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嫂说:“你可没身份吃。”顿一顿大饼嫂又说:“这是专门做给光棍吃的,你呀,好生闻闻吧,连你的狗都跟你借光占便宜了。” 熊小彪的脸涨红了,熊小彪说:“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来请乌大叔去吃饭,但……我真的惦记你。” 大饼嫂用眼珠在熊小彪脸上挖了一下,说:“再惦记就有人侍候你大耳刮子。” 熊小彪问:“你说是他?乌大脚!” 大饼嫂嗯了一声,并重重地点了点头。 熊小彪急忙问:“你们昨晚……” 大饼嫂翻着白眼,嘴角勾着笑容说:“在一个屋里,怎么了?” 熊小彪长长叹口气说:“我不能惦记你了,那他妈的没什么用!” 大饼嫂说:“是没用,可有人惦记你媳妇。” 熊小彪虎起了眼珠,喊:“谁?是谁?谁敢?” 大饼嫂说:“男人就这德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霸着屋里占着外面的。我告诉你,是大饼惦记你媳妇,要不我能给你犁?大饼借犁,你要犁,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狼都不如!正好一个人犁了一个人,谁也不吃亏。” 熊小彪说:“怎么不吃亏?大饼那软蛋怎能和我比!” 大饼嫂甩手贴了熊小彪一个耳光,说:“你媳妇就能和我比!” 熊小彪大骂:“妈拉个巴子!臭媳妇昨晚还踹我下炕,我他妈的扒了她的皮!”熊小彪气冲冲地摔门就走了,身后的猎狗欢快地跑在前面…… 大饼嫂低着头问乌大脚:“我炖的山鸡香吗?” 乌大脚低着头,起劲儿地嚼着嘴里的山鸡肉,不等咽下去就说:“香,一直香到肚子里。” 大饼嫂抬起眼睛盯了乌大脚一会儿,像是决定了什么大事,说:“我想天天给你做,就怕你吃腻了挑毛病。” 乌大脚似乎理解了大饼嫂的话,又似乎不懂大饼嫂的话,愣愣地瞧着大饼嫂,好一会儿才说:“才不呢,这地方好,我想常来住。”顿一顿,乌大脚又咽下一块鸡肉,又说:“吃不够,怎么能吃得够?!” 大饼嫂也低着头吃着,半晌抬头问:“光来吃饭吗?还干什么?” 乌大脚嘿地声,笑了,说:“我媳妇死了好久好久了,我的‘棒槌’闷得慌,怪烦的,我想找你放一放。” 大饼嫂听了乌大脚的话,像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似的,打了个冷颤,眼前闪晃着今天早上看到的那根黑“棒槌”,全身都热乎起来了。 大饼嫂却说:“短放还是长久地放呢?” 乌大脚懵懂地望着大饼嫂,那眼珠里的光芒分明在问,什么?你是什么用意? 大饼嫂抬头逼射着乌大脚的眼珠说:“我成了寡妇,我不想找露水夫妻,我想找个踏实能干的人靠着,我给他放一辈子的‘棒槌’,你说呢?” 乌大脚这次真的听懂了,说:“我得问问外当家要不要你去佟家湾。” 大饼嫂说:“行,你什么时问都行,我等着你回话,你要是憋不住想放我就给你放。” 乌大脚说:“我能憋得住,要放也得等外当家点头我才能放,眼下我得给你的屯子守夜。什么时候狼啊虎啊进山了,我才能回去,才能见到外当家,才能问,外当家说行,我才能找你放。” 乌大脚打了个饱嗝儿,直了直腰,接着说:“我能等也能憋住,你踏实着好了。”乌大脚站起身,又说:“白天我得在熊连丰家待着,这是外当家吩咐的,我还得管着六个弟兄。”乌大脚说完拍拍豆芽菜的头,提着枪就走了。 大饼嫂眼瞅着乌大脚的背晃悠悠晃出院门,大饼嫂叹口气,就听:“妈,你想给我找个后爸?” 大饼嫂扭头瞪着豆芽菜,问:“行不?” 豆芽菜兴奋地说:“怎么不行,他比爸强,他有枪!他多厉害,下黑儿里还会打呼。” 大饼嫂就把豆芽菜搂到怀里了,娘俩的眼窝里都水灵了。 整整的白天,大饼嫂收拾着屋里院里,黑脸上时时透出紫光来,大饼嫂打定主意今晚上要收拾收拾乌大脚。 看到红红的夕阳在山沟里叫树枝给支撑住了,大饼嫂就去喂猪,用木棒把猪圈盖上,用绳子捆绑结实,每一根木棒严实得连自己都拉不断。大饼嫂突然想,早这样围上大饼就不会出去赶狼了,自己也不会做寡妇了,可是为什么早几天想不出这个法子呢? 夕阳越来越沉,终于压服了树枝,掉到山后面去了,整个的一个大黑影子就盖满了鹰屯。 大饼嫂烧好了腊肉、腊鱼,约摸着乌大脚快来了。大饼嫂告诉乌大脚晚上来她屋里吃,乌大脚答应了。大饼嫂出去看了两趟不见人影,大饼嫂想,还该做点什么?对,得洗洗身子,也洗掉软男人大饼的霉气。哗哗的水声刚响起,蹬蹬的脚步声就传进了院子,乌大脚就来了。随便地推开对关的屋门,一步跨过门槛子,刚进了外间堂屋,就说:“香,也暖和。” 豆芽菜说:“大爷,你来了,我妈在里屋等你来说话,都出去望你望两趟啦!” 大饼嫂在里屋听了,脸腾的就紫红了,光着的全身也热了。热得木盆里的水呼呼冒泡,想藏,但乌大脚已经进来了…… 张知渔驾着狗拉爬犁刚进鹰屯,四条狗就知道到家了,撒着欢儿把张知渔拉到屯中心熊连丰的院子里,院里的十几条狗就吠起来了。 熊连丰急匆匆走出来,见是张知渔,熊连丰稍稍愣怔了,但马上堆出脸笑说:“哎呀!外当家,难怪我一大清早听到喜鹊叫,原来是外当家的来了。小丫也不先来个信儿,叫我上门接你。快请!快请!这天贼拉冷!” 熊连丰又说:“这不是穆有余吗?冻勾勾了快进屋,炕热得烫屁股,快趴上去暖和暖和。” 穆有余都冻得麻木了,艰难地下了爬犁,活动一番,也不客气,进了屋脱了鞋就爬到炕上去了。 张知渔打量着熊连丰前后两进的泥草屋,说:“大叔日子过得好啊!” 熊连丰说:“我哪能和外当家的比,外当家家大业大给个王爷也不做呢!请,请,快请!宝贝他妈,快泡茶!请!” 院子里的十几条猎狗忽远忽近地围着,有几条还过来嗅嗅张知渔的气味。 张知渔边往屋里走,边说:“大叔,我是来拜师学艺的。” 熊连丰就说:“我可没什么本事,外当家有事就直说。只要我能做的,在我这儿没不行的事儿。” 张知渔说:“大叔,你是整狗名家,我来找大叔是要条猎狗用用。”张知渔说着招下了大鹰,大鹰盘飞着落到房顶去了。 熊连丰心里就疼了,但嘴上却说:“要猎狗?没问题!” 张知渔进了屋脱了鞋坐在大炕上。 熊连丰问:“外当家的要狗是玩还是有别的用处?” 张知渔把来意一说,熊连丰的希望落空了。熊连丰希望张知渔只是要几条狗玩儿,他就不心疼了。普通的能拉爬犁的黑毛、黄毛柴狗鹰屯多的是,好打发。可是熊连丰又一想,凭张知渔的身份,派个人到哪个屯一张口自会有人送上最好的猎狗,张知渔直接来找他那是给他面子。这样一想,心下又得意了些,就说:“不是我夸口,这百里八屯的猎狗哪家的也没我的好,只是要和猎狗熟悉到能使用得费点儿工夫。外当家的就住几天,我帮外当家的驯驯犬。捉雪狐吗,我陪着外当家的一块儿去!” 张知渔很高兴,忙说:“我正没底儿呢,有大叔同去就踏实了。” 熊连丰是这一带的驯犬名家,手中放出去的猎狗个个管用。熊连丰嘴里说着话,心里盘算给不给张知渔那条最大的狼狗青毛闪电,越盘算越心疼,最后,决定吃了中饭再打主意。 佟家湾派来的六个兄弟白天待着太无聊,清晨拉着熊小彪,带上猎狗到近处山沟里摸兔子去了…… 那天清晨,熊小彪从大饼嫂家里气冲冲地回来,发狠地揍了一顿媳妇。熊小彪媳妇被揍得莫名其妙也发了泼,把熊小彪抓了个满脸开花。两口子抓成一团,熊连丰赶来才分开了两口子。 熊连丰问是为什么事打架?熊小彪就是不说,熊小彪媳妇咬了牙使出了女人的绝招不让熊小彪靠身。熊小彪平时就惧怕媳妇,火气一消就蔫了。熊小彪不像媳妇被揍得鼻青脸肿还到处走,媳妇让人看见也不怕丢人,要丢也是丢熊连丰家的人。熊小彪就不同,他被媳妇抓个满脸花就不能出屋,怕见人就装病,白天也哼哼,连着睡了两天炕梢儿就到了昨夜。熊小彪先悄悄扒光自家的衣裤,一下子掀开媳妇的被窝扑进去。两个人一阵肉搏,熊小彪得不了手才说:“你他妈的让大饼犁了当我不知道!” 这一句话把熊小彪媳妇打懵了。熊小彪媳妇不挣扎了,熊小彪忙了一身汗,媳妇给犁熊小彪还没劲犁了,光喘。熊小彪媳妇睁着眼睛盯了一会儿,看熊小彪不行就挑弄,熊小彪就行了,憋了几天的种子就一股脑儿报复了媳妇。犁得媳妇温柔了,温柔的媳妇上了熊小彪的身,犁得熊小彪挺受用。 熊小彪媳妇问:“奶子好吗?” 熊小彪答:“好!” 熊小彪媳妇又问:“犁好吗?” 熊小彪答:“怪好,真好呢!” 熊小彪媳妇再问:“我是黑是白?” 熊小彪回答:“白,像褪了毛的瘦白猪。” 熊小彪媳妇就笑,又问:“我好还是猪美人好?” 熊小彪就是一颤,想了想答:“你好,你给我传种,给我做鞋、洗衣侍候老人,还养鸡喂狗,我想怎么犁就怎么犁,还是你好!” 熊小彪媳妇就哭了,说:“你还有良心,要不是你做梦都叫喊猪美人,我也不叫大饼犁;现在好了,你光想着我我也光想你,谁家有也没有自家炕上有好……” 两个人就和好了,和好了的熊小彪挺快活,快活的熊小彪挂着满脸花,带着佟家湾的六个兄弟下沟捉兔子去了。 心顺气顺的熊小彪媳妇青肿着眼圈出来给张知渔泡茶、倒茶,接着就看到张知渔好奇的眼光,熊小彪媳妇就说话了,指着自己的眼圈说:“这是两口子打仗打的。” 张知渔说:“是吗?都青肿了。” 熊小彪媳妇说:“可不!熊小彪满脸花,我用指甲抓的。” 熊连丰在一旁急忙敲敲烟锅。 熊小彪媳妇没会意又说:“两口子打了仗了再和好挺痛快的,外当家和内当家打不打架?” 张知渔笑着摇头。 熊连丰大着嗓子干咳了一声。 熊小彪媳妇很实在,见张知渔性子和顺,就坐下了又说:“是外当家的脾气好度量大让着内当家,熊小彪就不成,还得想点招儿管着。” 熊连丰忍不住了,说:“宝贝他妈,快中午了?外当家的一路奔波早饿了,闲话少说,整饭去吧。” 张知渔忙说:“我不饿,才吃了早饭。大嫂人很实在,准是理家好手,大叔有福气啊。” 熊连丰说:“那是!宝贝他妈是小彪的好帮手,主了一半子家业,她嫁到我家,我家越过越顺当啰。” 熊小彪媳妇脸就红了,低下头两只手摆弄着衣襟,说:“爸,瞧你说的,也不怕外当家笑话。” 张知渔和熊连丰就笑了。 熊小彪媳妇坐着听熊连丰和张知渔又谈起猎狗,突然插话说:“爸,后院的青毛闪电不是闲着吗?我看青毛闪电正好配得上外当家,也省得让熊小彪惦着又摆弄不了,还给咬去了一块腿肉,怪心疼的。” 熊连丰早已打定主意不给张知渔青毛闪电,听了儿媳妇一番话,露出青毛闪电就有点儿冒火,又不便发作,就说:“那狗太生性,怕外当家的整……” 熊连丰一双老眼瞅着张知渔,见张知渔已是一脸的兴奋,就打住话头又说:“就是青毛闪电,就是青毛闪电吧!那狗好啊,还咬了小彪一口,小彪整不了呢!吃了饭吧,吃了饭我帮外当家的驯驯青毛闪电。”说着垂下眼皮,心里把儿媳妇骂了个狗血喷头。 熊小彪媳妇说:“我爸心疼了,那青毛狼狗留着又没人能驯服要废掉了,整日瞪着眼珠,我都不敢去喂食。”。 张知渔看了眼垂着眼皮的熊连丰,张知渔说:“那就不要了,随便给我一条猎狗用用就行。” 熊连丰睁开眼睛,说:“外当家的,你不知道,我养了一辈子的狗,青毛闪电是头一条好狗啊!配上外当家的大鹰,整座长白山都要震了。我老了,驾不了青毛闪电,小彪更不成。宝贝他妈说得对,外当家你就收下青毛闪电,多费些日子和青毛闪电亲近亲近,我出去一趟。” 借着熊连丰出去的工夫,熊小彪媳妇说:“青毛闪电太凶了,能把狗撕碎,我爸不舍得。可是咱这小家小户养不了那么凶的狗,会出事情的。外当家的我求你……” 张知渔问:“什么事?你说。” 熊小彪媳妇说:“我爸要是变了卦不给你,你硬要,你不用怕,你熬败了大鹰就能驾青毛闪电,熊小彪不行,连个小鹰都熬不成。我爸回来了,我做饭去了,你可要硬要啊!” 张知渔笑着点头,为熊小彪媳妇从丈夫考虑这一点也非要青毛闪电不可,驾不了宰了吃肉总行吧。张知渔这样想着的时候,熊连丰牵着青毛闪电回来了。熊连丰走到门外就喊:“外当家的请出来看看狗。” 张知渔穿上鞋站起来,在炕上暖热乎了的穆有余一骨碌爬起来,忙着给张知渔递过袍子、帽子、围脖,也跟着出来,就看到熊连丰手里牵着一条青毛大狗。 这条青色毛皮的大狗,一身青毛挺厚,身体挺瘦,能看到两排肋骨,两只耳朵向上直立,棺材型嘴巴子紧闭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张知渔看着青毛大狗有点儿失望,心想,是不是熊连丰整条病犬冒充青毛闪电? 熊连丰摸着青毛大狗的背毛,说:“这家伙就是青毛闪电,它在这里受委屈啊!”熊连丰就松开了青毛闪电的脖套。 青毛闪电耸动几下背毛,伸个懒腰,在院子里小跑了几步,其他的狗都悄悄离青毛闪电远了。青毛闪电独自在院里的一棵树下抬起后腿撒了泡尿,再耸耸背毛,感觉上像是精神了一些。 熊连丰说:“外当家的要不要试试狗?” 张知渔问:“怎么个试法?” 熊连丰说:“今天承外当家的来鹰屯,我没什么招待的,就请外当家的吃狗肉,我烧制狗肉的手段连高丽屯的老高丽都服气。” 熊小彪媳妇在厢房里取出一只冻鸡,正好走过来,听了熊连丰的话,熊小彪媳妇着急地问,“爸,你要杀青毛闪电?” 熊连丰说:“青毛闪电要是斗不过大黑、青箭就吃青毛闪电;大黑、青箭就送给外当家,要是斗过了大黑和青箭才显出我的手段。” 熊连丰打个唿哨,左侧狗屋里跑出两条狗;一条乌黑毛皮,个头和闪电差不多,是东北地区土生的柴狗。一条像青狼,当地人叫这种狗狼青,是有狼血统的狗后代,是东北的狼狗。青箭的个头较小于青毛闪电和大黑。两条狗身壮精神爽。 熊连丰说:“请外当家的观斗。” 熊连丰嘴巴里发出“凑”的一声,抬手向青毛闪电一指。大黑、青箭自动一左一右分两路围上去。 青毛闪电发觉了,神态刹那间就变了;四肢牢牢地踩在雪地上,垂在屁股后的尾巴就举平了。三条狗相距三丈左右,大黑、青箭就停下了,背毛也直立起来,青毛闪电的背毛却依然如常。 熊连丰见了叹口气。 张知渔问原因。 熊小彪媳妇嘴快就说:“大黑、青箭不是青毛闪电的对手。” 穆有余插嘴说:“还没打呀,你怎么就知道?二对一呀。” 熊连丰说:“大黑和青箭先在气势上已经输了,大黑和青箭也是两条好猎狗,要毁了。” 张知渔说:“那就别让它们斗了。” 熊连丰摇摇头说:“迟了,青毛闪电斗志已被挑起,青毛闪电还没驯服,无法控制,大黑和青箭谁屈服退让谁就得死!” 大黑和青箭的嘴巴上的皮毛堆起皱褶,龇出牙齿,发出威胁的呜呜声。 熊连丰一咬牙说:“让它们拼吧!”打个唿哨,大黑突然向前扑,青箭斜下里射出去截青毛闪电的后路。 青毛闪电迎着大黑冲上去,两只狗在半路相撞,青毛闪电只一顿,大黑后腿一软向后坐倒。青毛闪电的棺材嘴一口咬住大黑的脖子只一甩,就把大黑甩倒在雪地上,大黑的脖子被撕开了,血喷出,雪就红了。 青箭跟着扑来,青毛闪电一跳闪开,耳听一声唿哨,青箭训练有素又灵活,嗖地跳开,直接逃进了厢房。青毛闪电跟着就追,但厢房门被熊连丰一把关上了,把青毛闪电堵在门外,青毛闪电两条前腿扑在房门上急得嚎叫。青箭背毛耸立反身也扑在房门上。熊连丰断喝一声,青箭才停止了烦躁,呜呜地发出悲鸣。青毛闪电却在厢房门前嗅着、嗅着,突然向后退,再向前狂奔,后腿用力一蹬地面,嗖!就射上了厢房房顶,在茅草上边嗅边用前腿扒房草。 张知渔说:“这家伙还没完了!”伸手拿根短木头像甩刀那样抛出去打中了青毛闪电的屁股,揍了青毛闪电一棒。 熊连丰急忙说:“打不得。” 青毛闪电身体一抖,抬头望着张知渔。张知渔顺手夺过熊小彪媳妇手里的冻鸡,甩手抛了上去。青毛闪电扬头张嘴接住,从厢房上跳下来吃鸡去了,并对张知渔摇了下尾巴。 熊小彪媳妇说:“幸亏昨天没喂青毛闪电,要不介,青毛闪电准把房子扒破把青箭吃了。” 吃过了中饭,张知渔去逗了会儿青毛闪电。说逗也说不上,张知渔只是蹲在拴着的青毛闪电边上看着青毛闪电,也让青毛闪电看着他。此后的十多天张知渔就和青毛闪电吃住在一起了,这是互相熟悉的第一步。 在吃过中饭的时候,张知渔突然问:“乌大脚没进山,怎么乌大脚不见来?” 熊连丰说:“一会儿大伙回来了让熊小彪去叫,唉!没让外当家的中午吃上狗肉真过意不去!” 张知渔说:“没什么。乌大脚这家伙住在谁家?” 熊连丰这才笑了,说:“乌大脚住在大饼的寡妇屋里,好几天不见回来了……” 乌大脚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看到油灯闪亮处的光身子,乌大脚就嗷叫了一嗓子,把豆芽菜吓了一跳。 豆芽菜跑过来看一眼,说:“妈洗身子呢。”就退开了。 大饼嫂反倒不害羞了,心里像揣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低眉顺眼地说:“进来吧,我很长日子没洗了,埋汰得不得了。” 乌大脚傻笑着搓搓手掌心就进来了,说:“是啊,水都浑了。” 大饼嫂说:“背上我够不着,你帮我搓搓。” 乌大脚伸手就搓,大饼嫂就打颤。乌大脚边搓背边说:“我以前老帮我媳妇搓背,我媳妇身上没你这么多老泥。” 大饼嫂心头一下子如同凉水浇上了,但大饼嫂说:“不是老泥是我身上黑,天生的也没法子。” 乌大脚低下头,几乎将鼻子凑到大饼嫂的背上仔细看了看,又用手指使劲搓搓肉皮。大饼嫂疼得直皱眉,听乌大脚又说:“是呢,是皮,不是老泥。” 大饼嫂就奇怪了,奇怪乌大脚是不是男人。大饼嫂问:“你和你死去的媳妇做那事吗?” 乌大脚说:“做,每天都做,不是,不是每天,就几天不做,媳妇过节的那几天不能做。” 大饼嫂心想,乌大脚说的那几天可能是女人来身子的那几天。大饼嫂又问:“还和谁做过那事?” 乌大脚说:“再没了。” 大饼嫂接着问:“就不想?” 乌大脚回答:“也想,想和你做。” 大饼嫂的身子热得已经烫手了,就说:“那你怎么还不做?” 乌大脚说:“等告诉外当家,外当家的说做再做。” 大饼嫂就想扭转身子把乌大脚拉上身,抱住乌大脚看乌大脚做不做?可大饼嫂又忍住了,问:“你有媳妇的时候也问外当家的吗?” 乌大脚说:“不介。” 大饼嫂又说:“那你还等什么?” 乌大脚实话实说:“还得等外当家的发话。” 大饼嫂急得要哭了,说:“你真傻!” 乌大脚说:“我是佟家湾的乌大脚啊,听话才是乌大脚。” 大饼嫂说:“你不是男人,男人见了光身子像猫见了鱼,狗见了屎,哪有不上的?站过来帮我揉揉奶子。”心里却想,看你上不上! 乌大脚过去又直起腰说:“我憋了泡尿,我先放了尿再给你揉奶子。”乌大脚出去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大饼嫂已经仰面躺在炕上了,说:“来,揉揉吧。” 乌大脚一靠上就被大饼嫂抱住了,就扯衣服裤子。乌大脚好痒,痒得嘻嘻笑,一笑力气就逃走了,就这样笑着笑着就被扒光了。乌大脚突然不笑了,驴般地叫了一声,乌大脚就被强奸了。 四岁的豆芽菜从门缝儿向里看,说:“妈妈常常这样打爸,又打大爷了。” 豆芽菜自己吃起了腊肉、腊鱼,一个人吃得好香,吃完了就在西屋睡了。睡了一会儿吧,豆芽菜就被一声大喊吓醒了。豆芽菜不知道是乌大脚顺奸了,就这样睁着眼睛,在听声音。那种声音长时间断断续续的。豆芽菜也就迷糊一会儿清醒一阵,豆芽菜突然听到了猪的嚎叫。 豆芽菜起来扒着门缝儿往外看,自语道:“啊!真好看!” 院子里一闪一闪的十几只碧油油的小灯笼在晃,有几只小灯笼一对一对地跳到猪圈上,有几对在咬木棒。 豆芽菜正看着,有一对小灯笼对在了门缝儿上,用爪子挠门。 豆芽菜认出来了,喊:“妈,狼来了!”就往里屋跑。跑进里屋就看见妈妈骑在大爷身上晃,就又喊:“妈,狼来了!” 大饼嫂说:“来吧,哼!你别管。” 豆芽菜再出去看,挠门的声音就大了,顶得两扇门板直响,尘土直往下落。 豆芽菜又跑进来喊:“妈,狼来了!” 大饼嫂擦了擦脸上的汗说:“猪都围严实了,哼!你别管!” 豆芽菜又出去看,门在晃悠土掉得更多了。豆芽菜又跑回来喊:“妈,狼扒门!狼扒门!门掉土了!” 大饼嫂嗷了一声,趴在了乌大脚身上,突然抬起头问:“什么?狼扒门?” 乌大脚就坐起来,光着屁股下了地跑出去看,就大吼一驴嗓子。大饼嫂急忙穿好衣服,拿了衣服去给乌大脚穿。听到乌大脚正在笑,就看到乌大脚将枪管从门缝儿里伸出去,一只狼张嘴咬枪管。乌大脚拼命忍住笑,扣动枪机。砰的一声,狼脑袋开花了,但还是跳了一个高才摔在门旁。院子里的狼哗地往外跑,藏在了暗处。 乌大脚放下枪开始穿衣服,却穿不上,看仔细才说:“这是你的棉裤,你穿了我的。”大饼嫂就笑,两人换过了棉裤。狼又围上了房门和猪圈。 乌大脚说:“你在屋里打枪,我出去赶狼,迟了猪就完了。” 大饼嫂却一把拉住乌大脚说:“不行,狼太多,猪死了可以再养。”这句话一出口,大饼嫂猛然一怔,像被谁揍了一老拳。这句话正是大饼嫂要大饼出去赶狼时大饼说的,大饼嫂接下来一句是:软蛋,炕头汉子,连狼也怕!大饼就恼火了,就出去了,也就死了。 乌大脚说:“不怕,我一拳一个狼呢。” 大饼嫂急了,说:“不行,我不能做第二次寡妇!” 豆芽菜却喊:“快呀,狼咬开猪圈钻进去啦!快呀……” 乌大脚去开屋门,大饼嫂一下扑到乌大脚怀里,叫着:“不能去!”又冲豆芽菜吼:“你爸的命要紧!” 豆芽菜嘟哝:“我爸死了,叫狼掏空了……” 大饼嫂吼叫:“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滚到里屋去!”大饼嫂哭了。 乌大脚心软了,说:“就叫狼吃猪,吃饱了才好,咱看着狼吃。” 大饼嫂说:“那也得打几只狼呀,在屋里打别出去,听话。” 乌大脚听话了,听话的乌大脚举着油灯满屋子找窟窿眼儿,照遍了屋子也没找到。乌大脚扭头看到了窗户。山里人家的窗户做得高,而且小,分成上下两个大格儿,两个大格再分成几十个小格儿,窗纸糊在外面就成了。上格儿可以推开,用根棍一支,撑起来就是夏天了,冬天再用纸糊上。 乌大脚看到了窗户,用枪捅破一个小格的窗纸,再用手扒开一个小格的窗纸向外看,寒风就顶上了眼珠子。乌大脚就开枪了,还边骂:“叫你吃,撑死你,妈拉个巴子的!”砰!砰!往外打枪。 后来屯里人都说:那晚就乌大脚放枪放得多,打死狼却少,只有一只。还有人说:那晚要没有乌大脚守夜,大饼嫂和豆芽菜都得被狼掏空了,大饼嫂有福气碰上了乌大脚…… 再一次的鸡啼迎来了太阳,狼退走了。大饼嫂出门看到狼藉一片的院子,大饼嫂就哭了,大饼嫂说:“真她妈的,干净了。” 在白天大饼嫂不让乌大脚走,乌大脚说:“我知道你怕,我就不走。”乌大脚就住了两天,在这天晚上就被熊小彪叫走了。 熊小彪只说了一句,连门都没进,是在外面说的:“外当家的来了,要你去。” 乌大脚欢快地就去了。 张知渔见了乌大脚第一句话就问:“这几天过得好吗?” 乌大脚回答:“过得好。” 张知渔又说:“怎么个好法?讲给我听听。” 乌大脚说:“我又有媳妇了,还有了个小丫头。我问你,我可不可以带她们娘俩回佟家湾住?你不知道,外当家的,猪没了。” 张知渔说:“当然可以,你的媳妇吗。但你得跟我去打猎。” 乌大脚说:“行!我去告诉我媳妇,明天一早就带她娘两个去佟家湾,我再赶回来,行吗?” 张知渔笑着说:“行!” 乌大脚转身就往外跑,被熊连丰挡住了,熊连丰说:“有肉吃,尝尝我的手艺。” 乌大脚说:“我媳妇的手段好,做得香,我回去吃。” 熊连丰说:“我做的是狗肉。” 乌大脚冲口就说:“什么肉也不……啊!是狗肉?那……那给个大腿吧,我带着给我媳妇尝尝。” 屋里人哈哈大笑。 乌大脚也嘿嘿傻乐。 乌大脚带上一条狗腿就走了……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1) 公狼不屑的神态激怒了小青,小青想到了什么“汪、汪”叫了两声。不一会儿,从草丛中窜出两条雄壮的猎犬。这两条猎犬一青一黄,一条叫大青,一条叫黄虎,都是部落里最凶猛的猎犬。如果不是狗中的好汉,它们也得不到小青的芳心。 ……动物小说《狼王闪电》吉家庆、林虎子和四个兄弟先在李家屯守了一夜,放了几枪狼就跑了,光在山里嚎叫没出什么事儿。 天亮了,吉家庆吩咐林虎子带着三个兄弟白天在李大户屋里待着,并说今晚他住在谢家屯不回来了,叫林虎子带着兄弟好好守夜别误了事儿。吉家庆吩咐完,吃过早饭就走了,就这样一连过了几天。 这一天,林虎子一早起来吃了早饭,想叫大家打牌。又觉得输赢太重有伤兄弟和气,林虎子就出来瞎转,转着转着却碰上了李大户的侄子李福贵。 李福贵招呼道:“虎子爷去哪儿呀?” 林虎子说:“闷得慌,赌钱又找不到人,挺没劲的。” 李福贵说:“我知道哪有场子,不知道虎子爷有没有兴趣?” 林虎子问:“哪儿呀?” 李福贵说:“三姓屯都大屁股家里设赌场,不知道虎子爷敢不敢去?” 林虎子说:“晚上我还得守夜,这一赌上又怕赶不回来,罢了,还是不去了吧。” 李福贵说:“赶不回来就待上一宿,要是赢了龙洋犁上都大屁股,那滋味,虎子爷就晃吧!我带路就去吧?” 林虎子笑着说:“早听说都大屁股风骚,不知真的假的,你小子上过?” 李福贵晃一晃尖瘦的脑袋,说:“当然,我上不花龙洋,老相好了。我给你引见收你个酒钱行吧?” 林虎子盯着李福贵的瘦脸,眨了下眼皮说:“没问题,你小子原来是拉皮条的。” 李福贵说:“瞧瞧,瞧瞧,多难听!虎子爷走吧,兄弟请客都行。” 林虎子说:“好!我请你!” 两个人相跟着一路去了三姓屯。李福贵和三姓屯中的人都熟,一路打着招呼就进了都大屁股的院子。院子里挺干净还挺大,厅堂里推牌九的声音正浓。林虎子的手就痒了,和李福贵进了厅堂。 李福贵扯了林虎子一把,一指八仙桌旁坐着的正吃瓜子的女人说:“瞧瞧,水灵吧?虎子爷先玩两把,想上的时候把一块龙洋往匣子里一丢就行了,用两宿,都大屁股就这个价。唉!虎子爷给兄弟一块龙洋,兄弟也试试手气。” 林虎子笑着说:“你这小子!”就扔给李福贵一块龙洋。 林虎子上了牌桌在天门上下了一块民国三年的大洋,庄家拿起来用手指弹了一下,用耳朵听听,说:“这大洋造得精致,兄弟,你下鹰洋我也收。” 那个年代,在东北,清末的光绪元宝(龙洋银币),民国的袁大头(大洋银币)和孙中山像的小头(大洋银币),还有鹰洋(外国流入的银币),都在民间流通。这一把林虎子赢了,又帮看一门,又赢了。 林虎子说:“运气来了,事不过三,兄弟得罪了。”抓起龙洋就转桌。 一个汉子就骂:“走了狗屎运!” 林虎子赢了龙洋气顺没理这个汉子,就去赌大小。林虎子又赢了两把,手里的龙洋已经七八块了。林虎子收了手,站着看。看了一会儿林虎子又下,这次下了三块龙洋。林虎子运气好,林虎子又赢了,而且连赢了两把。第二把下得少,只有一块,两把赢了四块,林虎子又收了手。 赌大小的庄家不满了,说:“兄弟你下不下注?下好离手。”眼珠直瞪着林虎子。 林虎子笑一笑就下了一块龙洋,其他的人都跟着林虎子下,都以为准赢。 庄家就喊:“幺二三小的赢喽!” 林虎子下的是大就输了,大伙都跟着输了。庄家赢回去有六块龙洋。林虎子等大伙下完注林虎子又下大,下了两块就没人跟林虎子下了。林虎子就赢了,庄家也赢了。这样整了七把,林虎子共赢了18块龙洋,庄家也就知道林虎子是赌中的行家。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2) 庄家向林虎子递眼色林虎子就笑,又玩了几把,林虎子赢到26块。林虎子和庄家配合得很好,却赢得其他七八个人嚎叫。林虎子当然不知道这七八个人里有四个是磨盘岭的胡子。林虎子财运当头暗中盘算怎样收手,又看看天时才过中午,决定再玩一会儿,至于都大屁股他倒没兴趣。林虎子赢到30块的时候,有两个胡子输光了在一旁生闷气,赢到40块,七八个人当中就剩下林虎子和庄家了。 林虎子说:“玩了大半天了,我有正事该回了。” 庄家说:“明天请再来,明天人多。” 林虎子说:“好,我明天来。” 林虎子向外走,李福贵却跑过来说:“虎子爷走运了!” 林虎子笑着给了李福贵三块龙洋说:“我得走了。” 李福贵却喊:“都姐姐!都姐姐!有客啦!”就往八仙桌边推林虎子。 都大屁股过来了说:“哟!是虎子爷啊,到妹妹屋里坐会儿?” 林虎子说:“改天,改天吧,我夜里有事儿。” 都大屁股说:“谁夜里没事儿?留下来吧,我和虎子爷都有事,叫虎子爷好好尝尝妹妹的味儿。”都大屁股边说边抬起双臂往林虎子肩上靠,自然的,她身上的气味就往林虎子鼻孔里钻。 林虎子翻翻眼珠就恼了,说:“都大屁股我告诉你,我看你埋汰。”推了都大屁股一把就向外走。这一推推恼了那几个胡子,他们输光了龙洋正找茬儿,这一推有借口了。 起先赌天门的胡子显然是头目,他啊哈一声,说:“生帮子挺他妈横。”把腰里的短枪就亮出来,挡在了门口。其他的人都闪向墙角。 林虎子瞧瞧这胡子,说:“兄弟哪座山头高坐?” 另一个胡子说:“这是张大哥,磨盘岭的,你小子认了吧,把龙洋掏出来。” 林虎子就笑,揉揉鼻子,说:“你们新入伙的吧,我和谢达山称兄道弟的那阵子还没你们的事呢!兄弟林虎子,佟家湾的,大家一家人吧?”林虎子也拍了拍腰里的短枪。 那胡子骂:“佟家湾的多个屁!你不就是骚娘们的马夫吗?骚娘们给你犁吗?” 林虎子冒火了,但林虎子刚一瞪眼,脸上就中了一个胡子一拳。林虎子火了,飞起一脚踢翻了一个胡子,掏出短枪,砰的一枪,放翻了姓张的头目,又伸手夺过对方的短枪就地一滚,滚出厅门向外就跑,另外的四个胡子掏枪就追出门去。 都大屁股和三姓屯设场子的庄家都傻了。佟家湾和磨盘岭这两方人马三姓屯哪方也惹不起。 林虎子是老匪出身,格斗打劫之类的挺有经验,就因为赌钱和性子火暴误了许多事,才一直做不了头目。但林虎子却是个有名的炮手,林虎子说的一点儿也不假,当年林虎子跟博银海、谢达山、崔豹子是有名的四大炮手,各自都有几个弟兄。后来前后被佟九儿收服,四人中最有手段的博银海居了上风,嫁给了佟九儿成了佟家湾第一任外当家,四大炮手的地位才产生变化。有一次林虎子犯了赌瘾误事犯在博银海手里,博银海要杀林虎子,是佟九儿只揍了林虎子几马鞭,就让林虎子一直管牵马,磨了林虎子几年性子。佟九儿觉得磨得差不多了,这才把林虎子派出来协助吉家庆。佟九儿说过有朝一日用林虎子派大用场,没想到只一拳林虎子就毛了,就杀了磨盘岭的一个头目。 后面的枪声紧响,林虎子心想,都放倒了,看你们还追!林虎子跑着突然随着耳边飞过的子弹摔倒了,身子一扑扑到雪里,连头脸都埋住了。 气喘吁吁的四个胡子赶上来,一个说:“我打中的。”一个说:“拖这家伙回去向大当家的报信。”另一个过来拽林虎子的脚。 林虎子突然将脚一收一扫,拽脚的胡子被林虎子扫了个跟头。另外三个胡子一愣神,砰!砰!砰!三枪,林虎子把三人放倒了。 摔倒的胡子爬起来就跪下了,喊:“虎子爷饶命!饶命!”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3) 林虎子就笑了,下了这胡子的枪把胡子绑好,说:“操!我装死就是要捉个活的,跟我走!见你们大当家谢达山去。” 林虎子带着胡子先回了三姓屯去找李福贵。李福贵吓得打哆嗦,林虎子就揍了李福贵两个嘴巴,把自己的短枪交给李福贵,叫李福贵带上短枪当见证去找吉家庆,并要李福贵告诉吉家庆他去磨盘岭了…… 谢家屯谢大户正嫁女儿,吉家庆一大早帮着忙乎,吃醉了酒正睡着,叫谢大户喊起来。谢大户哭着说:“女儿出嫁路上被胡子绑去了,东西却没抢,可糟了!夫家说没接到新媳妇,他们不认了要退婚!” 谢大户跺着脚说,“这可怎么办呢?” 吉家庆有经验,问:“是哪儿的胡子?” 谢大户说:“没留话儿,不知道。” 吉家庆说:“我叫兄弟们去打听,现在就等着吧。” 等到了晚上,李福贵却跑来告诉吉家庆林虎子的事。吉家庆听了这件事,立刻叫人去报外当家张知渔。吉家庆就带着王二牛连夜去追林虎子。吉家庆知道林虎子如果上了磨盘岭,那是凶多吉少…… 长白山的天气就是变化无常,那年又是出奇的多变,连着下过了几场大雪,天上的老爷子就不再下雪了。说不下就一点儿也不下了。有风,是微风,再不是呜呜哭哈哈笑的风了。天气就干冷着,干冷着的天是蓝的,蓝得连一片云彩都没有。 张知渔就在这样的天气里随着熊连丰向雪原进发了。他们驾着一驾12条狗拉的爬犁和一驾8条狗拉的爬犁,两驾狗拉爬犁轻快地在泛着银光的雪毯上行驶着。 熊连丰一生精于养狗驯狗,狗拉爬犁就是熊连丰根据前辈满族猎人的讲述,创造出的绝活儿,给用到鹰屯了。至于驯狗,熊连丰一生中只有一条狗没驯服,就是青毛闪电。青毛闪电在张知渔手里只有十多天就乖巧得多了,熊连丰说:“怪了,原来强狗也怕强人。” 大鹰在天空上平展展展开翅膀在游着,青毛闪电在狗拉爬犁前奔跑,青毛闪电已不是十几天前那副无精打采瘦骨嶙峋的样子,此时肋骨虽然还若隐若现地在毛皮下滚动,但青毛闪电的毛皮却油亮了,精神抖擞且神气十足。 猎狗青箭在闪电身后跑着,青箭是条出色的纯种东北狼狗,在熊连丰众多的猎狗中,只有它并不惧怕青毛闪电。熊连丰的另外两条猎狗大虎和花豹却总是和青毛闪电保持十几步的距离,这两条猎狗对青毛闪电天生有种戒心。它们跟在熊连丰的8条狗拉的爬犁的边上小跑。 张知渔内心之中透出一股爽快,站在狗拉爬犁上向连绵起伏的雪毯上望。雪毯一边向后逃跑,一边向前爬着,爬向无尽。阳光在雪毯上滚动,像海浪一样。 张知渔大声问:“大叔,这里有悬羊吗?” 熊连丰回答:“这里没有悬羊。在石砬子的那一带有悬羊,外当家的怎么问起了悬羊?”熊连丰心想,悬羊可不容易猎,那东西太精,太熬猎人。 张知渔说:“我想猎一头让佟九儿瞧瞧。” 熊连丰说:“难哪,悬羊这东西鬼机灵,行山跑坡爬砬子如走平地,是一对一对地出现,深夜才找地儿睡觉。” 熊连丰咳了几声又说:“那东西有办法,睡觉时把角向树杈上一挂,悬起来睡;耳朵特灵,睡觉时同样好使,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那家伙跳下来就逃,还专往悬崖绝壁上跑,连老虎都抓不到悬羊!我看外当家的就别找苦头吃了。” 熊连丰见张知渔性子和顺,度量又大,有时说话就有点儿老气横秋。 张知渔举目向前方看。前方光秃秃的白桦树林边上有一个黄点在移动,张知渔问:“那是只什么东西?” 熊连丰和乌大脚,以及为熊连丰驾爬犁掌方向的穆有余,还有为张知渔驾爬犁掌方向的鹰屯的猎人何铁牛,都伸长脖子看,那黄点在雪地上行动非常醒目。 乌大脚先说:“妈的是狼!”就抄起了枪。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4) 穆有余说:“不像,是狍子吧?黄的还没有角。” 熊连丰说:“太远了,我眼神不济了,看不清楚。有脚印没有?铁牛你仔细瞧瞧是什么东西?” 何铁牛说:“那是虎,东北虎。” 乌大脚说:“乖乖真是老虎呢,我捉过傻熊还摔了熊一个跟头。” 穆有余说:“停吧,停吧,等老虎走开咱们再走。” 熊连丰瞅着张知渔笑,红扑扑的老脸像放久了皱了皮的红苹果。熊连丰说:“我一般不打虎。如果打老虎就必须要打死,老虎虽然从不主动伤人,但老虎懂得找打伤它的猎人报仇。这挺麻烦,但老虎并不是很难猎,老虎也是血肉之躯,也架不住一枪一箭,远没熊和孤猪难猎。外当家的要虎皮我就露一手儿。” 张知渔说:“我想走近看看老虎,不一定猎。” 熊连丰手一挥,穆有余和何铁牛驾着狗拉爬犁就撵,狗叫声也就飘摇了起来。 前面果真是只老虎。老虎正在雪地上蹚雪,听到狗叫声老虎停下,扭过头,吊梢眼睛看一眼就低吼着转头,向白桦树林里奔跑。奔跑的动作一扭一扭,两只后脚掌一翻一翻,还有点瘸腿儿。 熊连丰说:“这是只伤虎,八成还饿着肚子,饿虎就难对付一些。”熊连丰就招呼三条猎狗去追。张知渔也学着命令青毛闪电加入追赶。 狗叫声四起,追过一片空旷的丛林,低矮的灌木只在雪中露出个枝枝杈杈的瘦尖儿。突然,青毛闪电从另一个方向飞奔插过去。飞速的奔跑使青毛闪电的肚皮都扫动着雪地,像箭一般射到老虎的前面,又一个弧形转身,挡住了老虎的去路。这时的青毛闪电嘴上翻起皱褶,龇出牙齿,发出呜呜威胁的声音,四肢分叉踩在雪中,尾巴平举,背毛根根直立。老虎停下,扭头四下看,屁股就坐在了雪里。 大虎、花豹、青箭三条猎狗围上来,它们早已耸起背毛,三条狗一齐扭头向后呼叫,意为催促主人快来。 熊连丰说:“快,快,围上了,好样的青毛闪电!” 突然,老虎扬头一声虎啸,树上的残雪向下掉。花豹哀嚎一声,掉头夹着尾巴就逃。大虎、青箭受了花豹的影响也扭头飞逃。老虎呼地站起来,青毛闪电嗖地扑上去,向老虎咽喉就咬。老虎扭头闪开,两只前爪向前拍扫。青毛闪电向旁一跳稍晚了一点,左边屁股上被老虎的掌爪抓破了毛皮出现两道血口。青毛闪电落地又向一旁跳窜,老虎没追击,趁机冲过丛林扑入了白桦林里去了。 青毛闪电又一扭身,追到白桦林边,呜呜叫着停下脚,扭头望着张知渔吱吱叫。张知渔跑过来笑着拍拍青毛闪电,看看伤处只破了点儿皮,就给上了点儿药,说:“那是虎,你是狗,你能打得过吗?!” 熊连丰生气地说:“真该宰了花豹,花豹还不如大黑!”老眼珠瞅着青毛闪电心里又疼起来。 穆有余问:“外当家的你怎么不让熊大叔放枪?熊大叔枪法好,准能打着老虎。” 张知渔说:“我只是看看虎就行了。” 熊连丰说:“外当家的是心软见不得血。外当家的,不是我说你,心软可做不了猎人。” 张知渔说:“我刚进老林那会儿,也猎杀过鹿、兔的,哪会心软?” 熊连丰说:“那是处在绝境为了活命,而此时就不同了。我的眼力比算命的还准,男爷们儿做事心软可坏大事。我多嘴,外当家的莫怪。” 张知渔说:“大叔你说得对。”张知渔望着黑压压一片雪压绿枝的松林又说,“走吧。” 中午了,阳光不再那么冷清硬棒。 熊连丰站在爬犁上向四周打量,手指一处朝阳背风的石砬子说:“到那里去,那面背风,咱到地头了。” 穆有余和何铁牛驾着狗拉爬犁向石砬子赶过去,到了地头就停下了。 何铁牛带着穆有余选了一块地方取出木铲清雪,很快清出一大片硬邦邦的泥地来,周围的雪也就高了起来。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5) 张知渔蹚着雪向一处高处走上去,向四下看。 熊连丰在一旁吸烟锅,一口口的青烟在头顶翻个跟头就消失了。 乌大脚提着长枪一脚一脚地踩雪,踩得一心一意,踩着踩着乌大脚说:“我肚子咕咕叫了,我去整些柴来烧饭。” 乌大脚放下枪往松林里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咔!咔!的断枝声。 何铁牛指点着穆有余,两人合力支撑起两个三角形的马架子,再整上篷布,除去帐门之外,三面半的地方拉到泥地上,再用高起来的雪埋上,挂上帐帘,两个马架子就能住人了。忙完这些,何铁牛说:“你去铲雪烧水,记住了上面那一层雪埋汰不要,下面那层也埋汰不要,就要中间的那层。” 穆有余说:“那还用你说,快支你的锅吧。” 穆有余用铲子去铲雪,先铲开一层丢到一边,再将铲子放平,铲出一铲晶亮的像大粒白砂糖一样的雪来,装到锅里,铲满了拍实,端过来用铁钩一挂,挂到何铁牛支好的三角架上。 这时,乌大脚背着大捆松枝回来了,说:“两个小子干得不慢哪!先给外当家的热上烧酒,我来点火。” 穆有余白了乌大脚一眼,小声嘟哝:“用得着你说,我记得呢。” 何铁牛就在一旁笑,拿眼瞅乌大脚。乌大脚没听清穆有余说什么,也瞅着何铁牛笑,何铁牛不敢笑又想笑,两个人笑得莫名其妙,穆有余也就乐了。 张知渔招招手,大鹰飞下来落到张知渔的肩头上。张知渔再挥手指点前方,大鹰腾空飞起,盘旋一周向下俯冲,两只利爪探处已抓起一只在雪地上咀嚼低矮灌木枝杈的野兔,腾飞起来。张知渔手一招,大鹰松开利爪,野兔就摔在雪中。 穆有余笑着说:“没准儿还是活的。”跑过去从砸出的雪洞中掏出野兔,野兔已经被大鹰抓断脊骨死了。 水烧开了,丢一把盐进去,再将野兔、冻鸡用刀割碎了丢进锅里,就等着吃了。 20条爬犁狗已经松放开了,爬犁狗各自找地方转几个圈用鼻子嗅嗅,再用前爪刨开雪,刨出个雪窝,一只只都卧里了。这些爬犁狗的食物只有每只每天一斤冻肉。它们都习惯了。 张知渔还是头一次吃雪水就盐巴炖出的鸡肉、兔肉,只觉得鲜香可口野味十足,再喝一口烧酒,舒坦得连裆里的“棒槌”都一阵阵打颤。 张知渔问:“这块是鸡肉还是兔肉?” 何铁牛、穆有余就偷偷笑。 乌大脚说:“吃,管它什么肉!” 熊连丰说:“是鸡肉,看骨头啊,鸡和兔放一起炖来吃是一样的味。唉!外当家的,吃了饭就遛山吧,窝棚立在这里,咱们捉了雪狐就回去。你看成吗,外当家的?” 张知渔点了点头。 吃罢了中饭,稍稍歇了一会儿,熊连丰吩咐何铁牛和穆有余看着窝棚,熊连丰和张知渔、乌大脚招呼猎狗向正东走。 三人一步一步蹚着雪进了黑松林。 熊连丰指点着说:“这种松树每株都有二三百年了,是长白山上的一宝呢!叫美人松,这种松树若是做寿棺来睡,能睡上几百年。” 张知渔就看,看不出有什么奇处,用手摸,和摸其他的松树皮没什么两样;都是木头。张知渔就往树顶瞧,见每株美人松都有七八丈高,枝枝叶叶遮得密密实实,越发显出老松林的黑来。奇怪的是脚下的雪却极少,有雪,也只是一堆堆地堆成锥形。松林中忽啦啦不时被猎狗赶跑出羊、鹿之类的野兽,鸟也飞起来,时不时吓人一跳。前面透光了,就走出了松林。张知渔再抬头向松树顶上瞅,树顶上尽是泛着光的厚厚的雪。雪坐卧在松枝上,被松枝支撑着跌不下来。出了老松林眼前就敞亮了。 张知渔抬头向天上看,看见大鹰在天空中打着旋儿,旋着旋着向下俯冲再飞起来,爪里已经抓起一只山鸡,向一处断崖飞去。张知渔才想起中午吃得欢忘了喂大鹰了,就说:“这家伙自己吃山鸡去了。”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6) 熊连丰却说:“不是这样的,是外当家没真正熬熟大鹰。如若再让大鹰向老林飞几次,大鹰就会逃走了,不会再回来。” 张知渔愣了愣,说:“也许兽性是熬不掉的吧,反正已经熬败了大鹰,大鹰要飞走就飞走好了。人如果发狂发怒的时候,或者利害相关之时就会爆发出比野兽更可怕的兽性来,兽性可以征服,人性呢?人的兽性呢?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熊连丰闷头走了一会儿说:“耳闻外当家读过书,知道的比山里人多,山里人靠山吃饭就要征服山,靠水就要征服水。” 张知渔问:“那靠天吃饭呢?靠人吃饭呢?” 熊连丰放慢步子,说:“天是没法征服的,天是老天爷吗!但人是可以征服的。” 张知渔问:“靠什么征服?” 熊连丰说:“靠手段!” 熊连丰向前走,又说:“内当家的对外当家的希望很大!外当家的能做好人,却做不了猎人,更做不了强人。说实话外当家的,我能把鹰屯立在狼窝虎穴的中间,还熬成了这一带地面上最大的屯,靠什么?四个字:外和内狠。” 张知渔嘟哝,说:“外和内狠?” 熊连丰就笑了,熊连丰说:“我是敬佩内当家的,只可惜内当家的是个女人,内当家的要是男人,内当家的比你岳父佟河强得多。佟河也比我强,我不爱争胜。” 张知渔说:“所以才要外和内狠?” 熊连丰就点头,说:“内当家的眼力不错,外当家的悟性高,我的这点东西也都倒出来了。唉!做人哪,该狠就狠该善就善才好啊!” 四条猎狗突然兴奋了。 熊连丰住了脚,蹲下来仔细看雪地上的两行大脚窝,说:“不可能?古怪!” 张知渔用脚去比比大脚窝,问:“谁的脚窝?” 乌大脚说:“是黑瞎子,咱们猎熊吧,那家伙多棒!” 张知渔望向熊连丰。 熊连丰说:“没错,是熊。我奇怪的是现下熊正蹲仓呢,这头熊不肯蹲仓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张知渔用眼睛问。 熊连丰顿了顿说:“一种可能是被起仓起毛了的熊,很可能是头伤熊。一般来说,若敢起仓就有把握猎熊,没把握没人敢做;另外,从脚印可以看出这头熊是头大熊,最少也得六七百斤重。再一种可能是,这家伙是一只不肯冬眠的孤熊,这种不冬眠的孤熊一般都是体形巨大的熊,这种不冬眠的孤熊在冬天为了食物,碰上老虎它都敢叫板。” 乌大脚的眼珠就放光了,兴奋地说:“怪好,这样大的熊,要是猎了能吃好多日子的肉了。” 张知渔望着熊连丰,想了想说:“还是捉雪狐吧。” 熊连丰说:“那就躲开,换个方向走。这头熊要是头伤熊或孤熊都难对付,熊一旦受伤就会找野兽拼命,一旦拼上命就会不死不休。乌大脚你的力气就留着捉狐狸吧。” 熊连丰打声唿哨引导猎狗向左边走去。张知渔抬手向天上招手,大鹰看见就跟着飞来了。不时能看到梅花鹿、狍子、野兔在远处雪野丛林间撒欢,然而熊连丰却约束着猎狗。也许熊连丰想早点儿捉到雪狐,再回过头去猎其他的野物吧。 三个人转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夕阳把三个人裹住了,谁也没看到雪狐,连蹄印也没找到,就这样,三个人回了宿地。离宿地还很远,就望到了火光。 乌大脚除下狍子皮帽子扇着热出来的汗,说:“我有点儿累了,雪地软软的真他妈的难迈脚。” 张知渔就笑,笑容里还挺神秘。 熊连丰追问乌大脚:“喂,乌大脚兄弟,你说,你和大饼媳妇一宿做几次?” 乌大脚问:“做什么事能做几次?” 熊连丰就说:“犁的事。” 乌大脚笑嘻嘻地说:“那事啊,也不问清楚。” 乌大脚用腋窝夹上枪,搬了搬手指,又说:“我一宿被我媳妇犁六次,我就在头一天里犁了我媳妇一次。”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7) 熊连丰问:“什么?大饼媳妇犁你?” 乌大脚说:“就是,我媳妇压着我犁吗,我有点儿熬不败我媳妇,我腿软呢!” 张知渔和熊连丰对上了目光就大笑…… 穆有余和何铁牛已经做好了晚饭,喂了鹰、狗。五个人围着火堆吃喝着天就全黑了。穆有余和何铁牛分别在两个马架子里生起了炭火。 张知渔吩咐穆有余、何铁牛和乌大脚去同一个帐子睡,张知渔和熊连丰坐在另一个马架子里。熊连丰往火里添炭,时而发上一阵呆。生火用的松枝上的松油被火烤出来,满帐子松油香味。 熊连丰叹口气,看眼张知渔,说:“睡吧,有铁牛守在外面准没错,铁牛学了我的本事,动真格的小彪不成!小彪太软,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教他,他还是那个熊样儿。我要是死了,这鹰屯大户的位置就求外当家做主强点给铁牛,铁牛死了就传给我的孙子宝贝。” 熊连丰郑重地说:“外当家的!你可记牢啊!” 张知渔点点头,说:“我死了这件事我儿子去办,放心吧大叔。” 熊连丰说:“我放心。睡吧,睡一觉明早有精神力气捉雪狐呢。” 张知渔躺在狼皮上,听着远处的狼嚎、兽吼,近处的呼噜,迷迷糊糊地睡了…… 林虎子边走边想,如果现今的外当家是博银海,他根本不用自己擦屁股。他杀了人,博银海就会为兄弟出头解决,但张知渔不行,也不可能为他出头。山东棒子太软,林虎子就这样认为。他也知道,如今佟家湾今非昔比,论人马势力都不是磨盘岭的对手。林虎子又怕佟九儿知道着急上火,赶着胡子脚下就使劲儿跑,在夕阳将尽时分赶到了磨盘岭。 磨盘岭守寨门的炮头木铁驴是林虎子的老兄弟,见了林虎子就开寨门迎进来,说:“是虎子哥呀,你这时赶来正好,一会儿咱兄弟开饭好好喝点。你怎么还捉了山上的兄弟?准是这小子得罪了佟家湾,看兄弟给你出气。”就乒、乓揍了那家伙两个嘴巴。又说:“虎子哥把他交给兄弟吧,他新入伙的不知道佟家湾和磨盘岭是一家子,他要知道怎么敢得罪豹子哥。” 林虎子心里就蜜了一下,嘴上却说:“不行兄弟,不是哥不信你,我怕你罩不住,我去见谢达山。” 木铁驴愣了,心想,这小子莫非真的惹恼了佟家湾?木铁驴又说:“虎子哥,大当家在山下整来个新娘子正火着呢,新娘子不肯,叫大当家扒光了在雪地里冻,冻昏了也不肯。大当家正抱着新娘子暖呢。来,虎子哥,先消消气,咱哥俩有日子没见了。到屋里整点野味喝点小酒,这小子就先绑着。大当家正在火头上,虎子哥这时候去找,那不要了这小子的命了吗!” 林虎子抬头拍了下脑门儿,着急地说:“你整错了兄弟,不是这小子得罪了佟家湾,是我杀了磨盘岭四个王八犊子。” 木铁驴就愣了,问:“真的?虎子哥,你、你杀了这山上四个兄弟?” 那胡子接腔了,说:“回驴爷,咱们五个兄弟在三姓屯守夜赌钱,虎子爷就去了。赢光了兄弟的龙洋,张头目找上虎子爷给了虎子爷一拳,虎子爷就杀了四个兄弟。”说完这小子就咧嘴哭了。 木铁驴就给胡子松绑了,说:“你下去等着听吩咐,记牢了哪儿也别去。”木铁驴又瞅瞅左右的几个兄弟。 几个兄弟都说:“驴爷你放心!”就退出去了。 木铁驴说:“虎子哥,你快走吧,听兄弟一次你快走,有多远走多远!这事佟家湾保不了你,一会儿兄弟去宰了这小子往山沟里一丢,你没来过,我没见。” 林虎子说:“兄弟,谢你了,我不能留屎让佟家湾来擦。” 木铁驴就急了,说:“虎子哥,谢达山不是以前的谢达山了,谢达山黑了心了,这磨盘岭就是黑心岭!你快走,快走!”往外推林虎子。 林虎子的心就凉了,也死了心。掏出枪,砰!砰!砰!三声枪响,子弹都从窗子射了出去。枪声一响,磨盘岭就炸了庙。 第三章 人斗、兽斗、性斗(8) 木铁驴就喊:“哥,你完啦!” 林虎子说:“好兄弟,带我去见谢达山。” 木铁驴说:“好,虎子哥,兄弟会把你埋了的。” 两人就向山上走。 谢达山正在屋里忙着救快冻死的姑娘。谢达山现下佩服起这姑娘来了。谢达山叫人取来一盆盆的雪,亲自用雪给姑娘搓全身。先用雪搓姑娘的前后心,直到把姑娘的前后心搓出汗了才来得及擦把脸上的汗,谢达山知道姑娘死不了了。在老东北如果有人冻伤了就得用这个法子来搓或是用雪捂。如果用热炕捂一宿,好了也是残废。 谢达山又用雪为姑娘搓各处关节,从脚趾头到手指头。姑娘活过来了,见了自己光着身子还挣扎。 谢达山就说:“我妈也没叫我这么累过,你他妈的睡一觉,明天一早就送你下山……不,他妈的!你要在这里过了夜,你男人就不会要你了,连夜就送你走,爬起来穿衣服!” 姑娘挣扎着爬起来穿起了大红棉袄。谢达山嫌慢,一劲儿催:“快,我他妈比敬佟九儿还敬你,我敬佟九儿的手段,敬你的烈性。来人,把新媳妇送回去,就说老子敬她是个烈女送她回去和丈夫团聚!” 这新媳妇就是谢家屯谢大户的二女儿谢布丁,谢布丁的夫家是抚松县药材铺掌柜董和的独子董平安。谢布丁是坐着马拉爬犁去夫家,在送亲的路上被谢达山撞上的。 谢布丁无意中掀起盖头向外看,就看到骑在马上的谢达山。谢达山只一眼就对跟班说:“新娘子挺他妈像佟九儿。” 谢达山就把谢布丁抢回山了。谢达山不想强奸,谢达山说他从不强奸女人,那没意思。 但谢布丁不肯,谢达山就用强了,不过不是用裆里的“棒槌”,是用外面的风雪。谢布丁的烈性却把谢达山折服了。 跟班问:“送到抚松药材铺?” 谢达山说:“对,药材铺。” 这时听到了三声枪响。 谢达山愣一愣,再听没声音,乱过一会儿又平静了。 跟班问:“还送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