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他语气艰涩地与果果商量。 果果的眼里掠过惊诧,但很快又被羞涩替代,他的小手拽往了罗俊衣摆的一秀,半晌,轻轻唤了一声,“爸爸。” 小孩子只知道,谁对他好,他就也对谁好,在心里,他何尝不希望这真的是自己的爸爸啊! 罗俊忽然感到喉咙口有一股暖暖的气流要破堤而出,他猛地一把将果果搂进怀时。 果果稚嫩的双手缠绕在他脖子上,附在他耳畔又连连叫了几声,“爸爸,爸爸……” 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但是一旦叫出来,又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让两个人都着迷不已。 罗俊把一只用糖果纸折的蝴蝶递给果果,这是给他换衣服时在他衣兜里发现的,“还给你,很漂亮,好好收着。” 果果珍爱地塞回衣袋,“这是思桐油爸给我们折的,我跟思桐一人一个。” “思桐?” “嗯,她是我同学,她爸爸是警察,她妈妈死了,所以她没有妈妈。” 罗俊一听就明白了。 果果想起思桐坐在单斌肩上时得意洋洋的小模样,他忍不住喃喃自语:“我回去就告诉他,我也有爸爸了。” “果果,”罗俊揉着他细软的头发,心里酸楚极了,却又不得不叮嘱他道:“我跟你见面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好么?” “为什么?”果果很不解。 “我……”罗俊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那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果果无限期待地望着罗俊。 罗俊别转脸,朝着虚空勉强笑了笑,又转过来,抚摸着果果的后脑勺,“会吧。” 果果想了想,很认真对待点头,“那好,我答应你,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罗俊强调。 小齐敲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两个人在拉钩,罗俊一脸慈爱的笑意,看得小齐发愣。 听到开门声,罗俊仰起脸来看着他。 小齐回过神来,忙道:“老板,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罗俊点点头,站起身,沉吟了几秒,把果果一把抱起,走出门来。 院子门口,两辆黑色的越野车和四五个整装待发的手下正静静等候着,罗俊向他们微一点头,众人即刻会意,迅速钻入车内。 赵仁发坐在第一辆车内指路,罗俊跟果果坐在了后面那辆车。 果果见车内的大人一个个肃穆庄重,心里有些忐忑,死死挨在罗俊身边。 罗俊感觉到他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唇角勾了勾,伸手抚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别怕,我带你去见你妈妈。” 听他这么一说,果果稍稍觉得安定了些。 “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吗?”果果感到好奇。 “算认识吧。” 果果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罗俊的手在他白皙细嫩的脖子上轻轻摩挲着。 “妈妈如果知道你救了我,她一定会很感激你的。”果果迟疑了片刻道。 罗俊低头看看他,眼睛深藏在墨镜背后,看不出什么表情,“最好不要让你妈妈知道。” 果果虽然不解其意,但他跟罗俊相片了这些天下来,只觉得他事事皆可信任,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罗俊甚感欣慰,又接着嘱咐道:“记住,不管谁来找你,不管他们问什么问题,都不要回答,否则——” 他把果果抱在自己膝上,“也许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我。” 果果蓦地感到一阵恐慌,因为罗俊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是生离死别一般,他使劲摇着头,“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这实在不像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他比同龄人懂得要多得多,是否因为他承受了过多的艰辛? 罗俊倏然间将果果紧紧拥在怀里,心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的疼痛难忍。 车子开到一处废弃的仓库前停下。 赵仁发先跳下车,领着几个疾步进去察看现场,没几分钟又奔了出来,朝倚在后面那辆车上的小齐打了个响指。 小齐俯身叩了叩车窗,玻璃飞快地卸下。 “老板,都妥当了。” “好,”罗俊下车,牵着果果的手往仓库内走。 果果环顾四周,心里七上八下,这里哪有妈妈的影子! 正惊疑不定间,罗俊已经蹲下身来,扶了扶果果的脸,“我不能跟你妈妈见面,所以,一会你得在这儿等她了。” 果果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罗俊从自己脖子里将一条铂金兜圈子裉下,给果果仔细戴好,“这个送给你,留个纪念。将来你长大了,我也老了,兴许就不认得你了。如果有机会再碰面,这条链子就是个凭据。” 说到这里,一种沧桑之感油然而生,罗俊的眼眶竟微有湿润。 果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小手探进口袋,摸出那枚用糖果纸叠成的蝴蝶,郑重递给罗俊,“那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了。” 罗俊接在手里,哑然失笑,但看着果果不苟言笑的小脸庞,他也一本正经地点头,表示同意。 赵仁发走过来,恭敬地提醒,“老板,时候不早了。” 罗俊站起来,低声问他,“电话打过了?” “嗯,刚打。估计他们二十分钟内能赶到。” 纵有千般不舍,也难辉分离的时刻,罗俊收起所有唏嘘的情绪,把果果抱起来,又紧拥了一会儿,狠狠亲了他一口,突然神色一转。 “孩子,委屈你了。”说毕,把果果抛给赵仁发,转身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果果懵懂之际,刚要张口呼他,赵仁发拿一块小手帕往他鼻息间一按,一阵晕眩侵袭上头,他即刻什么意识都没有了……仓库外的车旁,小齐正低头娴熟地装着一架枪,罗俊走过去,抬头,眯眼瞅了瞅西偏的日光,又目测了一下附近那座水塔,抢的射程为90米,这座水塔造得相当完美。 他把手上一只金表褪下,递给小齐,“完事后去菲律宾躲一阵。” 小齐没接,“我不需要这个,仁哥都安排好了。” 罗俊把表塞进他怀里,叹了口气,“拿着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谢谢老板。”小齐知道罗俊的脾气,没敢再推,把表收好。 枪已经装配完整,他举起来,朝着远处试瞄了一下,又很快收好,从口袋里取出一帧相片,与罗俊作最后确认,“是这人吧?” 罗俊瞥了眼相片上的单斌,“嗯。” “我们通知的是俞小姐,他会来吗?”小齐仍有疑问。 罗俊没有回答,隔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只要他来,就别让他活着离开这儿。” “明白。” 罗俊用力拍了拍小齐的肩,“我走了。”6-1 第七天的太阳冉冉升起,池清一夜无眠,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桌子上,那只黑色的话机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红色的信号,象一道-隐-密的诱-惑,无声盯视着她。 整整七天,果果和罗俊都是音信全无,池清在漫长的煎熬中,那点本就稀薄的对罗俊的信任终于消弭殆尽。 她不愿再无望地等待! 话机已经抓在手中,单斌的号码她早已倒背如流,可是,手指触摸着第一个数字键,却迟迟无法用力按下去。 “无别急着报警,给我七天时间,我会让你见到孩子。” 那是罗俊给她的最后的承诺,仿佛早就洞悉了她内心的犹豫。他冷冷的语象一盆冰水,无声无息间就浇灭了池清心头所有的勇气。 他是爱她们,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变过,池清无法否认,反而是她自己,在坚持与逃离章徘徊辗转,即缺乏飞蛾扑火药味勇气,也没有办法让心肠彻底硬起来,与他决裂,世间最痛苦的感情莫过于此。 再信他一次吧,再信他一次。池清坐在床沿上,心里喃喃自语着,握话机的手颓然垂下。 午后时分,池清正在洗刷厨房间,话机突然“嘀嘀嘀”地响起来,她以为是单斌,他经常用这只电话与她联络,但鲜有好消息告诉她。 走近看时,却是个陌生的号码,池清心头一漾,预感到了什么,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果然,听筒里传来截然陌生的声音,粗哑无比,“你儿子在XXXXXX路XXXXXXXX号的XXXX仓库,赶紧过来!” 池清的心骤然缩成一团,“你,你是谁!” 对方却是很不耐烦的口气,“你管我是谁哪!赶紧过来,否则后果自负!” 啪——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池清还手捧着话机,哆哆嗦嗦地四处找来笔和纸,然后凭着记忆吃力地把刚才仓促听到的地址记录下来。 那个仓库非常偏僻,她不敢独去,来不及细思其中的原委,她立刻打给了单斌——她现在唯一可以倚靠的力量。 听着池清在电话里结结巴巴的诉说,单斌意识到了事态的严峻。 “你别着急,我马上过去找你!”他简短地截住她的话。 “他说了,就,就给半个小时,我,我……”池清急得不成语句。 “听着,不会有事的!你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等我们过去,知道吗?”单斌沉稳的声音仿佛能够传递镇静,池清不再争辩,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见,胡乱点了点头。 单斌火速向马寿山等人作了简短的汇报。 李队疑心是否有诈,马寿山皱眉沉吟,“无论如何我们得去走一趟,万一孩子真在那儿,说什么也得把他带回来。” 单斌点头同意,“马头儿,我看这么着吧,时间紧迫,要不要先通知那片的派出先派人将XX仓库围起来,以防生变。” “也可以,但务必交待派出所的同志要谨慎,不可打草惊蛇。另外,我不建议你把池清带上一起去,如果真是个圈套的话,她去反而有危险。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把孩子带回来。你赶紧带上几个人赶过去,不要延误了时机!” “好,我这就去!” 池清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实在呆不住家,她锁了门跑到大院门外,在街边驻足观望。 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才见一辆警车姗姗来迟,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匆匆地扑了过去,没想到车上下来的人竟是尹成佳! “单斌呢?”池清错愕地问:“他说过让我在家等他的呀!” 成佳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单斌已经赶去XX仓库了,我们担心其中有诈,所以不想让你涉险,一等接到孩子,他会第一时间给你送回来。” 池清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理由,隐忍了多日的焦虑与怒意在此刻悉数爆发,“那是我的孩子,凭什么不能让我一起去?!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们,你们有没有把我的孩子放在心上?!” 成佳看惯了池清低眉顺目的模样,没想到她会骤然间翻脸,一时也有些无措,同时也为她曲解同事们的好意感到委屈,但是想到池清为了果果的失踪,短短数日已经憔悴如斯,况且果果的失踪与她的疏忽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她的恼意便再也无法攒聚成团。 池清脸红脖子粗地叫闹了一翻,神经质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早已超过“绑匪”给予的时间了,她绝望不已,一下子蹲在了地上,掩面恸哭。 面对过往的行人,成佳感到窘迫不已,赶忙俯身要把池清拽起来,“你,你别这样,先起来,在这儿不好看。” 池清置若罔闻,只是赖在原地哀哀地哭着。 成佳没辙,只得陪她蹲下,默默地挨着她,任由她发泄。 “这么多年,我,我就只剩了一个果果,如果……连他也要离开我,我……”池清痛哭地说不下去。 “不会的,你要相信我们。”成佳见如此悲观,也着急起来,“你要相信我们,你要相信……”她咬咬牙,“你要相信单斌,在他手上,从来没有输过案子。” 池清哭得涕泪交流以,连连摇头,“不,我现在谁也不信。我没希望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成佳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池清,她不接,眼睛鼻子都哭得红肿不已。成佳心有不忍,给她在脸上轻轻抹了几抹,柔声劝慰,“你别胡思乱想了,不会那么糟糕的。做我们这一行吧,常常会看到不少反常的例子,反正,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能放弃希望。” 池清此时已经脆弱不堪,无助的眼神哀伤地望着成佳,后者不得不努力摆出一个微笑,“真面目,你相信我!来,我们先回去,也许过不了多久,单斌就能带着果果回来了。” 单斌等人飚车到郊外,派出所带头的同志小秦早已侯在外围,简短寒暄后,单斌问起里面的状况。 “没什么动静啊!”小秦纳闷地回答,“我跟另外两个同事一起走近了看看,连个影子都不见,不会是什么人恶作剧吧?” 单斌皱了皱眉,朝身后几人一摆手,“你们都别动,我进去看着。” 刘亮赶忙唤住他,“等一下。” 单斌扭头,见刘亮从车里抖露出一个防弹背心来,虽然面色郑重,眼里却还是难掩笑意,“穿上这个吧,成佳特别嘱咐过的。” 单斌心头一暖,想了想,不审接过来套上了。 这个废弃了多年的仓库,挑高足有七八米,四周均是破碎不堪的玻璃,地下杂草坐生,隔几米远就堆了一堆不知所谓的杂物或者垃圾。虽然仓库内面积很大,却不是一览无余的,在离大门很远的尽头,被分割出来好几个单间。 单斌见视野所及处并无可疑事物,遂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那些小隔间里。 走进去的时候,他的手紧张地举着那柄已经推上膛的枪。 小隔间没有门,他在门框外谨慎地移动,逐一浏览隔间内的状况。 当他的头转过某个角度时,眼前仿佛恍惚了一下,凭着多年的经验,一种不祥之感隐隐生起。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阵轻微的悉嗦声突然从角落传来,单斌警觉地转身,惊愕地发现了被绳索绑住,全身蜷缩在地上的果果! 与此同时,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果果也看到了他,软软地唤了一声,“叔叔!” 单斌又惊又喜,端详左右无人,赶忙跑了过去,给他松绑。 “好孩子,别怕,叔叔这就带你出去!” 门外,一干人都紧张地等待着,直到看见单斌带着孩子安然无恙地出来,才都大大松了口气。 在仓库周围检视了两三圈,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迹象,盘问果果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家不也耽搁,先把孩子安置妥当再说。 坐在车里,单斌第一时间给池清拨了电话,为了让她彻底安心,他让果果亲自跟池清对话。 当那一声熟悉的“妈妈”透过听筒传到池清耳朵里时,她再忍耐不住,喜极而泣,不停地对成佳说:“谢谢,谢谢!” 成佳也高兴极了,不仅因为果果被救回来了,而且单斌也好好的,这原本是她最担心的事。 连单斌自己都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简直如做梦一般,一旦平静下来,刚才的那点疑虑又清醒地找回了来路。 离仓库越行越远,透过后车窗,单斌朝那个谜团重重点地方再度望过去,赫然见到了那座水塔。 果果先被送去医院做全身检查,成佳也陪着池清赶了过去。而单斌则火速回局里给马寿山汇报情况。 “事情的确蹊跷,对方既不求财,也没明确的要求,把孩子拘禁了一个多月,最后就这么给放了,确实感觉很莫名其妙。他究竟用意何在呢?” “头儿,我想再回去看看现场,总能找出蛛丝马迹来。”单斌其实还惦记着那座水塔,他总觉得能从那上面得到些什么讯息出来。 马寿山应允了,“别一个人去,自己小心点儿。” 单斌带着刘亮再度回到“绑-架”现场。 黄昏时分,光线已经不是很好,两人端着手电在仓库内又转了两圈,除了绑孩子的绳索外,什么线索都没有。 “嘿!收拾得可真够干净的。”刘亮悻悻地说。 “这说明他们在此地呆的时间并不长久。”单斌沉吟着道:“走,咱们去水塔附近看看。” “哦,好。” 两人来到水塔下面,这同样是个早已废弃不用的建筑,一路走上去,铁质的扶手锈迹斑斑。 单斌走在前面,他走得极慢,俯头仔细地查找台阶上是否有印迹。 “怎么,你怀疑匪徒上来过?”刘亮看着他的行为揣摩。 “嗯。” 天的水泥台阶,由于前一阵下雨的缘故,没有多少积灰,而生锈的铁栏杆也看不出明显的被什么人触摸过的痕迹来,单斌不死心,继续朝前走。 到了顶部,他沿着圆形的水塔外围绕了一圈,最后停驻在某个点上。 “这儿,有问题?”刘亮左右端详,没搞明白。 “你看!”单斌指了指前下方。 刘亮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望过去,刚好可以清楚看到仓库内的一间小隔间。 “我就是在那里发现了果果。”单斌解释地言简意赅。 刘亮还是有些糊涂,“你的意思是,匪徒在这儿搞监视?” 单斌俯下身,默不作声地察看面前的铁拦杆,注视了许久,他索性蹲下身子,在栏杆底端的地面上,他看到些许铁锈的碎屑。 “有人曾经在这里架过枪。”他指着那堆铁屑对刘亮道。 刘亮看看地面,又看看对面的仓库,他学过射击,明白这样的角度,只需一把M25狙-击步-枪,就可以把房间里的人搞定,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他没有开枪,这是为什么?” 单斌站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虽然印证了心里的疑团,但并未因此而彻底拔开云雾。 “不知道,也许他临时改变了主意,也许……他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果果的消息是池清告诉自己的,难道匪徒要杀的人是池清?! 不过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他在营救果果的时候,匪徒并未走远。 这个想法令单斌心头一紧,“走吧,赶紧回去找马头儿。”6-2 尹成佳拎着两盒饭菜蹑手蹑脚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果果已经醒了,池清正拨了橘子一瓣瓣喂给他吃。 见成佳走进来,池清赶忙满面笑容地起身迎上去。 成佳把饭盒搁在床边柜上,嘱咐池清道:“我刚去对门的小饭馆里打的,乘热吃,今晚上我陪不了你们了,得赶回去开会。不过别担心,局里派来陪夜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池清很过意不去,“医院里有饭卖的,你这……” 成佳快人快语地打断她,“哎呀,医院那饭菜能吃嘛!”她说着俯身去逗果果,“臭小子,终于醒啦?还认识我不?” 果果小嘴一努一努地嚼着橘子,就是不开口说话。 “这孩子!”成佳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又直起腰来,紧赶着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同事们也该到了。 池清歉然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跑前跑后的,你有事就赶紧忙去吧,别为我们耽误了时间。” “哪儿的话,回去开会八成也是为了你们的事,这不绑匪还没抓到嘛!”成佳在床头坐下,抚了抚果果的头,“说真的,果果一回来,我这颗心才算踏实了。前一阵真是吃什么都不香。” 池清感激地说:“尹警官,你跟单斌……警官一样,都是好人。回头见着单警官,请一定替我向他说声谢谢。” 成佳笑道:“瞧你一口一个警官,我听着都别扭,单斌这会儿肯定在局里忙呢!我看明天他准会过来看果果,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说得了。” “医生说果果的健康状况良好,没有受伤的痕迹,就是身子骨有点虚,精神上又受了些惊吓,需要好好静养。如果没什么意外,明天大概就能出院了。” 成佳点头,“那敢情好。” 她注视着池清,认真道:“我看你们就别再回原来的住处了,万一期待再找上门搞点儿妖蛾子出来实在不值得。上回单斌给你们找的一处真的不错,而且我们也在现场作了必要的设置,你们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障的。” 这回池清没敢再执拗,看着低头闷声不语的果果点了点头。 没多会儿,两个陪夜的同志就到了,成佳跟他们作了简单的交接,就匆匆离开了。 夜幕渐渐降临,果果到底虚弱,倚在妈妈怀里听了会儿故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池清给他把枕头放下去,掖了掖被子,“来,躺下睡吧。” 果果闭上眼睛,心满意足地躺好,池清望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儿子,只觉得百看不够,她俯下首,轻轻在儿子面颊上亲了一下。 一道银色的光一晃而过,池清怔了一下,目光停留在果果的脖颈处,她伸出手指,小心地捻起那根质地柔滑的铂金链子,摊在手心里细细打量,神思蓦地恍惚起来。 果果感觉到了异样,努力睁开眼睛,见母亲正对着自己颈脖中的项链发呆,他低低地叫了一声,“妈妈。” 池清被他唤醒,把链子从他脖子里褪下,又反复看了好几眼,不安地问果果,“这是哪儿来的?” 一整天,果果都没敢跟妈妈以外的任何人说过话,因为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那位好心救自己的叔叔抖露出来,可是他并不想瞒着妈妈,他不相信妈妈会害那个叔叔。 “一个叔叔给我的。” 池清的手抖得厉害,“是他,是他……带你走的?” 果果连连摇头:“不是!是他救了我。他对我很好,还……”他一下子收了口。 “还什么?”池清神色焦急地盯着他。 “还……让我叫他……爸爸。”果果边说边畏怯地瞅着妈妈的脸色,生怕她动怒,他知道妈妈不喜欢提到“爸爸”这个字眼。 池清心头酸涩不已,“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果果见母亲没有生气,心里踏实了不少,“叔叔不让我告诉任何人,否则以后他都不会再见我了。妈妈,那个叔叔对我很好,我真希望……”他顿了一下,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盯着池清问:“你说……他,他真的是我爸爸吗?” 泪水沿着池清的面颊滚落到手心,将铂金的冷光糊成一片,她蓦地攥紧手心,转过脸去。 “妈妈,你怎么了?”果果见母亲流下泪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顿时惶惑不已,睡意皆无,他吃力地爬起身来,要去拉池清的手。 “妈妈,你别哭了,我不要爸爸了,你别哭,好不好?” 池清回身搂住儿子瘦弱的小身体,把脸埋在他温热的小怀抱里,再也无法抑制心头难言的情感,咬着唇泣不成声。 成佳赶到警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没顾上吃晚饭就直冲马寿山的办公室,一推门,立刻被里面缭绕的烟雾呛得连声咳嗽起来,单斌、李队、刘亮等人端坐其间,讨论得如火如荼。 “成佳回来啦!赶紧过来坐。”马寿山掐灭烟头,挥手招呼她。 成佳皱起眉头,捂着鼻子走过去,不满道:“你们抽了多少烟啊?我差点就要打119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