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德的程序已经做好了,萨姆兰可没心情吃午饭。他等着他们回来,等着玛莎女士完成指认工作,他心理盘算着:这下子至少会得到两个答案! 对六百多个人的指认可是一个庞大的工程!萨姆兰对玛莎女士唯一的要求是:看过的照片不能往回翻。其实这差不多也是一句废话,弗莱德在这个授意之下根本没做回翻功能。至于玛莎愿意盯着哪张照片看上多长时间都是没有关系的。莉莉西雅小姐对这一说法予以狠狠的反击,她说有哪个白痴会盯着强奸犯而不是电影明星的照片看十秒以上呢?她进而指出让她的女伴干这样的事情真是残忍。萨姆兰笑笑并不理会,莉莉西雅也就没词了。 玛莎女士的态度是配合的,只是她说话很少。萨姆兰知道这让她难受,他也没有办法。弗莱德教她使用这个浏览器。其实很简单,默认从第一张照片开始,下角标有数字“1”的显示,当她看过之后,单击左键就会切换下一张,然后继续,一旦她发现这就是雨夜男人,她就在下面的纸上记下他的编号。当玛莎表示了解之后,弗莱德退了出来,他看着萨姆兰,“这活儿真够她受的!” “是啊!”老警官无奈地点点头。 玛莎女士独自坐在安置反相玻璃的屋子里,看着那些叫人恶心的照片。莉莉西雅不被允许进入,但她可以留在外面看,为她的朋友祈祷。 指认工作从下午2时开始,直到4时40分才结束。期间卡洛斯两次给玛莎送了水,不过她都没有喝。萨姆兰多次被警员叫走,向他报告关于那个小猫闹钟的追查结果。其实也算不上结果,没有一个商店有关于这一物品被贩卖的记录,绝大多数的商店根本就不承认卖过这样的东西。还有就是那里面的字条,是用最为普遍的打印纸,全世界都有用的。萨姆兰看着纸条上的字,“齿轮即将开启”,他想起了昨天发现的“面具即将归来”,那么,即将发生的究竟是什么呢? 玛莎女士看起来神色黯淡,她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莉莉西雅冲上去抱住她,亲吻她,她也没有表示什么。萨姆兰油然而生一种内疚,他希望他能赶紧解决这个案子,还她们一个说法。当然,还是卡洛斯把她们送回去,这一次,莉莉西雅也没了好脸。卡洛斯头皮发麻地听着她的咒骂…… 玛莎女士记下了三个人的编号,它们分别是,173号约翰逊,白种人,现年23岁;曾有两次犯罪记录,第一次是住在隔壁对他很好的中年妇女,趁她丈夫上班时候猥亵了她,那时候他年仅18岁,因为情节不台严重,被判10个月监禁;第二次是假释的两个月后,在道路边袭击夜路回家年轻女性,被判2年徒刑;现在无业在家。291号皮尔斯,白种人,25岁;一次犯罪记录,在舞厅门外抢劫一女子,心生色念,将之拖进附近草丛强奸,被判4年监禁,去年10月被假释。455号,特里克文,白种人,22岁,绰号“胆小鬼”,16岁时将邻居13岁女孩儿诱奸,但后来控方突然撤诉,他也被无罪释放;三年后恶习不改,将同工作女孩儿骗至家中,下药迷奸,竟又一次逃脱法律制裁;其父是著名公司老板,两次花钱为他摆平麻烦。 萨姆兰笑了,他确实得到了两个结果,第一个就是上面这三个嫌犯。至于第二个,萨姆兰已完全相信了迪亚特此人的存在。 作为一名出色的老警官,萨姆兰同时是一位人性大师。玛莎被叫来要找出她见过的男子,在600多张照片中,玛莎完全可以随便挑出一个就完事了,但是,她却花了160分钟,平均每张照片花去了15秒,她在认真地挑选,并且挑出了三个人。因为程序设定为不能回翻,两张照片之间至少隔了一百人,玛莎不可能完全记住之前挑出的相片的面目。如果她说谎的话,后面挑选的人可能会和前面的长相并不一样。这就是萨姆兰要求那个规则的原因。但是,这三个人经过仔细对比发现确实存在面目上的相似性。这就证明,玛莎不是依靠想象肆意捏造,她真的见过那个自称迪亚特的人,并根据自己的印象做出了适当的选择。 当然,不能仅凭这个就判断自称“迪亚特”的男人真的被玛莎杀死了。也许玛莎去看沃勒医生是个有意义的巧合,萨姆兰打算抽时间再找找医生。 调查很快展开了,萨姆兰、卡洛斯、米尔,分别带着两位警员找到了照片上的三个人。结果是令人扫兴的:173号约翰逊3月20日晚与朋友们喝酒到很晚,他们是六点多就开始喝的,中间约翰逊也没有离席。291号皮尔斯的证据似乎不那么准确,但是,想一想也不可能。他在城西北的夜总会找了一份工作,每天八点半上班,20号晚上,他甚至还早到了一点,而玛莎女士是在八点十分遇到迪亚特的,就算他看到玛莎女士立刻往回赶,除非是用飞的才不会晚点。黑社会的人,他一个小小的强奸犯绝不敢得罪。就是说他也不具备作案时间。至于455号特里克文倒是挺惨的,他那晚又一次把女孩儿带回家,结果被早回家的老爸发现,一怒之下开枪打断了腿,现在人还在医院吊着呢。萨姆兰也曾怀疑这是事后打上的,但是医院的信誓旦旦姑且不说,连琼斯博士也说,至少长了十天才能好成这样。 三个嫌疑人出乎意料的全都得到了证明,萨姆兰陷入了困境,他用力抓着紧贴头皮的一层短发,妈的,这个迪亚特到底是谁?! 第十九章 新·纳粹 在几位警官忙碌的时候,赛斯·沃勒和安妮小姐坐在一家咖啡馆里,享受傍晚的宁静。沃勒不喜欢咖啡,倒是对红茶情有独钟。他叫了一杯冰过的红茶,不忘加上六块冰。安妮则心怀忐忑,低着头喝着咖啡。 “啊,医生,这是我第一次约你出来,没想到,你,你那么爽快就答应了,嗯,我……”安妮不知该怎么接出下面的话。 “嗯,这是我的不对,安妮,应该是我约你的,对不起,因为我老是为了工作神魂颠倒的,忘了约你,”沃勒轻柔地笑了,“安妮,叫我赛斯好了。” 这话叫安妮暗暗高兴,医生并没有忽视自己啊。可是,可是,我该怎么…… “玛莎女士的问题真是麻烦啊,今天晚上看来又要熬夜了。”医生三句话不离本行。这话一出口,安妮约他晚上一起回家晚餐的想法又要泡汤了。唉,傻安妮,老是这样可不行啊,要想一个办法…… 安妮把头瞥向窗外,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和人,唉,谁能帮帮我啊。突然,她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东西。 “医生,医生!” “啊?”沃勒又走神了,“怎么了?” “医生,看那个人,”安妮指着外面,看那个穿警服的人,坐在一辆记程车里!” “嗯?有什么不对吗?警察偶尔也会坐记程车吧。”医生心不在焉地看着,咦?他也发现不对劲,这个车上没有司机,一个警察开记程车?不过也是有可能的,比如说,司机犯了事儿或是临时征用什么的。他的心思还放在玛莎那儿。 “不是啦,他就是昨天晚上到诊所找你的人。” “你看清了吗?”这话无异于重磅炸弹,沃勒的注意力一下子转过去了。 “是啊,我看清了,肯定是他,他那天和我说了很多话呢。刚才好像还有什么人给了他一个纸包,他揣进怀里了。” 医生迅速过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警察?不可能,萨姆兰警官和我通了电话的,凡事尽可以他自己来找我商量,为什么要找别人?难道他在怀疑我吗?似乎也不会! “安妮,你自己回家好不好,我有一点儿事情要办。”沃勒一饮而尽,放下手中的杯子。 “不!”安妮斩钉截铁地拒绝,这可是头一回,“医生,你要去跟踪那个人,对不对?” “安妮,我……”是呀,安妮小姐可不傻,只不过很多事情她不在意就是了,沃勒不知怎么回答。 “你一定是要去跟踪的,他昨天来找我问东问西又不来咨询,还专挑你不在的时候,那个电话可能就是他打的,为了把你诓出去。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要是你想去找他,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赛斯,我喜欢你,别叫我担心好吗?”安妮紧紧抓住医生的右手,一股浓浓的暖流传到沃勒身体里。 医生不希望安妮跟着自己涉险,可是,安妮说的是对的。她了解自己的想法,她是个好女孩儿,而且,她在担心着自己。 “好吧,安妮,你跟我一起去,那么我们这就起程吧,这家伙要开车了。” 留下了钱,沃勒拉着安妮飞快跑向停在门外的汽车,医生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奔驰起来。 和那个穿警服男人交易的正是麦瓦先生,医生和安妮小姐那时还都没见过咖啡馆老板,当然也就不认识他了。 沃勒医生就是开着这辆“宝马”家用型,车子虽然有些老旧,速度也不是太快,可追上一辆记程车也算不上难事。为了不惊动前面的人,医生没有咬得很紧,他们中间隔了三四辆车。 前面的人似乎也真的没有发现,两辆车往西北驶去。前面有一个红灯,记程车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沃勒医生也只好拐把闯了过去。前面的人冲着反光镜微微撇了撇嘴,加大了油门。 “医,医生,不能再往前开了,那边是红灯区啊!” 沃勒不理会安妮的劝阻,前面的人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人在打探自己,目的又是什么。两辆车穿过灯红酒绿的酒吧和夜总会,沃勒没有注意到在其中一个夜总会门口停着萨姆兰警官的车。 这时候,警官正在调查291号的皮尔斯,他无意看舞台上几近全裸的舞娘。 沃勒也一样,他没心思关注别的,他知道,再往前开,有一家名叫“龙手”的豪华餐厅,那里面盘踞着这个城市的黑手党。一个危险之地! 医生不知道前面的人要去哪儿,他只希望那人不要和黑社会扯上关系,那会很麻烦的。两车相距不过二十米,突然,街边有人冲着医生的车冲过来,沃勒急忙踩下刹车,车子猛地向左拐,停在了路中央。 来人似乎并不罢休,一只铁棍重重地砸在“宝马”车前挡风玻璃上,玻璃呈现波纹状的裂痕。那人又是一棍,安妮吓得紧紧抱住了医生。 沃勒看清了那个家伙,他赤裸的上身满是花花绿绿的文身,头发剪成了铁十字架的形状。新·纳粹?这个城市里也出现了吗?另外有两个打扮得差不多的家伙也围了上来。 “安妮,听我说,我现在下车,你马上把车开走,开得越远越好。”沃勒轻轻地推开安妮。 “不,你和我一起走!我不要你下去。” “快点儿,安妮,不可能一起走掉的。我会想办法脱身,我要下去了,不然来不及了。”沃勒一把推开车门,把安妮拉到驾驶的位子上,用力把门撞上。 “哼,哪儿来的黄种猪啊,到我们这儿来,脏死了!”“铁十字”把铁棒在手上掂着。 “不过,边上的那个小妞真不错啊,下来跟我们玩玩儿,睡在一只猪的身边,不觉得太糟践了吗?”一个留旁克头的男人啐了一口痰,淫荡地盯着安妮,伸出舌头舔了舔。 “妈的,这烟真有劲儿,”他把半截扔在地上,用力地捻着。沃勒看了一眼,那烟里加了药。 “嘿,夥计,你看那只蠢猪的左手还戴着手套呢,是不是手淫次数太多弄伤了!” 三个男人肆意狂笑着,安妮流着眼泪,发动了汽车。 “喂,小妞,你他妈要去哪儿,妈的。” “铁十字”想再次拦住车,沃勒挡住了他。他回头镇静地看着安妮,他在笑。 “妈的,臭猪,”铁棍一下子打在医生的背上,“你还他妈英雄救美啊。” 三个男人围住了医生。 车子开远了,沃勒觉得放松了许多。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在二楼透过窗户,看着下面的一切,他感到提不起兴致,转身走开了…… “龙手”二楼的餐厅里,装饰与下面截然不同,到处都金壁辉煌的。一个六十多岁,白头发的男人,坐在桌子前,品尝着晚餐。 他似乎不满意这次的饭菜,眉头越皱越紧,终于暴怒了,用叉子狠命插向桌子。“混蛋,这是给人吃的吗!”他站了起来,一边伺候着的小姐吓得哆哆嗦嗦。这男人虽年迈,却有着魁梧的身材,一套合体的西装紧贴着他的身躯。 “玛丽,把这些收拾好,告诉威尔那混蛋,要是他再做出这样的狗食,我就拿他喂狗!” 玛丽战战兢兢地收拾着,男人又转向另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管家,“比利在哪儿?” “我来了,路加先生。”不等管家答话,白西装的男人推门走进来,“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他说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有警察来了是吗?”路加又坐回去。 “是的先生,那个叫萨姆兰的警官。” “哦?是他的话就算了,他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要得罪他。” “是的,先生。” “哦,比利,他是来查案子吗?” “是的,先生,他来找我们最近录用的一个服务员,叫皮尔斯的。” “哦?皮尔斯……那个强奸犯?”路加先生皱起了眉,“真他妈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多的女人,他还去外面找吗?” “不是的,先生,他只是被怀疑。” “那就好,要是他给这里惹事,就把他交给警官好了,也算我还一个人情。对了,刚才下面那么吵闹是怎么回事?” “抱歉,先生,打扰您用餐了,来了一个黄种人。” “黄种人?来做什么?” “不知道,先生,已经被疯狗他们收拾了。” “好吧,问问是谁叫他来的。你可以下去了。” …… “龙手”的地下室有很多房间,这里阴暗、潮湿、肮脏,成为了私设的行刑室,其中的一间传出了狂放的笑声。 沃勒医生满脸血污,他被困在椅子上。“铁十字”拿起他的证明。 “妈的,一个医生,你来这儿干什么?说话呀,你这只死猪。” 他一拳打在医生脸上,医生茫然无神地看着他,接着又是一拳、一脚。 “妈的,什么都不说。嘴还挺硬。” “我来玩玩儿”旁克头走了过来,“喂,医生,你还听得见吗?识相一点就都说出来,我呢很仁慈,给你一个痛快的,不像他们那么玩儿你,你看怎么样?”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沃勒依旧那么平静,好像被打的并不是他。他的脸上挨了好几棍子,但是,眼睛仍没被打封,静静地看着前面。 旁克头恼羞成怒踹了医生几脚,医生的头身体晃了晃,还是面无表情。 “妈的!喂,混蛋,别他妈搞女人了,过来!” 被叫的男人不情愿地从地上爬起来,他身子下面躺着一个女人,双手被反捆着,嘴里堵着一块布。她那沾了血的裙子扔在一边,两条雪白的腿上也满是血迹。因为惊惧和屈辱,脸上挂着两行泪。 “我他妈还没干呢,好不容易弄来个日本妞,刚嗑了药,正想爽呢!你们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吗?” “我们不是也没搞她嘛!过来,这家伙什么都不说!” “哼!”这个男人踩住医生的下体,用力捻了起来,“哈哈,叫吧,惨叫吧。老子就喜欢听你们这些低等人惨叫,这里是白人的天堂,哈哈哈。”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路加先生,那是个中国人,职业是心理医生。不知道他来干什么?” “医生?算了,交给疯狗他们就得了,我讨厌……” 路加先生的话没有说完,门边的电话响起来。 “您好,是的,啊,啊,是的,是的,我知道,路加先生在,您稍等。”管家接电话时一脸惊讶。 “您的电话,先生。” “没看到我在忙吗?是谁的电话?叫他等一会儿再说吧。”路加一脸不耐烦。 “这个,路加先生,您……您最好还是接一下,是大佬的电话,他问您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中国人。” 路加和比利全呆住了…… “他妈的,这家伙真叫老子窝火,就是什么都不说。”旁克头泄了气,“我还没见过这么难张嘴的人。” “哼,我有一个好主意。”铁十字拿来一个长长的锥子,在医生眼前晃动着,“别害怕,亲爱的医生,这不是为你准备的。看见那边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了吗?嗯,医生,你说说要是把这个玩意儿从她下面插进去会怎么样啊?啊,你是医生嘛,比我更清楚会怎么样。你骨头够硬,我很佩服,不过她呢,她会不会和你一样呢?我们要不要来试试?” 糟糕,任由他们这么玩下去……沃勒没有办法,只好…… 第二十章 王者风范 “乌鸦”比利在一个矮小黑人的带领下,快步向地下室走来。 “哎呀,比利先生,他们刚刚弄来了一个日本女人,您是不是也……”黑人一脸谄媚地笑着。 “闭嘴!”比利冷冷回了一句。黑人果然不敢再说话,在这个地方,比利的地位是仅次于路加先生的。不,他甚至远远比路加先生更恐怖——他杀人不需要理由。 “就是这里。”黑人静静站在一间地下室门口。 比利把手伸向门,忽然又停住了。他感到里面的气氛很古怪,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比利用力踹开门,右手迅速抓起那个小黑人,把他扔了进去。黑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里面的人急忙回头看。 “他妈的,是谁……啊,比利先生,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旁克头做梦也想到这个一身白西装,有洁癖的男人也会到如此肮脏的地方来。 比利并不理会他们,他的眼睛死死盯住医生的左手,眼角抽动着。三个男人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是谁把他打成这样的?快给他松开!”比利和赛斯·沃勒的眼神交接,他感觉医生在努力的克制着什么。 “铁十字”虽然很纳闷却不敢不照办,令他更为吃惊的是,医生被解开绳子以后,迅速站了起来,他还以为他们把他打残了呢。 “中国人,你可以走了。对于他们的愚蠢行为,我表示歉意。”比利温和地对医生说道。 “你是这里的老大吗?”沃勒的声音显得很空洞,“我来找一个男人。” “那么,请告诉我您在找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昨天到我的诊所调查我。” 三个男人窃笑着,不过看到比利凶恶的一瞥,就不敢作声了。 “是这样啊,我知道您找的是谁了。他绰号‘观察者’,是个神出鬼没的怪人,我们确实从他那里得到过很多消息,但我们是无法联系到他的。”比利又恢复了友好的态度,“您似乎不相信我的话,不过,我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您可以在这找找,不过您不会有收获的。这三个混蛋只是他找来阻挡您的,当然,他们也不了解他。” “嗯,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方便的话请转告他,不要再来监视我,如果他遇见我,也只能算自认倒霉了。” “可以,我会的,那么,您可以离开了,这里是我的老板给您的五千美元,不成敬意,还望笑纳。”比利掏出一个信封。 “钱我就不要了,这伤也没什么,不过,我打算带走这个女人,可以吗?” “啊,呵呵,悉听尊便,您有恻隐之心,这很好。去把那女人的绳子解开。” “可是,比利先生,那女人欠了我们的钱。”那个嗑了药的男人不像另外两个家伙,他不想这最后的逍遥也被那个可恶的黄种人带走。 “我说放了她。”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再也没能说完,他的喉咙上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比利右手轻轻一推,紧接着按在男人头上,向后掰去。那颗头便滚落在地。没有头的身子顺着断口汩汩地冒出鲜血,不一下,也就硬挺挺倒下去。地下室里只听见“当”的匕首摔落声。在场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地上的女人吓得往后挪动着身子。 “对不起,这位先生,我最讨厌吸毒的人了,想必您也有同感吧。” 医生平静的注视着比利,没有说话。 “疯狗,去解开绳子!”比利继续下达命令。“铁十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腿不住地颤抖,费好大劲儿才走到女人面前。 医生捡起裙子,背对着递给女人。等她穿好后,搀起了她。 “这是您的证件和您口袋里钱。那么,您可以走了。”比利温文尔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沃勒和女人走到门口,比利忽而回头,看着医生,“恕我冒昧,您左手手套里到底有什么?” “哈哈,你说这个嘛,一堆烂肉而已。” 一堆栏肉?目送医生远去,比利的额头上滑下汗水…… “你会说英语吗?”在“龙手”门外,医生问。 “会的,先生,谢谢你救了我。”沃勒借着月光才仔细看清女人的容貌。她黑黑的头发,清秀的轮廓,身材不高,很瘦,有些像是日本女人。她向医生行礼。医生赶忙拦住。 “呵呵,我没有做什么,不是吗?不必谢我的。请问小姐你叫什么?” “社角洋子。” “那么,洋子小姐,你可以回家了,你能自己走吗?” “我没有家。”洋子低头呜呜的哭了,“我的……父亲欠了他们的钱,被他们打死……了……我……我也被抓起来……他们……要我拿……身体还钱……我没地方……” “洋子小姐,请不要太难过了,我帮你找个住处吧,跟我来。” 从“龙手”向外走,还是要经过那片红灯区。这里旅馆、妓院林立,浮华之下掩饰不住人类低级的欲望。那些穿着暴露、风骚的女人们招呼着她们的主顾,却没有人敢去跟医生搭话。他从那个令人胆寒的地方走出来,衣衫不整、浑身是血。不管他是谁,招惹他都不会有好事。 两个人走得很慢,因为洋子的腿还很痛。沃勒走到一条巷子口,看见黑暗中站着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是个女孩儿,约莫七八岁,领着更小一些的男孩儿。他们无助地看着这边,身子瘦弱,似乎营养不良。沃勒让洋子坐在路边等着,冲两个孩子走去。 “叔叔,你挨打了吗,疼不疼?”那个女孩子问道。 “乖,叔叔没什么,”沃勒摸着女孩子的头,“你们饿不饿啊?” 女孩子点点头,男孩子只是专心地吃着手指头。 沃勒给她们买了牛奶、三明治和一大块火腿。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他笑了。 “孩子们,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啊?这里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 听到这话,女孩子就哭了,“妈妈她有病了,她在抽烟,没有钱买烟,我们想要钱,但是没有人会给我们。妈妈叫我卖了弟弟,我不想卖掉乔,我喜欢他。” 沃勒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打钱,塞到小女孩儿口袋里,“拿着吧,孩子,这是两千元钱,回去给你妈妈买烟吧。” 他每天都带两千元现金,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叔叔……” “怎么还不走啊,被坏人看见就麻烦了,快回家吧。” “叔叔,你要好好对待乔。他好乖好乖的,不会惹你生气的,你不要打他……”女孩子又哭了。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呀。我不是要买你弟弟,快回去吧,那是我送给你们的。走吧,乖,回家……” 看着两个孩子跑开了,沃勒把食物包装纸捡起来。如果真的能带走那个男孩儿,他可能真的那么做了…… 他跟洋子继续走着,他还剩下点儿零钱,只是这个钟点记程车少的可怜。忽然,他看见自己的“宝马”车开回来了。 安妮从车上跑下来,扑进医生的怀里,他感到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胸膛,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她。 “上帝保佑,你可真是个命大的家伙啊。居然被十恶不赦的家伙给放了回来。”乔纳森先生也从车上走了下来,身后跟着马克。 “晚上好,乔纳森先生。”医生抬头笑笑。 “唉,你到这时候还彬彬有礼的,真是……看看这样子,医生,你没什么大碍吧?” “我很好,谢谢你,只是些外伤。” “还说呢,你叫我担心死了,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去找乔纳森先生,他也吓了一跳,叫我赶紧开车带他过来的。马克也来了,它要去咬那些坏家伙呢!”安妮温柔地拿纸巾擦着医生的脸,“我有没有弄疼你,我好笨的。什么也做不了。” “不,傻丫头,你很好,”医生在安妮额上轻轻一吻,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就用手摸摸她的头发,忽然注意到他用的是左手——那个从来不会碰人的左手。安妮觉得冰冰的。 “这位小姐是谁啊?”乔纳森问道。 “啊,是社角洋子小姐,她也被他们抓起来了。我正要和你商量呢,她无家可归,我想可不可以,在你那里……” “好吧,医生,你想得真周到呢,我一个人住也是很闷的,是吧,马克?就让这位漂亮小姐当我的孙女儿吧。也能陪我解解闷。”乔纳森爽快地答应了。 当晚,乔纳森先生热情邀请医生两人住在他家。当然,洋子和安妮住二楼收拾好的客房,医生和乔纳森先生睡一楼。马克乖乖地趴在床边听着他们说话。 “我说医生,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放你出来的啊,我想要是你再不回来就给萨姆兰警官打电话了。” “我也不太明白,”医生转身弹掉烟灰,“哦,不好意思,马克,没看见你在这儿趴着。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那儿来了一个高级人物,就把我放了,还允许我带走洋子小姐。”当然,沃勒隐去了比利还杀了人这一节。 “是这样吗,你的面子还真是大啊。对了,医生,你的记忆……” “还是老样子……我以为会发现些什么,不过那些黑社会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查我。我想我的记忆一段时间不会复原。不过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嗯,那也好,安妮小姐可是好姑娘,我可不许你伤害她哟。” “是啊……” 夜深了,在“龙手”的二楼,路加先生来回踱着步,“比利,那个中国人到底什么来头?” 白西装的比利摇了摇头,他的西装还是一尘不染,“不知道,先生。” “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大佬和他称兄道弟的。” “我听说过一个传闻,路加先生,你有兴趣吗?” “说吧。” “六年前,也许是七年前,曾经有一个中国杀手,为黑社会服务,但一年多以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关于他,所有的都只是传言。他毫不留情地杀掉组织的敌人,据说连自己的情妇也不放过,因为有人找到了那女人打听他的秘密。后来被他知道了,就干掉了打听秘密的人,因为可能会泄露他的身份,就把情妇也杀了,然后放火烧了他为她买的豪宅。关于这个人其他的传言还有很多,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左手戴着手套,从没有人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第二十一章 最后的午餐 22日的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大雨,就在那之前,马克显得很烦躁。它躺在两张床之间,本来也安静地熟睡着。忽然,它好像听到什么似的竖起了耳朵,紧接着警觉地睁开眼睛。它站了起来,等待了一会儿,像是在怀疑着什么,原地转了一圈。它把爪子搭在医生肩上,试图摇醒他,但是医生只翻了个身。没办法,它只好自己过去了。马克站在门前,双手搭在门上,有种它曾经闻到过的气味,就在沃勒医生的诊所里,可是,这个气味依旧散发出一种不友好的感觉。那个气味的主人想要干些什么?马克这样想,无奈门关着,它只得大叫,却被隆隆的雷声掩盖了。 “你听见什么了吗?乔纳森先生。”医生终于醒了。 “是雷声吧,”老约翰转过来,他看到窗外一道明亮的破空闪电,“嗯,不对,马克不在这里,是它在叫。” 两个男人顾不上穿着整齐,从床上跑下来。在这时候,他们听见外面一辆车子发动的声音。老约翰拉住马克,轻轻地抚弄它脖子下面的长毛,想叫它平静下来,可收效甚微。沃勒开门追了出去,但是没有看清那辆车的样子。 “你在干什么?”老约翰不解地看着沃勒,他正蹲在自己的车子边上,用手触摸车门。 “不,没什么。”医生敷衍着,却没有停止动作,他开始检验轮胎。在确定无误之后,沃勒站起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两个人重又躺在床上,却都没了睡意。他们不约而同在思考一件事:是什么人深经半夜跑到家门口,他想干什么?医生的想法又多了几重:自己的车子并没有做手脚,那么他只是来看看?另外,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昨天追踪的人,他又受了谁的指派呢? “医生,你也睡不着吗?” “嗯。”赛斯·沃勒点燃一支烟。他看了一眼马克,那家伙总算踏实下来了。 “医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老约翰有些踌躇。 “您就请说吧,没什么关系。”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医生,你的手套下面是什么?” 沃勒沉默不语。 “你不想说就算了,也没什么的。我老了,有时候就爱胡说两句。不过正因为我老,我能看到很多年轻人看不到的东西。我上过战场,见过无数尸体,也见过杀死他们的人们。我这样说可能很过分,医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闻到你有很重的血腥味。我才知道马克正是被这浓重的血气吸引过去的。但是,更是我惊讶的是,马克对你极为友好的态度。我想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许并不太糟,你知道并非所有杀手都是坏的。呵呵,医生,我想再这样说下去可能不太合适,不过既然开了口,我也就无所顾忌了。医生,你的坦率再次令我吃惊,你很早就告诉我你失去了记忆,只对22岁以前的事还有印象。我那时候有个不准确的感觉,你以前曾做过杀手,也可能就是因此才失忆的。但这只是一个猜测,因为我在第二次看见你直到现在,再也不能闻到你身上的血腥。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对你更多的印象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善行。刚才洋子小姐告诉我,你把身上的钱全都给了红灯区的两个孩子。这种善良不是凭空能伪造出来的,可是……我深深地担心一件事……” “说吧,乔纳森先生。” “我的担心不是为我自己,我一把老骨头了,也不在乎被牵扯到什么。我在乎的是你的感觉,医生,你看过卢梭的《忏悔录》吗?” “是的,读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