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瓷娃娃!”阿KEN宠爱地看着我,似乎忘记说太太这件事情。 “阿KEN,如果这次我去南非遇见投缘的孩子,我们领养一个好不好?” 阿KEN看看我,笑了笑,“好,都依你!” 不知怎地,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我以为他会说“你要是喜欢孩子,我们可以自己生一个”,也许他觉得我太孩子气了吧,不过他说都依我,我还是很高兴的。幸福就在我的身边,我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从南非回来的时候我便隐隐约约听说阿KEN在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我不相信。阿KEN一如既往地待我,照顾周到,在南非的日子他也时常给我电话,我向他说着各种各样的见闻,他总是耐心地听着,不时地夸我几句,我想象得出他嘴角的微笑。就像我们在一起时一样,那样平和,那样默契,看着我们的人都觉得我们天生就该是一对夫妻,仿佛已经过了几辈子一样。阿KEN怎么会有别的女人呢? 可是闲话听得多了,我的心里也是不免疑惑的。我便向SANDY说了这件事情,问她我是否应该去问个清楚明白。SANDY一反以往激烈的性子,只问我,“阿KEN向你摊牌了嘛?”我摇摇头。 “那么阿KEN将那个女人公然带出来了嘛?”我还是摇摇头。 “你想和阿KEN结婚嘛?”我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那你傻啊,你为什么要去问他呢?男人一时的逢场作戏,你就当真了?你去问他,如果没有这事,显得你太小气,没有分寸;如果有这事,你把它挑明了,你不是把阿KEN推向那个女人的怀抱?” 给SANDY这么一说我倒是愣住了,我不能做那个没有度量的女人,让阿KEN看轻了我。SANDY拍拍我的肩膀,“阿KEN对你很好,你也喜欢他,这不就行了。别想那些事情,还象原来一样。你啊,家世好,又这么单纯可爱,男人是最舍不得放弃你这样的人的。” SANDY给了我信心,回家的路上我觉得一下子放下了很多,可是上楼经过书房的时候,我轻松地心一下子都没有了。只听见爹地拍着桌子喊着,“别想从我这里敲到一毛钱!休想!”随后是妈咪低低地劝慰声。 “爹地,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推门进去,发现舅舅也在里面。地上散了一些照片。见我突然进来,大家都有点吃惊,妈咪和舅舅赶紧拾起照片,我眼睛一瞟,心中微微颤了颤,是阿KEN和一个女人的合影。 “没什么,没什么!”妈咪拉着我就要出去。爹地叫住了我们。 “遥遥,启正近来对你怎么样?” “很好啊!” 舅舅笑起来,爹地继续问,“你想嫁给启正嘛?” 我羞涩地笑了笑。爹地很满意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坐下,“遥遥,嫁了人做人家的太太第一条就是要支持先生的事业,要守好家,相夫教子,你知道嘛?”我点点头。 “做生意的人嘛,在外面应酬,偶尔逢场作戏是难免的,要信任先生,要有这个心胸度量,男人在外头忙事业,回到家里就要有个清静安稳,这一点你以后要好好象你妈咪学学,启正有出息,对你也好,你要做个好太太。” 我点点头,舅舅上前告诉我,启正那边公司出了大麻烦,比较棘手,所以最近和一个女律师走得比较近,传了一些闲话出来,有人拍了照片来勒索我们。“遥遥,你不要听信谣言,要沉住气,启正是你未来的先生,知道嘛?”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现在担心的到不是那个女律师的事情,而是阿KEN的麻烦。 我给阿KEN打了电话,他人在北京,麻烦已经搞定了,我松了一口气,爹地总是说阿KEN是林家四个儿子里最有本事的一个,的确是这样。可是我的心里却不见轻松,那个女律师的事情又浮上心头,是谁呢?会是那个邹律师嘛?阿KEN是真的喜欢她嘛?这些念头时时缠着我,我决定去一次内地,亲眼瞧一瞧。 我没有告诉阿KEN我过来,到机场去接他也是临时起意,不知怎么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些不安,想得到求证但又害怕求证。还好,阿KEN是一个人出来的,无论怎样这就够了,也许SANDY她们说得都对,不用做无谓的事情,那样不仅于事无补,说不定还适得其反。我跑上前去,“KEN,你回来了,我好担心你!” “放心,我没事!”阿KEN微微笑着, “你没事就好了,爹地和舅舅告诉我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嘛?我都打算到北京去找你了。”说起当时的担心我有些委屈。 “我知道,我都知道。”阿KEN拍拍我,“回去再说。”我们相伴离开了机场。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总觉得阿KEN有些心不在焉,不似以往的耐心,沉默得时候很多。我说起了捐款给启福寺的事情,要写个协议,便很随意地提到了那个邹律师,阿KEN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第一次我发现他在揣摩着我。 我笑了,笑得毫无防备,笑得天真无邪,可心里却有那么丝丝的凉意渗了进来,是她,没错。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什么。我不愿意想下去,依旧笑盈盈地说着我的计划,阿KEN反对我去找邹律师咨询,可是他说得都不是什么理由啊,我坚持,终于他没有再反对。对不起,KEN,我不会打电话的,明天我要去亲眼看一看她。 第二天我特地打扮了一下去了邹律师的事务所,她见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和阿KEN昨晚的眼神一样,是有些慌乱吧。只是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也许她的内心是坦然的,这样的女子我倒有了几分好奇。 我给她说了协议的事情,她看了看,说是错漏太多,便起草了一份新协议。我看着她工作的样子,专注、认真、执着……这样打拼的模样有几分象阿KEN。这些就是现代职场白领吧,好比江氏企业的那些女主管。可是邹律师似乎和她们又有些不同,她随和但隐藏着锋芒,客气但不矫情,热情、坦率、独立……这就是她吸引KEN的地方嘛?我不知道。 可是我知道她不会成为阿KEN的太太。她与我们有太多的不同,她从没有进入过我们的圈子,不知道我们的生活,我很难想象她在一群晚礼服、钻石、珍珠打造的太太小姐们中如何应酬谈笑,那些我们共同熟悉的、习以为常的东西,也许是她半辈子都没有接触过、看过、想过的吧。扮演林太太这个角色穿梭于各个酒会PARTY,我想她做不了,即使做了也不会喜欢那种生活的,和她原来的生活相差得太远、太远。那一刻我几乎是笃定的。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她给我办好了事情,我又一次的提到了律师费,又一次给她谢绝了。哦,她不是个讲钱的女人。 SANDY曾经给这些女人划分了种类,第一种是和男人讲“心”的女人,第二种是讲“钱”的女人,第三种便是既讲心又讲钱的女人。她最厌恶第三种女人,因为最难缠。其实在我看来,她们都很可怜,尤其是第一种。 我拨了阿KEN的电话让他来接我,电话里他有些沉默,说了句“等我”就挂了。邹律师出去了,我站在窗户前面看外面施工的天桥,尘土飞扬,方才的电话里阿KEN似乎有些担心,是担心我呢?还是她呢? 思绪被邹律师的问话给打断了,她客气地恭喜我的婚事。我转过头来满面笑容道了一声谢谢,这样的应酬场面我从小到大看得太多了,坦然地微笑、真挚的话语,我不用考虑便可以轻松做来,我提到想邀请她去参加我们的婚礼,我想也许她这么问就是想去看一看的。 没想到她拒绝了,她淡淡地、客气地说“我们这种人,哪有资格参加啊?”,这句话说是自谦也带着些自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的心里隐藏的哀伤,原来她自己都明白,那又何必呢?原来她是个讲心的女人。 我突然涌起那么一丝的怜悯,前后的心境变化之快连我自己也有些诧异,难怪SANDY总是取笑我分不清状况,无谓地做了那个傻傻的东郭农夫。我低下头去,有些安慰地说,“不会,都是些好朋友而已。只是香港挺无聊,也没什么好玩。” 也许是我的迟疑让她也有些不自在,邹律师谈到了其他话题。 很快阿KEN就过来,接电话的当口我似乎发现邹律师松了口气,她也是这般的难挨啊,我不禁又一次为她感到悲悯,菩萨慈悲,如何才能解脱这个在红尘中苦苦挣扎的女子呢?菩萨!我想到了日前朋友给我找到的那副藏传佛教的观音图,大士慈悲,渡化世人,解一切红尘苦难。缘分,也分善缘、孽缘,佛说人生七苦,其中两苦便是“爱别离、求不得”,如何了断只在一心之间。我希望她能明白这个道理。 我要和她一起下去,准备把那副唐卡送给她,她执意推辞。我不由分说就拉起她的手走下楼。远远看见阿KEN,他一定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脸色都有些变了。“别这样吃惊,阿KEN,”我心里喊着,脸上依然是那样无忧无虑、快乐知足的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太太——我,有足够的修养和分寸,你尽管放心。” 我把唐卡送给了邹律师,看着她十分感谢的模样,转身便上了车,只是在那回身当口,我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阿KEN,他正看着她,一直盯着她,一直…… 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想着他刚才的神情、目光,转头去看向他,他也在沉思,只是他在想什么呢? 阿KEN也发现了我的沉默,转头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笑了,努力使自己更坦然一些,“KEN,抽一天功夫来香港好嘛?爹地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和你谈一谈,爹地打算在婚礼前就把公司合并的事情办好。” 阿KEN有些诧异,盯着我,他一定没有想到爹地会在这个时候把公司全部交到他的手中,我撒娇着嗔怪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妈咪常说你就象她亲生的儿子一样体贴。比我这个乖女还好呢。” 阿KEN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对我笑了笑,还有些歉意。我知道他一定被这个打动,就象无数次在我家吃饭一样,妈咪对他的一腔关怀,爹地对他的信任与器重,总是让他浮现一种被蛊惑的神情,仿佛正沉浸于一个家的温暖中。以至于那一刻我不知道他是爱我,还是爱我带来的这种感觉。妈咪说得对,阿KEN的心是很软的,乖女,你要紧紧抓住那个最柔软的地方才行。 公司合并的事情是在不久前提出来的,爹地的意思是要给我们一个未来,不能只有江氏这一部分,还要有致林。所以他做为婚约的一部分向林UNLCE提出了这个建议,林家也同意了,据说拿出了最优质的部分——致林地产,合并的公司将由阿KEN来打理,这就是阿KEN和我独立的一份,再也不用和他的兄弟们有什么牵连了。 这事谈定的时候,爹地摸着我的头说,“遥遥,爹地这都是为你,为你和阿KEN的将来打算,只要你们好,我和你妈咪也就没什么牵挂了。凭阿KEN的本事,你的后半生就不必操心了。” 爹地也语重心长地对阿KEN说,“江氏和遥遥我都交给你了,好好对遥遥,不要辜负她。致林最优厚的那部分你父亲也已经交给你了,其他的就随缘吧,启正,那些毕竟是你的亲兄弟,凡事要看开一些。” 那一刻我觉得阿KEN是震惊的,爹地这样信任他、倚重他、爱护他,已然胜过了半子之情,为他的未来这样周全地打算着,殷切地期盼着。 婚礼如期进行了,在天主面前我清楚的听到阿KEN沉稳的声音说出“我愿意”三个字,那一刻我是多么幸福开心,也许他曾有过一些焦虑,一些恍惚,也许有过那一秒的迟疑,也许……我都不想了,我宁愿忽略这些,只沉浸在我的幸福中。妈咪说得对,庸人福厚,知足长乐。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愿意做这个幸福的庸人。 婚后我们便去了美国度蜜月,是我坚持要去那里。漫步在当年我们曾经走过的道路上,在夕阳的余晖下,踩着厚厚的金色落叶,我牵着他的手,看着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高高低低、起起伏伏,我希望这一刻我们就已经白头了。 安宁终于在半个月后的一天午后被打破了,我看见阿KEN独自一个人在花园内站着,拿着电话却不出声,没见过这样打电话的,他这么站着听电话也有好久了。我一时好奇便悄悄的跑到他后面想吓他一跳,走近了才发现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眼泪流了一脸。 “KEN,KEN,”我惊慌地唤他,他象泥塑一样,半响才回过神来,放下电话。 “对不起,心遥,我有点事。” “出了什么事情?是家里嘛?还是公司?”阿KEN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认真的和我说话,我有些心慌。 “对不起,我要回去一趟。你留在这里或者回香港去,我回头给你电话。”说完阿KEN头也不回就转身向客厅走去,我听见他打电话订机票回内地,看着他匆匆上楼,片刻拎着箱子下来,我冲上去拉着他的手,只喊了一声“KEN!”就哑然,我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我有些隐隐的担忧,是什么促使你临时中止蜜月匆匆离去呢? 许是我从没有过的惊惶也让他有了不忍,阿KEN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犹豫、焦虑,终于他低下头哑声道,“对不起,心遥!对不起!”,说着便转身走出了家门。 我站立在中庭,呆若木鸡,那一刻我觉得我赖以生存的东西是多么的脆弱啊,我高估了这一切嘛?KEN,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希望你告诉我为什么。 “妈咪。”当我拨通了香港的长途电话后,听见了那边熟悉的说话声音时,我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我忘记了现在香港才凌晨四点,我只想听听妈咪的声音。 “遥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别哭,别哭,好好和妈咪说。”妈咪被我的声音吓坏了,一个劲地安慰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件事情。说阿KEN抛下我一个人回了内地,还是说阿KEN为了什么事情在哭,和我说对不起就离开了新婚的妻子,我不知道。 “遥遥,阿正呢,在你身边嘛?你让他来讲电话。”妈咪见问不出什么,便要找阿KEN。 这下我更受不了了,“妈咪,阿KEN走了。” 啊?妈咪显然吃了一惊,“走了?去哪里了?” “回内地了。” “你们两个出了什么事情了嘛?” “我不知道,阿KEN接了个电话就哭起来了,随后就匆匆忙忙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 “阿正怎么说呢?”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和我说对不起,妈咪!我好害怕。” “傻孩子!”妈咪似乎松了口气,“我当发生什么大事了呢,原来是为这个。阿正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会乱来的。肯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了,才要这么十万火急的赶回去的,你一向孩子气,又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阿正肯定是为你考虑才没有带着你一起的,遥遥,你不要胡思乱想,这样吧,你收拾一下也回来吧。” 好,我答应着,挂了电话,流着眼泪收拾了我的行李,我也要回家。 两日后我到了启德机场,妈咪在等我。我们回到家进了我的房间,妈咪问我有没有阿KEN的消息。我点点头,昨天他给过我电话,说一个重要朋友突然遭遇不测,他着急赶回来处理一点事情,略尽朋友之谊。 妈咪看看我,叹了口气,“遥遥,不管怎样,阿正这么说至少还是有所顾忌的,多少还顾着你这个太太的感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假的,真的是假的?“妈咪”我颤声发问,可是却不敢问下去。 妈咪拍着我的手,拉我做到沙发上。“遥遥,前两天那个邹律师的母亲过世了,阿正今天去参加葬礼……” 啊——我大吃一惊,也恍然大悟。丧母之痛,难怪阿正那日会流泪,这也是他心中的隐痛啊,必定是勾起了他的伤心。耳旁还是妈咪的声音,“真是作孽啊,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妈咪!”我不满地唤了一声。 “好,好,不说他们,说说你。”妈咪哄着我,突然正色道,“遥遥,你是妈咪的乖女,妈咪总是希望你幸福的。阿正从小和你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难得他又这般出色,一向待你很好,你也喜欢他不是嘛?” 我点点头。是啊,我喜欢他,可是他呢? “那就听妈咪的话,这件事从此就忘掉。只要阿正不提,你永远也不要说出来。你要记得一条,你始终是名正言顺的林启正太太!” 我惊诧地看着妈咪,听着她继续说,“男人们有时候会一时贪恋外面的花花草草,但是那些都是不长久的,终有倦鸟知返的一天。我们做太太的能拴住丈夫的心当然是最好,偶尔有个疏忽也不要紧,一定要有定力,静观其变,凡事以不变应万变,终是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妈咪看阿正不是个寡情的人,对你也是有份感情的。你们这些年的积累,亦兄亦友胜似嫡亲的这份情谊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况且,男人们通常放不下的就是那个最无辜、最弱势的女人。” 我不想去思考这些,此刻我的脑子就象给冻结了一般,一点也转不过来,一想撕裂般的疼。“妈咪,我太累了!” 妈咪无奈地看着我,点点头,“好吧,不说这些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遥遥,妈咪告诉你实情,不是让你去闹,也不是让你一味地忍让,是让你心中有个数,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自己拿定主意,不管怎样,你爹地和我总是支持你的,凡事都依着你的幸福为大前提。”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下去,幸福?这一刻再听见这个词是多么可笑,什么是幸福?幸福在哪里?我倒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浸濡得蚕丝枕头湿哒哒得一片一片。脑子里浮现出无数的画面,午后的阳光、温柔的眼神、挺拔的身影、微微地笑着你是我的瓷娃娃……不,一切都变了,一切! 对不起,心遥!那伤痛歉然的眼神,KEN,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了抛下新婚妻子要赶去安慰那个女人嘛?还是?我的心一阵抽疼,那个女人,我终于也象SANDY一样说‘那个女人’这个词了,我和她多么有意思,曾几何时我还可怜她,竟为她生了悲悯之心,却原来最可悲的那个人是我,彻头彻尾做了别人眼中的一个大笑话。逢场作戏,这个我听过、看过无数的戏码,却从没有认真地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去做个主角,如今我该怎么办?爹地、妈咪、SANDY…… 我抹了一下眼泪,拿起电话打给SANDY,哽咽着告诉她一切,SANDY在电话那头出奇的平静,半响方才叹了口气,“出去散散心吧,想清楚再回来。只有你自己想清楚才行。” 是的,这是好办法,我要冷静一下,好好地想清楚这一切。我给红十字会的DOCTORCHEN去了电话,表示愿意立刻动身去南非做援助工作,他正为人员而发愁,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对我千恩万谢,再三地为打扰了我的蜜月而道歉,敬佩我一心为善的决定。我无语,其实是我要感谢他,至少他让我感到,有人为我的存在而心存感激。 第二天我便拎着原封不动的行李踏上飞往南非的航班,随着DOCTORCHEN辗转于各个大小灾区,所到之处、所见之人令人触目惊心,这里每天都在上演着生与死的决战,贫穷、饥饿、疾病、缺水、少药、骨肉分离……孩子们骨瘦如柴、大人们衣衫褴褛,住在几根木条几片破布搭建的窝棚内,象枯草一样奄奄一息,有的孩子等不到最后,竟然就饿死在我们这些救援人员的面前!在这里我深切地理解了什么叫“残酷”、什么叫“绝望”,什么叫“悲哀”,我仿佛流尽了我一生的眼泪。 这段日子我只和家里联系了一次,这里的条件太差,通话质量不好。电话里恍惚听见妈咪说那个女人的妹妹跳楼死了,那个女人已经和阿正分手了,阿正现在香港总部,“遥遥,这是老天给她的报应,老天爷是有眼的,回来吧,阿正是念着你的。遥遥,遥遥,你在听嘛?” 我没有听,慢慢地挂了电话,死,又是死嘛,她真该来这里看一看,看过了她就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多么宝贵,任何东西经过了生死都可以放下了。 过了几天,阿KEN给我来了电话,好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了,快两个月了吧。我握住电话心里有些颤抖。 “心遥……”他低声轻唤我的名字,夹着些伤痛,带着些歉然 “KEN……”只一声而已,我说不出来。 我们抱着电话,良久,一句话也没有。 “我明天回来。” “我来接你。” 我放下了电话,是的,我终于放下了,在看尽了生死后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呢? 当我再次踏上启德机场的时候,当我再次看见阿KEN身影的时候,整个人恍若隔世,佛说涅槃重生大抵就是如此吧。 阿KEN一身黑色西装英俊挺拔,憔悴消瘦了许多。我站在原地细细地打量着他,一动不动,每一点每一分,仔细地看着,阿KEN向我走来,不待他开口,我突然抱住了他。 “KEN,对不起!”他的身体震了一震。 “我回来了。”我闭起眼睛,贪婪地呼吸着那夏日树木的香气,“KEN,我知道你活着,我知道你健康,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我便知足了。”一行眼泪急速而下,紧接着一行,又一行……我以为在南非已经流尽的眼泪此刻肆无忌惮地奔流而下。 阿KEN用力地抱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们又进入了原来的生活。出入于各个社交场合,应酬往来、宴朋会友……阿KEN勤力打理生意,我尽心做个好太太,我们很好,如妈咪所说亦兄亦友稳妥。“真正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啊”,总是在耳边听见这些话。我们是大家公认的一对佳偶,美满姻缘,天作之合。只有我知道这里面还缺了一点什么!可是,不要紧,我有定力,不是妈咪说得那种,是我坚信,我们会有完美无缺的那一天。 我收回了思绪。走到床前,拿起柜子上的一帧相框,那是我和KEN拍拖时在高尔夫球场拍的,蓝天绿地下,阿KEN拥着我微微地笑着,我一身白衫裤,没有戴帽子,发丝随风,青春飞扬,一脸的甜蜜满足……我拿起相框放进箱子里,就在合箱子的那一刻我改变了主意,不,KEN在我心里,不需要带走,我要把自己留下,留在KEN身边。 我把相框放在枕头上,拎着箱子走出了房间。 两周很快就过去了,我将南非的事情全部交与了DOCTORCHEN,回到了香港。阿KEN说过要来接我,不巧飞机又晚点了,害得他又等了一阵。一出闸我就看见他,欣喜地笑着,这次不会再哭了,他也笑了。 “你晒黑了”他拥着我上车时说 我嘿嘿笑了笑,“KEN,我有礼物带给你。” 他有些诧异,“南非那里也有礼物嘛?” “恩,很珍贵的东西”我含着笑意味深长地说。 一路上我们闲闲地聊了一会儿,我发现他有些兴致索然,也许是累了吧,我便不再开口,转首看向窗外景致,香港这个自由都市,无论哪里都比不上它。 阿KEN没有走往常惯走的那条路,正好我也看看新鲜。电话来了,又是谈生意,正好路口一个红灯,阿KEN停下来慢慢讲电话。我百无聊赖望向窗外。 等等,那是谁,是那个女人! 哦,不,是邹律师。她来了香港?我一肚子狐疑,看看阿KEN,他丝毫没有察觉,转头再看向她,她一脸的震惊,也是刚刚发现他吧,那一瞬间她的脸上转过了多少感情,错愕、惊喜、激动、胆怯……她看着他,定定地、直直地、仿佛想用眼睛来唤住他,可是整个人却怯怯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又想起了那日在事务所见到的她,“我们这种人,哪有资格参加啊?”那个语调,那个神情…… 绿灯亮了,车子动了,阿KEN依然在讲电话,对周遭的一切浑然不觉。她应该很失望吧?她竟然都没有看见我,我努力浮现出一个最坦然、最真诚的笑容给她,为了我们曾经的相识,为了过往的一切故事,终于她看见了! 车继续前进,我看见了后视镜内阿KEN神情,有些失落,有些郁郁,不管怎样,车开过去了。 在后备箱内我的箱子里有一件东西,那是我给KEN的礼物,一个普通的木版画,上面刻的是王子和公主的一场婚礼,反面还说了一个故事: 十八世纪英国王室的一位公主要寻找一位称心如意的驸马,整个欧洲的王孙公子纷纷前来求亲。公主出了一个考题,问“两个人的爱情需要什么?” 众位王孙公子议论纷纷,有的说需要高贵的血统,有的说需要富足的家产,还有的说需要英俊的外表和潇洒的气度…… 公主都不满意,公主发现有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在一旁微笑,便问他的答案。 这个男子说,忠心(layal)、责任(obligation)、尊重(valued)、宽恕(excuse) 公主的眼睛一亮,问他,为什么你的答案是四项? 这个男子说,因为这四个答案的第一个字母连起来就是LOVE——爱! “KEN”我伸手过去,抚摸着他的头发,低低地说了一句“Iloveyou!” 阿KEN回过头来,笑了笑,也答了一句:“Iloveyou,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