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那药不能给别人用。”白远兮断然拒绝,转过身向前走去,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阿佑抿抿嘴,快步跟上。 影万一要是真的生病了怎么办,虽然只是匆匆看了几眼,却也能看出他的脸色真的不好。 以前在雪山的时候采了那么多药,师兄那里应该还是不缺药的吧? 一直到躺在床上,她都还在不停的想着。 再想起那个姑娘,阿佑翻了个身,眼睛却红了。 影会那样做,是因为心疼她吧?影会变成今天这样,也是因为她吧? 影!她在心里轻轻的唤道,一时又是甜蜜,又是酸涩。 知道影还念着她,她好高兴,可是如果影一直这样,那该怎么办呢? 她不要影一个人那么孤独,她会心痛,心痛得比原来生病的时候还要厉害。 可是,她咬紧了牙,她也不喜欢那个女人去陪在影的身边,不,应该是说任何女人陪在影的身边,她都不喜欢。 猛地被这个念头吓到,阿佑睁开了眼睛,有些自厌的拍给了自己脸上一下,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个自私的坏女人了? “那个叫天佑的少年,你刚刚给他把过脉了?有,有什么特殊的么?”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楚影突然开口道。 温夷看他一眼,迟疑着没有开口。 “怎么不说话,我看到你去探他的脉了。” “我还没有探到他的脉相,他就移开了。”关于这一点,温夷也不能确定,他那个时候的动作是有意还是刚好巧合。 “是吗!”楚影的语气淡淡的,看不出表情来。 温夷这才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来,“你今天居然肯放过那个人?”按照他的性格,应该是会手起刀落的,想不到居然因为一个小兵几句话就放人了,他可不相信这人突然心软了的鬼话。 “哼!”楚影笑笑,“因为那个少年说得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问不到了。” 再说了,有些人,怎么能让他死得这么容易呢? 有时候,生比死,更加痛苦,也更加让人绝望! 谁先遇到 “校尉大人,这两位就是属下向您推荐的新兵。”孙有才带着阿佑和小白,走进了神兵营,向着帐里一伏案疾书的男子躬身道。 “是吗,那我可真是要好好看看了。”随着清越的声音,男子抬起头来。 阿佑睁圆了眼睛,差点惊呼出声,在对方眼光微微一凝时连忙低下头去。 永远淡漠的表情,永远与世隔绝的神态,还有永远好看的眼睛,这个人,是长大了的小为。 阿佑死死低着头,不敢相信那个游离于平凡人世界之外的方小为,会有朝一日成为掌兵上万的将领。 方小为有一瞬间的怔愣,为着他抬起头那一刻,面前那少年眼里突然绽放的光彩。可是等他想要进一步确认时,他却又惶恐的低下头去,宛如一个普通士兵第一次见到长官般的惶恐。 他微眯了眼,又缓缓张开,“你们俩叫什么名字?” “这个高一些的叫白二,这个叫余天佑。”孙有才连忙答道,“校尉大人,需不需要现在让他二人在您面前再展示一下箭术。” “余天佑?”方小为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把玩着手中的笔。 阿佑僵着身子,半点不敢动弹。 她是知道小为的,曾经封闭于自己世界的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情根的缺失,他都能感觉的出来,更逞论现在只不过隐了气息,换了相貌。 “校尉大人?”这个气氛很诡异啊,孙有才已经在擦汗了。 方小为的视线慢慢转向他,嘴角愉悦的抿起,“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两个人,我收下了。” “啊?”这次轮到孙有才惊愕了,“大人不用再亲自检查?” 方小为神情轻松,“不用了,我相信你的眼光。” 孙有才欢天喜地的走了之后,方小为从桌后慢慢踱了出来,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阿佑面前,“余天佑,抬起头来看我。” 心下一震,阿佑还是抬起头来,迎着他的视线望去。 他的眼睛,是一泓秋水,深深的黝黑,浅浅的纯白,忽尔有波光轻轻一动,便有清亮慢慢溢了出来。 方小为向前跨了一步,旁边的白远兮便将身子一侧,挡住了阿佑身前,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又,慢慢的散了开去。 白远兮一手扯着阿佑,头一低,“校尉大人,天佑年纪尚小,若有不敬之处,请大人指明。” 方小为深深的看了阿佑一眼,脸上的笑意没有减去半分,“你们下去吧,帐外自有人安置你们。” 两人走了之后,方小为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夜深人静时,一个黑影悄悄的摸进了军帐。 一个半边脸都被重重包裹住的女子正昏睡着,赫然便是那日被楚影伤了的陆英。 黑影在床边站了一小会儿,才低低叹息一声,点了她昏睡穴,快速的解开她脸上纱布,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来,一点犹豫也无的往她伤口上倒去。 少顷,帐中芳香四溢,的确是千金难求的外伤灵药。 黑影低下头去,查看了一会,才动手取了旁边纱布,细心的缠上。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黑影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治好你的脸,你收回那天的讥咒好不好?” 沉睡着的陆英当然不会给出回应,黑影站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离去。 而在黑影摸进自个儿的帐里一会之后,不远处的树枝上跳下来一个人。 方小为望望天,背着手,喃喃自语,“其实睡在树上,有时候还真是个好习惯。” 以前的小为,安静沉默,超然尘世之外; 现在的小为,仍然安静,那沉默却已经变成了沉稳。轻功卓绝,百步穿杨,这是已经长成了大人的小为。 阿佑看着校场上神采飞扬的男子,与有荣焉。 她喜欢现在这样生机勃勃的小为,这样的小为,是活生生的,从身体到心,都是活着的。 “你喜欢这里么?”带着一身灼热的气息,方小为站到了她面前。 阿佑仰起头来,笑若流光,“喜欢。” 眼角眉梢都流淌着喜悦,方小为弯起了嘴角,“想不想成为一个用箭的高手,真正的高手。” “想!”声音和神情都一样坚定。 “盯着这烛火,直到能看清烛芯与明火间的空隙。”方小为指着一排烛火道。 “看着太阳,直至眼睛能适应那灼眼的光线,任何强光都无法晃花你的眼睛。” …… 方小为只是这样说了而已,其实没有几个人当真,也没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毕竟这样的训练方式,有别于长久以来,所有箭术高手的教导。那烛火,阳光,能与弯弓射箭扯上啥联系,还不如多练习几下射靶更有成就。 方小为并不强求,人世间有些事,本也没办法强求的。 可是这个叫余天佑的少年坚持下来了。 跟在他身后白二,也坚持下来了。或许也不叫坚持,他只是习惯的站在余天佑的身边,做着与他同样的事。 阿佑当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她只觉得小为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东西,小为干嘛要做。 所以小为说了什么,她就去做什么。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要去想别的事。 所以阿佑并没有留意到,站在她身后的小为,看着她的眼神,专注而悠远。 一天下来,阿佑的眼睛红红的,微微一眨,便有眼泪掉下来。 “痛?”白远兮问她。 “嗯!”她老实的点点头。 让她躺下,白远兮将浸湿了水的帕子敷在她眼睛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阿佑立刻就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小白,有你在真好。” 眼睛上搭着毛巾的阿佑,没有看见在白远兮清瘦的脸上,隐隐露出的笑容。 极浅,极暖,极短暂。 眼睛很疼,可是到了夜晚,阿佑仍然偷偷溜了出去。 可是一走进帐中,烛火突然亮了起来,陆英已经不在了,坐在帐中的,是楚影。 “为什么要救陆英?”他问她。 阿佑怔怔的望着他,咬紧了唇。 “我在问你话。”语气冷冷的,已经开始不耐烦。 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只觉得闷闷的不舒服。影从来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可是,可是如今的影,又怎么会知道她是她呢? 不知怎么的,就有了委屈,影怎么可以认不出她来呢? 洗去了气息也罢,换了身体也好,谁都可以当她是路人,可是影不可以。 影当然不可以,影是,影曾经是她想要许下终生的人啊! 可是,可是她说了她要永远陪着大人,留下影站在那里,头也不回的向着大人的方向而去。她咬紧了唇,连眼泪都没有流的,向远离他的方向走去。 他站在身后,他一直站着。他说,他的身边再没有位置留给他,他说,她再也不能回去了。 迟了许久的痛,此刻密密麻麻的涌上来,直直刺入心底。 是啊,她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而影,当然应该认不出她来。 阿佑慢慢的笑了,像当初一样,笑的平静,“我看这位姑娘受伤了,我刚好有药,就想说帮帮她。毕竟,姑娘家的脸是很重要的。” 楚影并没有看她,当然,也没有去看她脸上的笑,只是问道,“姑娘家的脸很重要么?” “嗯,很重要的。” 楚影的视线慢慢调转过来,“那么你说,如果一个姑娘的脸毁了,有没有可能会故意隐瞒身份,即便是站在熟识的人面前,也不肯表露身份?就算那个熟识的人,想她想得快要疯了,她也会残忍的视而不见?” 阿佑心下骇然,脸上却还勉强保持着笑容,张张嘴刚要说什么,楚影便又接着说下去,“她的残忍,是因为不懂心疼,还是因为值得她心疼的,另有其人?” 阿佑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褪去,“将军大人,小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楚影自嘲的一笑,“其实我也不明白呢!” 站起身来,便径直向外走去,快要走出营帐里,他低低的说道,“白远兮其人,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即使他碎成灰,我也能认出他来。我一直想不明白,能跟他有纠葛,懂得医术,那么执着坦白,又还能看见方小为脸色大变的人,这世间会有几个。” 身后没有回音,楚影掀起了帘子,没有回头,“余天佑,你知不知道我有喜欢她,喜欢到连我的骨血里都印着她的味道,无论她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想要。你说,如果有一天她站在我面前,却装作从来没见过我,是为了什么呢?” 帘子一放,他的身形便消失在眼前。 阿佑腿一软,跪坐在地。 她双手捂住脸,不敢让眼泪掉出来,一滴也不可以。 影,我就是阿佑啊,我不说我是阿佑,你就当我是阿佑,好不好? 影,我站在你面前,却装作从来没有见过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要一直一直看着你,我舍不得变成一棵紫草,从此无知无觉的生长在没有你的地方。 楚影在帐外站了很久,直到天边露出一丝光亮来。 他摊开手掌,看着那因为指甲掐进肉里而滴落的鲜红,似乎并不觉得疼痛。 “影,先弄清楚原因。”花翩翩适时出现,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还要弄清楚什么?”楚影的神情有些茫然。 在阿佑消失后才在偏远小镇上横空出世的少年,有着灿烂的笑靥,有着明亮的目光,有着良善的心地,一天天成长,一天天成熟。 所有的疑点都指向一个他不敢相信却又固执坚持的真相,她为什么不来找他,她为什么不来看他,她难道真的不知道,他的心,会寸寸痛成灰吗? “翩翩,你奔波万里,动尽所有人马,还需要我再弄清楚什么?” 他神情凄苦,长久一来绷得紧紧的心弦,在这一刻,溃不成军。 这样软弱的楚影,花翩翩何曾见过,他红了眼,“影,我们不要她了,再也不要了。天底下比她好百倍的女子比比皆是,她有什么好,哪一点值得你如此。” 楚影惨然一笑,“天下比她好的女子,当然比比皆是。可是,她们都不是她。” 她们都不是她,所以他不要。 楚影霍地转过身来,对着那帐帘道,“斯佑,你给我出来,有什么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咬咬牙,余下的话他说得异常艰难,却没有一丝游移,“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我改。可是这一次,上天入地,我都会把你捆得死死的,看你还能到哪儿去。” 一把扯下帘子,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对面,破了一个窟窿,风正呼呼的往里吹。 “斯佑,你个混蛋!” “以后,不要轻易去惹将军,他脾气不太好的。”擦了一把汗的方小为说道,话说应该好好的夸奖一下军中负责内务的士兵,他刚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不弄出太大声响的划破个大洞,将里面一脸苍白的人给拉出来。 阿佑偏了头,不敢迎视他的目光,只轻轻应道,“嗯!” 方小为看着她,目光闪了闪,“余天佑,你是你爷爷的孙子,对吧?” “是的。” “所以,轻易不要做错事啊!”他说得意味声长。 阿佑心下一紧,没有说话。 方小为双手扳住她的肩,转来背对着自己,往前推了推,“好了,先回去休息吧!” 阿佑走后,方小为慢慢弯起了嘴角。 他曾经对某人说过的,等他成长到足以支撑起一片天空,若她还没有成为别人的媳妇,就做他真正的媳妇。 想念 拨开枯叶,露出来的地面上,已经长出了新绿。 白远兮站在阿佑身后,几乎是有些恐惧的拉过了阿佑,手背上青筋根根突起。 阿佑也回过神来,看着那冒出来的绿色,眼睛却慢慢湿润了。 大人的血可以,她的血可以,也就是说,人间的这场浩劫,是他们造成,也要他们以血来还的了!以前虽然是已经知道,可都不像此刻这般血淋淋的摆在面前。 可是大人已经转世为人,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可那浑身血液也是有限的,即便耗尽最后一滴血,也不可能催开世间千花百草。 她想要上前一步,白远兮却迅速揽住了她,后退了好远, “天佑,不要去。”他的声音紧绷绷的。 先前看他以血养药,只以为是他发现了楚慕的血可以种出药草,自己也想要验证一下。却没想到,天佑的血居然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 他舍不得楚慕的付出,所以选择了远离。可是如今,他发现他自己的血可以,会不会不懂得心疼自己? 越想越害怕,白远兮搭在阿佑肩上的手都在抖。 “小白,不要担心。”明白他的想法,阿佑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肩,“我不会做傻事的,我还不想死呢。” 她还不想死,她还有那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还有那么多的人舍不得离开。 “我只是看看。”轻轻推开白远兮,阿佑向前走去,蹲下身去仔细观察。 的确是她先前洒的种子没错,可是大仙的用意肯定不会是让他们用血来偿债吧?皱着眉头,大仙到底是想让他们怎么做呢! 白远兮飞快的拔出剑往掌心一划,殷红的血珠便争行恐后的冒了出来,他面不改色的将手伸到阿佑面前,“用我的。” “小白!”阿佑跳起来,脸气得通红,“你这是在干什么?”一边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药。 白远兮固执的将手伸在她眼前,“试一试吧,反正都已经伤了。要不然我白疼一场。” “不行,谁知道你下次还会不会这么做。” 白远兮摇摇头,“阿佑,你忘了这是哪里,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鲜血,如果真的有效,也是一种功德了。” 阿佑的手顿住,半响,拉着他的手,小心翼翼的移到了另一处,任那鲜红的液体慢慢滴下,再没入泥土中。 阿佑眼睛红红的给白远兮裹上纱布,却再也没有说过话。 “天佑?”白远兮叫她。 手上动作不停,阿佑却埋着头不吭声。 “天佑,你不理我了?” 阿佑吐出一口气来,眼睛里闪着水光,“小白,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和我说话。” 白远兮看着她,心里的温暖满满的快要溢出来,天佑为他包扎伤口时专注的样子,让他有一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太久太久不曾体会。 这般难得,这般让人着迷。 原来上天终未将他摒弃,在生命的最后时光,还能与这样灿若流光的少年共度。 “天佑,如果我现在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恍惚中,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阿佑抬起眼来,笑着,“小白,我们现在可以种出药来了,只要能种出药来,我们就能找到解你毒的方法。” “好!”白远兮轻轻应道,声音柔得仿佛能融入空气里。 写好一封信,托人寄给云朗。 “你给云朗?”白远兮拿着信有些迟疑。众人皆知将军府的云朗是个什么样的人,天佑如此珍而重之千里迢迢的把信送给他,如若有失,岂不耽搁了。 阿佑自然的点点头,显然并没在意他的疑问,“就是他。” “天佑,你该知道,云朗他……”白远兮没有说下去,但是已经清楚明白的表达出他的意思。 阿佑抬起澄亮的眼睛,“小白,试着去了解云朗,你会知道,他可以担当得起我的托付。他不是傻瓜,只是人们都习惯用自己的思维去衡量他的想法,所以才会误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我,我不是……”白远兮没有把话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我知道了。” 阿佑笑笑,“不需要自责,即便是将军府中看着他长大的人,也只当他是一个孩子般的保护,更何况你这个与他相处时间这么短的人。” “那么,你呢?”白远兮看了看她,轻声问。 阿佑一怔,随即笑道,“因为我和他一样不懂事吧!” 白远兮刚走出去,楚影就进来了。 阿佑跳起来,张张嘴,要叫“影!”,却又很快咽了回去,“将军!” 楚影盯着她,直盯得她头皮发麻,正当阿佑以为自己要把头低到地上去的时候,楚影开了口,“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 “走去哪里?”阿佑愕然抬头。 楚影抿紧了嘴,也不说话,又拿那令人发麻的目光盯她。 阿佑缩了缩头,赶紧转身去收拾东西。 楚影冷着脸,却在看着她的慌乱时,偷偷的弯了嘴角。 抱着自己的东西,阿佑怯生生的站在楚影面前,“我能等小白回来吗?” “不能。”是阴森森的怒气。 阿佑打了个寒颤,“可是他回来看不见我会担心的。” “哼!就知道去担心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这已经是赤 裸裸的怒火了。 “小白不是野男人。”勇敢的阿佑,还能再蹦出一句。 “他不是,难道我是!”恶狠狠的咬着牙,楚影一伸手,便把阿佑的头拨起来。 阿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气得不轻,“不是,你不是。” “所以说我才是正牌的家男人?”他高昂着头,斜睥着她。 “嗯!”阿佑此时只知道不管影说什么都答应就好,影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楚影终于满意的点头,“以后给我收敛点,再敢去招惹些野男人回来,我灭了他。”瞪她,“还不赶快走,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住在一起。” 走了几步,才发觉那个笨丫头还站在原地,刚刚才消散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还不走,留恋得很吗?” 阿佑抱紧了怀中的包袱,抬起头来看他,“将军!” 心中一疼,楚影脸色变得极难看。 “将军!”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叫余天佑,是护国将军余端的孙子。” 楚影看着她,一言不发。 阿佑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脸上带着因为回忆而散发的光芒,“我喜欢爷爷,也喜欢爹和娘,我想要有爷爷,也想要有爹和娘。我想要一个有爹有娘有爷爷的家。”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能听到远远的有士兵操练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你是余天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笨么?”楚影恶声恶气的吼道,“真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怎么有人笨成你这样的!本将军看你略懂医术,白天继续在神兵营操练,晚上在军医处帮忙,可别给我偷懒,要不然,哼哼!有你好果子吃。” 迈开步子,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阿佑抬手,捂住了眼睛。 “还不快点!”前方,已经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 “好!”阿佑清脆的答道,大大的咧开嘴,笑了。 好,影,你的话我都听,因为你总比我聪明吧! 影,你在前面走,我就跟在你后面,看着你的背影,我会觉得没有那么害怕。 影,如果万一有一天我消失了,你还能找到我吗? 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不舍得。 影,我知道错了,你还能让我回来吗? “你眼睛红红的什么意思,一个大男人能像你这样么?”楚影特别鄙夷的看着她慢吞吞的跟上来,指腹重重的刮在她脸上,“眼睛不准红。” “好!”她吸吸鼻子,揉了下眼睛。 “丑死了。”他低声说了一句,转回头继续往前走了,只是这一次,脚步显然放慢了很多。 “余天佑,本将军问你话,你要好好回答。”他双眼看着前方,开口道。 “是。” “你爹娘,对你好吗?” “好,爹和娘都很疼我。” “夜晚睡觉睡得好吗?”清咳一声,“要是有什么恶疾休息不好的话会影响体能,怎么能作我的兵?” “夜晚睡得好,没有病痛。” 没有了吗?那真好。楚影放下心来,知道是她之后,有愤怒有伤心有失望,可是更多的却是担忧,她夜晚再发病,谁抱着她让她安睡;她痛到全身发抖,谁整夜陪她轻言抚慰?幸好,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再也没有承受这种痛苦。 如果,他这些年来心冷成灰的绝望,能换得她如今一身安好,他便,便也甘之若怡。 “你有什么话,要对本将军说么?”他轻声道。 阿佑低了头,“没有。” “没有那就算了,以后你即便想说我也不想听了。”楚影停着脚步,指指主帐旁边临时搭起来的营蓬,“你就住在这里,放好东西再去找军医报到,以后操练一完便过来帮忙。” “余天佑!”在阿佑快要走进去的刹那,他在身后喊道,“以后,如果没有本将军的允许,你会离开吗?” 阿佑咬着唇,背对着他,“不会。” 再也不会了。 “余天佑!”他再问,“你知道想念是什么感觉吗?” 视线慢慢模糊不清,阿佑不敢回头,用手按住胸口,她轻声道,“我知道。”三个字说完,便死死的咬住唇,再不敢说话。 “知道吗?那就够了。” 知道你也曾想念,那就够了。 相信 “看准目标,对,眼中只有那一点,然后,放手!” 方小为的话声一落,阿佑手中的箭便呼呼的破空而去,以雷霆万钧之势,穿过箭靶,直直落入后方的树林。 阿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摊开的手。 方小为的眼里也有小小的诧异,继而却慢慢露出了笑容,“天佑好身手。” 转过头来看着她,“天佑过去几年里很用功啊!” 阿佑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嗯,是爹爹教我的,他很辛苦。” 眸中微光掠过,方小为手指抚着腰间精致的花纹,“用箭之道,也是他教的?” “嗯,我爹爹厉害吧?” “是很厉害,可是若是从小教起,天佑必定更加厉害,天佑怎么没有从小便跟在他身边?”他的语气淡淡的,似乎是不经意的提起。 阿佑的笑容一顿,不自在的移开眼睛,闷不吭声的拿起箭练习起来,竟是打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架势。 方小为含笑看着,并没有催促。 她还是没有变啊,就算是心里不愿告诉你,也不懂得撒个谎来骗人,傻乎乎的干脆以闭嘴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样不懂得迂回,不懂得婉转,却让他,面上越发的起了笑意。那是真正的,从心底涌上来的笑意,极致的欢喜。 他以为他终究错过她了。 在四年前,他看清了她对那人的信赖,看清了她眼底或许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眷恋,他按下了心头的跳跃,带着刚刚复苏的情感,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个时候他知道,他给不了如那人般的爱情,所以将她留给了那人,趁着还迈得开步子,远远的离开。 那个时候,他是祝福,即使心头有深深的遗憾。 可是那个人没有守好她,没有让她如他期望般的幸福。 听说,她走了。 他没有去那处山崖,他只是在从前的院子里走了一夜,到了每一个印象里她曾经待过的地方。 她脸色气得通红,她说,“小为你是个大骗子。” 她目光如水,安静的站在他身旁。 她嘟着嘴,一脚将他踢下了水。 …… 一点一滴的回想,柔和了他脸上惨淡的悲戚。 “小为,她死了。”临行前,爹爹叔叔伯伯拉着他,哭得一塌糊涂,不断的重复着这句。 他记得他的回答,他拉紧手上包袱,语气坚定 “她没有死,她会回来。” 所以他要去到那个人身边,不管是她的人,还是魂魄,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归来,就必定会去到那个人身边。 他懂她,远甚于她自己。 可是这一次,他不要懂她,也不要她懂她自己。他曾经用满心祝福将她推向那个人的怀抱,可是如今,他要把她拉回来。 目光渐渐定在一处,他扬起了笑容,尽是自信。 即便那个人已经进入她心底,他也可以悄悄的将她拉离。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如他般,懂她。越是懂得,越是知道无法放手。 眼睛渐渐亮起来,这四年里,无数日日夜夜的苦熬,便是为了这一刻,站在她身旁,让她心无旁鹜的,欢笑! 落日下,三匹骏马并肩而驰,弯弓搭箭,“嗖!嗖!嗖!”三声过后,三支箭齐齐射在靶心。 方小为抚掌大笑,“好!” 阿佑擦擦额头上的汗,快乐的笑容在余晖里闪闪发亮,“小为,我们再来。” “好!”方小为响亮的答道,也不去提醒她不合适宜的称呼,只是为着这在梦里回想过无数次的呼唤而弯了嘴角。 白远兮但笑不语,率先掉转了马头,阿佑轻拍马背,大声喊道,“小白你耍赖,等着我。” 欢笑不知时日过,待到下马时,阿佑才惊觉到大腿内侧的刺痛。 眼看着小为和白远兮俐落下马的帅气身姿,她咬了咬唇,单手撑着马鞍跳下来。已经做好了要忍痛的心理准备,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影?阿佑的双手还搭在他肩上。 楚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还以为你真变成了男人,不知道疼呢!”她以为她一身女儿家的肌肤是可以和那些大男人比的么?笨蛋,不解气的在她腰间狠狠一捏,顺势扶她站好,才后退两步,整了整脸色,道,“温军医那边需要人手,余天佑你先去帮忙吧!” “不行!”阿佑还没有回答,却是白远兮抢身过来了,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说道,“将军,天佑还没有吃饭,能不能吃完了再去医帐?” 商量的语气,却是坚定的姿态,整个身体完完全全的挡在阿佑身前。 阿佑眨着眼,只能对着他的背发愣,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奇怪,总是喜欢把背留给她看。影是,小白也是,难道他们不知道他们那么高的个人往面前一站便挡住她所有视线了么? 而且,暗暗的叹一口气,就算是隔着个人,她也能感觉到某人巨大的怨念。略略侧了身子,偷眼望去,果然能看见他正狠狠的瞪着她。 要不要吃,你自己看着办吧!阿佑能看明白那目光里威胁的意味。 无可奈何的拉拉白远兮的衣裳,“小白,你先去吃。我把事弄完再吃。” 白远兮僵直了身子,却没有动。 “小白!”阿佑抓着他的衣摆摇了摇,带着浅浅哀求的意味。白远兮终于沉默着站到一旁,阿佑这才得以看见楚影愈加散发着怒火的眼睛。 他抬脚便走,走得飞快,阿佑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知道他肯定又生气了,阿佑也不敢说话,只得埋头苦追,只能在心头暗自抱怨,他不知道他手长脚长吗,他走一步她得跨两步,还走得这么快。 呜!她的腿好痛,粘着裤子磨擦着更痛了。 前方的人突然停下来,她一个躲闪不及,直直的撞了上去。 一双大掌扶住她,楚影有些头痛,“笨蛋你都不知道走路要看路的吗?” 阿佑没有被他吓到,看他开始说话反而露出了笑容,一双手紧紧攥着他衣裳,两眼期待的望着他,“你不生我的气了。” “哼,你还知道我在生气啊!”她不提还好,她这一提,略略已经淡了些的怒气便又升了上来,不知怎么的,还带了些委屈的感觉。 “你从来都只对别人好。”他恨恨的扭过头。 这样的影?阿佑眨眨眼,脸上便带了笑意,这样的影,真的是好可爱! 她上前一步,站到他面前,“我没有。” “明明就有。”他极不满的控诉,“我都看见了,对那个死小孩,还有那个小白脸。”还有,还有远在京城的,他的哥哥,绝世丰姿的翩翩佳公子。 “你,”他指着她的鼻子,“不许对别人那样说话,也不许那样笑。” 他说得莫名其妙,阿佑却听懂了,悄悄的伸出手去,在他宽大的衣袖里找到他的手,握住,握得紧紧的,“我多么感谢,还能有机会再握住这双手。” 她仰起脸来看他,眼中有水气氤氲,“那么温暖,那么安心。似乎,从此都不会再害怕。” “将军,你说人做错事了,还可不可以回头?” 楚影也看着她,似惊似喜,欲语还休。 已经一个人在黑暗里孤独得走了许久,不哭不说累不放弃,不代表不会痛,现在,突然在这黑暗里出现了一丝光亮,隐隐散发着希望的味道,他想伸手,却不敢碰撞,怕像做梦一般,一碰便会破碎。 碎了,醒来,便会看见一室孤寂。 然后,像那四年的每个深夜,眼睁睁的,看着光线一点一点亮起来。 他安静的躺着,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是呼吸着的,所以,便还活着。 “我好好的活着的。”听你的话,好好的活着,等你来找我。 她那么笨,可是她说的话,他都有好好记住的,并且一直坚信着。 只有这样的坚信,才能支持着他睁着眼睛,等她。 “我知道!你答应的,一定能做到。”所以在他点头之后,她可以安心的放手。 只要他答应的,她就相信。 温夷看着两人进来,惊疑不定的退了出去。 楚影什么都没有给他说,只是说要这个少年到医帐来磨练磨练。可是从第一次见这个少年开始,他便有淡淡的疑惑。先前虽有些怀疑他的身份,可是经过这几日观察,从气色上来看断然不是受过大伤之相,他便否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可是如今看了楚影的神情,却更加不安。 莫非,楚影竟喜欢了一个与阿佑有着相同目光的少年。 又或者,他目光略略扫过余天佑孱弱的身姿,想起那日他躲开的手,或者,是个女儿身? 走到帐外,他轻轻吐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阿佑去后,楚影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见他果真另有他意,却还是忍不住的失落,那个干净明朗的少女,竟真的就此被他抛之脑后了么? 他的小师妹啊,如果真的在天有灵,会不会眼泪汪汪哭得一塌糊涂? “你干什么?”阿佑一张脸热得发烫,忙不迭的挡住那伸往他腿上的手。 “你不是腿上受伤了么?我看看。”楚影说得理直气壮。 “你!你!”阿佑抱着腿移到一边,支支唔唔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什么你,快过来给我看看,刚才一路不是都在忍痛么,还在磨蹭什么?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呃!”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个女人,楚影的脸腾地红了,脸辣辣赶紧转过头背对着她,“你快点自己看看,药在后面桌上。”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别担心,我在外面守着。” 阿佑大气都不敢出,直至他走了出去,才捂着怦怦跳的心,掀开了下衫。 楚影大步跨出帐来,抬手就扇给自己一耳光,却被那过高的温度烫到,“没出息,脸红什么,慌什么?”他低声咒骂道。 随及想想,又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你的女人,有什么不能看的。”理直气壮的点点头,“对啊,就该正大光明的看的。” 话是说的坚定,却连目光都不敢往那个方向瞟,红晕染到耳根,经久不散。 “这是你种的?”擦了药,吃了饭,阿佑便带着楚影来到了校场边上,拨开遮挡的枯叶,给他看那已经长出小叶片的药草。 “嗯!”阿佑点点头,“影,你说这个该怎么办呢?” 楚影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阿佑看看四周,便把这药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当然,她只说了自己的血可以。 她想不明白的事,影总该明白吧? “你是说,你发现你自己的血可以,而别人的,都不行?”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才略略安心了一些。 “嗯!”当然不舍得说,可能他的血也可以。万一影也像小白那么笨,拿着刀子就往手上划怎么办? 楚影沉吟半响,却把怀里的人搂得越发紧了。 掉落绝地不死,脱胎换骨般重新出现,枯绝的药草在重重积雪下,她可以感应得到,如今,她的血竟然可以催生药草?越想越惊恐,越觉得惶然。 “影,唔……”头才一仰,未完的话便被他堵了回去,他那么急切的探索着,让她的唇火辣辣的发疼。 “你答应过的,没有我的允许,绝不离开的。”他喘息着,在她耳边说道。 心里一阵阵紧缩,顾不得再去想其他,阿佑伸出手去抱住他的腰,“嗯,不离开。” “我已经原谅你一次,若是再犯了错,我就真的不原谅你了。”他狠狠的把她按入怀中,像是要嵌入身体里,再也不能分开。 “好。”阿佑把头埋在他胸前,鼻子里都是熟悉的气息,她闭了眼。 再也不想离开,影,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了。 我怕冷,怕黑,影,你不在,我真的好害怕。 “影,我不想离开。”如果真的有一天不得不走,那一定不是我愿意的。 楚影一把拉起她,“上马!”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阿佑在他身前,什么也没有问。 如果时光可以这样一直下去,她愿意什么也不想,什么人也不用再顾虑,陪他一直无穷无尽的走下去。 跑了大半夜,终是跑到了一座庙前。 门墙都已经很破旧,可是香烛之气缭绕,看得出来供奉的人不少。 楚影一进门,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坚定有力 “我楚影,不跪天不跪地,因为我只相信自己;不信神不供佛,因为在我看来,靠一个没有生命的泥胎,怎么看怎么愚蠢。” “可是如今,我愿意年年供奉香火,愿意朝朝跪拜。她!”手指直直指向阿佑,“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灵,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她所犯的错误都由我一力承担,一生不够,两世,两世不够,三世,直到还清她的罪为止。” 话锋一转,“但是,不许让她掉眼泪,而且,无论我多苦,都要看到她在身边。” “要不然,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明明跪着,那高傲的姿态,却宛若世间一切,皆不在他眼中。 风华乍现 战鼓声声,楚影一身锃亮的盔甲,威风凛凛的骑在战马之上。 他抿紧了唇,深沉的目光在一众将士的脸上扫过,目光所及,众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腰。阿佑知道,他的目光,在飘向这一方的时候有微微的停顿,可是很快的滑过去了,然后,再也没有望来过。 “出发!”长臂一挥,他拉紧了马缰,马儿立即前脚扬起一声长鸣,带着凛冽之气疾驰而去。 阿佑远远的看着,只觉得这一刻的影,闪亮得让天地万物失色。 她骄傲的看着他,即便是他绝然而去的背影,也成了她眼里唯一的风景。 小为收回视线,却恰好看清了她脸上的神色,于是目光微闪,将头扭向一边,朗声道,“我们也出发吧。” 率先离开,眼角的余光,能看到白远兮已经站在了阿佑的身后,于是定下心来,指挥着众人朝预定的地头走去。 此次来犯的,是以伍国的流寇为先锋的收编军。 说起伍国的流寇,风国人无不咬牙切齿。这支在黄沙里成长起来的队伍,先是在两国边境神出鬼没,占村为王,随着人数的壮大,却慢慢不满足眼前的状况,巧好在两国临界的地方,存在些三不管地带,这些人便以此为据点,不时偷袭风国边境乡镇小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后被伍国的平武将军收编,对此地地形的熟悉,再加上收编后正规军的训练,使得这支队伍战斗力大大增加,越加强悍。 自楚影执掌银翼军以来,两国交兵,伍国都是胜少败多,是以此次调出平武将军,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好好打一场。 花翩翩说起这个消息时,楚影不以为意的撇撇嘴,“无聊!”神色里,却或多或少的多了些认真肃然之色。 他当然知道平武将军卢尚其人,武艺倒还在其次,但是用兵之道已经出神入化。风国与他交手后还能平分秋色的,从过去的战绩来看,只有护国将军余端一人。 微拧了眉,楚影在沙盘上思索着布兵之法。 “影,你想要这功勋,去换那个小丫头?”花翩翩压低了声音,问他。 楚影侧耳听了周围一会,才瞪他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屁股往旁边一坐,花翩翩托着腮帮子,“我倒是没太确定,可是这世上如果还能有人让你如此珍而重之患得患失,除了那丫头我想不出来还有谁。好吧,我是不管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冒着欺君之罪变成余天佑到这军营中来,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想立了大功去换她?” 楚影低下头去看他的地图,懒都懒得理他。 花翩翩还在旁边说得起劲,“哎,影,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虽是这里的统帅,但是你是被贬到这儿来的哎,无诏不能回京的哦!你自己的罪都还没摆清白,你就在操心那丫头了啊?你这功劳先拿去讨好皇上先赦了你自个儿的罪再说吧!” 楚影拿眼白看他,特别鄙夷的说了一句,“你脑袋进水了?” “啊?” “我去讨好那皇帝做什么?本公子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的,我干嘛自讨苦吃再往那黑暗的地儿钻。至于那个笨丫头,她回去做什么?她爹她娘都回不了京城,护国将军本也是在这战场上混饭吃的,这儿才是她的家。” 花翩翩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楚影却自个儿皱起眉来,“你说那丫头怎么这么奇怪,先前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想要学个医什么的倒也随她了。怎么这会儿喜欢跑到战场上来玩?” 还不知道以后会再喜欢些什么呢? 他抬起手来,觉得额角隐隐作痛,怎么他的女人就和别的女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呢? 叹一口气,向来不知愁滋味的人也开始犯愁了!万一她要是一直喜欢军营生活怎么办,难道他真的要去抱着个男人向世人宣传那是他的爱人。 而且,再远一点,难道她还要大着个肚子装男人? 他可是想要抱个粉嫩粉嫩的小小阿佑玩的! 楚影此次领兵,兵分三路,他自个儿带着主力前往迎战。 方小为带着神兵营的人,伏击对方粮草,也不用出现,拦住对方粮车不让过便行。 最后一部分,留守驻地,等到传令兵到来,随时提供粮食,兵器和人员的补给。 一般而言,箭手都是埋伏在两侧高地,占据地形优势进行拦截。 卢尚当然考虑到这一点,是以粮车一路都是以重兵护送,尤其是到达山地丘陵之时,更是调了双倍人力援助。 可是一路风平浪静,前方两军相遇,各有死伤,已经呈对峙状态。 所以一到平地,已经再无可能有箭手设伏,卢尚便撤走了盾甲兵,只留了骑兵。 当然,他这样的安排,是对兵力最大限度的利用和配置,是领兵之人的上上之选。 可是,他遇上的人是楚影和方小为。 楚影,那就是个混世魔王,他看着地图时就在皱眉,“死小子,你说跑到山上去躲着算什么神箭手,人家铁甲一挡你就无可奈何了。不行,换个地。” 而方小为,那又是个什么人? 从来游离于平常人的世界之外,他的目光那时候在闪闪发亮,“好,换个平地,打起来才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