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70

和皓皓看了她一眼，张口粗喘。屋子里静极了，他的喘息就像是静夜里逡巡的兽。皇甫峻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也不知道。他能确定不疑的，只是皇甫峻不会伤害唐恩窈的；而唐恩窈因为他陷入险境，他不能不冒险护她周全。即便，他会死。“皇甫峻，你动手好了……”皇甫峻一动不动的，手卡在和皓皓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的用力下去。和皓皓颈上的脉搏在他手底下跳动着，剧烈。让他有种触摸死亡的快感。他禁不住手痉挛了一下……“皇甫峻你住手！”唐恩窈的手腕子在绳索间扭着，绳索上的麻刺扎进了皮肤里。她恨不能扭断了手腕子挣脱这束缚。“住手！再错下去，你就真的回不了头了。”和皓皓牙关紧咬，唐恩窈语气里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沉痛刺激到他，他说：“别住手，皇甫峻你别住手，你也杀了我好了。我爸、我妈还有我，统统死在你手上好了！我告诉你，皇甫峻，天网恢恢，你逃不过惩罚……你绝对逃不过惩罚！”皇甫峻笑了一下，抬手拍了拍和皓皓的脸，“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怕吗？”“你不怕。你不怕，还一日一日的像老鼠一样，掩盖着你的罪行……皇甫峻，你就是只只能吃剩东西的耗子！你这个疯子，你把我妈妈给弄到哪儿去了……皇甫峻，你杀了我爸，逼疯了我姐，我妈呢？”和皓皓不断气的喊着。“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你妈了！”皇甫峻阴恻恻的笑着。“她在哪儿？！”和皓皓叫着，大口的喘着气，“皇甫峻！”皇甫峻猛的拿起旁边的一样什么东西对准和皓皓的头砸了过去，伴着唐恩窈的惊叫，和皓皓闷哼一声，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皇甫峻！”恩窈尖叫。一种恐怖的感觉抓住了她。皇甫峻转了一下头，看着恩窈，微笑着说：“他太吵了。我得让他住嘴。他胡说八道的太多了……我一个字都不想多听。”恩窈微张了嘴巴。如果不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里，皇甫峻的表情真可谓和风霁月。只是看着，心就不由得更加的疼起来。所有的前尘往事在这一刻沉了下来，她喃喃的，叫了一声：“峻哥，你……”一切都静止下来了似的。皇甫峻僵直了后背。“你怎么成了这样！”唐恩窈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几乎已经变成了索命幽灵一般的皇甫峻，“你怎么……能变成这样……”她声音颤着、颤着、颤着，终于停了下来。皇甫峻一把推开和皓皓，他对着她笑了一下，“窈窈。”唐恩窈摇着头。皇甫峻叹了口气，说：“都这会儿了，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峻哥……我知道你懂。”他缓缓的说着。唐恩窈的眼中模糊一片。只是拼命的忍着。“你真是疯了……”“要是晓琪、或者是音音，她们两个，遇到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晕过去几回了。”皇甫峻自顾自的说着，语气竟极其温柔。就像他们以往每一次的相处，就像他接过她端上来的黑咖啡，那时候温柔和顺的说一声“谢谢”……“你怎么能这样……你竟然真的……”唐恩窈口中鼻端，像被堵了棉花，她呼吸异常的困难。皇甫峻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一把军刀。恩窈记得这样东西。那一年去欧洲旅行，买回来送给他的。是因为他爱登山，她记得他装备的主色调，特意选了迷彩色……皇甫峻说：“你记得送我这个的时候，说过什么嘛？你说峻哥，千万随身带着啊，万一有点儿什么事情还能防身，怕爬山遇着什么毒蛇猛兽的时候；师父听了还骂你乌鸦嘴……”他慢慢的挑着捆绑恩窈双腿上的绳索，接着，是手上的。————————————————————————————————————————————————————各位亲：先跟大家说抱歉。昨天没有及时更新。特别对等文等到下半夜的亲深表歉意。今晚会补上。如果后面的更新超过12点，请明早再看。谢谢你们。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十五）[VIP]他们的记性都这么的好。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字字句句，竟然都记的牢牢的。皇甫峻提到她父亲，头低着，所有的动作都静止下来，说：“我是不能再提师父了。”他像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抬头，正对上恩窈的目光，“我得走了。”肋唐恩窈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麻痹的手指明明是难以动弹，却仍然一把抓住了他。皇甫峻定定的瞅着她的手，好一会儿，他看着恩窈，恩窈看着他。“你是想要我去自首？”皇甫峻问。唐恩窈满鼻子的血腥味道，不知道是自己身体里涌上来的，还是四周围飘着的……她没有回答，仍是看着皇甫峻。“窈窈，我终究难逃一死。自首不自首，都没有什么意义了。眼下，我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我得去。”皇甫峻看着自己手臂上，恩窈那握不到一处的手，“你别拦着我。我不想伤害你。”恩窈吸着气，“你要去医院见音音？”皇甫峻怔了一下。“是不是？”恩窈追问。“聪明。”皇甫峻淡淡的吐出这个词来。恩窈吸了口气，摇头。“你说的，我懂。我不能白白承你这句‘懂’。”她说。“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有句话，想跟她当面说。也有话，我要当面问。”镬恩窈的手指在慢慢的恢复知觉，“她现在不正常。你去了，她也不知道什么……”“她不正常？”皇甫峻笑了一下，“窈窈，你信嘛？你信她现在不正常？”恩窈沉默。当那双跟和皓皓一般凉的手，抓住她的手的时候；那双黑的像墨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瞅着她的时候；那惨白的脸上，对着她，冷静而执拗的带着孤注一掷的赌运气的神情的时候……恩窈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皇甫峻把恩窈的手拉下来，“警察应该很快会来。我走后，你要怎么做，全随你。”他指着和皓皓，“他妈妈在地窖里……这个，就是当初绑架和宏远的绑匪甲，绑匪乙开着你的车子已经跑远了……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我已经付了我能付的所有的钱。今天这个场面原本可以避免，如果不是李红棉非要这个时候过来收拾遗物的话……我该走了，我得去见音音。”恩窈再次抓住皇甫峻的袖口。手指的知觉在逐渐恢复，皇甫峻的话字字句句让她寒彻心肺。“你杀了她父亲！”恩窈的声线在发抖。“对，我杀了她父亲，可她也害死了我儿子！”皇甫峻扭开了脸。从脖子到脸上，终于一派青色。“你是真的疯了！你在胡说什么！”“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不比你清楚？”皇甫峻血红的眼睛，瞪的都要出了眼眶子，“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就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她是真正的杀人犯，先是晓琪，再是我的儿子……”“不是的！”恩窈心狂跳，她手指僵硬的钩住皇甫峻的袖子，“音音不是杀晓琪的凶手，李红棉才是。”“你才是胡说！”皇甫峻转回脸来，大叫。“我没胡说！”“你就是胡说！”皇甫峻脸上现出恐怖的神色。“你跟和皓皓一样，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皓皓没有胡说。他为什么都不能等着他妈妈回家再谈话，非要追到这里来？那是因为刚刚他答应了我，要送他妈妈去自首……李红棉，是李红棉！”恩窈喉咙已经哑了。皇甫峻此时看起来，真正像一只孤魂野鬼，除了一对眼睛是血红的，真个人像是被黑漆给浸透了。“你看着我，我为什么会跟着和皓皓来到这儿？如果我不是确信找到了害晓琪的人，怎么会跟傻瓜一样跟到这里来？我就是要眼看着和皓皓送他妈妈去自首，我一定要确信！你看着我，我不会撒谎骗你的！是李红棉！跟音音没有关系……”“那又怎么样！晓琪活不过来了，舒儿也活不过来了！就算音音没有害死晓琪，她也是和宏远的女儿！”皇甫峻阴狠的说。“和宏远的女儿就该死吗？和宏远的女儿就活该被你一步一步逼成了精神失常嘛？你为什么错这么离谱，你为什么有怀疑不把她送交警方？”“没那么便宜的事情！”“你真是疯了！皇甫峻，你清醒一点儿……和音音，和音音至少跟你结婚的时候，是真的想要跟你好好儿的过日子的……你呢？你呢？！现在你来说，她害死了你儿子？害死你儿子的是你自己！”皇甫峻一把掐住了恩窈的脖子，“我没有！”“你有。你步步为营，就是想要借着是音音丈夫的身份，不但折磨音音、还要和家的财产，你要和家家破人亡，来补偿你失去的一切。可是你错了，你错了！”皇甫峻脸上青暗一片，手上就禁不住用力。恩窈手上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分，她攥住皇甫峻的手腕子，艰难的呼吸：“你醒醒，皇甫峻！你醒醒！你把李红棉怎么样了？你当面问问她，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问清楚……”皇甫峻看着满脸通红的恩窈，他的目光已经开始散乱，“你干嘛要来？你干嘛要来？唐恩窈，你干嘛要来？你是警察嘛、你是法官嘛？你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插手？”他猛晃着恩窈。恩窈头晕目眩。皇甫峻扭曲的脸在她面前忽远忽近，她觉得自己的脖子都要被他掐断了。皇甫峻手上的力气松了些，恩窈借机大口的喘着气，胸口憋到疼。“我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管，我宁可从来都不认识你。”恩窈蜷了一下手指头，继续说，“可也只是‘宁可’。我从不后悔认识你，就像我从来不后悔认识了晓琪、西溪。就算是今天你掐死我，我也认了。”皇甫峻森森冷着的目光里，全是怨毒。那怨毒在不断的扩散，已经侵入了他每一条神经。麻痹着他……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十六）[VIP]恩窈咽了口唾沫。“我曾经以为我有资格评判你。这么久以来，支持我追下来的力量，就是找到真正的凶手。我猜测过很多种可能，猜测过是你。可当我真的看到这一切，都有可能真的是你做的，我就犹豫了。我完全可以第一时间报警，我没有，皓皓说，是因为我跟他一样有私心。我自己明白，这不是私心，我只是……”她忍了忍，没有把话说完。肋她的手手牢牢的抓住了皇甫峻，看着皇甫峻虽然盯着她，但是已经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那团混乱里。恩窈的心狠狠的抖了一下。她咬了一下牙。“我也不能再犯错误了。”恩窈低声的说。然后，她没有再犹豫，几乎是顷刻之间，她翻了个身。手扣住皇甫峻的手腕子，一个腾挪转移，扯住皇甫峻的手臂便来了一个过肩摔，将半蹲在她身边的皇甫峻整个人摔在了地板上。皇甫峻痛苦的叫喊着。恩窈用膝盖压住了皇甫峻的后腰，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迅速的将他翻了一个身，两只手腕扣在一处。皇甫峻粗哑的声音像困兽一般，含糊不清，那声音听起来极其痛苦。好像憋了很久很久，不曾真正痛快的喘息和吼叫过了……恩窈忍住头晕目眩，费力的压制住挣扎的皇甫峻，刚刚绑住她的绳索，被她抽出来，利索的绕住皇甫峻的手脚。镬“你放开我！”皇甫峻狂喊，“唐恩窈你放开我！”恩窈看着皇甫峻那扭曲了的表情，禁不住发冷。她任他叫着、骂着，摇晃着站起来，走到和皓皓身边去。她把手伸过去，试探着和皓皓的鼻息，“皓皓？”她拍着和皓皓的脸，“你醒醒。”和皓皓不动。恩窈心里发急，她查看着和皓皓身上的伤口。位于额头上的伤口最严重，还在渗血，恩窈急忙来不及找其他的东西，她就用手边的军刀将自己身上的衬衫挑了一个口子，撕下来，用她学过的急救包扎技术，给和皓皓草草的包扎起来。“唐恩窈！”皇甫峻还在使劲儿的挣扎着，喊着。“李红棉呢？”恩窈问皇甫峻。“她死了。”皇甫峻说。恩窈攥了一下拳头，“你刚才说她在地窖里……”“是。她的尸体在地窖里。”皇甫峻阴冷的说，“她在公司里对我赶尽杀绝还不算……还处处妨碍我……要是我知道，是她害死晓琪，我都不会等到今天！”“啪”的一声，恩窈一巴掌打在了皇甫峻脸上。她的掌心火辣辣的疼，可是赶不上心疼。皇甫峻被恩窈打的人歪在了一边，不动了。恩窈说不出的恨。一下，又一下的打着皇甫峻，毫无章法……她终于跪在地上，胸口越发灼痛，喉咙里都是血腥味，耳朵里嗡嗡的响，眼睛都花了，就想倒在地上，就算是昏死过去也好……脑子里还是有个清楚的念头：她该站起来，去打个电话，只要拨出三个数字就好，就会有人来救她了。她闭了下眼。好像距离她走进这所别墅，该有一生那么长一样；而如果能活着出去，想必是再世为人了……她胡乱的扯着皇甫峻，“你必须、必须自首……”“恩窈闪开！”皇甫峻话音还未落，恩窈恍惚间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她想要回头的工夫，就听身后有人说：“别动。动就先打死你。”一天当中第二次，被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后脑勺。她叹了口气。她不动，让自己稳住身形。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皇甫峻，皇甫峻虽然不能动弹，脸上却是镇静。比起刚刚对着她的歇斯底里，他镇静极了。“你还是回来了。”他对着那人说。那人逼近了皇甫峻，一把揪起了皇甫峻，“皇甫峻，你TM也太狠了！”“不是我狠。是他逼我。”皇甫峻淡淡的说，“如果我不动手，死的那个就是我。”恩窈明显的听出来身后的人呼吸骤然粗重，危险的气息在浓重起来。“我能给你们的所有的钱，都已经给了。再要逼我，我也只好以命抵命了。”皇甫峻脸上重新浮现出微笑来，“你们是怎么回事，分赃不均嘛？啧啧，你是怎么对兄弟的？他现在，都已经不信任你了……”“你闭嘴！”“好，我闭嘴。”皇甫峻嘴角上扬，脸上有一种好看的笑容，“话说回来，我替你除了他，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而不是拿枪指着我？”恩窈总算是见到了现实版的“视死如归”。可TMD，皇甫峻能视死如归，她还不想呢。她要活的好好儿的，她得活的好好儿的，她的春天才刚来……背后的枪管稍稍离开了她的后背，就是这压力消失的一瞬间，她知道机不可失，刚想要抬手，皇甫峻看着她的目光里，忽然多了一点儿什么。她的手在抬起的一刹那，又软了下去。身子是晃了一下，看上去就是体力不支的模样。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迅雷不及掩耳的，那人用枪托对准了皇甫峻面门猛击下去，皇甫峻脸上顿时开了花。恩窈眼看着血从皇甫峻口鼻处涌了出来，她闭上了眼睛。恶心。TMD，还晕血，她真是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晕针就够丢人了，她唐恩窈号称胆儿跟倭瓜那么大，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还晕血……枪口磕在她的背上，正正的是后心的位置。“感谢你……感谢你把警察都招来了，感谢你把我们都给送进去？我看你这回是真想死了，好，我成全你。”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阴狠的声音，真像是索魂来的。“死？”皇甫峻冷笑了一下，“现在就别拿这个威胁我了。”“皇甫峻！”“我一而再的受你们的威胁，不过是因为我还有顾忌。现在，”皇甫峻又冷笑一下，“我连亲生儿子都没有了，真正生无可恋，还有什么可被你们要挟的？”恩窈撑在地上的手，握成拳。“你就不如一枪给我个痛快。”血顺着皇甫峻的腮边留下来，滴在地板上，他的脸看上去狰狞可怖。“你以为我不会？”“会。你们兄弟做事，一向利落。就是几秒钟的事儿，大不了再费点儿事也给我丢到海里喂鱼去……不过，我想你没这个机会了。”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十七）[VIP]恩窈眼看着皇甫峻脸上起了一层诡异的笑容。她一怔之下，就听到有玻璃破碎的声音，随着一阵此起彼落的“别动”“举起手来”“警察”……的响声，她眼前忽然影子一晃，整个人跌进一个冰冷的怀里，枪口抵在了她的太阳穴上。她的心狂跳起来。肋“别过来，过来我就打死她。”男人声音冰冷，勒住她的手臂像铁铸的。她不由自主的被拖动着后退，双手扣住了那人的手臂。玻璃碎了，外面的风扑进来，整个屋子里流动着潮湿而冷冽的风。原本垂着的窗帘随着风拂动。恩窈心跳的越来越急。她已经看到进来的是谁。此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而屋内灯光明亮，她能看清楚林方晓脸上的凝重表情。他端着枪站在那里，站姿标准，和他的同事分别占据了有利的位置，哪个位置开枪，都能保证击中他们的目标人物、或者是跟目标人物重叠的她。恩窈跟着缓慢的后退，她能感觉出来，身后的这个男人之训练有素。她暗暗的骂了一句。恨不得抬脚踢皇甫峻。请的还是顶尖职业杀手。“放了她。”林方晓冷静而沉着的说。那人不出声。“你跑不出去的。”林方晓继续说。他小碎步的往前挪动着。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你们别轻举妄动，再往前一步，我就打死她！”那人声音低沉。镬恩窈被他拖着，一忽儿稍左、一忽儿稍右——这种细微的摇摆不定，将加大肉盾的保护范围。恩窈忍不住说：“你丫是特种兵出身吧？”“你老实点儿。”那人的呼吸喷在她的脑后，阴狠的要命。林方晓收住了脚步，声音清晰的说：“张剑英，你逃不出去的。”唐恩窈明显的觉得身后的人呼吸阻滞了一下，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她心底一沉。这是个非同一般的对手。于是她继续配合的缓慢移动着脚步。恩窈明白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着。要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更沉着。毕竟，她才是离死亡最近的那一个。她几乎要叹口气出来，有生以来，从未觉得自己是这么的狼狈而又不堪，可是却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林方晓不看恩窈。尽管恩窈的脸，跟张剑英几乎重合了，他死盯着的，是张剑英那从恩窈耳侧露出的一只眼睛——平淡无光的眼睛，平淡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传说中的杀手的眼睛。他再次缓慢的开口，说：“张剑英，生于1975年7月14日，男，S省T市TC县人士。18岁高中毕业入伍，服役于海军陆战队，某特训大队尖刀排成员，曾因为作战英勇、成绩突出，一再特批延长服役期。2000年退出现役，回到地方，却无法适应地方的生活和工作，又因工作安排与地方工作人员失和，动手捅了两人，致使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入狱服刑七年整，于2007年八月刑满释放。之后与一起服过刑的洪山、曲立恒团伙流窜作案数起，是公安部A级通缉人物——09年落脚Q市，策划实施三起绑架杀人案件。和宏远是你们做的最后一单。”林方晓叙述平稳而迅速。恩窈只听到皇甫峻轻哼一声，说：“资料准确，林警官。只可惜是马后炮。若是黑虎堂堂主早点儿给你情报，你是不是就能早点儿赶到？”“皇甫峻你闭嘴！”林方晓正站在皇甫峻的身边，眼睛仍是盯着张剑英。只见张剑英的脚步也停下了，他屏住呼吸。“张剑英！放了她，缴械投降。”张剑英将唐恩窈牢牢的控制在身前，他一声不吭。唐恩窈手心里全是汗。几乎能听的到自己的心跳声似的。张剑英的枪口往她太阳穴处狠狠的顶了一下，恩窈的头侧了一下。只有几秒钟的工夫，张剑英的枪口离开她的太阳穴，对准了屋顶的水晶灯便开了枪。巨大的水晶灯整个儿的从屋顶跌下来，屋内顿时暗了。“窈窈！”混乱和黑暗中，皇甫峻大声的叫恩窈。恩窈随着张剑英甩了一下身子，他们拐到了墙角处。张剑英把唐恩窈制住在前。多了一重保护，他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放松。恩窈站稳，她大口的喘着气，空气里有一股枪硝的味道，呛得她咳了一声，“我没事。”张剑英则叫道：“林方晓！”屋子里一阵脚步杂乱，脚步声消弭的同时，屋顶的一圈射灯开了。唐恩窈重新看到了方晓。林方晓紧贴着墙壁，最大限度的跟张剑英所在的位置形成对峙的角度。“我在听。”他沉着回应。“让你们的人都放下武器。”张剑英大声说。林方晓沉默。张剑英摁了一下唐恩窈的后脑勺。恩窈吃痛，忍着。“张剑英！”“放下，不然我打死她！”张剑英叫着，“我是亡命徒，命，不值钱，打死一个，赚一个，说到做到！”“张剑英，我从来不受人威胁。”林方晓冷冷的说。张剑英哼了一声。恩窈听到耳边“咔”的一声。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事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扣在墙角。林方晓深吸了一口气。张剑英用的是六四式手枪。跟一般的杀手不同，他用的枪很旧。也许对自己枪法的自信。而真正的枪手，对枪技的执着总是超过了对枪械本身的依赖。他能了解。林方晓的食指扣在扳机上，冷冰冰的瞅着眼前的一切。“最后一次，放下武器！”张剑英语气里有一种很笃定的味道。林方晓听得出来，唐恩窈也听得出来。他们两个终于目光碰在了一起。唐恩窈看到方晓的嘴角微微下沉。她的心一沉。林方晓脸极瘦，此时看上去更是每一道线条都深刻而清晰，甚至有种冷冽的味道。“林方晓，请你，放下枪。”唐恩窈开口了。林方晓没动。“我不想死。他求脱身，我求生。”她静静的说着。林方晓还是没有动。“所以我请求你们放下枪。”恩窈嗓音平和的像是光滑的丝绸。张剑英沉默片刻，说：“听到了，林方晓？照她说的做。”林方晓紧紧的抿着双唇。——————————————————————————————————————————————————各位亲：今日更毕。谢谢阅读。PS.多谢大家的关心、体谅和耐心。今天会早点儿去休息的。大家晚安，我们明天见。必剩客的春天 第十五章 （十八）[VIP]张剑英在恩窈的耳后呵呵的笑了起来，像猫头鹰一样的笑，让恩窈竖起了寒毛，他的笑声骤停，“放下枪。后退。”“张剑英，你不要太嚣张。”林方晓注视着恩窈，他似乎是叹了口气。随即一手端稳了枪，一手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肋张剑英依旧稳稳的站在那里。特种兵出身的他，熟悉这样的手势在实战中的意义，虽然他不清楚林方晓跟他的部属之间特别的手势语言。恩窈不自觉的喉头动了一下。林方晓那管乌黑的枪，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有蓝幽幽的光，一点，两点……而他的眼睛，好像随时能喷出火来。“外面是天罗地网，你又能跑到哪儿去？”林方晓问。张剑英冷哼一声，“有这张王牌，我还怕走不远？是不是，唐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