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卡洛斯遇害的消息,我一直不肯相信,当我确认那是真的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卡洛斯一定是发现了面具的真正身份才被灭口的。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卡洛斯会自己冒险,他去哪儿,又干了什么?如果不是接近了面具的绝对领域,就根本不会被杀。但卡洛斯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去呢?一开始,我以为他的动机和小埃迪是一样的。小埃迪的问题是,他强烈的认同自己的母亲,但是,成长的需要是他必须自己作出一些决定,这使他产生了强烈想要摆脱母亲舒服的对立面。那么,卡洛斯会不会也是这样呢,萨姆兰警官虽然令他佩服,但他马上就要退休了,卡洛斯也应该摆脱萨姆兰的影子,所以他选择自己单干。现在想想,我有这样的猜疑真的是对卡洛斯人格的最大侮辱。” “我注意到面具的身份,是我刚刚进入卡莱尔房间不久就有警察赶到了。这是怎么回事?虽然我没有化装,但是,我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的时间段里并没有看到哪位邻居走出来,为什么警察还是很快赶到了。看来有人洞悉了我的思维方式,这个人是谁?” “反观麦瓦死亡时间,这里面也有很大的漏洞。面具一直是谨慎行事的,他有可能选择大白天去杀死麦瓦吗?而且杀人后不久,萨姆兰就出现在现场了。这该怎么解释,我和卡洛斯的出现可以说是一个巧合。但是,警官们的出现该怎么解释,杀手不会也单单选择这个时机杀人吧。我开始怀疑警局内部的人,这个人是谁,我一下子想不出来。不过,我开始理解卡洛斯选择单干的原因了,他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他只能试着调查他怀疑的那个人。也就在这个冒险的调查中被害了。” “我从卡洛斯那里得知他被害之前的行动,一付塔罗牌和一些电话。该如何把我手头的东西联系起来呢?我从塔罗牌下手,很快找到了面具遗留物的解释,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想到用大头针替换钉子的原因。” “但是,只限于这些,没有太大意义。从艾利收到的最后一封邮件中,我修正了自己原来的假设,即艾利并不是玛莎杀人游戏的无故受害者,实际上,他才是这个游戏的真正被害者,那么,他发现了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什么东西呢?” “一个奇怪的事实是艾利没有意识到他的发现是多么重要,这是怎么回事?他和什么人互通电子邮件呢?我想可能就是面具本人。但是,面具这样做得理由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艾利。这可能是因为他的推理才能和对纸牌的研究。” “那么,艾利到底从纸牌里看出了什么东西?我又看了一遍纸牌,除了留言还是没能注意到什么,其实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但是,我觉得很难理解,也就没当回事。” “后来卡洛斯的理由我终于看清了,原因是我忽然想起了那块新钉上的楼板,我猜测卡洛斯和我的想象是一样的。那块楼板上有新钉的长钉,长钉?这意味着什么?” “卡洛斯看到的是时间上的反差。艾利先生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支长钉,和以前面具杀人的遗留下来的钉子在尺寸上差了很多。所以那时候,警官认为这是凶手刻意嫁祸面具而做下的,毕竟作为未婚妻每天为他烫熨衣服的白领男人身上不该出现这种东西吧。但是,那个时候是不该出现长钉的,因为除了警方,全市还没有别人知道杀手遗留物的问题,这是由于警方严格保守秘密。所以,如果有人想要杀死艾利先生嫁祸给面具杀手,那么,这个人顶多只是割去脸皮然后写上血字也就可以了!他有什么理由留下钉子作为线索呢?根本不可能,因为那个时候,大家还完全不知道这种遗留物的存在!” “但是,3月21日上午,也就是艾利被杀的第二天上午,有一个男人把这个秘密公开了,或者说才把这个秘密公开了!而麦瓦正是在电视上面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脸才开始起疑的,所以他当时说出了‘再大的人物,是不是也会在小阴沟里翻船啊’这句话,因为他发现这个堂堂人物竟然是昨天进入心理诊所的家伙,所以他开始调查诊所真正的主人,是吧,FBI探员鲁夫先生?” 鲁夫探员靠着墙角,又点了支烟,一语不发。 “其实,如果不是想起了老板麦瓦这句话,卡洛斯是无论如何不会开始怀疑你的。因为就算艾利身上出现的长钉并不合理,但是,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证明杀死艾利的凶手不是面具,而你在电视上发表的消息只不过又是一个时间上的巧合而已。” “但是,麦瓦当时那句话说的实在太有意思了,加上当时正在放映的电视节目,卡洛斯把这些联系在了一起。而且,卡洛斯的手机上留下了这样一条信息,说起了老板提到的这句话,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我也不可能根据这个线索拆穿他的怀疑对象。至于卡洛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猜想是他可能联系谁,那个人也许是我,更有可能是萨姆兰,至于他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这么做,可能是担心理由并不充足,这也导致了他的悲剧。” “卡洛斯是正确的,一切问题也迎刃而解了。首先来回顾一下你在警局里态度的转化。一开始,你桀骜不逊,对谁都爱搭不理。是什么造成了你的改变呢,就是在观察者被剥去的尸体出现的那天,你突然热情地帮助警官了。” “这是为什么,因为你没有想到观察者会找上门,更想不到在幕后指使的人就是麦瓦老板。如果指使者真的掌握了你的秘密,那可就麻烦了。所以,你不是想要帮助警方工作,而是在暗中监视。” “当然,你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监视行动真的会救了你的命。后来尽管你通过调查得知麦瓦就是观察者的幕后,但是,你不会选择在白天动手。有趣的是,麦瓦的胆小出乎你的意料。你剥去观察者脸皮的动机是使他的幕后老板不至于很快的发现他死了,为自己杀掉老板争取时间。但是,观察者不能接电话本身已经造成了麦瓦的恐慌,你当然更不能拿着观察者的手机替死人接电话。” “麦瓦由于之前观察者的失约已经足够慌乱了,又因为出现了莫名尸体而吓破了胆。我现在看看,即使对观察者的尸体的描述并不完全符合麦瓦心中的印象,他只怕也是会报警的。一个可悲的事实是,报警电话偏偏被你接到了,时间有限,你会怎么做呢?我想弄破萨姆兰车胎的人就是你吧。” “你和我一样熟识麦瓦咖啡馆,我是因为打算和麦瓦秘密交易,而你是因为最开始的玛莎游戏。你老早就已经观察过了,所以你选择从咖啡馆后门下手,这样又可以节省一点时间。因为可以少走一个路口,当然,萨姆兰警官并不知道这个后门是通向外面的。麦瓦老板自己每天回家之前才会锁好这个门,你很幸运的是,老板当时手忙脚乱并没有注意关门。是什么叫他忘记了这个危险状况下的第一个保护手段,我想,可能是因为这个。” 沃勒把手里握着的一付纸牌扔在地上,“就是因为这付纸牌,当然,不是老板的那付。老板可能发现了纸牌的秘密,不仅仅是遗留物的问题,还有这里面的其中一张纸牌。大阿尔卡纳的第一张牌,也就是数字0代表的那张名为愚者(The Fool)的那一张,恰好是你的名字(Loof)的倒置。可笑的是,在侦探小说里常常出现的这种文字游戏在现实中却往往被人忽视。” “我倒是注意到这一点了,不过,我很不理解,世界上哪儿有这样的巧合,父母为孩子起的名字竟然就是日后他用来杀人暗示的倒置?不过,我的朋友调查了民事局,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你,鲁夫探员,原来叫做卢克(Luke),13年前的某一天才把自己的名字改了。探员先生,我再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你会不会就是13年前和‘风铃草’杀手通信的那个人呢?” “不过,这与现在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可以不用理会它。你的运气也真是好的可以了,麦瓦连后门也没有关上,你从车子里下来开始往巷子里,同时取出包里的雨衣把它罩在头上,这花不了几秒钟。包可以扔在原地,反正你还会回来的。你冲出洗手间干掉了麦瓦,他的倒向很有意思,为什么?因为他当时正想取出那张有问题的塔罗牌把他放进保险柜里,他的头向左侧,对着保险柜边上的那张桌子,也正好背对你。” “不过,这些对你而言无关紧要,因为即使他是面对你的,他也来不及逃走了。不巧的是,萨姆兰警官没能及时赶到,卡洛斯倒跑来了。你不是不想直接逃跑,而是不能!你无法在卡洛斯紧追不舍的情况下脱掉雨衣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没有时间把它完好装进自己的包里,如果你穿着雨衣跑出去,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就无法逃脱警方的追捕了。所以,你留在铁门后面打算伺机干掉卡洛斯,这无疑于一场赌博,糟糕的是,被你轻易得手了。” “我的出现对你来说又是一个解脱,警方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这个行踪可疑的人身上。你趁这工夫跑到过道里,捡起包,脱下雨衣,定一下神,然后若无其事地拎着包走了出去。没有人会怀疑你,没有人会怀疑联邦调查局探员有什么问题。我想你没有必要开走车,事后再回来取就可以了。那是什么车子,一辆记程车吗?就是杀害艾利先生时用到的吧。” “卡洛斯怀疑你还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你诱导警方开始注意催眠在连环杀人案件中的必要性的,也是你鼓动米尔警官全力调查我的;第二,也正是你接触了那具水尸。这时候,那个谜一样的催眠也得到了解释。” “尸体上的大头针原本是自外向内插入的,当时第一个赶往现场的除了普通警员就是你了。但是,你没有必要当着他们的面拔出来,等萨姆兰赶到之后,你的工作就开始了。人的观察力都是有限的,即便萨姆兰当时注意到了,你依然是最接近尸体的人,你还是可以抢先拔出那根大头针。” “然后,你向在场的人宣布,这东西是从里面穿出来的,这形成了对所有人最为致命的诱导。这个手法骗得过警官,却难以瞒过琼斯博士的法眼,这时候,你的另一个诡计奏效了。水尸的头部被夹在了小坑里,以保持脖颈以上的干燥性,水面是会微微浮动的,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尸体的脖子部分能够沾湿就可以了。” “经过水的浸泡,谁还能辨认出这个本来就是十分细微的伤口究竟从那一面刺出来呢?同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使用大头针来取代以往的长钉,因为它所造成的创口会很小!但是,尸体绝对不能完全泡在水里,这不但大大拖延里尸体可能被人发现的时间,最重要的问题是一旦尸体被啃成白骨或是哪条贪嘴的鱼不小心把这个吃下去,你的心思就白费了。” “你处心积虑地设计令人惊讶,其目的是把凶嫌引向我,可我仍然奇怪你怎么会锁定我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呢?我开始继续假设,会不会我的身份和艾利是等同的?艾利的被杀始终令人费解,不过,当我知道面具就是你的时候,也就不难理解了。” “你在玩下这一连串所谓的‘游戏’之后,需要别人的欣赏,或者说,你需要一个对手——他头脑要够好,应该有一定的纸牌知识,但是要求成天忙着工作的警官们同时还涉足纸牌领域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这时候你从杂志上发现了艾利,他出色的关于纸牌的见解令你惊讶,而且他自己尝试写些推理小说的经历更加符合你的口味。” “你把他当作对手,开始给他发邮件,叙述这起杀人案,那是什么时候?我想是在你真正开始作案之前吧。艾利先生喜欢推理游戏,当然也就高兴地加入了。他很快破解了杀手的留言,这让你觉得很有意思。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电视上面真的出现了连环杀手,他就开始奇怪了。他注意到了电视上鲁夫这一形象,但还是没能怀疑杀手就是友好通信的朋友,他告诉你,这名FBI探员的名字很古怪,就像是那个杀手。这可吓到了你,当然,他也没有必要活下去了。” “你选择时间,选择地点,又意外注意到了他的未婚妻,他们快要结婚的消息刺激了你,你觉得杀死他还不够,开始策划针对玛莎的游戏。那么,我呢?为什么你又找到了我,我想是因为对手死了,你还需要新的对手,并且这个对手要比上一个承担更大的风险,那就是他自己被当作嫌疑犯的可能,所以,你在我的诊所里留下了火柴,并且在电视上公开了全部的遗留物。我的职业使我们具有了共同点,这也正是你选择我的原因。” “你杀死了马克,它是一个能够辨别人类的好夥计,因为在之前,你已经到过了我的诊所,一旦你在此当着它的面来见我,就有可能引发它的强烈反应。所以,你就杀死马克,然后在第二天大摇大摆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当时正在想着别的事,所以也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为了完成这个游戏,你先是让那个混蛋锁匠抢劫了安东尼先生的姐姐依莉萨太太,要不然就是你自己干的,又在医院里让她看见凶手的重现活活剥夺了她治疗和生存的希望。接着,你弄坏了艾利的汽车,开着你弄来的出租车接上不知情的艾利,枪击他的腹部,然后把他拖到废旧工厂,再急忙赶回我的诊所,那个锁匠则赶往安东尼先生的住宅,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卡得刚刚好。” “在迪亚特被玛莎杀死后,你马上驱车收尸,因为你没有必要让这一行为被人发现,你打扫了现场,你并非不想嫁祸玛莎,因为让她挣扎着活下去,才是最为残酷的事情。你和‘锁匠’汇合,利用迪亚特的血在玻璃上写下血字,你可能骗他说这只是嫁祸面具杀手的一个游戏,等那家伙完成了一旦血字,你也就干掉了他。” “为了把嫌疑引向我,你让他身穿和我类似的风衣,带上黑色的头套,你自己则带上黄色的长发套,因为你身材瘦小,又坐在车里,但也不至于令人起疑。可是,你们两人被小埃迪看到了,所以,才有黑色和黄色的小猫故事,才有一个男人写下血字,一个女人坐在车上的线索。但是,这里面你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因为你要开车从废旧工厂赶回来,那时候如果带上假发被人看见就实在太可疑了。正是你的这个失误,导致你站在我诊所门口的样貌被麦瓦老板记了下来!” “你一共杀害12人。第一名被害者约瑟夫·帕比里克,左臂上刺有5只钉子,代表倒置的剑-5,意义为,愚蠢的爱情,无谋的勇气;第二名受害者,苏珊娜·艾娃,倒置剑-2,意为友情和爱情的判断错误;第三名被害者,‘白牙’加里德·凯斯,倒置棍棒-7,意为精神恍惚,轻率的态度;第四名被害者洛丽塔·霍妮,倒置财富-9,意为无计划的行动,浪费就在眼前;第五名被害者艾利·韦恩(玛莎的未婚夫),倒置剑-皇,意为爱情将要分离,受到莫名的强烈攻击;第六名被害者,迪亚特(间接),没有留言;第七名被害者,“锁匠”阿尔文·加里(锁匠),倒置剑-男仆,意为突发事件,没有充足准备;第八名被害者,观察者(拉夫雷),没有留言;第九名,麦瓦老板;第十,中央花园商店老板;十一,老黑人丹尼斯(30多年前强奸埃玛的犯人);十二,卡洛斯警官。这里还不包括因为你的罪行死去的马克,逼死的依莉萨太太,被逼疯的埃玛,丧失了生活目标的玛莎,失去爱人的卡莱尔。好了,鲁夫探员,给我个说法吧。” 鲁夫已经抽掉了第二只雪茄,他冷冷地说,“医生,我真的很佩服你,真是想象力惊人啊,那么,请你告诉我,你找到了什么证据指认我是凶手吗?”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证据,干掉你就可以,然后自己慢慢找。”沃勒抽出背后的柯尔克巨蟒,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第五十章 愚者的试验场 2003年4月1日凌晨0:11,沃勒按亮屋里的顶灯,举起柯尔克巨蟒,眼里射出一道寒光,“没有那个必要,鲁夫,我打算干掉你,然后自己慢慢找证据。” 鲁夫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很久,耸耸肩,“那么,开枪吧,沃勒医生。也许你一辈子都找不到,不过没关系,医生,你可以杀死我……医生,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沃勒纹丝不动,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制止他继续说话。 “那么,”鲁夫慢慢把手伸到背后,沃勒的眼神随着他的手,他把一把加了消声器的手枪扔在地下,“还有一个把。”鲁夫半蹲着,沃勒的枪口一直对准他的头部。他解下靴子里的小手枪,也轻轻放在地下,然后站起身来。 他的动作很缓慢,沃勒眼也不眨一下。 “医生,我反正不想活了,在死之前,我会把一切告诉你……” 逻辑错误,沃勒想,这家伙说的话里有一个逻辑错误,想死的人会把一切证据藏起来吗?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的。 “我在孩提时代就梦想自己是一个女孩儿,这也许是因为我家里的女性亲属太多了吧,我喜欢和她们一起玩儿,看她们穿上五颜六色的裙子,很是羡慕。或者是我错投了胎吧,我永远只能是一个男孩子。” “十岁那年,我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被人强暴,这不但没能刺激我的性欲,反而令我对自己的生殖器更加厌恶了,我只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成为女孩子。” “上了中学和大学,我看着男男女女出双入对,很是羡慕,可悲的是,我无法做到这一点。学校里有一些同性恋,但是我不愿意和他们来往,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跟他们搞在一起?在心理咨询职业里面,你们把这叫做‘性倒错’吧。我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患者,我无法完成和女性的性交,为了掩人耳目,我确实交了个女朋友,可她讥笑我的性无能,转眼间,这就成了校园里传说不灭的丑闻。他们叫我性变态或是同性恋,学校里的‘玻璃’们(同性恋者的别称)开始找我,但是都被我拒绝了。这样的环境,不但没有毁灭我,反而令我更加努力学习,以心理学专业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在那之后,我的观察能力和体能突然增长,并且很快取得了心理学的博士学位,来到了FBI工作。” “由于专业问题,我初到那里的时候,并不负责办案工作。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出所谓的犯罪因子。医生,你一定知道《沉默羔羊》里的那个食人生番汉尼拔·莱克特博士吧。尽管是小说里的人物,我仍认为他才是我们这行业的菁英,可以在短短的几次接触之后,就能洞悉一个人的经历。” “汉尼拔的创作原型是一个真实的英国人,已经被英国秘密单独关押了二十年了。听说他最近得了脑中风,就快要死了,一大堆研究机构打算花重金购买他的大脑,当然,美国也有这样的机构。他是一位对古典文学和音乐有着非凡鉴赏力的和蔼老绅士,就是这个老绅士,吞食了与他毫无关联的四个人的大脑,并且活活吸干了其中一人的脑浆。” “这样的行为比起当年的开膛手杰克也毫不逊色,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人能理解。所以生物论重又占了上风,认为是人脑中的某一种变异(也没准儿是进化?!)决定了这些连环杀手的犯罪行为。我和我的同事,所要进行的研究也是要找出这种变异产生的犯罪因子。” “起初,我也是一个生物论者,后来慢慢改变了。在那里从事这项工作的短短几年中,我面对很大的压力,因为每天都要和那些连环杀手面对面的独处。光是想想他们的罪行,就已经使普通人不寒而栗了。不过,我倒是挺下来了。” “我的一位同事则没那么幸运,他很显然被一名罪犯控制住了,他成天想着和他在一起,听他说话。在两个月内,体重迅速下降了60多磅,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那么好的人居然会被关进监狱。当那个家伙快要执行死刑的时候,他居然整天想着如何帮他上诉。死刑执行之后,他就整日以泪洗面,最后被送进了疯人院。” “目睹此事的我,也受到了很大刺激。同时,我放弃了寻找犯罪因子的初衷,因为人的后天经历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我以各种理由提出调离,批准却是在两年以后,还是由于我成功帮助一名探员破了案件。于是,我也成了一名FBI正式探员。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风铃草’杀手。最开始,是他给我写信,并且这封信就寄到了我的家里。他看到我在学术期刊上写的论文,提出了自己的不同观点。碰巧那个时候,我正在修正自己的观点。” “我认识了他。他在第一封信的后面提到他要杀人,杀女人,因为他痛恨她们有着他不具有的外表。我给他回信,但那信是开车到了其他城市才邮寄出去的。” “我对他表达了自己的猜测,那就是他可能和我是一类人。我们很快有了共同的语言,彼此都渴望见到对方,但是,那必须要他完成他的事业以后。他憎恨女人,憎恨她们,所以拿她们用来勾引男人的丝袜勒死她们。我知道那些案子都是他做的,但是,我什么也不愿意说,我想起了人们对我的仇视。那么,既然他选择报复,就由他去吧。我只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别想歪了,医生,我对肛交没一点兴趣,我,只是想和他生活在一起,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爱情而已。” “但是,我这个小小的愿望没能实现……”鲁夫的脸上浮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戚,“他被人抓到了,被一个名叫萨姆兰的警官抓到了!萨姆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怎么可能理解像我们这种人的悲哀。同性恋也是人,性倒错也是人,我们也有受人尊重的权利,也会渴望有一份幸福完整的生活。” “遗憾的是,因为萨姆兰的存在,我的同伴却被处以电刑。他生前一直称自己为末世的吸血鬼,Caine(下注:宗教传说中的第一只吸血鬼,这一点各地可能有不同的传说,但是像比较德拉克拉伯爵的悲惨爱情故事而言,Caine的说法以及后来的吸血鬼演化则更具有历史意义)13支后代中的一支继承人。所以我选择13年后来到这个城市完成他的伟大遗愿,我不光杀男人,也杀女人,因为他们赤裸裸地表达自己丑陋的欲望,他们是低贱的东西。” “我先是请了假,潜入这个城市,然后等到案发的时候,再以探员的身份来到警局,我要看着那些曾经嘲笑我的人们绝望的表情,我要看看萨姆兰的悲哀,我要……” “闭嘴,鲁夫,你说的够多了……” “不过,医生,你为什么刚才没开枪,还是因为,你不能开枪。对于你的左手,我很久以前就感到好奇了。我本想让你在那盒火柴上留下指纹,不过,当我真正见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你左手一直带着手套。你已经习惯了用左手触摸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这可真是好习惯,我很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沃勒医生,会不会,你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我听说过没有左手的中国杀手的故事,会不会那个人就是你?你想摆脱那些血腥的日子吗?你想平静地生活下去吗?可是,一旦你开了枪,你就立刻又回到了过去。你是杀人的人,是一个杀手。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是为了死去的朋友报仇,这一点和我所做的是一样的。你可以把我的秘密揭露出来,但是,我有可能因为司法和精神医学的空档不受惩罚,对吗?医生,你必须作出一个选择,成为和我一样的复仇杀手,回到过去,或是……对了,医生,你的分析有一个空缺,你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杀掉观察者和卡洛斯的呢。他们都和你一样闯进我的房间,但是,都死掉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医生,也许……我有一个帮手……” 一丝犹豫,仅仅一丝犹豫,从鲁夫手腕甩出的的尖刀插进了沃勒的右肩窝。鲁夫弹了过来,头撞在医生的脸上,医生向后倒去,鲁夫手握着刀子,捅得更深了,柯尔克巨蟒掉了下来。 外面响起重重的撞门声,鲁夫捡起了手枪,“萨姆兰那老家伙也在外面吗?” 鲁夫右手卡着沃勒的脖子,左手的枪对准医生的头,“你完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啊。” 门被撞开了,鲁夫的枪口转向萨姆兰,老警官的枪口也对准鲁夫。 枪响了,只有一声枪响…… 鲁夫的身体晃了晃就向后面倒去,胸部中了一枪,他的头连着一小段儿颈椎握在了沃勒戴着手套的左手里。 萨姆兰把沃勒扶起来,他们看着那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又看看沃勒手中的脑袋,沉默不语。鲁夫说的话里,究竟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没有人可能知道了。沃勒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跑到尸体边上,扯下了它的衣袖。鲁夫的右肘下面什么也没有,沃勒干脆扒下了他身上所有的衣服,没有,哪儿也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 警方很快赶到了出事现场,因为他们接到报案说,FBI探员鲁夫先生从房间里失踪了。等到警员赶到,他们在那里只看到了大滩的血迹。在鲁夫房间对面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具女尸,经饭店的工作人员辨认,她是30日晚上在前台值班的小姐。这个房间属于一个叫做伦克的男人,他也不知去向了。警方的后续调查全部失败,因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伦克这个人存在过,他的所有身份证明全是伪造的。这世界上也再没有面具杀手出现过…… 4月1日愚人节凌晨2:28,“白鲨”斯塔尔斯冲着热水澡,他披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门外一阵响动。他警觉地取出手枪,轻轻走下楼,却没有发现有人侵入的痕迹。他打开房门,四外观瞧,也不见人影。 门边有一张小小的纸条,那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愚人节快乐”。“白鲨”愣了一下,忽然急急忙忙地冲进自己的卧室,窗帘大开,他的相机已经不知去向。桌子上一张小小的纸条被风吹在地上,上面写着,“真相不必大白”。“白鲨”把纸条钻成一团,那个相机里面有他几小时刚刚拍下的照片,那张赛斯·沃勒瞬间扯下鲁夫脑袋的照片…… 凌晨3:30,一辆“宝马”家用型驶离了这个城市,车里坐着一对男女,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凌晨4:05,萨姆兰盯着自己桌上的那张塔罗牌,忽而想到了什么。他把沃勒医生的名字重新排列,“Seth.Verlo”就变成了“The Lover(情人)”,萨姆兰翻看这张数字为VI(罗马数字6)实为第7张牌的两种牌意。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乔纳森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赛斯·沃勒这人非敌即友”。 萨姆兰马上跳上汽车,向乔纳森先生的家驶去。等他赶到那里,早已是人去楼空…… “呵呵,那加,你做的很出色,这一次的费用,我已经汇到你的帐户了。” “可,可是,乔纳森将军,我想知道的……”那加还想说什么。 “那个,你不需要知道。” 对方挂断了电话,那加狠狠地把话筒扔到了一边,“‘情人’,总有一天,你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你本来就不该知道,那加……”乔纳森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在社角洋子小姐搀扶下走出公用电话亭。 “一个小小的意外,鲁夫的出现可能干扰了我们的后继观察,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一件好事,他刺激了沃勒向着我们预测之外的方向发展。嗯,你怎么看,洋子?” “我不知道,将军,不过,赛斯压抑的本我会不会发生变异?” “这个也不是我能预测的,我有些搞不懂,一个没有本我的人是怎么识破鲁夫那些把戏的。呵呵,我的小白鼠……” 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拉开了车门,“请吧,将军。” 这辆黑色加长“林肯”也消失在黑幕中了…… 4月1日上午9时,萨姆兰正式退休了,他身着便装参加了卡洛斯的葬礼。打开一瓶威士忌的瓶盖,把它轻轻放在卡洛斯的墓前。他唯一一次看他喝酒,就是威士忌,他唯一一次…… 萨姆兰到最后也没能为卡洛斯争取到一块荣誉奖章,看着身边的卡莱尔和埃迪,看着琼斯、弗莱德和高尔夫,环顾身后的米尔和一干警员。萨姆兰想起了他自己当年的老搭档。 ……卡洛斯,我最后的荣耀…… 大约一个月后,在美国西部的一个印第安人集居的小村子,来了一个神秘的中国男人,他和他们一样都是黑黑的头发。他温和的举止,优雅的态度使他很快就赢得了众人的欢迎,很快成为他们的一员。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漂亮的白人女性,她温柔贤惠,她热心地帮助每一位村民,她同样赢得了他们的爱。在这里,没有谁关心他们的过去…… 萨姆兰警官重新开始了中断了的锻炼,经常出入朋友的靶场,他还有一个目标……卡莱尔小姐像以前跟沃勒医生提起的那样,真的带着小埃迪离开了这个城市……玛莎女士拒绝了众多的追求者,即使她是那么的楚楚动人……高尔夫离开波特兰市,回到夏威夷继续他的研究工作……红灯区里的那一对小姐弟在孤儿院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他们再也不用上街乞讨了,再也不用了……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试验场,每个人都是上帝的一个小小试验品,他们或是平凡地生活,或是波澜壮阔、起起伏伏,或是隐藏与深深的黑暗中;总之,他们重复着前人的生活,他们无奈地重复着……尽管,时代在慢慢地推进…… 又过了一个月,以列文大街为中心的几条街区进行重建。这里将被改为新的商业区,当然,老住户们将被政府迁到更为舒适的住宅区。 在乔纳森先生宅子的壁炉里面,警方意外地发现了一具被风干了的老年男性尸体。没有一位邻居能认出这是谁,反正他们一口指认,这绝不会是失踪了的乔纳森先生。 这也是琼斯博士最后检验的一具尸体,他说这家伙死了至少两年了。之后不久,琼斯博士提前退休了。 日后,在萨姆兰钓鱼时,他从琼斯嘴里得到这个消息,只是低声说:“那老人,恐怕才是真正的乔纳森先生,而后来我们见到的人,鬼知道他是谁……”他提起钓竿,又把那上面悬着的小鱼放回水里:“也许就像我一样,对赛斯·沃勒充满好奇……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现在警局里的一把手是米尔,他时常会怀念起卡洛斯,认为他是一个优秀的青年,原本前途无量却英年早逝。唉,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不过,米尔先生可无心理会刚刚发现的这具老木乃伊,还有那么多案子等着处理呢。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又有谁会真的在乎一个孤苦伶仃的糟老头近乎解脱般地离开这个世界呢,有谁会在乎呢?……呵呵呵…… 编后篇 预言/人性的囚徒 1969年初秋,在威斯康星的麦迪逊少儿犯罪矫治中心,一个名叫肖的男人推开了资料室的大门。他相貌平平,身材略瘦,穿着淡蓝色的个子衬衫,下配一条乳白色西裤。他对里面的工作小姐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中午好啊,雷切尔小姐。” “噢,肖,你好,怎么,中午也不休息一下吗?”雷切尔小姐赶紧放下手里的书本,热情地站了起来。这个叫肖的男人刚刚25岁,没有结婚。虽然他的长相一般,不过,他在22岁的时候就拿到了教育学和心理学的双料学位,两年以后,又拿到了两个硕士文凭。收入稳定的他,成了成熟女性追逐的对象,他不是没有女朋友,但两个人经常吵架,所以,订婚一年整还没有喜讯传来。不过,这倒也是他的追求者们一个很愿意面对的局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她们的存在,影响了她和他的感情。 “啊,是啊,我不觉得很累,今天上午只有两个学生来找我,呃,雷切尔小姐,你不必帮我做什么,我是随便来找点儿资料的。”肖彬彬有礼地绕了过去,雷切尔小姐多少有一些不高兴。 “不过,肖,”她不喜欢称呼他的姓,因为那样会显得外道了不少,“你也犯不上累坏了自己啊,咱们这个地方可是以使唤人出了名的。” “是吗?我倒是不大觉得……嗯,好了,找到了,1963年杜威的那本……嗯……”肖念念有词,这通常是他用来对她们最为有效的手段。他真的很爱他的未婚妻,虽然,他们有时候常常争辩不休…… 不过,这一次,雷切尔小姐不打算放弃,她走到他的身边,佯装感兴趣的样子,挨紧他,“那么,肖,你对那个即将转来的女孩儿有什么看法吗?”既然他那么喜欢说工作的事,她也就干脆把话题跟着转了过去。 “什么?”肖回头,他显得很是诧异,“什么女孩儿?” “咦?难道院长还没有跟你说吗?”雷切尔见她抓对了路子,赶紧接着说,“一个亚裔的16岁女孩儿,马上就要转到我们这个中心了,听说将要由你负责她的行为矫正啊。” “是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刚才说她是转来的?” “是啊,从绿色海洋女子监狱转过来的。” “可是,16岁的女孩子怎么可能进监狱呢?”肖更加掩饰不住惊讶的神情了。 “那么,肖,你要怎么感谢我?”雷切尔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这个女孩儿的资料现在就在我这里。” “呵呵,雷切尔小姐,我请你明天中午的饭怎么样?” “中午,中午,又是中午!我要你今天晚上请我吃饭!每次都是中午,你的那个……你晚点儿回去她就那么大的火儿啊?”这还真让雷切尔说对了,他们的吵架往往就是以此开端的。 不过,尽管肖最后还是没有同意晚上吃饭,雷切尔还是不得不给他看,那本来就是应该要转交给他的。 肖并不知道,正是这个文件,正是这个女孩儿,改变了他的一生。他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1966年的夏天,一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女孩儿来到了加州的姑妈家里。她的姨妈也是中国人,她给了她最温暖的拥抱,然后告诉她,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她先是带她参观了她的新家,然后轻轻敲开了二楼一个小卧室的门,那里面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男孩子,当然,他也是中国人。她要叫他哥哥,不过,她当时没有叫,鉴于那时候她的心情,自然也没有人会责怪她。 姑妈带她来到了她自己的卧室,那里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没有很多摆设,但是,也还算得上是一个安稳的小窝。姑妈问她还需要什么,她第一次开了口,“姑姑,姑姑,你告诉我,我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坏人啊,是不是啊,那些人为什么要抓走他们啊,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话说到这儿就泣不成声了。姑妈看着她那双和她年龄远不相符的悲戚的眼睛,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安为这个可怜的孤儿。她无法对这个13岁的小女孩儿解释她的父母所犯下的罪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个13岁的女孩儿,坚持别人叫自己作雾,她觉得她就像那种东西,是根本没有形的。她也以为自己的存在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她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她对玩笑和幽默差不多完全没有发应,但是,她总能理解别人的悲哀。当邻居家的老太太失去老伴的时候,她站在她的椅子边,扶住她的肩,把脸靠在她的脸上。她才那么小就懂得了沉默才是对痛哭的人们最大的理解和支持。她唯一的欢笑就是和她的哥哥在一起,他总是想方设法逗她开心,他总是不知道从哪儿弄回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起初,她不对这些毫不注意,只是不愿意伤害他的热情而给予一种象征性的关注。不过,后来,她慢慢被他感动了,她也发现他是真的待她好,也就把自己压抑的情感流露出来了。 1967年的某一天,两个孩子坐在雾的小屋里。家里没有别的人,雾发现哥哥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是,她没有多想什么。她只是感到紧挨着她的那个身子越来越热,他转向她,正对着她的脸。他离她越来越近了,雾不会觉得有什么,她对世俗的东西既不了解也无防备。他搂住她的肩,她觉得他的动作有点儿粗暴,他把她按在床上,盯着她的眼,他问她喜欢不喜欢自己。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不过,雾想了想平时的哥哥,就点了点头。人是一种利己的动物,当她感到体内那被撕裂了的痛楚时,她开始叫喊,但是,她的嘴被堵住了。等床单上洇了血迹,他满意地站起来,原来,他对她好,是在等着这一天。 雾,没有哭,她甚至什么也没有说,她默默自己洗好了床单。她只是觉着心里有一种被人再次丢弃的感觉,她尽量地满足他,那个时候,她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那绝对不是快乐,也许,有一点微微的伤悲…… 他终于对她不感兴趣了,他把目光转向了学校里那些长腿丰乳的白人女生。不过,他可不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所以,经常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回到家里,变得越来越粗暴了。雾的衣服下面隐藏了他虐待她的伤痕。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1969年的春天,综合医院里面,两位护士正在闲聊,“你看看,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在我们那个时候,16岁小女孩儿生孩子,是一件多么被人耻笑的事情啊,可是,你看看!这又来了一个!” 那个也差不多30多岁的护士横睨了一眼那个黄种小女孩儿,不屑地哼了一声,“连这种……真是世风日下!” 他不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她将无法解释这个小孽种是从哪儿来的,她会把这件事暴露的。所以,那天晚上,他狠狠地打了她。 她什么没有说…… 第二天的下午,在城里的一家武器专卖店,老板正在悠闲地看着色情杂志。他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立刻惊愕地合不拢嘴,一个个子矮小的黄种女孩儿站在他的柜台前,手里攥着一卷钞票,她一语不发,指指其中的一把枪…… 1969年5月20日,一个震惊全市的新闻是:一16岁亚裔女孩儿枪杀了收养她的姑妈一家人三口,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三年前,她的父母曾因涉嫌抢劫银行双双被捕,这是否说明,犯罪因子作为一种遗传…… 1969年10月6日,肖终于见到了这个将要改变他命运的女孩儿。这个身材矮小的黄皮肤女孩子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肖的面前,仿佛自己已经死了。肖心里一阵绞痛。 肖没有想过要她跟自己说话,他知道他也许努力一辈子也办不到这件事。在这个矫治中心里,除去矫正人员找学生的必要谈话以外,绝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学生主动预约。这倒不代表学生们自己发现潜藏在灵魂深处的问题,他们经常的问题是面对同宿学生的欺负甚至虐待,这一类情况,在世界各地的同类机构或是监狱里都是司空见惯的现状。但是,雾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任何人,也从来没有一个学员愿意欺负她,差不多这里多部的人都知道她所做的可怕的事。肖每天都会主动约见她,那个场面,宛如一个面对自己成为植物人的妻子,那是几乎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耳边低语。为了雾,肖推掉了几乎那个时段里面所有的预约;为了雾,他可以把未婚妻的挑衅置之度外而选择与她聊至深夜;为了雾,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把全部的娱乐活动取消了,为了雾…… 1969年11月30日的上午,雾要被转送到一家名为华尔逊的医疗机构,差不多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快要生产了。 当院长告知肖这一消息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几乎是吼嚷道,“为什么您要接受这样的要求,院长先生,我们这里也可以也可以帮她接生的,为什么您要……” “好了,肖!”院长坐在自己的软皮椅里,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华尔逊是隶属于军方的高级研究中心,我们没有可能违抗他们的……” “但是,院长大人,我听说过一个传言,那里有一群激进的心理学家,”肖还在争辩,“他们,他们在用人类做实验,您难道……” “够了,肖,作为一名矫正人员,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工作就是工作,它是不能够和感情搀杂在一起的!你以为我不同情那个可怜的女孩子吗?但是,那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要有足够的能力改变他们,使这些孩子能够变成这个社会需要的人,肖,你回答我,你对雾的治疗有效吗?你能让她开口哪怕说出一句话吗?不能,肖,你做不到!固然那里有一些出格的科学家,但是,他们可能会有办法改变雾,这就足够了。如果你明白我的话,请回到你的工作岗位上去,这里需要你继续工作!”院长低头摆了摆手,肖无奈地离开了。当肖走出院长办公室之后,院长抬起头,他的眼光悲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办法……”他闭上了眼,眼皮在不住地抽动着…… 1970年2月,雾在华尔逊医学机构产下一子,但是,在那之前的两个月发生了什么,雾都不记得了…… 1970年3月的一个夜晚,华尔逊医学机构大门处的两名保安人员被人击倒,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面罩的男人潜入这里。他很快找到了雾呆着的病房,又击倒了一名护士,把雾抗在肩上,往外就跑。雾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就像一具可以随意被人摆弄的玩偶,她什么也不做,任由他背着她往外跑。一句熟悉的话语重新换回了她的感觉,“雾,是我,我会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会带你逃到一个无人的地方,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是肖的声音,这是在她浑然放弃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在两个月的时间里不断地在她耳边反复响起的声音。雾抱紧他的脖子…… 肖义无返顾地迈向了他选择的道路,他没有一点犹豫,他知道,她是他想要的,他唯一想要的。 肖跑到大门口了,他快要成功了。 “砰”的一声枪响,肖的左脚无力地一歪,再也支撑不住了,即是如此,他还是努力向前倒下,他的脸重重摔在地面上,他不能让刚刚生产完的雾压在下面。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皮靴踏在他的肩上。很有力,他无法挣脱。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上方想起:“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男人,我真的没有想到,不过,作为一个矫治人员,你原本就不该跟你的学生发生感情的。” 另一个人从他的的背上夺走了雾,雾在哭,无声地哭,但是,没有人理会。 “雾,不许哭!”那个男人一声断喝,雾吓得不敢出声了。 “雾,你应该感到骄傲,我改变了近亲相奸的遗传因子,你的儿子将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 “雾,他即将成为全世界的情人,你身为他的母亲,是让人羡慕的。” 另一个人对那个男人说:“乔纳森先生,干掉他吗?” “不,我想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游戏……” 肖无法听到后面的话了,他只记得那皮靴重重地磕了他的脖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970年5月17日上午十点半,法官的判锤落下:“经过陪审团一致裁决,前麦迪逊少儿犯罪矫治中心矫治人员肖·查尔斯一级谋杀罪名成立。他杀害了华尔逊医学中心的两名保安人员和一名护士,被判处终生监禁。法官斯皮耳森。” “不,不是我,是那两个家伙,是他们杀了人,不,不是我,不是我……”肖从被告席上跳起来大声叫着,两名法警冲到他的面前,架起了他,“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是无罪的,我是无罪,他们绑架了雾,拿她做人体试验,不是我……”肖的声音很快被愤怒的咒骂声和哭泣声所淹没。他被拖了出去…… “喂,你他妈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喂,我跟你说话呢,你他妈聋了!”一个同监的犯人踹了肖的头,肖面无表情地翻过身来,他早已被打得遍体鳞伤。他半睁着空洞的眼睛,那个家伙摇了摇头,“唉,让我们好好相处吧,告诉你,我杀了三个警察……” …… 肖拍打着铁门,一个狱警走了过来,“5031号?你他妈闹什么闹!” “我想上个厕所。” “尿裤裆里吧,这他妈不是宾馆!”狱警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痰。 “可是,我要尿……” “你他妈烦不烦啊,安静点儿!”狱警一警棍砸在肖抓着铁栅栏门的手上,两根指骨被打断了,肖抱着手指惨叫着。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待狱警走后,同宿扶起了滚在地上的肖,“狱警不是人,这就是我杀警察的原因。好了,就跟这儿尿吧,我不会嫌你的。” …… 又过了两个月。 “肖,对不起,我想解除我们的婚约……” “肖,我知道你可能很难受,但是,我们没有可能了。下个月我就要嫁人了。肖,你在听我说话吗?肖……” “探视时间结束!5031号,站起来,双手背在头后!” 铁门“卡啦啦”拉上了,肖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房间”里…… ID的故事,到现在就完全收尾了……人是利己的动物……也正因此,人世间的罪恶和阴暗才成为了生活无法缺少的一面;也正因为此,犯罪心理学的故事,永远不会终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