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失去农行这个朋友。 我想,也许我可以像工行学习一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和农行唠家常。 农行那么老实,不会拒绝我的。 这样的话,就又回到从前了。 我就又有了倾诉的对象。 有什么窝火的,气愤的,不开心的事,都可以对农行说。 说了之后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我心里决定,下次见到农行的时候,一定要逮到他。 和好 后来,一直在筹备那个“2009我的梦想”的活动。 感觉自己的颈椎有点疼。 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尽量看着天,仰着脖子走路。 有一次恰好被工商银行看见了。他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哦,天哪,我真是讨厌他。 当天下午,走在路上的时候,有几个学生把我拦住,要做一个调查。 拿起问卷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那问卷足足有二十页。 我想了一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我没有时间在街上填这些问卷,而且我也不认为其他人有时间填这个东西。 他们自己心里好像也明白,看起来非常失望。 “怎么办呢?”一个女孩子问。 其他人看起来也束手无策。 天气很热,他们拿着厚厚的一沓纸,好像已经精疲力尽。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为什么大家都不懂得换一条路走走看? “在街上做这个调查肯定是没有用的”,我说。 他们看着我,好像在说“你当我们不知道?” 我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去工商银行的营业大厅试试看。里面有很多排了一百多号的人,他们没有事情做。” 这些孩子立刻翻出一副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脸孔。 “不过,不要太高调啊。工商银行是个讨厌的家伙。” 末了,我又补上这样一句。 从学生那里走开,我看看马路两边。 还是热闹的气氛。 还有好几天,奥运会才会落幕。 可是看着那些旗子和横幅,我心里忍不住想,不知有多少人知道,经济其实是在下滑的呢? 没错,近来国际经济形势不大好。 应该说是很不好。 这个时候托了分业管理的福。 虽然受到了冲击,可是并不像其他国家的银行那样瞬间崩塌。 我们都收到了通知,奥运会结束之前,闭紧嘴巴,不要到处乱嚷嚷。 有些人好像还心存希望,经济不会像想象中的那样差。 也许购买力可以继续地增长下去。 可是数据捏在手里,我知道,未来两年一定不好过。 不仅是我,其他银行心里也都很明白。 记者们好像都知道农行最傻,所以总是一窝蜂地跑到农行面前。 想让他说出点什么。 工行脾气很差,中行不爱说话,这是远近闻名的。 所以他们两个还比较省心。 只可怜农行每次都要奋力挣脱。 不过他也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像今天,就被堵在楼梯口。 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尴尬得涨红了脸。 “农行,请问你觉得,之后的经济走势会是怎么样的呢?” 农行不回答,用手使劲地拨那一群人。 可是他们都紧紧地靠在一起,不让农行有机会逃走。 “农行,你觉得之后的经济是唱高还是唱衰?” 农行一面做着无用的抵抗,一面回答:“我不可以说的……” 这下那群记者更来劲了:“为什么不可以说?是因为之后会下滑对不对!” 农行被他们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只是一直重复着:“不要问我,这是不可以说的……” 我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帮他。 我喜欢让农行欠我的人情。 主意打定,我几步上前,握住农行露在外面、正用力推开人群的手,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将他扯了出来。 记者们愕然回头,发现是我,喊道:“呀!是民生!” 我赶紧转身,拖着农行,飞快地下楼。 一路跑到银监会的院子里。 这里有武警,记者们进不来。 在院子里,农行低着头,说了声谢谢,立刻就窜到银监会的大楼里。 他还是在躲我。 所以我追上去。 在楼梯上看到他,他正两级两级楼梯地向上跑。 农行本就比我高。 再这个样子跑,我根本抓不到他的胳膊。 所以我奋力抓住了他的腰带。 一下子被我扯住,农行向后一仰,差点跌下来。 我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背。 抓住农行腰带的手指碰到了他腰上的皮肤。 滑滑的,很舒服。 我像个色狼一样,又轻轻的蹭了两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农行惊得一抖,回过身使劲拍打我的手。 我抓紧了不放。 不要说打我的手,就算他抬起腿来踢我,我也不会再让他跑了。 这时候招商银行慢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下来,看到我俩这样,吃了一惊。 农行的脸更红了。 不过幸好是招商银行不是工商银行,他没有管闲事,径直下楼了。 虽然转过楼梯口的时候又探出头,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 农行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和抵抗,低声问我:“有什么事吗?” “啊……有的”,我说:“就是那个……那个……” 我在脑袋里到处搜索,有什么是能够用的上的吗? 最后我明白,什么大事都没有,这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可我还是硬撑着说:“明年年初……你的股改就要结束了,对吗?” 农行一听是这事,终于放松了一些,用困惑的语气对我说:“是啊,终于可以和他们三个平起平坐了。不用再难过,明年我也可以上市了。” 听着他乐观的语气,我在心里想:“你可没有他们三个那么好命。明年经济形势一定很差,你不会筹到很多钱的。” 可是这话我没有说出来。 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换了以前,我一定会讲给他听。 那时,我总是幸灾乐祸。 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农行难过的样子了。 他难过的话,我心里也不好受。 邮政储蓄 出来又看到交行和邮储。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大家全都跑到银监会来做什么? 真让人怀疑。 好像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一样。 被排挤的感觉真不好。 邮储跟在交行后面,亦步亦趋的。 浑身散发出一股自闭的气息。 中国邮政储蓄的老爸是中国邮政。 他老爸很厉害,虽然这几年没落了很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可是邮储这孩子还真是挺愁人的。 招聘的时候,那些毕业生都说:“中国邮政就去!中国邮政储蓄就不去!” 平时,邮储是不大理我们的。 他喜欢把自己关在家里。 总部也不在金融街。 营业网点都设在中国邮政里面。 每天在老爸的监视之下度日。 没有人知道是他自己不愿意出来还是他老爸不让他出来。 反正最开始就是老爸帮他建立的储蓄所嘛,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可能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工作上呢,邮储一直平平庸庸。 没什么扩张的动静。 还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我的脑袋里一下子冒出好几幅画面。 第一幅,中国邮政慈爱地对儿子说:“咱不去受苦挨累,老爸养你一辈子!” 第二幅,中国邮政严厉地对儿子说:“咱们家族是有着荣誉光环的家族,你要是敢像民生那厮一样成天动歪脑筋,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第三幅,儿子撒着娇对中国邮政说:“爸爸,反正咱们家挣钱的也不差我一个,我不想拼命工作嘛。” 第四幅,儿子抽泣着对中国邮政说:“爸爸,我的能力真的不行,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话毕又是几声尖叫。 我在四个选项上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放弃这个我不会的题目,开始思考下一个问题。 邮储对我们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呢? 同样,我们这一大群人,谁都不明白。 光大认为他是有着家族的骄傲的。 华夏认为邮储骨子里是有些自卑的。 我中立,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 不过,总之,这是个奇怪的人。 这么奇怪的人为什么会和交行走在一块儿呢? 我低头想了想,交行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们都喜欢扎堆。抱成一团。 中行过去50米就是农行,农行过去50米是建行,建行过去50米是工行。 类似于肯德基和麦当劳总是喜欢隔着条马路大眼瞪小眼。 可是交行从来不和我们混在一起。 她说讨厌我们这群臭男人。 真是的! 干嘛非要加上个形容词? 我很八卦地打量他们两个。 “还挺配的嘛……”,我说。 “吓?”农行突然顿在那里。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嗯?哦,我是说邮储和交行看上去还挺般配的呢!” 心里有些不解。 “哦……”,农行明显没有我这么开心,很难看地笑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了。 我突然明白了。 农行以为我是在说我们两个。 我明明知道农行的心思。 还乱说话! 真是笨! 农行本来就不开心。我让他更不开心了。 走在我旁边的农行,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我硬扯住他的时候,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我不敢问。 不会是什么好评价的。 我心里很明白。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继续混下去吧! 和农行之间的气氛很尴尬。 得说点别的才行。 “农行”,我问,“大家都来银监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知道。”农行说。 等了一会儿,没有下文,我只好硬撑着,又问:“为什么呢?” 农行看了看我,又低下头说:“银监会要组织一个风险排查的竞赛。因为在上次的互相检查中,你和我的分数太低,所以我们两个不能参加这个活动。” 听到这事儿,那一页大叉又回到我的脑袋里来了。 工行这个杀千刀的! 真不知我是在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得罪了他,简直就是后患无穷! 掰书 在那个风险排查竞赛开始的时候,我和农行坐在银监会给我俩找的破屋子里学习。 觉得有些无聊。 这些东西我早就知道。 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明白这些叫“上级单位”的东东。 两个得分最低的人在一起学习,能学出什么名堂? 还不如弄个手拉手,一帮一。 又想想,还是算了…… 上次和工行在一起的结果就是我被迫坐在这间破屋子里学习。 看看农行,他还真的在认真看书。 “农行”,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书你以前没看过吗?” “看过的。看过又忘了。”农行老老实实地回答:“民生你快看书吧。等会儿银监会回来要考呢!” “随他考!”我说,把脑袋枕在一本翻开的书上,看着农行。我喜欢农行羡慕的表情。 突然间,只听见“咔”的一声!书脊上的胶断开了。书变成了两半。 268页和269页隔着一条大沟遥相对望。 我的脑袋有这么重吗? “民生你完了”,农行的语气很恐怖:“银监会最宝贝这本绝版的书了。” 这我也知道。 我赶紧跑下楼买胶水。 妄图进行一番垂死挣扎。 结果是当然的。 胡乱折腾了一番之后,那本宝贝书变得更破了。 死定了。 果然,银监会一回来就暴跳如雷:“谁掰了我的书!” 我刚想说话,就听见旁边农行的声音说:“我。” 我吃惊的看着农行。 “我不是故意的……”农行低着头小声说。 银监会的脸色好像更不好了。 笨啊。 像你这么笨的人怎么还要逞英雄? “农行就是帮忙粘,书是我弄坏的”,我说。 银监会却根本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弄坏的。 他把我俩从人品到业务都狠批了一顿。 最后让我们针对风险排查写五万字的报告。 天哪。 出来的时候农行问我,你干吗要承认是你?害我俩都被罚。 “我还想问你呢!为什么说是你弄坏的?”我很认真地问。 农行低头不说话。半晌之后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最近挺幸运呢。” “嗯?”我是真的不解。 “股改终于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了”,农行说,“汇金注资1300亿人民币的等值美元,即将持有我50%的股份,和财政部并列成为最大的股东。他们都管这叫国有商业银行股改的收官之战呢”,“还有啊,我作为发起人,在湖北和内蒙设立了两家村镇银行,你知道,农村金融供给不足啊,所以这对三农很有好处的……” 你还是没变啊,总是在想农村发展的事情,我在心里想。 “……评论上说,设立村镇银行还能提升我的亲和力呢!” 你已经不需要再提升亲和力了……我默默地想。 “还有就是……还有就是……”农行反反复复叨咕了好几遍,之后用眼角偷偷地瞅了我一眼,没下文了。 我恍恍惚惚的好像有些明白。 那天之后,我一直以为农行会觉得我是个很差劲的人。 现在突然知道可能不是这样的。 这让我非常高兴。 非常非常高兴。 纽约 农行说:“以前我从来没因为好事受到过关注……每次被注意都是因为出了乱子。现在我觉得,好像我也是可以赢他们的呢!” 我默默地想,这个农行,该不会是得意忘形了吧…… “可是工行纽约分行马上就要开业了呀,你又落在后面啦”,我说。 “……落在后面?那有什么”,农行好像很困惑,隔了好一会儿,才又有点不甘心似的低声说:“早习惯啦……没办法嘛……” 农行跟我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我可是什么都想争一争的。 不过我心里也很明白,有的时候啊,想争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我俩的启发,银监会又一个损招儿横空出世。 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折腾我们。 鬼点子层出不穷,把我们个个玩儿得精疲力尽。 这回是互相评分。 全方位的考核。 我很讨厌这种同僚之间的互相评价。 因为有一个人总是肆无忌惮地针对我。 像这次,我又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阵亡了。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个测评刚刚结束了没两天,银监会就打电话给我,要我平时在生活方面多多注意,时刻反思,三省吾身,处处谨慎。 他说,有一个人给我“道德”一栏打了零分。 这个人是谁,根本连想都不用想。 我看最应该打零分的是他才对。 银监会怎么就看不出来,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个家伙呢? 事实表明,这个有问题的家伙还真的是没有丝毫的自知之明。 当天下午他就又跑过来招惹我。 一进来就故作潇洒地撑在我的办公桌上,低下头看我。 “我要去纽约,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工行轻佻地问,“多学学,多看看,以后你也是要在海外设立分行的吧?” 唔…… 有点想去…… 可是……可是啊…… 犹豫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 “我可不会把你怎么样”,工行说,“少在那边诋毁我。想学点东西就跟我去纽约,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你想明白!” 我倒没怀疑工行会再把我怎么样。 不是相信他。 是相信我自己。 怎么也不至于在同一块石头上摔倒两次吧。 况且机会确实很难得。 我真的很想知道怎么样才能在海外设立分行。 这是海外战略的根本。 “那……”下定决心,我问出自己最大的疑问:“你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去呢?” “还能为什么?看你可怜呗!” 工行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我在飞机上不喜欢用电脑,就窝在那里睡觉。 可总是睡的不踏实。 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当这种怪怪的感觉达到一个顶点的时候,我一下子睁开眼睛。 结果就是我和工行都吓了一跳。 “你盯着我干嘛!” 我生气地吼。 “你睡觉的样子可真像个傻子”,工行说完,把脑袋歪到另一边,装睡去了。 我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你起来”,我推他的肩膀:“你为什么给我道德一栏打零分?” 说起这个,工行好像比我还生气。他斜着眼睛看我,说:“给你零分冤枉你了?你成天招蜂引蝶拈花惹草。你说,我该不该给你零分?该不该?” 变态! 我不想跟他讨论,没有那个必要。 人太生气了,反而会笑出来。我说:“是啊。我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碍着你了?” 没想到工行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直盯进我的眼睛,用很认真的语气对我说:“碍着了。” 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 落地之后很累,只想好好睡一觉。可是事事都不能省心。 到了酒店,一进房间,我就忍不住大喊:“为什么我要跟你睡在一个房间里!” 工行看看我,用一种怜悯的语气对我说:“两个大男人,还要住两个标准间不成?” 想想他这话也有道理,所以我说:“我要靠墙的那一张床。” 工行又讽刺道:“别以为靠着墙掉下床的几率就少了一半,该掉还是一样掉下来。” 懒得理他,我收拾了东西,进去洗澡。 恍恍惚惚间好像听到工行手机的铃声。 拉开门走出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工行站在门口,一脸阴沉地盯着我。 “是不是你向银监会举报我的?关于信用卡利息的那件事?你怎么还对那件事念念不忘?这回满意了?没错吧?银监会介入调查了。” 一下这么多问句,我都记不清了。 整理了一下之后,发现如果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不是”,那后面的问题就都不用回答了。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还真就是“不是”。 “你有病”,我说:“对你信用卡政策不满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没有人举报银监会也会介入调查的,他又不傻。我可没那闲工夫。”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不愿再回忆起那件事。 被强要了之后仍然揪住利息的事情不放,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 没想听了这话,工行好像又变得高兴起来,问了第二遍:“真的不是你?” “当然不是了,”我说。 工行笑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夹起我脸上的一块皮肤扯了扯:“不是你就好。信用卡什么的,我才不在乎呢!” 我把他的爪子拽下来,爬上床,睡觉去了。 刚在床上躺好就感到被子被人掀开了一个角。 我刷地转过头来,看见工行拎着我的被子角。 他倒是没想做什么。 看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工行满意地笑了。 他的心情好像真的不错。 纽约2 睡的很不舒服。 床垫子实在太软了。 这个国家的人懒得出奇。睡觉喜欢整个人都陷进去。 最近颈椎很不好。 这样的姿势让我觉得疼。 我躺在黑暗里,特别想把床垫拽下来扔到一边。 可是如果现在开灯的话,工行一定会跳起来骂我。 心里不住地挣扎,在床上扭来扭去,最后终于选择趴在床沿。 这个位置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睡到半夜,半梦半醒间,我觉得自己好像翻了个身,然后什么都没有压到,身子悬空,最后“砰”的一声落在地下。 工行立刻醒过来,把我从地下提起,一把扔到他的床上。 然后他也躺在旁边,还得寸进尺地把爪子也伸出来:“我搂着,你就不会掉下去了。” 我确实没有完全醒,并且也不想完全醒。 可是这并不说明我已经睡到人事不知了。 “走开,别碰我”,我说。没喝水,嗓子哑哑的。 工行听话地把手撤了回去,非常罕见地没再做什么讨人厌的事。 我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可是挣脱不开。 工行在后面揪着我睡衣的下摆。 往后一摸索,发现被打了一个结。 他把我们的睡衣系在一起。 “这样总行了吧,系在一起你就不会再掉下去了”,工行的声音轻轻的。 我点点头,闭紧眼睛,睡过去。 眼前好像总是有那天的画面在晃来晃去。 依然如此清晰。 我始终不觉得这个事有什么特别大不了的。 时至今日,也没有了悲伤或者愤怒。 但是,奇怪的是,记忆依然那么鲜明。 平时不曾想起。 一旦被触及,每个细节都那么清清楚楚。 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很多画面,渐渐的,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些究竟是回忆还是新的梦了。 第二天一早,解开睡衣,吃过早饭,上吐下泻。 “哈哈”,工行冷嘲热讽道:“你是从来没有出过门吗?水土不服?我看还是趁早关门,嫁人算了。让别人来养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省得水土不服。” 我早已不成人形,哪儿还有精神去跟他计较? 唠叨累了之后,工行终于站起身来,用施舍的语气对我说:“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点什么吃的。” 临走前把我的床垫竖在一边,把他的被子铺在床板上。 铺好之后转过身来对我说:“我给你造了一个窝,在里边好好呆着!” 我在这窝里也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工行终于回来了。 一进来就说:“给你粥,纯净水煮的。可以喝,死不了。” 我想过一会儿再喝也没什么,就在窝里没动。 工行“哐”的一下,一脚踹在我的床腿上:“起来啊!还要我喂你啊!” 我喝着稀粥,感觉很满足。 “对了”,我问:“粥是哪来的?” “咽都咽下去了,管那么多干吗!现在告诉你,你还能吐出来啊!”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那么暴躁? 以后谁要是嫁了他,那可真倒霉。 我看了看那锅粥,想了一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是你煮的?你去哪里煮的?厨房可以用吗?难道是在朋友家?” 工行“刷”地一下伸手指向那锅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敢再问一句,我就把锅扣在你头上!我说到做到!” 看起来……还真的是啊! 我微微地发愣。 要是说没有一丁点的感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工行的义气。 平时喜欢使坏,但是,毕竟是同僚啊! 纽约3 喝过粥就差不多到了9点半,我又重新变成一尾活龙。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换上衣服,和工行一起去瞧瞧纽约分行的开业庆典。 工行本来都已经在拧门把手了,回头看看我,又放下,皱着眉说:“这套西服不是你和中行去看开幕式时穿的那件?真碍眼!给我换了!” “为什么?这是我最好看的一套西服啊”,我说。 工行没说话,又看了好半天,才说:“难看死了。” 我呆了一呆。 感觉工行刻意地想让我难过,但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中行没说而已。你不是也知道?他从来不提与自己无关的事。他不说,你还真以为挺帅的?” 我愣愣地看着工行。 我又不是初恋的小女孩儿。 漂亮一点,难看一点,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所谓。 我尽量想给中行留下一些好的印象。但是,丑就丑吧,我可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难过。 中行本来就不在意我。穿得好一点或者差一点,又能有什么区别? 可是,工行的态度让我困惑。 我真的不明白,这股恶意是从何而来。 他到底为什么想让我觉得不开心。 “好了”,工行把态度放软了一点,说,“总之,今天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我真的不想看见这个扎眼的东西。” 他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不会再坚持。 用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我和工行就出了门。 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工行开车。 他开车的样子和光大不太一样。 握着方向盘的手感觉非常有力道。 “你有驾照吗”,我问。 结果工行的回答是:“废话!” 自讨了个没趣。 沉默了很久之后,工行先开口了。 一开口就是莫名其妙的内容。 工行问:“民生,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会做些什么样的事?” 我想了想中行,回答说:“会总是想要在一起。” 结果工行又抛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句子:“废话!” 我不说话了,没想法工行还没完没了:“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一点的?” 又仔细地想了想中行,我有些垂头丧气,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了……” 工行非常难得地没有冷嘲热讽,他接着说:“我啊,喜欢一个人的话,就想有事没事地逗逗他,欺负他,让他什么都听我的,只能想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