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智杰活着也跟死了般,整天也不说话,眼中毫无生机,穿着淡蓝色的病服,消瘦的身材几乎不能将单薄的病服撑起,骨瘦嶙峋的呆呆出神望着窗外。 两年前,花小西也是在这个病房,在这张床上,静静的注视窗外的景色的。 花氏的最后一笔资金也被架空,彻底成了一个空壳子。 半月后,花氏宣告破产。 苍老了十岁不止的花宏伟心脏病再次爆发,十分危急。 张书记退下之后,新省委书记毫无悬念的是顾远宸他父亲,这场政治斗争结束的很快。 蔡晓菲跟花小西说,张碧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从H市消失,好像跟齐少复婚之后离开了Z国,小甲和猴子也退出了碧阁。 在离开H市的前一天,花宏伟苍老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小西耳里。 “小西……”花宏伟的声音很虚弱,干涩而疲惫:“来看看我吧……” 小西推开病房门看到病房内的李爵夜的时候,她就笑了,眸子像流溢着星系般的芒光,丰盈润泽的唇瓣讽刺的浅浅勾向一边,压抑着心中喷薄而出的撕心裂肺般的痛和恶心感。 嘴角的讥诮再也无法掩饰,素白的指关节紧紧的捏的泛白,眸光淡淡的瞥过花宏伟,嗤笑的转向李爵夜,尖锐的嘲讽:“李氏和花家联姻不就是为了吞并花氏么?现在花家都破产了,李少爷还在这?” 在自家公司内磨砺了两年,李爵夜满身的戾气都已经收敛,像一把入鞘的宝剑,敛藏了满身锋锐。 可李爵夜毕竟是李爵夜,他再怎么收敛还掩藏不了他霸道的本性,被花小西这么一刺激,他浓如墨染的眸子霎时像着了火般,熊熊而起。 每次她都能将他气的失去理智,只有她有这个本事,就像浑身长了刺一样,见到谁戳,将关心她的人戳的鲜血淋漓。 她眸光昏暗的如同夏日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天空,乌云密布,却生生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客气而有礼的说:“真是不好意思花先生,我走错病房了!” 在转过身的那一刹那,花母看到了女儿的表情,奢望关爱而被父亲咬伤的小兽,满满的脆弱。 看到她时,她浅浅的展颜,轻声唤了句:“妈。” 她不知道女儿这性格像谁,既不像她,也不完全像花宏伟。 她知道以她女儿的固执是不可能低头过来看花宏伟,能让她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花宏伟给小西打了电话。 会心软,因为那是她父亲。 不论受了多少伤害,在她心底依然对亲情怀着一丝希翼,这个女儿,太笨! 看到李爵夜的那一刻花母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爵夜说:“花小西,我要娶的老婆是你!不是花家!” 花小西说:“谢谢,我没兴趣!” 李爵夜惨然而笑,花小西TM的对他说谢谢! 他依然是那个倨傲的大少爷,在花小西面前表现的傲气十足,始终昂首挺胸下巴高扬,背脊直的仿佛僵硬了一般。 小西走的那天,天气依然很好,和风徐徐,空中零星的还能看到几颗星星,都市的夜空平常总是雾蒙蒙一片的。 她是不声不响的走的,抛弃了所有。 去送机的只有林舒舟一人。 坐在出租车上,路上汽车的尾灯和路边的霓虹相交呼应,璀璨夺目。 一路无话。 临走时,林舒舟亮出手刀恶狠狠的威胁:“你要是敢把我忘了,劳资剖了你!” 然后花小西无声的笑了,点点头,林舒舟哭了。 小西一直没有回头,从透明反着光的玻璃镜中,隐约的看到一直挥着手。 她停了停,举起了右手,摆了摆,林舒舟大声的喊道:“花小西!你给劳资早点shi回来!” 时隔两年,再次踏上这片辽阔繁荣的时尚之都,她有种不知身在何方的恍惚和空洞。 送机的只有一人,接机却有两人,一个是LAN教授,一个是和小西差不多大的年轻男孩,一口走形的中文和一口灿烂明亮的大白牙,如骄阳一般的男孩。 LAN教授一见小西就热情上前大大的拥抱她,让她心头的阴霾去了不少,笑容也明亮起来,很是美艳。 到了住所,法国男孩热情的帮小西将行李拖进去。 此处环境十分清幽雅静,棕红的外墙,灰白色的窗栏上种植着藤状植物,草坪上还有几只鸽子一样的鸟类动物,安静的在草丛里啄着,很是宁静。 小西唇畔绽出一丝浅笑。 有着优雅迷人抬头纹的LAN教授领着小西进宿舍,一个不算宽敞的客厅,客厅收拾的很整齐,一张长形铺着棕红色棉质沙发套的沙发,一张透明的厚实玻璃茶几,上面细长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支青嫩的竹节状植物充满生机,一旁叠放着几本书。 有些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LAN教授夸赞道:“这里还住着一位英俊的中国留学生,这里都是他收拾的!” 这房子不大,但也不小,只有一位室友,想必房租不菲吧? 不过既然是LAN教授安排的,她自然不会说什么。听LAN教授的语气,貌似还是位男同胞。 跟着LAN教授来到她的房间,房间是用橙黄色和粉色这样的暖色组成,不大,看着十分温暖舒适,整理的很干净。 她感激的看向LAN教授,他优雅神秘的一笑:“不用感谢我,也是你英俊的室友整理的!” 她微微一笑,对室友倒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心中感谢。 熟悉了环境之后,她打开行李拿出洗浴用品来到浴室,放了满满一缸水,准备洗去一身的风尘。 在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她已经习惯性的带着深深的防备,没有再像过去那样一泡就是一个小时,很快就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鼻尖传来浓郁的香气,耳边还有着滋滋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的凑近厨房,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像镀了金光般柔软茶色的发丝,米白色闲适的居家服,红色的围裙腰带从前面系到后面,裙摆沿到膝盖上面一寸处,衬得他身材颀长,温文如水。 修长的双腿下拖着一双深棕色棉质拖鞋,专注的手中的烹饪,不知怎么,竟有几分幸福的感觉,很恍惚! 听到声音,回头间发丝轻扬。 小西一愣,意外的看着他:“沈济帆?” 六十三.安眠药物 沈济帆回过头,看了她半响,十分严肃的用陈述句般的语调回了句:“这么巧?” “啊!”花小西依然有些呆愣,点点头:“是很巧!” 瞧着花小西难得一见的纯天然表情,茶色眸子里闪过温柔的笑意,仿佛能将人溺毙其中,让人浑身上下透着舒畅的暖意,小西又恍惚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反应过来后小西也拿着毛巾擦湿漉漉的头发。 “我在这边进修。”沈济帆眸光闪烁,轻轻笑了一下。“你呢?” “留学。”小西眨眨眼,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室友居然是沈济帆,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我的室友是你?” “如果没其他人的话。”沈济帆转过脸一边将盘子里的食物盛放在餐盘里一边说。 “没想到你也会说笑!”花小西有些惊诧。 沈济帆用手背拖了拖眼镜,嘴角轻轻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严肃的说:“我也是地球人。” “噗。”花小西乐了,看着他端出来的精美食物,食欲尽被挑起,她暗自吞咽口水,试探的问:“我以后可不可以和你搭伙?我交伙食费!” 空气微微一冷,随即恢复,快的仿佛只是小西的错觉。 他波澜不兴的陈述:“伙食费就算了,吃了我多少顿记得还就是了。” 如果可以的话,花小西额上定挂着一排黑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开玩笑的话,感觉真的很诡异啊。 花小西有时候很迷糊,是个傻妞,所以完全没有去想,不要伙食费还怎么还这个问题,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朝他展颜笑道:“谢谢!”然后张口便吃。 她确实是饿了,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东西,现在鼻尖充斥的都是食物诱人的清香,更感到饥肠辘辘。 沈济帆听到她说谢谢之后,唇边的笑意也越发的温柔,眸内有种很暖的亮色,如初春的阳光。 平时她吃饭细嚼慢咽,今日却明显加快了动作,吃的很香。 沈济帆抽出纸巾,轻轻帮她将唇边沾染的油渍拭去,然后拿起筷子,将鱼骨剔除,放在她碗内。 小西愕然,虐显尴尬的又说了声谢谢。 沈济帆抬眸看她:“再说谢谢就不跟你搭伙。” 他说的认真,小西听的好笑,谢谢刚到口边又吞了下去,笑着说:“那我不客气了!” 想到前两次在西餐厅都没见她吃的如此香甜,桃花眼内眸光闪过,问道:“不喜欢西餐?” 花小西摇摇头,将口中食物吞咽干净才回答:“不是,西餐也不错,可哪比得上中餐丰富!” 想了想,她又抬起头看着沈济帆,有些不安:“我是不是说的太实在了?” 过去她说话都是迂回婉转,跟林舒舟待在一起后说话越来越直,在熟人面前倒没什么,若是不相熟的朋友可能会觉得你这人非常失礼,而且很唐突,在人际交往时,人们总喜欢礼来礼去的,而这些在现在的花小西看来,就一个字,累! 沈济帆眸中笑意更甚,语调倒是平淡,平淡中透着一抹坚定:“那我以后就每天给你做中餐。” 小西点头,傻兮兮的抿嘴笑:“太好了,刚好我不会做饭!”想了想,她又说:“那你做饭,我洗碗。”人家又不是保姆,总不好让他一个人做。 “好。” 当天晚上的碗是两个人一起洗的,小西在和林舒舟住在一起时已经学会了洗碗等一些初等家务,不会出现打碎碗碟的事情。 将手洗净之后,沈济帆递给她一条白色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沈济帆抓住她的手,在花小西惊愕之下,细细的给她涂上护手乳液,然后收拾着毛巾从柜子里拿出柔软的被褥利索的搬到小西房间铺好,又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双新的毛绒拖鞋。 花小西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里里外外的忙活,心中感叹这医生果然是外冷内热,居然是这么热心的人。 人,果然不可貌相! 这些都整理好后,沈济帆很自然的说了声:“早点休息。”然后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房间 门被拉开:“若有什么需要就叫我一声就行了!” 花小西脸红了,她思想不纯洁的想歪了,面红耳赤的看着身姿笔直的他:“没,没什么需要,谢…”后面一个谢字被沈济帆关在房门之外。 花小西耸耸肩笑了,他看起来严肃没想到居然像小孩子一样别扭。 刚刚那举动,是在闹别扭吧? 小西一直看书到很晚,直到沈济帆黑着脸敲开她的门,关了灯,她尴尬的躺下,待沈济帆出去后,轻轻吸着拖鞋,轻手轻脚的倒了杯水,就着水将手心中药灌近胃里,然后天亮接下来几日她在教授的帮助下去EMLYON商学院办理入学手续,同学们很热情。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感到很快乐,一种久违的轻松感。 每天傍晚她会去附近的教堂里坐坐,心灵仿佛被洗涤一般,很宁静。 她喜欢待在这里,听着轻轻浅浅的钢琴声,四周都是椅子,显得安静又空旷。 夕阳会透过窗上的木质栏杆在教堂内洒下昏黄圣洁的光晕,偶尔听到几声鸟叫,坐在这里,舒适的仿佛随时都能睡着。 她在其他学生眼里是个很矛盾的人,很热情,可那种热情总像是无法抵达她的心,外面是热的,内心是冷的。 LAN教授很喜欢她,算是他的弟子,她也很努力,不要命似的努力。 大家都觉得,西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每每如此问她时,她总是回以安静的笑,不然就是用蹩脚的法文,操着神秘又特别的中式腔调跟你半真半假的贫嘴开玩笑,逗的大家扑倒在她身上大乐,将她美如清晨阳光下绽放的玫瑰似的柔嫩脸颊蹂躏的通红,看着她眼角含泪别扭的表情,大家又是一阵大乐,她则是睁大着明眸用无奈的眼神瞅着众人,像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动物。 总觉得,那样的表情才适合她。 见她在新的环境中适应的很好,沈济帆也放下心来,只是对于她每日都很晚睡觉,屡说不听的事感到很生气又很无奈,他还是选择了尊重,没有过多干涉,直到有天她的同学打电话告诉她,她在上课时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急救。 医生说:“病人长期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导致积蓄急性中毒,陷入深度昏迷当中,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沈济帆只觉得心脏在那一刹那间突然停止了跳动,浑身肌肉绷的死紧。 他握着花小西稍显苍白的手,看着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周身笼罩在阳光当中,恍若透明,仿佛随时都能弃了这具身体羽化而去。 可她的表情,纯净如婴儿般,丝毫不觉。 她睡着,依然在半梦半醒之间,十分不安,唇瓣紧紧的抿着,眉尖蹙起。 他伸出干净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触碰她的眉尖,将微微的皱起抚平,生怕稍微用点力,她就碎掉。 从眉心,到眉尖;从眉,到唇;从精致的鼻,到小巧的下巴。 包裹着她手的大手突然握紧,带着深深的不安于愤怒,心脏依然在剧烈的跳动,那一刻的心悸与恐惧排山倒海般突然涌上心头,让他恨不得将床上这个小女人狠狠咬上一口。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上轻轻吻过,然后放进洁白的被子里。 俯下身,滚烫的唇浅浅的贴上她光洁饱满的额,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回到公寓时,他打开她的房间门,在抽屉里找到两瓶安眠药。 不同的牌子,都有用过的痕迹,其中一瓶已经所剩不多。 她一直都在安眠药物,而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尊重她的隐私,即使察觉到不对也没有想过私自进她的房间翻她的东西! 差一点就失去她了! 他手指捏的泛白,足足过了十分钟他才平下满腔的怒火,动作飞快的将瓶中的药都倒进洗手间的马桶里,想了想,余了两颗放在里面,然后重新放置了一些维生素进去。 这些都处理好之后他立刻赶到医院,他担心她醒来后身边没有一个人。 沈济帆再回到医院的时候,花小西刚刚要醒过来。 他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纤长的眼睫如蝴蝶展翅欲飞的翅膀般轻轻颤动,缓缓掀开,迷茫的打量了四周,不解的看着他,嘴角礼貌的漾开一抹笑,轻声问:“我怎么在这里?” 沈济帆眸底情绪翻涌沸腾,几番腾起又几番压下,所有爱所有恨,所有惊所有怒,最后都化成了最平淡的一句:“差一点,你就醒不过来了!” 六十四.许是爱吧 “我想睡觉。”花小西苍白的唇畔绽开一抹笑。 “那以后就听我的。”沈济帆抚摸她光洁的额:“我是医生。” “谢谢!”她笑着点头,皱了皱眉,苦着脸说:“胃好难受!” 沈济帆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的胃被彻底清洗过,暂时不能进食,回去后想吃什么我来做。” “好。”她点头,笑容灿烂。 静默了一会儿沈济帆突然问:“很爱他?”清润的嗓音压抑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花小西一愣,眸光转向天花板,好半会儿才低沉地说:“我也不知道,许是爱的吧!” 她认真的想着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肯定的说:“爱的!”这俩个字仿佛用尽了她全身力气般,脸色白的像田埂上被踏碎的打碗碗花。 之后又是一阵长时间的静默,沈济帆哑着声音问:“如果你们一直不见面能忘记吗?” “能吧!”她语气里带着丝不确定。 他于她就像天生相吸的两块正负极磁铁,见着他就完全没有抵御能力,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如果一直不见面了,或许就不存在这种磁场,时间久了就消磁了吧! 沈济帆原本紧绷的面容因她的话而柔和了一些,茶色的眸子漾着温柔,还有隐隐的坚定。 当天傍晚就出院了,火红的霞光将整个城市都烧着,天际火一样绚烂。 晚餐吃的是中式养胃的药膳,清淡可口。 花小西睡觉之前,沈济帆用一只不知从哪里买来的木盆盛了大半盆热水到她房间,木盆中漂浮着一些散着浓郁药香的不知名植物,盆沿上打折一块纯棉的白色毛巾。 “睡觉之前泡脚有助于睡眠。” 花小西感动于他这么细心照顾她的同时,没什么异议的就将白嫩的脚丫子放进热水里,烫的她猛的一缩,还是缓缓的沉下去,双手紧紧抓着床沿。 沈济帆将白色毛巾展开平铺在木盆上,将木盆裹的严严实实,烫的花小西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又去泡了杯牛奶放在花小西床头的矮柜上,接着拿出一张唱片放出轻缓低柔的音乐,空气中也燃起薰衣草安神香。 大概是觉得花小西已经适应了木盆中的温度,他将牛奶递放在花小西手上,修长的手沉入木盆中寻着她细滑如丝缎的脚心轻轻按压。 花小西被这亲密的动作扰的赧然,微微瑟缩,脚却被那双有力的手牢牢扣住。 沈济帆抬头望向她,她一下子撞进那双仿佛盛满朝霞的眸子里,心脏猛地一跳,一时忘了挣扎。 沈济帆的手大却丝毫不觉粗糙,指腹和着适中的力道按压她足上的穴道,带来一串难耐的酥麻。 在冉冉的雾气和昏黄的灯光下,两人之间突然升起一丝灼热的暧昧,也不知怎么,花小西苍白的脸上居然浅浅升起一朵晕红。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端洗脚水,也是第一次,有人矮下身子给她洗脚,她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感受,酸酸的,涩涩的。 泡完脚喝完牛奶花小西在音乐的低吟浅唱中合上眼睑,沈济帆并没有离去,而是轻柔的在她眼角、额、太阳穴等几个地方轻轻按压。 在连续失眠了几个月之后,花小西第一次没有任何压力的缓缓进入梦乡。 沈济帆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睡颜,指尖在她脸色反复流连,眸光温柔缱绻。 看她已经沉睡,时间也过了半夜,便收回手。 他才起身,花小西一震,睁开的眸子清亮水润。 沈济帆心脏倏然掠过尖锐的疼痛,温热的手覆上花小西,“安心睡,我不走。” “嗯。”花小西闭上眼,过了很久她依然清醒,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没有。”可能是夜的缘故,他嗓音暗哑。 “我老是做噩梦。”她睁开眼看着沈济帆:“一直做噩梦,不停的做不停的做!” “都做了什么?” “我梦到我被一个很厉害的僵尸追赶,我吓的使劲跑,尽忘狗多的地方跑,我希望那些厉害的猛狗看到僵尸这样的秽物会去咬僵尸,可狗看到我不要命的跑,都来追我,咬着我的胳膊,我跑不动。” “不会有僵尸。” “可是梦里的我不知道。我跑到警察局,很多警察围着僵尸远远的给他注射血清,血清插到僵尸身上后他迅速恢复成原型,你猜猜它是谁?”她没有等沈济帆回答便心有余悸的喃喃自语 :“居然是杨玲。所有的警察都放松了戒心,可我却有种越来越危险的感觉,拔腿就跑。果然,那僵尸在恢复了一秒钟之后居然突然变异成更加强大的僵尸来追我。我跑不动了,心想,逃不了就不逃了吧,我抱着一种求死的心情去面对的时候反而清醒了,然后就醒了。” 沈济帆将花小西的手紧紧握在手心,手心温热。 “后来我又做噩梦,梦到他用直升机将不听话的阻挡他路的人都扔进太平洋,然后有个人也无意阻了他的路,我就跟那人说赶紧逃,不然要被杀死的,逃到山里去,直升机在山里无法降落。 那人逃的很快,我帮了那人心里害怕,心想,他这么爱我,应该不会杀我吧,可梦中的我一直很害怕,我以后那人能躲过那一劫,可直升机飞的太快了,转眼间就到了那人面前把他抓起来扔到太平洋去了,那太平洋不知怎么就在我家门前,所有经过我看的一清二楚。 我躲回家里,提心吊胆,可头顶上的房子不知怎么全都不见了,我整个人都暴露在天空下面,面前就是太平洋。” 花小西疑惑的说:“我现在说起来颠三倒四的,一点都不害怕,可不知为什么梦中那么害怕!” 她这样说着,神情却是极冷静的,嘴角还含着笑意。 沈济帆蒙上她的眼:“还早,再睡会儿吧,我陪你。” “好。”她像个孩子似的,咧嘴一笑。 花小西清醒着闭着眼睛等到天亮,沈济帆同样如此。 清晨的第一枚曙光透过橘黄色的窗帘射入房间的时候,花小西被沈济帆托起床一起去跑步,说:“生命在于运动。” 花小西是不讨厌运动的,况且她也是极不想看到自己这样状态的,对于医生建议找个心理医生她也没有任何异议,对于沈济帆的安排都积极配合,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想走出这段困境,而困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之后的每个早晨,一高一矮的两个淡色身影映着朝霞沿着塞纳河慢跑。 网球是法国国球,普遍的就像中国的乒乓,傍晚和休息日的时候沈济帆也会拿着网球拍带着花小西去校园里打网球,在淋漓的汗水中,花小西渐渐发自内心的的热情起来,脱离了过去的阴霾。 中间有段花小西不知道的插曲,修养求学期间,沈济帆跟一个老中医学习按摩,之后的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给花小西按一按脚底心。 沈济帆在别的方面都由着花小西,唯有健康这一块儿异常严厉,铁面无私。 第一次给花小西足底按摩时穴道时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被足底尖锐刺激的嗷嗷叫,直喊疼。 沈济帆虽心疼,面上仍十分严肃:“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就不疼了。” 在沈济帆停了几秒钟的空当,花小西眼角凝着晶莹小心翼翼的问:“可不可以不要了?” “忍着点,一会儿就好。” 在花小西压抑的哀嚎声和哼哼唧唧声中,半个小时过去,足底按摩结束。 沈济帆帮她穿上袜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睡吧!” 花小西缩回脚:“穿着睡觉不舒服,我还是脱了吧!” 沈济帆声音暗哑:“随你!” 门外的顾远宸站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去了酒吧。 六十五.血溅三寸 沈济帆面容平静的望着对面的顾远宸,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想看小西。以你的手段应该不难查出这段时间她发生过什么事。”绝口不提让他远离花小西的事,但语气间表达的无一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我和小西之间的事!”顾远宸凤眸微眯,闲适的呷着咖啡,虽然依旧微笑着却失了过去的那份淡然,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迫切及锋锐。 沈济帆眸光依旧平静,说的仿佛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如果你想她再死一次的话。” “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顾远宸眸光晦暗,语气却很坚定,他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 镜片光倏然一闪,挡过他眸中赫然卷起的一股风暴,沈济帆动作缓慢像拿着千金重的石墨般将一本蓝色封面的小本子推到顾远宸面前,语气里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凭什么保证?”接着语调又恢复到没有起伏的陈述:“这之前你未婚妻曾两次找人加害小西的时候你在哪?如果不是李爵夜和我暗中保护着,她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平静的望着顾远宸,摘下平光眼镜,语调中含着一丝讥讽:“这些事小西不知道你就当着没发生过?” 顾远宸拳头倏然紧握,神经紧绷。 这些事情他当然知道,在那时却没有出面,因为他知道她身边还有两批人保护着,而他那时也不适合出面,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那些人无声无息的拖到黑暗的角落,即使最后这些人都被废,幕后的主使人却依然逍遥法外,他明知是谁却不能动她。不光是因为她是他的青梅,更是因为她父亲的身份,即使退休,余威仍在。 见顾远宸仍然执着,沈济帆表情严肃:“这是医生的诊断书,连续数月打量服用安眠药,以此来帮助睡眠。你该知道,一个月前她差点就再也醒不过来。” 顾远宸浑身一颤,嘴角的淡笑消失,两人争锋相对,如两条红了眼的斗牛! 说这话的沈济帆交叠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同样紧握,心脏依然剧烈的颤动。 一圈圈的怒气在沈济帆周围咆哮滕饶,他缓慢的说:“除了安眠药,还在她床下发现一箱尚未动过的高度数烈酒。” 顾远宸当然知道这代表的是什么,如果安眠药也失去效用的话,她可能会选择用酒精来让自己沉睡,如果酒精不行的话,还有……xing! 沈济帆的眼神就像一流杀手手中锋锐的利剑快速刺进顾远宸的心脏:“除了日常的治疗外,她还在接受心理治疗。” 花小西身着淡紫色毛衣,脖子上规规矩矩的围着一条乳白色毛巾,鼻梁上架着一副淡紫色粗框眼镜,头发干净利落的扎起,身下是一条宽松的休闲裤,脚下一双白色运动鞋,看上去十分乖巧。 法国四年她学的是金融,告别了学校之后,她的老师LAN教授推荐她到世界五百强企业之一的Itau Unibanco,而这之前,她已经在过了网试和笔试,今天是第一轮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