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你可真是了不起啊,是我见过最年轻能获此殊荣的,沃勒先生,你令我刮目相看呢。” 沃勒点点头。 “特别是这上面还有尊师莱瓦德的亲笔签名,他可是全球数一数二的精神分析师啊。” “噢?你认识恩师?” “呵呵,我们也算是旧友,对于尊师两年前的不幸仙逝,我也深感悲痛。听说他是被一个中国人刺杀的,敢问沃勒先生,你可也是中国人?” “是的。”沃勒平静地答道。鲁夫的眼睛在他脸上瞟来瞟去。 “噢?那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呢。沃勒先生既然是莱瓦德大师的弟子,想必也是精神分析一派的传人了?” “我对精神分析怀有深深的敬意,不过,很多来访者并不适合采用这样的方法,所以,我也不常使用。”沃勒把半截烟掐灭了。 “嗯,了解,那么说,你也一定熟悉催眠疗法了。你对催眠有何高见?” “探员先生,这问题未免太宽泛了,请您具体指出。” “我的意思是说,在你催眠他们的时候,会不会有些奇妙的想法呢?” “比如说?” “比如说,加进一些东西。” “我还没有这么试过,因为这有可能造成来访者无意识层面的严重冲突。” “那么说,你是想过了。” “对,我承认,我有过这样的想法。” “很好,你很坦诚,我进来之前,你似乎在看一些文件,是关于来访者的吗?” “是的。” “是关于谁的呢?” “这属于保密原则,我想您应该知道。” “啊,对不起,看来你是一个敬业的人呢。你想看看这张照片吗?这是昨天发现的尸体,我想你可能绝对有兴趣。”鲁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沃勒用左手接过。这是在水边发现尸体时,鲁夫拍下的。 沃勒面无表情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又递还回去,没有作声。 “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尸体被人这样毁坏过了,谁能认得出来呢?”沃勒反问。 “啊,说的也是,不过,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吗?比方说,他来过你的诊所。”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是这样,嗯,我们在尸体的喉咙下侧发现了一只由内向外刺出的大头针,沃勒先生对此作何感想?” 这个线索很有意思,沃勒倒是认真地琢磨了一会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没有说。 “哈哈,你不知道吗?我考虑的可能是,这个家伙给什么人控制住了,我唯一想到的可能就是他被人催眠了,然后就像吃糖一样的把这根针咽下去了。你觉得呢?” “这未免有点太难了吧……”沃勒有一种被人洞悉了的感觉…… 鲁夫探员走出了沃勒心理诊所,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张照片。这家伙真不好对付,我希望借着这个机会,沾上他的指纹,结果被他躲过去了。等着吧,赛斯·沃勒,你这只“鸵鸟”,我一定会查出你的真面目!(下注:“鸵鸟”是美国人对隐藏身份的人的一种俗称,原因是:鸵鸟面对危险时总是藏头藏不住尾。) “那个探员来做什么,他没有怎么样吧。”等鲁夫一走,安妮就表现出担心。 “不,没什么,安妮,放心好了。他认识我的老师,就算是来串门的。”沃勒抱住安妮,这叫她安心。 “那就好,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有些害怕。不过,有你在身边就好多了。”安妮在医生脸上深深印了一口。 沃勒看着安妮,把她抱得更紧了,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探员在移民总署的同行打来了电话,“喂,鲁夫探员,我们找不到你说的中国人。你能确定你要找的那个人叫赛斯·沃勒吗?” “是的,至少他的证件上都是这么写的。” “那么很可惜,我们的资料库里没有,这里有全美国所有移民的资料,但是没有他的,可能被什么人取走了。” “你的意思是……” “对,军方和政府高层的一些秘密组织都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档案。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人出生在美国。” 那不可能,鲁夫之前打电话查到了哈佛大学的詹姆斯精神病研究院。院方证实,在1991年,确有一位名叫赛斯·沃勒的中国留学生作为莱瓦德教授的学生在这里工作过两年。之后他就自己开业了。这里还保留着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上面记录他是1991年迁居这里,成为美国公民的。 鲁夫不肯放弃,又拜托同事查找指纹和身份记录,几小时之后。探员接到电话说,他要找的人的资料属于保密范围,FBI无权调查…… 呵呵呵,真是越来越刺激了,赛斯·沃勒,你究竟是谁? 第二十六章 再见“龙手” 在一家名为“男人天堂”的旅馆门边,留着铁十字架形状发式的男人正在对着墙撒尿。他很满意地提上裤子,扭头看着附近几个来光顾的客人。他们慌忙把视线挪开。他觉得更满足了,往地上啐了口痰,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旅馆。 在一层的柜台后面,一位矮小的男人正在低头看着报纸。他一双猥琐的小眼睛,蓄着胡子,脸上分明还挂着不久前挨打留下的伤痕。 这个男人听见动静,赶紧抬头招呼,“唉,这位……哦,是铁狼先生啊,今天怎么?” “少废话,就你这张贱嘴招了多少打,还他妈的不长记性。”“铁十字”把一只香烟咬在齿间。男人赶紧过来点上火,一面满脸堆笑,“哪儿哪儿,我记着,记着,先生今儿是来快活快活的吧。我给你叫本店的招牌……” “别叫了,那老货色!”铁十字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一个日本妞,爷想上她。” “啊……这个……”男人面露难色。 “怎么着?你是想我不给你钱是怎么着!”“铁十字”每个月都要玩上两三回,不过也从来没给过钱。 “不敢,不敢,我哪儿敢跟您要钱啊,可是,她实在正在陪着客人呢,您看……” “给那只猪五分钟的限制,赶紧给我腾地儿,要不然,我把他废了。” 旅店门口停下了一辆汽车,很久不见风光的红灯区里浓妆艳抹的妓女们蜂拥而上,当她们看清来人时就躲地远远了。有少数几个不识相的也被她们的同伴拉了回来,“别过去,那是警察。” “就是这儿了,那家伙只有晚上会在,照看他的肮脏生意。”米尔警官说。 萨姆兰点点头,三位警官鱼贯而入。 矮小的男人从楼上下来,一脸倒霉相,看到楼上那个顾客倒是同意腾地儿了,不过也不会付钱。他刚刚下到楼梯一半,一眼看见进来的米尔警官,回身就往楼上跑。米尔警官也看到他了,追了上去。萨姆兰和卡洛斯紧随其后,不过被“铁十字”拦住了。 “妈的活腻了,这儿他妈我罩着。”他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 萨姆兰皱了皱眉,他无心理会嚣张的丧家犬。 “跟你说话呢,知道我是……” “铁十字”没能把话说完,一只粗大的手捏住了他的双颊,他感到钻心的疼痛。 “滚!”萨姆兰冷冷地说了一句,把他扔在一边,走上了楼。那家伙似乎不甘心,抄起一只木棒,对着警官的后脑砸去,却不料手挥在半空中落不下去。卡洛斯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左肘对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戳,带着他的胳膊往后拧去。“铁十字”觉得膀子快要断了。卡洛斯不再理会,也上了楼。 楼上的男人女人,听到外面的响动有的探出了头,见两位警官冲过去,赶忙闪开。 拉皮条的男人顺着二楼外面的扶梯跑下楼,不时回头看看,米尔紧追不舍。这家伙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倒是省了警官的事。他从地上拎起那个男人,用力撞在墙上。 “Hi,雷恩,为什么见到我就跑啊?是不是你又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呢?”米尔用左臂有力地抵住那家伙的背。 “不,不是,警官,听我说,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做我的生意。您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雷恩苦苦哀求。 “呵呵,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干什么的。雷恩,放聪明一点儿,今天可是三位警官一起来找你的。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不得不拧下你的头。” 萨姆兰和卡洛斯也赶到了。 “你叫雷恩?如果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会给你报酬的。”萨姆兰靠过去,手里拿着一百美元。 雷恩低头看了一眼,马上说:“警官,我,我可是在这儿做生意的,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老是多嘴多舌肯定会被他们宰了的。哎呀哎呀,米尔先生,你轻一点。” “听好,雷恩,我只想知道‘观察者’现在在哪儿,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就这么简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我听说你见过‘观察者’本人。” “我他妈哪儿见过他呀,像他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啊!” “别带脏字,雷恩,”米尔把他的头再次撞向墙壁,“这么说,你这兔崽子是在骗我了,我最讨厌说谎的人。” “啊,啊,我说我说,我是见过他,但是谁知道是不是他的真面目呢。他有时候会来这里,但从来不玩儿女人,就这些了。” “就这些?”米尔警官掏出了手枪,对着雷恩的头,“看得出来,你在说谎,雷恩,听着,我再加一百美元,如果你还是不说……” “好,好,我说,我听说他最近在调查一个黄种人,真的,就这些,上次他来的时候这么说的。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黄种人?”萨姆兰一惊。 “是啊,是啊,听说是从中国来的,他说是受人委托帮忙调查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了,警官,松开他吧,他就知道这么多。”三位警官听见背后的声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整套白西装的男人,正是“乌鸦”比利。在他开口之前,谁也没注意他走到他们的身后,他走路不带一点声音。 “是萨姆兰警官吧,我的老板有请,请这边的两位警官也一起跟我来吧。”白西装男人说完话,转身就走。萨姆兰冲他们点点头,米尔松开了雷恩,不过没有把他说的一百元给他。雷恩摸了摸头上的伤口,捡起了萨姆兰给他的美元,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四个人从“龙手”餐厅的后门走上了二楼,路加正坐在那里等他们。 “啊,萨姆兰先生,快请坐下吧,还有那边的两位。”路加居然站了起来,白西装退出去了。 “是啊,久违了,路加先生,你看起来还是那么年轻啊。”萨姆兰倒也不客气,不动声色地坐下了。两位警官也跟着坐在旁边。 “萨姆兰先生太客气了,岁月不饶人呢。几位这么晚来访,我已经听说了,不知道几位用餐了没有?” “用过了,谢谢你,路加先生,我们来这里是有点事情。你知道一个叫做‘观察者’的人吗?” “啊,我知道他,我们有时候会从他那里获取信息,不过我也没有见过本人,他从来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听说一个叫雷恩的渣滓但是有幸跟他对话。你们找他有事吗?” “这关系我们眼下一个大案子,听说他最近活动比较频繁。” “这我倒也是听说过,他前几天来过这边,有人说他在查一个中国人,不过具体查出什么,我也不得而知。” “您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我倒还是听说他对你们警方的一个案子尤为关心,我们有个手下人那么说的。他也是见过‘观察者’的一个人,不过很不幸,他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死了。被中国人杀死了。当然,尸体我想办法处理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 萨姆兰马上联想到昨天午饭时看到沃勒医生脸上的伤痕。不过他也不能完全相信路加的话。 “那个中国人的手法也相当可以,硬是用一把小刀轻松割下了他的头。” 这里有一个矛盾,如果医生有那样的手法的话,干嘛会弄得那样伤痕累累呢。不过也可能,那个中国人不是医生,这只是一个巧合。 路加仿佛看穿了萨姆兰的怀疑,接着说:“警官,请你相信我说的话。我一直想做一些事还你的人情。” 米尔和卡洛斯听了不禁茫然,萨姆兰知道路加指的是什么。 “13年前,你破了那个案子。当然,我很希望你能把那个凶手交给我处理。不过希望归希望,我也知道你不可能那么做。可是,你终归是抓到了凶手,小女也就算是瞑目了。” “对令媛露西亚小姐的被害,我深表遗憾。” “是啊,那个混蛋杀了我的最爱。”路加先生说到这里,不觉神色黯淡,“我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可是,露西她是个好孩子啊,她那么可爱。我的老婆早死,我唯一的寄托也就是她了。没了她,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他脸上又现出愤怒。 “听说最近又出了连环杀手,警官,这可还是要看你的了。” 离开“龙手”,路加保证,一旦有了“观察者”的消息,会立刻通知萨姆兰,萨姆兰对这句话也不抱太大希望。三个人走到车子附近,看到站在阴暗街角的两个孩子。大一点儿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小一点的是三四岁的男孩子。女孩子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刚刚挨了打。她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两个人在阴冷在天气里打着哆嗦,萨姆兰走了过去。 “喂,喂,萨姆兰,你干嘛去呀。那就是一些小乞丐。别给他们钱,一群小骗子!”米尔叫着。 “我没见过这么小的骗子,来,拿着,去买点儿吃的吧。”萨姆兰温和地看着两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 “哎呀,你这个人就是心眼太好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他们每天都在这里的……喂,喂,卡洛斯,你怎么也……真是的,晚饭只好我来请客了,真是的!” “我也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骗子。”卡洛斯一手抱起一个孩子,“走,跟叔叔吃饭去。” “你们真是……受不了!”米尔一边嘟囔着,却也没什么办法。 午夜时分,雷恩站在门口,还在咒骂着,“妈的,米尔那个混蛋,一分钱也不给我,叫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哼,哎呀呀,这位客人,您快里边请……啊?您要叫出台,这个,我们这里的小姐确实有出台的。不过,不过,她不在啊。你说什么,你喜欢在车里玩儿,不过,不过,您的车子在哪儿啊?在那边吗?……这我可不敢肯定,好吧,我跟您过去看看,一定不能透光的玻璃啊(下注:美国不像中国,他们半数以上的车子都是透明玻璃)……您的车……” 雷恩跟着客人刚一转进小巷子,就觉得腹部一阵热,他惊疑的目光垂下来,看见一把匕首刺进了小腹。那个客人把刀子一别,雷恩抽搐着倒下去,没能发出一声。男人把他拖进了小巷子深处,那里确实停着一辆车。他把尸体塞进后备箱,然后从车上提下一只桶。 他把里面的液体从巷口直洒到车子前面。而后上车,车子从另一个出口倒出去。男人燃起一只烟,接着把廉价的一次性打火机猛地抛了进去。“嘭”地一声,小巷子火光冲天。 车子开动了,车上的男人自言自语:“雷恩,我本来想找你喝一杯的,不过,我不喜欢多嘴的男人。哦,我也不喜欢你做的生意,该怎么说呢,因为我妈妈是个妓女……很难启齿不是吗?所以,我也不喜欢皮条客。雷恩,好好睡一觉吧,晚安。” 车子消失在黑幕中,留下身后一片火海。 第二十七章 催眠 3月25日上午7时,沃勒医生坐在办公室里阅读晨报。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才养成的习惯,准确地说,是在面具杀手的出现之后。除了媒体的快捷这一优点之外,沃勒再也想不到其他了。作为赢利性机构,媒体经常混淆黑白,它们时常夸大甚至偶尔恣意曲解事实。其实,医生对一些记者还是抱有相当的敬意的,比如马格楠图片社的那些记者。(下注:中国出版翻译来的著名刊物《黑镜头》中,基本上所有图片大多出自马格楠图片社) 这一天是周六,诊所是不歇业的。考虑到忙了一周的人们可能会在这一天前来咨询,医生决定只在周日下午休息。不过,在周末来访的人并不多,原来是因为部分人会选择在周末和亲人朋友聚一聚而不是来这里;最近的一个月更是人迹罕至。洋子小姐昨天告诉玛莎女士今天医生还上班,所以沃勒和安妮早早就到了,可以说,医生就是在等玛莎女士。安妮陪了一会儿医生,不过,他开始看报纸的时候,她就不打扰他了。 沃勒把头版的一条快报看了许多遍,它是这样的:本报记者快讯,昨夜一点前后,在城西的红灯区的小巷子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点着了两侧的贫民区。消防人员接到报警及时赶到控制了火势的进一步扩散。在这次大火中共有3人死亡,4人重伤,1人失踪。值得庆贺的是,一对年幼的姐弟在这次大火中被救出。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消防员说,他们怀疑有人纵火,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相应证据。耐人寻味的是,在此之前数个小时,三位身着便衣的警员曾到此地调查案情。他们找到了一个皮条客,这个皮条客正是后来发现失踪的那个人。关于这三名警员的详细情况,我们扔在追寻,希望警方能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 这似乎是一条并没经过加工的新闻,不过,沃勒还是删除了其中有指向的那些话,在头脑中进行重新组合。 三位警官……医生感觉到萨姆兰和卡洛斯,另外的一个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要三个人……看来是另一位警官带着这对搭档去的。那么他们要去干什么……沃勒开始注意自己去那里的原因,他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不应该只是巧合,自己没有告诉警方有人调查自己的事情,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去呢。两个合理的解释是他们在那里有了调查的线索,至少是种推测,另外的一个理由是,那个神秘的调查者,不光是调查了自己,他还找到了其他人……对于这一重怀疑,可信度似乎更高。沃勒推翻了自己原来的假设——可能有以前组织的同伴和敌人来追查他。他们犯不上使用那样的手段,就可以很快断定自己的身份,应该是另有其人。沃勒决定自己去找玛莎女士,他说不出这样做的理由,只是直觉要他这么做。 医生开车带上安妮,他不想把她一个人留下。他以前得到过萨姆兰画的地图,不很详尽,但足够他找到。 安东尼先生是那片社区闻名的老好人,找到他的家并不难。医生敲门的时候,玛莎女士刚刚起。 “您是……”安东尼先生问。 “啊,我是沃勒私人诊所的医生,赛斯·沃勒,这位是我的助理安妮小姐,我想您一定就是安东尼先生吧。” “啊,是的,是的。不过您来有什么事吗?”受到了警官的忠告,安东尼先生小心谨慎地问着。 “啊,这是我的开业执照和身份证明,我的朋友告诉我昨天玛莎女士来找过我,我希望能见到她。” “这个……”房东还是有些犹豫,这也不无道理,那个“警察”也曾经出示过证件。 “请他们进来吧。谢谢你,安东尼先生。”玛莎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啊,真是对不起啊,医生,我以为又是……”房东把他们让进来,有些不好意思。 “您说又是……这么说,之前有人……” “啊,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怪我,前几天有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来过,自称是警官派他来的。我也没觉察什么,就放他进来了,结果给玛莎女士造成了不便。所以这次我就……呵呵,您别往心里去。”安东尼先生为两位客人倒了咖啡。 沃勒没想到问题这么快就有了答案,看来自己来对了。 “那么,我可不可以问问那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呢?玛莎女士。” “哦,并不是什么特别的问题,但是那个人问得很直接,令我有些不舒服。沃勒医生,我正要找你呢,你怎么倒先来了?”玛莎坐在安妮身边。 “嗯,该怎么说呢,你们看了今天的报纸吗?喏,在这里。”沃勒掏出报纸,玛莎和安东尼先生都看过了。 “可是,这和您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吗?”玛莎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呵呵,那个红灯区,我前几天也去过的。”医生这么说着,但是,他脸上挨打的痕迹都消失了。安妮为他惊人的修复功能感到欣喜。 “啊?”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目光,“您到那种地方……” “是的,我也被人跟踪了,第二天安妮认出了他,我们就驾车去追查他,很遗憾,没能发现什么。” “那您可真是好运气啦,”安东尼先生感慨着,“听说那附近有黑手党呢。” “嗯,不过我没有遇见就是了。”沃勒无意增加他们的不安,也就没提那件事。 “可是,”玛莎还是不很理解,“这和医生您到此还是没有联系啊。” “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我想是因为我和玛莎女士您的案子有关联,所以有人想了解案情才会调查我的。报纸上说三位警官去了我去过的地方,那是为什么呢?我猜测很可能也是在找那个跟踪者,但是我没有把我被跟踪的消息告诉警官,那只有一种可能是其他人也被调查了。我一下子想起了你们,所以就来看看,而且,玛莎女士,我也很想见到你。”医生自然有省略了另一种可能。 “可是,这位先生,您是按照玛莎女士留下的地址找到这里的吗?” “我没有留下地址啊。” “呵呵,这个嘛,”医生笑了,“我不知道萨姆兰警官为什么信任我,不过他几天前就把这个案件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了,我是按照他的说法找来的。”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调查我们呢?” “玛莎女士,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调查者,以及他背后的指使者,可能都不清楚你的那起案件,但是,他们出于什么理由怀疑着什么。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可以这样说,我不觉得你们会再有什么麻烦,但我还是有些担心。玛莎女士,恕我无礼,我觉得你说杀死那个企图侵犯你的人是很可信的。请放心,我发誓绝对不会提供任何对你不利的证词,如果有人问道,我也会矢口否认的。但是,我不客气地说,玛莎女士,我认为你很可能真的杀死了那个‘迪亚特’。”…… 罗伯特局长又一次大发雷霆,他真捉摸不透为什么运气最近总是那么背! “米尔!看看,你上报了!不错吧,媒体的混蛋们正要我们作出一个解释呢!”局长把报纸摔在一边,“来吧,你站出来给大家一个解释。” “我们只是调查那个‘观察者’而已,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米尔辩解道。 “‘观察者’、‘观察者’!媒体才是真正的观察者呢!你看看,你的线人也没了,八成被人家灭了口,你要是真觉得他知情就把他保护好啊!真是废物!” 保护好?萨姆兰想着,他不觉得雷恩还藏有秘密,可是他的被杀是因为什么呢……也许是观察者不允许他身边存在一个多嘴的人。 萨姆兰的手机响起来,“是的,我是,一个黄种人?他去了安东尼家,嗯,他什么样子……哦,我知道了,他一个人吗?嗯,明白了,继续注意,他们走了以后给我来个电话。” 萨姆兰挂上手机,八成是赛斯·沃勒,他去那里干什么…… “局长先生,我认为警官们所做的是合理的。”鲁夫这是时候走了进来,“谁都有料想不到的事情,您又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儿呢。” 局长看到这个探员,气就更不打一出来,遗憾的是,他又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玛莎女士,你是说,他只是问了这些和案件有关的问题吗,没有再说别的什么?” 玛莎点点头。 这家伙很小心,他没让房东和玛莎看出破绽。根据他只对案件本身抱有兴趣这一点来看,一定是有什么人在怀疑这个案子,这个人会是谁?他又发现了什么疑点呢? “那么,玛莎女士,我这里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我想对你进行催眠。”沃勒医生亮出了底牌。 见玛莎不做声,医生接着说,“玛莎女士,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出自案件的考虑占了主要成份,而催眠对你心理平复不会起太大的作用。我之前说过,我基本上相信你确实开枪射中了迪亚特,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支持。我们都被人调查了,这背后隐藏的很多东西,我希望我们能把它找出来。但是,这里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我们要确定你是否真的杀了人。我也说了,我对法律没有兴趣,更不会做出对玛莎你不利的事情。在我看来,就算你杀了他,那也不是犯罪行为。一个可能是,随着我们进行了催眠,我可能看出压抑在你内心深处的那些障碍,确实可以由此考虑出改变你现在生活状态的可行办法。如果你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侵害性的行为,那么,安东尼先生和安妮会留在这里。监视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我这样解释,你看可以吗?” “只要你能相信我就够了,我不希望被杀人的事实控制一辈子。不过,沃勒医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也不知道……” 几乎世界各地流行的“请仙游戏”都是利用了暗示的原理。人的体质各异,在里面就包含一项叫做受暗示性。易受暗示性的人容易被催眠,因此也有些人是极难被催眠的。曾经有一个著名的案例,一名黑人无法被催眠,因为他从来不会相信任何人。催眠大师成功地教会了他催眠的原理,叫他自我催眠,结果是成功的。但这里有一个危险:被催眠的人意识层面消失,完全受无意识的支配。一个容易被人利用的特点是,被催眠者只能被催眠他的人叫醒。(如果我们能用“叫醒”这个词的话)其他的人做任何努力都是白费。被催眠者可以按照催眠者的吩咐做任何的事,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如果他(她)被要求做了太多与他本来性格相反的事,则很可能引发被催眠者人格系统的崩溃。一个可怕的地方在于,高阶的催眠被怀疑可能是在被催眠者不注意的情况下开启的。(下注:美国恐怖小说大师斯蒂芬·金的著名小说《神秘的火焰》和日本恐怖电影《催眠》就是在这一可能的基础上创作出来的。)也就是说,催眠者可能表现出与平时生活完全相同的形态进入人群中。当然,这种催眠本身是否存在还值得探讨。 每一项工作都有它的专业人员,这些菁英们做出了他的同事所不可能完成的成绩,这不是通过努力能赶得上的。催眠一样如此,学习催眠的人本身必须具有良好的被催眠性,而高阶的催眠师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他先天的独特体质。 催眠在外行人看起来像一种神秘的仪式(这和那些“请仙游戏”相类似),但是内行人就不以为然了。沃勒请玛莎女士躺在二楼起居室的床上,房东和安妮静静地站在门口。 安妮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沃勒的催眠过程。出于她独有的天真,她才感觉到医生正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她只能听到他的声音,那声音变得具有强烈的磁性,吸引着别人的意识注意。 “你现在正躺着,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在放松,是的,一种宁静的放松。你感觉到你的手越来越重,几乎抬不起来了……你的眼皮也变得沉重了……那感觉就像海洋,不是外界的大海,是你自己身体之内的海洋,它充斥你的全身,你被这种潜意识的海洋所替代,它还是那么宁静,就像你自己一样……” 这是什么,安妮觉得很奇怪,她自己也开始放松了,她费力的回头看着安东尼先生,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这些话在书本上是看不到的,这是沃勒独有的催眠技术,他没有利用钟摆或是其他的吸引物,他只是使用的他自己的能力,这是什么……(下注:高阶的催眠师只有在他们遇到很难催眠的个体时才会采取物体放松的方式。) “好的,玛莎女士,对了,你进入了一个以前从没有见过的黑洞,那是个黑色的深渊,但是它并不可怕,它就像是回到了母体。它很温暖……” “好的,玛莎女士,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下注:只有水平极高的少数催眠师,才可以在没有外界仪器的监控下进行催眠。请注意,他们必须非常谨慎,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被催眠者人格上的失衡。其后果是极为严重的,没有人敢做这样不人道的试验。曾经有过记载,一次催眠失败后,被催眠者精神分裂,并且由于他不可能在被其他任何人催眠,最终无法得到治疗。这里所说的一类仪器包括心电图,脑波显示,血压测量等一系列辅助设施,一旦发现被催眠者的各项数据严重偏离常态,只能以最快速度重新唤起他的意识,否则……) “玛莎,听我说,我开始计数。1,你已经全身放松了……2,你感觉到体内平静的波涛……3,你感觉到我的声音,很好,玛莎,你已经做到了……4,这世界上只有我和你存在……5,……”(下注:作者不再描述这一过程,请注意,这是极为危险的,严禁模仿) “玛莎,很好,现在,这是一个快要下雨的晚上。天阴得很沉,告诉我,玛莎,你在做什么?” “我……我在喝咖啡,那是一家不大的咖啡馆……” “很好!玛莎,那里都有些什么。” “……老板,有吧台,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嗯,那么,玛莎,你为什么要等在那里?” “我……在等人……” “很好,你坐在那里,你等到他了吗?”医生不敢问关于艾利先生的事情,那可能使玛莎紊乱。 “没有……他没有来……我走了……” “走向哪里呢?” “我回家……回家,但是,下雨了……” “是的,下雨了……你在哪儿?” “我……在一家心理诊所避雨……我……雨很大……我回不了家……” 心理诊所?沃勒一惊! “这家心理诊所叫什么名字?” “赛斯·沃勒……心理诊所……” “……好的,玛莎,你呆在那里,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一个男人走来……他打着伞……他样子像个学生……他说他要送我回家……” “你同意了吗……玛莎?” “是的,我和他一起走……一起走……”玛莎开始晃动着头。 “那么,玛莎,你和他一起走……” “我们走着走着……有电话……是我的。”她的头摇晃得更厉害了,额上渗出细细的汗。 沃勒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他感觉她的脉搏很快。 “啊……他抓住了我的手……”玛莎摇摆身体。 沃勒不能松开手,他必须保证玛莎的安全。他知道这和玛莎说的没有关系,因为玛莎此刻感觉不到医生的动作。 “他抓着我……他抓着我!”玛莎扭动着,她看起来正经受着一场恶梦,一场自己无法醒来的恶梦。 “好了,玛莎,告诉我,接着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