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剩客的春天-66

和皓皓像狸猫似的，从沙发上跃起，猫着腰闪到一边，紧贴着墙壁，壁上的真皮贴着他的脊背，温热，让他身上渗着汗……他屏住呼吸。恨不得连心跳声都抹了去。那脚步声很轻、且缓慢，有个黑影慢慢的从楼梯上投下来。离和皓皓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和皓皓手里的刀柄在黑影移下来的一刹那，猛的挥了出去。那黑影尖叫起来。和皓皓被这熟悉的叫声惊的手里的介错刀一下子格在了头顶处。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黑影子，叫道：“妈，你怎么在这儿？”————————————————————————————————————————各位亲：抱歉9号的更晚了。今天照常更新。谢谢阅读。晚安。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五）[VIP]李红棉被皓皓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她几乎是完全呆住了，说不出话来。她盯着皓皓，半晌一个字都没吐出来。皓皓拍拍头顶，往母亲身后看了看，又查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将介错刀放回了原来地地方。李红棉好像一口气这才缓过来似的，拍着胸口说：“哎哟，吓死我了。”她声音婉转而柔和，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说出百转千回的味道来。肋皓皓坐下来。靠在沙发上，看着妈妈在并不十分宽敞的船舱里走来走去，像脚步优雅的猫。就想起以前父亲在的时候，时常在饭后拿着酒杯，笑微微的看着妈妈，说，红棉，来一段儿……记忆里难得的温馨场面。微醺的父亲，悠然开腔的母亲。哦，还有时常冷言冷语的祖母，和刁钻刻薄的姐姐在，不过他后来好像会拿着橡皮擦，像画铅笔画的时候出错的几笔，他用橡皮擦擦去那些多余的、不搭调的线条，因此让记忆的画面干净而且温馨。人都有相当强的适应性，会找到一个让自己最舒服的方式生存下去。就像妈妈养的那只折耳猫，血统纯正上溯五代能追回苏格兰还是英格兰去，也不过是曾经长了一身癞痢在街头被一群土生的野猫欺负着还能抢一口垃圾食物吃的小家伙。被母亲发现毫不犹豫的捡了带去宠物医院治疗，从此在他们家里称王称霸。他一直说不上特别喜欢那只猫，但是很喜欢研究它看着母亲时候的眼神。有种曾经被遗弃过的动物重逢“明主”再遇“良缘”的独特的感恩心理，所以对此后的际遇总是诚惶诚恐。可怜，又可爱。老猫家里唯一亲近而且绝对服从的人，就是母亲。镬他想母亲大概也会在老猫身上找到某种程度的满足感。施恩而有报，从此又有了一个很听话的宠物，贵妇人生活不可或缺的调味剂。皓皓给自己再倒一杯酒。李红棉起初对儿子的沉默不以为意，这会儿看着他喝酒，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她扫着酒柜里那些洋酒，细长的眉往一处凑。皓皓喝一口酒，笑了一下，说：“七岁，还是八岁来着？不记得了。”李红棉默默的立了一会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少喝点儿。”她对儿子一向是宽容的。只因为儿子一向是听话而且懂事的。即便是从小被她可以说是溺爱着长大的，也并没有像时下被人诟病的“富二代”那样，有着这样那样让人看不下去的毛病。她看着儿子英俊的有些过分的脸，松身的衣服下掩不住的是一副近来消瘦的身体，皮肤雪白，甚至透着青色。李红棉坐下来，问道：“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儿了？”和皓皓呷了口酒，没回答。李红棉静静的等着皓皓出声。她心里有一丝的烦乱。对着这个聪明的有些过分的孩子，她时常需要提醒自己必须花更多的时间来了解他那个复杂的大脑里的想法，并且尽量的了解和体谅他，尽管这对她来说，并不是特别的难的事情。和宏远就曾经对她说，意外皓皓有这么高的智商，但想想也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因为她就是个很聪明的女人……聪明，这是亡夫对她最高的断语了。“您怎么来了？”和皓皓喝光了一杯酒，又倒一杯。瓶子里所剩无几，他却克制的没有索性全都倒出来喝光。回身把酒瓶放回柜子里。李红棉看到这里，目露微微赞许之意——皓皓这一点不像他父亲，和宏远喝酒，但凡性起，绝无节制这一说，恰如他对追逐漂亮女人的兴趣——她说：“你好几天没有回家了，我有点儿担心你。”她说着又开始在船舱里走着。和皓皓看着母亲从地上、沙发上捡起他丢在那里的衣裤，他想阻止，但是没有。这些年他很少跟母亲一起生活，他放假回国总是匆匆的，母亲去探望他的日子也不会久，反而这一次因为父亲去世他回国来，倒是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邋遢……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怎么办？”李红棉抖了一下皓皓的脏衣服，埋怨。“您怎么可能不在我身边？”和皓皓笑起来。李红棉抱着那卷脏衣服，从茶几边拿起一个纸袋塞进去，听到皓皓的话，笑道：“总有一天，妈妈会离开你的嘛。”和皓皓笑着，“妈。”“嗯？”李红棉抬头，注视着儿子。皓皓面色因为喝了酒而红，红到了脖子，甚至裸露的胸口也有点儿红。他说：“我还有半年就可以毕业。波士顿那边有两个研究所，我如果愿意，毕业以后可以在那里继续做研究工作。如果想要找别的工作，现在着手去找，也是可以的……”“你想说什么？”李红棉打断了皓皓的话。“妈，爸不在了，我会努力工作的。以前你就说过，想我早早的结婚生子，让你抱孙子。最好生一支篮球队……在国内恐怕不行，可是在美国可以。”李红棉看了皓皓一会儿，将手里的纸袋放下来，问：“你这就打算放弃了？”和皓皓静默了一会儿，走过来，扶住母亲的肩膀，说：“妈，我没放弃。我只是在说，以后的打算。以后的以后。”李红棉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点头，“你是个孝顺孩子，妈妈知道。”“还不够。”“你做的已经够好了。这些年没有你，妈妈也不不知道能不能熬下来。”李红棉的眼圈忽然有点儿发红，但是又笑着，“难为你了，皓皓。”和皓皓将母亲拥住，半晌母子俩都不说话。雨疾风骤，舷窗上的玻璃密密的布满了雨滴。“妈，你放心，有我在呢。”他说。李红棉再次拍拍儿子的手臂，笑着说：“我带了菜来，给你做顿好吃的……很久没下厨了，有点儿手痒。”和皓皓笑着，看着母亲走到小厨房去，从一排袋子里拿出这样那样的蔬菜，连调味品都准备齐全了带来。没有围裙，他索性上去从衣柜里抽了一条方巾下来。“要是有个女主人，这些东西一定是备齐了的。”李红棉将方巾系在腰间，看着微笑的儿子，似是不经意的，问：“你跟唐律师还有联络吗？”和皓皓笑而不语。忽然想起来，跑到茶几那里，上看下看，四处翻找，那张小纸条不见了。——————————————————————————————————各位亲：今日更毕。谢谢阅读。明儿见。括弧，明日加更，括弧。周末愉快！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六）[VIP]他额上忽然冒了汗。几步跨过去，过去把妈妈收拾好地那个纸袋打开，衣服一股脑的都倾在地上，翻检着，仍然没有找到。他又胡乱的把衣服都塞回去，一回头，正在择菜的妈妈看着他呢，他动作一顿。李红棉眉尖一挑，问道：“找什么呢，这么急？”她手里捏着一把青嫩的油麦菜。肋“没什么……我打火机呢？”和皓皓掩饰的将纸袋放回原来的位子。李红棉眉尖挑的更高，“皓皓啊。”“啊？”和皓皓转回身，目光仍在沙发和茶几处逡巡——他只在这小空间里活动的，没离开这几处。他下意识的又摸着自己的裤袋，没有，并没有顺手放进去。“我看你现在恶习真不少。不但喝酒，还抽烟。你是不是要考验妈妈的耐心？”“我只是……偶尔抽一根。低焦的。”和皓皓心不在焉的回答。“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读书，难免会染上这样那样的坏习惯。”李红棉叹了口气，“都是伤身体的，以后慢慢的戒掉吧。”“好。”和皓皓索性跪在了地板上，伸手在茶几下面摸来摸去，也没有。“我也是白操心……以后总有人管你的。”李红棉转身去水槽处洗菜了，换了个话题，絮絮的，说的竟是家里老保姆的事情。和皓皓坐下来，听着妈妈说。家里的老保姆还是祖母在的时候用的旧人，是带他们姐弟长大的了。祖母去世这些年，家里风风雨雨的，也没有换过保姆。镬“……说是想照顾音音去……是不是你跟贾阿姨说过什么了？”李红棉轻声问。“是。姐那儿，一直没有靠谱的保姆。我觉得不放心。”“贾阿姨年纪也大了。再说，你跟贾阿姨商量去音音那里，那咱们家里哪儿找这么靠谱的保姆去？”和皓皓知道妈妈说的在理。他沉吟片刻，说：“妈，贾阿姨年纪也不小了，一年两年的，也该退休了。我们迟早也需要再找保姆。这段时间，不如让她照顾姐姐去。”“你这孩子……”李红棉将水喉拧上，青菜放进沥水篮里。“那您是同意了？”皓皓问。“同意。看这样子，不同意也不行了。”李红棉笑笑，“但愿音音领你这个情。”“我要她领情干什么。”皓皓伸手在沙发上摸着，仍然没有那张纸条的踪影。他见妈妈不再说话，便说了声我上去收个邮件，往上层船舱去了。进了卧室，他把房门关上，想了想，落了锁。坐在书桌前凭着记忆将那一串数字写出来，有几个却还是拿不准，他这才拿了电话打给唐恩窈。没想到唐恩窈的电话是关机的。和皓皓发了好一会儿呆。MSN里弹出两个对话框，都是他在美国的同学。询问他论文的进度，询问他日后的去向。他在隐身呢，并没有着急回复。只看着那一串一串的字符跳出来……再打给唐恩窈，还是不通。他躺到床上去。过了很久，他听到敲门的声音。唐恩窈并不是故意关机的。她带出来的这支手机恰好没电了。还好是周六，而且她事先跟顾斯年协调好了，这个周末，他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会找她。黑玉虎的案子已经等着排期过堂，十万火急的事情想必不会发生。所以她对着林方晓说了好久的话之后，发现手机没电了，也没有过于紧张。倒是林方晓看到她眉头微皱，问了句，“怎么？”她笑笑，把手机撂在一边儿，说：“等于是一砖头了。”“没带备用电池啊？”林方晓问。“你当我是你啊，得保证24小时开机？”恩窈不大在意的说，“一会儿就回家，再换不迟。”话是这么说着，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无数次的事实证明，24小时保持通讯畅通的时候不见得有人找，即便是3分钟的离线就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林方晓点头，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笔记本上那组数字上。他摸着下巴，“会是什么？”已经用圆珠笔将纸面上画了个横七竖八，这么多钩钩圈圈条条线线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亏你号称什么‘古灵精探’，那么容易想出来，我自己就把事儿解决了。”恩窈不客气的说。林方晓合上笔记本，说：“我说了让你小心一点儿——你没事儿去看和音音干嘛？”他脸上平平板板的，多余的表情没有。恩窈撇了下嘴，说：“我去看她又不是看不着。”林方晓拿着笔记本照着她就拍过来，离她头顶还有几厘米的时候，停住了，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知道了，我会小心。”唐恩窈正低头摆弄着储物盒，不知道怎么回事，储物盒就是合不拢。一下两下弄不好，她的脾气就上来了，“啪”的一下向后推开，里面一堆东西涌了出来。林方晓看着，啼笑皆非的，说：“你这算什么。”恩窈瞪了他一眼，伸手整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却看见最上面是个小熊造型的体温计，一下子便又仿佛看到了孟豆豆那张可恶的脸，更没好气起来。林方晓默默的打开自己面前的那个抽屉，将储物盒里的纸巾、记事本这几样抽出来丢进去，储物盒一下子就合拢了。他做的自然，然后抬眼看着瞅着他发愣的恩窈说：“得了，送我回去吧。你这脸现在可真够人瞧的。”恩窈哼了一声，启动车子。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她问：“回家？”“回局里。”林方晓拍着笔记本，“这是重要线索，我回去召集开会。恩窈。”“嗯。”恩窈看看后视镜，答应。“不管是和皓皓、皇甫峻还是和音音，你以后都不要单独去见，明白吗？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林方晓强调。“好。”恩窈答应的很利索。林方晓接着便说：“别嘴上答应的痛快——你就是胆儿肥。虚心接受，坚决不改。我告诉你……”“我知道，会小心的。”恩窈笑着。林方晓语气这么严肃，好像她头顶已经蒙了一张黑色的网似的。“别紧张。我这不是有事情都先告诉你吗？”林方晓沉默片刻，又说：“出门记得带好了手机。把我的号码放在最快联系人的位置。”“行。”恩窈车子已经停在了警局大门前，“还有什么吩咐，林警官？”她开着玩笑。林方晓忽然有种牙痒痒的感觉。——————————————————————————————————————————各位亲：第二更会晚些。应该会过零点。明天再看。谢谢。晚安。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七）[VIP]“唐恩窈，你别把我话当耳边风！出了危险你让我怎么跟唐叔叔交代？”唐恩窈哈哈一笑，拍着林方晓地肩膀，说：“我说，老哥。”林方晓拍掉恩窈的手，“正经说话。”恩窈笑的伏在方向盘上。她感冒未愈，嗓音有些粗粗的，不小心呛到，猛猛的咳嗽起来，还摆着手。林方晓拍着她的后背。肋“让你抢着说话，呛着了吧。该！”恩窈咳嗽着，抓起水杯来喝水，“咳咳……什么抢着说话……被你吓的好不好，要你跟我爸交代什么？我什么时候还要你负责我安全了？真是……喂，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不用担心我——真是，被你吓死……不让我爸抱怨你？也不用别的，你别给我介绍那样的对象啊……”她这句话说出来，继续咳嗽，面颊通红通红的。林方晓从鼻子里出来一股气，“总算说了实话了啊。”恩窈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把杯子里的清水都喝光，他们都没有说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恩窈看着前挡风玻璃上沟沟壑壑的雨水，几乎看不清楚警局那红褐色的砖墙和门口武警那橄榄绿色的制服了。“我不是说子桓不好……”“我知道。子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林方晓的声音很低沉。转瞬笑了一下，说，“恩窈，别着急做决定。好吧？”他不等恩窈回答，低头看了看腕表，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恰好响了起来，他接起来，“……我马上到。”按掉电话，转头看着恩窈。镬“不耽误你。”恩窈说着从伞盒里抽了伞给方晓。林方晓看了恩窈几秒钟，想了想，还是只说了一句“凡事小心”。他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开门下车，撑开伞便往大门跑去。恩窈的目光跟着方晓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才觉得自己紧握着水杯的手，有些过于用力，手指头都酸了。她把杯子放下，开着车子沿着湖南路一直走。开的极慢。一路上不断的被超车。她也不在意。忽然间抬头，她发现自己开岔了路，这并不是她回家的方向。待判断出这里的具体位置，心里一惊，便把车子停在了路边。下着雨，海边又有浓雾，路边的高层建筑云山雾罩的，但她知道这是哪里。只停了一会儿，她开车往小路口里拐进去，一路向下，进入地下通道。地下停车场的门禁处，保安粗粗看了她一眼。她镇定的伸手，在数字键盘上按了几下，栏杆便升了起来。那保安目送着她的车子入内。恩窈手心都渗出汗来似的，握紧了方向盘，她把车子一直开进去，往D区，最里面的那排车位，倒数第三个位子，果然是空着的，她毫不犹豫的将车子倒了进去，停稳。一口气始终顶在喉咙处，她抓着包，开门下车。地下停车场里有一股阴湿的霉味。灯光有点儿暗，她站在车边，举目四望，墙角的监控镜头很触目，黑黝黝的，每隔几秒，一道红光一闪。陡然让人觉得几丝凉意。恩窈觉得脊背后面冷风阵阵。她把包带勒紧在肩头，往电梯处走去。她进去便按了36层。电梯有些旧了。上行的时候，时不时的“咔咔”作响。恩窈抱着手臂，血压似乎随着电梯的上行在不断的下降，她觉得有点儿头晕。从地下停车场到36层，电梯没有停过。整栋大厦好像在周末变的很安静。恩窈不觉得奇怪，她曾经来过几次这栋大厦，基本上没有一次不觉得这里格外安静。在这个城市里，这栋大厦占据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皇冠上的红宝石。昂贵的价格除了把入住的人锁定在一个相对小的群体，也就意味着必然有另一个特殊的群体依附在这里，深居简出、安静度日。比如……蒋晓琪。唐恩窈站在36楼的走廊上。即便是在这样一个阴冷下雨的天气，36层的高度仍保证了走廊里相当程度的明亮。她从这头走到那头又走回来，站在落地窗前，望出去，浓重的雾已经看不到下面的一切——天晴的时候能看到的那些：远处碧蓝的海、近处葱翠的树木和茵茵绿草，还有花园里彩色的花朵……她扶着不锈钢的栏杆，心想不知道那一天是什么天气呢？她从来都没有问起过。如果也是这样一个有雾的天气，从高空坠下的那一刻，晓琪会不会心里少一些恐惧？西溪说她某天在酒店大厦的顶层忽然看到这个位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她大概能理解西溪的感受。她站了半晌，才回身往36－C走去。中间她路过楼梯间，推开来，进去看看，又撤回来。她想起自己曾经在这里爬上爬下，计算各种步速上下所用的时间，记录每一个监控镜头的位置，回去画好每一张自己需要的草图，拼接起来一个有一个假设……所获甚微。她站在楼梯间听着呼呼的风声，忽然转了一个身。仰头往楼上看去。这栋大厦一共39层。从这里往上，还有三层。恩窈往上走着。楼梯间好像极少有人走动，每一级楼梯都抚着相当的尘土。恩窈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跳加速。她忽然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就想一直顺着河水的流向摸石头，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想到逆流而上。她此刻站在高高的楼梯间里，带着灰尘的风扑到脸上，手扶着干燥的墙壁，头脑中像在播幻灯片，以往她画过的草图子啊一副接一副的闪过，终于有一副，定在了那里。唐恩窈在楼梯间里站了好久，才慢慢的往下走。推开楼梯间木门的刹那，她缩了一下手。身体迅速的往旁边一闪，紧贴在墙壁上，从她站立的角度，恰好能看到C座的门口。她转了一下脸，直视着斜对此处的那个监控镜头。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八）[VIP]林方晓进会议室地时候裤脚都已经湿透了。他接过叶珉递上来的毛巾，一边擦着水，一边坐下来，看着横七竖八的坐在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顾金刚、宋晓波……一个个的面色都有些倦怠。林方晓问：“事情不好？”潘晓辉给林方晓泡了杯热茶放在手边。他说了声谢谢。肋叶珉见其他人都不开腔，她又坐的离林方晓最近，于是她小声说：“谈庆的工作组已经离开了。”林方晓擦裤脚的动作稍稍缓了一下，接着又用特别快的速度迅速磨蹭了两下，将毛巾叠起来，放在桌上。桌边的几位都在回避他的目光。静默了片刻，他问：“刚电话里说，顾斯年怎么了？”叶珉这时候转头看潘晓辉，见潘晓辉不出声，她抬了抬下巴，提醒：“小潘？”潘晓辉把手边的那个信封推到林方晓面前来，说：“这是顾斯年刚刚送来的，说是黑玉虎让他代为转交给林队长。”林方晓看看潘晓辉，笑了下，说：“着什么呀，怎么还绕这么多弯子？”潘晓辉摇头，“顾斯年说，要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黑玉虎要他转交，他就只负责转交。”信封封的并不太紧，林方晓打开，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时间久远了，已经发黄的纸有点儿脆。林方晓拿着这张纸，匆匆的看了一眼，叠起来，依旧放回去。他没说话，在座的也没有谁出声问。他喝了口热茶，打开笔记本，说：“来，咱们汇总一下一号案相关的新线索……”镬听他开口，顾金刚先拍了两下手。他厚实的大掌“啪啪”拍起来，小会议室里余音缭绕，震的在座的耳膜都有点儿嗡嗡作响似的，一下子便精神一振。“……老陈他们蹲点儿，一直到换班，目标人物除了在翡翠皇宫小聚了一回，回到家里就没有再出来。现在吴麒那组接着盯，不知道会不会有收获。消息面上是说，今天他没有外出的日程。”顾金刚汇报。“他昨晚在翡翠皇宫见的都是什么人？”林方晓问。“全是跟他生意上有来往的人。除了一个从省城过来的新面孔没有掌握情况，其他人是咱们都已经查过了的，没有可疑。新面孔，我也让老陈着手去调查，最晚明天就会有消息上来。”顾金刚说着，看林方晓站起来，在白板上写了几个字。“皇甫峻呢，这几天有什么特别的？”林方晓看叶珉。叶珉摇头，说：“正常上下班。每天会去医院看他老婆。停留时间不超过半小时。他在公司里遇到点儿麻烦。原来跟着和宏远的老臣子不服气他，这几天公司里闹的正凶。”“是吗？"林方晓沉吟。“是。和宏远过世以后，和音音坐镇宏源的时候，皇甫峻就是实际执行人。那个时候那班老人看在和宏远的情分上，而且和音音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皇甫峻做事有些过分的地方他们都忍了。现在和音音因为精神障碍入院，皇甫峻完全掌握和音音手里的资产，和家在宏源还是一家独大。但是皇甫峻的经营理念没能被多数股东接受。而且自和宏远去世后，宏源至少在本地的开发项目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皇甫峻也没有更好的方案解决这个问题。近期有股东提请召开临时股东大会，皇甫峻需要组织人力物力来应付这个局面，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过关。”叶珉说。“和皓皓那边没有行动？”林方晓问。“和皓皓看起来已经完全接受了事实。他倒是花了很多时间在医院照顾和音音。听护士说，和皓皓在医院里遇到皇甫峻的时候，对皇甫峻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看不出特别多的情绪来。但是他照顾和音音很细心。每天一早一晚的探视时间都要去医院看和音音，给和音音带吃的用的，都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的。和音音住院以后的状况还比较稳定。还有就是，护士说和音音只有和皓皓去的时候才肯乖乖吃药，每次皇甫峻去了和音音就表现的很排斥。但是情绪上比刚送进医院的时候要好很多，没有特别狂躁的情况发生了。至于和音音详细的检查结果和治疗方案，下周一就出来了，我会盯着的——和皓皓除了做这些，基本上就在他的游艇上呆着。还有我了解到的最新情况是，和皓皓刚刚跟他在美国的导师联络过，说是希望能继续学业。他申请了延期一年毕业。和宏远去世前他的论文进展很顺利，应该能如期毕业。听他的美国导师说，和皓皓在他领导的课题研究领域应该是非常有前途的，他提供给和皓皓在他的研究所做博士后研究的机会，和皓皓前几天也表示说他在考虑了……”“也就是说，目前和皓皓在考虑回到美国继续他的研究和工作。”林方晓说。“应该是这样。”“这跟他之前积极想要进入宏源夺回公司控制权的态度可是180度的转变。”顾金刚插嘴。“和皓皓进公司恐怕并非他本意。”林方晓说。他想起唐恩窈对和皓皓的评价。说这个人，若是专门做研究，会是物理海洋界顶尖的科学家；若是做商人，顶多是个能让宏源去在建跨海大桥的时候看看设计图怎么能利用洋流和潮汐而且不影响自然海洋环境的家伙。“有道理。宏源说到底是他老爹的，按说应该子女一视同仁，一下子都被和音音和皇甫峻吞了，他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争一争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他这么做应该是照顾到他母亲的情绪为主——据说这次宏源老臣子起风波，李红棉在背后功不可没。”叶珉说。林方晓看了一眼顾金刚，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优雅冷静的女人。第十四章 “山雨欲来”黑玉虎 （十九）[VIP]叶珉说：“李红棉虽然在和宏远在世地时候从来不正式参与公司的运作，但宏源决策层的人物多数跟李红棉交情都不错。李红棉是个家庭主妇，却不是普通的家庭主妇。宏源太太团，李红棉是绝对的核心人物。她通过这种影响力，影响宏源的决策也不是一件两件。和宏远在世的时候据说曾经有一次也说过，李红棉这么做是对他不放心，担心他过于倚重皇甫峻；但事实上他很重视和皓皓，有心让和皓皓继承家业，只不过和皓皓没有表现出对做生意的兴趣来，何况他也觉得和皓皓需要帮手。这些年，李红棉跟和音音关系普通，跟皇甫峻更称不上亲近。如今，让皇甫峻得了势，李红棉兴风作浪也是情理之中。肋“但李红棉非常的谨慎，到目前为止，咱们的调查覆盖面中，没有发现李红棉有跟什么人亲密接触的线索。她这个人可以说是深居简出，偶尔乐意出门在山上咖啡馆喝茶。那是她多年的习惯，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会带着她的猫上去，有时候就是一个人坐着喝茶，有时候约一两个朋友。有一次还是京城名伶。听吴麒说，盯李红棉最好，简直活脱脱的就是狗仔队的日子，能看到名媛还能看到名伶，只可惜不是超女快男那种。”叶珉说到这儿笑了下，然后又补充说：“李红棉还在山上见了唐律师一次……对了，这个汇报过了。暂时没有别的了。哦……和音音儿子的丧礼李红棉也去了。是最晚去、最早走的一个。李红棉本人很有洁癖，她不喜欢这些地方。据说和宏远的丧礼筹备她也是全程没有参与，丧礼过程中也始终戴着黑色面纱。因为这个还被和音音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之后不久和音音就从和家老宅子搬出去了吧。”镬林方晓的手指敲了桌子两下，把自己本子上记录的那组数字写在了白板上，顾金刚一看就问：“账号？”“不是。这是唐恩窈在去探望和音音的时候，和音音塞到她手里的纸条上写的号码，她要唐恩窈交给和皓皓。”林方晓说。会议室里静默片刻。大家似乎都在想这里面的玄机。只有顾金刚笑了一下，说：“这算怎么码字事儿？”“和音音很有可能是想把这组号码交给和皓皓，但是她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叶珉忽然插嘴，她拍了一下手，“我一直奇怪，为什么是和皓皓送和音音进医院的，不是皇甫峻；而且在医院照顾她的，不是身为丈夫的人，而是弟弟……”“也可能是这样的：皇甫峻忙于公司的事情，而且他们儿子刚死，家里也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潘晓辉说。“对，这个可以是理由。但是你反过来想，他们两个的婚姻状况，到现在，他们俩基本上可以说，在他们儿子死了之后，情分荡然无存了——不要忘了，还有关键的一点，在先还有和音音出轨。设想一下，两个当事人，恐怕现在即便是有什么联系，也就是一个‘利’字。”叶珉说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队长，我觉得，老陈跟吴麒这个点儿可以撤了——重点盯皇甫峻吧。”林方晓想了一会儿，说：“小叶，你马上先去办一件事。”“什么？”叶珉正兴奋呢，看着林方晓。“你去调查一下，在06年10月初，也就是蒋晓琪母子死亡之前的这段时间，李红棉本人有没有什么意外伤害的记录，比如骨折什么的；还有，查一下李红棉名下的财产记录。皇甫峻那里，顾金刚。”“有！”“老陈和吴麒的这两组人撤回来。皇甫峻这头，你负责安排加强布控，公司、住所，不要遗漏任何一处。”林方晓眯了一下眼睛。他们的调查方向，是时候转一个角度了。叶珉等人都领命出去了。林方晓站在走廊上，看着他们的车子在雨瀑中疾驰而去，想点一支烟，摸了摸口袋，没带。顾金刚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说什么，他听不太清楚。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儿焦躁，还有焦躁下面一点儿心慌。忍不住拿出电话来打出去，那边还是没有开机。一支烟递到面前来，他接过来吸了一口，转眼看着顾金刚，“好了？”“嗯。”顾金刚站在林方晓身边，“我怎么觉得你有心事？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