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玄雪-6

“不了，我怕……我会忍不住阻止你幸福的。所以，欺夏要勇敢一点哦，幸福的路是要自己走下去才可以走得到的，如果是别人陪着的话，会没有终点的！”雪野说完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哥……”　　“嗯？”　　我笑，我说：“我早就想叫了，一直以来，雪野都对我太好太好了，好得比亲哥哥还亲，所以，我觉得叫你哥最合适不过了。”　　“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急着要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啊？哼！还拐弯抹角地叫我哥！唉！唉！”雪野故作生气地摇着脑袋。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也摇着头跟他说。　　“你就是，就是急着想跟我划清界限，然后想不要我！”　　“我没有！”　　“就有！”　　“没有！”　　“就有，就有！我就觉得你有！”　　“……”　　“对不起欺夏，你别哭，我刚才是逗你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你呢？好妹妹，好妹妹别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雪野忽然哀伤地站在我面前为我擦眼泪。　　我流泪，但我却没感觉。这次是真的没感觉，因为它完完全全是为了我的雪野。　　我知道，其实雪野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要减少我对他的负罪感，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我觉得欠了他的。可是，我就是欠了他啊！欠得这辈子加下辈子都还不清！　　“我不会不要雪野的，永远不会，妈妈死了，雪野除了玄野以外就没别的亲人了，欺夏也是，不过欺夏一定会好好照顾雪野的，欺夏一直都觉得雪野是我最好的亲人！”　　“傻瓜，我看你最好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雪野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把我的身体扭转了方向，“好了，现在该去你的幸福那里了，步子要迈得大一点知道吗？那样会更幸福的。”　　“真的吗……”我想回头让他再肯定一下我接下来的脚步，但是雪野却扶着我的头不让我转头。　　“不要回头，千万不可以回头，知道吗？回头了的话，欺夏说不定就不会幸福了！所以，一定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就可以。”　　雪野说完用手掌轻轻地在我腰上推了一下，然后，我笑着开始爬楼梯。我没有坐电梯，因为我希望我的幸福可以没有一点捷径，我希望我和玄野的爱可以像我迈出的脚步一样——稳定而留有痕迹。　　夏玄雪 chapter10(4)　　“我不会让你见玄野的。”可颐挡在我面前微笑地跟我说。然后，我看到她身后那些穿着黑色衣服的随从们也都开始目露凶光地看着我。　　“蒋小姐为了我而摆出这种排场还真是高抬我了！”我也回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　　“那么，欺夏小姐还不请回吗？”　　“呵呵，走是一定的，不过——”说着，我把嘴凑到了可颐的耳边，“蒋小姐，我觉得你比红姐厉害多了！所以，你才能控制得了她啊，是不是？”　　说完以后，可颐的笑容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也是在那一瞬间里，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里又出现了我曾经发现过的、那种所谓善良的东西。　　然后，我开始嘲笑自己有眼无珠。　　“是又怎样呢？”可颐又在瞬间里恢复了刚才的笑容，然后，她也把嘴唇靠在了我的耳边，“知道吗？为了玄野，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杀了他最爱的人！”　　“哦？一个人如果真有最爱的话，恐怕最爱死掉了他也活不了吧？”　　“是啊，不过，现代的科技还真是发达呢，最近我才发现，只要有钱，我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记忆。哎，怎么才能说得再清楚一点呢？哦，对，应该是——我能改变一个为了他最爱的人跳楼的植物人的记忆！”　　可颐的话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我耳朵里，然后，我觉得那些声音好像都被我身体里的一些东西钢化、锐化，然后像针一样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欺夏小姐，现在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呢？”可颐微笑着问我。　　“他会醒吗？”我轻轻地问。　　“会！”很坚定的声音。　　“如果不会呢？”　　“我会等，一直等，等到他醒来！”可颐的声音出现了微弱的颤抖，那种颤抖让我不再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很爱很爱我的玄野了。　　我微笑，然后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然后，我转身，走。　　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决定让自己坐电梯下去。然后，我又让自己逆转，然后又一次看到了玄野躺着的那个病房。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紧闭的白门，然后泪如雨下。　　……楚玄野，我发现我们之间的门好多啊，但我现在真的是很累了，我已经没力气开门了，所以，对不起，我想再多关几道门，可不可以……　　这样想着，电梯缓缓下降……　　“……去你以前的老房子……”　　从医院出来以后，雪野温柔的声音一直伴随着我走到我六年前的家。　　而这一路，我就那么安静地回忆着我和我的玄野所有的一切，然后再让自己泪流不止地微笑。　　从脖子上把那两把钥匙拿下来，自从我上次把它们带走以后，它们就一直待在我的脖子上。　　门，慢慢地被我推开。　　六年前的一切开始像流水似的朝我扑来，属于这里的一切，都没变……　　只是，地上却多了很大一堆没有拆开的礼物。　　我知道，那都是玄野送我的，送给离他而去的欺夏的。　　拆开最上面的那个，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　　“1999.6.12.”　　“欺夏，我本来是打算在今天跟你结婚的，只是，没想到的是，我们的婚礼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所以你才会选择离开我呢？不过，我不怪你，离开就离开吧，反正我会一直爱你就行了。而且，今天的婚礼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你都是我老婆，呵呵，谁让你选择离开呢？离开的人是没权利决定事情的，所以，我决定，我们是夫妻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你老公，你就是我老婆了。呵呵，欺夏老婆……老婆，你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可是，没了你，我该怎么活呢？……我真的好难受啊！老婆……老婆，我活不下去了……我要结束自己……可是，什么死法好呢？呵呵，让我想想啊……嗯……就割腕吧……老婆，我现在好冷，原来电视上演的都是真的，血流多了，真的会冷……呵呵，老婆，我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不然，你怎么会一直在我眼前飘呢……老婆，你知道我死的时候，记得流眼泪……老婆，我爱你……”　　夏玄雪 chapter10(5)　　“2000.6.12.”　　还是戒指……　　“对不起老婆，今天已经是15号了。不过，并不是我把日期记错了，是医院的那些医生们不让我出来，他们说我精神有问题，呵呵，他们才有问题呢！欺夏，我怎么会有病呢，对不对？我答应过欺夏要让自己健健康康地好保护你啊！……欺夏，我没病，如果我病了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清楚地记得自己有多爱你了！……欺夏老婆，这一次我不会死了，那天你在梦里不是跟我说，只要我找到你了，你就再也不离开我了吗？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欺夏，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　　再往下，一直都是戒指了，直到今年……　　今年的礼物是一个泥捏的小人，很普通，惟一特别的就是——他的每只手上只有四个手指。　　“欺夏老婆，今年的礼物有点血腥，我怕你会接受不了，所以，就用这个泥人代替吧！呵呵，我是不会让别人把我对你的爱还给我的。我是你的老公啊，你说过你只会嫁给我的，不是吗，所以，你就只是我楚玄野一个人的，你知道吗？就算你是包袱也好，很重很重的包袱都好，你也只是我一个人的，就算是下地狱我都不会松手的，大不了让你陪我一起跌下去。欺夏，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我真的真的不想放开你的手啊……所以，这个礼物你就算不喜欢也要收下，多不喜欢也要收下。好不好？嗯……欺夏，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欺夏，我爱你，好爱你……”　　“下地狱吗？呵呵，你知道吗，楚玄野，我一点都不怕跟你下地狱，可是，那么多事情过去了以后，我发现我们似乎连地狱都不能一起下去了……”　　我自言自语，然后抱着那个泥人安静地哭了很久很久。　　走的时候，我没有打开那个信箱，也没有去看离窗户很近的那棵树上是不是多了别的字。　　原因是我实在是怕自己会哭死在这里，而理由是我才刚刚活过来。　　回去。雪野已经站在医院门口了。　　“出来多久了？”我问。　　“很久。”　　“冷吗？”　　“冷！”　　“累吗？”　　“累！”　　“呵呵，那为什么不在病房里等我？”　　雪野也微笑了一下，然后又搔了搔我的头，他说，因为我不希望你在孤独的时候再寂寞着了，虽然我不能随时随地地跟随你的方向，但我会尽力站在最近的地方等你回来的。　　“雪野，何必呢？你可以幸福的！”　　“我现在就很幸福啊！真的！”　　“不是，我是说……”　　“好了，欺夏，我这么做只是要你知道，你永远不是一个人，除非我死了，不然在这个世界上，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可是……”　　“欺夏！”雪野温柔地用手掌挡在了我嘴上，“不要再说一些不想让我留在你身边的话了。知道吗？当我不再留在你身边的时候，就是我为了你死的时候，你……那么想让我死吗？”　　“不，不是的……”我开始疯狂地摇头。　　“那好，在我还能活的时候就让我陪着你吧！”雪野说完就把我扯进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我们走吧。”我轻轻地说着，“离开这里吧，我记得上次你就说会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你还说会每天出去打工回来养我。”　　“我还说，等有一天你发现我这个人其实还不错的时候，我们就结婚，然后一辈子平平静静地过。”雪野带着宠溺的语气跟我说。　　“那现在那些话还算不算数？”我问，然后抬头去看雪野。　　“算，只要我的欺夏想，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永远算数。”　　“雪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因为你对我很好很好啊！”　　“我哪有对你很好很好啊？一点都没有。”　　“谁说没有，我觉得已经很好很好了。”　　夏玄雪 chapter10(6)　　“那我怎么没感觉呢？”　　“因为这种感觉，我一个人觉得就已经够了。”　　“……”　　“我的小公主想去哪里呢？”　　“去……丽江吧，那里安静。”　　“好。”　　夏玄雪 chapter11(1)　　“欺夏，真的要离开吗？”ＭＡＮＤＹ坐在我对面问我。　　我微笑，不说话，然后轻轻地点头。　　“那，你想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知道了，我会帮你的。”ＭＡＮＤＹ无奈地说。　　这是我们半个月以前的谈话，然而过了今天，我就真的可以离开了。　　雪野公司那边处理得也相当顺利，但是由于他过高的人气，他的公司只能对外宣布他是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录制新的专辑。　　“欺夏，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雪野在电话那端兴奋地跟我说。　　“嗯。”　　“开心吗？”　　“嗯。”　　“那等我这边忙完了我就回去接你。”　　“好。”　　撂电话的时候，我和田雨正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喝着冰咖啡。　　“雪野吗？”　　“嗯。”　　“他很特别。”　　“特别？呵呵，你们见过吗？”　　“没有。”田雨轻轻摇头。　　“没见过他你怎么就知道他很特别呢？”　　“因为，我在你的身上能感觉出他的气息来。”　　“呵呵，是吗？”　　“如果不是，欺夏怎么会想着要跟他一起离开呢？”　　我沉默，但是微笑。　　田雨也微笑，安静而恬然。　　“欺夏，幸福是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　　“没有吗？呵呵，如果欺夏也没有幸福的话，那么我和雪野真的是好失败哦！”　　“怎么说？”　　田雨转过头凝视着我，他说：“上个月我去庙里上香，正好听到一个高僧在那里为人们解疑。于是我就问他怎么才可以幸福。他告诉我说，幸福在通常情况下就是我们可以跟最爱的人在一起生活，但是，如果最爱的那个人并不爱我们、或者我们由于什么原因而无法和最爱的人在一起了，也还是可以幸福的。因为，我们爱一个人，如果是真的爱了，那又与别人何干，所以，爱一个人的时候，不管那个人是不是也在爱着我们，只要自己是真的爱那个人就足够了。而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依然不觉得幸福的话，就应该尝试着去被爱了。”　　“那岂不是每一个失恋或者单恋的人都不用去痛苦了吗？照你说的，只要我们接受其他人的爱就可以幸福喽？哼，幸福真那么简单吗？”　　“当然没那么简单。因为，被爱也是要经过选择的。就像你当年离开的时候只是自己，而现在，你的身边已经多了雪野。”　　“对不起！”　　田雨轻轻摇头，然后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当火辣辣的阳光化成美丽的晚霞的时候，他问我：“欺夏，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那个条件吗？”　　我笑，我说：“记得，怎么不记得，你想好了吗？呵呵，除了让我给你当小妾以外，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什么都答应吗？如果我要你做的那件事情你不会呢？”　　“不会就学呗！谁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啊！”　　“真的吗？”　　“真的！你说吧！”　　“好，欺夏，我要你答应我，让自己幸福。”　　“……”　　“怎么，想反悔吗？”　　“不是……好，我答应你，我会试着让自己幸福的！”　　“呵呵呵呵，真的吗？欺夏真好！”　　“好？我哪里好啊？”　　“对我好啊！”　　“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不，只要欺夏答应让自己幸福，就是对我很好很好了。”　　“傻瓜。”　　“呵呵呵呵……”田雨靠在椅背上傻乎乎地笑着。　　我也开心地笑，然后在抬头的时候，我发现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我眼睛里渐渐模糊了起来，并且，随着夕阳的微弱光芒，所有的东西都在我眼里璀璨得那么美丽。　　夏玄雪 chapter11(2)　　黎明的曙光把天空中的黑暗一点不留地赶走了。　　新的一天，呵呵，真好！　　今天我和雪野都起得很早，吃完早饭，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的时候，雪野很开心，一直跟我闹，不是用浸过冷水的手捏我脖子，就是把我刚叠好的衣服弄乱。而我，一直忍耐着……　　“楚雪野，看我不掐死你——”我终于在沉默中爆发了，然后开始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去。　　于是，阳光明媚的屋子里面，我和雪野嘻嘻哈哈地追逐着，地板被我们踩得“吱吱”响，整栋房子也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原以为这种快乐会一直持续到我们离开这里，然而，当可颐出现的时候，一切都被迫静止了下来。　　“哼！你好像过得很幸福嘛，欺夏小姐！”可颐冷冷地笑着，背朝阳光向我走过来。　　然后，她忽然举起手，狠狠地落下。　　“啪！”　　清脆的响声。然后，我的脸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你……”　　“玄野一个礼拜前就醒了！”　　当雪野愤怒地抓住她的手的时候，她慢慢地说了这十个字。　　一瞬间里，时间开始在我们的周围流动得很慢很慢。　　“那……又怎么样？”很久以后，我听到自己这样说。　　“啪！”　　又是一声清脆。　　“啪！”　　不过，这一次，我也回敬了她一个。　　只是，她并没去在意那个巴掌，她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只是冷冷地望着我，跟我说：“他想见你，想见得快要发疯了！他每天都不吃东西，本来就虚弱的身体，现在更糟了！所以，现在，立刻就到医院去！”　　她说得很平静，但我却可以感受到她语气里有悲伤在流动。我知道，她此刻一定难过得要命，因为，她现在正准备把自己最爱的男人让给另一个女人。这种痛苦我知道，就像我当初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的时候一样。　　“你不是已经用钱让玄野失忆了吗？难道现代科技还没有发达到能让可颐小姐操控自如的程度吗？”我淡淡地说。　　“你……”可颐望着我皱了下眉头，然后，她忽然在微笑了一下以后，屈膝跪了下去，跪在了我面前。　　她说：“如果你是因为我那天说的话而生气，我想，这样应该够了吧。”　　“对不起，你快起来！”我慌忙伸手去扶她，然而，她却头也不抬地拨开了我的手。　　“现在可以去了吗？”她问。　　“你先起来……”　　“可——以——去——了——吗？”可颐的声音一字一顿。　　“我……可以去吗？”我抬起头去看雪野。　　“去吧，只有他才可以让欺夏幸福不是吗？去吧，只要我的欺夏可以幸福就行！”雪野温柔地跟我说，然后我感觉他的手指在我脸上轻轻地划着。呵呵，我好像又流泪了，最近我变得好爱哭。　　“为什么要问别人？你跟玄野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问别人！是不是你觉得我做得还不够，那么，我还可以这样！”可颐冷冷地说完以后，便开始不停地扇着自己耳光。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拉住了可颐狠狠下落的手，“我现在就去，立刻就去！”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可颐依然是头也不抬地跟我说。　　“你不会后悔吗？我去了，你或许就等于是失去他了！”　　“呵呵，失去吗？不会的，他一直在我心里我怎么可能会失去他呢？其实，就算我的心也不在了，我都不会失去他，因为我的感觉会帮我记住他，除非，我连感觉都没有了。”　　说完这些，可颐忽然抬起头给了我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微笑，看上去比夜晚天上的星光还要灿烂美丽。　　我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还睡着，俊美的脸颊上有哭过的痕迹。　　我默默地流着泪，然后慢慢抚平他在梦中依然紧蹙的眉头。　　夏玄雪 chapter11(3)　　忽然，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死死地拉着，那力道就如同当年我们一起跳下忘川时一样。　　“……抓……抓到你了……”玄野迷迷糊糊地说着。　　“玄野……”我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　　“……我都抓到你了你还想跑……信不信……我真会打断你的脚、捏断你的手……”玄野语无伦次地说着，我知道他此时一定还在他的梦里，“欺夏，不许走……我的心好疼……欺夏，它又发作了……它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作……以前，以前就是因为它总是发作，我才无法去找你的……欺夏……”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哭着，然后任由他拉着我的手。　　整整一夜，我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后来我睡着了，没再做任何的梦，却睡得水甜水甜。　　“你怎么会在这里？”当玄野的声音吵醒我的时候，太阳已经把整个屋子照得很暖很暖了。　　“你感觉怎么样？昨天你发烧来着。”这样说着，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不用你假好心。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玄野拨开我的手冷冷地说。　　“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　　“又无话可说了是吗？因为你会出现在这里根本不是你自愿的对不对？是可颐要你来的对不对？”　　“……”　　“如果她不去找你来，你就永远都不会来了是不是？我听MANDY说你昨天就已经要和雪野离开了。如果不是可颐去找你，告诉你我快不行了，你是不是打算连我死了都不露面？连我死……你都不会出现，是吗？”　　“不是。”　　“那是什么？”　　“我……”　　“呵呵，怎么？说不出来了吗？那我不用你可怜！现在，立刻给我滚！”　　“玄野——”　　“滚——”　　“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了？玄野，你的手怎么了？”透过阳光我看见，我的玄野的左手上只有四根手指。右手呢？……我慌忙地去看，右……右手也是四根！怎么会这样呢？我的玄野，怎么会少了两根手指呢？　　瞬间里，我好像一下子看到了那天看到的那个泥人。　　那个泥人不也是每只手上只有四根手指吗？　　“欺夏老婆，今年的礼物有点血腥我怕你会接受不了，所以，就用这个泥人代替吧！”　　那个泥人！……就是失去了两根手指的玄野吗？　　“呵呵，我是不会让别人把我对你的爱还给我的。”　　楚玄野这个大傻瓜……他是在跟雪野比看谁掉的手指头多吗？真是的……傻瓜……　　“傻瓜，楚玄野你真是个大傻瓜……”　　“滚开！我才不傻，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傻瓜，我不会做任何冲动的事情，我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想很久！所以，我不是傻瓜！”玄野推开我，然后大声地冲我吼！　　“你不是傻瓜干吗伤害自己？如果你真的想了很长时间的话，只能说明你比傻瓜还傻，傻瓜都不会像你这样伤害自己的！”我坐在地上泣不成声地哭着。　　“我承认我傻行了吧……妈的，你唧唧歪歪的不就是想让我承认我是个傻子吗？……好，我承认，我是傻子，不过，我愿意！我自己的手我愿意怎么砍就怎么砍！……你还不滚是不是……”说着，玄野的手又狠狠地砸在了医院的窗户上。　　“哗啦！”　　玻璃很快碎了一地。　　“玄野……”我哭着向他的方向挪着身体。　　“滚……快点滚……我让你滚你没听见是不是……你信不信……信不信我再砍几个下来……”说着，玄野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玻璃，用手紧握着跟我比画。　　血，顺着他的手掌一滴一滴飞快地流着。　　“不要……求你……不要再那样做了……我走，我现在就走还不行吗？我走……”我拼命地抹着眼泪，然后，我让自己站了起来。就在我想转身的时候——　　夏玄雪 chapter11(4)　　“嗞！”　　是利器刺进肉里的声音。　　当我甩开眼泪看清楚玄野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而此时，他手上的那块碎片，已经被他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你……”　　“我让你走你就走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那我要是说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你是不是也会照办呢？还是，只有我说要你离开我你才会听！如果我是要你留在我身边的话，你就会连想都不想就逃走。是不是？”　　“停止吧！快停止好不好？你那么喜欢流血的话，就来刺我好了！求你，别再伤害自己了！手指没了，已经很痛了……很痛了不是吗？……”　　“怎么？你还知道心疼我吗？呵呵，我是不是又在自作多情了？你也许正在心里觉得我好笑吧！不过呢，你尽管笑吧，反正只要你敢走，我就扎自己扎到死！就算你不在乎也无所谓，反正，能死也挺好！”　　即使是跟我说话的时候，玄野手上的动作依然没有停止。玻璃的碎片不知刺进了他的身体几次。　　“是你要我离开的啊？不是你说要我滚吗？你还想怎样？想我来也是你，想我走也是你，楚玄野，你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想我死吗？”我流着泪说。　　“是，我就是喜欢反反复复，我就是喜欢折磨你……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跟你学的。再说，我就是想你死啊，从六年前你离开我的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希望你可以死。因为……只要你死掉了我也就可以把自己干掉了，然后，我就能拽着你待在地狱里永远不出来了。”玄野大声地跟我吼。　　“……”　　“欺夏，你还爱我吗？”　　“你呢？你还爱我吗？”　　“是我先问的你好不好？”　　“爱，我爱你楚玄野，一直都爱着你，从来没有一刻改变过。”　　“真的吗？”　　“哼！不相信拉倒！”　　“我信！”　　“那你呢？你也爱我吗？”　　“爱，我也是一直爱着你，也是从没有一刻改变过。”　　“……”　　很长一段时间以后，玄野慢慢张开了手臂，然后，他边微笑边流泪地问我：“欺夏，你愿意回家吗？”　　我也笑，我说：“回家吗？我前段时间就去过了啊，可是，我发现‘去过’并不等于‘回去’。呵呵，我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耶。以前的那个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不是吗？但现在不同了，现在的我做过妓女。我记得，高中时的我，最讨厌的就是妓女了！”　　“谁说你是妓女！？我就觉得你是我的欺夏，和我爱上你时一模一样的欺夏！”玄野说完就蛮横地把我拽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又霸道地吻上了我的嘴唇。　　“玄野，我也好想回家，可是……我，好像真的是回不去了！”我靠在玄野的怀里，边说边流泪。　　玄野一直温柔地笑着，他说：“谁说回不来？傻瓜，我告诉你，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彼此的心才是他们真正的家。所以，只要你的心想回家，你就能回得来！”　　“可是……”　　“不用再可是了，我的心，一直在等着你啊，它好寂寞的，不信你摸摸，他的生命已经跳动得越来越微弱了，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它真的会死的！”玄野打断我的话，然后微笑着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左胸口上。　　“我……真的可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可以，只要你愿意！”　　“……”　　“欺夏，你愿意吗？”　　“……”　　“回答我欺夏……你愿意吗？”　　“嗯，我愿意！”　　“欺夏……”玄野抱着我的手臂紧紧地收着。　　“我愿意，这一次，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再离开你！”　　“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永远不永远我都不在乎，只要我们可以在一起！”　　“会是永远的！”　　夏玄雪 chapter11(5)　　“我说了我不在乎！”　　“为什么不在乎？”　　“因为，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一秒钟也可以是永远！”　　“真的吗？”　　“真的！”　　“那好，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去将那一秒钟延长的，欺夏，我爱你。”　　“我也爱你，楚玄野！”　　“呵呵，楚玄野爱欺夏，欺夏爱楚玄野，楚玄野爱欺夏，欺夏爱楚玄野……”　　“对，欺夏爱楚玄野，楚玄野爱欺夏，欺夏也爱楚玄野……”　　“……”　　“……”　　那天，我们抱在一起好久好久，直到有医生来查房的时候我们才分开，但，即使不再拥抱了，我们的手也还依然是牵在一起的。　　玄野的手上有很多细小的玻璃碎片，我握着他的手所以我能感觉得到。感觉到了，我也就开始更用力地去握住他的手，然后让那些碎片也同样地刺进了我的手掌里。　　然后，我微笑。　　痛并快乐着……　　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很好！　　真的很好！　　一个星期以后，雪野真的去了丽江。他说他要去那里录一首他真正喜欢的歌回来送给我。　　而我，我一直没有跟雪野说抱歉，因为我知道自己那样说了只会让他更难过。　　至于可颐，我想我们应该已经成为了朋友。不然，她不会每天对着我温柔地微笑。我也没有跟她说对不起，玄野他也没有，因为我们都知道，对于可颐来说，如果她是需要我们说对不起的那种人的话，她也就不会成全我们了。　　然后，半个月以后，玄野出院了。　　然后，我们回到了那栋别墅里。　　再然后，我过了一段我一生之中最灿烂、最明媚的日子。　　Down by the se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e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as the leav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In a field by the river my love and I did stand，　　And on my leaning shoulder she laid her snow-white hand。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ir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and now I am full of tears。　　玄野坐在椅子上边弹吉他边给我唱着这首《Down by the Selley Gardens》。它的原曲就是著名的《爱尔兰风笛》。　　“将来，我的葬礼上你就为我弹这首曲子吧！”我趴在玄野的腿上轻轻地说。　　“臭丫头又气我呢是不是？你下葬的时候我也就死了，我怎么弹给你啊！？”玄野说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微笑着把我揽进了怀里。　　“我死你就死吗？万一你比我先死呢？”　　“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会在自己要不行的时候毒死你！”玄野装着恶狠狠地跟我说。　　“不会吧？”我也故意咧开嘴巴说得很夸张。　　“会，怎么不会呢？”　　“那你准备用什么毒？鹤顶红还是耗子药？”　　“我用砒霜。”说完，玄野就吻住了我的嘴。　　在一阵天旋地转以后，玄野说：“记住，欺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你一定要立刻跟着我一起死。”　　“呵呵，为什么？你刚说上半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得跟我说如果你死了，你会找个天使替你继续爱我呢！”　　“我可没那么伟大，再说，别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　　“哼，也没看你把我照顾得有多好啊！”我嘟起嘴巴故意气他。　　“是，我是没把你照顾好，但是，我就是想要照顾你！你知道吗？我也知道我自私，不过，我就是宁愿死的时候拉着你一起死，也不愿意把你留下来让别人去爱，去照顾！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难过死的！就算死了，也会再死一次的！”　　夏玄雪 chapter11(6)　　“哦？为什么啊？”我明知故问地说完以后就把脸靠在了他的怀里。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我知道。　　“因为……我爱你，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我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还有就是……我欠你太多！”　　“你哪有欠我什么？”　　“我妈……她死的时候，什么都说了！欺夏，她还要我一定要替她跟你说句对不起！”玄野说这些的时候，我又重新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里。然后，我感觉有水滴进了我的脖子，很烫！烫得我脖子火辣辣地疼！　　“玄野，我们结婚吧！”很久以后，我这样跟他说。　　“……”　　时间缓缓地流淌着，玄野却一直没有回答我。　　“不想娶我了吗？……”我慌张地抬头。然后，在泪眼蒙眬里，我看到玄野拿着两枚戒指对着我很温柔地微笑。我发现他眼睛里的光芒，闪烁得比戒指上的钻石还要好看。　　“欺夏小姐，你愿意嫁给楚玄野先生为妻，不管贫穷还是疾病，都对他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那……楚玄野先生，你愿意娶欺夏小姐为妻，并且不管贫穷或是疾病，都对她不离不弃吗？”我也学着玄野的样子说着。　　“我愿意！”　　“那好，互戴戒指吧！”我开心地笑着，然后在玄野把戒指套在我手上以后，我问自己说：“欺夏，如果让你现在立刻死掉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是吧？！”　　下一秒，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是的！”　　然后，我和玄野一起把手举起来并且朝向了月亮的方向。　　于是，手指上的两枚戒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那夜，我和玄野的眼泪流了好久都没有停。　　那夜，星光在钻石的反射下更加璀璨耀眼。　　那夜，我和玄野的身体再次融合在了一起。　　那夜，玄野对我说：“欺夏，我是你老公喽！”　　那夜，我跟玄野说：“傻瓜，我是你老婆啦！”　　……　　那夜，天空中出现了罕有的火星冲月奇观。　　书上说：那是一场金色的婚礼！　　圣母孤儿院。　　“玄野哥哥，刚才妮妮说，只要是在孤儿院里待过的孩子，以后都不会有幸福的！玄野哥哥，真的是这样吗？”媛媛拉着玄野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不会！只要媛媛是想幸福的，那么不管媛媛在哪里待过，媛媛都是可以幸福的。”　　“真的吗？”媛媛撅着小嘴抬起头，泪眼蒙眬地望着玄野。　　“真的，不信……不信你问欺夏姐姐？”玄野微笑着指了指我。　　“欺夏姐姐，欺夏姐姐，我可以幸福吗？我是孤儿院的孩子我可以幸福吗？我的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还可以幸福吗？”　　“可以啊，小傻瓜！”我心疼地说着，然后把她柔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里，“欺夏姐姐以前也是这所孤儿院的孩子呢！”　　“那……欺夏姐姐，你现在幸福吗？”　　“我啊？”我笑着，然后看了一眼玄野，在我们四目相交的时候，玄野忽然害羞地低下了头，然后有些局促地把手插在口袋里别过头去。　　呵呵，这个傻瓜，他在害怕什么啊！　　“欺夏姐姐，你幸福吗？”　　“……”　　“孩子问你话呢！你说啊，幸不幸福你说啊！不要折磨人家小孩子好不好？你这女人的心眼可真坏！”玄野仰着头在那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还有一脸的紧张。　　“欺夏姐姐，你不幸福是吗？”　　“不是！”我看着媛媛的眼睛告诉着她，“欺夏姐姐很幸福！”　　“真的吗？欺夏姐姐真的很幸福吗？那欺夏姐姐为什么不笑呢，画书上面的那些幸福的人，都是笑着的！”　　“笑吗？呵呵，欺夏姐姐一直在笑啊，只是媛媛没看到而已。”　　“那……欺夏姐姐可不可以告诉媛媛，怎么样才能幸福呢？我要学会可以幸福的方法，然后去教仔仔，我要让他跟我一样的幸福！”小女孩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问我。　　夏玄雪 chapter11(7)　　我笑着说：“媛媛现在就已经很幸福了，因为媛媛的心里不是空荡荡的，媛媛的心里还总是想着仔仔对不对？”　　“嗯！媛媛最喜欢仔仔了，媛媛要永远跟仔仔在一起！”　　“真的吗？那……如果有一天，天上的仙女姐姐出现在你的面前，她要让你选择，在你和仔仔中间选一个人去幸福的话，你会选谁呢？”　　“嗯……”媛媛忽然皱起了小眉头，仔细地想着。　　我笑，然后开始惊叹上帝所赐予孩子们的天真。其实，我那样问只是想要逗她，但是，她却把我的玩笑当做一个问题在认真地思考着。如果是大人的话，应该早就言不由衷地回答了吧，要不然，就会干脆不理睬吧！　　能永远是孩子，多好！　　“我……我选仔仔！”媛媛还是犹豫了一下，但在说出答案的那一刻，我看见她像天使似的微笑了一下。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看的笑容。　　“欺夏姐姐，你怎么流泪了？”　　“没什么，欺夏姐姐只是很开心，媛媛现在还小，所以不会知道，有时候，我们在幸福的时候，也会流泪！”　　“是吗？原来可颐姐姐说的是真的！”　　“什么？”　　“以前啊，玄野哥哥总是看着欺夏姐姐的相片边笑边流泪，每次我想去安慰他的时候，可颐姐姐都会拉住我，她告诉我，玄野哥哥不是在难过，是在幸福！”　　“真的吗？玄野哥哥总是看着我的相片边笑边流泪吗？”我抽泣着问着怀里的小家伙。　　“嗯！”媛媛万分肯定地用力点着头。　　“是真的吗？嗯？！”我抬头去问玄野。　　“假的！一个小孩的话你也信！真是猪！哼！我可是大明星好不好？谁会对着相片边笑边流泪啊？！那不是傻子吗？”玄野皱着眉头粗声粗气地跟我说。　　切！楚玄野这个大白痴！我在心里骂着然后白了他一眼。　　这时，媛媛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在我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她跟我说：“欺夏姐姐，玄野哥哥是骗你的，他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欺夏姐姐的！”　　“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仔仔也很喜欢很喜欢媛媛啊，所以，他每次跟媛媛笑的时候，都跟玄野哥哥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哪会跟我笑啊……”我撇着嘴去看玄野。　　而他此时，真的是在跟我笑的。那么快乐，那么自在地笑着。　　“傻瓜！”我模糊着眼睛骂他。　　“是，我是傻瓜，我的——傻瓜老婆！哈哈哈哈哈——”玄野说着笑得更开心了，然后他忽然把媛媛抱了起来，原地转了那么多圈。　　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也就那么一直无拘无束地笑着。　　我也笑，跟着他们一起笑着，笑了那么久那么久都没有觉得累。　　“欺夏……”那么温柔的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　　我回头，看见雪野正站在不远的喷泉前。　　他也微笑着。　　那样安静恬淡。　　美好得就像有着雪白翅膀的天使一样。　　“欺夏，我回来守护你了，你……不会觉得烦吧……呵呵，我的欺夏看上去很幸福啊！”雪野搔着我的头发微笑着跟我说。　　“是啊，我很幸福！”我轻轻地点头。然后，安静地看着玄野在不远的地方领着一群孩子玩耍。　　“咳——咳咳——那么现在，让我再为你赐些福吧！”说着，雪野把左手放在了我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