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噗哧一声笑了,想了想那还真是杨秋敏的作风:“那行,我一会过来,现在在图书馆呢。” 才要走,转眼在新书柜子里发现了一本找了很久的书,胡兰成的《禅是一枝花》,真是大喜过望,站在那里就一篇篇的翻了起来。 这一手的文字,只觉得漂亮得像是从水里激灵灵的游上来,又给山涧的风一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后来施悠悠也爱翻这本书,看着看着就想起初看的那时候,那是只觉得写得轻灵,说到底,还是没看懂的。隐约觉得,禅是一支花 ,应该是山中幽谷的一支野桃花,绽放的刹那,一生的惊艳与都汇集此刻。只有乱石中的流水潺潺,晶莹剔透,不温不火的流淌开 去,而山谷的出口,并不知通往何处。 等到回过神来,悠悠看看时间,拔腿就跑。 大好的天气,校园的下午总是悠闲多过匆忙的。林荫道上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小跑着,校区在郊区的好处,就是永远不会让人觉察出 人多地少的局促。她跑到操场的时候,微微晕眩了一下。 明明一操场的人,怎么会寂静无声? 杨秋敏本来全神关注盯着赛场,鬼使神差的往后看了一眼,一把将悠悠拉了进来,低声说:“上半场补时呢,看任意球。” 一个男生站在球门罚球区内,双手叉着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微仰着头,又似乎在目测距离。 宽肩窄腰的男生,身材修长,现在穿了蓝色的球衣,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可悠悠觉得熟悉。那双内双的桃花眼,正在自己眼前一点 点的闪现。 裁判急促的一声短哨,靳知远后退了几步,慢慢助跑。悠悠看到人墙之中的曾天洋,紧紧咬着牙齿,似乎浑身都绷紧得像一只长弓 。靳知远的脚触及了球,然后黑白色的足球就挨着跃起人墙的发梢,甚至仿佛能看见带起了男生们的汗滴,划出一道又长又优雅的 弧线,进了球门的死角。守门员呆呆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机械的走去捡球。 长长的哨声,上半场结束。 这才开始爆发出口哨声、跺脚声和叫好声,像一蓬巨大而热气腾腾的烟花,绽开在黄土四扬的小小操场上,惊得树梢上的叶子都是 一颤。 悠悠听见自己身边好几个女生都吹了声口哨。这球进的太漂亮,实在有小贝的范儿。就算不懂足球,可是冲着帅哥的面子也决不能 吝啬掌声。 身边的一群女生都拥了上去,悠悠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后援团中间,顿时有海浪冲过的感觉,转眼间身边就没人了。人群也相应分 成了两批,物理院就在身侧,管院的稍远些。曾天洋坐在地上,像匹不羁的小马,拿着纯净水大口的灌。季澄蹲在他身边,不知道 在低声说写什么。 队长在大声说着下半场的布置,曾天洋半点着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看见悠悠一个人站着,微微眯着眼睛,随手抓起一瓶地上 乱七八糟横着的矿泉水就扔过去:“接着!” 悠悠一把抓住,水还是冰的,握在手上沁凉沁凉。她忽然觉得不好意思,到了现在还不知道比分。想问杨秋敏,她倒真是混到敌营 去了,围着一个个子挺高的男生在说话。管院的男生们都围在栏杆旁,靳知远一个人靠着双杠,似乎进了球也没有多大欢喜。 正胡思乱想着,被周夏阳的电话打断,是让她去楼下帮忙取快递,悠悠抽身往回走,不忘对着曾天洋嬉皮笑脸:“赢了请客吃饭。” 裁判吹了哨,一群男生便纷纷站起来,她向后摆了摆手,蹦跳着往宿舍跑了。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太阳就跟在自己身后, 亦步亦趋,而自己的影子拖拖拉拉的在面前,像个稻草人一样。 “施悠悠?” 声音她不熟,可是把这三个字叫得那么好听悦耳。悠悠就回了下头,漫天的阳光似乎一下子照进了眼中,忍不住用手遮了一下:“ 咦?靳师兄,怎么不踢球啊?” 靳知远表情倒是从容,可是悠悠就是觉得他笑了一下,阳光灿烂,却分明亮不过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 “左脚有些不舒服,下半场不踢了。” 施悠悠一下子神采飞扬:“刚才那脚也太帅了!” 她就是这样,说起喜欢的事物一下子焕发出的精力总让人觉得换一个人,她和曾天洋就是这样认识的。 大一的冬至,小餐厅挤满了人,她们寝室四人就和曾天洋他们一帮男生拼了一个大桌。起先相安无事,后来曾天洋说起了足球,言 下之意极喜欢意大利,偏偏悠悠很不待见蓝色军团,不知怎么的就争执了几句,然后对饮起了啤酒。等到吃完饭,那群男生爽快的 将饭请了,从此便多出了一群酒肉朋友。 靳知远倒没谦虚,声音很淡:“还好。” “对了,刚才你们几比几?”悠悠一下子想起来。 “打平。”他略带诧异的看她,“你不知道?” “呵呵,我刚来,只看到你进的任意球……”悠悠有些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额前绒绒的软发在日头下带着细细的棕黄色。 边说就又接到了周夏阳的电话,催她快一些赶去。两人正好走到学校超市前面,靳知远停了脚步,声音很有礼貌:“我去买瓶水。” 悠悠忙忙的说了句再见,就往宿舍楼小跑过去,片刻后又回过神来,自己手中的水还原封未动。又急刹车冲了回去,将水塞在靳知 远手中:“你喝这个吧,我还没开呢……” 靳知远手中捏的水已经不那么冰凉了,似乎倒有暖暖的温度,大约是用双手捂出来的。他看着那个匆忙的背影,眼中笑意闪现。 晚上曾天洋还是打电话来了,一张口就大呼小叫:“快来快来!我们在火锅店。” 悠悠正把一口鸡肉塞进嘴里,话说得含含糊糊:“赢了啊?” 对方大约是得意忘形了,电话那头一片嘈杂的声音:“本人今天梅开二度,比分是二比一。” 悠悠噗哧的笑了出来:“还梅开二度?你以为是学校广播的体育快讯?” 最后还是没去,快要期中考试了,悠悠对学习向来挺上心,乖乖跟着曹立萍开始上自习。 天色是将黑未黑的时候,期中考试逼近,学校便是风声鹤唳,一应的学生活动都消停下来,教室中的自习的位子便炙手可热。悠悠 跟着曹立萍在教学楼大厅看教务处公布的空闲教室表,随即选定了一个,又替同学占上座,这才拖出了极大极厚的字典一页页的写 翻译作业。 天气终于萧索起来,渐渐也有了秋意,这个节气,是南方很让人惬意的时候。老爸很贴心的发来短消息,提醒悠悠秋天容易上火, 要喝菊花茶。悠悠此刻正坐在教室里,透明的杯子中几朵菊花晃晃荡荡的在上下沉浮,金澄澄的温水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人忍 不住想起藏满古书的小小阁楼,总有湿湿的书香味。 过了七点,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进来了。大多是自己班的同学,所谓同舟共济,往往会在一个教室上自习。像曾天洋这种人,托了 悠悠的福,总也能找到好的位置,反正不用自己操心,到时候一个短信过来:“哪个教室?”自然也就有个位子。 悠悠被一组骈文弄得心慌意乱,弯腰站在曹立萍身边低声讨论,教室外面倒是唏唏簌簌的有了动静,不断有人在往外走,就像打了 下课铃一样。 Z大在排课方面做得不错,基本上晚上有课的教室都会集中在一起,不至于互相间影响。悠悠愕然,抬头看见有人推门进来:“这个 教室晚上有用,同学们再去找教室吧。” 一片纷杂的合书声和清理书包的声音,还有不断的抱怨声:“怎么回事啊?都过了七点了,现在才来占用。” 悠悠皱了皱眉:以往学生会占用教室,大厅会有教务处的通知,而过了七点之后,按惯例不会有人再来占教室。学生们互相间也心 知肚明,此时将人赶走,那么就很难再找到有空位的教室了。她的翻译只开了个头,正写在兴头上,无端端叫人打搅了,实在不舒 服,只是大家都开始理书包,她叹口气,走回位置上合上了大字典。 门口又进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女生精致的眉梢微挑,薄薄的嘴唇吐出了一句话:“怎么这么慢?”说着看了看第一排的一张空桌 子,并没有人,只有一本大学英语横着,表示“此座有人”。 苏漾拿起书本,扔在讲台上,“啪”的一声,粉笔灰四处飞洒,带了些不耐烦:“快点收拾干净,这里马上要开会了。” 教室里几盏日光灯下,她指甲上的彩绘带着一亮一亮的水钻,晃得悠悠眼花。悠悠真觉得心里头火苗一窜一窜的,那轻轻的“啪” 的一声,就像打在了自己哪根神经上一样,于是顾不上教室里挤着多少人,唰的站了起来。 “师姐,你们有教务处的借教室证明吗?”以往遇到学生会占教室,学生还是很配合的,不拿手续就进来也是常事,可悠悠就是觉 得学生会的人太不厚道,总以为自己的事情比天还要大,那股小火苗蹭蹭的窜到喉咙里。 声音很透亮,压过了教室和走廊的嘈杂声,前面几个同学停下了动作,往后看了一眼。曾天洋本来和女友已经走到了后门口,此时 也停下脚步,半倚着后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施悠悠将书包里的字典又拿了出来,微仰着头看着站在讲台前的女生:“没有的话,我就继续在这里上自习了。” 苏漾楞在那里,一时间忘了回话,门口堵了很多校学生会的男生女生,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曾天洋往位子上走,将书包甩在了桌上,重重坐下。 到底是到了自习一刻值千金的时候了,既然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抱怨声重又起来,嗡嗡的越来越响: “就是啊,这个时间了,学生会还乱占教室,让我们怎么办?” “你们没有证明,我们凭什么走?” “学生会工作重要还是学生的考试重要?” 说着学生们又纷纷坐下了,只是里里外外都不安静,到了后来,一个男生大声说了一句:“要不教室分你们一半,你们开会,我们 自习。” 哄堂大笑,也有人大声叫好。 苏漾大概还真没被人这样顶撞过,脸色越发的白,却又说不出话来。见到她这个样子,悠悠又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太过分了点。一 个穿着深蓝毛衣的男生走近苏漾身边,拍着她肩膀说了一句,她脸色稍微好了些,加快步子就出了门。那个男生倒没急着走,一手 插了口袋,眼光微微一偏,落在教室中央的小女生身上,嘴角浅浅一抹微笑,转身离开。 悠悠觉得自己像梦游,坐下的时候嘀咕声都没了,整个教室又安静起来,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真让人怀疑是不是真有刚才那 一幕。 曾天洋拍了拍她的肩膀:“真牛。” 悠悠干笑两声转过脸去,垂头丧气的望着那杯菊花茶,心想老爸说的真好,果然这几天容易火大。 干坐了一会,因为心里窝着事情,悠悠匆匆将作业做完,就蹑着脚步往后门走。 出了教学楼,一开始冲动的热血早已冷静下来,又觉得有些懊恼,顺路就转进报刊亭去找杂志。捧了几本大小不一的书出来时,暖 黄色的路灯已经用柔和的弧度将黑暗驱逐干净。一个很高的身影在报刊亭门口对悠悠打了个招呼:“Hi”。 悠悠僵化在小店门口。 灯光下的靳知远,深蓝色的针织毛衣和淡色休闲裤,扶着自行车,嘴角都带着笑,朗风疏月,说的就是这样的神情。 “Hey!”悠悠有些勉强,拖着步子磨磨蹭蹭,那双眼睛哪里是点缀着碎钻,分明就是极亮的钻石。明眸熠熠这个词,多半会形容女 子的明眸善睐。悠悠对着这样一双眼睛,实在毫无抵抗力。 两条长长的人影在灯光下无限拉长开,靳知远问了一句:“你下自习了?” 悠悠点点头,很尴尬,于是自觉保持沉默。 “师兄,你开完会了么?” 夜风清冷,月色如洗,似乎能荡涤开一切尘土。悠悠觉得清冷的日子,有个人一起走回宿舍也不错,即便素不相识。可是不是像这 样,对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帅哥,而这个帅哥估计一点不落的看到了自己的泼辣模样。 其实施悠悠有点委屈,她平时也是一个温婉善良的小女生,只是偶尔爆发起来像火山。于是她狠狠的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身后, 没等靳知远开口,忽然兴致勃勃:“我请你吃冰淇淋吧?”其实是自己忽然想吃,顺口就说一句罢了—— 而靳知远似乎全然不觉的突兀,笑笑说:“好啊。” 如果从上往下俯视这张笑脸,肤色晶莹,睫毛浓密的在眼下投上了淡淡一层阴影,她正仔细的趴在冰柜边挑选: 靳知远拿了两盒香草味的冰淇淋,脚步比悠悠略快些:“你去外边等着。” 悠悠“啊”了一声:“说好我请你啊!” 他头也不回:“你喊我一声师兄,怎么能不请你?” 等到出了门,靳知远将冰淇淋递给她,悠悠手指才触到冰淇淋,忽然觉得不对劲,一片冰冷,手指便微微向后一缩。 他扬起眉看她:“怎么了?” 悠悠低头看到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明明也常常在阳光下踢球训练,就是不像曾天洋那样,晒成黝黑的小麦色。她说了句没什么, 接了过去。香草的味道是近乎优雅的恬淡,闻着总是有轻薄的甜味,悠悠一口口吃着,此时面对面坐着,第一次看清了对面男生的 模样,线条明晰的轮廓,整理得清爽干净。 刚刚过完的黄金周,悠悠整个寝室一起出动,去了文都市的三廷山玩,悠悠随口说了一句,靳知远立刻轻笑起来:“我家就在文都 。”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得完美。 将一盒冰淇淋吃完了,悠悠才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发凉,其实在打开盒子的时候她就后悔了。今天情绪激动,她竟然忘了这几天并 不能吃太生冷的东西。吃完片刻,已经不只是发凉了,就像一把小剪刀一段段的在绞着小腹,脸色也微微发白。 靳知远已经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两个盒子:“我去扔了。” 悠悠全副精力正在克制腹痛,“嗯”了一声,坐着不动。 塑料椅子坐得久了就有些发热,悠悠看着靳知远走回来,很不愿意动动身子站起来。 “走吧?”靳知远的自行车就靠在一边,于是扶了车子等她。 悠悠咬牙站起来,可是每牵动一下身子,似乎就让人狠狠的踹了一脚。大概脸色苍白的连靳知远都看出来了:“你怎么了?不舒服?” “冰淇淋太冷了吧……”悠悠连装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话说得有气无力:“肚子不舒服。” 靳知远愣了一愣,伸手就去扶她手臂:“去校医院。”隔了片刻,似乎恍过神来,踌躇了一下,“还是送你回寝室吧?” 他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衣,温暖得让悠悠想起床上的热水袋。 靳知远低头仔细看了看悠悠的脸色,悠悠勉强笑了笑,到底看清了他的眉峰微皱,双眼也不再是璀璨生辉,沉默的看着自己,倒像 带了一丝忧心。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靳知远的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真的没事,师兄。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悠悠摇了摇头。 他很快放开她的手臂,只说了句:“你等等,我送你回去。” 靳知远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手里买了些东西,有些歉意的对着悠悠笑了笑:“我的车没有后座,你好些了么?” 施悠悠后来一直记着这个夜晚,夜风微凉,他替她拿着包,慢慢陪着她走回宿舍。靳知远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时不时会低头看 看她的脸色。月色如水,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也是带着如水怜惜的。悠悠当时并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她只是觉得一阵阵 的难受。以至于在以后的回忆里,这样绽放开的青春里,总也带了阵阵的痛楚。 到了宿舍楼下,悠悠说了句“师兄再见”,转身就要走,靳知远极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好休息。” 其实从小到大,很多人只要和悠悠熟悉,都会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发,就连曾天洋有时候也拍她的脑袋。然而这一刻,悠悠肚子一 阵阵痉挛的疼痛,却好像有股暖流从胸口缓缓升到了脸部,她低着头,什么也没说,直接冲上了楼。 爬上床的时候悠悠脸都白了。周夏阳把热水袋递给她,又替她拿书包里的杯子,翻出了一带红糖:“你又买红糖干什么呀?这里储 存了很多还不够喝?” 悠悠窝在杯子里,腹痛就缓了很多,迷迷糊糊的说:“什么红糖?” 时间还早,悠悠小睡了一会,再醒来时看看时间,才刚熄灯。另外三个人还没睡,压低了声音在讲话。曹立萍问了句:“你们后来 在哪里开会?” 杨秋敏忍住笑,低声说:“你们那个教室占不成他们又去了隔壁,隔壁看样学样,也不肯让——谁让他们不去借教室?后来在教师 休息室随便开了个会就散了。” 悠悠肚子不疼了,却不由自主的在被窝里缩了缩脖子。” 悠悠长叹了一口气。 “醒了?”杨秋敏安慰她,“你又不是学生会的人,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以后见面当空气。” “唉,刚才更尴尬的是我还遇到靳知远。”悠悠忽然想起临走时靳知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心情有些复杂,就像小时候表哥作弄自 己,在一杯冰了很久的雪碧里加了一勺白醋。 “靳知远?”杨秋敏说得兴奋,居然翻身坐了起来,“悠悠你认识他?” “不算很熟。” 杨秋敏将被子裹在身上:“悠悠,下次要给我引见一下啊。上次足球赛我混到他们院里去了,愣是没敢和人家搭话。” “他人挺好的。”悠悠不敢说自己还和他一起吃了冰淇淋,“他没和你们一起开会么?” “人家是路过,又不是我们部的。”杨秋敏一直因为上次球赛没敢上去讲话而耿耿于怀,于是现在不依不挠,“我仰慕他很久了, 真的。长得帅,还不是绣花枕头,我一定要努力和他搭句话。” 悠悠配合的笑了笑,肚子又疼了起来:“行,只要人家不转头就把我忘了。” 一早起来,悠悠往书包里装东西,才翻出一袋红糖。倒还记得昨晚周夏阳问她怎么买红糖,她捏着红糖的塑料袋,真是不知道该说 什么好:本来事情本身也就让人觉得难堪了,偏偏那个人还那样细心,倒叫自己不知所措了。 随堂考完,悠悠出门打开手机,蹦出了好几条短信。 第一条是曾天洋的,悠悠瞟了一眼,他还真是很闲,特意来问候自己心情如何。 然后是一个陌生号码: “身体好些了么?抱歉,昨天不该请你吃冰淇淋。” 署名是靳知远。 悠悠看着手机屏幕,不知怎么的,就给他回了一条:“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摁完发送键,又觉得回得莫名其妙,一心一意希望对方不要回自己短信。 幸好手机一直没响,直到吃完午饭,悠悠差不多忘得一干二净了,才收到回信: “很早就知道了。” 悠悠正挽了室友的手,于是脸颊粉红。耳边有人在问:“悠悠,你吃了很多辣椒吗?怎么脸红了?” 这是十月的最后几天,秋高气爽的日子,天空湛蓝明朗的像一块巨大的明镜,而少男少女澄澈的心思就一点一滴的映了上去。几朵 飘着的云絮,倒像极了手中的棉花糖,大大的一口咬上去,其实一抿只剩下几丝甜味,而嘴边倒是沾得黏糊糊,闻着一股蜜糖香气。 外语院的女生只要姿色过得去,从来是不缺人追的。像悠悠寝室这样,四个全是单身,倒真是算罕见了。其实陆陆续续也有人追, 前一阵一个哲学系的男生求了楼管阿姨半天,吭哧吭哧的跑到了她们寝室。当时杨秋敏一个人在寝室,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了, 却对着一大捧灿若朝阳的红色鲜花楞了半分钟。 等到悠悠回来,自己桌上放了一大捧鲜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干什么啊?” 其余三人一脸同情的看着她:“很明显,那个男生缺少母爱。” 百度出来康乃馨的花语,确确凿凿:母亲我爱您、热情、真情。 悠悠很不甘心,几乎咬牙切齿的对曹立萍说:“不许笑!前几天还有人给你传纸条,说要当你的免费饭票呢!” 周夏阳安慰她:“算了,你看看别人,都不嫌弃你带牙套。你还想怎么样?” 认真算起来,还是追周夏阳的人最多。她长得高且清瘦,一头长发随意的结一个马尾。悠悠家里过年总是会放好几盆水仙,修长的 一茎绿色之上小小花朵,却能让整个屋子弥漫开清冷的香气——就是这种感觉。明里暗里喜欢她的人,总是不少,可是周夏阳看来 ,大约不过就是坦坦荡荡的工作伙伴或者校友老乡而已。 有一次曾天洋负责任的告诉悠悠:“其实都大二了,男生心里也都有数了。哪些女生追不到,追了也白追,比如周夏阳这样的。你 别瞪我,你不属于此类。你和杨秋敏长得不算丑,可都没心没肺,谈了恋爱就纯属坑人家男生。” 悠悠认真的自我检讨,可是仔细衡量之后,又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没什么不好,除去上课之外,可以睡到自然醒,然后上网 八卦一下,最后把一天的时间奉献给图书馆二楼靠窗的桌子。生活真的只是一条潺潺小溪,偶有小波澜翻过,温吞吞的从来没有青 春小说里所谓的“悸动”。 就像这天,天气晴好,她灌了一大瓶水,坐在惯常的桌边,懒洋洋的翻闲书。曾天洋的短信发来了三条,让她去看自己首次校队训 练。悠悠忍不住在心里“嗤”了一声,心想这至于显摆成这样么?其实他的短信里态度倒是挺恳切,像是免费送了她某明星的巡回 演唱会门票一样。 其实这种天气,出去晒晒太阳真的是不错的选择,悠悠很是矛盾了一会,能溜进去校队看球至少能让杨秋敏那些爱犯花痴的女生尖 叫一把。于是虚荣心作怪,她理了理书包,还是决定出门。 曾天洋还真是没骗她,把她带进来场地,自己匆忙下去热身了。秋日的午后,不算强烈的阳光柔和的洒满全身,她就一个人霸占了 一整个看台,微仰着身子,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亮绿色的草坪上男生们正在分发颜色闪亮的训练背心。有几个开始慢跑,其中落在最后的一个男生,短而黑亮的头发在微风中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