却不告诉她。 她在心里祈祷,是冯景年想吓唬吓唬她,和她开个玩笑。“是你接走了小裕吗?”她努力镇定,却仍无法控制声音里的颤抖。 冯景年没有直接回答她,愣了几秒,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禾一下子哭了出来:“小裕不知道被谁接走了!”想到他曾经落入过盗窃团伙的手中,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初见小裕时的那一幕:脏兮兮的小脸,破旧的衣服,凶狠恶毒的女人……想到这些,她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那些人贩子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幸运的被卖给那些需要孩子的家庭,而不幸的那些……她完全没办法想象,小裕这一次会经历什么样的遭遇。 与何禾想的不同,冯景年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毕竟极少人愿意冒险从福利院里拐骗一个小孩,而且既然是以小裕爸爸的身份来接孩子,那必定是打听清楚了的。 挂完电话,他让叶桉计算了一下可动用的现金数,让她与银行打个招呼,做好随时提款的准备,又打电话给关小军,让他去把福利院附近的路况监控给调出来。 安排好这些,他才开车赶往福利院,可车子开出去没多久,电话就响了起来。 “爸爸,你下班没有?”电话里,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冯景年一脚踩住刹车,车子“吱”的一声猛然停住。“小裕,你在哪儿?”他声音很大,焦急而紧张。 小裕被他的声音吓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冯景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他听到电话那头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啊呀呀,怎么了这是?”电话随即被人接了过去,“喂?” 冯景年手指动了一下,按上了录音键,冷声说道:“我警告你们!敢动他一根汗毛,我让你们……”他话还没说完,那边一个熟悉的声音骂道:“混小子!你想造反啊!” 冯景年哽了一下,愣在那足足有半分钟:“奶奶!?”他无比惊讶道。 老太太哼了一声,中气十足的说道:“你想让我怎么样?啊?混蛋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老太婆了是不是?” 冯景年哭笑不得,抓了抓头发,说道:“奶奶,是你派人把小裕接走的?” 老太太说道:“你不让我见孙子,我就不让你见儿子!哎呀呀……小乖乖好可爱,比你小时候听话多了……” 冯景年进到院长办公室,何禾正趴在桌上哭,听到脚步声,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 冯景年笑了笑,走过去把她抱进怀里,“都说了虚惊一场,怎么还哭?”怕她着急,已经第一时间告诉了她小裕的下落。 何禾揪着他的衣服,又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大概就是所谓的后怕吧,人在紧张焦虑的时候不一定会哭,到神经放松后反而情绪上涌,会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你奶奶为什么要把小裕接到你家去?”何禾闷闷问道,老人家这出其不意的一场可把人吓得不轻。 “因为……”冯景年顿了顿,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嗯,大概是因为她喜欢小孩子吧!” 其实真实原因是,有人绘声绘色的告诉老太太,他在外面生了个私生子,都已经上幼儿园了。那孩子长得和他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又漂亮又可爱。老太太心里一盘算,看这孩子的年纪,大概是她孙子年少时犯下的错误。冯景年虽说在北方长大,但每年寒暑假都会回来陪老太太住上一段时间,这样一想,其实“犯罪”时间是合理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一心想要抱重孙,听说孙子在外有个私生子,高兴的几天睡不着。偷偷摸摸跑到幼儿园门口见了两面,小裕又乖又听话,一口一个“太奶奶”叫得老人家心花怒放,越看越喜欢,觉得这孩子必须是他们家的子孙。 冯景年背了这个黑锅,冤枉不已,但想想,只要奶奶喜欢,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本来也打算要收养小裕的。 何禾一心想着要见到小裕,等到汽车到了景宅的地界才幡然醒悟过来,这一去,可不是要见家长了?这么一想,顿时就慌乱了起来。 冯景年看出她的紧张,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别怕!我奶奶是个很可爱的老太太。她一定会喜欢你的!”老人家从小就很宠孙子,只要是他喜欢的,她绝对不会反对。大概这就是爱屋及乌吧! “我才没有怕呢!我只是去接小裕而已,又不是特意去见谁的,我一点都没紧张……”这丫头的口是心非让冯景年不由暗暗笑了起来。 “嗯,对,你一点都不紧张!”他摸了一把她的手心,戏谑道:“你就是大冬天的手心冒汗而已!” 何禾一度想要反悔,反正小裕好好的就行了,既然老太太喜欢他,就让他留在景家陪她老人家住上几天吧!可还没等她开口,车子就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住了。 景家的宅子看上去有些年代了,英式的建筑风格,仿佛是一座美轮美奂的英伦古堡。站在它面前,有一种穿越时光的错觉,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仰慕。门口,早就有管家等着,看到他们的车子,立刻迎上来,为女士打开车门。 何禾环顾了下四周,只觉得这地段,这环境,几乎是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豪宅府邸。其实想想也并不奇怪,景家在本城,算是首屈一指的家族,恒远集团不能说富可敌国,但其涉猎之广,几乎涵盖了旅游业、房地产、商场、酒店业等一系列高利润行业。 何禾一直都明白,她与冯景年之间横着一座隐形的门槛,无论她如何做心理建设,这道槛始终都要面对。 冯景年关上车门,把钥匙交给了管家。何禾回头看他,他笑容灿烂,竟比周遭的雪景更加夺目。她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位大少爷,昨天还在她的小公寓里给她修下水管道,满手的油渍,趴在地板上拧着管道接头。谁又能想到他竟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呢? “妈妈!”思忖间,响起一声轻快的呼喊,下一秒,一团圆滚滚的小东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何禾心里一喜,蹲下|身子抱住他:“小裕,想不想我?”双手托在他腋下,把小家伙抱了起来。小裕很给面子的大声道:“想!”一边亲昵的亲了亲她的侧脸。 冯景年凑过去脸,说道:“我呢我呢?想不想?” 小裕一把推开他的脸,嘟嘴道:“不想不想!”他双臂紧紧搂住何禾的脖子,故意说道:“我想妈妈,不想你!”自从上次家长会后,小裕便喜欢上了“妈妈”这个称呼,对于小孩子来说,“妈妈”不仅仅是个称呼,更是一个寄托。 冯景年捏了捏他的小脸,说道:“好小子!你忘记谁给你买的变形金刚了是不是?白疼你了!”又顺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裕一听,赶紧倾身过去,搂住冯景年的脖子道:“爸爸,我也想你的嘛!很想很想的啦!”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见风使舵,在变形金刚的诱惑下,立刻变成了小马屁精。 小裕一手拉一个,拖着冯景年与何禾往大门走去。快要进门时,管家突然朝冯景年使了个眼色,冯景年愣了愣,他附耳过来说了一句什么。何禾见他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了?” 冯景年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我父亲在家!”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头微拧,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景家父子关系不和早已不是秘密,一般情况下,景远山在家,冯景年就必定不在,如果两个人不幸出现在同一场合,免不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景远山有严重的高血压,医生交待不能动怒,可每次见到儿子都被他气得不行,这次住院也是拜他所赐。 冯景年低头看着小裕,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们,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何禾见他犹豫,干脆建议道:“那……要不咱们走吧?反正小裕也接到了。”她一听冯景年的父亲也在,更是心惊胆战,眼巴巴的看着冯景年,希望从他嘴里说出个“好”字。 可让她失望的是,冯景年没有同意她的提议,反而把小裕一把抱了起来,一手拉着她,说道:“捡日不如撞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走吧!” 何禾大囧,她可没同意做他的媳妇啊!何况还是丑?/li>☆、第四十三章 卖身两两分账 景远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即使年过半百,身体大不如前,却依然精明睿智,对身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老太太把小裕接回家的第一时间,他就得到了消息,当然,他不像老太太那般糊涂,随随便便就认个子孙回家。莫说小裕不是他们景家的骨血,就算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祖归宗的。 本想一语揭穿这个误会,但老太太得了这么个重孙,欢天喜地的,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景远山又是个孝子,眼见老人家正在兴头上,便也没扫她的兴。 打量了一下何禾,倒是和资料上写得差不多,模样隽秀,温婉柔静,放到一般人家或许是个不错的儿媳人选。但对于父母而言,即使条件相当,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高人一筹,何况是景家如此门楣。 书房里,两父子难得的坐到了一起。 冯景年心里清楚父亲要谈些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就抢先说道:“如果是谈禾禾的事情,还是免了!我的事儿,不烦您老操心!” 景远山看到儿子一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眉头皱起,沉声道:“她和楚律的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对于父亲调查过何禾这一点,冯景年并不奇怪,这符合他一贯的作风。景远山见他不回答,又说道:“那你也该知道,瑶瑶很介意楚律和她来往吧?你们在一起,以后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楚律和她的关系已经很复杂了,你再掺上一脚,这不是胡闹嘛!豪门大院,最不缺的就是丑闻,你也不希望自己娶的妻子今后被人说三道四吧?” 冯景年“哈”了一声,说道:“原来你还怕丑闻!” 景远山脸色一变,表情有些尴尬,“这只是其一,再则,她家世……”他话还没说完,又被冯景年出言打断。 “要论家世的话,你怎么会接受楚律?你可别忘了,他们可是出自同一个家庭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楚律进恒远一路升职重用可是你默许的。请问这又是为什么?”冯景年直直盯着他,讥讽道:“因为……他是你情妇的儿子!” 他不否认,楚律是优秀的,但优秀的人何其多,能让景远山重用之余,还当做准女婿看待的,恐怕这M市也数不出几个来。之所以如此偏爱楚律,是因为他觉得亏欠王丽晴,不能给她正式的名分,所以对她的儿子关照有加,甚至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景年,”景远山脸色十分不好,被儿子当面戳穿,底气顿时弱了几分,“当年你年纪小,我和你妈的事情你并不了解。其实我认识丽晴远远早于你妈。因为冯老爷子和你爷爷是好友,他们就商量要亲上加亲,那时我已经有了丽晴,所以就拒绝娶你妈为妻。而你妈是个何其骄傲的女人,她可以不嫁我,但却不允许我为了别的女人不娶她。”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再回首,却已是花甲之年,想起过往,景远山语气中夹着一丝沧桑和无奈。“当年我和丽晴因为误会分开,她一气之下嫁给了一个小学同学,也就是楚律的父亲。直到后来,命运让我们重逢,这才知道,当年的一切都是你妈……是我亏欠她太多了。” 冯景年看着父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他亏欠那个女人,所以就置家庭责任于不顾,他母亲或许骄横霸道,但最起码她为他生育了两个子女。以爱为名,伤害了连楚律在内的三个孩子,他们还真是做得出来。 “你觉得我和禾禾在一起,是为了让楚律难堪吧?”冯景年问道。 也不怪景远山会有这样的想法,事实上他刚开始接近何禾时,的确抱着这个目的。但世事弄人,他本意是玩人,却一不小心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景远山说道:“如果你只是玩一玩,我也不会有意见,但是我听说你还打算带她去见你外公?” 景远山这辈子,从来没有忌惮过任何人,要说最憷的,恐怕就是前老丈人冯老爷子了。老爷子那是铁铮铮的一条北方汉子,当年他因为婚外情的事,没少挨过他的怒骂。 “你消息倒是灵通。”冯景年自嘲的笑笑,“外公一直催着我结婚,我这好不容易找到个称心的媳妇儿,还不赶紧领回去给他老人家瞧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为了让谁难堪,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禾禾与楚律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你是认真的?”景远山强忍着怒意,问道。 “对!我的婚事不需要您操心,我带她回来也不是为了征求谁的意见。只要我喜欢,奶奶是一定会支持的。至于你嘛……我还真没考虑过你有什么想法。” “混账东西!”景远山拍了一下红木椅的扶手,终于怒不可遏:“你别忘了,你是我景远山的儿子!我告诉你,如果你执意要违背我的意思,景家的财产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冯景年朝天翻了下白眼,对他毫无新意的威胁表示无语。 “随便吧,我本来就不稀罕。”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景家的一切,包括恒远,你给谁我都没有意见。如果不是奶奶,我根本不会回来管理公司。” 早在上学时,他就和易小北他们几个合伙做了点生意,虽不及恒远公司大,知名度广,但钻的都是高科技的暴利行业,有路子有人脉,要说前景和升值空间,还真不是恒远这么个老牌企业能比的。再加上恒远派系众多,元老、亲戚,哪个不是狠劲往里安插亲信。成日里斗智斗勇的,不累死也愁死了。就说他定个机票吧,还被人通风报信了,想想都郁闷。 所以说,爱谁谁去!爷不稀罕!爷赚几个钱够养媳妇儿就成! 直到他出了书房,景远山才拉开抽屉从药瓶里倒了几颗药丸,就着手边的茶水,抖索着塞到了嘴里。 他这个儿子一向嚣张乖僻,从来就没把他这个父亲看在眼里。别人趋之若鹜的万贯家产,他却如此弃之如履,如果连家产都制衡不了他,恐怕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只有怒火中烧的份了。 景远山此刻又气又恨,女儿再优秀再贴心,却终究不是男儿。 冯景年下了楼,却发现奶奶抱着小裕正在抽咽,何禾一脸茫然的坐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了?”他坐到何禾身边,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奶奶问小裕出生时有多重,还问是剖腹产还是顺产……我哪知道啊?”何禾表示很无辜。 完了!老太太一定是知道自己误解,伤心了! 冯景年笑道:“没事没事!我奶奶多愁善感,看个连续剧还会哭上半天呢!” “臭小子!你说什么!不要诽谤老人家!破坏我的形象!”景奶奶怒道。 冯景年赶紧拿了一包纸巾递过去,嬉皮笑脸说:“奶奶,你赶紧擦擦眼泪。小裕都被你吓坏了,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小裕一听,立刻瘪了瘪嘴,欲哭的模样,“太奶奶,是不是因为小裕不是爸爸妈妈生的……所以你不喜欢我了?”说完这句话,眼泪已经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怎么会啊?哎呀,小乖乖不要哭……”景奶奶又忙着给小裕擦起了眼泪,看到冯景年在一旁偷笑,骂道:“你个龟孙子!都是你!看把孩子惹哭了!”她刚说完,就听小裕问道:“哪里有乌龟孙子?”脸上还挂着眼泪,脑袋左右乱转,看到何禾憋着笑,扑到她身上喊道:“妈妈,我要看乌龟孙子!小裕要看乌龟孙子!” 小朋友对动物毫无抵抗力,一次跟着何禾去超市,蹲在鱼摊前面怎么都不肯走,非要买上一条大草鱼。何禾还以为他想吃鱼了,就买了一条打算做水煮鱼片给他吃。可当鱼摊营业员把草鱼捞出来,正要一刀把鱼头砍下来时,小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人家是喜欢看鱼,不是喜欢吃鱼啊!%>_<% 景奶奶虽然对小裕不是亲生的重孙有所遗憾,但一想孙子有了女朋友,这重孙不就是近在眼前的事了嘛,加上小裕嘴巴甜,乖巧可爱,把老人家哄得笑不拢嘴,当即就决定让以后就让小裕住在景家,家里佣人多,肯定比那福利院好上百倍。 当天晚上,老人家就把小裕留下了。 何禾不肯留下住宿,暗地里给冯景年使了眼色,正好席二又打来电话,说晚上有娱乐活动,两人便辞别了景奶奶,开车前往目的地。 “你爸是不是不喜欢我?”路上,何禾问道。她是个很敏感的人,无需冷言冷语,只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就能察觉出来冯景年的父亲对她颇有微词。 “我喜欢你就行了。”冯景年道。 车子进入了闹市区,道路两边霓虹闪烁,流光在车窗上滑过,映照在她脸上,显得有些落寞。其实何禾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但想到那人是冯景年的父亲,而自己却得不到他的认同,心中还是有些苦涩。 前方,红灯。 冯景年侧身,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他连我都不喜欢!你别放在心上!” 何禾“嗯”了一声,突然想到昨晚上看的电视剧,不由笑了起来。她侧脸问道:“你们家有没有甩人支票的习惯?”最好是空白的那种。 冯景年瞥她一眼,已经知道她心中的想法,“你好像很期待?”他嘴角含笑。 “当然!”何禾道,“你说,我该要多少钱呢?”她上下打量冯景年,仿佛在评估他的价值,“五十万?”昨天的电视里,对方可是开了一百万的,不过那男人是个极品美少年,冯景年比不了。 绿灯亮起,冯景年边开车边说道:“我就值这几个钱啊?” “已经不少了吧?我不是怕开多了你爸不同意吗?到时候怒起来杀人灭口就不好了。”昨天那女人就是太贪心,最后才落得人财两空的。 冯景年怒道:“以后不准看肥皂剧!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何禾讪讪笑了笑,这不是调节气氛嘛!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冯景年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就尽量多要一点,然后回家咱们两两分账哈哈……” 何禾 = =|||☆、第四十四章 酒吧赌球风波 席二说的地方是一间新开张的地下酒吧。何禾上学的时候一直是个乖宝宝,除了和同学去过两次KTV,便从未踏足过这类娱乐场所。自从认识冯景年,她算是把M市的高档酒吧、会所逛了个遍,甚至都能记得哪家酒吧的哪种果酒好喝又不上头。 他们的车弯弯绕绕地好似拐过了十八道弯,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停了下来。店门口用两道布帘子遮着,看上去倒像是八九十年代小舞厅的感觉。掀开幕帘,迎宾台倒还中规中矩,可绕过一个屏风就豁然开朗起来。 装修豪华,气派堂皇,丝毫不亚于任何品牌会所。 大厅周围摆着吧台、沙发,正中央是几十张球桌,整间酒吧井然是一个桌球世界。可能是因为刚开张,来玩的人还不是很多,三三两两的围着一张球桌,时不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却因为空间太大并不显得喧闹。 何禾看了一会儿立刻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这酒吧设得如此偏僻而低调。 赌球在国外合法,但在国内却是明令禁止的。但法律阻止不了投机者贪婪冒进的心,无数民间赌球场依旧顶风作案悄然经营着,大有逆风而行之势。而这家酒吧就是打着桌球的幌子在进行非法博彩事业。 在一个角落里,他们找到了席二和关小军。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几个年轻男女,有些何禾见过,有些却是生面孔。几个女孩子好奇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自以为不动声色的窃窃私语起来。 即使没有听见,何禾也知道她们在讨论些什么,无外乎是八卦她的身份,与冯景年的关系等等。起初不习惯这些或善意或敌视的眼神,次数多了,便也习惯了。 冯景年从不为她介绍这些女孩子,所以她每次跟他出来,都是和叶桉呆在一起。 叶桉的性格与她差距甚远,但两人却出奇的合拍。有时叶桉会和她说说冯景年儿时的糗事,比如说,如何伙同易小北把跳骚放到小学校长的假发中,如何被他外公举着擀面杖满院子的追打,又是如何气哭偷偷塞情书给他的小女生。 儿时的冯景年,几乎就是一个混世大魔王,飞扬跋扈、恶行累累,冯老爷子怕外孙越来越不服管,狠狠心把几个孩子一起塞进了战友的军营里。回来的时候几乎是脱了层皮,还好效果显著,直到现在冯老爷子还常常感叹:要不是战友的铁血手腕,这混小子保不定就是个声色犬马、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何禾完全能够想象的出,冯景年当年是如何的顽劣桀骜。想她这么安分守己的好孩子,竟然有一天也若无其事的逛起了地下赌球场,这算不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叶桉这次没有来,何禾骨子里还是个胆小怕事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冯景年。 “怎么找到这地方的?”冯景年拉着何禾坐到了沙发上,环顾了下四周,说道:“胆子够大的啊!谁的盘子?” “听说是阎七的一个什么……妹子?我也是好奇才过来看看。”席二说着,把桌上的点酒单抽出来推到何禾面前,“嘿嘿,嫂子喝什么?随便点,今天我请客!” 既然都是熟人,何禾也不客气,接过酒单认真看了起来。冯景年伸手过来,指着上面一个英文名称,“就这个吧。”他看她一眼,说:“是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把点酒单给了服务生,冯景年抬头问道:“阎七不是要漂白吗?怎么又在这搞了个场子?他那个妹子……什么来头?”他问这话的时候看向关小军,这里面的事情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关小军今天没穿制服,一方面是因为要来“特殊场合”,另外一方面却是因为何禾。自从何禾夸过他一句“穿制服好看”,他就被剥夺了在下班时间秀制服的权利。 何禾对此表示十分惋惜,所幸还有一个赏心悦目的席二可以给她观赏。不过她并不敢表露的太明显,因为她每次用“真漂亮”的眼神看席二,席二就抖得厉害,然后回家她就要被冯景年收拾一顿。所以,她现在都是默默地喝她的甜酒,轻易不乱看任何人。 “是阎七老大的女儿,就是严打那年被一枪爆头的那个尤大。阎七想漂白,手下有些人不同意,就窜嗦尤大的女儿出来接班。可惜啊!一个女人能成什么气候!”关小军耸了耸肩,回头看一眼大厅,“瞧这人气就知道了,如果是梁七撑的场,恐怕就不会是这么寥寥数十人了吧。” “就算不是阎七的场,恐怕也是他暗中做了支持的吧?要不然,一个女人要在M市做地下生意可不是容易的。”冯景年说道。 服务生把他们点的酒水端了上来,一杯蓝粉色的高脚杯递给了何禾,其余几人因为还要开车,每人只要了一瓶啤酒。服务生给他们起了酒盖,正要倒上,冯景年却挥了挥手。三个人就着酒瓶碰了一下,仰头喝起来,颇有一番豪迈。 服务生走远了,席二才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尤大那个女儿,我听人说过。据说是个女中豪杰式的人物,从小就被人叫做大姐头的。” “什么大姐头啊!”关小军不屑道,“充其量就个太妹头子而已,脑子还不灵光!” 冯景年也笑了起来,“确实不太灵光,阎七这样的人物都打算弃暗从明了,她还来凑什么热闹,恐怕是被人利用了吧!” 何禾对他们的话题不敢兴趣,对阎七更是怀恨在心,可那样凶神恶煞的人,冯景年却对他评价甚高,不由皱着眉咬了咬吸管。 冯景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蹭过去问道:“好喝吗?”冯景年其实不知道这酒是什么味道的,只是看了下点酒单上的注示给她点了一杯。他半搂着何禾,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咋了咋舌,说道:“太甜。” 他一向不爱吃甜,不过她饮过甜酒后嘴里淡淡的甘甜味,他却十分喜欢,所以每次都会为她点上一杯果酒。 又坐了一会儿,有人招呼他们打桌球。冯景年和席二都是桌球好手,何禾也跟着学了几回,冯景年手把手教的,站势,角度,力道,所谓名师出高徒,玩过几次后,她竟然也能摸着点门道勉强抗上几局。 关小军在他们三人中的球技算是最差的,于是便轮落到和何禾做对手。两个半调子玩的是最简单的打法——美式普尔,十六个球,1白1黑,7全7花。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关小军让何禾先开球。 摆好姿势,调整距离,眼睛盯着主球,缓缓拉动球杆。 女人打桌球,技术如何暂且不论,赏心悦目却是真的。冯景年教她桌球,一是陪她解闷,二便是觉得此时此景,别有一番风味。 何禾这天穿的一件半身裙,格子毛呢的布料学院味儿十足,外套脱在了沙发上,上身着一件薄款V领毛衣,露着锁骨嶙峋,细白颈项,上身趴伏在绒布桌面上,笔直的腿,细致的腰,一双晶亮的眼睛,神情专注而虔诚。 冯景年摇头心叹:“美则美矣,就是饱了他人的眼福。”心里竟有些后悔不该教她玩球,瞧瞧周围这如狼似虎的目光,若不是有他照看着,一准有人上前搭讪了。 正想着,就听“嘭”的一声响,第一杆发动了。 “Yeah!”何禾抬起身,朝对面关小军比了个V字。第一杆就有两个球侥幸落袋,不得不说她今天运气极好。 冯景年和席二就在他们旁边的桌台,看到她进球,席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冯景年更是勾过何禾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以示鼓励:“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又朝关小军扬了扬眉,“军子!别气馁啊!输给我家小徒弟不丢人!” 席二也极尽所能地落尽下石:“哈哈,军子!你要是输给何禾,以后就封球吧!” 关小军气道:“玩你们的去!别来打扰我和嫂子联络感情!”刚说完,肩头就被敲了一记。 “打球就打球,别调戏你嫂子啊!”冯景年举着桌球杆,越过一张桌子教训了关小军。 关小军被他们二人打击到,前几球发挥失常,竟然一个球都没有进,好在何禾自第一杆进球后,也开始发挥了“正常水平”。两个人磨磨蹭蹭,隔壁桌都打完两局了,他们还在僵持。 何禾瞪着离洞口不远处的黄色小球,找了几次角度都觉得不合适,不是被其他球挡住,就是距离太远,正弯着腰打算再一次尝试时,后背突然一热。 “打那只!”冯景年贴着她的后背,左手撑在桌上,右手握住她的手,把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他的唇就落在她耳畔,温温热热的气息吹着她的发鬓。“黄2进不了,先打这个蓝5,让它把黄球撞进去。”他话音落下,“嘭”的一声,蓝色5号球碰岸反弹过来,角度精准,力道适中,一头把黄色2号球撞落了袋。 何禾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球洞,回头看了一眼冯景年,目光中充满了崇拜。冯景年还维持着压在她背上的姿势,看到她闪闪的目光,心头一动,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不等她脸红,立刻起身放开了她。 “喂喂!这算不算作弊啊!”关小军拄着球杆,哀嚎道。 “我们师徒一体,你有意见吗?不服的话你也可以找人帮忙。席二!”冯景年回头喊道,“收弟子不?” 席二用滑石粉擦着杆头,眼睛看也不看他们,说道:“这年头谁收男弟子啊?要收也得收个嫂子这么漂亮的女弟子吧!边教学边吃豆腐,多好啊!” 于是……非议嫂子的某二也被赏了一杆子。 师徒两人合二为一后,果然事半功倍,没一会儿,孤军奋战的关小军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冯景年现场教学,为徒儿讲解如何精确计算角度,旁边桌台上的人,包括坐在一边喝酒聊天的女人们也围了过来,一时间倒把一张小小的桌球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关小军已经彻底无语了,冯景年这货竟然用兄弟的名誉来讨老婆欢心,什么重色轻友、卑鄙无耻、人神共愤……成语刷刷往上堆砌。 台上所有的全球已经都被他们打尽一空了,台面上还剩一颗黑球,几颗花球。此时何禾已经遥遥领先,只要进了最后这颗黑球,这一局她就赢了。可惜黑球位置停得不好,何禾打了几杆都没能进洞,反而误打误撞的把关小军的花球撞进去两颗。 冯景年勾着她的肩膀说道:“我说小徒弟,就算你赢定了,也不能这么藐视对手嘛!他一个大男人输给你已经很惨了,你就不要鞭尸啦!”何禾睨了他一眼,满脸通红。这绝对是个乌龙,她才没那么无聊呢! 关小军自知输定了,数了数台上他竟然还有四五颗球,顿时挫败道:“天哪!赶紧让她进球吧!别折磨我了!”反正他是肯定赢不了,于是便打算随便打上两杆,等黑球一落袋,他今天陪太子妃打球的任务也就圆满结束了。太不容易了! 关小军站好位,正要发球,桌面上却横过来一根球杆。一个张扬的女声说道:“慢着!”她扫了一下关小军,目光在何禾与冯景年身上徘徊,“老娘我最见不得不公平的比赛。你!”她指了一下冯景年,“刚才是你说的吧?他也可以找个帮手!” 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一身皮衣裹着曼妙的身躯,齐耳短发,红唇艳妆,身材火辣,性感中透着一丝野性。 冯景年打量着她,开口说道:“对!” “那就好!”她一把推开关小军,喝道:“滚开!” 关小军没设防竟然被她推了一个趔趄,还没闹明白是什么情况,就听见“嘭”的一声,回头一看,那女人竟然在帮他进球。他心头震怒,正想说:谁TM要你多管闲事,却发现那女人居然接二连三的在进球。看样子确实颇有实力,不由细细打量起来。 那女人一心扑在球桌上,每一球都打得十分漂亮,周围开始响起了喝彩声,桌面上的花色球陆陆续续都进了袋。直到台上剩下一颗孤零零的黑色球,她才抬起身,朝何禾挑了下眉,略显嚣张的声音:“不会打就不要打,又要人让着,又要人帮着,老娘我最烦这种假模假式的女人!别侮辱了台球!”话音落下,又是一声碰响,黑色球在桌面上弹跳了一下,一头滚进了球洞。 何禾咬着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够领先一方面是因为冯景年从旁指导,另外一方面是关小军故意让着她。本来就是娱乐消遣的事情,没有必要太较真,可从她嘴里说出来,好似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似地,心里面说不出的气闷。 “说得好!大姐头威武!”有人带头喊了一句,周围不少人鼓起掌来,整间酒吧的气氛顿时被鼓动起来。 女人听到周围人的奉承越发得意起来,挽着球杆,点了只烟夹在两指中间,抽了一口由红唇缓缓吐出,七分美丽,三分洒脱。 “敢不敢赌一局?”冯景年的声音有些冷冷清清,在这喧闹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斯诺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