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金族祭祀忽地双眼一翻,身子颤抖了,片刻之间便失去了意识,倾倒在一旁的地上。 洞穴之中那神秘的吟唱之声,连同那回音那悄悄的平静了下来,小白看着那张年轻的脸庞,忽地微笑了一下,轻声道:“到底有没有那狗神,还有那狗神会不会护佑你们族人,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你这么虔诚的人在,想必大巫师也可以放心了吧。” 说完,她微微摇了摇头,绕开了年轻祭祀的身子和火堆,径直向着那座狗神雕像走了过去。一直以来,金人们信奉狗神,认为狗神赐予了他们新生,护佑这一族繁衍下去,是以就算是这洞中的祭祀,也是不敢轻易接近这座神像的。 而此刻,小白便站在了这座黑石雕刻而成的狗神神像面前。 神像身体用南疆特产的黑石雕刻而成,色泽黑中发亮,隐隐还有淡淡的银色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小白对南疆了解颇深,自然知道这并非许多金人深信的狗神神迹,而不过是黑石之中极罕有的异种,其中含着微亮银屑而成此神秘美丽的微光。 不过她此行的目的自然并非观赏这座金族狗神神像,片刻之后,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狗头之上,这座神像不知是多么久远前传下的,雕刻功力纯熟,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没有丝毫含糊之处,若非眼前这石材明显,几乎要让人以为是一直微张着嘴巴的黑狗了。 而在狗神雕像的头上,最显眼之处,便是一双眼牟之中,恍惚中竟似有神,也默默凝视着小白一般。 小白忽地心头一震,退后了一步,登时周身压力一松,神志立刻清醒过来,她微微皱眉,重新向那神像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居然还有这样惑人心志的禁制。”随即她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仍有一丝迷惑,轻轻道,“可是这分明是中土的道法,怎会出现在此处?” 她默然想了片刻,便轻甩了甩头,抛开了这无聊的念头。此刻对她来说,这自然并非她所欲探究的。她重新端详这座神像,最后目光还是落在神像那栩栩如生的一双眼牟,她似迟疑一下,在那双黑得纯净深邃的眼睛上轻轻一按。 古老的洞穴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轰鸣,那声音不大,却似乎令这座宽敞的洞穴都在颤抖。古老的狗神神像就在小白的面前,在那阵低鸣声中,缓缓降了下去,沉入了地底,直到大半个身子都被遮盖,只有神像的头部还留在地面之上。 在神像的背后,出现了一片光滑的石壁,与周围的石壁不同,那上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黑气,让人看不真切。不过这已难不倒小白了,她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走上前去,绣袍一挥,一阵轻风随即从她手底席卷而至,在那石壁之上扫过,登时将那股黑气吹开了去。 石壁上突然浮现出一点金色的光芒,片刻之后,只见又是一点,点点金光如突然降临这俗世的神迹,纷纷在石壁之上如泉涌一般现了出来,组成了一幕幕神奇的图画与文字,甚至连站在不远处的小白,脸庞上也被金光折射得微微发亮。 小白凝视着面前这依次呈现、光华流装的神秘图文,眼波流转,一行一行看了过去。在她面前的,便是传承了无数古老巫族最后的秘密所在,她的目光跳跃着,时而凝固,时而欢喜,最后,她看到了那狂啸向天、桀骜不驯的巨大火龙图案。 小白深深吸了口气,嘴角露处了笑意,随后,她再次确认了一遍,然后微合上眼,似在默默记忆,将这些图文记在心间。 等到她再次张开眼牟的时候,那盈盈如水眼波扫过石壁,自言自语道:“想不到那些家伙居然还留了这一手,莫非他们早知道巫族要毁了吗?” 说着,她淡淡一笑,似乎也懒得去理会那不知多少年前古人的麻烦。便待转身时,忽地她眉头皱起,目光猛然一凝,却是落在了那片金光闪闪的图文最后,在那只猖狂桀骜的巨大火龙图案之下,似乎还有一小片黑气与周围不同,依旧附在石壁之上。 小白微感讶异,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不愿轻易放过,正待查看,忽然间她心底一动,霍地猛转过身子,目光瞬间冰冷,冷冷望去。 偌大的洞穴之中,空空荡荡,只有燃烧的火堆不时发出木材迸裂的噼啪声,除了倒在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那个年轻祭祀,一个人影都没有。 小白目光在那个年轻祭祀身上飘过,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洞穴,确定没有异样之后,她微微皱了皱眉,缓缓转过了身子。 难道是身在这异族诡异的地方太久,自己也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小白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定了定神,随后手一抬,轻风吹出,但力道却比刚才大了些,片刻之后,那残余的一片黑气终于散了开去。 石壁之上,果然还有数行文字. 小白精神一振,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她脸上突然浮现惊喜交集之色,脱口而出道:“原来,原来招魂之术在此……” 只是随着她目光移动,那喜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沉重和迷惑的神情。末了,看完了全部文字,她缓缓退后了一步,如有灵性一般,那片小小黑气突然围了过来,将那神秘的数行字迹再度遮盖住了。 小白微微垂首,半晌无言,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轻声道:“原来如此,古巫一族竟是如此毁灭的,这……这又却是如何是好,我该不该把这些告诉她那?” 她心中似乎突然遇到了极大的困惑,一时踌躇不定。 被风吹散的黑气缓缓再度凝聚过来,原本散发处灿烂金光的文字图案,也再度缓缓被掩盖,小白缓缓转身,在她身后低沉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狗神神像升回了原位,遮盖住了那个秘密。 古老的洞穴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小白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她走得很慢,看出去心事重重,但片刻之后,她的身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这个洞穴里。 寂静,又重新降临了这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座古老的狗神神像默默凝视着这洞穴中的一切,她的眼牟中折射着光芒,显得那么深邃。 忽地,一直倒在地上的那个身躯动了一下,年轻的金族祭祀小心翼翼地爬起,向着那洞穴入口张望。那里一片静谧,毫无动静,显然刚才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已经离开。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苦笑了一声,低声道:“好险啊,若非有我族自闭神术,六识俱灭,还真瞒不过她……” 随后,他的目光忽地变得炽热起来,猛然转身,向着那座狗神雕像望去。 金族之中,向来畏惧神灵,尤其是对这座自古供奉的神像,更是敬畏之极。这年轻人自小到大莫说接触这座神像,便是正眼相看也是极少的,因为在族里规矩,那也是大不敬的行径。 只是此刻他眼中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身体也开始发烫起来,他凝视着那座神像,神像的一双眼牟似也凝视着他。 紧接着,似乎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猛然在身后暗暗驱动,年轻的祭祀要紧了牙关,一步一步向着那座神像走了过去。古老的神像眼牟中倒映那个越来越接近的身影,仿佛也待上了一丝忧伤。 终于,他走到了神像面前,颤抖的双手缓缓抬起,在半空中停顿又停顿,但终究还是伸了出去,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又是痛苦,又是挣扎,然而更像是被一股火焰所炙烤,所煎熬! 只是那双手,终究还是没有收回来,点在了那神像的双牟上。 瞬间,低沉的轰鸣之声再度响起,整座洞穴又开始微微颤抖,神像再一次缓缓降入地底,神秘的石室就在眼前。 年轻的祭祀眼中散发出狂热的火焰,他再也忍耐不住,冲上前去,双手一阵挥舞。顿时那片黑气被四处挥散。金色的光芒再次缓缓浮现,将他的脸庞映得发亮。 古老的文字图案,似乎带有蛊惑人心的意味,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他的表情如饮醇酒,露出无法形容的狂喜与满意之色,甚至连他的双手都在颤抖。 他用发抖的双手轻轻触摸着神秘石壁上的图文,低低诵读着什么,带着莫大的欢喜,那一个个文字图案,他似乎都要将之看穿,他是如此全神贯注,欣喜得忘乎所以,甚至于他自己根本忘记了也没有注意到,在这篇图文的最下方,几乎与周围黑暗连为一体的,还有一片小小的黑气凝聚不散。 金色的文字,灿烂的图案,似乎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神志,在他的身旁,那仅有脑袋还留在地面之上的狗神神像,一双眼牟中仍旧显得那么深邃。只是此时此刻,在火焰与石壁那片灿烂金光下,那个年轻祭祀的身影映在他眼眶之中,除了最初那一丝深邃忧伤之外,那似乎还多了深深的悲哀! 二十四集 第五章 别离 青云山下,河阳城外,荒野古道. 周一仙依旧手持着那幅迎风招摇的仙人指路竹竿布幔,大摇大摆地走在古道上,和他并肩而行的是鬼厉,还有在他们身后的小环和野狗道人. 四人缓缓走去,离身后的河阳城越来越远了.小环看着鬼厉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紧走了几步来到鬼厉身边,拉了拉他袖子. 坐在鬼厉肩头的猴子小灰吱吱一声先转了过来,咧嘴对着小环笑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小环在猴子的目光注视之下,脸色微微红了.片刻之后鬼厉看了过来,看他的神情,依然是很落寞,但比起当日他们在河阳城中相遇时的情景,可要好上许多了. 看着小环,鬼厉的面上也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道:”什么事?” 小环刚刚鼓起的勇气,在面前这个男子的淡淡笑容中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时口吃起来.在旁边的周一仙看在眼里,连连摇头,至于站在身后的野狗道人,似乎面色也不大好看. ”吱吱.吱吱吱”这微显得尴尬的时候,却是猴子小灰笑得最是大声,小环脸色更红,狠狠瞪了它一眼.不过小灰自然不把这小女孩的目光放在眼里,相反,他有样学样,三只眼睛一起睁大起来,反向小环瞪去. 小环一声惊呼,向后退了一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看来眼睛也是一样的道理,就算你对着的是一只猴子,但只要猴子比你多一只眼睛,你多半也是瞪不过它的. 小灰大乐,跳了起来,在鬼厉肩头就差打滚了,翻转之间,还冲小环吐舌头做鬼脸.小环向那灰毛猴子啐了一口,不过如此,却也将刚才那无形的尴尬化解开去,她咳嗽了声,却没有正视鬼厉,目光飘来移去,轻声道:”你,你打算以后去那里啊?” 站在都头的野狗道人脸色更是难看了. 鬼厉倒是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却回头向周一仙看了一眼.周一仙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夫也正想问你,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鬼厉默然片刻,道:”老实说,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几日承蒙前辈开导,我虽然对师傅师娘过世有些伤怀,但也看得开了,只恨自己未能早日向他们二位尽尽孝心..” 周一仙叹了口气道:”你这般说,便是心里还未当真看得开了,不过人非草木,有些时候纵然明知道道理,但心境总是由不得自己的,这也不能怪你.不过逝者已矣,你也不必太古悲伤,否则你师傅师娘在天有灵,也不会的,还是多想想未来吧.” 鼓励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面上茫然之色一闪而过,略带苦涩之意道:”我这十年以来,奔波流离,也不过是为了救一个人而已,可是偏偏几次机会,却都是功亏一篑,眼下天大地大,我却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周一仙脸色微变,目光微转向小环处看了一眼,似有几分犹豫,随后淡淡道:”你的遭遇,我也有几分耳闻,关于那位碧瑶姑娘....” 鬼厉身子一震,急转过身子,道:”前辈,莫非你有什么法子...”激动之下,声音似乎都有些颤抖起来. 站在一旁的小环有些诧异,向周一仙看去,却只见周一仙轻轻咳嗽了两声道:”老夫也是无能为力啊.” 小环忍不住向鬼厉问道:”你...你那位碧瑶姑娘怎么了?” 鬼厉默然,还不等他说话,周先仙瞪了小环一眼,厉声道:”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别插嘴.” 小环吃了一惊,周一仙平日为老不尊,虽然时常与她开玩笑,争吵也是有的,但如此正容疾声,却是少见,一时怔住了. 鬼厉长叹一声,满是萧索之意. 周一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忽地向鬼厉招了招手,道:”你到旁边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说着,他离开小环与野狗道人,走向了古道远处的一侧,鬼厉面色落寞,缓缓也跟了过去.小环这时回过神来,却看着他们二人已站在远处,只见周一仙眉头紧皱,低声向鬼厉说着什么,而鬼厉随着周一仙的话语,面上神情也逐渐发生变化,先是惊讶,随后茫然中带着一份希望,但显然这份希望并不是很大,他的神情逐渐又转为低沉,倒是周一仙口中一直说了不停,看那样子,倒象是长辈语重心长的教导着后辈. 小环嘴角撅了起来,忽得心中一股无名火起,狠狠踢了下脚下的石子,那石子顿时非了起来,在半空中掠过一道弧线,却是砸在了野狗道人的脚上. 野狗道人不知怎么也怔怔出神,竟然没注意这颗石子,顿时被砸得整个人一个激灵,眉头皱了起来. 小环看了过去,恼火中却也与些不好意思起来,走过去轻声道:”道长,你没事吧?” 野狗道人在她的目光注视之下,立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事,我没事.” 小环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又落到了远处鬼厉的身上,眼波流转,几番心思,诸多神情,都在她脸上一一浮现了. 野狗道人在一旁注视着小环,默然垂首. 忽地只听小环的声音道:”对了,道长,我问你一件事.” 野狗道人抬头道:”什么?” 小环眉头微皱,道:”他的.他的..那位碧瑶姑娘是怎么回事?为何看去让鬼厉大哥如此棘手的样子?” 野狗道人迟疑了一下,老实说他并非鬼王宗内核心人物,对碧瑶的情况也不过是平日里听到的一些流传,不过事情的缘由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此事说来却是话长,让他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正在他思索之间,口中道:”这事说来话长,听说是十年之前...” 话正说到此处,他忽然若有所觉,停了下来,小环的反应也是和他一样,有些惊讶,转身看去.只见在他们身后古道之上,忽地从天上落下一道淡紫色微光,轻轻落下,如浮萍徐落,几个转身,赫然是金瓶儿那张娇媚无限的脸儿. 小环先是一惊,随即大是欢喜,一声轻呼:”瓶儿姐姐.”说着便是跑了过去.金瓶儿看到小环,也是满脸带笑,拉着小环的手向她仔细端详了几眼,笑道:”好妹妹,每次看到你,便觉得你又越发漂亮了几分,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啊,不知迷死了多少男人了吧.” 小环不料金瓶儿见面便是这句话,虽然她早知这位姐姐绝非什么三从四德的端庄淑女,但闻言却也粉脸绯红,道:”什么迷死了男人了,真是的,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就笑话人家.” 金瓶儿眼中尽是盈盈笑意,伸出手在小环吹弹可破的脸上轻轻拧了一下,微笑道:”小妮子,便是我也快被你迷倒了,你还不老实.” 小环的脸越发红了起来,不过她与金瓶儿的感情是极好的,难得见上一次,实在是舍不得放开,便拉着金瓶儿的手问长问短起来,只是间中不时偷偷向鬼厉那边瞟上眼. 鬼厉和周一仙自然也早看到了金瓶儿的到来,两人都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突然与之相遇.以鬼厉的道行,自然比小环和野狗道人更早发现了金瓶儿的行踪,他甚至知道金瓶儿乃是从他们身后河阳城方向落下的.而在远处河阳城方向,似乎还有另一丝灵力,不过隔的太远了,他也看不真切. 不过能和金瓶儿在一起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名门大派的人物,自然便是魔教中人了.一念及此,鬼厉也没了去探究的念头,倒是金瓶儿与小环笑中说了一会,却是拉中小环的艘一起向他们走了过来. ”公子别来无恙啊?” 金瓶儿声音中似乎也带着几分柔媚之意,听去让人骨头都酥了几分,站在她身旁的小环偷偷抬眼向鬼厉看去,只见鬼厉面色默然,似乎那狐媚之声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不知怎的,小环嘴角偷偷露出几分笑意. 既然金瓶儿主动过来打招呼,鬼厉微微点头道:”真是巧啊.” 金瓶儿微微一笑,道:”南疆一别,我们在真是许久不见了...”她话说到一半,忽地眼角余光看到坐在鬼厉肩头的三眼灵猴小灰正冲着她做鬼脸.当日在南疆时,克可是被这只猴子捉弄过的,登时面色一沉,小灰却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看着金瓶儿的神情,它越发高兴了,冲着金瓶儿呲牙咧嘴,大有挑衅之意. 金瓶儿心神一乱,随即惊醒,暗骂了自己一句,怎的对一只猴子如此没有定力.当下狠狠瞪了小灰一眼,移开可目光不再理会,脸上重现笑容,对着鬼厉道:”说起来,当日公子你抛下小女子我一个人,自己不知所踪,还真是狠心啊.” 鬼厉淡淡道:”我若是不抛下你,只怕我自己也走不出那十万大山了.” 金瓶儿”啊”了一声,掩口而笑,显然对鬼厉话中有刺丝毫不在意,道:”公子真会开玩笑啊.” 鬼厉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过你能够从那镇魔古洞里出来,倒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 金瓶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笑道:”怎么,公子莫非不想我出来吗?” 鬼厉淡淡一笑,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只转身对周一仙道:”前辈,你我也算有源,天地之大,这十年来我们却也见了好几次.至于刚才你对我说的,不管究竟有无可能,我总是要去试试的,”总比没希望来得好些.” 周一仙点了点头,道:”你知道这点就好,年法子并非常理,也无人试过,只是老夫当年云游四海偶然听到的,你自己好自为直吧.” 鬼厉向周一仙行了一礼,既然如此,晚辈这几就去了,将来有缘再见吧. 说着身行一动,眼看便要离开,忽得身边传来一声呼喊:”等等,你等等!” 鬼厉一怔,转过身来看着小环,只见小环站在金瓶儿身边,迟疑不定,欲言又止.周一仙看在眼里,忽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怎么了,小环?”鬼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面上神情也缓和了下来,柔声问道. 小环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金瓶儿站在一旁拉着她的手,此刻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只白皙秀气的小手在她手心中轻轻颤抖.她转头向小环看去,只见那小女孩叫住了鬼厉,但过了半响,气氛都有些尴尬起来,可她仍然没有说出话来. 金瓶儿微微叹息一声,将小环拉在了自己身后,对着鬼厉微笑道:”公子这是要去那里啊?” 鬼厉默然片刻,目光飘过被金瓶儿身子挡住的那个苗条身影,眼神中似有几分温暖,但他的声音却转冷,淡淡道:”我四海为家,哪里有个定处!” 金瓶儿又道:”好一个四海为家,真是有男儿志气啊,不过请问公子,心中可还有什么牵挂吗?” 小环的身子似乎突然僵了一下,但并没有动弹,还是躲在金瓶儿身后没有动,只是金瓶儿却感觉到了那股紧张.前方是鬼厉的声音,似乎又冷了几分,道:”没有.”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突然变的僵硬的身子,嘴角动了动,但片刻之后便将异样的神情掩盖了过去,转身走开了几步,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终究没有回头,片刻之后身子化做一道灰色光芒,直冲青天去了. 西风古道,荒野寂寂. 这里的气氛一时很是沉闷,小环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从金瓶儿的身后边出来,但握着金瓶儿的那只手,似乎要陷入了肉里. 野狗道人面色难看,踏上了一步想说些什么,却也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周一仙咳嗽了一声,走上前来,干笑道:”小环,这个...那个...那个缘分本是天定,我们要看开些...” 话未说完,金瓶儿忽得秀眉竖起,瞪了周一仙与野狗道人一眼,二人一时都觉得眼睛被火烫了一眼,情不自禁向后退了一步.金瓶儿哼了一声,寒着脸道:”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快走开.” 周一仙与野狗道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 金瓶儿转身将小环抱在怀里,小环终于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金瓶儿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傻孩子,有什么好哭的嘛,我告诉你,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忽然那小环带着哭腔道:”不...他不是,他是好人.” 金瓶儿又好气又好笑,道:”是是是,他是好人,你看看你,才一会工夫,把眼睛都哭红了.”说着小心地帮小环擦拭着眼泪. 旁边周一仙摇头喃喃道:”好家伙,老夫养了她几十年,到头来别人说我不是好东西都没有人给我说句话,道说别人是好人,真是...” 话没说完,金瓶儿似要杀人的眼光扫了过来,周一仙下面的话登时咽回了肚子里去了. 入夜,因为小环的心情不好,他们一行人也并为行了多远.本来金瓶儿也是路经过此地,偶然发现小环等人在此才下来相见的,本想着见上一面说说话便要赶路,但此刻担心小环心情不好,也耽搁了下来. 不过在傍晚时分,在金瓶儿几番开导取笑下,小环的脸上终于又露出了笑容.金瓶儿又偷偷与他耳语了一番,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在周一仙和野狗道人眼中,那个一身惊人妖媚的金瓶儿让情绪刚刚有些恢复的小环脸上红阵白一阵,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么说了半响之后,金瓶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也该走了.” 似乎早料到金瓶儿要走,小环面上并没有吃惊之意,但是依依不舍却是明显的,拉着金瓶儿的手,她低声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啊?” 金瓶儿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天大地大,我们姐妹两个总归是有缘相见的.” 小环”恩”了一声,点了点头,道:”那我送你一程吧.” 金瓶儿道:”好啊.”说着拉着她的手,向外面走去,周一仙和野狗道人巴不得这个女人快些离开,当下也不拦阻. 走了一段距离,两个小女子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话,金瓶儿笑道:”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不然你爷爷又该骂我了.” 小环点了点头,忽然象是又记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道:”姐姐,我记得你好像是和...他在同一个门派里吧?” 金瓶儿一怔,道:”是,怎么了?” 小环低声道:”那位...那位碧瑶姑娘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金瓶儿叹了口气,道:”妹妹,不是我故意说你,那个男子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便是姐姐我也是对他另眼相看,与其他男子不一样,但我还是劝你一句,算了吧,他一生坎坷,你再凑上去,只是苦了自己.” 小环摇了摇头,道:”我.我没怎么想过要怎样,我只是想知道多一些他的事情.” 金瓶儿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沉吟了片刻,便将往事简单象小环诉说了一遍.小环听着听着,面上神情却渐渐难看起来,尤其是听到最后,那碧瑶魂魄被禁锢在合欢铃中,鬼厉浪迹天涯就是为了找出法子解出魂魄时,她的面色几乎已经变黑了. 金瓶儿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环脸色的变化,却也当她是少女情怀,柔声道:”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妹妹,听姐姐一句话,别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了,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金瓶儿 小环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面色难看,冲着金瓶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说着快步离开走了回去.金瓶儿有些讶异,过不多时,忽地远处传来了一阵争吵之声,似乎小环又和周一仙吵了起来. 金瓶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既然能够吵架,想必小丫头精神也好些了吧,毕竟竟是年轻啊.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感觉自己有些老了的感觉,不过很快的,这个显然是该死的念头就被她踢出了脑海. 化身做紫色光芒,她纵身而起,奴风而行,小半个时辰之后,她已落在了寂静的河阳城城头之上.只是这里却早已站着一个人,身行高大,负手而立,身着道装,正是苍松道人. 金瓶儿对着他娇笑道:”道长,麻烦你久等了,真是对不住啊.” 苍松道人缓缓转过身子,淡淡道:”你可是耽搁了许久了.” 金瓶儿面色不变,微笑道:”反正宗主也吩咐我们小心行事,不必急于求成,不是吗?”她笑容娇媚,其中更隐隐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深意,柔声笑道:”还是说,道长你对近在眼前的青云山,有一种急不可待的要重回故地的心境吗?”苍松道人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转身向着远方眺望而去,金瓶儿微微一笑,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也一般望去. 远方处,那巍峨屹立的青云山,正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二十四集 第六章 阴谋 狐岐山,鬼王宗深处血池。 眼下血池里四灵血阵的情形,又与前数日有了不同,四只巨大的灵兽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灵性,只是苟延残喘地倾伏在血池血水之中,而笼罩在它们身上的暗红光幕,也变得微弱起来,若不仔细观看,几乎都难以看见,只能看到残存的几丝灵气仍不断地被天空中的伏龙鼎吸噬而去。 而与这四只灵兽的颓然无力相对照的是,整座血池似乎受到了一股无形巨力的影响,偌大的水面之上,处处都似沸腾一般,不断有水泡冒出迸裂,发出沉闷的声音。同时原本大体不动的血池血水,居然开始自行旋转起来,从半空之中射下了几道异光,照在血水之上,所过之处,血水纷纷作汹涌状。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伏龙鼎上,最后残余的那个狰狞神像的图案处,此刻终于也与古鼎周身化为同色。整只伏龙鼎现在看去,已然面目全非,再无古朴之意,相反在吸噬了巨大灵力之后,这只古鼎内里的诡异法力,似乎也正被缓缓引发了出来。 孤悬于虚空之中,伏龙鼎俯视一切,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它的脚下,向它匍匐。而巨大的空间里,围绕着伏龙鼎,赫然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之相呼应的,伏龙鼎周身异光同时明灭不定,竟似人的喘息一般,时有时无,极其诡异。 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正在这巨大的空间里,悄悄孕育着,又像是沉眠了千年万年的神明,即将苏醒。 那汹涌而诡异的力量,正如波涛一般在这血池上空纵横驰骋,肆无忌惮地撞击着周围的石壁。 看着诡异的景象,鬼王与鬼先生并肩站立着,都没有说话。但是显然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退缩之意。 良久之后,鬼王却是沉沉笑了出来,道:“果然厉害,七七四十九日还未到,四灵血阵也未成形,竟也有了这般威势!” 鬼先生没有立刻接口,沉默了片刻,道:“宗主,数日之前那场异动,的确是这四灵血阵所致,我护阵不力,还请宗主责罚。” 鬼王一摆手,也没有看鬼先生,踏上一步,目光仍停留在伏龙鼎上,口中道:“区区小事,不必说了,这阵法威力太强,别说是你,便是连我也意想不到,你一时失误那也是难免的。” 鬼先生迟疑了一下,道:“多谢宗主宽宏大量,只是……” 鬼王转过身子,道:“只是什么?” 鬼先生迎着鬼王的目光,忽地心中一震,只觉得鬼王眼神竟是异样的刺眼,以自己的道行,似也有无法逼视的感觉。他心中电般闪过几个念头,但好在面上有黑纱遮盖,旁人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至少听他的口音,还是平淡的:“正如宗主所言,这四灵血阵威力极强,而且随着阵成之日日益临近,这股灵力只会越来越强,虽然我已在这血池周围布下了十八道禁制,但老实说,我心下实也没有完全把握,特别是到了那最后一日,血阵初成,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光景,我布下的这些禁制是否有用,还真不好说,只怕到时若无防备,外面山腹之中一些本宗弟子,多半会受到牵连的。” 鬼王冷冷一笑,道:“那便怎样?” 鬼先生窒了一下,看着鬼王,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提醒宗主,如有必要,或可提前让一些本领低微的弟子撤出山腹。” 鬼王双目厉芒一闪,哼了一声,道:“不用。” 鬼先生没有说话。 鬼王冷然道:“这天地奇阵,聚四灵精华而以血气养之,乃有血厉戾气,方可开修罗之门,便是有些人陪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鬼先生缓缓点了点头,道:“是,我明白了。” 鬼王哈哈一笑,神态骄狂,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目光重又落在了伏龙鼎身上,看着那变幻不休的鼎身,他的眼神似也开始迷醉起来。 而在他的身后,鬼先生的一双眼眸里若有所思,但更多的却绝非狂热,而是冰冷的冷静与清醒。 青云山,龙首峰。 龙首峰在青云七脉之中,乃是仅次于通天峰的高山,挺拔险峻,巍峨耸立。这一夜月黑风高,龙首峰后山某个隐秘的山林之中,一条小径蜿蜒前行,在山林中绕着。 冷冷夜风吹来,两个身影一高一矮从天而降,落在了这条小径上,正是苍松道人与金瓶儿。 此处远离前山龙首峰一众弟子聚居的殿宇楼阁,平时就少有人来,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悄无人声。苍松道人目光冷峻,向着周围略看了看,又抬头望了望天色,忽地哼了一声。 金瓶儿饶有兴趣地看了看他,道:“怎么了,道长,看你的模样似乎十分恼怒的样子啊?” 苍松道人冷然道:“这班弟子越来越不成器了,枉费老夫当年一番心血。” 金瓶儿倒有些好奇起来,道:“怎么了?”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顺着小径向前走去,同时口中冷冷道:“这后山天机锁要地,虽然看则与其他地方无异,但前辈祖师代代留下训令,各脉弟子需得严加看守。眼下这只不过才二更时分,竟然便已经看不到人影了,真是一群废物!” 金瓶儿微微一笑,道:“如此岂非方便了我们行事,你该当高兴才是。” 苍松道人又是一声冷哼,但面上很明显看不到什么高兴愉悦之色,反而是脸色难看之极,大步向前走去。 金瓶儿跟在他的身后,笑道:“其实你也不能怪那些青云门的弟子,据我所知,千年之下,青云门也未开过几次七脉山峰天机锁,也只是最近一次兽妖之劫,那兽神实在太强,这才不得已开了一次。换作是谁,这么长时日不用,再加上你们这些长辈又对这些东西保密得紧,寻常弟子只以为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普通禁地而已,便是偷懒几次,也是正常的吧。” 她笑容娇媚,对着苍松道人道:“更何况,这一路上由你带路,听说这数十年来青云山大小事务,尤其是这些防备之事都是由你主持的,那些巡山弟子发现不了我们,也怪不得他们吧,你说是不是呢?” 苍松道人面色依然难看,对他来说,似乎这青云山上的一草一木,都和其他地方不同,曾几何时,他正是这座山峰的主人。 过往的路,真的走的没有错吗? 苍松道人忽地一甩头,似乎要甩掉什么念头,大步向前走去,金瓶儿看着他的背影,似乎多少了解了那个道人的心境,只是她显然并非什么善心横溢的好人,眼中却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来,嘴角微翘,更显得她容貌美丽柔媚,脚步似也轻飘飘的,悠悠跟在了苍松道人身后,顺着小径向着龙首峰后山深处走去。 这条小径竟是极深,曲曲折折行了好久,仍旧看不到尽头,倒是随着道路的深入,路边的杂草越来越多,渐渐覆盖了小径,显然这里许久没有人行走,以至草木茂盛。 看着这些路边野草渐渐长到了小径之上,苍松道人的脸色愈发得难看了,看去颇有几分铁青之色。金瓶儿此刻也不去与他说话了,只是跟在背后,看着苍松道人高大的背影,她忽然有种感觉,这个男子只怕未必只是一个叛变正道的叛徒而已。 可是就算是这样,又有谁在乎呢,如今的苍松道人,若是被曾经是他的同门发现,只怕便是生死相争的局面,而不过在十年之前,他还是这个天下第一门派最有实权的人物,这个又有谁会想得到呢? 人生际遇,每多波折,却不知冥冥之中,到底是凡人自己掌握着,还是由天意定夺,所以才有所谓天意弄人之说吗? 金瓶儿这么一路走着,心中不期然又想起了不久前刚刚遇到的小环,那个与她有宿缘的年轻姑娘,看去小小年纪,似乎也为情所困呢!想到小环,她的神情间便缓和了下来,有了几分温暖,或许也只有那个小姑娘,才是她惟一可以放开心扉对待的人吧。 也许将来有了机会,与小环在一起浪迹天涯也不错呢! 金瓶儿嘴角慢慢浮现出淡淡一丝微笑,但这笑容一闪即过,她站住了身子。因为在她身前的苍松道人也停住了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听他的口气,似乎夹杂着很奇怪的感觉,缓缓道:“这便是了,青云门龙首峰的天机锁所在。” 脚下的小径终于到了终点,金瓶儿走上前去,却是怔了一下,面上露出一丝迷惑之色,转头向苍松道人看去,道:“什么,这就是天机锁?” 苍松道人面无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 呈现在他们二人眼前的,并非什么霞光耀耀的仙家神器,也不是庄严雄奇的殿宇楼阁,来到此处之前,金瓶儿曾经想过无数次,但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传说中的天机锁所在,居然会是这么一个模样。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土坑…… 若要说有所区别的话,那便是这个土坑比较大,比较深,是一个大土坑,但看这坑中杂草丛生,山土倾颓,怎么看都似一个普通的大土坑而已,哪里像与名动天下的诛仙剑阵有所关联的东西? 金瓶儿一时还是难以接受,但一旁的苍松道人已经跳了下去,站在坑下,向金瓶儿招了招手,金瓶儿叹了口气,也跃了下去。 跃入土坑之中,脚踏上了坑底实土之后,金瓶儿便闻到了一股泥土特有的浓郁气息。她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发觉这个土坑居然颇深,刚才从上向下看来没觉得什么,等到了下面,才发现这土坑边缘居然也有一人半之高。 土坑里的泥土没有小径上那般坚硬好走,稍显柔软,不过幸好这几日并无风雨,泥土还算干硬,不至于深一脚浅一脚的,但是坑坑洼洼是在所难免。 金瓶儿跟在苍松道人身后,向着土坑深处走去。这里的地势是向内倾斜的,越往下走,抬头看周围的树木和远处的山峰,便越发觉得那些东西都高大起来,而自己也渐渐有种渺小的感觉浮上了心头。 这些怪异的情绪在金瓶儿心头回荡着,让她着实有些不舒服,不过幸好这土坑虽大,也不至漫无边际,很快苍松道人便停住了身形,金瓶儿也顺势停了下来。 他们此刻置身的乃是这个大土坑的正中,四周泥土纷乱,中间几堆土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土丘,上面有一根三尺长一尺宽的柱形圆木,斜斜插在小土丘上。 苍松道人默然注视着年深月久的圆木,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掠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过了片刻,一言不发地就要上前。但就在此刻,忽地金瓶儿在他身后叫了一声:“道长,且慢。” 苍松道人转过身来看着金瓶儿,道:“什么事?” 金瓶儿道:“请容我看看四周景色。” 苍松道人一怔,没有说话,金瓶儿却是举目向上望去,缓缓转动身子。此处虽然已在龙首峰高处,但龙首峰险拔危耸之处,却仍是突兀刺天,高出此处甚多,且不止一处。 金瓶儿站在土坑中央,只见东、北、西三面赫然都有高峰在侧,从这坑底望去,那险峻山峰似乎带着几分倾斜,如三只手指欲将并拢,而自己这土坑正在最中心处。此刻夜幕低垂,苍穹如墨,金瓶儿看得时间一久,竞有种天空欲坠、头昏眼花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