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燕听完,捧腹哈哈大笑了半天,才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没问题,等会儿我帮你去拿。”我回过头来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她冲我调皮的眨巴眨巴眼睛,我俩正待继续往前走,突然我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扭头一看,发现在我身后不远处,一个戴着斗笠的小孩子快步跟了上来。我好奇的停下脚步,因为这里平时很少见到人,所以任何出现在我视野里的人,都足以引起我极大的情趣。我驻足望去,他浑身上下映着晚霞的彩光,像镀了一层金一般,他走路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走到了我们的面前。这不是三巧儿婶的孩子吗?这身材,这衣着,都和我那天早上见到过在三巧婶儿怀里抱着的孩子无异,怎么这么巧,刚见过三巧婶儿,又碰见她的孩子,没想到这孩子长这么大了,那天他躺在三巧儿怀里的时候,我虽然觉得大,但是想想还是个孩子,可是这孩子现在给我的感觉倒像是一个大人。忽然我转念一想,我记得白小燕说过三巧婶儿是孤身一个人,那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呢?不管怎样,他就是是个孩子,在这孤村野镇上多个朋友不是件坏事,更何况童言无戏,没准儿我还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秘密来呢。我正想走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不料白小燕似乎猜到了我的举动,快步走到我面前,遮挡住我的视线,然后轻轻拉了我胳膊一下,我低下头,这才发现白小燕面色变的苍白,拉住我胳膊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不禁有些奇怪,刚才即使在地下洞穴里我也没有见过她有这样的表情,我压低声音,诧异的望着她问道:“怎么了?”白小燕轻轻的摇了摇头,垂首不语。我向四周看了看,除了后面的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特别奇异的事情,我把目光收回来,转向眼前的这个孩子身上。他带着斗笠,衣领高高耸起,低着头,从我面前走过,就在他经过我身边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孩子,似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成人的气息。我以为是自己一时的错觉。在经过白小燕身边的时候,他的脚步略微停了一下,很短暂,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几乎觉察不到。但是我分明能感觉到白小燕拽住我胳膊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几乎连带着我也跟着想哆嗦。我真是太佩服这里的人了,连个屁大点儿的孩子都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佩服完了我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的目光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移动着,看着他的背影,良久,我心中一凛,才觉得有些不对,这个孩子,孩子,他走路时深沉的举止,斗笠盖住脸庞,稳健的步伐——突然,一个念头蓦的涌上来,他给我的感觉倒不像是一个孩子,似乎是一个历久阅世的成年人。我望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轻轻的摇了摇头,这里的人都这么奇怪,真不知道当初把这些人聚集到一起的幕后人是怎么做的,真是难为他了。我拉了一下还在一旁呆立的白小燕,她愣了一下神儿,然后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才扭转头来,勉强冲我一笑,似乎在掩饰刚才她内心的不安。我俩就这样各怀心事的走着,不一会儿,我就走到了自己家门口,打开门,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我心里有着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咦,白小燕呢?我醒过神儿,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我四处张望,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我走出门去,大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奇怪,刚才还在,怎么一会儿就没有了呢?我抬首向对面看去,却发现文伯家的门虚掩着,微风一吹,两片门板轻微的晃动着,发出“咣啷,咣啷”的声响。http://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夜 路我回身关上自己的屋门,蹑手蹑脚的走到文伯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我把头贴近缝隙,往院子里看去。院子里面,文伯呆呆的蹲在坑穴边上,低着头,眼神似乎有些僵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小燕正从他身边匆匆的经过,我看见白小燕略微低了一下头,像是在和文伯打招呼,文伯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无动于衷,仍然静静的蹲在那里。白小燕已经走到了屋子的门口,看她的举动,似乎和这一家人很熟悉,感觉就像是进了自己的家一样,她只是在屋门口稍微站立了片刻,然后就推门走了进去。白小燕进了屋里,随手把门关上,这时文伯仿佛才回过神儿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也跟着往屋内走去。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迟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不经意的往大门这边扫了一眼,透过门缝间的空隙,我觉察到他的眉头略微的皱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难道说他发现我了,我的心里猛然沉了一下,急忙往旁边一闪,把身子缩了回来,紧紧贴着门边而立。过了片刻,里面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当我再次把头伸过去的时候,发现院内已经空无一人,屋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死一般的寂静。我见接下来也没有什么看头了,就转身回到了我的小屋,从昨夜到现在的遭遇把我折腾的浑身疲惫不堪,我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是在睡梦中依稀觉得似乎有人在敲门,迷迷糊糊中的我分不清是现实中确实有人在找我,还是依然在梦中,只觉得睡意正浓,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仍然继续睡了下去。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梢,我觉得饥肠漉漉,准确的说,我是被饿醒的。我起身下床,刚站住脚,突然觉得头有点儿晕,想来是刚才起床的时候太猛了,血气上涌,我趔趄着走到门口,呼啦一下把门拉开,门外清凉的夜风吹进来,我才感觉头脑略微的清醒了点儿。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我感觉身上略微有些寒意,正要转身把门关上,突然发现在我的脚下有一担黑乎乎的东西。我睁大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扁担上面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装的是满满的大白菜。我抬起头,向对面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心里涌出了一阵热潮,我知道这是白小燕从文伯那里拿来的,不管她以前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但是在这个孤伶伶的小镇上有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心里毕竟感觉还是有些温暖。我俯下身正要把白菜搬进屋,突然我想起白小燕曾经说过,在杂货铺进行的还是最原始的物物交换,如果有什么需求,可以拿自己认为比较值钱或者别人用的着的东西去交换。我打量了一下脚下这两筐白菜,心想那既然是这样,不如拿这些白菜去换一些油、盐之类的生活用品,想到这儿,我起身从箩筐里拿出几颗白菜,放进屋子里,然后挑着担子,向杂货店走去。空旷的街道上,不见人迹,夜风清凉如水,墙角荒草丛中虫声啁啾,此起彼伏。我挑着担子,迈着轻捷的步伐向杂货店走去,阵阵扑面而来的微风吹得我心旷神怡,一想到转眼间就可以换到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心里情不自禁的涌起一种喜悦。在这个孤寂的小镇上,充满了神秘与叵测,对于前途一片渺茫的我来说,任何一点儿喜悦都能让我鼓起对生活的向往。当我走了一段儿的时候,感觉挑担子一头的肩膀有些酸麻了,我心中不禁有些诧异,凭借我的体力,就这样分量的东西再有两倍也没什么,今天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济?走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我心中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了,按照时间推算下来,我现在的路程足以达到竹林那里。可是在我眼前依然是宽旷漫长的街道,尽头黑黝黝的,我回身看了一下身后,后面也是悠长的街道,我感觉一恍之间这条街似乎拉长了。这不是这条街上的路。当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我站在原地,四处观望着,一时之间心里有些犹豫,在我的脑海中始终排斥刚才的想法,究竟是我估摸错了时间,还是这条街道今夜有什么古怪,究竟要不要继续走下去。我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黑云沉沉的布满了天际,凝沉的黑暗无尽的压下来,形成一团团灰蒙蒙的阴影,远处的房屋模糊成漆黑的一片。就在我心里徘徊不定的时候,突然眼前似乎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我心里一惊,正要跟上去,谁知黑影转瞬间就消失了。是幻觉?还是真有人在?我揉了揉眼睛,向四周看去,两边依然是颓败的院墙和丛生的杂草,丛荒只有一尺来高,很难隐遁人形。我放目四望,前后搜寻一下,发现在距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有一扇破旧的角门,与一般大门不同的是,门的一扇是向外面敞开着的。这条街来来回回,我也走过了几遍了,只是在我的记忆中,这条街上有很多院落,可是怎么眼下我只看了一扇门,其余的院落都到哪里去了呢?我蹑步上前,就在我即将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我停下了脚步。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细乱的碎步声响,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向我靠拢。四周突然变的格外安静起来,荒丛中啁啾的虫声仿佛一下子停止了。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身后的脚步声很琐碎,但是感觉似乎移动的很快,从我注意到第一声起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我从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中感觉来人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声音在我身后相隔很近的地方停了下来。看来这人是冲着我来的。我浑身充满戒备,慢慢的扭过头去。咦,怎么什么也没有,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松了口气。当我正要回过身去的时候,眼角扫到一处,我看到了身下的一团东西。我禁不住吓了一跳,刹那间我感觉整个身体都僵硬住了。在我面前伫立着一个矮小的人,他的个子只到我的腰间。(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刚开始没有注意到他的原因)一块黑漆漆布满油污的黑布包裹住全身,斗笠拉下,脸庞隐藏在斗笠下面,几滴粘稠的液体从斗笠边沿滴落。他赤着双脚,石像般一动不动的站立在原地,他身下的影子被黑暗吞没,伴随着乌漆的全身,似乎整个人都和黑暗融化为一体。一股阴森而诡异的寒意向我袭来,随即是一种莫名的恐惧感。眼前的这个人,赫然就是今天下午我和白小燕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孩子。我屏住气息,紧张的注视着对方。呆立了一会儿,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站着,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们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当然我必须的低下头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脖子开始阵阵发酸。我知道这样的僵持必须要打破,至于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搞清楚对方的意图。我醒过神儿来,鼓起勇气正要开口,不料对方在我即将开口的一瞬间突然抬起手臂,指了指我脚下的白菜,随即把手臂收回去,仍然保持原状,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我一怔,顺着他刚才的手势看了一下脚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俯下身去,把担子挑起来,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时之间,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也许从今天下午白小燕的举动上我感觉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孩,当我的手离开担子的时候,我发现他戴着斗笠的头略微向下低垂了一下,似乎在表示他的谢意。他重新抬起手臂,往我跟前伸来,我出于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臂停了下来,紧接着,紧握着的五指分开来,手掌上面呈放着一卷东西。我凑上前去,睁大眼睛一看,原来在他的手心里是一卷钱,我晃动了一下双手表示拒绝,可他的手臂依然僵硬的举着,没有丝毫要退回去的意思。我抬眼看了看他,虽然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是从他坚定的举止上我可以感受的到,在这样的人面前,拒绝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想了想,就伸手接下了那卷钱。他伸出的手臂并没有马上缩回去,而是手掌往前伸了一下,紧接着往外摆了摆。我随着他的手势朝后看去,后面什么也没有,只有那扇破旧的角门在风中残喘摇拽着。忽然我想起来,我何不趁机问问他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走了这么长时间,还在这条街上。我转过身去,正想开口询问,发现他已经挑着担子快步往回走去,身影逐渐湮没在黑暗的巷角。我转过身去,脑子里一直在回想着他刚才的举动,他送完钱后,做出的手势究竟是什么意思?是让我赶紧离开这里,还是给我指明出路,或者是有别的深意?我下意识的模仿他刚才的姿势摆动了几下手臂,又抬头看看四周,当我的眼睛游扫到那扇角门上的时候,我的目光停滞住了。这么晚了,为什么那扇门一直开着,难道是主人进去以后忘记关掉了,还是——想想他刚才的举动,恍然之间我明白过来了。刚才他是在示意我走进那扇门去。我静下心来,仔细想了一下,从他刚才的举动上看,应该对我没有什么恶意,可是联想到下午白小燕见到他时惊慌的举动,我的心里又有些动摇。今晚一条本身已经走熟的路在我脚下却变的神秘起来,眼下又要走进一扇陌生的门里,我左思右想,始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感觉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虽然我心里还在犹豫,可是那扇门仿佛充满着魔力,吸引着我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向它走去。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我的内心始终徘徊不定,一直在反复的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想了一下,最终我打定主意,如果我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结局没准儿和现在一样,仍然走不出去,虽然目前我还搞不清状况,但是我对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是否能到达目的地已经产生了怀疑。如果沿着原路回去,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既然问题出在这条路上,那么来去又有什么区别。反正眼下这扇门是开着的,不如在门口看看动静,要是里面有人,就进去问问路,要是没有,就继续往前走。考虑好后我心里踏实了很多,快步走上前去,刚到门边,我正要伸头往里面看,不料一阵风吹过,“咣啷”一声响,像是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把似的,本来在风中摇摆的那扇门忽的刮了回去,正好和原有的那一扇合在一起,严严实实的,没有一点儿缝隙。门合上时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出,伴随着声响我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抖了一下,一股寒意顷刻蔓延了全身。出鬼了,怎么这么巧,我在心里暗自诅咒着。忽的我心里猛然一颤,是呀,太巧了,怎么早不合晚不合,偏偏在这个时候,难道冥冥之中真有——我惶惶不安地环顾两边,偶尔阵风吹过,拂动着墙角的荒草在沙沙作响,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一人。难道真是巧合,看来我刚才的想法有些多虑了。我又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周围,我心里始终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似乎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一双眼睛正在阴阴地注视着我。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四周没有任何动静,那扇门仍然紧紧的闭合在一起,没有丝毫要再次张开的趋势,街巷里的风也小了很多。无奈之下,我只得放弃等待它自己被风吹开的想法,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一道缝隙。一股潮乎乎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我厌恶的用手掩了一下鼻子,我心里隐约对屋子里是否还有人居住已经产生了怀疑,等到气味散去,我又重新凑了上去。第三卷 第三十章 斜 宅透过那道缝隙,我看见前面是一道影壁,农庄小院里常见的那种,上面一些墙皮已经剥落,残留的图案部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株青松。我试着把门往里面又开了一部分,这时,看到影壁上的画面更多了,在影壁的上方是一只白鹤。只是白鹤的姿势有些怪异,头倾斜朝下,长长的利嘴伸向青松,看上去像是往下栽。而那株青松更为奇特,整个枝干像是歪倒着的,整幅图案猛一看,像是白鹤在青松上面觅食,又像是在上面寻找着什么。“有人吗?有没有人在里面?我有点儿事情,想叨扰一下主人?有没有人呀?”我连喊了几声,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应。似乎验证了我刚才的猜想,我站在门口,摇摇头,看样子里面应该是没什么人了,于是我放弃了要进去的打算,打算继续往前走,心想实在不行的话就回去,虽然我知道回去的道路估计也和现在一样扑朔迷离,但是我心里始终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毕竟这是回去,应该能找的到地方。在我心理一直有个想法不肯说破,准确的说是自己不敢说破,因为在这种境况下,有一份希望,哪怕是幻想,也要比绝望好的多。其实一开始我就有点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觉得自己是碰上“鬼打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始终在一个圈子内打滚。所以我觉得如果沿着回去的路(实际是按照这个方向)走,即使错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失误,如果继续走下去(向相反的反向),小镇的尽头就是悬崖,虽然我知道“鬼打墙”是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内,但是谁知道“鬼打墙”的范围到底有多大。到时候自己脑子一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坚持往回走的根本原因。可是刚才那个孩子为什么对这条路走起来那么熟悉,一想到这儿,我就有点儿懊悔刚才反应太慢了,没有及时跟上去。我在关上门的一刹那,目光又盯住了那面影壁,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幅图案上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我用力摇了一下脑袋,想摆脱一下脑子里凌乱的东西,可是越摇觉得脑子里越乱,我这是怎么了,我就是想拿点儿白菜出来换点儿东西,可是今晚怎么感觉这个镇子里这么怪异。我离开那扇门,继续往前走,走了没几步,突然想起今晚的遭遇,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如果是“鬼打墙”的话,为什么刚才那个孩子能够走的那么从容,如果不是的话,可我为什么在这么短暂的路上走了一个晚上。想到这儿,我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望着黑黝黝的前方,我对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感到了迷茫。忽然我想起自己的白菜已经被刚才的小孩给拿走了,即使走到杂货铺也无事可做,想到这儿,我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晚多走了一会儿路就变的这么失常。我掉转过头,准备沿着原路再做一次努力,我撕裂了身上的一片衣角,用石头压在上面,做个标记,如果我再次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说明我确实遇上了“鬼打墙”,到那时再想办法。至于想什么办法,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权当是安慰自己吧。我转过身,往来路上走去,当我再次经过那扇门前时,我努力让自己不往里面看,其实我的心里早已起了疑心,这扇门里肯定有什么古怪,只是我拼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想太多,免的自己吓唬自己。我现在只想快点儿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然后明早再去探探那条尚未确定的皇陵。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是不想去想的东西,可是越容易浮现在脑海里,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思绪老是离不开刚才的那面影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着我的心。其实刚才的图案并没有什么,整个图画组合起来就是一幅很普通的迎客松风景画,这在一般的农家小院里很常见,可是我总觉得有些地方感觉不太对劲儿。刚才那只仙鹤的姿势看上去一直往下栽,而整棵青松也是倾斜着的,很明显,从构图上来讲又和一般的迎客松图不一样,这样的布局让人感觉有点儿匪夷所思。我越往深处想越是起疑,不知不觉我停下了脚步,我心里突然间有了主意,再去看一下,看是否里面有什么古怪。也许这里的一切都和地下那座皇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对的。我再次回到那扇门前,奇怪的是,当我一走近这扇门,就会有阵风吹来,自然而然的把门给关上,感觉像是黑暗之中有只无形的手在神秘的操纵着这扇门。我站在门口,盯着眼前这座朱漆剥落的小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掌用力往里一推。“咯吱”一声,小门被推开了。我抬头看了一下眼前这座影壁,借着淡淡的月光,整幅画面呈现在眼前,影壁有三米多高,可以说,远远高于大门,这是我从不曾遇见过的。我的目光从上往下扫视着,当我看到青松的下端时,心里猛然间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整幅画是歪倒着的。正当我准备收回视线,往里面探访一下时,突然我的目光凝视在影壁角端,在影壁的左边底部,有一个土垛,我凑上前去,发现土垛里的土是由内而外翻起的,也就是说,并不是人为的从外面增添上去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土而出。我退后几步,仰视影壁顶端,影壁的顶部一段高高耸起,另一端几乎是垂直向下,整面影壁从左向右歪斜着,恍然间我明白过来了,并不是画歪倒了,而是整面影壁向一方倾斜。刚才由于影壁太高了,我并没有仔细留心顶端,结合刚才往外翻出的土垛,我醒悟过来,看来是由于地下山体运动促使这面影壁发生了倾斜现象。广西是典型的喀斯特(岩溶)的地貌,当地下河流在流动时遇到阻碍时,会滞留在原地,但是水流会不断的侵蚀前面的山石,所以很容易形成地下山体运动,这种事情在当地很普遍。看到困惑我半天的问题就这么轻松的揭开了,我心中不禁感到一阵舒畅,可能是来镇上这一段我的神经绷的太紧了,所以对任何有违常规的事情我都很敏感。风从影壁两面吹来,有些阴冷,我连忙把衣服领子竖起来,匆匆转向影壁后面,我刚绕过来,眼前的一幕让我禁不住吃了一惊影壁后是一个三十多平方的院子,院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坑穴和小土丘,大约有十几个之多。地面高低起伏,有些地表已经裂开了一道深缝,时不时还有一些盘根错节凸出地面的树根在其间穿梭。看的出,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荒宅,院内很多地方都长满了杂草.屋子上大片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斑驳残缺的内壁,左边屋子的边角上还塌陷下去一小截.使我感到的震惊的是在院子内的布置。屋舍前的一片空地上,摆着一个缺了一角的香案,香案上安放着一个三鼎铜炉。香案四周斜插着几根竹竿,凄厉的风呜咽着飘过,上面缠绕着写满了符咒的白幛灵幡,在空中簌簌摇荡。破碎的纸人纸马惨楚的横摆在竹竿前,一些散碎的尚未烧尽的金箔冥宝混合着黑末粉秽在空中随风飘洒,弥漫的院内影影绰绰,一片混浊。院内寂无人声。院内的正前方是一栋半房屋。为什么说是一栋半呢?因为两栋屋子是紧密的结合在一起的,左边的那一栋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只是稍微塌陷下去一点儿,门有一部分掩埋在土里,屋顶左边一端倾斜往下,地面距离窗户只有两尺多高。干枯的爬山虎遮掩了大部分的窗户。右面那一栋像是一座孤坟,屋顶呈圆形,三分之二的屋子都在地下,露在地面的一角歪斜着。但是看的出,整栋建筑的实际面积应该很大,因为从露出地面部分的屋子来推算,这栋像坟一样的屋子最少有十几米长,如果按照正常面积计算,它已经超出了整个院子。整栋屋子没有门,或许可以说从外面看不到任何门的痕迹,只从掩在翘檐之下,略微露出地面一尺多高的半圆型窗棂上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个窗户,上面已经长出了青青的杂草。从建筑构造上来说,左边的那一栋比较符合本地房屋的建筑特征,但是右面那一栋,我越看越觉得不像是一个屋子,要不是有窗户,我几乎会以为这是一座坟墓。我小心从中间的坑穴间隙绕过,慢慢的接近了左边那栋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竹竿上的灵幡有几缕飘荡在我的脸上,像一只轻柔的手在轻抚着我,弄的我痒痒的。我明显的感觉的到,灵幡的质地很柔滑,不像是寻常百姓家用的那种,一般殡丧用的布多是麻布,眼前的这些看的出,应该都很名贵,而且丝质纯度上看的出,这些应该都是古物。(现代的机制布大多混纺的比较多,在古代因为大多是家织的,所以丝缎的成分纯度很高,手感上有明显区别)我抬起头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灵幡,上面丝滑如新,心里不仅感到有些纳闷,如果这些灵幡都是古物的话,为何历经百年风雨但是依然能够不被腐化。想到这儿,我对眼前的这两栋屋子不禁又多了一份疑心,我凑到门口,耳朵贴近门板,等了一刻钟的功夫,里面丝毫没有任何动静。我往后退了几步,抬腿用力朝门上踢了过去,只听得“砰”地一声,门开了。一股潮湿的浊气从屋内扑面而来,我往旁边侧了一下身子,等了一会儿,待气味散尽后,才回到门前。我睁大眼睛,往里面看去,屋里暗沉沉的,一片死寂,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我转身回到院中,从土里拔出一根竹竿,拗下半截,然后用几条白幡在一头缠绕了一个疙瘩,用火机点燃,制成一个简易的的火把,通亮的火苗窜上来,我拿着火把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当我的一只脚刚跨入屋内的时候,突然院内掠起了一股阴惨惨的旋风,呼啸肆虐着,吹的四周的土砾、枝叶乱舞,院内陈朽的竹竿在狂风中摇摆着,发出“噼啪吱呀”的细碎声响。当寒风吹打到的我脊背上时,顿时掀起了一阵凉意,我不由自主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我突然感到头略微有些眩晕,于是停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稳定了一下情绪,才迈了进去。我没有注意到,这所屋子的大门正对着影壁。在我踏入屋子的那一刻,一个佝偻的影子,全身瑟瑟的颤抖着,僵硬的挥舞着两臂,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的木偶,正慢慢的从影壁墙上直起身来。风声过后,院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借助火把的映照,我粗略的看了一下屋子内的布置。屋子里面很小,只有十几见方,房间里到处都堆积了很厚的灰尘,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屋子左边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是一张朱漆班驳的灵牌。桌子上摆了一些零碎的物什,由于隔着一定距离,看的不甚清楚,依稀能辨的是灵牌周围环绕着一串乌黑的佛珠,桌子正前方的地上放着一个灰白的蒲团,旁边歪倒着一个黑釉瓦罐,罐口缺了一个大角,上面沾了一层污垢。我把火把伸进屋子里,往中央照了照,见四周没有什么异状,就走了进去。我走到桌边,把火把凑近,才发现桌子上摆放的杂什物件原来是一些法器,上面有的是木鱼,有的是简板,还有一面残缺的铜锣,锣眼中穿挂的提绳已经腐烂,木鱼上钻满了蛀眼,在简板下面压着一角碎布,走近了才看出来是一截袈裟。灵牌上用白漆涂写着一竖行小字,我凑到跟前,才发现上面的文字是用小篆书写的,原文如下:“根金泉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亮 点这是什么意思?一般灵牌上大多记载的是亡人的姓名和生卒年月,可是这块灵牌上写的却让人费解。“根金泉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这句话好象不是说的一个人,到有点儿像是在说事,如果不是叙说一个人的灵位,那它究竟又有什么别的含义呢?尤其是后半句“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更让人费解.难道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什么东西会出来吗?可是又没说具体的日子,这算怎么回事?对了,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我记得刚来的时候黑暗中那个神秘的人曾经说过可以满足我们的要求,让我们知道人生中最想解开的一个秘密,但是当知道秘密以后必须以一条生命作为代价,而且必须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我隐隐约约觉得神秘人说的话和今天我所看到的灵位之间好象有着一些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