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届-8

又一颗脑袋伸过来，不过这次是正的了：“哟，藤原ちゃん，又见面了。”一口关西腔的忍足同学笑着趴在沙发上问，“不过，你好像很忙的样子？”　　“还好还好……”若菜擦了一把冷汗，想到手上还端着不二给的饮料逃跑不方便，于是顺手塞给慈郎，“这个请你喝！”　　“真的吗？谢谢你，小紫！”慈郎很高兴地接过那杯“果汁”。　　“嗯，就这样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向两人挥一挥手，若菜一路小跑向大门奔去。只要奔出那里自己就胜利了，管他怀疑不怀疑，只要马甲没掉就行，哦耶哦耶哦耶！　　某菜心情激动地向着那希望之门狂奔，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传来的沉闷响声以及迹部那句充满怒气的：“桦地！把那家伙捉过来！”　　但是，已经摸到希望大门的她却吃了重重的一记闭门羹——若菜被迫乘坐桦地号列车来到迹部面前。如果说前两次迹部看她的眼神是不屑一顾的话，现在他的眼光就足够将她凌迟。　　“请问……怎、怎么了吗？”见对方抱着膀子半天不开口，若菜只好谄媚的笑道。　　迹部抬高下巴：“你还敢问我怎么了？给本大爷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某大爷下巴指的方向，若菜看见了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的绵羊君，嘴角似乎还有可疑的绿色痕迹。一旁的忍足无奈地摊手，和妹妹头在小声说着什么。　　某菜当即抖地像筛糠：“我我我……不关我的事……”　　“还想狡辩，啊嗯？”　　“我……”在迹部更加可怕的眼神攻势下，若菜乖乖收了声。　　“把慈郎抬回去，叫家庭医生过来！要快！”以强烈的命令语气吩咐着管家样的中年人，迹部又把目光转回若菜，“至于你……”停顿了一下，“就留在这里负责照顾慈郎吧！”　　“……什么？”若菜带着白痴的微笑回问，她无比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自己是听错了，绝对是幻听了，绝对！　　不过迹部大爷可没好心地回答她第二次，只是和旁边的女仆说：“去拿一套衣服给她，从今晚起她就是这里的见习女仆了。”　　（诶诶诶诶——老天你在玩儿我啊！？QAQ）　　上帝在关了这扇门后果然连天窗都没开给她么……　　　　＊＊＊　＊＊＊　＊＊＊　　　　某阴暗角落。　　眼镜持续反光中的乾：“不二，我新研制出的乾汁你给小野没有？”　　持续微笑中的不二：“当然给了，阿乾拜托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好的，放心。”　　两人笑地一片阴影。　　　　三十、晴转阴转晴　　“欢迎回家，主人。”　　“请慢走，主人。”　　“非常抱歉，主人。”　　深夜的幽暗走廊，依稀有个人影在对墙喃喃自语，然后突然一抬头，双目精光一闪，狠狠踹上墙壁：“混蛋！这都算什么啊！”　　回想当时，见到自己受难，芙蓉大人居然还用一副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眼光泪望自己半天，嘤咛一声跺脚转身离去：“小紫紫你居然用这种方法接近王子们，太过分了饿饿饿饿饿饿饿饿——”回声无限。　　要不是被迹部大爷盯着，她实在很想回一句：“别跑，我和你换呀啊啊啊啊——”　　算了，毕竟是自己失手（？）导致慈郎被奇怪的饮料毒倒的，就算变成女仆来照顾他几天来赔罪也不算很过分。问题是这里的女仆装，难道不应该是长袖长裙么？　　请看，这蓬松松的泡泡袖，这轻飘飘的小短裙，这缀着花边的小围裙……这里为什么会有女仆装咖啡店式样的衣服？ORZ　　被漂亮的女仆姐姐们当成巨型SD又换衣服又化妆，好不容易满脸黑线地爬出来，还不小心撞到了监督大叔。　　监督大叔的面部僵硬程度基本和柳莲二不相上下，所以若菜也不知道他生气了没有，只是慌张地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如同大提琴一般低沉磁性的音色在若菜头上响起，一只大手放在了她头上，就像抚摸小动物一样轻柔地来回移动。　　若菜有些困扰地偷偷看监督，满脑子都是疑问。　　（咦咦？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人到中年却依然维持了很好风度的监督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若菜的头，丢下一句话：“你……真的很像……”　　“？”若菜疑惑地歪头看他。　　“很像我以前养的吉娃娃……”监督大叔有些伤感地说完，便叹了口气绕过自己继续向前走了。　　“……”低着头沉默了一阵，若菜悲愤地泪流满面抬头对天大吼，“哪里像了！嗷！”　　　　“和泉，还没睡么？”清冽的声音打断了某菜的回忆，才回头，一件外套就披在了自己身上。　　“嗯，谢谢你，柳。”若菜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接受男生的衣服呢。还带着些许体温的外套直接罩在那件超短式的女仆装上，几乎把裙子的下摆都遮住了。　　（果然，我和柳的身高差了不是一点半点……TVT）　　达人柳莲二自然不会是半夜没事干吃饱了夜游，所以他在这里，是有目的的。　　望着明显有些走神的少女，他一面斟酌着语句一面开口：“和泉，今天的事情……”　　“唔，是我不好，别介意！”若菜反而笑起来安慰他道，后者却摇头：“不，今天，我听到不二叫你小野君……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　　笑容渐渐在少女的脸上退去，她缓缓低下了头：“对不起……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莲二沉默地注视着她。　　“不论如何，我欺骗了他们，这个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也许……我不会得到原谅吧。可是就是没有勇气说出来，假如被讨厌的话假如被异样的眼光注视的话……只要想到就觉得讨厌！绝对不要变成那样！”　　“和泉……”　　“因为和柳没有关系，所以柳不必管我。”若菜顿了一下，又抬起头微笑道，“讨厌我一个就够了，不要让柳也变成共犯啊。”　　将身上宽大的外套脱下还给柳，若菜对他挤了下眼睛：“不早了，我回去睡了，柳也要早些睡哦！”　　“……”没有去看少女跑开的身影，柳莲二只是注视了几秒手上那被递还的衣服，也转身离开。　　　　＊＊＊　＊＊＊　＊＊＊　　　　根据医生的诊断，慈郎并不是食物中毒，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据他本人的说法，与其说是觉得不舒服晕过去的，不如说是难喝到极点晕过去的，真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此，若菜只能干笑着在心底鄙视乾贞治，能造出那种生化武器的除了他还有谁？　　虽说是没大问题，迹部却依然让慈郎好好静养，自己则带着其他人去进行集训。这次的集训似乎是注重体能方面的训练，第一天并不上网球场，而是让所有人负重爬山。　　垮着一张脸的绵羊君目送众人远去，噘着嘴拼命摇晃若菜的一只手臂：“为什么嘛！为什么嘛！为什么嘛！迹部为什么不让我去，我明明一点事都没有的！”虽然是这么问了，不过慈郎也没有非要求一个答案，没一会儿就到自己一边去啃POCKY，啃着啃着就睡着了。　　（真像个小孩子……）　　若菜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小心地帮慈郎擦掉嘴角的碎屑，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就行了。”　　虽然无聊，不过在这里的话白天的时候都没有人，也还挺清闲的。晚上嘛，虽然网球少年们回来会比较麻烦，只要注意尽量宅在房间里就不容易被别人找到了。　　不过若菜怨念的一点是，女仆的房间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每次想上厕所都要心惊胆战地从房间里跑出来，实在是对心脏的极大锻炼。　　“哈啊……”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无事可做比事务繁忙还要让人抓狂，若菜深切地体会到了一点。好在世界上还有件事情叫没事找事做，正当她准备去监督的大房子里参观一圈的时候，手机响了。　　“紫桑，你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优芽担心的声音。　　若菜笑道：“我没事啊，优芽，你怎么样？小雪还好吧？”　　“嗯，都很好。”优芽有些欲言又止，“对了，昨天你有看见圣鲁道夫的那个经理吧，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眼熟？”　　“啊，是么？”若菜拼命忍笑，还是决定厚道地不掀观月的马甲了。　　“对呀，我问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结果他说‘大概我是大众脸吧’……”　　（这理由真蹩脚……）　　若菜冷汗，他那要是大众脸那还有谁是小众啊喂！　　“对了，优芽，如果……如果美由纪骗了你，你会怎么想？”　　“……哎，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似乎是觉得有些困惑，优芽思考了一会儿道，“想不出来，完全没想过会有这种事，不管是美由纪还是其他人。”　　“这样么……”若菜闭了闭眼。　　优芽她……是毫不怀疑地相信着自己的呢！　　这样的心情，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放下电话，若菜苦笑了下。　　　　＊＊＊　＊＊＊　＊＊＊　　　　无关若菜的心情，天气依然晴朗。网球少年们依旧是每日忙着集训和学校对抗，拉拉队少女们也毫不松懈地追着中意的少年满山跑。青春啊青春，这果然就是青春吧。　　不过，要说若菜的心情灰暗倒也不尽然，毕竟有绵羊君这个活宝在，想灰暗都灰暗不起来。唯一觉得有点歉意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他被禁足了整整七天，说是要观察情况。果然在慈郎这件事上迹部是相当谨慎的，不愧是饲主。　　这几日过的倒是有惊无险，七天的时间感觉“唰——”地一下就没有了，这倒是让人有些惋惜。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了平安夜，果不其然圣诞party又开始准备起来。到处都能看到大家忙忙碌碌装饰圣诞树，准备圣诞的食物。令若菜惊讶的是原来除了自己，其他人全部都准备好了圣诞礼物打算送给心目中的本命。　　（啊啊，年轻很好……）　　颓废状态的某菜甚至由衷地发出了老头子似的感慨。　　原本以为就会这样继续有惊无险地过下去，事情的转折点却悄悄到来了。　　　　＊＊＊　＊＊＊　＊＊＊　　　　（圣诞party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　　　　首先是收到了柳的MAIL一条：　　和泉，圣诞party的时候来二楼找我。　　　　然后观月一脸不情愿地来敲门：“喂，藤原紫。我和那些家伙玩扑克输了，作为惩罚，我来邀请你当我的舞伴……好了，就这样，不许说不。”　　　　再然后在去卫生间的路上遇到了乾，他依旧戴着万年反光的厚重眼镜，嘴角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小野，我的乾汁开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明天晚上请你一定要来尝尝……不用了？啊，不用客气的，我会一直等你出现。”　　　　最后是优芽的电话：“呐，紫桑，明天一起去圣诞party吧，不许跑哦！”　　　　（喂！你们好歹听听我的意见啊！怎么一个个都自说自话地替我决定了啊！）　　若菜忍无可忍地温柔掀桌……不过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明显大家都猜出来自己可能会翘掉圣诞party？　　“啊啊……真是的……”　　不过，圣诞party之后合宿就全部结束了，若菜终于松了一口气。　　“去转一圈的话也许没问题吧……”少女自言自语地安慰着自己，“得准备点圣诞礼物才是啊，什么好呢？”　　因为这里没有商店街也不方便出去，买是不可能了，更何况也没钱买。手制比较好吧，而且也比较能代表心意——对大家感谢的心意。　　“好，决定了！”忽然之间充满干劲的若菜开始四处搜集制作的材料来。　　　　三十一、无法传达的心　　虽说是圣诞party，完全没有任何正装的若菜本想换回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不料迹部大爷一句：“我看你还蛮适合女仆装的，要不就这样吧？”获得了女仆姐姐们外加优芽的一致赞同，某菜只好被迫穿那奇怪的女仆装出席。不过话又说回来，参加party的众人反正穿什么的都有，正装休闲装运动装各自为阵，也不多一个女仆装。　　与来时的欢迎party不同，圣诞party要更显得隆重一些，甚至还特地请了乐队来演奏古典乐，再次让若菜不禁腹诽起来监督大叔真的只是个“平凡”的音乐教师吗啊喂！　　　　“给，这个。圣诞快乐！”双手递上一张对折的卡片，若菜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啊，因为有点赶所以做的不是很精致。”　　“……是贺卡？”优芽疑惑地接过，翻开来之后笑了，“是紫桑画的？真可爱呀！”　　“嗯，是我画的，不过因为找不到足够颜色的彩色铅笔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手制的圣诞贺卡，或许显得有些寒酸，却饱含了自己的心意。亲手剪裁出的形状，亲手绘制的图案，亲手写下的感谢祝福，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贺卡。　　“不过，画的真好呢。”　　若菜嘿嘿地笑起来：“涂鸦的话我还是有自信的啦。”　　“哥哥也很喜欢画画呢，虽然好像更喜欢园艺多一些。”优芽微微抬起头，用颇为怀念的语气说道。　　“啊啊，这么说来幸村君是班上的美术委员呢。”若菜回忆起了曾经有一次美术老师让幸村做绘画模特的事情，不禁有些失笑。但是自从他住院之后，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没有人来顶替，也许也没有人有资格顶替吧。　　优芽惊讶道：“……紫桑也知道？原来紫桑和哥哥关系这么好啊！”　　意识到说漏嘴的若菜一惊，立即心虚地否认：“啊，其实也不算太好啦，呵呵……”其实她明白优芽没有怀疑，甚至是完全信任自己的，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迟迟无法说出真相吧。　　若菜环视了一眼整个会场，没有发现那个瘦高的身影。　　（柳……现在应该在二楼等我吧？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楼梯方向，铺着红地毯的楼梯缓缓向上延伸，却在中段一分为二，如两翼一般旋转而上，看不到二楼的情况。　　音乐不知什么时候由欢快的圣诞歌变为一首轻柔的舞曲，舞池里一对对都是跳舞的。不过因为女生稀少，为了争夺资源男生那边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战斗，最后还是有些人不得不和同性一起跳。　　看着千石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揽着芙蓉大人翩翩起舞，若菜不厚道地想拍桌大笑，还是忍住了。　　（还是快点去找柳吧……）　　手触到口袋里给柳的贺卡，若菜如此想到，不管怎么样真的要谢谢他呢。　　“……喂，藤原紫！”　　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若菜的思绪，转头，观月正在她身后满脸不爽地瞪着自己。　　好像自从他掉进温泉里之后整个人态度就发生了180度的变化，每次见到若菜不是死命地瞪自己就是装作没看见扭头就走，偶尔说话也和吃了火药似的，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他的样子也不该是小心眼到记仇的家伙呀。　　“在发什么呆啊，真是的。”微蹙着眉头，观月一把拉住她就往舞池里拖，“你今天是我的舞伴吧？快点，下一支曲子就要开始了。”　　“诶？可是我不会跳舞……”若菜下意识地想挣脱他。　　观月似乎更加生气了，口气也变得有些不善起来：“不是说好了吗？不会我教你好了。”　　“可是……”若菜还想辩解些什么，忽然看见端着一杯泛着七彩光辉饮料的乾贞治正向自己走来，当即脸色一变，反拖着观月就冲进舞池里。　　　　＊＊＊　＊＊＊　＊＊＊　　　　“……跟上我的脚步，就这样……喂，你又踩到我了！”　　“对不起！”　　“再来，这里要转圈……喂，方向错了……”　　“对不起！”　　这就是，一个西装笔挺的少年与一个女仆装少女毫无章法的双人舞。当然，加上旁边一些不会跳舞纯粹凑热闹的人的话，基本上就等于是群魔乱舞。　　其实观月自认为很有耐心性格也足够淡定，不过看到自己那被某菜踩的几乎寿终正寝的崭新皮鞋，想想皮鞋下面肿起来的脚指头，他实在没办法淡定下来了，他要对眼前这家伙绝望了。　　“对了，观月为什么要邀请我做舞伴？”看到少年那貌似要开始刮沙尘暴的脸色，若菜决定缓解一下气氛问道。　　少年只是稍微挑了下眉头，眼神望别处道：“不是说了吗，我和那帮家伙玩扑克输了，作为惩罚才这么做的。”　　“不要老强调惩罚惩罚的啦！”若菜不满地抗议道，接二连三打击自己的可恶家伙，这么不情愿就不要勉强了嘛。　　观月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时气势已经减弱了许多：“……我又没有故意强调。”　　“咦？”　　“嗯哼，什么都没有。”　　“……”　　一曲终了，像是终于得到解放似的，观月飞快地将若菜拉出舞池，再跳下去他双脚非得废了不可。　　“啊啊，还是来吃点东西好了。”他来到自助的餐桌前，不料却从斜里递过来一张卡片：“给！圣诞快乐！”　　“什么东西……啊啊，贺卡啊，你画的？”　　若菜将双手背在身后摇晃着上半身笑道：“嗯，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　　“照顾？”观月笑了一下，“算了，虽然还没我小学画的好，就勉强收下吧。”说着将那小小的卡片放进了口袋。　　（好，还有最后一张！）　　刚才跳舞又耽误了些时间，不知道柳有没有等急呢。和观月说自己去别处拿些水果过来，若菜急忙向楼梯奔去。　　“小野君！”脚刚刚踏上台阶，就听见身后传来不二的声音。　　“……怎么了？”若菜有些僵硬地转过身问，老实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家伙，可他偏偏自己缠上来了。　　“借一步说话，行么？”依旧是那样让人无法揣摩的笑容，不二以询问的口气道。　　若菜望着他，最终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　　　　＊＊＊　＊＊＊　＊＊＊　　　　推开门，一阵冷风吹来，若菜缩了缩身体，却又马上惊喜地叫道：“是雪！”　　轻尘般从天际飘下的粉雪，沾染上若菜的鼻尖、肩头、手掌，却马上就融化成水，如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冷，托这个的福才能在十二月的箱根看到下雪。尽管只是细雪，恐怕还无法把漫山遍野都染成雪白，也足够让人兴奋。　　“啊啊，真的是雪呢……”不二微微仰起头，似乎在雪中笑地有些落寞。　　“那，不二君找我到底是什么事？”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不过雀跃的心情却无法掩饰，若菜仰起头问那个纤细的少年。后者只是呼出了长长的一口白色雾气，似乎在叹息。　　“小野君不是青学的学生吧，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若菜并不惊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　　“果然。”不二扬起游刃有余的笑容，“……那么为什么会故意让阿乾误会？”　　“哎？不是啦，这根本就是个误会……啊，我是说那个误会其实是个误会，也不是……到底应该怎么说才好……”越描述越混乱的少女只好放弃继续解释，“总之，那只是碰巧！”　　“那……你接近裕太又有什么目的？”不二猛地睁开那琥珀色的眼睛，那仿佛泛着幽蓝光华的眸子直视着若菜。　　周身的空气仿佛也被冻结了，少女轻咬着下唇，好半天才开口：“……我没有。”　　“是么？”那双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与她对视，“但是，自从你出现后，裕太的态度就变了。虽然只是一点点，我还是察觉出来了。不过很可惜，他还是什么都不和我说。就算和你没关系的话，至少也应该知道些什么吧？比如，‘观月前辈’难道就是那个圣鲁道夫的经理？”　　（是在担心他弟弟吗？虽然，不二裕太不太喜欢这个大哥的样子，可是不二哥哥真的很关心他呢！但是……）　　“……”若菜抿紧了嘴唇，在这里说出来不仅等于出卖了观月，大概也等于出卖了裕太吧。不是不能理解不二拼命想要消除兄弟隔阂的心情，可是如果只是从外人下手的话，恐怕并不能真正解决吧？　　能做到的，只有沉默。　　若菜低下头，避免与对面的少年对视。　　两人不言不语地沿着别墅出口的小路一直前行，几乎已经可以看见前面的公路。　　“好，那我不问你这个。”叹了口气，不二妥协了似的又闭上眼睛，声音又再度柔和起来，“小野君，你到底是谁？”　　也许，已经不需要再隐瞒了。可是懦弱的内心却拒绝将真相揭露。谎言重叠着谎言，不过是自欺欺人。　　“我……”若菜停住脚步，望着少年纤瘦的背影，却再难发出更多的音节，“我是……”　　　　——会被讨厌的！　　　　——骗子！骗子！和泉若菜是一个超级大骗子！　　　　——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你，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　　　　各种各样的声音一瞬间充斥着少女的大脑，她胆怯地抱着膀子朝后退去：“我……不要！”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有些不对劲，不二蹙起眉头向前一步问道，却被突然响起的呼唤声吸引了过去。　　　　“小野——”　　“紫桑！”　　“和泉，你在哪里？”　　亚麻色柔软中长发的少年顿时有些哑然，这是什么，平安女杰聚会吗？[注：小野小町、紫式部、和泉式部都是日本平安时代著名的女性文学家。]　　抬眼望去，从不同方向出现了不同的人，而目标，似乎一致集中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　　“和泉……”柳莲二上前一步，雪将他肩头染成白色，似乎是在雪里找了很久的样子。　　观月则怒气冲冲地道：“你在做什么啊，不是去别处拿水果吗，这算什么？”纯粹是某少爷被放鸽子的不爽心理。　　“……紫桑？”注意到气氛有些微妙，优芽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句。　　“喂，小野，终于找到你了，这是我新开发的……不二，你也在啊？”乾推了推眼镜，在雪地里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白光。　　不二露出了然的表情，语气依然平淡轻柔：“原来如此……那么，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发现自己叫的是同一个人，众人有些面面相觑。　　若菜颤抖着肩膀，看上去几乎快要哭出来，但是始终没有听到抽噎声。她只是那样垂着头站着，身后的视线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最后她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不清楚表情，只是深深一鞠躬：“对不起！”说完掉头就跑，绕过不二直接朝那条下山的公路跑去。　　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除了逃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才是目的地，只是双腿下意识的动作而已，沿着那条路一直一直往下。　　（被讨厌了！自作自受！）　　想哭却哭不出来。　　迎面扑来的冷风让她的肺里尖锐地疼痛。　　身后似乎有声音，是来追赶自己的吗，已经……听不清楚了。　　转过那个急转弯，忽然眼前一片明亮——明亮的空白，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了，只听见汽车尖啸的刹车声，还有隐约的呼喊声。　　想停也停不住，反而脚下打滑失去了平衡，若菜恐惧地闭紧双眼。　　头上被重重一击，意识彻底没入了黑暗之中。三十二、约定的幸福　　白色的，白色的空间。　　绵延不断的白色，从脚下一直延伸、延伸。那无远弗界的白并不是雪，所以丝毫不感觉到寒冷。　　不，不仅是寒冷。　　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举目望去，只有那凝滞一切的白色。　　头还隐隐作痛，若菜有些茫然地立在这个空间里，自言自语：“我……死了吗？”　　天国是这个样子的吗……刚这么想的时候，忽然之间就如同变魔术一般，深绿、湛蓝、雪白、若紫……眩目的色彩从白色中浮现。唰唰唰——如一阵暴风吹过，眨眼间整个世界都变了样。　　蓝天白云，和煦的阳光照耀着那片长满三叶草的土地。暖风吹动着若菜的头发，也吹动那一大片三叶草，沙拉沙拉如波浪翻滚而过。冰冷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却一下子脱力跪坐在地面。　　肌肤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可是眼中所见又是如此像梦境。　　“这里是……哪里？”　　远处似乎有人声，若菜用手撑住地面站起来，看见似乎有两个人影在逐渐靠近。仔细一看，一个是穿着水手服的女生，一个是穿着中山装的男生，两人大概是高中生吧，穿着打扮都很有上个世纪的风格。此时两人正欢快地一追一跑，跑在后面的女生拉长了声调喊：“等——等——我——呀——”前面的男生则边跑边回头做鬼脸：“来——抓——我——呀——”　　（……这是什么？= =+）　　望着眼前那似乎经常在某个年代励志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情景，若菜不禁有些黑线。不过看来看去也就看到这两个人，还是找他们问个路吧。　　若菜刚迈动脚步就听一声巨响，粗大的栅栏从天而降，硬是将她和那追跑的正欢的两人分割开。　　抬头，那道栅栏高耸入云，似乎看不见头。即使是像若菜这样瘦小的身材大概也没法挤过去，间隔之间只能容下一只胳膊。　　“喂——”见没法自己过去，若菜只好在栅栏边呼喊起来，“这边这边——喂——”　　一追一跑的两人听见了声音停住，一齐朝若菜看过来，女生顿时惊喜道：“啊，那不是若菜吗？”　　“真的诶，是若菜呀！”男生也跟着附和道。　　（……呃？他们认识我吗？）　　若菜疑惑地看着两人走近，决定还是把这个疑问先放一边礼貌地开始问路：“那个，请问这里是哪里？我好像迷路了。”　　结果两人一脸失望的样子指着自己问：“耶？若菜不记得我们了吗？”　　拼命把脑子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印象的人都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关于这两人的一丝线索，若菜只好老实地摇头：“那个……你们是……？”　　女生微笑：“妈妈唷！”　　男生微笑：“爸爸唷！”　　“……”　　只有风，在三人之间无言吹过。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若菜见鬼似的猛退几步。　　“哎呀呀，若菜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迟钝耶。”女生呵呵笑着挠了挠脸颊，“虽然很难接受，这就是事实唷！”　　男生也跟着补充：“没错，这个就是我们高中时的样子哦。啊啊，真怀念呐～”　　“是呀是呀。”　　“虽然不是同班同学却经常在一起呢。”　　“啊啦，你还好意思说，因为那时我是风纪委员而你是令人头疼的不良少年啊。经常在学校天台啦体育仓库啦吸烟，然后被我追着到处跑呢。”　　“这样说来我还坚定认为将来绝对不会和你那样凶巴巴的女生结婚呢，真是世事难料啊哈哈～”　　“怎么，后悔了？”　　“哪里哪里～”　　眼看那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回忆青葱的高中时光，若菜赶忙叫停：“等一下！你们……真的是老爸和老妈？”　　“对啊！”两人一起点头回答道。　　女生指着自己：“我是理香。”　　男生指着自己：“我是佳佑。”　　两人合掌，异口同声：“是如假包换的爸爸妈妈唷～”　　（果、果然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啊……说来老爸老妈有这么脱线么……= =）　　若菜低下头叹了口气：“我果然已经死了啊……”抬起头，有些悲伤地笑了，“以后，我都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吧，呐、呐？”少女双手扶住冰冷的栅栏，拼命向另一边的人询问。　　闻言两人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么？”　　“诶？”　　“若菜并没有死哦！”和泉佳佑摇了摇头，“所以，不能和我们在一起。”　　“是啊……”理香也苦笑起来，“所以，趁现在赶快回去吧，快！”　　若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惊恐的情绪：“不要！我要和你们在一起！”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栅栏，却无法撼动丝毫，她努力将手伸过去，却发现怎么也够不到父母。即使只是几厘米的距离，也无法逾越。　　“若菜！”理香高声斥责道，“快回去，不要胡闹！”　　少女咬了咬嘴唇，突然间涌上来的眼泪让视线有些模糊。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着说：“不要……明明是，好不容易才见到的……”　　无论再怎么坚强，都不可能将一切都遗忘。　　无论世界再怎么变化，都不可能磨灭她的记忆。　　一遍一遍地回忆，一遍一遍地思念。只要能再相会，即使是在梦中也好……　　“好不容易才见到的……”若菜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眼泪，终于顺着脸庞滑下来，久违了两年的眼泪，终于又不止息地流下来，“我……没有遵守约定，若菜不是个好孩子……”　　幸福是什么？是自己争取的还是别人给予的？究竟……要如何幸福地活下去？　　然而，自己却随意地欺骗了别人，结果被讨厌了，只是自作自受而已。　　靠着栅栏慢慢滑下去，若菜仰起满是泪水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只想……和爸爸妈妈在一起！”　　什么也不想管了，即使只会逃避，那也便这样好了。　　“若菜……”理香慢慢在栅栏边蹲下，从间隙穿过伸出双手，将少女紧紧拥抱。　　感觉到那记忆深处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若菜轻轻闭上双眼，泪水却汹涌地更加恣意。　　“对不起，将你一个人丢在那个世界……”理香也闭上了眼睛，“我也想和若菜在一起，可是，若菜还有重要的东西吧，在那个世界……还有重要的人，你真的愿意放弃吗？”　　“我……”眼前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碎片，若菜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摇头，“这样就够了，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够了！”　　“那，为什么要犹豫？”　　“……”　　（是啊，为什么要犹豫……？）　　仿佛听见若菜的心在这么问，理香答道：“因为不知不觉间，若菜有了许多不能放弃的东西呢。”　　多到双手快要盛不下的地步，所以总是害怕万一有一日从手中滑落。　　“也许吧……”若菜慢慢同理香的怀抱里抬起头，“但是，我真的能捉紧吗？我欺骗了别人啊……”　　“呵呵，是在害怕这个吗？”佳佑也蹲下来，伸手摸了摸若菜的头，“若菜，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不说谎的人是没有的，每个人都会为了各种目的而说出违心的话，最重要的是，你的目的——或者说理由是什么？”　　“……理由？”若菜微微侧了头反问，有些粗糙的手指却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若菜，不要哭泣……”　　一句话却让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她出神地闭上眼睛，用脸颊去蹭父亲的大手。　　“没有时间了。”若菜听见妈妈这么在她耳边呢喃着，然后猛地推开了她，“回去吧，若菜。”　　佳佑也笑了：“若菜，活下去……”　　少女急忙喊道：“但是……！”　　两人的面容却渐渐越来越淡，最终融入到一片白色里，只有那微笑的残影依然留在视网膜上灼烧。　　天空，大地，栅栏，全部不见了，只有那三叶草旋转飞扬着往天空而去，消失在那片白色里。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落下，若菜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那小小的三叶草——拥有四片叶子的三叶草。　　　　——“若菜，要幸福地活下去哦！”　　　　耳边传来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柔而坚定。　　“嗯，我一定会的……”　　少女用手背胡乱地擦干眼泪，仰起头闭上眼睛。　　似乎能听见，有谁在呼唤自己的声音。　　　　＊＊＊　＊＊＊　＊＊＊　　　　“怎么会还没醒？”　　“不会是睡着了吧。”　　“如果继续昏睡下去的话，就有必要去医院了。”　　“拜托了，快醒过来啊！”　　模模糊糊地听见有人说话，可是眼皮就是很重，怎么也睁不开。　　“啊，动了！刚刚手指动了！”　　（什么？在说什么——）　　接着有人用力摇晃自己：“紫桑……啊不，那个，若、若菜……桑，呃……总之，你快点醒过来啦！”　　（别晃了，好难受！）　　若菜只能心里抱怨着，身体却还是动不了。忽然就觉得很烦躁，在这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和毫不温柔的摇晃中，她憋足了劲大吼一声：“我没死啦！”　　“……”刚才还很热闹的房间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一脸诡异地看着忽然诈尸起来的若菜，半天说不出来话。　　经过刚才的一番发泄，顿时觉得舒服多了。她摸摸自己的脸、自己的手脚，发现一个地方都没少，不禁有些庆幸，刚想咧嘴笑，额头上的疼痛倒真的让她龇牙咧嘴起来：“痛痛痛痛痛——！”　　“不要紧吧？”优芽立刻反应过来，忙凑到床边查看她的状况。　　若菜捂着头上的伤口，环视了一下屋子，惊讶道：“这个不是医院？”　　“为什么要是医院？”回答她的是板着脸的观月。　　“我不是出了车祸吗？”　　“不是……”柳莲二欲言又止，一旁的不二微笑着补充：“不是哦，和泉你啊因为滑了一跤躲过了车子，结果一头撞到路边的垃圾桶上了。”　　“……垃圾桶吗！？”若菜震惊万分地看着不二，后者回给她一个春风般的笑容：“是的。”　　“而且还把它撞翻了，你整个人埋在垃圾堆里，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你扒出来……混蛋，居然叫我做这种事！”观月虽然嘟嘟囔囔地抱怨着，看来似乎也没有拒绝去做。　　（为什么……我会坚持以为自己出了车祸呢……）　　若菜有些无力地扶额，假如自己就这样死了的话，这个死因还真是很有喜感，不，是非常有喜感。　　和泉若菜的人生，果然就是一部KUSO剧啊～　　三十三、结束也是开始　　原地抽搐了一会儿，见房间里的众人都还看着自己，若菜才猛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那个！”她急急忙忙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以跪坐的姿势在床上正襟危坐，然后两手撑床将脑袋深深压下，“虽然知道道歉好像没什么用但也还是要说。对不起，我骗了大家！其实我是立海大附属二年级的学生，真名是和泉若菜！总之，有想打我的想骂我的都尽管来吧，并不奢望能得到原谅，反、反正……呃……”　　一口气说到卡词才忽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一片安静？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众人“这家伙在搞什么啊！？”的囧脸，于是若菜也囧了：“……你们好歹出个声啊，不然我很没面子的喂！”　　“我无所谓，”观月望着别处绕着自己的头发道，“反正一开始就知道你那是马甲。”　　若菜怀疑地看着他，虽然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冰帝的学生，不过似乎没怀疑到“藤原紫”这个名字上吧？　　“……你看什么？”似乎是发现了那道视线，观月皱眉转过脸来，于是若菜装傻远目：“没什么……”反正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但是，这家伙这么说，难道只是想说明自己不在意？　　“和泉，关于这次的事我已经向大家做了一个说明，真的非常抱歉把你卷进来。”柳莲二的声音依旧清冷而平稳，然而少女只是摇了摇头：“和柳没关系，是我不好。”　　（柳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或许即使这么说，他还是会觉得愧疚……啊啊，因为我的愚蠢，真的是连累到不少人呐。）　　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最终还是要自己收拾。　　毕竟，逃避的话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　　虽然做了个奇怪的梦，却在无形之中给了自己勇气。就算只有那么一点点，还是能支持着她努力抬起头来。　　尽管还是觉得害怕，尽管还是会恐惧，也许会被讨厌，也许无法得到原谅……但是不要紧，已经决定要好好面对了。　　“呐，若菜桑为什么要骗我们？”优芽紧紧皱着眉头，很难得地表现出了生气的情绪，“我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却……”　　“对不起……”　　“笨蛋！”优芽大声打断了若菜的道歉，“我可不是为了听你的道歉才守在这里的啊！”　　“……优芽。”若菜睁大眼睛望着忽然十分有气势的美少女，将视线转开了，“其实最开始，只不过是不想和其他学校的人有过多瓜葛而已……仅此而已。”　　但是，却失败了。　　于是，为了掩盖谎言继续说谎，最后说到自己也无法圆谎。　　“超级大笨蛋！”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指责，若菜有些哀怨地碎碎念：“……真是的，我好歹还是你前辈耶。”　　“告诉你，我非常非常非常的生气，所以我讨厌你，最讨厌你了！”　　“……”若菜默默地低下头，这是早就预想到的结局，所以没什么好惊讶的，但是，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过呢，难过地哭不出来。　　“所以，”优芽渐渐放缓了口气，“我要忘记，忘记那个叫藤原紫的家伙。……和泉若菜！”　　若菜条件反射地应道：“到！”　　美少女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展露出微笑：“初次见面，我是幸村优芽。”　　“……哎？”若菜怔了怔，弱弱地问，“那个……请问……”　　“超级超级大笨蛋！”　　幸村优芽含泪甩出这句话就夺门而出，若菜被那巨大的摔门声吓地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跑走的方向，维持着伸着手想把她召唤回来的姿势。　　“如果我们真的因此而讨厌你就不会在这里等你醒过来了呐，小野……不，和泉君。”不二笑盈盈地走到床边，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　　“是、是吗？”若菜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难道优芽刚才的意思是——“我们重新开始”？　　“总之我要先向和泉君道歉，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不二伸出手，“可以原谅我吗？”　　望着男生那洁白修长的手，若菜也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在快要碰到他的手的时候，不二又开口了：“但是！”若菜缩了一下手，抬头望着依旧笑容满面的少年，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是，如果你不原谅我的话，那我也不原谅你。”　　“……什么嘛！”若菜小声抱怨着，一把握住了少年的手，微凉的感觉让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感觉到对方用力握紧了自己的手，若菜忍不住也微笑起来。　　“别高兴的太早了！”观月初抱着膀子泼凉水道，“我们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若菜望着他眨了眨眼睛，第一次觉得观月的毒舌没那么让人生气了。她忽然觉得很开心，开心到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逐渐蔓延：“嗯，我明白！谢谢你！”　　“……”没有回答，观月只是微微将头扭到一边去。　　“好，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若菜握拳，用力点了下头，撑着床边就想下来。大概是因为躺了太久，刚一接触地面就觉得腿脚发软，不由自主地就跌坐下去。　　“小心。”及时伸出的手阻止了若菜继续和大地亲密接触，柳莲二一如最初她去网球部时那样扶住了她的手臂。　　（柳……真是温柔啊……不，温柔的不止是柳。）　　直到现在都觉得好像在做梦，说谎的自己就这样被轻易原谅了。被如此温柔的对待，说不惭愧肯定是假的，但是更多的却是欢喜。对，现在的她是满心欢喜，雀跃着不知道该如何抒发。　　原本一片灰暗的世界被投入了光，那是希望的所在。　　若菜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体内开始生根发芽，如藤蔓般缠绕着心脏，以温柔为养料，以感动为阳光，开出烂漫的花朵。　　“谢谢……”　　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开口，少女轻声在心里这么说道，不禁莞尔。　　　　＊＊＊　＊＊＊　＊＊＊　　　　关于和泉若菜的马甲事件——　　　　芙蓉大人（翘兰花指，泪目）：讨厌！小紫紫居然欺骗人家少女般的玻璃心，真是太过分了，以后再也不想看见她！（梨花带雨地奔走）　　　　手冢（严肃）：和泉若菜？小野明希？……咳，总之，大家绝对不能大意！←完全没记得有这么个人。　　　　乾（失落）：是么，原来是立海的……（燃烧）没关系，知音是没有学校界线的！（疑惑）说来，为什么她不肯尝我的新作品了，难道是不够水准？算了，回去重新做……　　　　迹部：啊嗯？藤原紫其实是和泉若菜？那是谁？新出道的搞笑艺人吗？本大爷没空看那个，让开让开！　　　　慈郎（兴奋）：马甲耶，好棒！迹部迹部，你以后叫三郎好不好？监督是太郎，我是慈郎[注：慈郎和次郎同音。]，然后你是三郎，我们是好朋友吧？　　　　宍户（扶额）：慈郎，你还是去睡吧……（正色）说来，那个眼神不好的女人叫和泉若菜啊……真是逊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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