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暖不自觉地反手将他搂紧了些,只是胡乱地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要,别在里面,求求你……” 泪水似是断了线般,一滴滴地从眼角滚落。 他的身子僵了僵,黑亮的眼眸掠过一丝黯然后,却又是发了狠般,他用力地掐着她的腰,发狠地吻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用力在她体内贯穿着,任由那股热烫灌入她的最深处。 泪水有些失控,韩暖也有些失控,死命地挣扎着,想要阻止他在她体内那样,却刺激得他越发失控,动作越发凶狠,死死地将她箍在怀中,刚发泄没一会儿,又开始在她体内大力进出着。 韩暖身子虚弱,抵不住他过于狂野的需索,在他渐急的动作下累晕了过去。 沈漠心里掠过担忧,也不敢再放纵,马马虎虎地发泄过后便放开了她,将身子虚软地她紧紧搂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脸颊,急声叫着她的名字。 “累……累……”断断续续地声音从被吻肿的红唇细细传出,已迷迷糊糊清醒过来的韩暖疲惫地应着,人不自觉地往他怀里缩了缩,“我……我没事。” 人又沉沉地睡了去。 沈漠心稍安,搂着她明显比以前瘦弱了许多的身子,浓眉不自觉拧了拧,忍不住往她嫣红瘦削的脸颊望了眼,看她累极,也睡得沉,也就没去打扰她,只是起床拿了块湿毛巾给她清理擦拭那处,她向来如此,事后一有点湿黏便没怎么睡得着。 替她收拾好,沈漠正要上床休息,“滴滴答答”的悦耳铃声却从沙发处传来。 沈漠循声往那边望了眼,是刚才他拖着韩暖进来从她手中扯下扔在沙发上的包 ,她的手机在响。 沈漠垂眸往韩暖望了眼,韩暖大概是太累,睡得太沉,没听到,只是眉梢稍稍动了下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手机响过一阵之后又停了,而后又继续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这个时候的电话…… 沈漠往韩暖望了,那声音似是扰到了她,她不舒服地嘤咛了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过来。 沈漠知道这个点打电话过来的大概也就温磊,稍早前那个电话韩暖虽然到门口去接,但包厢小,那里又安静,他还是隐约听到了些,他知道是温磊约她过去,估计是看到韩暖这么久没过去才打电话过来找的。 沈漠担心电话吵到韩暖,想了想,掀被起床,轻手轻脚走向沙发,弯腰拿起她的包,拉开拉链,拿过手机,却一眼瞥到那本带着红十字符号病历卡。 浓眉不自觉一拧,似是犹疑了下,伸手将那份病历卡抽出,一边摁下电话接听键。 “暖暖,人在哪呢,没事吧,怎么这么久没到?”电话刚接听,拿到略显熟悉的男声便从电话那头传来。 “温医生。”沈漠压低了声音,拿着病历卡和手机走向外间屋子,冷静道,“她今晚遇到了点事,估计今晚过不去,有什么事吗?” “沈先生?”温磊迟疑道。 “是我。”沈漠淡应着,“温医生现在找韩暖有什么事吗?” “有点事。”温磊语气淡淡,“暖暖呢?能让她接下电话吗?” “她……”沈漠往疲惫躺在床上的韩暖望了眼,“她临时有点急事出去了,不介意的话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一会儿我转告她。” “不用了。”温磊淡声应道,难掩话中的失落,想挂断电话,想想又有些不甘心,干脆把话挑明了讲,“沈先生,你对韩暖究竟是什么意思?你现在跑到新加坡来是为了什么?” “接她回去,结婚。”沈漠应着,简短有力。 “结婚?”温润的嗓音隐约带了一丝嘲弄,“沈先生,你爱她吗?你了解她吗?你真觉得你够格当她的丈夫?一个从不关心她的死活也从不会在亲人朋友面前维护她的……” “温医生。”沈漠冷静打断他,“我爱她,她也爱我,这就足够了。够不够格,要怎么做才合适,我自有我的一套行事准则,不用温医生在提醒。” 温磊忍不住一摊手,“抱歉,我只想说,她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的,沈先生如果还不懂怎么去爱护她,就不要去糟蹋她。” 沈漠忍不住微微一抿唇,“我知道,谢谢。” “另外,温医生如果真为她好,就请不要再让她为难,这三年很感谢你帮了她这么多,也很感谢你没有趁虚而入。” 垂眸望向手中的病历卡,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沈漠淡声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自嘲的笑,却是没应。 沈漠也不急,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摩挲着病历卡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掀开了病历卡,黑眸扫过,手指倏地凝住,黑眸陡地拧起,死死盯着病历卡上蓝黑墨水写下的备注字样,脑胶质瘤二级,恶性。 与此同时,温磊平静的话语也透过话筒徐徐传来,“沈先生,你和我要求这话算不得数,如果暖暖亲口告诉我,她心甘情愿嫁给你,我再考虑你刚才的话。” 沈漠似是没听到,面色紧绷着,黑眸死死盯着上面的字样,捏着手机的手有一丝紧,却又似是定格住了般。 “沈先生?”温磊那边没听到沈漠这边的回应,皱眉问道。 沈漠回过神,却是冷静扔下两个字,“抱歉。” 摁断手机,不自觉地抬头,望向安静躺在床上的人儿,轻薄的被子已经将她瘦弱的身子遮住了大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依稀看得那张被凌乱黑发遮住的瘦削小脸,睡得那样沉,连呼吸都平稳得近乎没有。☆、60 “沈漠,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和我说一次话,为什么每次一和我说话,你就非得这么夹枪带棒句句带刺?” “沈漠,你呢?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你有没有过那么一瞬间,会觉得我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我就是狠心,就是不想要那个女儿了,我就是哪里都配不上你,我不想和你们再有任何纠葛了行吗?” “不……不行……我不能要,别在里面,求求你……” 刚才她平静地向他说出这些话时,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情?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手中捏着的病历卡,胶质瘤二级,恶性。 如果哪天醒来,身边的她已余下冷冰冰的尸体…… 那双总似是藏着万千心事的美眸再也不会张开,再也没有人放下原本的骄傲,紧咬着下唇望着他,低低地要求,“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和我说一次话……” 心脏闷闷地一痛,似是被什么重重地捶下,闷痛得连呼吸都似是被扯着,如果,这个世界再也没有那个叫韩暖的女人…… 双脚似是灌了铅,沈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挪到了床边,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床边,长指颤抖着伸向那张平静苍白的脸,轻轻撩开覆在她脸颊上的微湿发丝,甚至是不自觉地移到她的鼻间去探她的呼吸。 韩暖睡得很沉,也很安静,即使是熟睡中,细眉也微微拧着,眉眼间萦绕着化不开的哀伤,很淡。 指间下清浅的呼吸让沈漠不自觉长长地吐了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揉着她拧紧的眉心。 “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很轻,略略地低哑。 韩暖微微动了下,含糊地应了声,却没有醒来,只是往他大腿处蹭了蹭,反手搂住了他的腰,继续沉沉地睡着。 微抿着的薄唇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勾,很浅。 沈漠看她也累极,也就没再打扰,轻轻上床,手往她腰间轻轻一抓,便揽着她拥入怀中,虽然也累,却了无睡意,只是静静盯着她平静的睡颜,一夜到天明。 韩暖第二天六点就醒了,长期早起的缘故,她的生物钟一向很准。 人刚睁眼,便撞入了一双墨染般的黑眸中,吓得韩暖下意识地一推就要起身。 “小心点。”低沉略哑的嗓音适时阻止了她,也让昨晚的事瞬间涌入脑海中。 韩暖有些尴尬,低垂着头低低地打了声招呼,“早。” “早。”沈漠也轻声打着招呼,手指落在她脸颊上,望向她,“一会儿有课吗?” 韩暖摇了摇头,“没有。” “再多睡一会儿吧。”箍在他腰里的手掌沿着敏感的腰线往上贴着她的背,轻压着她躺下。 韩暖微微蹙眉,总觉得今天的沈漠有些异样,过于温柔的举动让她很不能适应这样的他,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望向他,“你怎么了?” 沈漠垂眸望向她,却只是望着,没有说话,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和任何时候她看到的他都不一样,似是在看着她,有似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东西。 她的手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轻问,“你怎么了?” “韩暖。”他的手反握住她的手,“我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韩暖点了点头,“嗯,对啊,怎么了?” “这五年来我是不是从没对你好过?”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带着隐隐的自嘲,“在办公室里强行夺走了你的初吻,闯入你们学校,差点强奸了你,你说出实情,给你们学校施压让你们学校开除了你的学籍,闹得沸沸扬扬,让你找不到工作,强要了你,让你怀了孕,在你怀孕时却从不在你身边关心照顾过你,这几年也没找过你,现在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却总是对你冷嘲热讽,总是强迫你,却从没给过你好脸色。” 忍不住自嘲一笑,沈漠垂眸望向她,指尖捻着她的发丝,“韩暖,恨我吗?” 韩暖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不敢恨。”每次都是她犯错在先,即使面对他的冷言冷语很难受,也只能独自咽下,她连恨的资格都没有。 “难受吗?”沈漠低头望着她,声音有些哑,像被什么梗在喉咙里,“应该很难受吧,这么多年一个人经历那么多事,连个能依靠能倾诉的人都没有,又总是被我那样对你。” 韩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里却突然盈满了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要开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很多事不去想不去计较便能活得轻松些,没有人能依凭,只能学着坚强,总以为不去想就已经都放下了,可是被他这么轻轻一提,这些年的委屈,无奈,绝望,却突然像绝了提的,凶猛袭来,她就像回到了那个十字街口,独自一人,无助地望着忙碌的十字路口,茫然绝望,却找不到路,也找不到可以依凭的手。 一声叹息后,贴着她后背的手微微用力,按着将她轻压入怀中。 “对不起。”低哑轻柔的嗓音从头顶徐徐传来,轻易便勾出她所有的脆弱。 也不顾此时的狼狈,她伏在他怀中抽噎着。 可能是多年的习惯,韩暖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泪宣泄,要将连日来的阴霾绝望都宣泄掉。 她瘦弱的肩膀在怀里一抽一抽地耸动着,沈漠垂眸看着她,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任由她在怀里无声地哭泣。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撒娇过,也从没在他怀里这么放肆地哭过,生活的打磨,他对她的态度,让她只能习惯性地隐忍,假装没事。 “韩暖,我爱你。”沈漠抬起她哭得狼狈的脸,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望着她泪水氤氲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正式而认真地对她说这三个字。 他的话让她怔了怔,却又再次勾出她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 “你……我……”从不敢奢望的事发生在眼前,让她有种恍如在梦的恍惚感,想要开口,却语无伦次地不知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狼狈地推开他,扔下“对不起”三个字,狼狈地下床,想要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韩暖脚步略急,刚走了两步,人没走到洗手间,一阵晕眩感便凶猛袭来,脚下一个趔趄,她身子一晃,几乎栽倒在地,“韩暖”一声急吼从身后传来,有着她不熟悉的惊恐。 她的手被沈漠从身后险险握住,在她栽倒前将她紧紧搂入了怀中。 沈漠两根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身体,箍得她微疼,那样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的颤抖,却无心去探究,她的脸色也是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那样的晕厥…… “韩暖,韩暖,你没事吧?”她苍白呆滞的神色让沈漠心惊,手紧抓着她的手臂,急声问道。 韩暖回过神来,待那阵晕眩感过去,转过头冲沈漠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漠长长地吐了口气,声音隐约还有一丝颤抖,“没事就好,先回床上躺一会儿。” 韩暖任由他扶着她回到床边,刚要坐下,不经意便瞥到了沈漠昨晚放在床头的病历卡,她微微地僵住,面色也惨白了些,视线不自觉地望向那本被揉得满是褶皱的病历卡,有些失神。 沈漠循着她的视线望向病历卡,薄唇微抿,弯腰伸手拿起,“昨晚温磊给你打电话,我怕吵到你,替你接了电话,看到了它。” “我忘记答应他的事了。”韩暖懊恼抚额应道,从他手中拿过那本病历卡,“他后来找到住处了吗?” “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事的。”沈漠应着,往她翻开的病历卡望了眼,而后望向她,“韩暖,一会儿吃过饭,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韩暖盯着病历卡上的文字,有些沉默,好一会儿才平静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 沈漠点点头,轻应,从她手中把病历卡抽走,两根手臂交叉着环过她的腰,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手掌从她的脸颊上划过,五指没入发中,捧住她的脸,他侧头望向她,“韩暖,染染从出生开始就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我们还没有好好宠过她,也没有好好过过日子,你要活下去,知道吗?” “好。”韩暖应着,声音很浅,很想,心里却没底——☆、61章 用过早餐后沈漠陪韩暖去了医院,向医生具体了解了下韩暖的病情,医生建议是尽快进行手术切除,对于成功率的把握,医生只是说根据病人的身体状况及肿瘤的具体情况决定,很官方的回答。 手术前还要进行一系列详细繁琐的检查,韩暖不知道自己从手术室进去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出来,不想在这边进行手术。 手术是一件需慎重的事,这边医疗水平虽好,沈漠却也还是不放心,也不敢草率让韩暖在这边进手术室,了解过病情及让医生开了些药后便和韩暖先回去了,托关系最权威的医疗机构和脑科大夫。 有钱有关系让这一切变得简单易行,怕只怕钱也换不来生命。 沈漠陪韩暖去把工作辞了,让秘书订了明天晚上回国的机票。 忙完这一切回到家里时已是晚上七点,韩暖和沈漠一起出现让韩向天和方岫岩很是意外,也有些尴尬,昨晚韩暖一夜未归,中途韩向天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却是沈漠,二老对于两人究竟什么关系心里也摸不着底,之前沈漠以韩暖身份出现地突然,韩暖却也走得突然,绝口不提沈漠。 两人都是过来人,却没见过那对情侣像两人这样的,看着韩暖和温磊倒还正常些。 让两位老人觉得尴尬的是,温磊也在这里。 看到相携出现的沈漠和韩暖,温磊那双墨玉般的黑眸有些许凝滞,却很快大大方方与两人握手打招呼。 韩暖对于昨晚失约的事心里有愧,电话又是沈漠接的,明眼人都能猜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因此见着温磊心里总有些不自在,道起歉来也别别扭扭的。 好在温磊也是识趣的人,人大大方方地接受了道歉,三言两语调侃一番反倒化解了韩暖的尴尬。 沈漠和温磊虽是情敌,却也彼此坦然交握手。温磊是脑科大夫,先撇去他对韩暖的觊觎不说,有他在对韩暖病情总是有好处的。 温磊看韩暖和沈漠一起回来的,沈漠对韩暖明显不如以前,眉眼间总多了些小心翼翼的呵护,韩暖也明显有了些不一样,具体怎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不过一夜之间,两人眉眼间便生出些心有灵犀的温暖来,不是别人能介入的。 将两人这样的变化收入眼底,心里就有了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即便两人没有刻意表现出亲密感来,温磊却怎么也待不下去,寒暄了几句便先告辞了。 韩暖和沈漠去送他,分别时,温磊对着沈漠和韩暖几次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韩暖是明白温磊心思的,只是当时春节时就已经把话挑明了讲,现在她也和沈漠这么成双出现,温磊是聪明人,他也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 回到屋里,韩暖和韩向天方岫岩说明晚回国的事,因为决定太过突然,韩向天和方岫岩当下便愣了,好不容易在这边安定下来,现在却又突然要回去,来去都太过仓促,两人都有些不太乐意,尤其在两人看来,韩暖离开是因为沈漠,如今回去也因为沈漠,光是这点两人便觉得不能遂了韩暖的意。 自家女儿为了一个男人这么折腾自己和家人,当父母的心里多半是不舒坦的,也不想女儿以后在这个男人面前一点地位也没有,因而一听韩暖说明天就要回去,韩向天方岫岩脸色便有些不快,看着沈漠的眼神都带了些许不赞同。 在沈漠来之前韩暖原是想着先瞒着父母自己病情的,现在看着这情况也拖不下去,况且自己说不定哪天便再也醒不过来,与其到时再让父母接受这样的打击,倒不如让二老有心理准备。 心里这么打算着,韩暖默默地从包里取出那份病历卡,虽觉这么做有些残忍,却还是颤抖着手把协议书递给了韩向天,“爸,妈,我们不得不提前回去了。”☆、62章 白绿相加的病历卡映入眼中时,韩向天和方岫岩神色俱是一僵,一颗心直往下沉,手哆嗦着,上下两片嘴唇哆嗦着,却硬是不敢伸手去接那份病历卡。 “暖暖,……别吓妈……这……这是什么?”方岫岩望向韩暖时神色是平静的,但苍白的脸和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此时的恐惧。 韩向天也是沉默地望向韩暖,而后落她手里捏着的那份病历卡上,枯老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份病历卡。 韩暖心里头突然就揪疼了起来,眼睛也酸涩的,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残忍地他们面前谋杀他们对生活最后一丝信任。 只是不告诉,即使瞒着他们治疗,病好了还好,要是就这么去了,他们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那对他们又何其残忍。 “爸,妈。”韩向天的手指触向病历卡的瞬间,韩暖把病历卡收了回来,叫了他们一声,下唇咬得几乎泛白,却不得不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们,“……脑瘤复发了,需要尽快手术,所以……” 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透过泪水迷蒙的眼睛,韩暖看到方岫岩身子似是晃了下,整个瞬间似是被抽干了血,面色苍白得吓,韩暖伸手扶住了她。 “妈,妈,您没事吧?” 方岫岩恍惚了好一会儿,望向韩暖时双眼已经满是泪水,嘴哆嗦着,想要说什么,却只变成了不可置信地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韩向天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坐,整个仿似被抽空了了般,失魂落魄。 “韩向天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辈子要这样?儿子没了,现连唯一的女儿……” “爸。” “伯父。” 韩暖和沈漠不约而同地出声。 韩暖往沈漠望了眼,而后望向韩向天,“没事的,只是个手术而已,真的,看上次动了手术现不也活蹦乱跳了吗?” “伯父,伯母,这次请的是全球最权威的脑科医生给韩暖手术,韩暖不会有事的。”沈漠也向韩向天和方岫岩保证,“韩暖只是怕们到时更担心,提前告诉们而已。” 沈漠笃定的声音及浑然天成的气场让莫名产生信服感,韩向天和方岫岩心稍安,却还是恐慌,一家经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任何一个可能的结果都足以把这个家庭压垮。 —————— 知道了韩暖病情,韩向天和方岫岩说什么也不敢再继续待这边耽搁韩暖治疗,当天晚上便开始收拾行李,第二天下午一家和沈漠一起飞回了B市。 回到B市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韩暖当时离开这里时已经退了房子,沈漠让韩暖爸妈一起回他那边住,韩向天和方岫岩却总觉得不大合适,也不习惯,韩暖虽然和沈漠交往,但这位未来的女婿面前两总有些局促和不自,更何况沈漠那边父母现也,韩暖和沈漠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过去住也总不大合适。 韩向天方岫岩不愿过去住也还有另一个顾忌,韩暖家世上配不上沈漠,们不当户不对的,即便嫁过去有沈漠护着,沈漠那边的亲戚却总是要说闲话,要是韩暖连自己父母都带了过去,那边的也不知道要怎么瞧不起韩暖。自己帮衬不了韩暖,却怎么也不愿让自己成为韩暖的累赘。 心里这么考量,韩向天和方岫岩无论韩暖沈漠怎么劝也不愿去沈漠那边住,韩暖拗不过去,又怕两住宾馆不习惯,给原来的房东打了电话,得知那里的房子还没租出去后,让韩向天和方岫岩又搬回了那边住。 待一切安定下来后已经是九点多,韩暖心里惦记着染染,待韩向天和方岫岩安顿下来后,和沈漠回了他家那边。 沈漠那里很热闹,热闹得让韩暖有些局促。 夏泽沈兮都,夏以沫也,那里的还有乔思琦,染染正坐她怀里翻着漫画书。 韩暖刚随沈漠进门便看到了坐乔思琦大腿上的染染,染染也看到了进来的沈漠和韩暖,小脸漾起甜甜的笑容,叫了声“爸爸,暖暖阿姨”后,也已从乔思琦大腿上溜了下来,飞扑向沈漠。 沈漠弯腰将染染抱起,冷峻的脸上漾开些许暖意,“染染这两天家乖不乖?” “乖。”染染重重地点头,小小的脑袋转向韩暖,“暖暖阿姨,去哪里了啊?” 那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蛋上满是好奇,却没有太大的惊喜。 都说血缘是一种奇怪的存,只是这种奇怪的存却似乎染染身上并不明显,她渴望母亲,却对这个是她母亲的女没有太多的情感上的依恋。 韩暖说不上心底的酸涩从何而来,心里五味杂陈。 “阿姨有点事出国了,对不起。”韩暖应她,向她伸开双手,染染没有犹豫地投向了韩暖怀抱。 她喜欢韩暖的怀抱,尤其喜欢被她抱着入睡的时候,就是因为这种喜欢,韩暖不时,染染半夜醒来时会习惯性地找韩暖,而不是沈漠,也不是乔思琦。 染染年纪小,不理解这是怎样一种依赖,只是每次韩暖走了之后,别一提韩暖沈漠都会发火,这样的沈漠让她害怕,因此韩暖不时,即使半夜醒来想要找韩暖,想到发火的沈漠,自小懂事的染染是说什么也不敢去问沈漠的。 “那为什么就把扔表姨姨那里不理了?”小嘴撅起,对韩暖那天抛下她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表姨姨那里等啊等,都不来找。”话到最后软糯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意。 韩暖几乎被满腔的愧疚和心疼淹没,一直以来最对不起的就是染染,那天更不应该带着她去了琦琦那里就把她扔那里,任由她空等,想到她可能一个坐沙发上吃吃地等,眼中的神采一点一滴地暗下去,由希望到失望…… 心蓦然揪疼,韩暖只能紧抱住她,低声说对不起。 “韩暖,回来了啊,好几天没见了呢。”沈兮那边也微笑着开了口,韩暖离开,沈漠去新加坡找的事除了叶琦琦没知道,前两天沈漠突然把手头工作全部交给夏泽,让沈兮来家里照顾染染两天,便没了影儿,也没知道怎么回事,现突然回来了,还和韩暖一起,沈兮和夏泽都是过来,一眼便瞧出其中缘由来。 “有点事。”韩暖有些尴尬地应着。 夏以沫往韩暖望了眼,望向沈漠,向他发难,“哥,这两天去哪了?就这么把染染一个扔家不管,有这样当老爸的吗,要不是思琦姐帮忙……” 话没说完被乔思琦尴尬打断,“只是这两天没事,看以沫说染染这两天不肯吃东西过来看看而已。” 韩暖心里因为夏以沫和乔思琦的话刺了一下,倒不是因为乔思琦话中的亲密,只是想到自己对染染的不闻不问,想着她看着别的孩子母亲怀里撒娇时欣羡的眼神便觉得难受,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吃不喝,除了身体不适,多半也是想要借此来引起父母的注意。 “乔小姐,谢谢。”韩暖望向乔思琦,真心向她道谢。 乔思琦的眼中掠过一丝讪笑,有种瞧不起的讪笑,似乎嘲笑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向她表示感谢,那讪笑隐藏得很深,韩暖却还是读出了里面的内容,勉强勾唇笑了笑,再怎么没有立场,她终究是染染的母亲,这声“谢谢”她说得起,乔思琦也受得起。 沈漠也客气向乔思琦道谢,“麻烦了。” 夏以沫冷哼一声,为乔思琦有些不值。她和乔思琦关系好,也一直属意乔思琦成为自家大嫂,乔思琦无论是容貌气质还是家世,或者对染染的照顾,都受得起夏家孙儿媳的位置。 乔思琦对沈漠的心思,这两年为染染做的她也看眼里,本来应该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却因为韩暖的出现把原本属于乔思琦的一切夺走了,乔思琦嘴里倒没有说什么,夏以沫心里却是为乔思琦不值的,只是毕竟从小受过良好家教,也不好当着韩暖的面说什么,因而除了对沈漠的话表示不满,也没对韩暖表现出太多的不喜欢。 乔思琦微笑,“应该的。” 也站起身,“既然们已经回来了,还有点事,先走了。” 众客气挽留,乔思琦是商场摸爬滚打习惯的,也看得出这份挽留里带了几分客气,她虽然喜欢沈漠,却也是心高气傲的,输给条件样样不如她的韩暖,还是被何秦玷污过的女,心里已是不甘心,更遑论要她面前表现出半分泄气神色来。 看着亲密出现的两个,心里是揪着疼,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微笑着与众道过别后,也已离开,夏以沫也借着送她先离开了。 夏泽和沈兮看沈漠和韩暖已经回来,夜也深,这里没自己什么事,坐了会儿也就先回去了。 热热闹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沈漠看着安静窝韩暖怀中的染染,眉眼微动,掂量着就要开口。 韩暖不懂怎么的就似乎读懂了他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望向他,声音里带了一丝哀求,“先别告诉她。” 沈漠望着她的眼神带了一丝询问。 韩暖垂眸,避开他的眼神,声音也低了下来,“等……动完手术后再告诉她,可以吗?”☆、63章 沈漠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轻轻叹了口气,手绕过她的肩,轻拍了拍,“韩暖,即使你真的……” 停了停,沈漠声音是冷静克制的,“韩暖,无论结果怎么样,染染会长大,她总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的。” 韩暖摇了摇头,依然是不愿让染染认她这个母亲,她知道沈漠是为她好,也可能是为染染好。 染染总会长大,无论到时她是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了,她总要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现在相认了,即使她活不了,以后染染回忆起来,总是还对自己的母亲有印象的,不相认,等以后她发现自己她就是她的母亲,心里总会有遗憾的,她的母亲曾经离她这么近,她却从不知道,她就是她的母亲。 虽然从这考虑对染染是好的,韩暖心里却没底,若是染染现在认了她,她却活不下去,她的离去会不会给染染造成一辈子的阴影?阴影和遗憾,哪个对她的伤害更大些。 染染听不懂两人间的对话,却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小嘴撅起,望向沈漠,“爸爸,你们怎么了?” 沈漠宽厚的手掌抚上她的小脸蛋,捏了捏,看韩暖眉眼间有疲色,伸手把染染抱了过来,轻蹭着她的小脸蛋,浅声道,“暖暖阿姨给染染当妈妈好不好?” 韩暖身子微僵,不自觉地望向沈漠,而后望向染染。 染染小嘴巴撅起,“那暖暖阿姨变成了我妈妈后会不会也像故事书里打小朋友的恶毒后妈,也会打我啊?” 沈漠莞尔,“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暖暖阿姨变成妈妈后会更爱染染的。” “哦。”小嘴撅着,“那以后我妈妈回来了我不是有两个妈妈了吗?而且为什么不是思琦阿姨做我新妈妈呢?” 染染以前看着浅浅和叶琦琦在一起时,也会经常问她的妈妈去哪里了,每次沈漠的回答都是去很远的地方了,也不想多说,久而久之染染也不敢再问妈妈的事,心里却是对身在远方的妈妈有着期盼的,而且乔思琦自小对她的照顾,让她在心里上对乔思琦也有了些依赖心理。 “因为暖暖阿姨就是……”沈漠想要说,却被韩暖拦了下来,她望着他,眼里带着些哀求。 沈漠知道她的恐惧,心里有些不忍,终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拍了拍染染的小脸蛋,“思琦阿姨就跟表姨姨一样,只能是阿姨,不能是妈妈,知道吗?” “哦。”染染歪着脑袋,“不明白。” 沈漠无奈勾了勾唇,摸着她的小脸颊,乔思琦是真的关心她,虽然她多少是因为他,但对染染的这份关爱也不掺着虚假,是真心可怜宠爱着染染,她曾在染染最渴求母亲的时候给过她母亲般的温暖,染染现在心里上倾向于她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染染对乔思琦的依赖不比对韩暖的依赖少,说多了反倒激得她逆反,心里越发倾向于乔思琦,因而也就没再多说,还是要多给她一些时间适应和习惯韩暖。 韩暖也是看得出来染染对于乔思琦的喜欢喝依赖的,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有怅惘也有些松了口气的释然。 沈漠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以后染染会明白的,叫声妈妈,嗯?” 韩暖眼神复杂地往沈漠望了眼,视线落在染染小脸蛋上,心竟有些紧张,从当年离开那个家之后,她从来就不敢再奢望过,有一天能听到染染亲口叫她一声“妈妈”。 “妈……”小嘴撅了撅,染染刚想叫,叫了一半不好意思地冲韩暖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朝沈漠愁眉苦脸,“我叫不出来啦,好奇怪。” 又扭过头望韩暖,“叫暖暖阿姨好不好嘛。” 韩暖莞尔,对她的撒娇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染染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沈漠拧了拧眉,想要纠正,被韩暖眼神阻止了下来。 沈漠无奈,也就依了这母女俩。 染染几天没见韩暖,自然免不了缠着韩暖问东问西,韩暖原是想多陪陪染染,舟车劳顿了一天,身子却有些支撑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魔作祟,自从发现脑癌复发后体力就急速下降,身体仿似一夕之间便弱了下来,陪染染说着话儿,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漠那会儿正好回书房,人不过才进去了一小会儿,从书房出来时便见韩暖手虽还抱着染染,头却已软软地歪在染染的小肩膀上,及腰的长发随着她歪下的脑袋覆住大半张脸,整个人似是失去了意识般,没有一丝生气。 沈漠心底似是被什么重重击了一锤,恐惧在心底弥漫开来时,“韩暖。”低沉急促的嗓音已出口,手也已抓着扶梯,三步两步地下楼来。 染染正伏在韩暖怀中,小声地嘀咕着学校的趣事,人也有些昏昏欲睡,没察觉韩暖的异样,却被沈漠这一声急吼吓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从韩暖怀中抬起头,扭过身子,看着已来到沙发前的沈漠,疑惑地叫了声,“爸爸?” 沈漠却似是没听到,一只手急切地伸向了韩暖的胳膊。 染染这才发现韩暖已睡了过去,疑惑问道,“爸爸,暖暖阿姨怎么了?” 小手也抓着韩暖的手臂,轻轻摇了摇,“暖暖阿姨?” 韩暖睡得不沉,被大小两只手这么一抓人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困顿的眼,一抬眸便瞧见近在咫尺的沈漠,他的手正伸向她,此时正抓着她的胳膊,英气逼人的脸上有些不同寻常的紧绷以及惊惶,两片薄唇抿出一道锋锐的直线。 韩暖乍醒来脑子还是混混沌沌的,声音也带着疑惑,“沈漠,你怎么了?” 而后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正陪染染说着话,心里掠过愧疚,正要低头望向染染时,染染已被沈漠抱着放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 沈漠依然是望着她,一只手已经覆上了她的额头,目光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疲惫的神色,声音隐约有一丝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韩暖摇了摇头,隐约察觉到他此时的神色和自己方才睡着了有关,心里掠过暖意,笑容也不自觉地温暖了起来,“没有,可能太累了,对不起,吓到你了。” 而后转过头歉然地向染染道歉。 沈漠摇摇头,手掌伸向她,穿过她柔顺的发丝,摸着她的头,“先回房里睡会儿吧,忙了一天了。” 韩暖往染染那边望了望,看染染眼里也有了睡意,“我先带染染回去睡吧,也这么晚了。” 染染一听这话两手已乖乖地伸向了韩暖,“暖暖阿姨。” 沈漠看韩暖眉眼间的疲色太重,脸色也苍白得厉害,陪着她一道陪染染回房睡觉。 韩暖身体实在疲惫,人抱着染染刚躺下,染染没睡着,她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染染从韩暖怀里缩着身子挣脱出来,睁着好奇的双眸望着沈漠,小声问道,“爸爸,暖暖阿姨怎么睡着了啊?” “阿姨生病了,所以要休息。” 沈漠怕染染动来动去吵到韩暖,拉起她,让她睡到另外一张儿童床上,低声应着。 “阿姨得什么病了啊?”染染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着,年纪小,也不懂得生病之于韩暖,却可能是从此天人两隔。 沈漠看着染染童稚的脸,不自觉地往静躺在床上的韩暖望了眼,心里莫名就酸涩起来,一口气堵在胸口,憋闷难受,舒而不得。 眼里仿似还看着当年那个喜欢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蹑手蹑脚地闯入他的摄像监控范围,那时的她虽然肩上也压着事,脚步却还是轻松自在的,眉眼间尽是青春的灵动,一颦一笑间还带着俏皮的可爱气息,尤其是她转过身瞪着摄像头,对着它挤眉弄眼时,那时的她浑身上下都是那个年纪的女孩特有的青春和活力,不过几年时间,人却似是那枝头的花,开到最灿烂之时,突然就凋零了,不过二十几岁的人,正是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她身上却已经找不出当年眉眼间洋溢着的生气,余下的,只是敛去所有锋芒后的认命和屈从。 生活不断地把她从一个绝境逼入另一个绝境,每一次在她要站起来时又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入新的绝望中,一点一滴地磨光了她原本的棱角和灵气,她对于生活,认命多过于知足。 在发现她的病复发之前,沈漠从没想着放低自己,站在她的角度去想象她这几年的不得已,他心疼她,怜惜她,却总习惯以自己的方式去强迫她,一个习惯掌控的人,当发现她脱离他的掌控之外时,习惯性地以更强势地手段将她纳入他的掌控之中。 从她闯入他眼中的那刹那,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爱上这个女孩。 眼里尽是认识她以来的一颦一笑,以为不会爱上时,她却已经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痕迹,即使在她迫不得已离开的那三年里,她却已在不知不觉间就深入了骨髓,挥之不去。 “爸爸。”染染看沈漠久未回答,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重复刚才的话题,“暖暖阿姨生的什么病啊?” 沈漠收回心神,手掌轻抚着她的脸蛋,声音很轻,“如果染染以后再也见不到暖暖阿姨了,会想她吗?” 染染点了点头,小嘴撅起,“暖暖阿姨要去哪里啊?” “暖暖阿姨生了很重的病,如果治不好,就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指尖在那张和韩暖神似的脸蛋上游移,沈漠声音很低,也很轻,他对韩暖的病也没有信心,总有东西是在他的掌控之外的,比如生死,再有钱,如果换不回她的命,又有什么用? 染染一听眼睛就蓄上了泪水,“我不要暖暖阿姨走。” 沈漠看着她蓄满泪水的双眼,也不知道将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染染还小,韩暖照顾她的时间不长,她心里上倾向于长期照顾她的乔思琦也是情有可原,给她点时间她会慢慢倾向于韩暖,血缘天性是磨灭不了的。 可是染染等得起,韩暖却等不起,若是她终究熬不过去,却连听自己女儿亲口叫一声“妈妈”的机会都没有…… 俊眸一暗,沈漠已伸手替染染擦去脸颊上划过的泪水,声音很柔,“染染还想妈妈吗?”☆、64章 染染撅嘴点点头,“想啊。” 看沈漠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人也来了精神,坐起身,嘟着小嘴盯着沈漠,声音软软绵绵,“爸爸,我妈妈长什么样的啊?是不是也长得和我一样的呢?” 这不是染染第一次问关于妈妈的问题,却是沈漠第一次如此耐心地回答她。 从染染懂事会说话起,整天和叶琦琦浅浅一起,年纪虽小便已察觉到自己和浅浅的不同,她不只一次地问过沈漠为什么她没有妈妈,她妈妈长什么样。 沈漠低头将染染抱入怀中,盯着这张和韩暖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神色有些恍惚,他是记得染染第一次问他关于妈妈的事的。 那时她也就两岁,不算懂事却已经明白妈妈的意义,那天在给浅浅庆祝生日,众人簇拥下的浅浅戴着个小公主的镶钻头箍,被顾宸抱在怀中,叶琦琦为她切蛋糕,幸福的一家三口的画面不仅刺着他,也让染染稚嫩的小脸上被欣羡布满。 她扯着他的袖子,细声地问,“爸爸,为什么浅浅有妈妈,我却没有?” 她的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声音刚落下,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眼里无不带着和染染相同的疑问。 沈漠那时心底是烦躁的,说不清是什么样的烦躁,只是看着刺眼的一家三口的画面,心里无端地便想起了那个为钱抛夫弃子而去的女人,走得那样干脆,决绝,甚至在他第二天再过去时,那个屋子几乎已经找不到任何她曾住过的痕迹,除了染染,这个她不得已生下却又抛弃不管的女儿。 染染的问题和众人的眼神勾起了他对韩暖的恨,那种恨一直都在,只是在顾宸叶琦琦一家三口刺眼的幸福下被反衬得不断放大,。他的脸色当时就冷了下来,语气也不太好,“染染没有妈妈。” 他的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染染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会让沈漠有这样的反应,瘪着嘴,眼里蓄着泪,泫然欲泣,委屈难受,却不敢哭出来。 那样一张和她相似的脸,那样的神色,让那个女人的影子在心里越发地清晰,那种恨也在骨子里沸腾,每每看到这样子委屈的染染,或是半夜他手足无措地哄着哭闹不肯睡的染染时,这样的恨便变得刻骨起来。 对韩暖越恨,对染染便越愧疚,这些年来他学着做一个好父亲,极尽所能地去宠她,但再怎么做终究是弥补不了没有母亲的遗憾,而且因为那次他不太好的态度,敏感的染染这一年多来也鲜少敢再问他妈妈的事,更不敢像别的孩子般哭着闹着要找妈妈,除了偶尔真被他的脾气吓到。 他常指责韩暖最对不起的人是染染,他又何尝不是,他让她生活无忧,却在她妈妈的问题上鲜少给过她好脸色,不过三岁的孩子,眼里总是藏着对母亲的渴望,却因为他的缘故,连对母亲的好奇都只能藏在心底。 染染小心看着沈漠的脸色,突然就不敢问了,她扯了扯沈漠的衣袖,乖巧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爸爸,我去睡觉了。” 沈漠回过神来,歉然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望着韩暖的方向,开了口,“妈妈和染染长得一模一样,眉毛弯弯,眼睛大大,鼻子尖尖挺挺,嘴巴小小的很可爱,头发也是长长的柔柔的,就跟染染一样漂亮。” 听到沈漠的答案,染染又来了兴致,“那我妈妈也很漂亮了?” 沈漠点点头,“嗯,妈妈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妈妈。” “那我漂亮还是妈妈漂亮?” 沈漠莞尔,“都漂亮。” 染染眼中的神采暗了下来:“爸爸,那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她去哪儿了啊?” “妈妈没有不要染染,她很爱染染,只是生了很重很重的病,照顾不了染染,她为了以后还能陪染染一起长大,就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 染染扯住沈漠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焦急:“那我妈妈治好病了吗?” 沈漠点点头,又摇摇头:“还没有。” 染染小脑袋垂了下来,泫然欲泣:“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妈妈?” “爸爸,你带我去找妈妈好吗?我会乖乖的,不打扰妈妈治病的。” 她扯着沈漠的衣袖,清澈的眼眸里带着渴求,她只是想要看看妈妈而已,明明只是三岁的孩子,却懂事得让人心疼。 酸楚的感觉在胸口胀疼着,沈漠不自觉地将她搂紧了些,下巴顶着她的头顶,哑声问,“染染会怪妈妈不要你吗?” 染染摇摇头,“妈妈生病了嘛。” “那如果妈妈早已经回到染染身边了呢?”沈漠继续问,不敢让染染对韩暖有一丝的介怀,从未怕过什么,如今竟怕染染会因为韩暖的不相认而不肯要韩暖这个妈妈,“染染会怪妈妈不肯认染染吗?” 染染瘪了瘪嘴,“我只要妈妈。” 沈漠忍不住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抱起她,让她坐到韩暖床上,盯着韩暖的睡颜,问道,“韩暖阿姨是不是和染染长得很像?” 染染不解地扭头望着沈漠。 沈漠抚着她的小脸蛋,声音很低,“染染,暖暖阿姨就是妈妈。她以前刚生下染染就生了很重很重的病,医生说如果不治的话妈妈就再也醒不过来再也看不到染染了,于是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治病,一直到去年才回来看染染,可是她的病太严重,刚回来时把爸爸和染染忘了,现在想起来了,染染还愿意要妈妈吗?” 染染神色有些呆滞,吃吃地盯着韩暖的睡颜,“妈妈?”她细声念叨着这两个字,然后没有了反应。 沈漠有些担心,摸了摸她的脸,“染染?” 染染突然转过头,“爸爸,暖暖阿姨真的是妈妈吗?她会不会不想要染染了?染染都不乖,而且上次她和那个讨厌叔叔在一起的。” “妈妈没有和讨厌叔叔在一起,以后妈妈都会和爸爸和染染在一起,染染喜欢妈妈吗?” 染染重重地点点头,“喜欢。” 又扭过头盯着韩暖,甚至是歪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看着韩暖,“妈妈?妈妈?”细声地来回咀嚼着这两个字,声音慢慢地就带入了一丝欣喜的味道,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妈妈妈妈”的越叫越顺口,扭头冲沈漠高声便道,“爸爸,我也有妈妈了。”手甚至是忘情地抱住了韩暖的手臂。 沈漠怕染染打扰到韩暖休息,“嘘”了一声阻止了她,往韩暖望了眼,却见韩暖没有丝毫反应,依然只是紧闭着双眸,连呼吸也清浅得近乎没有。 染染闹的动静不小,寻常人这会儿即使不醒也是会有反应的,何况她也只是刚睡不久。 沈漠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稍早前熟悉的恐慌又袭了上来,他甚至是顾不得韩暖还在睡觉,手伸了过去,抓着她的胳膊轻摇着。 “韩暖,韩暖……”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连带着手臂的力量也不自觉地大了起来。 染染不理解沈漠的举动,跪趴在床上,回头望望沈漠,又望望韩暖,疑惑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沈漠一心系在韩暖身上,没察觉到染染自然而然的那声“妈妈”,只是不断摇着韩暖,执意要把她叫醒。 韩暖正睡得沉,强烈的困顿感将她整个带入黑暗中,不断往下沉,却被手臂上的力量给拉扯着往上,直到那股黑暗不敌手臂上的力量,她艰难地睁开了眼,睡眼惺忪间便看到沈漠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似是松了口气般。 “沈漠?你怎么了?”韩暖不解,疑惑问道,坐了起身。 沈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刚才的举动幼稚得像个孩子,自打知道她的病又复发后,整个人突然就变得草木皆兵了,她只是睡着而已,刚才那一刻竟觉得她再睡下去就不会醒过来了,才这么执意地要将她摇醒。 “没事。”沈漠苦笑着摇头,手掌抚上她的脸颊,轻捏着她的脸,熟悉的温热感在指尖下蔓延,心跳却依然跳得飞速,惊魂未定。 “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手掌轻揉着她的脸颊,沈漠低声开口,声音有些哑。 韩暖不知道沈漠心底流转的心思,抿出一个笑,“没关系啦,我也睡饱了。” 一直被忽视的染染开了口,“暖……妈妈,你醒了啊?” 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两个字,韩暖面上的笑容僵住,不自觉地望向染染,太过震惊和意外,她的眼神甚至是迷离的。 染染被韩暖的眼神盯得有了些怯意,怯怯地望向沈漠,“爸爸,妈妈是不是还没想起我?” 沈漠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另一只手捏了捏韩暖的脸,“韩暖,你再不给点反应染染就要哭了,我刚才什么都和她说了。” 韩暖回过神来,鼻子有些酸,喉咙像被什么堵着般,竟没办法开口。 染染这时也望向了韩暖,怯怯地叫着,“暖暖阿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妈妈啊?” 韩暖摇头,“没有,妈妈……妈妈很喜欢染染这么叫我……” 话完又有些控制不住,又哭又笑的,好不狼狈,手却是不自觉地将她小小的身子搂入怀中,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整个胸口被暖暖的情绪胀得满满的,拥着这具小小的身体,却仿似拥有了整个世界。 沈漠看着这母女俩,悬着的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如果能这么一辈子,该是多好。 染染对韩暖这个母亲的接受能力出乎意外地顺利,她几乎是贪恋地趴在韩暖怀中不肯起来,直至睡着,韩暖将她轻放在床上,她的小手还是拉着她的手不放的,就像是怕一觉醒来后韩暖又消失了般。 韩暖也是舍不得放开染染的手,搂着她躺下。 沈漠也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一家三口第一次这样一起睡。 他的手绕过她的腰,另一只手从她的头顶绕过,扶着她的脸,侧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温柔,也仔细,怕吵醒染染,只是轻轻地浅酌含吮,却有种缱绻缠绵的味道。 韩暖一颗心被他温柔的吻熨得暖暖柔柔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眸也柔柔地带了丝感动,“沈漠,谢谢你。” 沈漠唇角勾出一个浅笑,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声音略哑,“韩暖,一定要把病治好。” 韩暖点头。 第二天,沈漠陪韩暖去了医院,暂时办理了入院手续,随后回了公司,把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给下属和夏泽负责,向夏泽那边要了三个月的长假。 夏泽不知道韩暖的情况,对沈漠突然毫无预兆地抛下工作跑去休假颇有微词,尤其是南溪项目,他一心一意要争取下来的,现在好不容易竞到手了,他却当起了甩手掌柜,项目暂时搁置。 “爸,我想抽点时间多陪陪韩暖和染染,顺便……把我们的婚事办了。” 没有费心向夏泽解释,沈漠直接道出他暂时放手工作的原因。 沈兮也在夏泽这边,一听就忍不住皱了眉,“结婚?”☆、65章 不是沈兮对韩暖有偏见,只是沈漠的决定太过突然,他们和韩暖只是两次短暂的见面,对韩暖也不了解,对沈漠和韩暖那段感情更是将完全不了解,甚至是连韩暖为什么生下染染又抛弃都是一头雾水的。 前几天沈漠整个人性情大变,向来温文得体的他众目睽睽下把尹综新揍了一顿,外界怎么猜测她和夏泽是不关心,但想着那两天韩暖没有踪影,向来是和韩暖有关。 他要是真心爱韩暖,韩暖也是爱他的人而不是贪图别的东西,两人要结婚他们是没有意见,只是现在他们对韩暖还完全没了解,他却突然要娶她,这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沈兮不是信不过沈漠眼光,他的倔强固执她也是看在眼里,这几年一个人带着染染,决口不提染染的母亲,别人一问起他也是冷着张脸,可以想见染染母亲在他心里是有分量的。 但是他在韩暖心里是否也占据着同样的分量他们便不得而知了。那天在何家何秦何守的那番话在她心里还是有些影响的,何秦何守兄弟骨子里是什么样的人她也是知道的,韩暖在何秦手里吃了亏也是极有可能的,她对韩暖说不上特别喜欢,毕竟只短暂见过两次面的人,没有太多交流的东西,说喜欢得不得了未免矫情,却也不是讨厌,只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子,用文艺一点的说法,韩暖是个有故事的人。 她是安静的,身上有股让人宁静的力量,却也有股若有似无的消沉,这样的消沉于沈漠和染染而言并不是好的。 “妈,你想反对?”沈漠看沈兮反应有些大,平静望向她,问道。 “我也不是要反对,只是你这决定来得太突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你们现在都还年轻,为什么不先多花点时间多了解了解彼此再决定要不要结婚?” 沈漠淡望了沈兮一眼,“你们不是早开始催我早点结婚给染染一个完整的家吗?” “……”沈兮噎了噎。 沈漠呼了口气,也没再和沈兮磨嘴皮子,“韩暖住院了,早上刚去办的住院手续。” “她怎么了?”沈兮皱眉问道,声音有一丝担忧。 “脑癌复发。”沈漠应着,声音很平静,“她刚生下染染就被查出患了恶性脑肿瘤,那时她哥哥韩风被何秦给整枪决了,她深受打击,大脑又动过手术,她忘了染染和她哥哥,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来她对染染一直不闻不问。” “她……”抿了抿唇,沈兮还是开了口,“严重吗?” 沈漠沉默了会儿,“很严重。” 没有多说,但沉默中已经涵盖太多的可能。 沈兮和夏泽也沉默了下来,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沈漠好不容易有个看上眼的女孩,染染也好不容易有了母亲,却又要面临着生死别离的可能。 沈兮甚至不敢想象韩暖离开后沈漠和染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有个客户的亲戚在麻省总医院脑外科上班,他在脑科方面的经验和医术在那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等韩暖情况稳定些让她去那边治疗吧,那里医疗条件可能会相对好一些,或者先请他过来看看。”夏泽沉默了会儿,终于开口了饿。 “已经在和那边的医生联系了。”沈漠应道,将手中所有没签完的合同放夏泽桌上,“这是最近的几个项目合同,你看下。” 把工作交代清楚,沈漠离开了公司。 外面阳光灿烂,春日的阳光打在身上,周身暖暖的,慵懒的气息,心情却没有此时的阳光明媚,到底是心里压着事。 刚进停车场要开车,吴海平便打来了电话,说是黎浩找他。 沈漠对黎浩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本想直接回绝,吴海平说了句,“他说他是综新的现任老板。” 一句话让沈漠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见到了人,他也想起了黎浩,年底在华意的一场酒会上见过,那时他是和韩暖一起出席酒宴,当时还以韩暖的男朋友自居为他和韩暖介绍,那次也是他这三年来第一次见到韩暖,因此对那天晚上的情境印象很是深刻。 他记得那时他是以综新市场部的经理的身份介绍的,但若他没记错,黎浩是浩远侦探社的幕后老板,韩暖的幕后boss吧? 之前他派人调查韩暖时是知道韩暖和他顶多只是朋友和上司下属的关系,因而对黎浩这个人一直没费心思去调查过。 只是黎浩是综新的人,又是他促成韩暖去接综新的案子,也是尹综新绑架威胁韩暖,这中间似乎就多了些耐人寻味的东西,韩暖是知情的,还是被蒙在鼓里? 沈漠没问过韩暖这个问题,只是从韩暖当时不顾一切地离开这里看来,想来是不知情的。 “沈总,好久不见。” 看着沈漠踏进办公室,黎浩微笑着起身打招呼。 沈漠想着吴海平刚才电话里的介绍,试探性地叫了声,“黎总?” 黎浩微微一笑,“沈总还是叫我黎浩吧,我对这些什么总什么董的真习惯不来。” 沈漠勾了勾唇,邀他坐下,对他今天的来意有些摸不准。 “沈总,我很抱歉综新给您和暖暖带来这么大的困扰,我们都没想到暖暖会真的离开。我爸打下这么个江山不容易,看在他也没对暖暖造成什么伤害的份上,沈总能否看在老人家一把年纪的份上,适可而止?” 望着沈漠,黎浩直言来意。 沈漠微微拧眉,“你爸?” 尹综新膝下有三个儿子,都是姓尹,他倒从没听说过他有个儿子姓黎的。 “我从母姓,从小跟着我母亲生活,不在尹家。”明白沈漠的疑惑,黎浩替他解了惑。 沈漠了然地点头,尹综新为人风流,在外面有一两个私生子也不为怪,只是黎浩会为尹综新来向他求情倒是有些意外,他以为但凡像黎浩这种,都是对有这么个风流成性的父亲深恶痛绝的。 “沈总,老实说,当初南溪的项目是我想要,不是我爸,让韩暖窃取华意的机密,也是我幕后推动的,我爸只是不得已扮演了黑脸而已,所以您有什么愤,还是冲着我来好点。” 沈漠唇角不自觉一勾,勾起一个淡哂的笑容,“韩暖好眼光,这都交的什么朋友,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黎浩苦笑,“她没怀疑过我,事实上,这件事除了我和我爸,没人知情。” 沈漠唇角的淡哂加深,眼里也带了些讽刺,“黎总这么欺骗一个朋友很有成就感?” 黎浩微微一笑,“我这不是间接促成了你和她的好事吗?” “这么说来我和她还得感谢你?” 黎浩依然是浅浅的笑,“情面上该给我这个大媒人送份大礼。” 沈漠也跟着微微一笑,“把综新的破产清算债务书奉上算不算大礼?” ―――――――――――――――――――――――――――――― 黎浩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凝滞。 沈漠依然是云淡风轻的笑,继续道,“黎总,韩暖是跟在您手下做事的,她那半桶水的水平您比我还清楚,我倒好奇了,您是怎么想着要把那么大一个案子交给这么一个笨手笨脚的人呢?” 黎浩嘴唇一勾,“如果不是她来做,沈总还不会手下留情不是吗?” 韩暖手术前那段时间他曾去看过她,那段时间她在昏睡中常会哭,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染染。”“对不起,妈妈走了”之类的字眼,他是干侦探的,职业的敏感性让他察觉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加之韩暖在此之前常常是几个月没出现,要去怀孕生孩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发酵时,他也就暗中去调查了韩暖这一年的情况,顺理成章地发现她给沈漠生了一个女儿,叫染染。 知道结果时韩暖手术已经结束,她已经忘了自己生过一个女儿和韩风的事,韩向天和方岫岩也哀求她这些朋友别跟她提起那一年的事,他观察过沈漠一段时间,那时沈漠也没有找回韩暖的意思,而韩暖对沈漠的记忆停在她给他生孩子之前,两个人身份的悬殊,以及沈漠曾经对她造成的阴影,她对沈漠是避之不及,更不会说要再去接近沈漠。 这样的情境下,让韩暖就这么遗忘下去无疑是最好的。 他没有把韩暖给沈漠生了个女儿的事告诉任何人,韩暖也没有想起来,那两年多来韩暖无疑是过得平和的,却也总似少了点什么,尤其是看到那些那些两三岁的孩子时,她总会不自觉地驻足,吃吃地望,眼里闪烁着茫然和迷思。 她自己察觉不到自己的这种细微习惯,他了解她那段过往,却是没办法忽略的,即使她失去了那段记忆,潜意识里还是会不自觉地追寻一个身影,想要捉住,自己却想不清缘由。 这样的她看得多了,他也开始陷在要不要让韩暖回忆起这件事的矛盾中,他见过韩暖那个孩子,也不算刻意去看,只是那时看着那样的韩暖,正巧路过染染所在的幼儿园,也恰逢下课,也就在那里多看了几眼。 她安静地缩在兴奋的孩子中,嘟着小嘴巴睁着莹润的大眼睛看着校门口,看着那些孩子扑在母亲怀里,或哭或撒娇地被母亲接走,那双眼睛里流露的情绪,刺得他心里也一扎一扎的。 两岁半的孩子,粉粉嫩嫩的惹人怜,小鼻子小嘴巴的都像极了她,一眼望过去,便莫名地认定那个就是韩暖的孩子,就是连望着那些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时,眼里流露的神色都像足了韩暖。 回来后他矛盾了很久,一边是韩暖迷离茫然的眼睛,一边是染染欣羡安静的眼睛,两双神似的眼睛总不自觉地在心底交叉出现,活得最痛苦的,往往是知道所有秘密,却又不能说的人。 黎浩便是这样。就在他矛盾之时,政府放开了南溪项目,但凡有点实力有点雄心的人都会垂涎南溪这块香饽饽。他虽只是尹综新的私生子,却也是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这种恩宠让他有机会说服尹综新去争取这块肉,只是华意的存在,让这一切变得几乎不可能。 他想要南溪,迫切地想要,当欲望高于一切时,很容易萌生出一些不折手段的想法来。 他想到了韩暖。因为许若情的关系,黎浩是知道韩暖和沈漠的交集的,也只有韩暖能从沈漠手中窃取到机密文件而能全身而退的,倒不是她本事多大,只是即使被发现,沈漠也不会对她下狠手。 而且韩暖还给沈漠生过一个孩子。他派人调查过沈漠,尤其是调查过他的感情生活,一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却会和一个女人发生一夜情,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这意味着什么? 黎浩总觉得沈漠对韩暖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人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才导致现在的局面,却没想到可怜的却是无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