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这阵娃娃音似的声音,男人额头立即浸起阵阵冷汗,他只觉头皮发麻,忙将朱赤炼拖在面前当挡箭牌,“咳……本殿有事,先走一步。”男人说完,已经大步流星离去,赤炼见状,急得跳脚的大叫起来,“凝渊君,你别走啊,莲香来了!”等如粉色娃娃的莲香赶到的时候,她心中最中意的男人已经冷漠的离去,只留给她一个无限遐想的背影,看着莲香失落的样子,朱赤炼忙心疼的拉过她,着急的道:“凝渊哥哥已经走了,不是还有我在么?”“我不要我不要,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莲香耍起小孩子脾气,狠狠瞪了朱赤炼一眼,转眼就朝花丛中跑去,吼得赤炼赶紧跟上,一番讨饶,莲香郡主这才饶了他。苍祁一大清早,纪老将军已经早早起床准备妥当,他换上一件簇新的玄色直裰烫金滚边通袖袍,腰系鎏金玉带,脚踏玄表朱里的皂靴,对着铜镜仔细梳了梳他下巴上的胡子,再照照眉毛和白花花却平顺的头发,这才由下人扶着走出齐王府大门。走到大门口,却碰到一身红色戎装,身披藏青色披风、腰配长剑的楚宸烨,楚宸烨头戴缀有璎珞的羽林冠,狭长的凤眸在扫到神情古怪的老将军后,双眸微微眯起,紧抿薄唇看向他,眼里是浓浓的探究意味。纪老将军则有些促狭的看了眼楚宸烨,神神叨叨的让敬茗扶着他,一脸中气的朝轿子处走去,看都没再看楚宸烨一眼。楚宸烨见老将军今日竟不奚落他,而是一脸神秘的逃开,眼里更是一片疑惑,索性策马跟在马车后边,远远的跟着老将军,他倒要看看,这老头儿要做什么。纪老将军一坐上马车,便将车帘掀开,将头移到外边,往后边看了一眼,双眸正好与楚宸烨冰冷的眸子对视,他眼里闪过一阵忐忑过后,随即再看了楚宸烨一眼,楚宸烨也策着马回望他一眼。望完过后,纪老将军便将车帘放下,将头缩进了马车里,就这样,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齐王府,朝城西走去。城西?楚宸烨眉头微微蹙起,有些疑惑的看向城西方面,此时,大街上蒙着面纱或会在轿子里的千金小姐们,在看到那白色骏马上神色邪魅、风姿卓绝的男人时,一个个全都两眼冒光,既想偷看,又碍着女儿家的身份,只能偷瞄。终于,马车缓缓在南宫府大门前停下,楚宸烨这才看清,这里竟是南宫昊天的府邸,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南宫昊天,那个胆子小得跟老鼠一样的傻瓜?见纪老将军已经神神秘秘的下马车,其实这时候已经不叫神秘,毕竟被他发现了,他便一个箭步上前,拦在纪老将军面前,“外公,你这是要做什么?”纪老将军掳了掳胡子,白了楚宸烨一眼,终于把他引来了,要不是他故作神秘,恐怕还引不来这小子。“当然是提亲啊,你来了正好!”纪老将军淡淡瞟了楚宸烨一眼。“给谁提亲,你吗?那孙儿先恭喜外公了,不喜欢外公看中南宫府的哪位姑娘?”楚宸烨一脸正色的看向纪老将军,这话一出口,说得纪老将军猛咳一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憋着一口气瞪向楚宸烨。幸好他还不算太老,否则要被楚宸烨气死的!“死小子,自然是给你提亲,别不懂装懂,跟老子进去!”纪老将军暴脾气一上来,十头牛也拉不住,当即背着手,沉着脸便上前,此时,南宫府的小厮们已经进去通报去了。小厮们见是尊贵得不能再尊贵的客人莅临府邸,自然不敢怠慢,忙将大门打开,一名小厮已经上前朝纪老将军道:“给老将军请安,我们老太太已经等在兴安堂了,请将军随小的来!”原来早就约好了,准备把他卖了。楚宸烨微眯起眼睛,冷冷挡在老将军面前,沉声道:“你堂堂一个辅国将军,本世子堂堂齐王世子,难不成你要低头来给南宫昊天提亲?”太没尊严了,他楚宸烨何时要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给一个他都瞧不上的男人提亲,绝不可能。老将军却不以为然,掳了掳胡子,不紧不慢的邪笑道:“这下子低下头求娶了心仪的孙媳妇,总比有些人永远做鳏夫强,你想娶他的女儿,就得亲自登门,这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大丈夫应该有的品格,此事无关君臣,无关尊卑,只关胸襟与品格!”“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他女儿了?”此时,楚宸烨已经咬牙切齿的盯着老将军,他一把冲过去将老将军提起来,准备往马车上丢。正在这时,南宫府的老太太却已经亲自上前迎接,身边还跟着一位模样娇俏的少女,老太太一出来,楚宸烨原本提着老将军脖子的手突然放松下来,他缓缓的收回手,面不改色的拍了拍老将军的肩,一脸谦卑的道:“外公,孙儿扶您进去吧,来,您小心点!”前后变脸之快,还真令老将军有些不适应,此时,老太太已经拉着南宫蕊儿,在看到齐王世子在驾小小的侯府时,忙上前给他与老将军行礼,“老身参见纪老将军,参见齐王世子。”老太太行完礼,便仔细的看向楚宸烨,发现他竟抚着纪老将军,根本不像传言那么残暴,而且他生得风华绝代,很吸引人,只是样子冷如寒冰。也是,常年上战场的男儿,身上的确罩着太多寒气和阴气,老太太也能理解,越看高大俊削的楚宸烨,她越是觉得满意,再看下身侧的南宫蕊儿,在看到大俊男后,一张脸早已经飞上红云,小脸更加陀红起来。纪老将军高老太太太多级别,如今为了他的孙儿,不得不亲自上门以示诚意,便朝老太太道:“行这些虚礼做甚,老夫今日来是有一事想与老太太商议,不知你可能作主?”老太太心知肚明的忙点头,之前纪老将军就派人来侯府送过帖子,说了他是上门提亲的,老太太便满脸堆笑的道:“咱们不妨进屋说,老将军、世子,请!”说完,老太太亲自领在前边,面色却有些深黑,纪老将军帖子里明确说了要向南宫婳提亲,她在惊愕的同时,却又想到身边的蕊儿,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让南宫婳配给祁世子,她的蕊儿就配一个达官贵人。如今齐王世子上门,竟是个无比尊贵的贵人,到底该怎么办呢?是配婳儿,还是蕊儿。这时,老太太瞄到身侧的南宫蕊儿已是一脸娇羞,时不时的偷看前边高大的男人一眼,眼里透着痴迷与喜欢,看到如此南宫蕊儿如此喜欢齐王世子,老太太心里当即做了个决定,为蕊儿的幸福着想,她喜欢齐王世子,就努力让她配得上楚宸烨。至于婳儿,就配祁世子,同样能为侯府光宗耀祖。一行人在兴安堂坐定后,老太太忙殷勤的让人上茶,丫鬟们从来没见过齐王世子,在看到他时,一个个惊为天人,纷纷躲在幔帐后偷瞄,没想到齐王世子真如传说中的那么俊削,与祁世子是各有风采,都是人中之龙。此时,南宫蕊儿眼睛已经双眼冒光,想到齐王世子那尊贵的身份,想到将来自己的世子妃位置,想到大将军夫人的称谓,她忙主动上前给纪老将军斟了杯碧螺春,企图先获得纪老将军的好感。纪老将军一坐下,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便四处扫射,有些疑惑的道:“老太太,南宫小姐呢?”老太太一听,眼角的神色蓦地一沉,眼里闪过一抹不悦,随即陪笑道:“她身子有些不爽利,正在飞羽院休息,刚才已经派人过去传话了,等她收拾好再过来。老将军请稍坐一会,这是我的另一个孙女蕊儿,蕊儿,还不快过来给老将军行礼?”此时,南宫蕊儿已经小心翼翼,含羞带怯的走到凤眸淡漠的楚宸烨面前,要给他敬茶,听到老太太的呼唤,忙将茶杯溢满后,带着一双花痴般的眼睛,便走到老将军面前给他行礼,“蕊儿见过老将军,给老将军请安,祝老将军身体健良,万事如意。”纪老将军当即一怔,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他早看出这南宫蕊儿的心思以及老太太的用意,便淡淡的抬眸,瘪了瘪嘴,“你这小姑娘真是生得好看,爷爷背有点痒,能不能给爷爷挠挠背。”老太太一听,神色当即不悦起来,蕊儿虽说才十三岁,可也是个长大的姑娘,哪能不避嫌的给一个老男人挠背,也不知道这老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南宫蕊儿此时为了讨好老将军,已经不顾尊卑的腆着脸上前,一双小手便去给老将军挠背,看得老太太眼睛都绿了,眼珠子也差点瞪了出来。此时,边上一直斜靠在椅上的楚宸烨嘴角淡淡的扬起,仔细打量了眼南宫蕊儿后,对着一脸通红的南宫蕊儿毫不留情的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蕊儿姑娘既亲近了本世子外公,呃……本世子的外公房里正好缺一个知心人,如果老太太同意,能否把蕊儿姑娘许配给我外公?”楚宸烨一脸正色的说完,已经吓得南宫蕊儿忙收回手,她秀眉微蹙,眼里浸着委屈的泪光,分明是老将军让她挠背的,世子为什么这么侮辱她?硬把她配一个快死的老头,这样她将来还怎么嫁人。这老头也是,老不羞一个。老太太已是脸色铁青,虽然她品级低,侯府远远不如齐王府,但自己心疼的蕊儿被人如此耍弄,便冰冷冷的道:“我蕊儿还是个孩子,只是听老将军吩咐给他挠挠背,像小孩子那了般玩乐,再者,她年纪那么小,怎么堪配老将军,还请世子莫要说笑了罢!”楚宸烨淡淡挑眉,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面不改色的道:“无论年纪小大,反正如果本世子看中的女子接触了他人,哪怕是下至一岁孩儿、上至九十耄耋,本世子都不会要。即使好不容易娶了回去,本世子也会疼爱得她生不如死,对了,我齐王府有好多好玩的,比如脚镣、烙铁、钉板、刺刀等,没事的时候,本世子喜欢让夫人来当靶子,本世子箭术也不怎么好,有时候不小心就会射中对方的眼睛。咳咳……且本世子很喜欢美人,府上已经有各式各样的大美人,她们也同本世子一样,喜欢玩人的手臂啊、胳臂啊之类的东西,有时候她们喜欢切着对方玩,还喜欢跪在针板上给本世子行礼。若是她们敢看一眼除了本世子以外的男人,都会让人戳掉双目。哎……本世子的亡妻,很不幸就是被这么折磨死的,当时那个场景,鲜血淋漓,真的好吓人。呃……真不好意思,给你们说这些,你们权当笑谈听罢!”“世子……你……”此时,南宫蕊儿已经吓得浑身颤抖,她感觉脚上好像放了铅,人人都说齐王世子性格怪避,为人残忍,没想到,他竟狠毒成这样,把自己的女人当玩物,把人家活活折磨死。而且,作为他的妻子,连一岁小孩和九十岁的老人都不能碰一下,万一她抱了自己的儿子,不是得被他斩杀?这个男人太恐怖了,她不敢嫁了!想到这里,面色苍白的南宫蕊儿忙躲到老太太身后,连老太太都吓得不轻,祖孙俩差点就在凳子上抖了起来,两人额头都冒出冷汗,看得纪老将军忍不住瞪了楚宸烨一眼,拒绝一下南宫蕊儿就行了,好好的怎么编这些来吓人,万一把南宫婳也吓走了,怎么办?“南宫姑娘,老太太,你们别听他胡说,他瞎编的,那个,南宫婳怎么还没有出来?”纪老将军实在有些想念那可爱的小姑娘了,现在对其他女孩都没兴趣,眼睛不时的朝门口瞄,却什么都没瞄到。老太太还沉浸在刚才楚宸烨说的话中,浑身发着抖,嘴唇也打颤,传闻齐王世子杀人不眨眼,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哪像是编的?不行,她的蕊儿不能去受这个苦,想到这里,老太太转了转眼珠,有些害怕的回绝道:“很不好意思,纪老将军,我孙女们还小,想过两年再谈婚事,我的蕊儿……也的确配不上尊贵的齐王世子。”纪老将军一听,气得狠狠剜了眼楚宸烨,慌忙解释道:“烨儿真是说笑谈的,此事不能为真,若真有此事,为什么各家千金们纷纷想着嫁进齐王府?”老将军这下还要费力解释,恨不得把楚宸烨那张毒舌的舌头给拔掉,看把人家祖孙俩吓的。此时,南宫蕊儿已经吓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老太太忙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思量着到底要不要将南宫婳叫出来,只是南宫婳作为侯府的嫡长女,将来如果她飞黄腾达,侯府也会水涨船高,但若是嫁个暴戾成性的男子,会不会将她虐待至死?人一没了,侯府的荣耀自然没了,她究竟该怎么办?正在这时,外边的帘子被掀开,孙嬷嬷已经笑着进来道:“老太太,大小姐来了。”一听到大小姐三个字,老太太心里十分为难,不知道要不要把她配给齐王世子,一旦配给世子,她就是世子妃,未来的齐王妃,她南宫家这么多年都没出现个王妃,婳儿是第一个,可他又怕这齐王世子杀人不眨眼,把婳儿折磨死。南宫婳一进来后,先给孙嬷嬷道谢,随即扫了眼屋内众人,走到老将军面前,朝他盈盈下拜道:“婳儿参见老将军,老将军身体可还健朗?”纪老将军此时已经满意的点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往南宫婳身上移去,很明显看中了南宫婳。南宫婳着一袭银红绉纱白绢里的对襟衫子,外罩碧玉云深的玉罗大袖衣,下着鹦哥粉遍地金妆花锦裙儿,一张小脸鹅腮新荔,一双眼睛明眸生风,整个人宛似巫山仙女,俨若洛水神妃,看得纪老将军直点头。边上的楚宸烨始终挑着眉梢,若有所思的看向南宫婳,眼眸嵌着冰冷的寒光。纪老将军忙温和的笑道,“多谢小娃娃挂心,老夫还好。”说完,他朝南宫婳眨了眨眼睛,一脸的顽童模样。对面的老太太见纪老将军这个模样,不动声色的拉过孙嬷嬷,在她耳旁耳语几句,当听到孙嬷嬷一脸惊异之后的答案后,老太太已经气得咬牙,孙嬷嬷说,她在齐王府干活的嫂子早说了,齐王世子的确性格残暴,但是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他的世子妃也不是他折磨死的,而是病死的,还有他府中根本没有小妾,也没人下跪跪针板玩脚镣之类的东西,听到孙嬷嬷这么一说,老太太眉锋紧皱,恍然大悟的捏着拳头。敢情这一老一少为了不娶她的蕊儿,竟编出这样的话来吓蕊儿,对南宫婳却好成那样,老太太此时脸都气绿了,南宫婳是要许配给祁世子的,蕊儿刚才喜欢楚宸烨,自然要配楚宸烨,管他现在喜不喜欢,人一旦嫁过去,日久生情,就是不喜欢也会喜欢上。想到这里,老太太忙朝南宫婳招手,一脸温和的笑道:“孩子,快来这边坐,别打扰老将军了。”南宫婳朝老太太拂了一礼,便走到南宫蕊儿旁坐下,见南宫蕊儿一脸的哀怨,眼睛却仍旧不甘的盯着楚宸烨,她便转了转眸,装没看见的和老太太聊着。此时,纪老将军已经沉不住气,直截了当的朝老太太道:“既然婳儿到了,老太太,咱们能否说说正事,老夫很欣赏婳儿的品格,她为人温良谦逊,孝顺知礼,不知可有许配人家?”南宫婳心里咯噔一下,原来纪老将军是来提亲的,刚才孙嬷嬷去请时,也没有透露这一层,不过,她已经猜到几分,这下一听,就证实了。对于自己的婚事,她其实没太大的意见,只要嫁的不是流氓恶人,是个有点责任心的男人,便够了,对她来说,嫁谁都一样,男人,都没有长情的,父亲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老太太听到纪老将军的问话,心里恨骂道,你个老不休,刚才对我的蕊儿是这种态度,如今南宫婳来了,态度便转了十八个弯。这个老头,简直没把她堂堂侯夫人放在眼里,她好歹也是侯夫人,蕊儿如果跟在她名下养着,将来按身份也算侯府嫡出,虽不及南宫婳尊贵,但也是侯府第二尊贵的小姐,虽然侯府门弟远不及齐王府,但只要蕊儿喜欢,有什么不可能的?只是这两人刚才设了计让蕊儿钻,吓得蕊儿现在还害怕的抖着身子,老太太看到这里,真恨不得一把将手中的茶碗顿在桌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对方是苍祁最有来头也最贵尊的世子,老太太只好勉强堆笑道:“婳儿倒是没许配人家,只是,最近前来提亲的人太多,他爹爹说要多斟酌斟酌,孩子的婚事不能匆忙定论,要仔细考虑好,这也是为孩子的幸福着想。”说完,不趁老将军回答,老太太已经朝南宫蕊儿道:“瞧你吓成什么样了?刚才老将军和世子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竟如此没规矩,还不上前给世子斟茶认错?”☆、第092章将计就计耍老太太【手打VIP】南宫蕊儿唯唯诺诺的上前,正要给楚宸烨倒茶,他却冷冷勾唇,道:“不必了。”楚宸烨冷然说完,吓得那南宫蕊儿忙往后退两步,老太太气得拧紧眉头,心里狠齐王世子太不给面子,又怨自家孙女不懂事,脸色早已经挎了下来。要说婚事的事情,女孩子们要避讳,老太太索性对南宫婳道:“婳儿,你带蕊儿妹妹出去玩。”南宫婳朝老太太、老将军、楚宸烨分别行了礼后,这才淡淡敛眸,领着南宫蕊儿走了出去,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赵老将军以及楚宸烨。南宫蕊儿在出门时,还偷偷回头看了眼楚宸烨,眼里充满了不服气与征服感。纪老将军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拿出两柄光洁如月的玉如意,这玉如意表面光滑,闪着莹莹的光芒,一看便价值不菲,看得老太太眼睛都瞪直了,这样的宝贝,府里只有一柄,就是婳儿在皇宫宴会上得的赏赐。这样通透的玉如意,只有皇宫才有,寻常人家是没有的,而老将军还没谈拢婚事,就率先拿了两柄出来,可比一般人大方多了,这婚事要是谈成,那得有多少彩礼,若是蕊儿嫁过去,她以后定会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老太太忙装作不在乎那玉如意的样子,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抬了抬眼皮道:“老将军你这是何意?”纪老将军笑呵呵的看向老太太,道:“老夫的来意之前来时就已经向老太太你提过,老夫很喜欢南宫大小姐,今日特意上门来提亲,就是希望老太太能作这个主,把婳儿许配给我家宸烨。”“这……”老太太迟疑一下,按家世地位,她侯府远远不及齐王府,只是看蕊儿那个样子,怕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怕是被这么一吓,越喜欢楚宸烨了。想了一会,老太太心里也十分矛盾,便幽幽的道:“老将军,我家婳儿的婚事也不是我这个老太太能作主的,还得听她父亲的。而且,婳儿性子刚烈,若是要给她许配人家,须经过她同意,她性子太硬了有时候也难治得住。倒是我家蕊儿,你们也看到了,个性温柔,害羞懂事,她的婚事我可以作主,如果老将军求娶的是她,我这个老太太便可以拍板,换成婳儿,恐怕不行,老身没这个权力!”老太太厚着脸皮慢条斯理的说完,已经听得纪老将军满目的疑惑,这南宫老太太也太厚此薄彼了,婳儿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老太太竟明里暗里的损自家孙女,明着说她性子刚烈,实际上暗讽这孙女不孝顺长辈,不懂事又娇蛮无理,接着再夸南宫蕊儿,她也不想想,凭齐王府的家世,以及他烨儿的魅力,就算是皇帝的公主烨儿还得考虑考虑,羽落郡主早表明了喜欢烨儿,皇帝亲自来说亲,都被烨儿拒绝了。皇帝是什么样的人?而这老太太,又是什么角色,竟然大言不惭的向他推荐一个商户之女,这脸皮都有城墙厚了。纪老将军眼眸虽带笑,不过此时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冰凉,道:“你是侯府主母,难道没权利应承嫡长女的婚事?老夫看,怕是你藏着掖着不愿意,在嫌我们齐王府!”纪老将军神情不悦了,吓得老太太身子一滞,差点屁股一滑,从椅子上摔下来,不过她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便仍旧坐稳在椅子上,这时,她却看到窗户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盯着她的南宫蕊儿。此时,南宫蕊儿可怜巴巴的看向老太太,将小手攀附在窗棂上,目光不时朝坐在侧边的美男子看去,眼里尽是羡慕,想然,她刚才已经听到孙嬷嬷和老太太说的话了,知道这齐王世子是说来吓她的,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她相信了纪老将军的话,否定了齐王世子的话。看来这个孙女还是挺聪明的,开始的确被齐王世子吓到了,后边还能自己理解世子说话的真假。听到纪老将军的质问,以及看到孙女渴望的眼神,老太太心神不定,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婳儿的婚事的确还须问她,要不,我派人把婳儿叫回来,老将军您亲自问?只是,婳儿还未出阁,当着她的面询问婚事,于礼于情都不合,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身也不想别人说婳儿目无尊长,言行无状,还请老将军多多担待。”要是依纪老将军以前的性子,早就大发雷霆了,不过如今他要求娶南宫婳,不得不暂时将心里的愤怒忍住,却是满目寒冰的睨向老太太,这死老太婆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正在这时,边上的楚宸烨却淡淡挑眉,殷红的唇冷然轻启,一脸睥睨的道:“本世子从未说过要求娶南宫家任何一位姑娘,你当真以为本世子娶不到夫人了?像那种只会爬到窗上偷看男人的女子,才是真的目无尊长、言行无状,本世子可以说她不要脸么?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如此水准也妄想高攀。还有,就凭南宫昊天那种庸碌无德之辈,也想做本世子的岳丈?别浪费时间了,外公,走!”堂堂一个齐王世子,门弟比南宫府高个好几个阶级,上来求娶一个女子,竟被这老太婆推三阻四的拒绝,丢他的脸倒不要紧,只是他不想看到有人让外公吃瘪的样子。纪老将军还不甘心,还要和老太太理论,身子已经被高大的男人提了起来,迅速朝外边走去,纪老将军一边朝老太太招手,一边怒骂楚宸烨,而此时的老太太,已经吓得脸色苍白,为了蕊儿,她这样得罪齐王世子,会不会影响儿子的前程?此时,人家早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出院子,跟在后边的南宫蕊儿则气得满目愤怒,眼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一边抹泪一边跳脚道:“他……祖母,你看,齐王世子竟说孙女不照照镜子,难道孙女真有那么差劲么?南宫婳到底哪里好了,凭什么他们都喜欢他?”老太太也气得直咬牙,将南宫蕊儿抱在怀里恨恨的道:“这齐王世子真是欺人太甚,竟这么说你,蕊儿,你告诉我,你喜欢他吗?”“我……”南宫蕊儿从小受母亲的教导,知道一切都要向上爬,能遇到条件好的男人,哪怕是付出一切都要得到,又想起齐王世子那张漂亮的脸,即使他说的话如此伤人,她仍觉得他很好,毕竟人家家世和相貌摆在那里。想到这里,南宫蕊儿转了转眼珠,小声的垂下眼睑,道:“齐王世子是长得挺好看的,家世也十分显赫,只怕蕊儿配不上他,会给祖母添麻烦。”这么一说,就是喜欢了,老太太也喜欢楚宸烨的家世,整个苍祁,长得好看家世又显赫的,除了祁世子就只有他了,但想到两府之间的差距,还有蕊儿的身世,她只觉得这件事比登天还难。可看着南宫蕊儿满目愁容的模样,老太太心像滴血那般难受,忙将南宫蕊儿抱在怀里,温言安慰她道:“蕊儿别急,只要你想要的,祖母一定给你办到,只是,齐王府门第太高,咱们这样的家世,如果子女不出众,很难得到人家的青睐,这事,如果你想成功,就得靠你大姐姐。”老太太说完,眼里闪过一抹浓浓的算计,小小的嘴唇勾起,一张老脸沟壑丛生,心里想着,为了蕊儿,她这次必须赌了。蕊儿哪怕是进齐王府做个侧妃,也比嫁个普通官员好,齐王府是数一数二的大户,随便一个庶子要娶的都是别人家的嫡女,而且他家大业大,家里产业繁多,府里大多数嫡庶子都有自己的功名,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她太怕站错队,万一将来齐王造反,蕊儿要是赌输了,侯府恐怕就处在水深火热中,而且她是想把婳儿嫁给祁世子的,世子是太子党,两个孩子嫁的方向敌对,将来就只看究竟谁赌得对。看如今这个形式,齐王府权势滔天,楚宸烨是掌握兵权的大将军,听上次儿子从宫里回来说,连皇帝都忌惮楚宸烨,楚宸烨不高兴了,皇帝还不能怎么样。如此看来,这楚宸烨大有发展前途,只是,一切都还得重新考虑,待考虑清楚了再行动。下午的时候,南宫昊天已经一脸铁青的踏进家门,急冲冲的朝兴安堂而来,此时,老太太正坐着喝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看向南宫昊天。南宫昊天身着一袭绣有寿山福海并刻五彩云纹的玄色朝服,腰系蟒形玉革带,脚踏青色皂皮靴,进来时,一双眼睛已经深沉且探究的看向老太太,有些不悦的朝老太太请安道:“儿子给母亲请安。”老太太瞌了瞌眼皮,此时她的神情,阴霾得像桌上燃着的灰色檀香一般,“发生了何事,你脸色如此不好?”南宫昊天心里有股怒气找不到地方发,之前苏氏那毒药的事已经让他觉得憋闷,那件事情的怒气还没消,便有些负气的道:“儿子刚才在回府的路上,碰到了纪老将军和齐王世子,儿子好心和他们行礼打招呼,谁知道,被那狠毒的齐王世子狠狠讥讽,纪老将军也说我侯府摆架子,不守君臣之礼,看样子,恐怕还要在朝堂上告我一状。儿子回来的时候,听下人说纪老将军前来向婳儿提亲,被母亲你拒绝了,母亲硬要把蕊儿推出去,害人家生气走了,现在倒好,人家连婳儿都一起看不上了,哎!”老太太看南宫昊天脸色愠怒,便摆出一派主母的威严,淡淡的道:“你在怪娘亲?你也不想想,齐王世子是三王、五王一党,齐王与瑞王结成一派,向来与太子不和,万来将来朝堂发生什么变故,或者齐王造反失势,咱们侯府与他有牵连,不得被太子诛连?为娘虽然拒绝了他们,但也是为侯府的将来和你的前途着想。”南宫昊天在心底腹诽,既然怕牵连上齐王,为何又推蕊儿出去?分明是老太太偏心,不想婳儿嫁得好,想蕊儿飞黄腾达,想提携二房,也不看看蕊儿是什么身份,跟人家世子提鞋都不配,何况做世子妃,老太太也真是老糊涂了,如此的异想天开。“儿子不敢,只是,人家齐王府原是瞧不上咱们侯府的,如今婳儿在皇宫大放异彩,成了许多达官贵人心中理想的媳妇,齐王府才破格自降身份来侯府提亲。将来的事谁说得清?况且齐王家大业大,世子手握兵权,将来朝堂之争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况且皇帝身体健朗,恐怕还要执政十来年,如果咱们一直不站队,肯定会被双方排挤。如今京城许多官员都站了队,今天瑞王在下朝的时候,明里暗里的与我说了下,似乎透着浓浓的威胁,好像不与齐王、瑞王站队,他就不会让我有好日子过。既然早晚都要站队,我不如寻个最有发展前途的站,我在回来的路上仔细思考了一下,如今武穆王府对我们婳儿无意,祁世子迟迟未上门提亲,一切都是咱们单方面臆想,谁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况且有咄咄逼人的栖霞公主喜欢祁世子,咱们婳儿能争过公主?算了吧!站哪方都有利有弊,儿子不如赌了,儿子经过反复思量,觉得既然齐王府肯纡尊降贵来提亲,那咱们就答应他,让婳儿嫁过去做世子妃,同时也是将军夫人。这样我在朝中也能说上点话,站了队,我也不用天天为这事烦忧了,将来爱怎么就怎么吧!”南宫昊天十分为难的说完,便摇了摇头,将来实在不行,他就在两派斗争水深火热的时候,让老太太“诈死”,然后回乡丁忧,一丁忧,那朝中的事就与他无关了,这样等朝中的事情平息,他再回来疏通一下,相信还是能重新入朝。老太太也是十分紧张的思量着南宫昊天的话,沉吟片刻,道:“看来,也该咱们站队的时候了,你说得对,不站队要被两方逼死排挤,说不定一纸密告就能让咱们人头落地,那不如选择站队。只是,齐王世子固然厉害,那太子党却是真正的储君,是大多数老臣拥护的人,实力也不容小觑,咱们如果选择了齐王世子,那就赌大了,哎真难办!”其实她心中最担心的还是南宫蕊儿,蕊儿刚才已经说了,她喜欢齐王世子,如果要把婳儿嫁过去,那蕊儿怎么办?南宫昊天紧抿双唇,思忖一下,又道:“其实儿子还有另一个折中的办法,朝中也有许多人这么做,他们表面双方都不站队,不勾结不拉拢,只是默默在朝为官,却让自己的亲戚或者儿子嫁给两派的人联姻。比如陈阁老家,他两个女儿,一个嫁了瑞王的庶子,一个嫁给太子府做侧妃,对于儿女的婚事并没有严格的界定。而且陈阁老素来少管闲事,少出风头,也没人怎么说他,明面上他两个女儿一派嫁了一个,实际上,大家都知道他私下没与两派接触。如果将来出事,这边女儿失势,他就靠那边的女儿,这样就赌对五成的机率。咱们不如也效仿他,故意装成齐王府强娶婳儿的样子,将婳儿许配给他,如果太子一党有人对咱们的孩子有意,就顺理成章的嫁过去,将来出了事,靠不了婳儿,可以靠珏儿、蕊儿,这样岂不是大大降低了站队的风险?”老太太此时也陷入沉思,郑重的思考过后,小声的道:“可这样,别人会不会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墙头草,两边都押?”南宫昊天勾起唇角,道:“万一将来一方失利,咱们和子女断绝关系不就行了?比如太子党成功坐拥江山,那齐王党必死,咱们只好牺牲婳儿,把她从宗族除名,然后使劲抱好太子党的大腿,咱们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只好这样了。别人要骂要说,随他去,陈阁老都没人说,儿子平时在朝中谨小慎微,为人都十分的低调,再加上私下又不与两派站队,只是儿女结亲,这有什么的?那三王、五王一党还有子女和太子党结亲,倘若明面上真的分得那么清楚,那儿女们恐怕都找不到对象了。”“可……可我看蕊儿的意思,她是对齐王世子有意,而祁世子也很在乎婳儿,几次都出言帮助婳儿,婳儿作为姐姐,已经身受那么多荣宠,不仅德行好,而且又得祁世子青睐,她一定能嫁好。咱们蕊儿就不一样了,她没有强硬的身家背景,才学又不出众,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婳儿作为姐姐,理应让一下妹妹。儿子,你说,咱们要不要来个调换,把蕊儿嫁去齐王府,让婳儿配给祁世子,将来两派任何一派失势,咱们都还有一个保着侯府,依我看,就这样最好!”老太太明面上在问南宫昊天,其实说出来的话已经柏板了,她就想蕊儿嫁自己合心意的男人,至于婳儿,能为侯府添光就行了,倘若让她飞得太高,将来她这个老太婆根本压不住。有蕊儿给侯府光宗耀祖,她再把蕊儿的名字记在自己名下,变为侯府的嫡女,到时候侯府一样飞黄腾达,反观南宫婳,她太聪明,又太会察言观色,已经渐渐与自己生出了嫌隙,根本不好控制,与其捧一个不好控制的人,不如助蕊儿成功。蕊儿她是十分了解的,将来定会很孝顺她。南宫昊天一听,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幸而他还年轻,喷出来的只是一股寒气,他目光惊愕的看向老太太,凭什么婳儿优秀,就要什么都让给蕊儿?老太太别忘了,究竟谁才是她的亲儿子,二房只是个庶子,府里的姨娘们个个被老太太斗死了,最后只剩老太太一个,按理说和二房应该关系疏离才是,怎么老太太事事都想着南宫乔?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婳儿,竟让老太太如此对待,想到这里,南宫昊天脸色猛地下沉,声音有些森寒,“儿子知道母亲素来疼蕊儿,但母亲别忘了,婳儿才是您该疼的亲孙,况且,人家看上婳儿,不是因为咱们的门第,而是因为婳儿的品性,否则一个侯府嫡女,如何配得上王府世子?再者,蕊儿只是商户之女,没什么背景地位,才学又不出众,拿什么嫁给齐王世子?别说做正妻,做个妾人家都看不上,蕊儿的亲事,还是请二弟自己多加留意,府上还有那么多未出阁的孩子,母亲应该先给她们留意着才是。”老太太一听,脸色当即冰冷起来,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疾言厉色的看向南宫昊天,冷冰冰的道:“你的意思是,蕊儿就不是南宫宗亲的孩子了?亏得你二弟那么帮你,什么好的都往侯府送,咱们不过帮他唯一的女儿筹谋一门亲事,商户女又怎么了?你二弟商铺那么多,每年有那么多银子进项,有的是钱,什么叫高攀?当今皇后家底又如何,还不照样是个穷酸破落户,人家照样展翅高飞进宫做了皇后。相比起来,那些家世显赫的女子,还不定有手段爬上高位,咱们的婳儿身份也不及公主们强,为什么人家两位世子都喜欢和她亲近?这叫人格的魅力,只要人聪明能干,破落户嫁豪门公子的比比皆是,更何况我优秀的蕊儿!”在老太太心里,南宫蕊儿就是最好的,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想着将二房的孩子过继一个过来,这么多年了,这种心思依然没打消息,此话一出,听得南宫昊天只觉得满面无光,幸好这里没外人,否则人家都会嘲笑老太太,说她简直是井底之蛙,不会看事。常言道,民不和富斗,富不与官争,你再富也是个下贱的商户,哪能与堂堂齐王府相提并论?齐王世子将来有可能就是皇帝,难不成就南宫蕊儿那样子,都能做皇后?她那德性,给当今皇后当丫鬟都不配!南宫昊天此时脸色已经阴沉起来,想起在府外被齐王世子低看的言辞,想起纪老将军的蔑视,还有朝中同僚的排挤,登时一脸冷漠的睨向老太太,沉声道:“婳儿是初级女医官,她的婚事皇上自有定论,可由不得我们作主。我的婳儿要嫁就嫁最好的,至于其他人,还请母亲自己看着办。”南宫昊天说完,负手而立,一脸阴霾的退出了堂屋。看到南宫昊天如此不孝,老太太气得捶胸顿足,两眼眼睛如铜铃般鼓了起来,这时,门外守着的南宫蕊儿忙进来,一面给老太太喝茶送水,一边给她温柔的抚着背,且安慰的道:“祖母,您别生气,快快喝点水,消消气!”南宫蕊儿在给老太太喂了一口水后,老太太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不过仍旧一脸铁青,她是侯府至高无尚的主宰,南宫昊天从来没违抗过她,如今竟为了南宫婳的婚事,公然与她作对,如此的忤逆,她真是养了头白眼狼。见老太太如此,南宫蕊儿转了转眼珠,有些幽幽的道:“祖母,有句话蕊儿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只是蕊儿是小辈,不敢妄议大人之间的事。”“怕什么?你讲!”老太太此时正是孤立无助,南宫婳好久没和她说体已话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对她热络,只有蕊儿还像以前那样孝顺,所以她现在十分信任南宫蕊儿。南宫蕊儿迟疑一下,脸色有些涨红,想起之前在外面偷听的那些话,想想大伯说她不如南宫婳什么的,她就恨得直咬牙,不过面上则有些替老太太鸣不平的道:“祖母,大伯这样子,实在有些过分,此事本不该蕊儿多话,可作为小辈,蕊儿都知道敬您重您,为什么大伯还如此负气,若让别人知道,还以为侯府家宅不宁,连两位主心骨都生了嫌隙,连蕊儿都懂的道理,怎么大伯竟如此的……糊涂,简直没把祖母放在眼里。蕊儿却常听爹爹和娘说,以后要多孝顺祖母,祖母就是家里最大的,什么好的都要紧着给你。这些话蕊儿不该说,也不敢说,祖母如果嫌蕊儿挑拨离间,请责罚蕊儿。”说到这里,南宫蕊儿自动噤声,把母亲柳氏教给她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老太太听,这阵耳旁风吹得老太太心里更是愤怒,原来要压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窜了上来。想起乔儿那孝顺懂事的孩子,又想起这个宠了姨娘多年,经常与她作对的孩子,这下两相一比较,老太太登时觉得自己肚皮生出来的种就是好,别人的哪比得上。老太太摸了摸手中那串檀香的佛珠,这可是乔儿一颗颗去宁国寺求来,再给她串到一起的,这样的佛珠不仅价值连城,而且一年才能求一颗,足见乔儿为自己花了多大的心思。想到这里,老太太看向南宫蕊儿,紧握住她的手,将一脸的愤怒化为强忍的慈爱,佯装没事的笑道:“蕊儿,你告诉祖母实话,你究竟喜不喜欢这齐王世子?首先祖母要说的是,这齐王世子是不好对付的人,一般的女人他自是瞧不上眼,只怀念那逝世的世子妃;但是,这样的男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专一、忠诚,一般看不上,只要一看上,便就是一生一世。被他爱上的女人,定是世上最幸福的,而且你应该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人,下午说的话也是编来吓你的,你要想清楚,如果你喜欢他,祖母会倾尽心力帮你,你才是祖母最疼的孩子!”南宫蕊儿一听到老太太对齐王世子的评价,原本就倾慕的眼神更加的游离,想起齐王世子那风华绝代的身姿,她就觉得心里发颤,一个男人能对逝去的夫人那么念念不忘,想必是个真正的好男儿。他能对别人重情,自然不会对自己太差,只要想办法让他爱上自己,对于随性的他,一切便迎刃而解。可想起刚才大伯夸南宫婳而贬低自己的样子,她就觉得气愤,凭什么南宫婳不配齐王世子,就是配祁世子?她不就嘴巴甜些,会说话些,长得漂亮些,除了还有什么比她强的?想什么便说什么,南宫蕊儿已经悠悠的开口,“祖母,听说那祁世子也十分优秀,年纪轻轻便是少年神医,连皇上都对他十分器重,又为人浪漫,专注深情,还亲自种桃子鲜花,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男人……”“打住,祖母知道你想什么,你不过是想把婳儿比下去,不想看她嫁得比你好,是不是?”南宫蕊儿的心思哪逃得过老太太的眼睛,一听老太太这么说,当即垂下眼睑,有些局促的跺起脚来。“两人你只能选一个,切不可再挑剔,否则有可能一个都得不到,做人不要太贪心,你只需要告诉祖母你喜欢谁就行。”南宫蕊儿一听,吓得一颤,忙不假思索的道:“蕊儿喜欢齐王世子,喜欢他的专一深情,还有霸道骄傲,蕊儿喜欢威风凛凛的男人!”“这就对了,别再提什么祁世子,你根本不喜欢他,不就是怕婳儿以后比你好?你放心吧,只有你最好,其他人,将来都会不如你的。”老太太朝南宫蕊儿点头,说完之后,把外面守着的孙嬷嬷叫了进来。孙嬷嬷一进来,老太太就吩咐她去叫南宫婳,南宫蕊儿恭敬的立在一边,不知道叫南宫婳做什么。约一盏茶时间过后,南宫婳已经被孙嬷嬷带到兴安堂的内室,南宫蕊儿躲在左稍间里,透过紫檀边座嵌鸡翅木围屏风的镂空小洞里朝外看去,见南宫婳进来之后,将她的随身侍女全谴了出去。此时,屋里就只剩下老太太和南宫婳两人,当然,还有她。南宫婳一走进来,便朝老太太盈盈下拜,行完拜礼后,亲切的帮老太太续上茶,一张鹅蛋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温润的道:“不知祖母叫孙女有何事,是不是祖母身子不太爽利,要不要孙女替你把把脉?”见南宫婳一脸真诚,老太太都不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了看外边没人后,她淡淡的抬了抬眼皮,“祖母没事,婳儿,祖母叫你来,是有一事想求你相助!”说完,老太太已经眼神有些委屈和乞求的看向南宫婳,南宫婳在心底划过一记冷笑后,面上则忙谦恭的道:“祖母说的是哪的话?有什么要婳儿帮忙的尽管说,只要婳儿能为祖母解忧,婳儿什么都愿意做,还请祖母别说什么‘求’之类的话,婳儿受不起。”这个死老太婆,也不知道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看看人家纪老将军和武穆老王妃,人家两个虽然个性孩子气了点,但人却是真真的好,一个个都是笑眯眯的,挺会为人着想,哪像自家这个老太婆,成天只想着钻营利益。老太太见南宫婳说得如此诚恳,但迟疑一下,一脸正色的道:“你也知道,你蕊儿妹妹性子不如你温和,又没什么才艺拿得出手的,你已经是一家女百家求,随便想挑一个上等人家不难。可蕊儿就不同了,她没什么后台,也没人帮她,我真怕她以后寻不到好人家,哎!”不出南宫婳所料,又是为了南宫蕊儿,南宫婳这次倒要看看,这老不羞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便忙笑道:“祖母这是哪里的话?蕊儿妹妹如此优秀,喜欢她的公子多的是,二叔家又是一家富商,相信上门提亲的七、八品官衔的人家并不少,是不是蕊儿妹妹不喜欢他们?”言下之意,你南宫蕊儿配个小官算不错的了,难道还如此眼界高?老太太听完后,虽然脸色难看,可她现在有事要求南宫婳,只得强忍了下来,叹口气道:“说是这么说,可我也想咱们南宫家族繁荣昌盛,让蕊儿嫁得更好些,以后对你也有助益,她也能多帮帮你。就那些七、八品小官,哪里配得上你妹妹,好歹她也有个你这么出众的姐姐,我想请你为她筹谋一下。”南宫婳眼底嵌着浓浓的寒光,眼神划过一抹无比锋利的银芒,红出淡启,“祖母,您的意思是?”“咳……”老太太假装咳了一下,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个要求太过分了,也觉得不好实施,而且蕊儿的确高攀了,一时有些后悔自己冲动的决定,可话都说出口,谁又忍得住,她便幽幽的道:“是这样的,其实……你蕊妹妹喜欢上齐王世子了,但纪老将军中意的却是你,今天纪老将军上门,就是为了和你提亲。但我看得出,那齐王世子是被迫的,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她在那口口声声说他亡妻如何如何,为了不让纪老将军向你提亲,竟然当着我们的面编起了谎话,说他杀人如麻,府中妾室成群。他以为我老太婆是傻的?孙嬷嬷早打听过了,齐王府并无半个妾室,他这么说,无非是拗不过纪老将军,但又不想娶你,才出此下策,故意让咱们打退堂鼓的。”老太太说了一大堆话,目的只有一个,意思是楚宸烨不喜欢她南宫婳,南宫婳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温柔的道:“还有呢?”“我想说的是……你妹妹竟然在见到齐王世子时,喜欢上他了,虽然这有些难以启耻,但是她是你妹妹,也没什么好瞒你的。好像那世子也对她有意思,既然提亲一事是老将军主张,与世子无关,世子又无心娶你,我看你对他也什么好感。要不这样,你帮帮你妹妹,想办法让她嫁进齐王府?这件事一成,祖母一定给你寻门比你妹妹还好的亲事。”老太太说到这里,一张老脸已经全是汗水,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耻了。呵,这老妖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南宫婳眼底溢起一缕冷笑,既然老妖婆想助南宫蕊儿成世子妃,那她就将计就计,耍耍这个死老太婆,对于南宫蕊儿和老太太这种不要脸的人来说,以牙还牙是最好的方式,她要让她们知道,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费尽心思也得不到。况且,老太太还霸着母亲的大半嫁妆,她还要想办法讨回来呢!这时,老太太见南宫婳在思考,忙又道:“婳儿你放心,事成之后,祖母把自己当年的体已陪嫁全给你做嫁妆,你们几个姐妹都有份,不过你的最多,你放心!”说得这么好听,若南宫蕊儿真成了世子妃,就是不要嫁妆,那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南宫婳只是好奇,楚宸烨有那么傻么?老太太真是太天真。况且,老太太许诺的这些嫁妆,一切都是空谈,她拿母亲的陪嫁出来装好人,恐怕到时候早悄悄的运去二房那了。“那祖母,您要婳儿怎么帮蕊儿?只要婳儿能帮的,尽量帮。”南宫婳说到这里,已经眼角带笑,那是一抹讽刺的笑,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老太太沉吟一下,眼神闪烁不停,终于在闪了许久之后,一脸迟疑的道:“蕊儿没什么家世,是商户之女,纪老将军定不会同意她的婚事,且齐王世子恐怕就算喜欢她,也会嫌弃她的身份,我想,要不你写一封信给齐王世子,约他在侯府一见,到时候,再将你换成蕊儿,等到蕊儿水到渠成,还怕齐王世子赖帐?”老太太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不过,南宫婳在听懂之后,立即惊异的看着她,满眼的不可思议,没想到一向封建保守的老太太,为了南宫蕊儿,竟然做得出这种事,她竟想让南宫蕊儿献身给楚宸烨,再让楚宸烨被迫迎娶蕊儿。她也不想想,楚宸烨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人?人家是阅尽千帆的成熟男人,你一个小眼神,小动作,都逃不过人家的法眼,还说人家世子赖帐,好像是老太太不要脸想赖人家。既然人家已经不要脸了,那她还怕什么?只是到时候,某些人不要哭鼻子就成。“祖母您的意思是?让蕊儿还未出阁,就与男儿藕断丝连,想以这种方法嫁进齐王府?”南宫婳表面一脸不懂的在问,其实是在讽刺老太太不要脸。老太太一张脸当即羞红了,忙点头道:“也不主要是这样,只是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只希望婳儿你能守口如瓶,帮不帮都随你的意。只是,你蕊儿妹姝的终身幸福,真的只能靠你了。祖母知道你很为难,你只是个小女儿家,但祖母只需要你写封信请他上门便行,其他的都不需要你操心,祖母求你了!”说到最后,老太太已经站起身,将手搭在南宫婳肩上,一双眼睛浸着点点泪光,这时,那左梢间里的南宫蕊儿听见,也忙跑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南宫婳面前,也求道:“求婳儿姐姐帮帮蕊儿,蕊儿真的很喜欢齐王世子,以后蕊儿一定会好好报答婳儿姐姐。”南宫婳觉得真搞笑,便明知故问的道:“可是祖母,你刚才不是说齐王世子不喜欢我,反而对蕊儿有意思,他既然不喜欢我,我写信他怎么可能会来?他对蕊儿有意思,那就应该蕊儿写信,这样他才会来呀!”老太太被问倒了,又看南宫婳一脸的无辜和纯真,心里乱如针扎,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谎,这时,南宫婳又道:“而且这种事情很为人不耻,万一让一向残暴的楚叔叔发现,他很可能会杀了我的,祖母,婳儿不敢啊!”老太太心底一滞,杀你倒没什么,别害着蕊儿就成。“婳儿你别害怕,有纪老将军护着你,齐王世子不敢做什么,到时候你只装着迷了路就行。”哪有男人见色不起色心的?蕊儿长得如此水灵,她就不信楚宸烨不动心。见老太太执意这样,南宫婳也不打算再劝她,便一脸为难的想了想,这才点头道:“既然如此,婳儿就帮帮蕊儿,只是,如果这件事失败,祖母可不许说信是婳儿写的,婳儿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这是自然,你就先写吧!”老太太说完,指了指桌上的纸和笔,一成功,这时候已经颐气指使起来,一派主母威严。南宫婳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已经劝过老太太,是她一意孤行,到时候出了大事,她可别后悔。楚叔叔的剑,是不长眼的。照着老太太的话写好信后,南宫婳再看了一遍,这才将信拿给老太太,明天,她就等看好戏吧,她倒要看看这老太婆会被耍成什么样。☆、第093章剃光头发送给乞丐【手打VIP】回到飞羽院后,南宫婳坐到窗前,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没想到老太太为了南宫蕊儿,竟做出这种腌臜事,她见过么多老太太,无论人品如何的有问题,都没有一个像老太太这样,竟然拿孙女的名节当玩笑,为了攀附高门,不惜唆使她撒谎骗人。这样的人,能教育出怎样的子女?怪不得爹爹性格那么自私,恐怕大部分遗传了老太太,同样是有威望的老人家,自己的外祖母一向守礼,孙女们看一眼男子都要被喝止,从来就教女子要贤良淑德,这老太太以前都挺守规矩礼制的,如今怎么越活越糊涂了?原以为在话本小说上看到许多老头老太太到晚年莫名其妙的会老糊涂,她还不相信,自己的祖母硬是给她上了一课,让她知道什么叫无耻至极!老太太这么做,她也不怕自己瞧不起她。夜晚,银白色的月光浅浅洒到大地,将大地染成一片银辉,南宫婳坐在窗前,将雕花窗棂支开,肘着下巴,玉手握着毛笔,在砚台里慢慢磨着。老太太真不省心,之前她写的那封情书,老太太看了,觉得写得太没诚意,竟大半夜的要她再写一封,还说这情书须写得能让齐王世子动心,如果太过乏味和平淡,齐王世子是不会来的。强忍住心里的鄙夷,南宫婳左手轻撩右手腕上的红色纱袖,将宣纸展开,慢慢蘸了蘸墨,在画纸的左方画了株红梅,右上方画了方弯月,再微微思忖一下,咬了咬毛笔头,坐直身子,温柔的在纸上竖着写道:“寄祁世子安: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树头结得相思子,可是郎行思妾时。自从与世子相见,小女便寝食难安,相思成疾,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才写完,南宫婳淡淡扫了扫自己写的内容,突然,她惊异的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将齐王世子写成了祁世子,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写上祁翊二字?想到这里,南宫婳摇了摇头,将那画纸压到白色的宣纸下面,重新寻了张宣纸,这才认真的写道:“致齐王世子安:相思相见知何时?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若楚叔叔看到这封信,请来侯府与小女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