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胸膛行走西藏-2

蚊子和蚂蟥再厉害，也不会对生命造成直接的威胁。但泥石流就不同了，弄不好就会有牺牲。从官兵搭起的帐篷营地到易贡抢险工地，有4公里的路程。这段路盘绕在陡峭的山坡上，山体土质酥松，异常活跃，泥石流经常发生。战士们称之为“死亡通道”。炊事员杨焱和朱遵楼，每天要从“死亡通道”上来往6趟，给工地上的战友送饭。每走一趟，都是一次生与死的体验和考验。向下看，沟深不见底；向上看，经常有山石滚落和泥石流涌动。他们挑着120多斤重的饭菜保温桶，在崎岖的山道上跳跃前行，既要防止掉下沟去，又要留意山上的泥石流。一次，刚走到中间，朱遵楼脚下的一块山石被踩掉，“哗啦啦”落进了谷底，他急忙抓住一根树干才没有摔倒，但肩膀上的扁担却“咔嚓”一声拦腰折断了，他急忙松开树干，双手搂住了两个保温饭桶，半躺在地上，双脚死死地蹬住树根，才保住了饭菜和自己。没有了扁担，饭菜怎么送到工地？他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段树干当作扁担，挑着饭桶继续往前走。树干上的毛刺深深地扎进他的肩膀，但他当时一点也没有感觉到疼痛。到了工地，饥饿的战友围着饭桶盛饭时，发现他的肩膀上全是血……回来的路上，他们遭遇了泥石流。刚才天还好好的，日头晒得人头皮发麻，这一会儿又下起了大雨。杨焱说：“赶快走，下雨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泥石流！”话音未落，只听头顶响起“轰隆隆”低沉的声音。朱遵楼抬头一看，泥石流真的从山顶汹涌而下，大叫一声：“杨焱，快跑！”他们拼命向前奔跑。泥石流从他们的脚后跟呼啸而过。杨焱的一只鞋被泥石流冲走了。两个人坐在一块高地上，沐浴着大雨，看着从眼前飞泻而去的泥石流。杨焱说：“咱俩命大，又躲过了一劫！”在易贡抢险工地上，几乎每一个官兵都遭遇过泥石流。突击队队长兰健康也不例外。清晨，兰健康带着两辆车往大坝运送机械配件。“三菱”在前，“沙漠王子”在后。兰健康坐在后面的“沙漠王子”上。突然，他听到一阵异常的声音，凭经验他知道泥石流来了。他还没来得及采取措施，泥石流就铺天盖地奔涌了下来。驾驶员猛一踩刹车，刚好停在了泥石流的边缘。但前面的三菱车却没了踪影。兰健康用力推开被泥石流堵住的车门，跳进泥浆里，冲着前方滚滚的泥石流大声叫喊：“小郑！小郑！”小郑是前面三菱车的驾驶员。没有人回答，只有泥石流在默默地涌动。泥石流挡住了去路，焦急的兰健康无法寻找三菱车，他只好用电台向大坝上的部队喊话，让他们赶快从那头寻找失踪了的三菱车。他疯了似的在泥浆里来回走动，不安地等待着三菱车的消息。十五分钟后，心急如焚的兰健康终于得到了消息，三菱车已经平安地到达了大坝工地，除了车屁股被泥石流擦伤以外，驾驶员和车没有什么损伤。兰健康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是，水电部队的官兵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们在完成大坝抢险任务乘坐大客车撤退的时候，路过被泥石流冲毁的路段，不幸翻车了，4名战士当场牺牲，3名身受重伤。事后，水电指挥部宣传干事方金勇给我说起那段亲身经历时，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说，死去了4名战友都是第一次上高原，因为抢险任务紧急，他们20多天来一直没黑没明地战斗在易贡一线，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块高天厚土，蓝天白云，雪山草地，没有来得及在自己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地方留一张影，就永远地倒了下去，将自己年轻的生命和这古老的雪山冰川溶化在了一起。他说，那段日子，他的耳畔老是萦绕着《怀念战友》那首无比忧伤的歌：当我永别了战友的时候，好像那雪崩飞滚万丈，啊，亲爱的战友，我再不能看到你雄伟的身影，可爱的脸庞；啊，亲爱的战友，你再不能听我弹琴，听我歌唱……川藏线上的每一位士兵，都会唱这首动情而又忧伤的歌。每唱一次，他们都会为长眠在青藏高原的战友而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