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洗尘了,林总今晚要亲自为我和欧阳兄洗尘。你也过来吧。” “算了,我就不参加了,我还在老家呢。”想到要和林启正同桌吃饭,我就头大,忙找托辞。 “那我过来接你,好久不见你,怪想你的。” “不用接不用接!”我忙说。 “哈哈哈……”他得意地笑起来:“怕我又找左辉借车?那你就选择吧,要么你自己过来,要么我开左辉的车过来接你?” “我想多陪陪我妈,明天早上再回来。”我拿老妈当挡箭牌。 “下次我和你一起回去陪陪咱妈!今天你非来不可,郑主任指示的,说借此机会与林总聚一聚。”这家伙,拿郑主任来压我。 我无法,只得从命。 (二十三) 返程的路上出奇地拥堵,我比预定的时间晚了近一个钟头,其间接到了高展旗无数个催命电话。 “在哪里?还有多久?” “不知道,堵在进城的这条路上。” “大家都在等你,你快点!” “我想快也快不了啊,你们先吃吧。” “不行不行,美女不来,食之无味。林总问,要不要派车过去接你?” “不用,整条路都堵死了,车子也过不来。” “那你赶快赶快,天一酒楼芙蓉包厢!” 七点差十分,我气喘吁吁地走进天一酒楼,急步跑上二楼。一抬头,突见林启正站在楼梯口接电话,语气强硬地说:“这件事情不要再讨论了,照我说的办!” 他也抬眼看我,我的心里,一阵惶然。见到他,就会感到惶然,这是件多可恶的事! 我挤出笑容,冲他点点头,向包厢走去。他随即合上电话,跟在我身后说:“慢一点,已经等你这么久了,不在乎这两分钟。”这话说得,真是温柔。我不由得侧头笑了笑。 两人一起走进包厢 高展旗大叫:“小姐,你终于来了!”然后冲着服务员招招手:“赶快上菜。” 我的位置在高展旗旁边,与林启正之间隔了个郑主任,略感安心。 有了高展旗,饭桌上就不愁没话题,他从办案的曲折经历吹到与哈尔滨姑娘的一见钟情,其间,间或以林启正为目标,大家轮番敬酒。我一直没有端杯,一个是本就不胜酒力,二个是只希望做个隐身人。 但郑主任突然间发现了我的存在:“哎?!小邹,你怎么不敬一下林总?” “我不能喝,我今天赶得太急了,胃疼!”我乱编了个理由。 “那不行,别人不喝可以,和林总你无论如何要干一杯,不是说你们关系很好嘛?” “哦?谁说的我们关系很好?”林启正在旁边突然插话。 “大家都这么说啊!来来来,我们所里的大美女,敬林总一杯!”郑主任把酒杯塞在我手里。 我望向林启正,他笑意盎然,正等我发起邀请。 我站起来,隔着桌子向他举杯,郑主任在旁推我:“不能这么敬,要到林总身边去,才显得有诚意嘛!” 我只好又走到林启正的身边,他也站起了身,我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碰,说:“谢谢林总对我们所的关照!” “不用谢,应该的。”他程式化地回答。但他看我的眼神,竟有些灼热。 我举杯准备将酒灌下肚,高展旗突然起哄:“交杯酒!交杯酒!”我回脸瞪他,却又不敢喝斥。 而林启正似乎没有反感的表示。在座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人精,见林启正脸色未变,马上都跟着吆喝起来:“交杯酒!交杯酒!” 形势逼人,我知逃不过,只好满脸堆笑,将手臂向林启正挽过去,他也配合地与我挽在一起,两人一同将酒一饮而尽。男人与女人的酒宴,这一招百试不爽,次次能将气氛推向高潮。果然,在座的人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回座坐下,做眩晕状说:“不行了,不行了,别再让我喝了。” 高展旗捅捅我:“你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响。”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一看,是邹月打我的电话。 我走出包厢,回拨过去问何事。邹月答道:“姐,我今早出门走得急,把钥匙丢在家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还在天一这边吃饭,你等等我。” “那好,我在姐夫家等你。” 又是姐夫又是姐夫,屡教不改。 我返身回到包厢,听见高展旗对林启正说:“林总,我听欧阳部长讲,最近税务局查公司查得挺紧,让您有些不必要的困扰。其实我可以透露给您一个秘密……”他用手指指我:“邹雨律师与税务局稽查处处长左辉,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好,只要邹雨出面,左辉一定言听计从。” 高展旗怎么莫名其妙地说这种话,我拍了他一下:“你别乱说!我和他关系哪里好了?” 林启正的表情似乎饶有兴味,他装做毫不知情地说:“税务稽查处那边确实有些麻烦,如果邹律师果真有这层关系,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赶忙澄清:“没有没有,我在税务那边没什么关系,高律师喝多了,瞎说!” 高展旗居然还不住口,嘻嘻哈哈地说:“邹律师,你也要给浪子一个回头的机会嘛!” 我忍不住喝斥他:“你少说两句!”见我脸色不对,高展旗这才住了口。 等到散席时,又是九点有余,郑主任坚持要买单,被林启正拦下。 “那下次,下次,林总一定要给个面子,让我们所里请您一次!”郑主任信誓旦旦。林启正微笑不语。 下得楼来,傅哥已经将林的车开到门口,林启正站在我旁边说:“我往城北走,有没有人需要搭车?”这里的人只有我住城北,我知道他什么意思。 忽然,停车坪那边传来邹月的声音:“姐!姐!” 我一看,邹月站在不远处,一台白色的本田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左辉! 我赶忙迎过去:“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你这么久还没回来,等不及了,正好没坐过姐夫的新车,所以出来兜兜风。” 我看了一眼左辉,他向我点点头。 邹月的表情突然骤变,我一扭头,林启正和高展旗都走了过来。 林启正首先和左辉打招呼:“左处长,我们又见面了。” 左辉也说了声:“你好!”两人煞有介事地握了握手。 林启正转头对邹月说:“小邹,在物流那边工作怎么样?” 邹月咬着嘴唇小声说:“挺好的。” “那好,以后好好干!” 高展旗在旁边打岔:“左辉,刚才还说到你,你就来了!” “说我什么?”左辉问。 “说你好呗!”高展旗嬉皮笑脸。 林启正接着说:“以后还请左处长高抬贵手!” 左辉马上回答:“岂敢岂敢,应该是我们请林总多多关照!” 林启正与高展旗转身离开。我坐上左辉的车,车子拐上马路,后面有几台车快速地超过了我们,向夜色中飞驰而去,领头的正是那部黑色宝马。 他误会了吗?想必是有些误会了,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呢?可是,误会了又有什么关系呢?也许误会了还更好一些。我心里胡思乱想。转头一看邹月,也是一脸若有所思。再一转眼,左辉正从后视镜里看着我,见我发现,马上将视线移开。——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事情都搅在一起了。 (二十四) 星期一的早晨,天气开始有些燠热,夏天终于来了。 我走进办公室,发现高展旗正坐在我的桌前。 “高律师,今天来得这么早,有什么好事?”我问。 他没有吱声,两手交抱在胸前,颇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坐下,拿出下午开庭的案卷,打开电脑,又站起来,泡了一杯茶,重又坐下,再一看高展旗,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你干嘛,再看我就要收费了。”我说。 他探身过来,两肘撑在办公桌上,神秘地问我:“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什么时候?”我不解。 “你和林启正?” “别瞎说!我和他有什么开始?”我否认,但一阵心虚。 “我昨天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头,你和林启正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包括很早以前,你向我打听他的情况,你那个二审改判的案件,有一张写着林字的纸条,加上那次他帮我救车时,要你坐他的车走,还有这次我们的法律顾问,得来的这么容易,想来想去,你和他之间,绝不像你自己说得那么简单。”高展旗开始追根溯源。 “不简单?那是怎么个复杂法,你倒是说说看?”我强作镇定地回答。 “那我怎么知道啊?所以我很好奇啊!我还听说,上个星期,林启正来过我们所里,和你单独相处了很长时间,实话实说,你们在干什么?” “在讨论一个合同。” “讨论合同要关门吗?” “不关门?那些小姑娘在外面像看戏一样,根本没办法工作。” “该不会就是一出戏吧?” “高展旗,你如果真的这么有空,去干点别的,扫扫厕所,倒倒垃圾桶,别在我这里说这么多废话!”我下起了逐客令。 “邹雨,我是一番好意。”高展旗突然语重心长地说:“有钱的男人都一样。你也不是没有经过风雨的小姑娘,应该明白什么是火坑,什么是陷阱,可别干出什么傻事来。一个左辉还不够你受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准备干傻事啊?”我有些生气了。 高展旗见我气恼,连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没说你干傻事,我只是好意提醒你。我们都是男人,看得出男人的心思。林启正昨晚那么高兴,居然还和你喝了交杯酒!”他把交杯酒三个字说得格外重。 “昨天是谁在瞎起哄,今天又拿这个来当把柄!”我叫道。 “不敢不敢,我起哄是我不对,我这人喝了一点酒就喜欢闹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林启正他是什么人啊?致林公司的副总裁,在这里大小也算个人物,又不是哪个法院里的小法官小庭长,居然会玩这种游戏,昨晚回去的路上,欧阳都在说是从未见过!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我知道他是极品男人,怕你一时辩不清真假,到时候……是吧?”他欲言又止,仿佛真有什么事发生。 回想起昨晚的那一幕,我也有些感到难堪,被他戳着痛处,我只能用加倍的气恼来掩饰心虚。他见大势不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向门口退去。临出门时,他又加了一句:“还有那个左辉,不是我不够哥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也得防着点!” 我追过去,跟在他身后,狠狠地把房门摔上。 回身坐在座位上,想起这段时间来的经历,我忽然惊觉,事态并不如我所想的那么简单,林启正于我,和我于林启正,在众目睽睽之下,也许已衍生出无数话题,承担了无数虚名,我尚茫茫然不自知。 我能说我自己是完全清白的吗?我何尝没有一点点虚荣和贪念,我何尝没有迷惑于他的财富和他英俊的外表,我何尝不是明知他的心意还时常出现在他的左右,我何尝不是企图维系着与他这点小小的秘密,希望成为他心中一个抹不去的影子?也许我们的每一个眼神交会,每一次只言片语,都透露出这点不寻常,而我,还以为世人都是傻子! 想起以往种种,我顿感惊心动魄,游戏应该要结束了,我暗想。安安心心在致林挣钱?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开始考虑跳槽的事情。 考虑才刚刚开始,房门被人敲响。“谁啊?”我估计又是高展旗,没好气地说。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陌生的妇人站在我面前。“请问,你是邹雨律师吗?” “对,我是。有事吗?坐下说吧。”我客气地回答。心想,居然有人慕名来找我? “我不坐了,我就想问一下,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刘军的人?” “刘军?”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不认识。” “从河南来的,个子不高,瘦瘦的,脚有些跛。”她还在启发我。 我再次仔细回想,还是毫无印象。 她有些失望,说:“哦,那算了,看样子他真是个疯子。”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我连忙喊住她:“大姐,你别走,把话说完,我都被你搞得莫明其妙了。” 她转过身说:“我也是帮那个刘军打听打听。我的弟弟在市精神病院住院,我经常去看他,与他同住的有一个小伙子,就是这个刘军,总是拜托我,让我找你,说他没疯,是被人陷害进去,还说你答应了帮他打官司。我被他说多了,就想着信他一回,帮他问问。所以我就来了。你别见怪,都怨我不该听他的疯话。”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回想起那次天台顶上的那个民工小刘,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去精神病院?难道他真是个疯子? 我拉着那位大姐,仔细问了问情况,越听越象。 下午,我来到了市精神病院,在护士的带领下,穿过两道铁门,我见到了天台上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小刘。许久不见,他面部浮肿,眼神呆滞,身体却益发瘦弱。 一看到我,他就开始发出呜咽声,眼泪横流:“邹律师,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不是疯子。” “是谁把你送进来的?”我问。 “我不知道,那天下来以后,公安把我抓去,还打了我,然后来了几个人,问了我几句话,就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我又不能打电话,又不能写信,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在哪里。邹律师,你要救救我。我现在一身都痛,脚也不能走路,求求你帮我,你答应过我的!” 我安抚了他足有半个小时,待他情绪稍稳定后,我来到医生值班室,见到了他的主治医师。 “请问,刘军是谁送进来?” “是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 “公安局怎么能送人来这里?” “他做了鉴定,鉴定为精神分裂症中的妄想症。” “那您认为他是不是这种病呢?” “在我看来,起码症状不是很明显,他除了说他要打官司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异常表现。” “那医院为什么不让他出院呢?” “公安送来的病人,他们不说可以出院,我们也不能放他出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影响社会稳定,我们也担不起责任。” “他的身体好象不太好,他说他全身都疼。” “这一个有可能是药物的不良反应,再一个,他确实在腰椎骨上有伤,另外肾好象也点毛病。” “医院可以给他治吗?” “我们是专业医院,没有这方面的治疗手段。” 怎么能这样做?这简直是伤天害理?我的心里为小刘感到忿忿不平,于是向医生告辞,医生却又问:“你是刘军的家属吗?” 我点头称是。他小声说:“我实话告诉你,想办法让他早点出去,这么拖下去,不是疯子也会变成疯子。” 我返回病房,拉住刘军的手,慷慨激昂地说:“小刘,你放心,邹姐一定想办法让你出去,让你继续治病!我答应你的,一定做到!” 刘军用满怀希望的眼神将我送出了病房。 站在医院门口,我刚才的激昂之气化为乌有,这件事情远不是一起诉讼案件那么简单,该从何处入手?我的心里一时找不到头绪。 然后,我想到了林启正,整件事他也很清楚,也亲自参与过处理,通过他,应该能得到最快速的解决。所以,所以,在我痛心疾首准备结束两人之间的偶遇时,又有一件让我必须与他面对的事。 但是,救人要紧,我拨通了他的手机,接通音在耳边回响,却迟迟没有人接听。再拨,还是没人接。 我又打通了傅哥的手机。这次倒是马上就听到了傅哥的声音:“邹律师,你好。” “傅哥,你好,请问林总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但是我在等他。”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向林总汇报,请问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他。” “哦,很急吗?” “对,很急。” “可是我不知道林总什么时候下来,要么你过来等他吧?” “好的,你们在哪里?“ “君皇大酒店,我就在大堂。” (二十五) 我进入大堂,傅哥在大厅供客人休息的沙发处向我招手。 “邹律师,来,坐一会儿。林总待会应该就会下来,晚上六点半还要陪客人吃饭呢!” 我遵命坐下。 “傅哥,林总是在楼上开会吧?” “不是,他开始说去游泳,但已经上去快三个钟头了,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游泳?!” “对,林总经常过来游泳,有益健康嘛。” “那你不一起去游一游?” “呵呵,我可不会游!”傅哥憨厚地笑说。 正说着,我的电话响了,我一看,是林启正的号码,赶忙接通:“林总,您好。” “有事吗?” “对,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向您汇报一下。” “你上来吧,我在十九楼。” “好。”我挂断电话。 傅哥望着我问:“林总让你上去?” 我点头:“说在十九楼。” “哦,还在游泳池那里。” 我起身,傅哥忽在旁提醒:“邹律师,今天小心一点,林总心情不太好。” “是吗?他和江小姐吵架了?”我假装无意地问了一下。 “江小姐早走了,是生意上的事,好象是走了一单大买卖。总之你小心为好。” 我说了声谢谢,向电梯间走去。 站在电梯里,我暗下决心,办完这件事之后,无论如何不在致林做了!无论如何不再和他见面了! 电梯安静地升到了十九楼。我走出电梯,来到游泳池门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站出一个服务员拦住我:“对不起,小姐,今天下午游泳池不对外营业。” 我很纳闷:“可是,林总让我到这里来啊?” 他马上转变口气:“是林总请您来的吗?那请进吧!” 原来游泳池都要独享,真是太奢侈。 我推门走了进去,偌大的一池碧水,安静地泛着粼粼波光,未见他的踪影。我在四周搜寻,看到远远的靠窗的角落,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我朝他走去,只见他穿着件白色的裕袍,头发湿漉漉地拢在脑后,坐在一把椅子上抽烟,地上散落着不少烟蒂,还有两个空的可乐罐。他如此衣冠不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走了过去。 我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发出声响,引他回头。他拉过一张椅子,示意我坐下。 “什么事?”他问,态度很冷漠,与昨天判若两人。 我把今天的事情详细地向他复述了一遍,他一边听,一边抽烟,烟雾缭绕在他的周围,他的脸时时陷入了迷蒙中。 我说完后,他半晌没有反应,然后说了一句:“你认为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这样做是不对的,应该赶快让刘军出来,让承建商继续让他治病,妥善处理这件事。” “你也说过,这是刘军和承建商之间的事,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对此事的反应,比我想象的要冷淡很多。 “是的,从法律关系上来说是这样,但是如果林总能够出面协调一下,也许这个问题能得到很快的解决。”我诚恳地要求。 “有些事情不是能不能做,而是可不可以做,每年在我们公司开发的楼盘工地上摔伤摔死的民工起码上百,如果我干预了这一个,其它的怎么办?” 我急起来了:“但是,这件事毕竟有些不同,您亲自到现场处理,也上了天台,你也知道,是因为我承诺了要帮他打官司,他才愿意下来的,之所以这样,也是……”我准备说,也是因为你。但是说了一半又吞回去了。 他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也是因为我?但我只是拜托你帮他弄下来,不要死在那里,就可以了。” “但是也不能把他关到疯人院里啊?” “那有什么不好?吃穿不愁。” “林总,你怎么能这样说?这样太不尽人情了!”我有些责备的意味。 “有些事,不是我力所能及,我也没办法。”他把烟头丢在地上,任由它继续燃烧。 “怎么不是您力所能及,您只要打声招呼,就可以做到。” “你太高估我了。”他的语气很消沉。 他这样说话,让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我确实是高估了他的道德水平。于是我站起身说:“好吧,那就不麻烦您了,我先告辞了,我再通过别的途径解决。” 我转身准备离开,忽然他在我身后说:“要不然,我们俩做个交易,你如果能帮我摆平税务稽查处的左处长,让他不要再来查致林的税,我就帮你摆平承建商,让他们乖乖地做好善后。” 我回过身看他,他低头正点燃一支烟。 “这关左辉什么事?再说,我也没有这个本事。”我顶了回去。 他扯着嘴角轻笑一声:“所以,有些事,不是你能不能做,而是你可不可以做。” 今天看样子不是好日子,我从没见过他用如此傲慢的态度与我对话,心里十分失望。 我继续转身向门口走去,他忽又说:“替我转告左辉,要他不要太过分,到时候他想来求我就晚了。” 他说这话,明摆着是招惹我。我忍住不满,依然往前走。他接着又补充一句:“哪怕到时候是你来求我,也没有用了。” 我回身,我看见他眼里挑衅的目光,他不再是那个我曾经认识的温和的林启正。 我冲过去,他没有诧异,也许他在等着我的反击。我冲到他面前说:“林启正,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永远不会来求你,我也不会继续在你的手下讨饭吃,我真的很失望,我没想到你是个这样的人,唯利是图,知法犯法,还恶意报复!” 他也逼近我,大声说:“是啊,你才知道我不是好人吗?你才知道我的教养都是假象吗?你才知道我就是一个混身铜臭的商人吗?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偷税漏税,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四处行贿,如果我是个好人,我就不会争权夺利,如果我是个好人……”他的语调突然降低,他低头看着我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我就不会一边和江心遥讨论终身大事,一边还对你抱着非份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