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可就越发不懂了。 越近仲夏,天气越发炎热,晴天的时间也越发多起来。两人白天缩在屋里不愿意出来,晚上晒月亮还不如喂蚊子。好不容易瞅着阴天,穆琬把银杏抱出来散步,绕着院子里的小池子一圈一圈的走。 银杏无聊,随手摸过池边的鱼食,就要扬手。那些花花绿绿的锦鲤本来就跟着两人一圈一圈孜孜不倦地转,这回看见有食物要落下来,纷纷挤过来,一只叠一只,先来的被后来的压到水下,又不甘落后地跳起来。 银杏一坏笑,又把手收回去了。鱼儿十分失望,齐齐避走。 看她已经无聊到调戏鲤鱼的份上了。穆琬招呼兰儿把屋里的榻搬出来,“做惯了粗活的丫头”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从东厢房里跑出来,进了书房搬来了榻。穆琬指挥她放在树下,将银杏放上去。蹲在床前问她:“小银杏,我给你舞个剑怎么样?” 见她不说话,继续利诱:“好看的剑法我会很多的。” 露出那常见的不置可否的笑容,银杏妖怪戏谑地以眼勾人,“好啊,给姥姥舞个看看。好看了有赏。” “小银杏乖乖的,休要装老成。”穆琬使眼色威胁,说罢便进屋取剑。 剑是乌木鞘的,上面镶的不是铜皮而是铜块,早已化作了黑色,与鞘身浑然一体。柄尾不装流苏,不像是个小姑娘所用。 寒光秋水出鞘,因为是阴天,所以没有华丽的一片反光。穆琬向银杏妖怪行了个礼,随手将剑鞘一丢,左手倒扣剑柄竖在身后,右手捏一剑指,摆好一个起手式。模样虽然严谨,却一直笑嘻嘻盯着衣衫不整侧卧在榻上的银杏,对方也赖皮地笑过来。 蓦地表情一变,双眉一挑,敛了嬉皮笑脸,左手一挥剑交右手,身形猛地下沉,脚步向前,旋胯转身,气势滚滚而至。兰儿本站在她前进的方向,倒叫这股劲头吓着了,赶忙跑到银杏身后躲着。 依旧笑得荡漾,银杏出声招呼穆琬:“你休要吓着小孩子,尽管冲我来。” 穆琬嘴里称好,脚下改了步伐冲着那边就去了。此时身形已不复虎势,却时而高时而低,忽而高忽而慢,虚虚实实叫人捉摸不定,只见人影缭乱白袍翻飞,间或剑气纵横白光片片。 忽然间白光收了白袍收了,人影数条合做一条,不远处穆琬已然收剑而立,行一礼后去捡了剑鞘回来。 最后一丝寒光叫乌木鞘遮了去,穆琬走过来,先对后面的兰儿道:“兰儿,你是我的丫头,这剑本该是我递给你你给我装好的。” 兰儿一听满脸雀跃,“我?” “对呀。”穆琬答得轻松。阿二心里哂道世界上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不能选择父母班主任和上司,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 “小姐刚才好俊。” “是吧~” 银杏看着上空两人隔着自己说话,伸手去刮穆琬的鼻子,“小姑娘这是武当剑。” “啊呀呀小银杏好眼力。”穆琬被刮到鼻子,低下头。 “武当山上有一棵老松树,总跟我炫耀他孩儿们身法清俊。你这嬉皮笑脸,肯定要打回去重新来过。” 穆琬一撅嘴,“……我怕吓着你们嘛。” “好了好了身法不错,看得出下了功夫。” 穆琬还是撅着嘴,失落不已。阿二心里大骂银杏姑姑不厚道,哄孩子当然要夸张地说“太帅了太好看了果然不无聊了来给爷再来一套”,小孩子难得兴冲冲给你表个演,这么应付穆琬不闹才怪了…… 银杏看哄小孩未果,为难地抓抓头,“诶,要不你再打一套形意拳给我看?就打龙形那一段,会不会?” “会,当然会,你看好啊。”穆琬一撸袖子,便要转身回场子里。 银杏一伸手把她抓回来,仰着脸替她慢慢放下袖子,边放边说,“女孩子家,学那江湖把式的样子像什么话。” 穆琬悻悻抽回手,默默走回去,一招一式打出来,打完一遍默默站好,等看官评论。 “兰儿觉得如何?”银杏头也不回,出声询问背后的兰儿。 “小姐没有刚才潇洒没有刚才俊。”兰儿伸手一指。 穆琬碎裂了。 “小青蛇啊,听到了?” 穆琬默默点头。 “那还不快给姥姥打个漂亮的?” “……”穆琬默默置气,“……来就来!” 说罢双拳一提,这一回倒高低交错倏忽纵横,婉若游龙。 最后一式放下,银杏妖怪鼓掌,“兰儿觉得怎么样?” 兰儿星星眼,仿佛没有听到问话。银杏妖怪出声半晌后面都没有一个狗腿子应声,扭过头去看,又叹息着扭回来,招招手招来穆琬,“跪下领赏~” “咦咦咦我为甚要跪你?” “姥姥年纪比你大,跪一跪还不行?” 穆琬还待出言反对,忽见银杏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反到一愣。 反正也是为了哄她开心,跪就跪一下吧。 就这么跪在了榻前,楚楚可怜的银杏妖怪立刻笑得风情万种贼忒兮兮,平视着眼前的穆琬,伸出手来拖住她的下巴一勾,重重在脸上印下一记。 “你你你你你这算是哪门子赏赐!!!!”穆琬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诶?”银杏满脸无辜,间或看着也呆愣住的兰儿,又转回去看穆琬,“我看城里那些好漂亮的姑娘都是这么赏赐的呀?” 穆琬出离了,愤怒了,一下子站起来跳上房顶跑了出去。声音远远传来:“老不死的老妖怪!少给我装不懂!!!” 银杏妖怪看着她绝尘而去的背影,笑得甚为欢畅,笑到那白衣人整个隐没在重檐之后,忽然就不笑了。 “坏孩子,至少把我搬回去啊。”重新躺回榻上,银杏又挂上笑容,“兰儿,上她房间给我拿本书出来。” 兰儿逮着机会回去消化那刺激的画面,蹬蹬蹬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一大叔说我亦舒腔,天地可鉴我真的不是看小言长大的…… 这就是骨子里的文青气质(orz,大误) 你教我御剑飞行 不过这别院中尚有一人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再加上之前零零碎碎种种传闻,在家中主攻教子的老夫人对此深表担忧,生怕穆琬言不正行不端落人口舌,就此毁了名声。 午膳后,穆夫人特别将穆琬唤入书房。穆琬垂手而立,老夫人坐在太师椅里面,问道:“琬儿,我且开门见山。下人传你院中还有一人,传的不甚好听。娘且问你一句,你院中还有谁?” 穆琬笑了笑,答道:“有一个病人。” “病人?与你有甚关系?” “娘,什么关系也没有,就是我路上救回来的一个女子。二十岁上下,受了重伤,不能下地走路。现在弟弟身体这样,她又不是什么坏人,我救个人不是积德嘛。” 穆夫人慢慢吞吞,说道:“你也不知她来历,留在家里万一仇家上门寻仇,连累我们怎么办?” 穆琬刷地红了眼眶,眨着忽闪的大眼睛,语中带着鼻音:“……娘,我错了,我没想过……” 见她说着就要掉下眼泪来,穆夫人慌了,起身掏出手帕要给她擦拭。穆琬抓住老夫人的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可是她也好可怜啊。你看她,又是一个人,又不能下地走路,每天都要喝药,我要是把她赶出去,她多可惨呐……” 穆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想来年轻时候也没少干这种“看见受伤的兔子受伤的鸟就忍不住要捡回家里来养”的事情,只好问穆琬:“那怎么办?” “那,娘……等她好点了,我带她出去住?” 穆夫人轻轻摸着穆琬的头,“你有危险怎么办?你叫娘怎么放心的下。” “不会的,有危险我可以跑呀~来,我表演给你看。”小姑娘,眼泪呢?哪去了? “什么?” 穆琬摆好个马步,“来,娘你打我一下。” 夫人狐疑地去推她的肩头。 本来是着力点的地方,手却一下子穿过去了,一下子使过了劲,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本该是人的地方,现下忽然消失,留下一张花花绿绿的纸片飘下来。穆夫人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穆琬掀起书房外的窗子,笑嘻嘻地探头进来:“娘~厉害吧~?” 穆夫人的嘴唇几度开阖,终于说出话来:“这可真神了……” “是吧是吧?那就这样好不好?”穆琬跑回房间里,摇着穆夫人的袖子。 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穆夫人又是几度纠结,最终,还是点了头。 “娘你真好!我回去看看药怎么样了!” 装,要你再装。阿二恨恨切齿。穆琬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穆宛儿可是个老奸巨猾的聚宝盆,你用过的那些伎俩姐早你12年已经全部在我娘身上用过一次了,你在我面前装,你……唉。 拆穿你又能如何。 天越发长了。一日搬银杏出来晒太阳,穆琬忽然兴起,随手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根笛子,放在嘴边一吹。 清越的笛声穿出院子,直上云霄。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 银杏妖怪在树荫下卧着,手中扇子彼时合拢着,轻轻一下一下打着拍子。一曲结束,她伸出扇子点点穆琬的额头,“孟夏适中吕,换个调再来一遍。” 穆琬打掉她的扇子,“你要给钱的。” 银杏伸出扇子,贴着她的脸把她转过来,轻轻拿扇柄敲打,还幽怨地看着她,“你这挨千刀的混账,人家可是把身子都陪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看见穆琬脸上泛红,复而露出“怎么又来这一套啊喂”的表情,还不尽兴,定要再加一声叹息和疑问:“嗯?” 穆琬从惊疑到淡定,又到到邪魅一笑。伸手摸着脸上冰凉的扇骨,默默抢过来,伸向床上穿着白衣斜靠在那里的绮丽美人,轻点着她胸口的位置,问:“……美人啊,你的人在我这,你的心呢?” 银杏妖怪跟她笑成一模一样的表情,伸手捏住扇骨,答道,“……我是没有心的。” 穆琬噗地笑出来,“别闹了~” 扇子交到银杏手里,坐在地上靠着胡床,幽幽地吹起来。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出家人六根不净。” “咦咦咦,小银杏,谁告诉你我是出家人了?” 银杏妖怪一下子愣住,“那天你穿……” “唔,山上大家都穿我不穿好奇怪,就求师父给我一件了。” “假道士。” “道士要戒烟酒色才能成为道长。” “所以你干脆连家都不出了?” 天蓝得一片暑气,一团一团软蓬蓬圆咚咚的云朵笨重地飘过,划下一道一道的阴影。山间传来声声鸟叫,险些淹没在声声蝉鸣中。 穆琬望着天空发呆,身后书页一张一张缓缓翻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忽然穆琬蹦起来,凑近了银杏,眨眨眼睛问:“想不想看御剑飞行啊~” 银杏挑眉:“你会?” “小银杏你看好。”穆琬起身拔剑,右手剑指却夹着符咒,嘴唇微启默念口诀,一扬手,符咒随风焚毁。左手剑被抛起,她纵身一跃,站在剑脊上,竟然就真的御剑飞行了。 兰儿本来在屋中做女红,看见窗外有什么异动,抬头一看又吓了一跳,赶紧跟出来,朝上叫着:“小姐小心啊!别掉下来啊~!” 穆琬一听,翻身下落,团身抱腿转了几个圈,稳稳当当着地。而那把寒如秋水的剑,则锵地一生插入地面。 兰儿很失望。银杏挂着百年难得一变的笑容,看不出虚实。 “怎么样?”多天被虐,阿二都有经验了,只要穆琬使出什么常人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来邀赏,坏心肠的银杏妖怪一定会泼下一桶零摄氏度的凉水,让穆琬喜滋滋的表情一下变成哭脸。接着,好好的讨好行动就会变成传统的教学工作。 回想起当年在上穆乡,她只有对银星君露出过这种不是调戏就是欺负的表情。 看来她在这里活得相当滋润。 “你只能飞这么一点点啊~”轻微的轻蔑,轻微的调戏,银杏姑姑又笑了。 穆琬轻轻撅起嘴,“被你看出来了。” “所以呢?”银杏妖怪收起笑容,只留下一双带笑的眼睛望着她。 “所以……呃,其实你会的吧?教我可好?”讨好的笑容。 银杏妖怪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扬起一抹笑容,“当然好。你站上去再来。” 穆琬飞起来了,银杏妖怪抬头看着她,“飞过来一点,飞慢一点,恩恩,往剑尖踩一点。” “喂!”穆琬在空中的声音很惊讶,她低头看过来,“会掉下去吧!” “试试嘛,你又不是没掉下来过。” 穆琬抿抿嘴唇,往前挪动了一下,直线飞行。 “诶,等一下。”银杏妖怪叫住她,“去我那帮忙带一片叶子回来。” “你的叶子?”穆琬皱了皱眉头。 “恩~越高越好~” “我去了~!”声音渐渐远了。 银杏目送她到消失,转过头来低头看手上的书,轻轻说:“去吧,风萧萧兮易水寒~当心摔下来。” 书页一页一页翻过,日影低斜,慢慢西移。墙边忽然出现一道阴影移动,银杏一抬头,看见微笑的穆琬。 穆琬掠过银杏上空,倾身垂手把叶子交在她手上。 嫩黄嫩绿混起来染上一片鸭掌,迎着光微微地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小白作者玩大了,图被打转回来重画,在赶图的时间里,可能会双日更或三日更…… 降妖除魔找吃的 穆琬跳下来,往榻上一坐,脱了鞋干脆连腿也盘上来,她示意银杏“往里去一点”,然后乐颠颠看着天空发呆。 “你很厉害嘛小妖精。” 银杏妖怪伸手拉她的衣角,“我当然厉害了。” “你这御剑飞行是跟谁学的?” “跟你啊。”银杏说。 “啥?”穆琬爬过去,“你……是说你刚才不会……是说你在我耍给你看之前你都不会?” “真聪明,”银杏伸手过来揪她的鼻子,被穆琬躲过。 “那你怎么……怎么……” 银杏嫣然一笑,“姥姥比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你该不会以为越老越白痴吧?” 穆琬也学她笑:“不会的,小银杏看起来那么聪明。” 银杏一开始笑着,后来慢慢把眼睛闭上,轻轻靠着扶手,手腕搭着额头,“小姑娘,我有点累了,搬我进去可好?” 这情况并不常见,银杏虽然虚弱,却总是很有精神地坐在太阳下看看书吹吹风,调戏一下穆琬,调戏一下兰儿。 穆琬左手勾膝弯,右手搂肩背,一把将银杏妖怪抄将起来,“……你没事吧?” 银杏妖怪呆在人家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伸起手来拍拍穆琬的脸,“小姑娘不需担心,姥姥让日头晒乏了而已。” 穆琬笑起来,眼角笑出温柔的细纹,“老人家刚刚才说自己越老越硬朗哦?” “小丫头说谎,我可记得清清楚楚我没说。” 屋内凉凉的,微温的风穿过窗洞抚在人身上。银杏靠在床头,慢慢往下缩到被子里。 穆琬顺手往她额头上摸一摸,还好,不是很热。 门外兰儿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冲击性画面,挪动时呈现慢速石化状态。 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两个人在一起真好看…… 循环播放中。 下午穆琬和穆夫人及弟弟穆琰用晚膳。晚膳后照惯例,穆琬替弟弟诊断一番,监视身体状况。 “琰儿觉得身体如何啊?” “姐姐,近日一直不错,只是今天胃口不大好。不过想来是天热的关系,姐姐不必太上心。” 穆琬和颜悦色:“琰儿啊,我国医术是不是个源远流长的东西呀~?” 穆琰看着她一副狐狸脸孔,有些迟疑:“是……” 穆琬继续和颜悦色:“孔夫子是不是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啊?” “……是。” “那,琰儿啊,为姐要不要上心,是不是得给你把过脉才知道啊?” “……是,姐姐教训的是。” 并不是很好的情况,穆琬的手指搭在弟弟的手腕上,轻轻数着血脉搏动的次数。 不过还算稳定。 只是心中更加担心那个目前躺在屋里的人,因为一直睡着,所以连晚饭也没有吃的银杏妖怪。 “琰儿记得吃药,姐姐先回去了。”转头跟看热闹的穆夫人说道:“娘,我先回去看看银杏姑娘。” 穆夫人一向是慈母形象,这时只慢慢说道:“别累着了,去吧。” 穆琬快步奔走了。 “兰儿!” 兰儿赶忙从房中钻出来,“小姐。” “银杏姑娘醒来没?” 兰儿揪着衣角,“兴许醒着……但灯没有亮,也没有招呼过我。” 穆琬点点头,咬咬嘴唇,冲进屋子。 桌上一灯如豆,是穆琬刚刚点起来的。兰儿跟进来,将屋中灯点亮两盏。借着灯光,看见床上睡得并不踏实的银杏。 “银杏姑娘她没事吧……小姐?”兰儿见穆琬神色古怪,伸手推了她一下。 穆琬把伸向银杏胸口的手收回,转过头来,对着兰儿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叫也叫不醒,推也推不醒。就只是冒虚汗。” 兰儿一张脸皱起来,“那怎么办啊小姐……” 穆琬站起来,“兰儿去打一盆水,用凉手巾敷在她额头上。我去去就来。” 兰儿一溜烟跑出去。 穆琬看兰儿走远了,又掀开银杏的衣襟。胸前纵剖的伤口仿佛怪兽的眼睛微挣,隐隐脉动,泛出死气。 穆琬坐在床边,呼出了一口气,在身上摸了半晌,摸出一个扁扁的小瓶子,倒出一把药丸,一颗一颗喂进银杏嘴里。 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还会吃东西。” 所以兰儿回来的时候,穆琬已经不见了。 却说那御剑大半夜横飞过半个森林的穆琬小朋友十分郁闷。 “这是为甚这么大个林子连个妖怪都没有啊!” 阿二也觉得很奇怪,一般来说夜里鬼怪横行,这附近简直干净得过分。综合宅屋格局、本家人姓氏和这个纯洁的大环境,答案简直呼之欲出。只有一点对不上号。 穆琬改变方向,差点从天上掉下来。 天上真冷,总说高处不胜寒,古人诚不欺我。 入夜的城市灯火通明。人们留恋于夜市和花街。在光滑的大地上生造出来的各种沟壑容纳抵挡了一种危险,也制造出了更多危险。 城市中住着的并不只有人类,这个道理阿二出外上学的时候就懂了。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就在自己面前和平凡的上班族们擦肩而过,有的用平凡的方式讨生活,有的则悄悄地把黑夜的法则扩展到人间。 同是天涯沦落人,从小被鬼影幢幢吓大的阿二此时是有点理解穆琬的。 一把一把抓不尽的……食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图交了,试考了,老子又回来了! 闲置了半个月,水平严重退步,请期待下一章! 灵犀角,你一支我一支(大误) 就比如说墙根里偷偷往那边溜过去那一个牵一个两个半大的学大人出来逛窑子的小孩儿。长得明明墩墩实实一脸老实相,非不学好晚上跑出来糟蹋少女的青春,唔,就算活该好了。 穆琬跳上屋顶,绕到俩少年的前方。 墩墩实实一脸老实相,年幼的那个脸有些尖。两个娃娃长得其实很类似,面上隐隐透出青气,白犀牛角若隐若现。看见暗处对月苦思的美少女穆琬,齐齐吓了一跳,向后急退五步。 年长的小犀牛踏上来一步,问道:“这么晚了,姑娘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穆琬眉头紧锁,看起来万分忧郁,“……我好友因我受伤,治她需要一味药,我找遍全城都找不到。在想要如何回去见她。” 那年长的小孩问道:“不知姑娘需要什么名贵药材?” 穆琬低下头去,抬起的右手很像是在擦眼泪,抬头的时候却是一脸坏笑,“……白犀牛角~” 两只小犀牛一听,齐齐转身抬脚逃跑。 前方火光一闪,火墙烧起一丈多高,两个孩子受了惊吓,又整齐地后退,那火墙竟然就退了下去,仔细看那地面,才觉得透出一些古怪,地面下隐隐有火光流动,仿佛尚未完全凝固的岩浆。 年幼的那只脸一皱,差点哭出来:“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干嘛要我们的角?” 穆琬不再答话,疾步奔出,交叉的左右手上各执一符咒,符咒从边角慢慢卷曲燃烧,灰烬散入空中,两只小妖怪还待变回兽身拿神力无敌白犀牛角顶上一顶。可惜这从未见过的法师身法术法都太过诡异。 燃尽的符纸化为粉齑,融进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