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12

可是，对于允浩，在中总有许多特例可以接受，无论是在生意上，或是私人领域，他都亲眼见识过。就算明白这一点，他还是抱持着希望，期盼，在中对允浩的不同，不是来自于他只给予他的独特……「是枉做小人了吧。」接受了治疗，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昌珉发出了喟然。「不过即使是这样，你还是喜欢在中吧？」双手交叉在胸前，李赫在的脸上挂着明白一切的笑。能不喜欢吗？如果能那么简单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就不会干出这些傻事了……听着李赫在把在中的透彻说了一遍，晓得他的手段都只是在中意料中的把戏，昌珉很难说他的感觉是什么，可是对在中的喜欢，依旧不变。就算，在中利用了他的喜欢……躺在Joe特地安排给他的房间里，承受着身体跟皮肤伤口被缝合的疼痛，允浩的双眼，依旧是紧盯着坐在另一端，不发一语低垂着眼的在中。从在铁笼里的那一刻，在中就用他的手臂紧紧抱着允浩不放，纵使出了铁笼，也无法逼迫他松手，若非医生说他这样会阻碍到他对允浩的治疗，或许，在中还是抱着他。乖乖地坐在一旁，任凭着医生对允浩进行治疗，在中的平静，让人丝毫无法把刚刚在打斗场那个失控大吼的人，跟此刻的他联想在一块。是同一个人吗？若非有着相同的一张漂亮脸蛋，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存在……「在中？」勾起笑，无视身体的疼痛，允浩轻轻喊了在中的名字。应该要有所回应的。但在中却依然是一动也不动，彷彿听不见允浩的声音，迫使允浩又喊了好几声，才见着在中的眼睫有了掀动的迹象，然后，将视线聚焦在允浩脸上，跟他四目相接。该说些什么？说真的，在中想不到。在这一秒里，他的脑海是一片空白的，除了手心残留的允浩体温外，在中唯一记得的，就是允浩满身是伤，以及他掉下眼泪的事实……因为害怕，所以哭了。从小到大不曾有过那样清晰感受的。即便是他父亲逝世的时候，或许是早有了心理准备，以致在葬礼上，在中并没有真正的哭出来，只是露出了哀伤的神情，让旁人以为，他是悲伤过度。只有他跟允浩清楚，那是因为习惯了伪装，导致遗忘了潜藏的感情。然而，今天他却为了允浩而哭。这算什么？是他想要允浩卸下伪装，展露素颜的，为何会连他，都一并忘却了戴上面具？在他盘算里的，不该是这样的……将在中紧皱眉头的画面全收入了眼里，允浩当然明白在中会想些什么，他笑着，等待医生结束对他的治疗，走出房间，才又缓缓开了口：「你哭了。」那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肯定句。在中的目光因为他这话而加深，抿紧唇，有股想否认的味道，最终，仍旧是沉默。「为什么要哭？」在中的静默并没有阻止允浩的咄咄逼人，看着在中，允浩继续着他的恶劣。很容易的一个问题，只要回答为什么就好，可对在中来说，却是比什么都难。如果说，连他自己都不了解他为何要哭，又该怎么告诉允浩……「你可以过来一下吗？我动不了。」抬起手，允浩苦笑着给出他的请求。要是他能动，他绝对会立刻冲上前抱住在中──倘若在中看得见他自己这一刻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转动着眼珠，在中知道他可以拒绝允浩的，可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站起身，慢慢地走向了允浩躺着休息的床边，伸手，握住了允浩举在半空中的手。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在中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词汇，却怎么都遍寻不着，直到一股暖意从他的脸上扩散开来，才拉回了在中的注意力，让他不得不注视着允浩，查觉到，他眼眶里的酸涩。很难受，就像，他哭出来的时候……「我喜欢你哭的样子，这会让我感觉到，你有多在乎我。」手指温柔地滑过在中的脸庞，是太过自信，还是另一种坦然，允浩都无所谓。反正，在中都想扒掉他的面具了不是吗？那多流露一些，又有何妨……「我没有哭，也没有必要哭。」是睁眼说瞎话，或是倔强着不肯承认，在中不愿去深究，却怎么都无法阻止，从他心里涌上的窒息感。没有哭吗？那他手指尖碰到的是什么？那在他脸上闪烁着的，又是什么？瞧着在中在握住他手的那一瞬间，便开始眼眶泛红，泪流不止的模样，允浩就算想逼问在中，他这么做是否如他所愿，也问不出口。不是心软，只不过，是心疼。心疼在中把他所教的学得太好，所以，连他都变得对自己的素颜无比陌生……忍住拉扯到伤口的痛，允浩抱住了在中，更抢在在中有所反抗之前，说着他受了不少伤，如果要他没事，最好就别乱动的威吓话语。是可以不理会的。但，在中办不到，只能乖乖地照着允浩的话，顺从地被抱着，掉着泪……「看样子，我来得不是时候。」猛然窜出的女人声音，让允浩加重了搂着在中的手劲，藏起了在中无法控制的泪腺，独自面对着，那走进房间里的优雅身影。「妳来做什么？」望着沈世荷，允浩实在无法把她的来意简化。尤其，是她为何会晓得他跟在中都在这个地方……「做母亲的，不能来关心一下自己的孩子吗？况且，这孩子还差点把自己的命给玩掉了。」微笑着关上门，沈世荷的眼神也跟着落到在中的身上。「我好得很，还活着，不是吗？」瞇起眼，允浩显然不需要沈世荷的关心。「这算是在赶人吗？」忽略着允浩的敌意，沈世荷绽出了灿烂的笑。「还是，你对金在中的保护过度，连命都能不要了？」「是哪种，都不需要妳干涉。」瞪着沈世荷那张与年纪不符的美丽容貌，允浩划出了清楚的界线。「干涉吗……怎么就不说，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真心？」相较于允浩，沈世荷倒是大方地跨越了那条线。「妳跟我之间，有真心那种东西存在吗？」允浩毫不掩饰他的嗤之以鼻。「那你跟我们金大总裁，就有吗？」沈世荷再直接不过的一句话，弄拧了允浩的眉间，同时，也换来了在中身体的一震……＊＊＊＊是有，还是没有。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空气里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允浩很想告诉沈世荷，若他跟在中之间没有真心，那他付出的感情跟守候又算什么──可是在中呢？他没忘记，在中说过不相信他的。在那样的话之下，他要怎么代替在中回答这个问题？就算他爱，他也不敢确定，在中跟他也有着一样的感情……注视着抱着在中沉默不语的允浩，以及乖乖被允浩给困在怀里的在中，沈世荷勾勒出一抹灿烂的笑，眼里充斥着多年来的历练与透彻。看过了无数人情世故的她，不会没发现允浩的犹豫。更别说，她就算不了解他，好歹，也算是生下他的母亲……「连命都不要，就为了讨好金大总裁，我该说你这儿子真笨吗？」歛下眼，沈世荷轻叹了口气。「不过也对，你是你老爸的孩子，当然得遗传到他才行。」纵使允浩的父亲逝世已久，仍旧抹不去他在她心里的一切，甚至包括了，当初坚持着一股傻劲也要跟她在一起，都让沈世荷记忆犹新。身体里流着那样男人的血，说不傻，可能吗？「妳说够了吧？说够了就滚，这里不需要妳来搧风点火。」他连非常手段都用上了，好不容易才让在中为他而哭，允浩可不想沈世荷来破坏他的努力。「搧风点火吗？你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就不说搧风点火的人是金大总裁呢？」亮出了从在中那里收到的支票，沈世荷笑瞇了眼。「让我不动声色继续帮昌珉陷害你的，可不是别人。」听着沈世荷说出他早就知悉的实情，允浩抿紧了唇，眼神透出了浓烈的愤怒。有时候，某些事，知道跟真的说出来，又是两回事……「金大总裁用尽心思就为了设计你，你还这么傻傻地护着他，不觉得太多此一举吗？或许，金大总裁根本就想要你死，才会容许这些事的发生──」「我没有要他死！」截断了沈世荷的挑拨离间，在中的声音缓缓从允浩的怀里冒了出来，挣脱了允浩，抬起一双哭红的双眼，迎视着沈世荷那含笑的眼眸，在中的眼泪已然停止，可表情象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可怜。「如果不是想摆脱允浩，那你为何要做这么多，甚至让他拿自己的命来玩？」这不是属于一个母亲的质问，而是她真的想知道，在中究竟在想什么。而沈世荷相信，允浩也有着跟她相同的心思……静默着任由沈世荷逼问在中，应该要帮在中的，但允浩除了把视线牢锁在在中身上外，什么也做不了──不是放任沈世荷，只是，他也想弄懂某些事。例如，在他素颜后，在中会怎么做……蹙起了眉头，在中抿了抿唇，俨然是在思考该怎么说，只见，他悄悄收起了指尖，握紧了又松开，隐约流露出了藏在他稳重气息下的孩子面孔。允浩知道，这是在中紧张慌乱的一种表现，从他认识他后，允浩就留意着在中的每一个细节，甚至有许多小动作，是连在中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可是允浩发现了，记住了，也喜欢了。「金大总裁？」轻喊了在中，沈世荷显然不会就这个问题善罢甘休。咬了咬牙，在中在犹豫间，选择了试图离开，允浩见状，本能地就想伸手拉住他，却因此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惹出了允浩的一声低鸣。「郑允浩！」意识到他的行为对允浩造成的影响，在中连忙放弃了逃离的念头，凑回床边，担心的查看着允浩的情况。这副景象，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在中是由衷把允浩的安危放在心上的，即使，他的嘴巴就是不肯老实说出来……「我没事，别露出这种模样。」摸着在中的脸，允浩企图用微笑来安抚他。身体的痛，远比不上他看到在中难过时的难受，这一点，是允浩多年来最深的体认之一。凝视着允浩，望着允浩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在中做了个深呼吸，眼眶里窜出了泪光闪烁，话是沈世荷问的，然而在中开口时，是对着允浩：「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死，我只是，厌倦了臆测、伪装跟闪躲，我想看看，这么多年来，陪在我身边的男人，究竟有怎样的心，当他卸下了伪装后，是不是，值得我跟他耗上这些日子。」用着极轻的声调，在中说出了他之所以容许昌珉做出这一切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单纯，也因此更让人心疼。「我想弄清楚，当年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会留在我身边？为什么不让人接近我？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哽咽渗入了语气，在中拼命忍耐着，不让泪水掉落。「是你教我的，别乱猜别人的心，否则，会错意只会伤了自己……」听起来像极了对允浩的指责，却透露出了，这些年来在中独自承受的折磨。允浩不说，他就不问。不是真的不在乎，而是因为害怕，从允浩口中说出的，是裹了糖的毒药。他猜不透允浩，若不是允浩自己愿意，恐怕谁也瞧不见他所藏起的真实──了解到这点，让在中利用了昌珉对他的心意，纵使会失去一个他多年来视若兄弟的朋友，在中都在所不惜。只要，能让他看见允浩卸去伪装后的纯粹，代价，便不是他所能考虑的……「对不起……我的在中……」对不起什么？是对不起他把他教得太好？还是对不起他在他面前藏了太多太久？允浩没有说明白，只是温柔地瞅着在中，彷彿他的任性跟设计对他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什么都比不上，在中亲口说出的这些……把眼前的一切全都尽收眼底，沈世荷慢慢叹出了口气，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房间，反正，在中跟允浩的世界里，本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存在不是吗？她，不过是来推在中一把的……停住了脚步，面对前方的一个人影，沈世荷扬起了笑，风韵犹存的美丽让那人回以了礼貌性的一个颔首，走近她，满脸笑意。「为金在中做这么多，你还真是个尽责的管家。」沈世荷看着尚冬，与其说是调侃，倒不如说是佩服更为恰当。「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就没什么尽不尽责了，倒是妳，辛苦了。」对沈世荷的恭维一笑置之，尚冬诚心地感激着她愿意答应他的请求。「有什么好辛苦的，我习惯当坏人了，要是使坏能让允浩好过些，有何不可？」笑了开来，挥挥手，沈世荷一派潇洒地挺起胸膛。有时候，不说，不代表不爱。这点不光适用于在中跟允浩身上，对于她跟允浩的母子关系，亦相差不远……＊＊＊＊会找上沈世荷，正是因为他太过于了解在中。自小便是他身边陪伴的人，加上视若自己孩子的心，让尚冬成了允浩之外，最为了解金在中的人。看透了允浩跟在中这两个孩子的追逐战，他明白，若要允浩狠心逼在中，他是绝对办不到的，而为了别再让这两个孩子继续伤害彼此，尚冬只好出此下策。纵使，他并不抱太大希望，可他还是赌了──要是沈世荷对允浩有丝毫的母子之情，就会接受他的请托，而事实证明，他赌对了这点。善于伪装的人，伪装的能耐越好，越是无法轻易表达出自己的感情。郑允浩是如此，金在中是如此，沈世荷更是如此。人吶……正是因为太过重视，太过喜欢，放了太多心，才会变得胆小。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以致学会了躲藏，学会了伪装，不知不觉中，藏了人，也藏了心。能取笑吗？或许，说是心疼更为妥当吧……在中终究是压抑不住地在允浩面前哭了出来，在允浩对他的歉意下，在中忘了该怎么坚强地面对他的温柔，只能任凭眼泪溃堤。这是打从他们认识以来，在中第一次哭得这么惨。连所谓的形象都不顾了，在中哭肿了眼睛，也哭红了鼻子，简直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好不容易找着了避风港，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肆虐。是忍了多久？又积累了多少？他们两个，似乎都成了另类傻子……当泪水止歇，沉默在房间里的空气瀰漫着，允浩没有强迫在中开口的意思，在中也只安静地待在床边，照料着允浩，当Joe出现探视时，在中更是理所当然地把允浩交给了他。「不留他吗？」望着在中走人，Joe不免有些讶异。他还以为，他们之间应该说清楚了才对……「我只懂得怎么宠他，不知道该怎么勉强他的。」短短的一句话，道出了允浩对在中的那份感情。多年来，没有一刻改变过。被他的态度给惹得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人，Joe只好找来医生，要他瞧瞧允浩的伤口状况如何，顺便确认他没发烧，不是在胡言乱语。至于在中……离开了Joe的地方，他拨了通电话给李赫在，问了昌珉的现况，是出于愧疚还是友情，连在中自己都搞不太懂，只是，他不敢跟昌珉直接交谈，而是让李赫在转达了他的抱歉。「你该不会是被郑允浩那家伙传染了胆小病吧？」因为太过透彻一切，所以让赫在能够这样调侃在中。是传染吗？也许，根本打从一开始，他就跟允浩共同染上了这种病。才会胆小到，连问个明白都不敢……在中没有给赫在一个答案，就这么径自结束了通话，然后回家，恢复到履行金氏总裁的常规生活中，对于他身边少了昌珉的协助，在中只说他让昌珉去好好休个假，放松心情，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对此，谁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毕竟，在众人拥有完美形象的在中，是跟谎言扯不上边的。依照往常般地处理着公司里的事务，进行着会议，签订对公司具有利益的合约，延续着善人的面孔，上遍了各大新闻报章的头条版面……将买来的花束插进一旁的花瓶里，拉了椅子就坐，在中盯着躺在床上依赖维生系统而活的姜敏雅，轻轻执起了她的手。那样的一幕，让所有在玻璃窗外见着的护士们，都纷纷露出了羡慕又忌妒的神情。就不知，姜敏雅若有意识，是否会因她们的称羡而感到骄傲，或者，是后悔踏进了这场本就不属于她的世界……『金夫人这个位子是妳的，姜敏雅，无论妳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跟妳抢，所以，就这么死了，妳会比较幸福的，至少，妳可以不必揣测我的心，是属于谁的。』恶劣的话语，是那天姜敏雅陷入生死关头时，在中俯在她耳边说出的真心。是受到了太大的刺激，还是他的残忍毁了姜敏雅最后的生存意志，在中不晓得，只是姜敏雅的一条命虽被救了回来，却因此陷入了植物人状态。为了显示他对她的责任，在中要医院给予姜敏雅最好的照顾跟病房，不能让她死，也不需要让她活，用着他未来妻子的身分继续存活，她最想要的金夫人头衔……是怎么变得这么冷血的？在中记不得了，唯一清楚的，是在对允浩的执着底下，他什么都能放弃。连怜悯这种东西，都见不着踪迹……「你到底打算在这里站多久才肯进去看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注视着这些日子以来总在他替允浩准备的房前发楞的在中，Joe实在不懂在中的想法。如果想他就去见他，有什么好顾忌的？「他……还好吧？」犹豫间，在中还是问出了他对允浩的担忧跟在乎。「身体的伤口大部分都好得差不多了，倒是情绪不太好。」努了努嘴，Joe摆明挑了在中的痛处说：「我很尽责地帮他弄了台电视，顺便把每天的报纸都拿给他看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作息，甚至是到医院探视姜敏雅的事，允浩都一清二楚……「别瞪我，既然敢做，就别怕郑允浩那家伙知道，况且，那点小事应该不足以让他放开你。」举起手，面对在中的凶狠眼神，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Joe只觉得有趣。别人看不明白，不表示Joe也是糊涂的那些人。既然他都懂，那允浩，自然也该明了……「我没有在怕什么！」压低了声音，驳斥了Joe的轻蔑，在中的表情渗入了些许困窘。是害羞，更是一种无所适从。「不怕就开门进去，要不是我怕他现在看到我可能会抓狂，我会直接把你带进去的。」逼迫着在中，Joe的语气充满了挑衅。就算，在中很了解这是Joe的手段，却怎么也克制不住被激起的不服输……咬了咬唇，在中旋即转身开了门，在Joe的笑声中，迎上了允浩那伫立在窗边直射而来的目光。是在等他吗？视线落到了放在一旁的报纸上，斗大的标题跟持花照片，让人无从辩白。在中走近了允浩，才伸手碰触到那份报纸，便被人给一把搂住。搂抱的力道很轻，只要在中想反抗，随时都能挣脱的，只不过在中做了另一种选择──沉静地任由允浩抱着他，在中将脸靠上了他的颈肩处，缓缓呼吸。「躲够了吗？」闻着从在中身上飘散出的药水味，允浩没问也晓得是怎么沾上的。「我没有躲。」逞着强，在中仍旧嘴硬。「那就是我想太多了，差点就要忌妒姜敏雅那个活死人了。」勾起笑，允浩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他对报导的不满。「不怕吗？你怀里的这个人，可是连活死人都利用的坏家伙。」垂下眼，在中象是自揭疮疤地说出了他的残酷，隐约，有着试探。听着在中的坦白，允浩彷彿见到了在中的恐惧，将鼻息埋进了在中的发间，企图让在中身上的药水味也沾惹到他身上，成为在中的共犯，然后这么说：「越坏越好，这样，就不会有人跟我抢了……」＊＊＊＊过多的自私，伴随着会使人不幸的风险。允浩从小就从自己的父母、周遭的人身上，深刻地学到了这点，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一种最不像定律的逻辑。毫无涉及任何意愿，所有的，就只是纯粹的浅移默化。就因为如此，所以他宁可用着自己的方法，保护着在中，却又恶劣地让在中向每个人展露他的好。或许，早在一开始他就很清楚。他赌的，不是有多少人会被在中吸引，而是有谁，能够跟他一样，深爱在中那伪装面具之下的一切。把在中变坏，然后培养着那样的坏，就为了独占……乖巧地被他抱着入睡，一早，却又在他醒来之前离开，俨然成了在中跟允浩最新的相处模式。是在测试着对方的底限，还是刻意挑战谁的耐性，模糊不清……「真是难得，居然会在这种场合碰见你，郑顾问。」举杯以对，在偌大的宴会场合里，朴有天准确地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优雅地走向了鲜少现身于这种应酬场面的允浩。「偶而为之，没什么难得的，朴少东。」扬起笑，面对找上门的朴有天，伤病初愈的允浩，倒是没太大惊讶。「那照你这么说，我得换个说法，改成好久不见才是囉？」瞇着眼，有天的笑让人难以淡然。「无论多久不见，你似乎都很爱开玩笑。」「如果你的记性还不错，应该记得，我们签订的契约还存在吧？」提醒着允浩，他之所以会跟他有所牵扯的缘由，有天的神情摆明等着看戏。「你依然放心把金俊秀交给我吗？」没有正面答覆，允浩只把话锋转到了有天在乎的人身上。一如他对在中，他相信，有天对俊秀也该是相同。「让我家俊秀变成下一个金在中吗？我想，我没你那么好福气。」开玩笑，要是把他家单纯的俊秀给养成腹黑男，那他该有多辛苦啊？更何况，俊秀的可爱，不需要用那种东西来衬托……「没有人会是另一个金在中。」一口否决了有天的戏谑，允浩的眼神充满了认真。对他而言，在中向来是独一无二。「这算是你对他的认定吗？」听出了藏在允浩话里的坚定，有天忍不住这么问。虽说无意插手别人的私事，不过，能看见伪装了自己大半生的男人，卸下面具，也是很不错的……「或许，」顿了下声音，允浩看着有天的目光满是打量。「看样子，这阵子发生的事情，你挺清楚的。」「有钱人别的没有，就是消息比其他人灵通了些，尤其是自己感兴趣的，更是没理由放过。」就算无心于允浩，也会被在中的处心积虑所勾引。当一个人，拚了命地掩饰自己想探究的心，甚至不惜耗尽自己所拥有的全部，也要抓住些什么的那份渴望，真的，很诱人。连旁观的他都觉得心动，更遑论是郑允浩了。对一个始终只把眼光放在那人身上的人来说，有什么比这难得？若非，是真的缠了心……「也想跟金俊秀玩上一次？」嘴角渗出了让人忌妒的笑意，允浩的语气是全然的挑衅。「不必了，我家俊秀还是现在这样就好。」浅尝了口杯子里的液体，有天淡淡地拒绝了允浩的提议。毕竟，那种游戏，不是每个人都能玩的……「那契约呢？」说出了重点，允浩可没忘记他还跟有天之间存在的契约关系。「我交给金在中了，全权由他处理。」本来，他就是因为在中才会让俊秀成为允浩的客户，要是在中认为不必要了，他又何必淌这浑水。再说，看戏远比自己入戏来得轻松，不是吗？「也就是说我未来生计，都得看他囉？」笑容渐深，丝毫不见允浩有如话里字句的困扰。「从以前开始，不就一直都是如此吗？」对允浩的说法嗤之以鼻，有天的眼角余光早已落到了在另端找寻他的俊秀身上。「要不要去跟俊秀打个招呼？他挺想念你跟在中的。」「要是被污染了怎么办？」能怎么办呢？若弄不干净，就只能陪着一起弄脏了，不是吗……允浩跟有天结伴走向了彼方的俊秀，一见到允浩，俊秀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脸，先是给了允浩一个亲暱的拥抱，之后才象是想起了什么，改以礼貌性地点头示意。与会的名流不在少数，但能聚集众人视线的焦点，却寥寥无几。这样的显眼的一个目标，自然不可能从他眼里被漏掉──盯着俊秀不断对着允浩绽开的灿笑，同样参与其中的在中，脸色是没变，瞳孔的色彩却越显深邃。毫无交集，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然而，无法淡定。克制着胸口里的情绪，交谈着，有生意上的合作，有忧心他近况的虚伪，也有关切他跟姜敏雅的多余，许多许多，就如往昔。他是金氏总裁，人人称赞的金大善人，而他则是知名形象顾问，负责制造出最掩饰人心的假象……结束了敷衍的表面恭维，利落地缓缓转出了宴会会场，一股拉力，忽然将他扯入一处阴暗里，压制在墙面上。在微亮中，两双相似的眼眸闪烁着光芒，一人笑着，一人严肃。「跟别人聊天时不专心，一直盯着别人瞧，应该不是礼貌的行为吧？」纵使有俊秀跟有天在眼前，也不代表允浩就毫无知觉。对于在中的眼光，他没有理由会错过。「金俊秀还真喜欢你。」试着轻描淡写地说出刚才看到的景象，却依然在不自觉间，让口吻里参杂了无法自制的愠怒。「忌妒了？」勾起笑，允浩将脸贴近了在中。「太自傲了些吧……」皱起眉，婉转的否认在此刻完全成了另一种说不出口的撒娇，彷彿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缩影。不服输，逞强着，就无法逃避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是该伪装的……只是，在对方面前，早已失去了这项能力。感受着允浩的吻落到了他的颈上，舔啃着，在中咬着唇，说什么也不愿让叫声溢出嘴外，眼看着他的倔强，允浩的手也随之探入了在中的西装礼服内。没有太过分的逾矩，就只不过是轻轻地搓揉着在中的腰间，唯有他的唇，逐渐由颈部移动到被解开钮扣的衣领处，吻上了那曲线漂亮的锁骨，当在中毫无防备的瞬间，用力地留了一个鲜红的吻痕！微疼的感觉，让在中笑了，就象是种默许，让允浩的手有了明显的放肆……＊＊＊＊卸去了面具，剩下的似乎就只有最真实的自己。除却少数的理智跟思考，剩余的，似乎就是被欲望左右的贪婪。想要占据他、拥有他、吞噬他，连丝毫的余地都不留，彷彿过往的那份顾忌，就象是可笑的闹剧一样……只不过不曾后悔过。若非是干过了那些蠢事，根本不会知晓，原来对于一个人的渴望，可以到达一种无止尽的境界……手紧贴上了在中细嫩的肌肤，犹如唤醒了身体里最渴望的那一处燃点，随着指尖抚掠过腰际敏感的那一点，挑起的颤栗说明了他对他的了解。微抿着唇，极力压抑着随时可能窜出嘴外的叫声，在中的逞强也为他带来了允浩的恶劣──舔吮着锁骨上那鲜红色的吻痕，允浩的身子跟着贴紧了在中，隔着布料，轻轻摩擦着彼此都有所蠢动的亢奋。没有过于激烈的举动，有的只是眷恋于彼此气味的贪婪，藉由亲吻诉说着，彼此在对方心中的位置跟重量，每次的触碰，都象是触及了最敏感的要害。充满挑逗地将手探入了跟允浩之间的细微缝隙，不再如同以往的处于挨打状态，任由允浩摆布，在中的主动撩拨了允浩，也让允浩了解到，这些年来他教会在中的一切，对他影响有多大。不光是让他从一个鲁莽的小子变为成熟的男人，更在他的呼吸里，渗入了属于他的气味……「嗯……」熟悉的掌心温度包覆住了彼此彷彿隐藏着心脏的分身，感受着上头传来的躁动，身上的衣物没有过分凌乱，但最私密的部位却亲密无间，一若他们在外人眼前所塑造的形象……舔啃着在中的耳垂，允浩的指腹轻轻磨蹭着在中性器的前端，沾惹着属于在中的体液，让滑动更为顺畅，而在贴近的同时，两人的体液也混在一块，交错着，难以分辨那是谁的气味……手指套弄的速度逐渐增快，也升高了两人的体温跟呼吸频率，将脸埋进了允浩的肩头，在中拼命压抑着因为快感而溢出嘴外的轻吟，手的动作却没有因此放缓。配合着允浩带给他的刺激，在中完全展现了他的学习力，仿照着允浩的恶劣，用指尖刮搔着允浩坚挺的性器皮肉，在微微隆起的青筋上施压，听着允浩为他的恶作剧发出了低鸣，更加深了在中的敏感度。隔着西装布料，滚烫的皮肤热度让两人都落入了难以自制的境界，应该要就此打住的，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蔓延的索求……「啊……嗯……」将嘴抵在允浩的肩上，在中烫红的双颊，透露出了他的情绪有多高涨。「别把腿并得这么紧，在中……让我进去……」手指从在中的分身上移开，允浩探入了在中裤子半褪的双腿间，把彼此的性器贴合得毫无空隙。「等等……宴会……我得去……」意识到允浩的意图，尚有一丝理智的在中，企图提醒允浩他们身处的地点。纵然他是不怎么喜欢里头那场宴会，却也不意味着，他就能跟允浩在这里做这种事……允浩教他该负起责任的事，在中可没忘记。「我不会放进去的……」挑逗着在中的听觉神经，允浩边舔过在中的耳廓，边徐缓地将他的性器插入了在中的炽烫分身跟贴身衣物间，藉由在中的大腿根部及性器的湿滑，形成了另一股暧昧的淫秽。「嗯……啊啊……」就在允浩将他的肿胀彻底埋入在中双腿间的缝隙时，性器的热烫肌肤俨然化成了一股火焰，将在中的皮肤跟思考焚烧成灰，伴着允浩的每一次抽送跟挤压，都能清楚感受到在中的情绪起伏。他不是女人，所以会强忍着，不会在做爱时哭出来。只是，在中明白，透过了彼此的身体，允浩再坦然不过的倾诉，即便允浩此刻并没有真正的进入他的身体里，可是取下了伪装，已经比什么都来得要让在中悸动……「允……浩……啊……」在中无法完整地喊出允浩的名字，只能在呻吟里断续地拼凑着。「别逼自己忍，想叫就叫，就算把别人给引来都没关系……」将沾有两人体液的手指贴上了在中的嘴，看着在中为了忍耐而轻咬着，允浩的双眼也彻底被欲望给淹没。若说这世上有人光用一点小动作，就足够挑起他人的渴望跟欲念，那大概没有人比金在中更为在行了。至少，对他郑允浩来说是如此……「就这么想当众表演……嗯……啊啊……」「这样才能吓阻别人对你动歪脑筋……」「嗯……别再更用力……啊……」试图推拒允浩的进逼，在中的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得感觉着允浩用他被体液湿润的性器，象是在贯穿他体内般的猛烈，摩擦压迫着他的分身跟私密处，搭配着，在中的后穴也跟着一缩一放，彷彿真的在做爱一样……双唇吻住了在中跟自己的指尖，允浩用他的霸道跟贪求说明了所有，连带着把他跟在中的亢奋都逼向了高峰，在一阵屏息里，在中的滚烫体液弄脏了允浩的裤子，甚至滴落而下，在允浩的黑色皮鞋上留了白色痕迹。至于允浩，则是把他的味道全射在在中的性器跟裤子间的贴身衣物上……发泄过后，在中顺势靠在允浩身上缓着气息，微瞇的眼睛，隐约散发出了一股惹人犯罪的冲动，亲吻着在中的眼睫，就在允浩尚且沉溺在这份余韵中时，突然窜出的轻咳声让允浩本能地抱紧了在中。让在中的脸藏在他略显高了些许的身材之后，允浩转过头，直接迎视上了那正在苦笑的人。「有需要这么示威吗？」挺直地站着，沈昌珉实在很难不让口气不充满怨怼。「要是真的想示威，我就会真的插进去了。」一句话，显露了允浩对于昌珉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或许该说，在宴会开始后不久，他就见到了昌珉的身影……「你现在跟真的做好像也没太大差别，同样都让在中哥为难。」流转了眼光，有别于对允浩的态度，昌珉刻意放软了声调：「我回来上班了，在中哥。」该怎么面对呢？昌珉喜欢他，而他利用了这样的昌珉……垂下眼，在中沉默了许久，才又把视线放回昌珉身上，跟过往的印象不同，此时在他面前的昌珉，象是长大了不少……「我去帮你们找个房间换掉衣服，你们都得弄干净才能回宴会上吧？」眼光直盯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在中，昌珉微笑点头，在中知道，在昌珉的体贴里，有话想跟他说……＊＊＊＊是怎么变成喜欢的，或许得从第一眼说起。当他踏进了金氏，成为那个除了郑允浩外最接近他的人，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让他在了解中更加深了对他的感情，由崇拜、敬畏、友情，进化为被称为爱情的东西，没花上太久时间。只是，压抑忌妒，让他伤透了脑筋。眼睁睁看着在中毫无顾忌地放任那个叫郑允浩的男人靠近他，左右他的决定，甚至逐渐侵蚀了他的思绪，身为离在中最近的那个人，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昌珉不只一次试着想提醒在中，太过接近允浩对他没好处，尤其，是在察觉到允浩对在中的特别后，昌珉更是不愿在中继续跟允浩有所交集。只不过，在中不会理会他的……这样的认知，让昌珉在一次无意间得知了在中的逼迫，他找上了自己的姑姑──也就是沈世荷来帮忙，想尽了一切方法，为的不是得利，就仅仅是单纯地想把允浩从在中的生活里驱离而已。就算，他得不到在中，无法拥有在中的喜欢都没关系。他的在中哥，值得拥有最好的……抱持着再简单不过的想法，他设了圈套，企图用怀疑跟误解来拉远在中跟允浩之间的距离，好让允浩能识趣地知难而退。可是，到头来，他不但没让允浩从在中身边离开，甚至，是把他们两个推得更近……在中说，是他利用了他对他的喜欢，应该要怨在中的。但是昌珉办不到！纵使他不是郑允浩，却也足够了解在中，要让这样的在中使尽手段，那得在他心中占有多少重量才够？让自己变得丑陋不堪……看着在中跟允浩都换上了他准备的干净衣服，昌珉静默着，而允浩象是了解了什么，在在中的目光下，把房间里的空间留给了他们。该怎么开口？要说些什么才好？这似乎是昌珉毕生以来头一遭，感到困窘……「这阵子不见，还好吗？」打破了宁静，在中选择先为两人的谈话起头。「都去哪儿了？」「没什么，就四处走走，顺便想清楚，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以为能如愿以偿的，结果换来的是一场空，简直可笑到了极点。「对不起。」直率地给出了他的歉意，除了这句话，在中实在不晓得他还能跟昌珉说什么。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跟他有着亦友亦亲的感情，却为他所利用……「你不需要跟我道歉的，在中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被你利用的不是吗？至少我的喜欢，还派得上点用场。」与其说是他心胸宽大，倒不如说，是他比其他人要早看清事实。从一开始，昌珉就感觉到的，在中会对他好，不过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弟弟一样看待，并非有其他过头的情绪因素存在。「昌珉……」「别露出这种表情，这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在中哥了。」走近在中，昌珉试着让在中别再耿耿于怀。「别告诉我，这是你跟郑允浩解开误会的后遗症。」「怎么可能会有后遗症？如果他够坦白，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比起别人，在中倒觉得，他就是要的太过简单，才会跟允浩绕了这么一大圈。所谓的纯粹，对于习惯伪装的人来说，那不仅仅是太过为难的事，更是一种不被信任的存在，也是因为这样，在中才会如此执着于允浩的赤裸素颜。他想要的，不光是允浩态度上的特别，还包括了允浩心中的与众不同。曾经，他父亲说过他太过贪婪，那时候在中只是笑，其实他没告诉他父亲的，是他除了贪婪外，还非常恶劣……「你这是在帮我脱罪，还是在替自己辩解啊，在中哥？」瞧着在中一脸的理所当然，虽说昌珉并不陌生，却还是觉得好气又好笑。「都有，总之，错不在我们身上。」这是在中做出的结论。「要怪就得怪允浩他自己不好。」总觉得，郑允浩要是听见在中这么说，会无言以对吧……注视着在中一如既往的美丽容颜，衬着那带了点骄傲的笑容，昌珉缓缓走近了他，似乎也察觉到昌珉的接近，在中没有闪躲，而是就这么让昌珉的唇瓣覆上了他。这是昌珉第一次吻在中。是因为对他的亏欠，所以才允许他如此放肆吗？感觉着在中的唇温逐渐扩散，昌珉没有更多的越矩，而是单纯地将嘴唇覆盖着嘴唇，不算情人间的吻，甚至连个吻都称不上。就像他对在中的感情，或许有过交集，不过也只能算是碰触，跟允浩那种深切的感情不同……望着，昌珉试图伸手环抱住在中，几乎是在瞬间，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道，强势地结束了这一吻，随之而来的，是毫无说笑意味的拳头！昌珉避开了攻击，从在中身前退开，恰巧迎上允浩那双明显因愤怒波动的黑色眼眸，渗出笑，昌珉摆明挑衅地朝允浩扬了扬眉头。瞇起眼，允浩显然接收到了昌珉的示威，立刻挥出手肘作为回应，昌珉也不干示弱，倒是在中，见到两人为了他而打起来，不但不担心，还噙着笑容，俨然是在看好戏的模样……「给你一点时间让你跟在中独处，是为了让你跟他好好谈谈，不是替你制造碰他的机会。」识相地离开，不表示，他就得默许昌珉吻了在中这件事。「那又怎样？你都有了在中哥，不过是个吻，有必要这么吝啬吗？」昌珉无意惹火允浩，只是，都没了人，给他一个吻，不算过分吧？「就算是吻，我都不想分给别人。」直率地说出他的独占欲，允浩的拳头毫无留情之意。真霸道……面对允浩狂妄的宣告，在一旁观赏两人打斗的在中，唇线勾起了有如一抹弦月般的弧度，允浩的坦然，让在中难得地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眼看着昌珉连挨了允浩两拳，在中终于有了动作──上前缓步走到昌珉面前，在中用自己遏止了允浩接续的攻击，也给了昌珉回敬允浩一拳的空隙。忍着挨拳的疼，允浩毫无动怒，只用手揽过了在中，让昌珉跟在中保持出了一段安全距离，正当允浩带着在中想再度回到宴会里时，昌珉骤然出声喊住了允浩，迫使允浩停下了念头。「姑姑会帮我是为了你，如果有时间，主动去看看她吧，如果你不想后悔的话。」后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昌珉提起沈世荷的语气，跟往常，有些不同……＊＊＊＊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究竟藏了怎样的一颗心？长久以来，看着自己的母亲，自小到大，允浩始终都无法抹去自己心里的这份疑问。在别人眼中，沈世荷是周旋在各种男人间的交际花，拥有高超手段及外貌，每个男人都想一亲芳泽，但对于跟她有着最至亲血缘的允浩而言，她却是遥不可及。允浩的父亲说过，能娶沈世荷为妻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而这样的一个女人，是怎么会爱上一个不入流的流氓──又或者，是她真的爱过吗？允浩从来就不懂。若说她爱，那她为何总是在有关他父亲的事物上显得冷淡，连听闻他父亲的死讯，都淡然？若说不爱，那在丧礼上的眼泪，跟那痛彻心扉的低唤又该是怎么回事？更别说，在在中的事情上，她的作为令人难以理解……告知了来意，在专人的带领下，穿越过了刻意区隔出的隐密空间，允浩在一间粉色系为主的房间里见到了沈世荷。卸去了平时艷丽的妆容，此刻展露在允浩面前的，是他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脸孔。曾几何时，沈世荷的脸上也多了些不太显眼的皱痕了？她不是一直都要求自己保持在完美状态的吗？她的锐利跟精明呢？为什么会消失无踪？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沈世荷，他郑允浩的母亲吗……朝允浩浅浅一笑，沈世荷让允浩坐进了她面前的空位，替他倒着茶，杯盘碰撞间，发出的声响成了房里唯一的吵杂，注视着沈世荷的一举一动，允浩的胸口漾满了错杂。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是没料到，有一天会在这里见到沈世荷的身影……「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压抑着声音里的情绪，允浩试着平稳地问。「有一阵子了，不过都断断续续的，直到最近发作了，不得不多住些日子。」一派的淡然，沈世荷摇晃着杯里的茶水，不甚在意地笑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说？」看着允浩那像极了他父亲的脸孔，沈世荷笑得有些无奈。「换成是你，你会跟金在中说吗？」「这不一样。」允浩企图反驳她。「有什么好不一样的？说你不是我生的，还真没人会信。」皱起了眉，沈世荷的口气充满了喟叹。「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多像你父亲一点，或者，当初死的人是我，不是他，这样你就不会学我一样生存了……」孩子之所以需要被养育，就是因为他需要个模板作为目标，好让自己成长茁壮，偏偏，让允浩盯着瞧的，是她这个坏榜样。以至于，要不是在中，允浩大概就会被养坏了……她想告诉允浩她的抱歉，可是，该从何说起？说她生长在一个贫穷看人脸色的家庭，才会让她连自己的心思跟感情都不敢轻易流露吗？还是告诉允浩，若不是他的父亲，只怕她现在会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晓得，只能活在一个你争我夺的虚假人生里？沉默着，沈世荷忍着泪水，想替自己的杯子再倒些茶水，却被允浩给阻止──拿过了茶壶，允浩帮沈世荷接续完成了剩下的动作。一切，毋须太多言语。就像允浩为了保护在中一样。她是允浩的母亲，说不爱允浩是假的，但就是因为爱，所以才会选择保持距离，以免让她的污秽脏了允浩的名声。身为母子，他们在不同的世界活着，却依然用了相同的方式生存跟爱人……站起身，允浩走上前抱住了沈世荷，这是第一次，允浩主动对她释出的善意。沈世荷明白，允浩承认她是他的母亲。无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些什么，或是不了解……闭上眼，沈世荷在允浩的拥抱里，抛开了虚伪假装的面具，尽情地掉着眼泪，有歉意、有安慰，更有她未曾说出口的爱。会帮昌珉也是因为如此。不只是想见到他为难的一面，而是，正因为爱着允浩这个儿子，才试图藉由昌珉跟在中的手，推他一把，让允浩明白，这样的生存方式是错的。有她一个错，已经够了，她不愿见到自己的儿子也步上后尘……伫立在房门口，望着这一幕，在中悄悄歛下了眼，彷彿从沈世荷身上见到了他父亲的影子，唯一的不同处，只在于沈世荷用了隐瞒的方式，而他父亲是直接了当。同样是深爱着自己的孩子……「要出去走走吗？」随着沈世荷的情绪逐渐平复，允浩抛出了第一次，身为儿子对自己母亲的关怀，噙着泪水，看着他，沈世荷缓缓点了头。伸出手，允浩让沈世荷揽着他的臂弯，两个人，几乎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亲暱，也不管旁人会怎么看，沈世荷就这么直接靠上了允浩的手臂，流泻出母亲对于自己孩子的依赖感。总是脆弱的吧……无论见过多少世面，在怎样的世界打滚过，追根究柢，依旧是个女人，是个母亲……躲在角落，没跟沈世荷打个照面，在中只在后头，注视着允浩跟沈世荷的离去背影，神情严肃，手上还有份他从昌珉那边拿到的病历资料，想掩饰隐瞒的一切，都在其中，毫无遗漏。「她的情况怎么样了？」「目前还得持续追踪，若癌细胞控制得当，活再久都不成问题。」负责沈世荷的医生，必恭必敬地回答着在中。面对自己任职医院的资助者，任谁都无法不放低姿态的吧……「用最好的给她，多少钱都无所谓。」顿了下，在中的眼角余光落到医生身上。「治好她，我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