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去一巴掌就把他的茶打飞了,揪住他的领子道:“别废话,回答我的问题。” 裘德考年纪很大了,诧异之后,面色就阴沉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了,你疯了?你对我这么无礼,你不怕我公开你的秘密吗?吴三省,你的敬畏到哪儿去了?” 我操!我心说,你的中文他妈的是谁教的,余秋雨吗?但我一想,这么粗暴,他也不可能很正常地和我说话了。我脑子一转就放开他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事情非同小可,你还记得你在镖子岭的遭遇吗?你还想再来一遍吗?” 裘德考愣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这么严重?” “回答我,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裘德考道:“我不清楚,是我手下的人。” “带我去见他。我要亲口问他。”我道。 裘德考看着我,凝视了几分钟,发现我的焦急不是假装的,立即站了起来:“好,跟我来,不过,他的状况非常糟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十二章 张家古楼里来的人 裘德考的人,住在村的上头,可能是人数太多的原因,村子往上部分高脚楼分布得非常密,适合很多人同时居住,可以互相照应。 我和潘子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情况,潘子就跟着我们,从那条熟悉的小溪边绕了上去。夜晚的天非常清凉,月亮照在清澈的溪水里,到处是虫鸣之声,让人不由得又想起了半个月之前的情形。 上去之后,我才发现整个村子的上头几乎被裘德考的人占满了,到处是灯火通明,所有的院子里都摆着大圆桌,到处都是成箱的啤酒和赤裸上身吃东西的老外,显然,这大部分的房间都变成饭店里的后厨了。 倒斗也能搞活经济,我心说,一个找不到的好斗能富一方水土,在这方面倒也能体现。 看到裘德考过来,几个喝得都站不直的老外就拿起啤酒对他大喊:“Boss,comeon!Don'tbetooupset!” 裘德考没有理会,只是径直绕过这个大排档,到了这排房子的后面。气氛陡然一变,我看到一幢非常冷清的高脚楼,很小,似乎只有一间屋子。门口有两个人,一脸的严肃,四周也没有喝酒的人,只有一盏昏暗的白炽灯照着这屋子的门脸。 裘德考对看门的人做了一个手势,就把我们带了进去,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无比刺鼻的药味。 地上有一盏油灯,我看到油灯下,一团面粉袋一样的东西正躺在草席上,边上有一个医生一样戴着眼镜的人。 “怎么样?”裘德考问那个医生。 那个医生摇了摇头,我凑上去,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才发现那草席的一团“东西”,竟然也是个人。 但是,这真的是人吗?我看着这个“人”,有一股强烈的作呕的感觉,他身上所有的地方,整块整块的皮肤都凹陷了下去,看着就像一只从里面开始腐烂的橘子,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所有的凹陷处,皮肤下面似乎都包着一泡液体,乍一眼看去,这个人似乎已经腐烂了很久一样。 但是他却是活着的,我看着他的眼睛,他正看着我,但是他显然已经动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潘子问。 “我派了七个人下去,只有他一个人出来,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三天后开始发高烧,之后变成了这个样子。”裘德考面色铁青,“就是他带出了那把刀,他告诉我,他进入到了石道的深处,在遇到带刀尸体的位置,他和其他人分开,其他人继续往里,他把刀带出来给我,结果继续深入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那个戴眼镜的医生摇头:“不知道,我只能说,他的身体正在融化成一种奇怪的液体,从内部开始。”说着,他用一支针管戳了一下那个人的手臂,立即,凹陷处的皮肤就破了,一股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你要问就快问吧。”裘德考说,“他的时间不多了。你可以问他问题,他无法回答,但是能用点头和摇头表示。” 我凑近那个人,问他:“你别害怕,回答了这些问题,我也许可以救你,但是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你是从一具尸体上找到这把刀的?”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但缓缓点了点头,我又问道:“这个人的手指,是不是特别长?” 他看着我,没有反应。 我看了一眼裘德考,裘德考也没有反应,潘子说道:“他也许没注意那个人的手呢?你问问其他特征。” 我想了想,问道:“那个人身上有没有文身?” 躺在草席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但他还是看着我,我盯着他的眼睛,正搜索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忽然,我发现这个人的眼神很奇怪。 刚才的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色,从他眼神里闪了过去。 这个人的眼神无比的绝望,我可以理解,所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肯定都不会有神采飞扬的眼神。但是在这绝望之中,我明明看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我抓不住这种感觉,但是我意识到它很熟悉,我在某段时间里曾经看到过,而且印象很深刻。 是闷油瓶?我心说,难道他又戴上了人皮面具,在里面换掉裘德考的人掉包出来了? 肯定不是,这一定不是闷油瓶,他的眼神太有特点了,不可能,只是让我觉得熟悉。而且,他们是裘德考的人,如果闷油瓶知道裘德考要下来,还知道裘德考会派这个人下来,他做好了人皮面具,然后掉包出来,那闷油瓶得长八条腿才行。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看了看这个人的手,这个人的手已经像一只充满了液体的橡胶手套,但没有发现手指奇长的现象。 我松了口气,就算真是闷油瓶,这种衰样也肯定COS不出来,更不可能是胖子,胖子的眼神不仅能表示是或不是,唱十八摸都没问题。 我仔细一想,终于想到了答案。 这是我在大闹新月饭店之前,和小花碰面的时候,小花看着我的眼神。 小花当时觉得我似曾相识,但是又想不起来我是谁。 我看着那个人,他死死地看着我,一定在拼命回忆,难道他和小花一样,觉得我面熟?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妙,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立即快速追问:“回答我,那个人有没有文身?” 刚问完,那个人忽然睁大眼睛,似乎认出了我,挣扎着想起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整个胸腔起伏,不停地发出已经不成人声的咆哮。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竭力以一种无比诡异的姿势爬了起来,医生想将他按倒都没有成功,他不停地挣扎,身上凹陷下去的地方破了好几处,黑色的脓血直流。 当我看着他站起在我面前朝我咆哮的时候,我惊呆了。 我看到的是一个姿势无比诡异的人,他的体内好像完全融化了一样,两只肩膀死死地垂在身体两侧,身上凹陷的地方都破了,黑色的液体流满了全身。 但是我丝毫不觉得害怕,而是有另一股更可怕的感觉冲过我的全身。 忽然就意识到,我似乎看到过这个样子的人,我之前见过眼前的景象! 这种感觉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看着那个人朝我走来并没有后退。我看着他那动作,冷汗冒了出来,接着,我就回忆起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是楚哥给我的那张奇怪的照片,那张照片里,在一个屏风后面,拍出了一个奇怪的影子。 另一件,是在阿贵家另一幢楼的二楼窗口。我也看到了一个和这个人姿态很像的影子。 难道,那两个奇怪的影子,原型就是这样的人? 这个人看着我,竭力叫着想朝我扑过来,但是两下就摔倒在地,再也不能动了,我浑身冰冷地看着他。 第十三章 合作的提议 我几乎是逃一样出了房子,我才从那恶心的场面中缓过来。 裘德考在我身后,给我递上一瓶啤酒,我喝了几口才镇定下来。 “有没有什么感想?”他问我道。 我看着他,不知道他问的具体意思,他道:“中国人喜欢拐弯抹角,我多少染上一点恶习,不好意思,我是问,想不想合作?” “合作?” “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接下来是你们的天下,我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是外来者,得不到这片土地的垂青。合作一直是我的选择,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裘德考说道。 “你不用说得冠冕堂皇,我明白你的意思。”我道,“你想要什么?” “入内四小时的路程,我们已经全部探明了,但是那道黑门之后,无论使用什么方法,我们也突破不了。我可以把所有的资料都提供给你们。”裘德考说道,“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带我的一个人进去。” 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潘子看样子想拒绝,我马上拉住潘子:“等一下,我觉得可以接受。” “三爷,他们都是乌合之众,他们能拿到的资料,我们更不在话下,这种条件对我们来说没有价值。” “不一定。”我说道,“裘先生既然之前说,自己从来不做做不成的交易,他肯定对自己的条件很有信心,他说的资料,应该和我们想的不同。” 裘德考点头:“我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之所以要提出这个合作,是希望你们不发生不必要的牺牲。如果没有这份资料,在这四小时的路途上,你们至少要死个人。” “那是你们没用。”潘子道。 裘德考笑了,然后摇头说道:“也罢,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你们要自己进去了才知道,这栋张家古楼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在这里准备四口棺材,等着你们重新坐下来谈。” 不欢而散。潘子给我打了眼色,我其实挺想合作的,但是潘子也有道理,只得点头道:“那我们到时候再说,裘先生请便吧。” 我和潘子坐在溪水边上,琢磨刚才老不死的老外讲的话和我们看到的东西。潘子说道:“看来,这张家古楼里头极其诡异,我原来以为我们在外面这一通折腾,裘德考他们能进到楼里,没想到,这么多天,他们死了那么多人,连楼在哪里都没找到。” “能确定,这座古楼一定在山里吗?”我问道。 “十万大山,自古传说就多,唯独这里有明代大火的传说,近代又发生了很多事情,这近一百年里,不知有多少人进到这座偏僻的山村。这些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一定有大量的线索,指向张家古楼就在这些山里。不过我看你刚才神不守舍,差点就穿帮了,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看向黑暗中的远方,我知道那里是巨大的无人区,深山老林。 我点上烟,把我刚才看到的那可怕的病人,和我之前在阿贵家和三叔照片上看到的影子,对潘子讲了一下。“这事情肯定不是巧合,我觉得有一种可能性,那个影子,可能和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人,是同一种性质的。” “你详细说说。”潘子显然没有领悟。 我道:“我们不知道,那个人在那条缝隙中遭遇到了什么,但是,我们假设,他这一次能侥幸活下来,他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应该能想象得出来。” 潘子点头,刚才那个人站了起来,两只肩膀基本上融化了,整个人无比诡异,这种畸形,是绝对不可能治愈的。 我道:“而我在楚哥给我的照片,和之前在阿贵家二楼看到的奇怪影子,和刚才那个人站起来的姿态太像了。我相信,在这个村子里,有一个人,他遭遇了和那个病人一样的事故,但是活了下来,变成了畸形。”我抽了口烟,闷了一下气,想到的更多,“这个人,很可能是二十年前考古队里的人。” 潘子没做声,我跟他说过我在巴乃经历过的事,但他未必全都懂,其实我只是在整理给我自己听而已。 “假设,当年的考古队进入深山,不管是掉包前的还是掉包后的,在那座深山湖的边上进行了考古活动,以当时那支队伍用的时间和规模,一定有所发现。他们也许进入了那个洞穴之中,之后遇到了变故,有些人死了,有些人活了下来,有些人失踪。之后他们离开了,却有一个他们认为中了机关必死的人自己爬出了洞穴,苟延残喘竟然活了下来,回到村里并住了下来。”我道,“这个人一住就是几十年,他知道很多秘密,不敢再回到村子外面的世界去。他以为他会在这个村子里终老,结果,让他想象不到的是,那件事情并没有结束,几十年后,以前那支考古队队伍的意识继承者,又在这个村里出现了。” “这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吧。”潘子道,“那楚哥给你的这张照片你怎么解释?” “那张照片中的背景是格尔木的疗养院,那个古怪的影子是在屏风后面,小哥也是在这个村里被发现的,时间上都在一条线上。我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关系,但是,这个小小的村子显然有着比我想象中更多的秘密。”我道。 潘子道:“那今晚你也别睡了,我们去问问阿贵,到底是怎么回事?去他家二楼看看,把他找出来?”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想起了之前闷油瓶“故居”的大火,很可能,之前他就住在闷油瓶的房子里,我们一出现他就发现了,并且立即烧毁了自己的房子,把一切都毁掉了。 所以他在阿贵的二楼不会发现什么东西,这个人不是一个可怜虫,这么多年了,以这种表现,他仍然表现出了一种极高的警惕和执行能力。 为什么? 那裘德考出现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他肯定已经把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抹掉了,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不会在村子里。 要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在深山之中,在裘德考的营地附近活动。 “你说当年,他们有没有找到张家古楼?”潘子问道,“他们最后带走的那些铁块一样的东西,会不会是从张家古楼里弄出来的?” 我摇头,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人的立场,但是他烧掉了闷油瓶的房子,说明他并不想以前的事情暴露。我不知道他是不想暴露自己,还是不想暴露所有的一切。但是我有很不祥的预感。 这种预感也许和闷油瓶的房子被烧掉有关系,我只差一点点,就能看到那些照片了,但一时的疏忽,被人阴了一把。 “潘子!队伍不休整,能出发吗?”我问潘子道。 “可以,这些人都是我挑出来的。三天不睡都能扛得住。”潘子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要立即进山,我觉得可能会出事。”我道,“告诉他们,到山里再休整,明天晚上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湖边。” 我忽然的决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幸好三叔的威慑力在这里,大家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下,收拾已经打开的包袱,连夜让阿贵准备狗和骡子,往山中进发。 即使如此,搞来骡子正规出发,也快到半夜三点了。山林的黑夜蚊虫满地,我无比的疲惫,但是心中却饱受内火的煎熬,明知道可能是白白着急,但还是忍不住地焦虑。 一路上,我走在队伍的前方,紧紧地跟在阿贵后面,阿贵带着三只狗开道,后面潘子和几个伙计赶骡子,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一直走到天亮,我们才休息了一下,布下第一个供应点,沿途都做了记号,走过茂密的树冠之后,我们看到了不远处有裘德考的队伍,都是蓝色的大帐篷,我们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一路无话,到达妖湖边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太阳只剩下一个尾巴,平静的湖面上只倒映出一丝迷蒙的光,显得无比的暗淡。 但是另一边的湖滩上,篝火通明,一连串红色的火光映出了一片让人难以置信的情景。 到处都是篝火,到处都在烧饭,乱石之间有很多临时搭建的窝棚,上面盖着茅草的叶子。足有二三十号人,骡子、狗,甚至还有鸭子,混在这些人当中。 录音机在播放音乐,啤酒罐、可乐罐散落在石头的缝隙里。 火光下,那些三三两两的人打牌的打牌,发呆的发呆,喝酒的喝酒,一幅悠闲无比的现代田园诗景象。 “石头滩上老板们在睡袋里躺不下去,所以搭了窝棚。鸭子是养来吃的,一只一只带进来太麻烦了,各家各户抓了十几只,先在湖里养着,反正鸭子离了湖也跑不了。”阿贵说:“过几天我还得从外面搞些躺椅进来,有老板要什么日什么澡?” “日光浴。”小花在后面道,拍了一下我,“人都这样,干这一行的,天生都喜欢及时行乐。” 我看着一边有一男一女两个老外,正坐在湖滩边的一块大石上接吻,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没有人理会我们,我们走进他们宿营地的时候,所有人看向我们都漠不关心的态度,潘子路过一处堆放着啤酒箱的地方,顺手顺了几罐甩给我们,也没有人抗议。 “看来把我们当自己人了。”潘子道,“裘德考他娘的也不靠谱,连个放哨的都没有。” “也不是没有,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小花看着一个地方,喝了一口啤酒指了一下。我转头看去,就看到石滩外部森林中的一棵树上,有一点火星,似乎有人在上面抽烟。 “就一个?” “就一个。”小花道,“估计手里有家伙,眼神好。” “咱们离他们远点。”潘子道,“乌烟瘴气的,人多眼杂。”他指了指湖的另一边,那边是一团漆黑。 第十四章 湖怪 我们走过去,所有人都是无比的疲惫,放下行李都躺倒在地,潘子一路踢过去,让他们起来砍下了柴火。我则带着小花和潘子,去找当时我被二叔救出来的地方。 二叔的人已经全部撤走了,我并不太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只是根据记忆在树林里搜索,很快我便发现了被人伪装过的入口。 淡然翻开那些伪装一看,却发现那一条裂缝,完全和我当时看到的不同,它变得非常细小,只能通过一只手。里面深不见底,但绝对不可能通过一个人。 小花比划了一下,就失笑,问我道:“你以前是一只蟑螂?”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没空理他,把那些伪装全扒开,发现再没有其他的缝隙了。 “怎么回事?”我喃喃自语,“这山的裂缝,愈合了?”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小花道,“也许是你说的,岩层里的那种东西在搞鬼。”他抓了一把缝隙的边缘,闻了闻,似乎也没有头绪。 接着他拿出样式雷,对比了一下山势,道:“别管了,这个地方,离样式雷标示的入口,完全不在同一个地方。看来这山里的情况很庞杂,很可能这里所有的裂缝都是通的。”他指了指湖的另一边,临着山的地方,“正门入口应该在那边——我靠!” 我被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只见小花的手电照到岩石的裂缝中,竟然有一只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们。 我几乎摔翻在地上,顿时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一下抓住了我的脚。 我吓得大叫,猛踢那只手,就看到那只手在不停地拍打着地面,从缝隙里传来无比含糊的声音。 我愣了几秒,忽然意识到那声音很熟悉,我看着那手,听着那声音,瞬间反应了过来:是胖子!这是胖子! 他怎么被卡在这里? 第十五章 缝隙里的胖子 我又惊又喜,立即就朝边上大叫:“快来人,把这缝撬开!里面是自己人!” 我对着四周的大叫,小花立即打了一个呼哨,“拿铁锹!”哗啦一声,几个小伙子就扯开背包,拿出家伙冲了过来,动作非常麻利,显然潘子训练的非常好。 这些人靠近一看就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带着面具身份所限,不便动手,只能在边上看着,他们在小花的指挥下,立即用铁锹和石工锤去撬动那块缝隙。 很快我就发现,虽然那缝隙四周的石头的颜色看上去和山石完全一样,但是硬度上要欠缺很多,撬了几下,裂缝口子一圈的石头就全裂了,用手把碎石拨弄到一边,裂缝很快就变回了当时我爬出来时候的宽度。 之后,再想把口子砸大就变得无比的困难,我心中惊讶,眼前的景象是一种掩饰的手段,在缝隙口子上这一圈好像是伤口愈合一般长出来的岩石,其实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种比石头更软的物质。但是,看上去和石头完全一样,连纹理都几乎一致。 我没时间细琢磨,胖子就被从里面拖了出来,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从里面被带了出来,拖动胖子的时候,胖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 他比之前我见到的时候最起码瘦了一圈,看上去简直有点腰了,浑身深绿色的污泥,眼睛睁的死大死大,好像是死了一样,但是我上去摸他的脉搏的时候,脉搏跳的还很强劲。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抬到湖边空气流通好的地方,胖子极重,好几次有几个力气小点的人抓不住,把胖子摔趴在地上,看的人揪心。 一直拖到湖边,打上汽灯,我才完全看清楚胖子的狼狈样,胖子本身就不好看,最正经的样子已经很邋遢,但是现在看来,简直是刚从棺材里被挖出来了粽子,身上的衣服都成片条了。满身全是绿色的污泥,小花从湖中打来水给他冲身子,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鸡蛋大小的烂疮。 “我操,这是头病猪啊。”有个伙计轻声道。 “他死了没有,怎么不动。”有人拍胖子的脸,被我拉住,小花叫会看病的人过来,给胖子检查。 我看到那个“哑姐”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我,扎起头发,就俯身给胖子检查。我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了,硬着头皮在边上看着。面具里,头筋直跳,好在他们看不到。 “哑姐”把胖子的衣服剪开,剪到一半我们都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胖子的肚子上,全是用指甲深深的划着无数道血印子。 虽然一眼看去不着章法,但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些印子带着非常明显的规律。哑姐用湿毛巾精细的给胖子擦掉血污,寻找比较致命的伤口。我看着血污去掉,发现血痕刻的极其精细,一道一道血痕,在他肚子上,形容了一种图腾一样的纹路。 “这是不是字啊。”有人说道:“这个胖子的肚子上,写了几个字哎。” “哑姐”继续检查胖子肚子上的划痕,还有更多被衣服遮住,这些衣服都已经不能要了,她一路全部剪开,我果然看到胖子的下腹部还有更多的划痕,整个纹路的外轮廓形状,确实像是文字。 这种划痕应该是用尖利的物体使用适中的力气在皮肤上划过造成的。 我拿起胖子的手,果然,就看到他自己的手指上,大拇指指甲咬出了尖利的三角形。 看样子,这些痕迹是胖子自己刻上去的,虽然胖子本身很浑,但是要在自己肚子上用指甲刻上那么多道,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情,他想表达什么呢? 最开始的部分已经结痂了,显然所有的笔画刻的时间跨度很长,第一笔划到肚子上的时间最起码是七天之前了,最新的还带着血迹。 我想着就对小花道:“我们站起来也许能看明白写的是什么,把他摆到一边去。” 说着我们退后几步,顺着胖子转了几个方向去看,我斜着脑袋,还是看不明白。 “把他的衣服里翻一翻,看看有什么东西。”我对四周吩咐道,也许他的衣服会有什么提示。 几个人手忙脚乱,把剪下来的破衣服展平了找,此时“哑姐”就开口了:“要找离远点找,别在这里碍事。” 我这才意识到胖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立即挥手让他们退开,小花带着人就往边上走。 我担心胖子,压着声线问哑姐:“他有危险吗?” 哑姐按住胖子的脖子,没回答我,我以为她在数脉搏,不敢再问,等了等她却放开手说道:“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我靠,我脑子嗡的一声,这话该怎么接啊,心里又担心胖子,不想转身逃走。 脑子闪了一下,我想着以三叔的性格,他会怎么来接这种话,我知道他吃喝嫖赌时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不知道他对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感情,也不知道他私下怎么接触女人。 憋了半天没回答,她翻动胖子的眼皮,没看我,但还是说道:“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我不管,只有那些白痴才信你的话,但我相信你做事有你的理由,但是你回来了,为什么第一时间不来找我。” “王八邱和老六……”我搪塞了一下。 “他们要反你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哑姐说道,“我不能帮你忙吗?除了你那个疯潘,你真的谁也不信是吧?” “这一次我不想你参与。”我腿都有点打哆嗦,没想到骗一个女人压力那么大,立即点上一只烟。还没抽上呢,她转身一下把烟抢了,在石头上掐掉。“既然喉咙动了手术,就别抽那么多烟。” 我干笑了一声,这哪是情妇,这分明是正宫娘娘的范儿,不过,我自己倒是觉得挺好的,三叔如果还活着,他确实需要人照顾,只可惜他现在生死未卜。 “你还没给我解释。”她摸着胖子的骨骼。 “事情有一些复杂……”我想着怎么说,如果我和她说实话,我算是她侄子,她能答应站在我这一边吗?很难说,我觉得她连相信都困难,我和三叔这几年经历的事情,毕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如果她认为这是一个阴谋,我们就更麻烦。“我觉得你……”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她按到了胖子的什么地方,忽然胖子就一下抓住了她的手,她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 胖子显然用的力气极大,她挣脱不开,就听胖子几乎是抽搐地开始说胡话。 他的发音已经极度含糊了,我上去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从哑姐手腕上拉开,俯身去听 他说话。听了好久,才分辨出来他在说什么,一股燥热一下就把全身的汗毛都顶了起来。 周围的人听到动静,以为出事了,一下全围了过来。 “他说什么了?”小花从外面拿医药包进来,问我道。 我道:“他说他们还活着,但是情况很危险,让我们马上下去救他们。” “他们活着,循图救人。” 其实胖子说的是这八个字,他不停地说着,完全说不清楚,必须十分熟悉他讲话的腔调,才能听得明白。万幸,我就是那种人。 一刹那我忽然就有一股虚脱的感觉。 我操,胖子把自己当成了一张字条,他丫是出来报信的。 说不出是欣慰,是焦急,是狂喜还是任何情绪。我之前对于底下人一直处于隐隐担心、努力不去想的状态,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下面会是什么情况,只能尽量不动情绪,如今一下坐实了,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 胖子还是不停地在说着,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癫痫的状态,我只好俯下身子,在胖子的耳边,用我自己的声音轻声说道:“我是天真,我听到了。” 说了几遍,他抓住我手腕的手慢慢就放松了下来,整个人慢慢瘫软,又似乎陷入了昏迷状态。 “什么图?”小花问我,“哪有图循?” 我看向胖子的肚子,上面那些直接刻的痕迹,我现在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快找人把这些图案都描下来。” 第十六章 胖子肚子上的神秘图形 我们把胖子肚子上的图案描了下来,花了将近两小时的时间,可见图案有多复杂。 哑姐检查了半天,也查不出胖子到底是什么毛病,胖子的所有体征都是正常的,身上除了那些自己搞的划痕之外,只有一些擦伤和瘀伤,非常轻微,用潘子的话说起来,他自己和姘头从床下来都比这些严重得多。 但是胖子就是不醒,眼睛睁得死大,好像死不瞑目一样,人怎么打都没用,完全没有反应,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胖子的眼睛合上。 因为很多人在,哑姐再没有和我说什么,我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已经知道,她这一关,现在不过迟早要过,撑不了多久了。 小花也懂一点医学方面的东西,和哑姐讨论了一些可能性,都被否掉了。“植物人也不过如此。”哑姐道,“我们现在没有仪器,没法测试他是否有脑损伤,他现在好像是在一种植物人的状态。” 我看着胖子身上那些笔画,心中无限的感慨。从他肚子上那么多血痕来看,那石道里的通路一定极其复杂,他用脑子完全记不住,所以他只能选择这种自残的方式,将路线记录在自己的身上。 “植物人,什么植物?巨型何首乌?”皮包在边上就笑,“这个吃了不成仙就撑死。” 潘子就道:“这是三爷的朋友,说话规矩点儿。” “哟,三爷你随便从地里一刨就能刨出个朋友来,不愧是三爷。”皮包道。刚说完,就被潘子一个巴掌拍翻在地。 我没心思看潘子教训手下,问哑姐:“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 哑姐道:“现在的问题是可能性太多。现在他在深度睡眠状态。深度昏迷可以是脑损伤,但是头部没有外伤,也可能是窒息导致的,最好的情况就是他过段时间自己醒过来,如果他一直不醒,那只能送他到大医院去。” 正说着,忽然一边的胖子就翻了个身,咂巴咂巴嘴,挠了挠裆部和屁股,喃喃道:“小翠,你躲什么啊。” 哑姐愣住了,看了看我,我也没反应过来,隔了好久,我才问道:“植物人会有这样的举动吗?” 哑姐摇了摇头,忽然就笑了,一边笑一边扶额。我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我就想上去摇胖子,被哑姐拦住了。 “让他睡会儿。”哑姐道,“如果是刚才那种打也打不醒的睡法,他可能很久很久没有睡了。” 哑姐留下来照顾胖子,我和潘子走出帐篷,立即去找小花商量对策。小花正在和其他人交代什么,我让他和潘子到我的帐篷里来。 一进帐篷,我就掩饰不住情绪了,急切道:“我们现在必须马上下去!” “别急。”小花就道,“越是这种情况,越急不来,必须把事情分析透了才能决定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