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下定结论。从床铺的情况来看,她似乎离开的离开的很匆忙。不过当李青看到桌上的手机时,确定秦晓琳是被人带走的。那个女孩是不会将录有教授声音,有可能成为‘不利证据’的手机随意丢在桌上离开。 “应该是晚上被带走的。从平日她的办公桌来看,她习惯将东西摆放整齐的叠在固定位置。” 布兰特教授理所当然的说出结论。李青看向略微凌乱的床铺,明白了布兰特的意思。 “那么他怎样进入房间?” 李青不认为对方跟他们一样,用如此夸张的方式破门而入。 布兰特看向李青,轻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总是问别人,脑筋会退化哦,李队长。” ……觉得这家伙比从前好说话果然是错觉,还是应该将这货踹进监狱!李青无比恼火的想。 话虽这么说,布兰特还是走向另一个房间阳台的方向,伸手推开窗子。 “这种老房子的格局是与邻居公用阳台。那个人也许早在白天已经躲在屋子里,等她入睡才开始行动。” 李青点头表示同意,很多人认为晚上是房屋被入侵的高峰时段,实际白天大部分人都在工作的时间里,才是闯空门的高峰时段。毕竟晚上犯罪者行动还要冒着房主醒来的危险,白天他们只要敲敲门就能知道房主在不在家了。 检查过阳台跟隔壁的房间,他们没有找到有用线索,可以看出对方是这方面的老手。两人一起检查着现场,试图寻找任何有用线索。 “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李队长会主张不要破坏现场,直接通知警方。” 正在查看的李青微微一顿,转过头。 “我没有这么做的原因,你应该知道,布兰特。早在很多年前你就怀疑了吧,所以才对警方极度不信任。” 新洲血案最大的一个破绽,因为过于明显了,反而容易被人忽略掉的一个破绽—— “警方在那起案子中的反应速度过快。据统计,警方最快的机动时间约为五分四十秒。在得知那起案子中,在嫌疑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射杀后,我专门调出了监控录像——三分二十五秒,这是第一名带着防暴头盔的警察赶到的时间。” 布兰特的动作略微放慢,他在注意听李青的讲述。 “假如——只是假如,你的学生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么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如何离开现场?要知道当时案发现场被警方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一个可疑人员都不可能从他们鼻子底下溜走。在后来,就连警方都怀疑真凶另有其人的情况下,这个案子却成了悬案——答案只有一个吧。” 李青站直身体,看向对面这个一直行走在黑暗边缘的男人。 “在校的人员没有任何人有嫌疑。犯人是外来者,而当时能进入学校不被怀疑的外来者——只有警察。监控录像里第一个出现的警察,他就是最大嫌疑人。这么大的疑点,美国警方不可能没有产生怀疑,但是鉴于社会影响隐瞒事实。” 如果那名穿着警服的人不是警察,那么就是警方安排与行动上的重大疏漏,被外来人混入队伍中。如果那个人是警察,那么问题更大了,警方决不能承认执行法律的自我队伍之中有着犯罪者。 “你找的了吗,那个人。” 李青直白的问。 布兰特教授垂上眼帘,没有回答。 “是了,如果你找到了他,也不会用迂回手段,拿自己做诱饵。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选择这里作为舞台,你为何确信那个人会来这所城市。” “MESSAGE。” 教授回答。 “他留下的信息的含义,我想你应该也猜出来了。那个人,是冲着‘蓝麟’来的。” 不是DR 布兰特,而是曾经在战场上留下人生轨迹的那一个‘蓝麟’。烈火中重生,在幼年时本该被烧死的‘蓝麟’,‘重生’于战场之中。有某个人期待着‘那个人’再度自火焰之中重生。 “这里,这所城市——是我兄弟成为军人的地方。” 李青脑海里豁然开朗,模糊不清的线索终于能够串联起来。 布兰特的兄弟蓝麟在这所城市参军,随军出发,踏上了战场。 在战场上,蓝麟获犬杀戮机器’这个名号,有着不少敌人跟崇拜者。但是很快蓝麟消失,以‘失踪’落幕。 布兰特取代了自己兄弟的身份,以蓝麟的名字生活着,这或许是他对自己兄弟的怀念,以及一种补偿。但是这显然引起某人的注意,某个人以为蓝麟依然活着,‘自火中重生’。这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心态,引发了当初新洲的血案。 多年之后,做好准备,回到这里的布兰特教授以自己为诱饵,等待着。 “你想做什么?” 李青忍不住问道。以他对布兰特的了解,布兰特本应想尽方法甩开自己,自己面对犯人,亲手杀死犯人为学生报仇。现在想来,之前利用心理学手段逼着犯人自杀的手法其实只是‘实验’吧,这男人在练习如何以自己有限的能力去对抗犯人。可是如今,布兰特却毫无隐瞒的告知自己一切,这令李青非常意外。 结果,他听到自己的好敌手对他这样说。 “直至现在,我都还是一名老师。” 我,首先是名教师,其次才是我自己。 我是秦晓琳的老师,所以—— 【所以在复仇跟救助之间,选择了后者。】 【请你帮我救出我的学生,李队长。】☆、Case.6 新州血案(9) 很多人认为破案的过程就是破解迷踪,警方开动脑筋来破解犯人留下的谜题。 其实,恰恰相反。破案的关键往往在于证据的采集上。如何在最短的有效时间内,从繁杂的线索里发现、筛选出有用的部分,这才是所谓的‘调查’与‘侦破’。 要从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场所,寻找出‘其他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这便是最为困难也最为关键的部分。 李青了解为何对犯罪一向敏锐的布兰特教授不得不求助于自己的原因,正如医生很难给自己亲近的人进行手术,如今学生被疑犯带走,这位看起来依然冷静的教授其实已经无法保持冷静。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静下心,像面对任何一起案件一样,冷静的进行调查。但是如今他们的时间紧迫,自己手头也没有完备的取证设备,按照以往的办案方式行不通,他需要凭借自己常年工作的经验来寻找有用线索。 李青再度打量这个房间,很快找到了不协调之处。 他走到桌前,用手指一蘸,手指上残留着薄薄一层灰。 “这里的湿度不大,很容易积尘。只是一天没有清扫,到现在已经有了灰尘。夜晚或许光线不够,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到。” 说罢,他蹲到地上,趴下来。 “相反,地面却被清理过,没有灰尘。很可能是为了消除痕迹——找到了。” 趴在地下能够看到,床的底部放着什么东西。从形状来看是圆筒状的物品,类似炮弹的东西。看到这样东西后,李青有一瞬的迟疑。这或许是炸弹,一个陷阱。在不能辨别那是什么东西之前,按理讲他们不应该轻举妄动。 “是什么?” 布兰特教授也跟着趴下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知道。也许是炸弹,或者别的什么。或许上面安置了传感装置或者光感装置,碰触会启动爆炸。喂!你——等一下!!” 在李青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布兰特教授已经弯腰钻到床下。 隐约可以看得出,这是一个生锈的铁桶。长约1米,直径约0.5米。布兰特教授拿出一柄小手电照射,它没有爆炸,不过这并不能排除它的危险性。 “你疯了吗!!” 李青忍不住怒骂,也跟着爬到床下去。 “这东西看起来很古老,应该对光不敏感。况且如果这是犯人留下来的,不应该完全无法靠近才对。要知道他的目的可不是让我死掉这么简单。” 布兰特解释着,往旁边挪动一下,让出个位置。李青的眼睛直接适应黑暗,他仔细辨识,隐约认出这是什么。 “是毒气弹,一战跟二战时候常见的生化武器。” 李青认得这样东西,是因为前不久敦化刚发生孩童被芥子气的毒气弹灼伤事件,因此对毒气弹的外形和特征印象比较深刻。即便是今日,这片看似早已远离战争的土地上,还有曾经战祸留下的痕迹。 他们无法移动这样东西,没人能确定里面有没有残留的气体。 在李青没有来及阻拦的情况下,布兰特教授已伸出手,轻轻的抚过毒气弹的外壳。 “找到了,有留下信息。【22:00】,是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在锈迹上直接留下的刮痕。” 李青感觉自己的耳朵后面渗出细微的薄汗,如果这里面还有毒气,留言的人也要冒着气体泄漏的危险啊!那样的话,对方还真是异常疯狂的家伙。 显而易见,这是‘他’给‘蓝麟’留言。 “时间知道了,地点呢?”李青忍不住问。 “我想,应该是战争博物馆。你说是吗,李队长?” 又来了,这种类似嘲讽一般的口吻。李青忍不住翻个白眼,他看下表。战争博物馆离这里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李队长一点概念都没有。他只希望一切还能来得及。 ****** 晚上,二十一点五十四分,战争博物馆。 身穿青色风衣的男人站立于黑暗之中,他仰头看向空旷场地之中摆置的战机——若不是在这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难以辨识物体,真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在欣赏眼前这件陈列品。 “SUCH A ……SURPRISE,DOCTOR.(真是一个惊喜啊,博士)YOU ARE QUITE FAST……(你的速度很快……)” 流程的英文从黑暗中的某个方向传来。 “……FASTER THAN MY IMAGINATION.(……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Thank you for praising(感谢你的赞美).” 青色的男人颔首微微笑道,如果那样诡异的神情,可以用笑容来做区分的话。 “哗!” 远处的灯亮了,靠着泄露到这里的微弱光线,隐约可以辨识这里的情景。这里的布局类似体育馆,中间的空旷场地放置着一架体积庞大的飞机,周围零星散布着一些玻璃罩裹着的展品。在二楼,有着一圈围绕整个场地,从空中伸展出来的看台,可以供人从上空俯视下面的场景。就在二楼瞭望层的位置,有个人坐着。那人穿着厚实的大衣,脖子上系着围巾,似乎在这寒冷的夜晚等了一段时间。由于他戴着白色的面具,难以辨识他的身份。 就在他脚跟前的位置,有个女孩身躯悬挂在展台之外。她的双手被绳子连着衣服一起捆着,紧紧系在展台的铁栏杆之上——这显然是唯一支撑她身躯不坠落到地面的支点。她垂着头,似乎依然在昏迷状态。 “IT'S LONG TIME FOR WAITING YOU, DOCTOR (我等您很久了,博士)……” 戴着面具的男人继续用英语说道。他的椅子向前挪动一下,原来那竟然是个电动轮椅! “不,应该称呼您为KILLING MACHINE (杀戮机器)。或许您已经忘却了,我们曾经见过面,在那一场战争之中。” 早被日常生活所麻木的人们所不知道的岁月,那徘徊于生死边缘,与战火跟硝烟为伍的时光。☆、Case.6 新州血案(10) “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印象。” 穿着青色风衣的人用中文直白的回答。 “也是啊,对于您来说,像我这样的角色好比丑角……” 犯人自嘲的说道,即便能够听懂中文的样子,他依然使用英文进行对话。 “我可是记得您啊,在战场上犹如神话一般的KILLING MACHINE。” 没有亲眼见过的是,是无法理解那是怎样一种场面。 以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屠杀敌人,这便是战场上的杀戮机器!那已经不算是战争或者厮杀,而是一种艺术般的暴力美学!对于那些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来说,连每一根汗毛都战栗着,这是一种犹如罂粟一般,强烈冲击着人脑髓的赤色的感动。 “你是想对我复仇吗?” 青色的人问,口吻听来带着嘲弄一般的讽刺。 “怎么会呢,先生。你还不明白吗?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啊!” 犯人的语气激动起来。 “看看您现在的样子!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完全像失去灵魂一样!您应该去的地方是战场,杀戮机器才是您真正的姿态!是那些跟您在一起的人让您变得如此软弱,我是在帮助您啊!只要没有他们,您就能够自烈火之中重生!” 在战争中,人类求生的本能会令人趋近于崇拜强者。在战火之中对领军人物的英雄主义崇拜屡见不鲜。但是这种狂热放在和平时代,便显得格格不入,无比诡异。 “你认错人了。”青色之人冷漠的解释,“布兰特并不是杀戮机器,你不该对学生出手,你所做的徒劳无功。” “不、我没有弄错!” 犯人激烈的反驳,随即语气又平缓下。 “我知道,您是在担心着这个女人吧?她也是令您变得软弱的原因之一。没关系,很快您就不再有任何弱点了。” 轮椅动了,在脚的部位一把锋利刀刃凸出!整个轮椅正在朝悬挂女子的绳结位置靠近,假使那柄刀刺断绳子,那么从高空摔落下的女孩定将粉身碎骨! “不许动!” 李青突然出现在青色之人身后,用枪指着对面。 然而犯人没有迟疑,轮椅继续朝前行进! “嘭!嘭!” 两声枪响下,空中悬挂的女体坠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青保持着持枪的姿势,没有松懈。 “不要小看警察,混蛋。那只是个假人罢了。” 第一,寒冷的夜晚之中女人型的呼吸没有任何雾气;第二,捆绑双手刻意捆住衣袖,是防止衣袖滑落露出人体模型的关节——假如是活人,傻瓜才会用容易被人挣脱束缚的捆法;第三,人体模型比正常人类体重轻得多,从绳结朝着上端方向翘起,而非被重力拉的整个朝下就可知道,悬挂着的并非人类。 “相反,作为一个犯人来说,坐着行动不便的轮椅,还裹着围巾穿着宽松的厚衣服还算好说,可面具连眼睛的部位都不留孔洞未免有些奇怪,更别提还戴着女式手表。” 一个声音自轮椅之后传来,董琪自黑暗之中走出,她走到轮椅之后,取下轮椅上的人的面具——面具之下,赫然是刚刚苏醒,疲软无力的秦晓琳! 犯人的声音,显然是从秦晓琳衣服内的扩音机里传来,然而在被揭穿之后扩音机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四周陷入寂静。 “呵,原来是这样啊,为了再次上演学生被杀死的戏剧?” 青色风衣的男人笑道,李青依然保持举枪的姿势,只是这一次的枪口则是对准青色风衣的男人! “你说是吗,我的……兄弟。” 布兰特教授自李青的身后走出来,他缓步走上前,站在青色之人的对面。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场景啊!明明长相不同,猛的看来却似同一个人。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衣着打扮,就连笑容都有着微妙的神似。然而,这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真是个惊人的巧合,布兰特。” 那人这样说。 “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不约而同扮演着彼此。” 布兰特教授抖动一下唇,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难以出声。过度的紧张令他的声带紧绷,连呼吸都有些艰涩。 如果这个场景是梦境的话,一定是最为可怕的美梦。 “终于见到你了,我的兄弟。” 男人垂上眼,以温和的表情这样笑道。 他的名字是蓝麟,布兰特教授本该死在战场之上的兄弟。如果你仔细看清他的脸,便会像李青一样浑身冰寒。 他们见过这个人—— 王锦,军部派来支援他们的心理侧写师。 显然,王锦的身份只是一个伪装。KILLING MACHINE,这名战场上声名显赫的杀戮机器,或许从始至终都未曾退伍。 李青握紧枪支,随时准备扣动扳机。甚至连正在解开秦晓琳束缚的董琪都准备拔出枪来——因为眼前亮出身份的这个人,就是这样危险的存在。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在松开那女孩之前稍微考虑一下。以毒气弹来做邀请函并非无聊吧,随便松开那女孩,漂亮的姑娘可要毁容了呢。” 王锦的声音令董琪心中一惊,她趴下来一看,轮椅下果然有机关! “如果我是你的话,会赶紧动身去抓即将逃走的犯人。能够掌控全局,滴水不漏看清诸位动向的地方只有监控室。现在不去,恐怕连头发都不会捞到呢。” 李青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转身快速跑向监控室。正如此人所说,他不能放过将他们耍得团团转的犯人!从监控室能看清所有的布置,代表对方早看到他们的到来,也知道布兰特教授不是那个人!也就是说从多年以前直至今日,犯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出真正的蓝麟!就为了这个理由,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决不能原谅这个罪犯!! 如今,只剩下一对兄弟站在场地之中。 或许是这个场景过于不真实,布兰特教授过于激动,以至于他瞪大眼,没有任何的表示。 王锦走过去,伸手搂住布兰特教授。 “好久不见了,哥哥。” 布兰特伸出手,反搂住眼前的人。泪水自他的眼眶之中滑下,假如这是梦的话,一定是神的恶作剧,最为恶劣的美梦吧! 他还活着,自己的弟弟还活着!他们终于再度相见! 可惜,王锦接下来的话却将感人的再会场面降入冰点。 “虽然那家伙是个蠢货,倒也没有说错。你更适合这边儿的世界。” 男人的声音亲密柔和,可他的眼,却如昆虫一般机械冰冷。简直像是没有感情,不似人类的双眼。 “到我这边来吧,哥哥。” ☆、Case.6 新州血案(11) “正如你所看到的,警察与法律,跟军队没有两样,都只是维持国家运作的暴力机构。所谓的正义,只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 他的兄弟继续在他耳边叙说着。 “从很久以前,你就比一般人有着更强的责任心与道德感。你也感觉到了吧,他们不能实现你的正义。到我这边来,你的力量,你的感情,你的智慧能够有用武之地,我能为你实现你的正义。” 到这个……以暴力与血腥所构筑的世界,到以黑暗的手段达成最终目的的‘世界之边’来。 在这里,能够达成超越法律,超越社会的认知,完全以个人的认知来决断的‘审判’。 “布兰特!!” 董琪的声音唤醒布兰特的神志,此时王锦本该搭在布兰特背后的手以极快的速度甩出一刀,锋利的刀刃割断董琪的头发,擦过她的面颊钉在后面的墙壁之上。以这样的距离达成投掷,他的臂力跟腕力强韧到令人难以想象!更别提,那几乎要人命的凶器竟是一把手术刀! “请不要妨碍我们,女士。” 王锦垂下眼,微笑的说道。 冷汗爬上董琪的脊背,已经不用怀疑了,这个人正是以手术刀杀死上一起案子嫌疑人的凶手。他有足够的余力杀死在场所有人。服过军役的董琪得出这样的判断。 KILLING MACHINE,如果仅仅这个名字无法让你震撼,那么,那一场不分敌友,屠戮一百三十二人的战场残迹,已足够令看过资料图片的人毛骨悚然。 如果无法想象,那么如今的情景足够让你充分体会了,这个人……已经不算是‘人类’。 布兰特教授没有出声,他加重拥抱自己兄弟的双臂力道,使得对方原本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 是的,这个人的确是我的兄弟。 布兰特这样想。 和小时候一样,其实只需要一个拥抱,便能够让这个人冷静下来。可是往往人们恐惧于这个人的超越孩童的智慧,忘记这个最为简单的方法……正如他们的父母。 这个人,没有自己是不行的。 可是他却没有在对方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自己的兄弟身边。 “其实……那个时候逃走的人,是我。” 布兰特教授对他的兄弟这样说。 “自火中死里逃生,我醒来之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太好了,我活下来了。” 没有想过自己的兄弟是否平安,没有想过去询问那场灾难之后的事,他想到的,只是自己还活着。 “我恐惧着,我害怕回到那里,我甚至没有想过你的事。那时候的我太过害怕了,甚至没有告诉救了我的人,我自己是谁。” 差一点被烧死的恐惧紧攥着他,令他不敢回首去看自己的过去,去见自己唯一的亲人。 “对不起,我的兄弟。我逃走了。” 将你独自一个留下面对一切,让你孤身一人置身于黑暗之中颠沛流离,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 根据绘制在展示板上的平面图,李青找到监控室。 监控室的门微微敞开着,他持枪立于门前,倾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声音。 他迅速举枪突入,进入屋中! 当他看清眼前情景,一股强烈的反胃感令他的胃部翻腾,刺鼻的血腥味差点令他吐出来。 一名穿着保安衣服的男子趴在监控台上,男子身下有着很大一滩血,黑色的血迹已经凝固。 李青检查房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身影。他走过去,将保安的身体翻转过来,看到保安的尸体胸口部位,大量的血迹浸透上衣,正是这些血散布着浓郁的味道。 直接打破了心脏。这样精准的射击,明明瞄准头部同样能够致命,偏就选择让受害人失血过多,痛苦挣扎的死法。犯人的残忍令人发指。看着这个情景,完全可以推想当年在新洲发生的惨案将是怎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不要说是直接关系人,哪怕是毫无关系的旁人看到,灵魂都为之震颤。 李青忍不住皱眉,忍住自己再一次的反胃感。 犯人应该没有走远,李青想着,抬头看向监控室屏幕上所展现的画面,试图从中搜索到犯人的蛛丝马迹。可惜他什么都没找到。 等一下。 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在李青的脑海之中快进播放。 有什么地方,不合情理。 等等,难道说,事实是……?! 李青陷入短暂的思考,突然,他的瞳孔紧缩,显然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向监视屏上的画面,被放得最大的一个画面显然就是航天展示馆中的场景——布兰特教授的脸上流淌着泪水,他环绕着自己兄弟背后的双手,其中的一只松弛下来。只见有东西顺着袖口滑落到布兰特的手中,那是……一柄枪。 “蠢材!” 已经知道对方跟自己得出相同的结论,做出了愚蠢的选择,李青焦急起来。他冲到监视台前摆弄仪器,试图寻找出将监视台的声音传到外面的控制,却先找到了将展示馆中的声音接通的旋钮。 【“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混蛋,别做傻事!! “布兰特!!” “教授——!” 一个女性的声音盖住了所有的杂音。 “——我喜欢你!!” 或许是她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或许是她所说的内容与场合气氛格格不入,以至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声源之处。依然坐在轮椅之上秦晓琳大声的呐喊着,仿佛用她整个生命喊出那句话。 李青猛的一怔,随即不由发自内心的佩服秦晓琳。在眼下的情况如果喊出‘住手,布兰特’之类的话语,会立即引发王锦的警觉。那么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布兰特相当危险。秦晓琳的做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同时阻止了布兰特的行为。 李青迅速按下刚刚找到的按钮,接通了展示馆的广播。 “布兰特。” 他说。 “你说过,为了学生的安危情愿舍弃复仇的机会。那么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你要再一次让你的学生哭吗?” 你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守护自己学生的生命跟笑容吗? 回答我,布兰特!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挂了。现在还没完全复活。为了年前赶定制,爬回来。能否赶上,全看运气,远目。☆、Case.6 新州血案(12)上 李青所察觉到的,是情理上的‘不协调’。 根据推断,制造新洲血案的犯人,有很大的可能是警方人员。 如果这个假设是成立的,那么便出现了矛盾。凶手不可能不知道,蓝麟跟蓝拓山的关系;进而深入调查的话,应该能发现他们其实是两个人。尤其根据刚刚犯人的叙述,犯人见过蓝麟本人,应该知道真正的蓝麟的相貌。 这与犯人给布兰特教授留下的两条信息相矛盾。既然知道布兰特教授不是蓝麟,为什么会说‘自火焰中重生’,和‘?是为了塑造出犯人以为布兰特是蓝麟的假象吗?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假如犯人仅仅是为了逼迫真正的蓝麟现身,这一些问题都难以获得解答。 当得知心理侧写师王锦才是真正的蓝麟,李青模糊间有了一种新的想法。 也许犯人的目的并不是这样。 自火焰之中重生的杀戮机器,假如犯人的真正目的是塑造第二个‘杀戮机器’,迫使布兰特成为第二个‘蓝麟’。 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布兰特无法以武力杀人,但是这男人有着远比物理攻击更强大的武器——心理破坏师,是的,假如他的头脑跟能力运用在犯罪领域,威力比核子弹更惊人。 为什么王锦比身为当事人的他们更早赶到现场? 为什么面对自己一直渴望见到的‘杀戮机器’本人,犯人依然继续‘演出’一名混淆了蓝麟跟蓝拓山,渴望蓝麟重回战场的罪犯角色? 那两个留言,真的是犯人所留下的吗? ……‘自火焰中重生’。这句话没有主语。 ……‘你会回来’。回到哪里? 【我……自火焰中重生。】 【你将会回到我的身边。】 【我的兄弟。】 ‘是圈套!’ 身经百战的老刑警得出了类似‘灵感’与‘直觉’一般的结论。 他看向监视屏幕,当看到王锦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时,确认了这个结论。 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设下的圈套。 察觉到这一点,李青浑身冰寒。 那么便意味着,从最一开始的新洲血案,都是策划好的棋局。只为一步步让布兰特踏上设定好的行程,成为‘心理破坏师’。 ……不会吧,这不大可能。人类的大脑能够算计到这一步,完全操纵另一个人的人生吗?这……不太真实! 李青刚刚想否定自己的结论,就看到画面之中拥抱着王锦的布兰特自袖口取出枪。 他的心陡然一紧,他明白布兰特跟他得出了相同的结论,尽管这看起来疯狂不可思议,但是布兰特却已确认了……这个结论才是真相。 新洲血案的策划者跟指使者,是已经步入疯狂的自己的弟弟。 【“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 他想杀了自己的弟弟,再自杀! 混蛋,不要做蠢事!! 正当李青干着急却无法阻止事态发展的时候,秦晓琳突如其来的告白令紧张的气氛有所缓解。抓住这个机会,李青拿起麦克风。 “……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才站在这里!你要再一次让你的学生哭吗?” 你准备在自己的学生面前杀死自己的兄弟,再死在她的眼前吗!这样的你,还算个教师吗?回答我,蠢材!! ☆、Case.6 新州血案(12)下 “嘭!” 枪声打破凝滞的局面,布兰特教授手中的枪应声落地。 “不许动,举起手!” 不知何时出现的邓拓的枪口正指着他们,正是他开枪准确的击中布兰特手中的枪械! 场中出现近乎两秒左右的寂静,紧接着王锦以极快速度转身甩手,一柄手术刀刺入邓拓持枪的手掌中心。 “啊!啊啊啊啊啊!!!” 邓拓难以忍受的叫着,按住自己的手倒在地上。他的叫声过于歇斯底里,以至于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是神经性的毒素!】 布兰特教授迅速做出了判断。这类有毒物质一般存留在海洋生物体内,譬如海蜇等。一旦被侵入身体,将会制造超过女性生产时候十倍左右的疼痛感,是极为可怕危险的毒素。 无视于过于刺耳的背景声音,王锦侧过头,看向地面上的手枪。他走过去,捡起枪。 “呯!” 一切再度陷入寂静。 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动不动,连呼吸都犹如冻结一般。 “麻醉枪?” 王锦看一眼手中的枪,转头看向布兰特。 “真是惊喜啊,原来我们不约而同的期待着与彼此见面。” 以布兰特教授对凶手的仇恨,比起使用麻醉枪对付凶手,更倾向于利用他一贯的心理学手段置人于死地。 可是布兰特将麻醉枪戴在身上——这意味着,他猜测到自己有可能见到自己的兄弟。 王锦拿起枪,对着自己的胳膊就是一枪! “呯!!” 王锦依然站在那里,犹如他所开的一枪是在别人身上一般,就连神情都未曾改变过。 “可惜这种东西对我没有作用。” 麻醉药的抗药性因人的个体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同。一般来说,正常人的抗药性都在一端区间之内,这也是医生在给病人实施麻醉时候所选择的用药量范围。 但是显然王锦是个非常个别的例子,足以让剧痛中的邓拓难以发出声音的剂量,却对他毫无效果。 布兰特的胸口闷声做疼。有着这样体质的人在战场之上作战,意味着他面对任何一种治疗都将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进行,这将是怎样一种人间地狱! “那么,我们继续。这边的世界更适合你,哥哥。虽然你还有一点小小的迷茫,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替你思考,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王锦继续叙说着,仿佛之前的事全部未曾发生。 “要知道,是你自己选择成为心理破坏师。” 在场的人动作跟呼吸全部都凝滞了。 “……也许,你是对的。从一开始我便选择站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线。” 董琪依然保持举枪的姿势,她的心紧张不安,此时此刻她希望自己能有勇气像秦晓琳一样发出声音,说出哪怕一句话。但是理智与紧绷的神经令她保持沉默。 她紧张的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但是,这一段时间我经历过很多……很多。” 布兰特垂上眼,之前发生的案件,与种种经历在脑中回放。 罪犯是残酷的,麻木的,需要严惩历待的罪人。 他们犯下的罪行是可恨的,可憎的,以死都难以偿还。 但是…… ……在那强烈的黑暗与罪恶之中,也有细小的温情。 这,便是人类了。 “没有谁有权利惩戒别人。我所作的行为不是正义,而是犯罪,这是我早已觉悟的事。” “即便如此,作为一个老师,我不能让自己的学生失去笑容。这真是比任何一项罪行,都更为罪大恶极的事。” 我怎能在学生的眼前成为一名罪犯。 【教授……】 秦晓琳流下泪水。 王锦安静的听完他的话,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这似乎是第一次他在褪下伪装之后,流露出正常人的感情。 “这个发展,跟我设想的有些不同呢。你要留在‘那一边’吗,哥哥?” ☆、Case.6 新州血案(13)上 远处传来隐约的警车轰鸣声,这意味着在场的人之中有人报了警。 王锦突然抬手,在他手中多了另一样东西。在场众人下意识认为是手术刀,条件反射的准备防御攻击。但实际上王锦手中的是一个类似圆柱笔形状的装置,他以拇指按下装置顶端的按钮。 【危险!!】 此时此刻警察的直觉发挥了极大作用,董琪迅速以身体护住还未能脱身的秦晓琳,在监视室的李青也迅速跑出房间。 “轰!!轰隆!!”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航空展示厅的灯光灭了下来,显然电力系统被破坏了。就连监视室也被遭到爆破,若非李青动作快,恐怕就跟现场的证据和尸体一起被爆炸掩埋。 配电室与监视室火光通明,冉冉烈焰升起。 唯有展示馆陷入一片黑暗。 布兰特感觉到有人与他擦肩而过,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我不会放弃。很快你就会发现,你属于这边的世界。我在‘世界之边’等着你,哥哥。” 我在地狱的底层等着你,我的兄弟。 布兰特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阻拦那渐行渐远的脚步。 “教授!!” 终究,他因女孩的呼唤而迟疑了。 他放下手,在黑暗之中摸索着走向瞭望台的方向。 是的,他放弃了兄弟,选择了自己的学生。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自己的选择坚持到底。超越年龄的丰富阅历告诉自己,动摇跟迟疑的摇摆只会导致一无所有。 此时,李青已经自回到了展示厅,他以便携手电搜索,找到了地上躺着的邓拓。邓拓发出模糊的□,显然麻药的效果过去了,可毒素依然发挥着作用。或许这是一种之令人疼痛,不会致命的毒素,因而他还活着。 李青没有迟疑的走过去蹲下,反剪邓拓的手臂将人铐住。 “抱歉,你被逮捕了,以谋杀嫌疑罪。” “……!” “我们开车来这里的时间是晚上,虽然视野不好,但是足以观察清楚没有人跟踪我们的车辆。在此之前我跟布兰特一直在秦晓琳的房间,我们是唯一进入过她房间,知道她下落的人。能够知晓这个地方的,除了我们,只有犯人。” “我……没有……” 邓拓在剧痛之中勉强申辩。 “你使用了跟上一次相同的伎俩,自监控室脱身之后隐藏在暗处,等待合适的实际跳出来,仿佛刚刚赶到的执法人员一般道义岸然。可是,你犯了跟上一次相同的错误——出现在现场的时间太快了。听到刚才警笛的声音了吗,他们刚刚才到。这证明你的行动是个人行动。” “不止我……董琪……也……” “董琪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秦晓琳。” 邓拓彻底的哑然,这证明他所作的一切全部被看在眼里,毫无辩解的余地! “当你看到布兰特拿出枪后,情不自禁的扣动了扳机。这一枪暴露你的藏身之处,跟你的精准枪法。当年,新洲血案的犯人之所以留下替罪羊的性命,是因为犯人确认对方没可能存活。也就是说,犯人是当时射杀了那名被当做犯人少年的警察。” “仅仅是一项嫌疑无法逮捕你,那么这么多的客观证据,跟目击证人,我想已经足够了。邓拓,是你自己给自己拷上了手铐。我会将你移送美国警方,在此之前,我将以非法绑架与意图谋杀罪逮捕你。” 此时,漫长的光阴之下,早已在人记忆中模糊的新洲血案终于落下帷幕。 作为这场博弈的胜利者,李青的眉头依然没有舒展开。 他知道,秦晓琳身上的毒气弹机关还没解开,还有,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在他们的眼前扬长而去。 不过,他想,他们已经赢得了这场战斗的最大胜利。 布兰特教授留下来了。 不管是为正义也好,道德也好,他们拉住了这个差一点跨过法律边缘的男人的手。 “也就是说,还不能将这家伙逮捕啊。真是,一想到以后要跟他相处,就感到胃疼。” 李青忍不住嘟囔着,靠着微弱的光线朝观看台走去。 ☆、Case.6 新州血案(13)下 王锦非常自然的走入忙碌于搜捕跟协助消防员救火的警员队伍里,他看到一辆停靠在外侧的警车并没有亮起警示灯,便直接走过去,拉开门坐进去。 “给人添麻烦也要有个限度,COMMANDER(指挥官)。” 坐在驾驶席上,穿着警员制服的青年一面控诉着,一面打开警示灯。这样一来,他们的车看起来跟其他警车没有任何差异,只要等案件结束,他们的车便可混入警车的车流之中消失。 “抱歉,因为好不容易见到了怀念的人,有点激动。” 王锦边说着边脱下外衣,换上车内早准备好的军服。 “您在处理私事上花掉太多时间,已经错过上次的军事会议,上面不太高兴。” “知道知道,你到底是我的保镖还是管家,再啰嗦下去我可要捉狂了。” 抱怨着的男人伸手扯下自己头上的假发,抬手摸到军帽,扣在头上。 “还有,我记得当时给您准假的条件是不许扰民吧?” 司机看着眼前火光冉冉,一片混乱的场面忍不住额头上的青筋跳舞。 “您知道‘扰民’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我已经尽量了。” 男人以极为腼腆,看似书生气的脸庞这样叙说着。 “你看,没有人员伤亡……嗯,大概。” ……什么叫大概!!! 司机深吸一口气,忍住爆发的冲动。 不气,不气,气死了他如意!! 如是安慰着自己,司机倒车,在其他警员没有注意都的情况下转动方向盘,缓慢驱车离去。 “见到了吗,您一直想见的人。” “嗯。不过有点意外,” 年轻的军人摆出一副思考着的姿态。 “原来他比较好那一口吗?也许是个障眼法也不一定,他应该懂得不能将重要之物暴露在敌人眼皮下这个道理。那么实际上或许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彪悍的女监察?也不一定,当时的情况之下他没机会思考太多,应该是真情流露吧?等等,他从国外回来,可能性趣更为广泛。说来那个阻止他的队长也蛮可疑的,说不定……” “您到底在嘟囔什么呢?” “女强人,小清新,傲骄男,你说我兄弟到底更喜欢哪一型的?” “……” “啧,下次得再多试探一下——”��法,感到不可思议就买了一本。怕被人家知道患了神经衰弱,连父母也躲避着,偷偷读了起来。又听老师说有个学生用森田疗法治好了病,我迫不及待的请求父亲想去住院治病。父亲和表兄带着我来到东京学生的诊所,像乡村村长一般朴素的先生,坐在简陋的椅子上。他透过眼镜片一晃一晃的注视着我,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我却对自己的种种苦恼的症状,讲,还是不讲,犹豫不决。终于对他的询问似乎没作什么答复。因此先生怀疑我是意志薄弱素质者,不愿收治我。先生的家庭病房是只收治神经症患者的。我路途迢迢专程来住院的,带来了被子和日用品,无奈只好向您的夫人求情,才得到准许。最初时期成为绝对卧床期,被命令一星期必须躺在床上。我整整7天躺在被煤烟熏黑的房间里,仰望着屋顶木板上的节子过日子。这里不允许任性自在的生活,想倾诉痛苦也找不到对象。过去我为了保养胃,吃饭需要足足1小时,这里也办不到。我被抛弃到了一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环境里,内心暗暗担心,这样做真能治愈吗?一星期后允许起床了,渐渐工作了10天、20天。意想不到的是失眠、便秘都消失了,为的情况也好转了。无疑生活态度变得自然了,全身充满了活力,支适应常常做梦,觉得心情不悦。我把这个情况写在日记上,先生告诉我:“做梦是件快乐的事”。原来如此,从此也不在乎做梦了。通过30天的住院生活,我体会到了毫不勉强的融身于周围环境之中,致力于工作的生活态度的珍贵。可以毫无夸张的说,我的人生,从此为界限,光明和黑暗清楚的一分为二。出院后,在亲戚家患了感冒,当了一周左右,虽然发热、头痛,当眺望窗外的绿色,依然得到了美的享受,可以安心的静卧了。发觉自己的心境的确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回到家中,无论所看、所听的,都感到兴致勃勃,洋溢着喜悦。我想到了先生在《神经衰弱和强迫观念根治法》一书中介绍的黑川君,一般人要花去2年的时间准备的入学考试,他只用了8个月就出色的考入了陆军大学。我决心学习了,自己明显感受到成绩在长足进步,且在学校的模拟考试中得了93分的好成绩。落榜的劣等生一跃成为优秀生,包括先生在内都感到吃惊。我不仅刻苦学习,而且主动帮忙干些家务活。继续在浦和念高中,从先生家里走读,考虑到必须使身体强壮起来,平时还很注意体育运动,别人见了都感到我像换了个人似的焕发着精神.我感到悲伤万分的是,想不到高中二年级时,母亲去世了.对为我操劳了一生的母亲,我正想一发奋学习报答她的养育之恩,现在无法实现自己的宿愿了,没有比这更遗憾的事了…….目前我正在东京大学医学系作考前准备.假如至今失眠和其他症状还未治愈的话,母亲到临死也要为我担忧。所幸的是母亲生前看到了我治愈疾病,能努力学习了,将来也能同正常人一样立身处世了,她总算可含笑九泉了。为此,我对先生的感激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深感庆幸。四、中庸才是正确之道马场(主妇):自从有位医生诊断我是肺尖粘膜炎后,一直非常担心。曾去过多家治疗呼吸系统疾病的医院,被告诫必须要保持良好的睡眠,于是在睡眠问题上费了许多心思。但越在意,越是睡不好。结果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整天痛苦难言,且食欲也很差。后来到森田先生处治辽,他的观点与一般医生全然不同。他说:“睡不着觉没关系,吃不下饭也没有妨碍。”我担心这样一来身体不会越来越衰竭吗?只好打定主意,如果照先生说的实行后,身体一旦垮了,就赖在先生家里不走,叫他负责。然而意想不到,身体却好起来了,现在已完全治愈了。森田博士:前几天,碰到马场的母亲,她说起以前马场生病的情景,说现在的马场与以前正是判若两人,高兴得不得了。她听说女儿在接受精神科医生森田的治疗,猜测女儿一定住进了精神病医院。到女儿家一看,想不到她经过三四十天的治疗已治愈了。马场来我这里住院前,据说常常抱怨:“痛苦的站也不好,坐也不好,简直已无生存余地。”母亲对他说:“无论祖母家,母亲家,你只要愿意,哪里都可以住呀!”没有苦恼的人是难以理解苦恼人的心情的。她母亲也感到有趣。再者,患了肺尖粘膜炎的人是很多的,我对可能患有肺尖粘膜炎的患者尽量不让其干过度的工作。有低热的话,先详细检查发热的原因,制定合理的休养和后动计划。神经症患者,由于拘泥于武断的思考方式,容易走向极端。刚以为她太过安静,一会儿却心安理得的作出粗暴的行为来。我们稍换个话题。最近有些患者喋喋不休的抱怨血压升高。一般物质医学论者寻求注射或者静养等不负责任的方法来降低血压,但是,担心血压升高的人是因为他害怕血管破裂,而血管破裂是因为血压急剧变化引起的,就是说血压突然上升造成的.比如像平时水量很少的河流,洪水时一下子水量激增,水压一高会冲毁提坝.但像耦由州河,平时水量很充沛,水压高,即使下雨,水量也不会有很大的变化,因而很少发生冲毁提坝的事高血压的人,靠注射药物较低血压,一旦药物失效时,相反会使血压急剧上升,引起危险.还有平时老是躺在床上的人,稍微受点惊吓,或大便时用力一憋,或举点重的东西,身体也会出现急剧变化,导致血压升高血管破裂的危险。与此相反,平时经常进行适度运动的人,稍微有些激动,身体也不会有大的变化,血压也不会有很大的升高。所以对照日常生活思考一下的话,就会发现物资医学空头理论的谎谬。从中可以看出,偏重于相信医生和非医生两个极端都是错误的,还是中庸之道可取。很多患者有“溺水者连根稻草也要抓”的心理,请求我治疗,注射点什么什么的药剂。我告说他:“那个效果是靠不住的”。他却说:“总之,现代医学的种种疗法我都想尽可能的尝试一下”。实际上我说的“靠不住”是“无效”的委婉说法。不明白这一点,要尽可能给想办法的话,那我是不能竭尽全力的。否则到头来,你只会成为实习医生的实验材料,商业医生的摇钱树。端(医学生):住入先生您的医院前,已治疗了五六年肺浸润症。住院后,起初我认为先生的疗法就是必须要劳动。可以有一天正下雨,先生看见我没撑雨伞,穿过院子,就对我说:“不要淋雨!”并借给我雨衣,教育我要注意保重身体的各个事项。这是我深切感到先生是设身处地的关心我的健康,内心充满感激第四章.读书恐怖、书写痉孪、口吃恐怖一.读书恐怖的原因是欲望过大(一)、成绩优良的读书恐怖者佐藤(十八岁)学生:我被读书恐怖的强迫观念所纠缠,是在十六岁那年的秋天。考试迫在眉睫,拼命地看教科书,但什么也看不懂。端坐在桌前,竭力想集中思想,越是焦急越看不懂。英语书好容易看懂了,看其他书的时候,思想上充满了恐怖情绪。虽然受着这样的痛苦折磨,考试成绩还是得了第四名,但我内心对取得好成绩去无动于衷,面对看不懂书却怎么也难以释怀,苦恼万分。看到那些成绩比我差的同学,似乎很快乐地学习着,我也感到揪心般的嫉妒和羡慕。为了摆脱痛苦的煎熬,我费尽了心机。去精神病医院向医生讨教,回答说:“是神经衰弱,静养会好的。星期天可以去教堂调剂一下精神,气量大一点,不要为小事斤斤计较。”但是,越是不要介意却越是介意,苦恼越来越严重。最后来到根岸医院,接受先生的诊疗。他教导我要“顺其自然”,于是我被这一字一句的词语所束缚,努力促使自己“顺其自然”。结果学习依然不能很好地进行,成绩急骤下降,心情极端沮丧,只好住院治疗。住院后实施了六天卧床疗法,被允许起床的第六天,因家中有事,不得已提早出院。因尚未痊愈,向先生请教出院后应注意的事项。先生告诉我:“用不着弄清什么道理,只要行动就行了”。我感到实在太不够精深,又无可奈何。遵照先生说的行动起来的过程中,某一天坐在桌子前,突然醒悟到“考试学习无论对我来说都是艰苦的事,要理解书本的内容无论谁都不会感到轻松。我们只有忍受着苦恼,继续干下去别无他法”。从此以后,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观,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整天像现在这样洋溢着笑颜,阴霿一扫而空。森田博士:佐藤君过去怎样的痛苦,根据他现在的叙说,我完全能够理解,但没有强迫观念体验的人对此是不可能了解的.另外,不是患读书恐怖的其他因强迫观念而苦恼的人会认为“读书恐怖又不影响生命,有什么大不了的,”一点也不寄予同情,不但不予同情,甚至给予嘲笑或产生反感:“成绩第四名,还为不能读书发牢骚,真是不可理喻。不是太无聊了吗?与自己的失眠、脸红恐怖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若抱有这种思想,你就难以治好。实际上症状的表现形成不同,强迫观念的根本原因是相同的,只有理解他人强迫观念的痛苦,给予同情之心,你自己的强迫观念才能自然治愈。开始时若出于奉承或言不由衷地说:“唔,原来你也这么痛苦”,也不要紧,这是从外表上进行治疗的方法,结果确实得到了治愈。像诵念“南无阿弥陀佛”一样获得了实惠。亲鸳上人(亲鸳开创了净土真宗,日本一代高僧;上人是对高僧的敬称——译者注)说过:“崇拜大人物,追随他,念经可也”。即使道理不很明白,但口上念念有词也能终成正果。然而神经症者由于过分老实加上固执,在难以爽快表示见解的场合,不是内心真正认为确实是这样时,要他简单说一句:“你确实也很苦恼啊!”这样的奉承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把从外表上来治疗比喻为“借助他人力量的方法”,那么自己的体会可以手成“依靠自己力量的方法”。但光靠自身彻悟是非常困难的,“借助他力”40天可以治愈,而“自力法”经过5年、10年能够治愈也未必。说到佐藤君,有趣的是,虽说书读不进,成绩却是第四名。来我这里治疗读书恐怖的患者很多,其中有位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东京大学法律京大学法律科的。他六年来一直苦恼于读书恐怖。可以说,因读书恐怖烦恼的,大都是在校成绩优秀者。这些人仿佛异口同声地说:“成绩好坏倒也不在乎,但不能轻松地看书,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我把这样的思考问题的方法,称做为“情绪为中心”(即不是以事实来衡量,而以自己的情绪作为标尺的生活态度——译者注)。就是说一旦坐在桌前,打开书本,必须有再困难的问题也能够顺利地理解,且可以毫无障碍地一个一个地记忆住。这是无视客观事实,只为自己考虑的“情绪中心主义”。为了取得好成绩,非得下很大的痛苦工夫是理所当然的事实,想有好名次,必须“品尝”伴随而来的读书的苦楚。对成绩无所谓的人,当然不可能产生读书恐怖。只要正确认识这个事实,就不会形成强迫观念了。为了提高成绩,应该读书的痛苦为理所当然,并甘心忍受这一痛苦。痛苦的大小,与欲望大小成正比。要有一万元的收获,必须付出相当一万元的辛劳;要想捕住虎崽,一定要深入虎穴。“成绩如何没关系,只要能愉快地看书就行。”实际上是自欺欺人。如果真的不计较成绩,每天光看小说打发日子就可以了,但正因为是读书恐怖的神经症者,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情愿的。在这点上,神经症者与意志薄弱者有根本的区别。只不过因纠缠于强迫观念的苦恼之中,受“情绪中心”的支配,自我缺乏认识之故。当大彻大悟之时,强迫观念的苦恼就消失了,且能够发挥超出常人的工作效能。(二)只要自身觉悟就可治愈正确地、不加修饰地认识到自我就是自觉。这里需稍加提醒的是,为了达到自觉,只要正确地深入细致观察,认识自己的本性就可以了,过分地刻意和人为地修饰都是徒劳的。如不要懒惰,读书必须保持兴趣;人前要镇定,不应提心吊胆等等,这些人为地依靠小聪明或故意筹划出来的所谓道德标准,都是不需要的。遗憾的是,今天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还有修养团体及宗教教义都是如此这般强调的,事实上带来的恶果是显而易见的。举个例子来说明,现在这里的茶碗是祖传的,由过去著名的陶匠做的,价钱估计有十万日元吧。我们只要这样确认一下就够了。明白了这点,使用起来自然会小心翼翼,决不会不小心打碎了。然而,为了不打碎必须当心啦、取出放入要轻些啦等等都是多余的。过多作考虑反而添麻烦,是造成出错的根源。端茶俱时的礼仪是很严格的,“轻的话太慢,快点的话太莽撞”。弄得身体僵硬,进退两难,终于造成把贵重的东西打碎损坏、便宜货却小心珍重这样啼笑皆非的结果。而我,认识了自己使用物品的价值,就不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失误。再举红脸恐怖为例,红脸恐怖者,重要地首先要自我反省一下,自己有否希望成功,想成为杰出人物等愿望。红脸恐怖者说:“无论如何要治好病”。问他:“为什么?”回答说:“很痛苦”,再问他:“那么为什么痛苦?”又答:“因为在人前要脸红”。这样的话,循环往复下去没有尽头。这说明他自觉把不够。为什么要治疗红脸恐怖,是因为想作为一个人正常地发展,想成为有出息的人的缘故。不想发展,何必花工夫去治疗红脸恐怖呢?尽可能隐居起来不与人见面不就行了。正是要争取前途,才啰唆着也必须要接受面试。总而言之,具有怎样的目的,就应采取怎样的手段。按照这个要求去设计、去实践就对了。我家昨天置换了塌塌米,按照用途的不同,客厅、饭厅、工作室等地方的塌塌米的种类及置换方法都有区别。人居住着,调换塌塌米是必须的,人不住的地方就没有必要调换了。今天,我诊察的一门诊患者,据说自十三年前开始,感到他的脸部表情好象对自己发火似的,他对此非常介意。而大概五年开始,别人咳嗽,总觉得是在讽刺自己,痛苦得不得了。最近三年来,为了不听到人家的咳嗽声,耳朵里塞上橡皮塞子,但是还是听得到,无奈只好关在家里,不出门了。这也是与读书恐怖、红脸恐怖相同的一种强迫观念症。他因为没有觉悟到自己生存的目的是什么。说起闭门不出的例子,有一位曾经六年完全足不出户的红脸恐怖者,在这里治疗后,已毕业于工科大学。还有一位心脏麻痹恐怖的女性患者,二十二年不出家门。如果这是自觉之后的苦行僧行为,那也应得到了相当的成就,自身也有了满足。古代,在埃及传说有个叫西蒙斯吉利塔斯的和尚,站在石柱顶上长达二十九年,赢得了众善男信女的敬重和信仰。还有,达摩大师面壁九年的故事无人不晓。这种自觉之后的行为是可嘉的。但是,强迫观念患者与此不同,这也想做,那也想做,结果却在欲望和恐怖之间踌躇徘徊,陷入又痛苦、又恐怖的境地,终日处于慌慌张张、手足无措的状态。过了不知多少年仍一无所获,仅仅在苦恼中自怨自艾。不过,这是强迫观念作祟,一旦大彻大悟,十年、二十年的迷茫,一朝间顷刻可廓清。二、书写痉挛也由心理因素所致行方(保险公司职员):我长期来受书写痉的折磨。三十多岁时,有天在公司里书写报告,手腕突然抽筋,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地写字了。从此,缠上了“书写痉挛”这种麻烦的毛病。我努力让手不要颤抖,但越是下工夫,情况越糟。我担心不能写字,这对公司职员来说将直接影响到工作前途。去了好多家医院,接受了各种各样的疗法,都无疗效。连一流大学的附属医院都去过了,同样无济于事。终于,我认为西医对这个病是束手无策了。翻了一下医科大学的教科书,果然也写着“书写痉挛是神经系统的疾病,预后大致不良”。但医生虽知道“书写痉挛”是不治之症,患者来就医,还照样给你打针吃药。我也同样,在某大学的某博士那里,接受了两个月左右的治疗,似乎丝毫未见好转。医生却从来不说:“不来看也可以”的话。博士虽在自己的著作上也写着“书写痉挛不好”,可是像我这样的书写痉挛患者登门,依然照治不误。我不能理解这些医生的心情,为什么明知治不好却仍然让患者治下去呢?最后,我住入了森田先生和宇佐先生的医院,终于能作为一名公司职员做独当一面的工作了。感到困惑的是“手不要抖!不要抖!”这种主观努力的思想至今还未摆脱。我虽然知道不要有人为处置之心,但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发展成了人为处置。森田博士:反正“人为处置的心理”也是我们自然心理。当任其这种心理存在之时,反而这种心理会消失。即使存在“手不要抖!不要抖!”的心理也不要紧,总之带着这些念头去干好每天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拿笔的姿势决不要随自己的心意经常更换,记住以正确的方法握笔。让人家看得懂,必须要字迹清楚,字写得不漂亮、速度慢都无关紧要。总之,不要小聪明以别出心裁的方法企图治疗好“书写痉挛”就行。在关于行方君所说的“弄不懂医生的心情”作些说明。医生中真正的大家,对于患者的疾病能否诊断、能否治疗,都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表示。但是那些实习医生或者乡村医生,怕说不出“不能诊断、不能治疗”的话会引起患者的轻视,故不愿明确道明。而从患者立场来讲,也会看不起“诊断不出”的医生,第二次再也不去找他了。这样的患者,他不懂得能如实说出“不能治疗”话的医生是难能可贵、足可信赖的。就是说,由于一般患者的理解错误,造成医生太诚实了会难以糊口,满足一下患者的要求反而生意兴隆。但是如有信用的布店,顾客来买布料,店主会如实告诉他这个料子不好,经不起洗等等,不会硬要卖给他。何况,受人尊重的医生,给患者试行无效的治疗就不应该收取金钱。话虽这么说,但医生也是人。医生中有各种类型的人也是客观存在的。我附带说一下,不是由职业高低来决定人品,而是因人品产生职业中的贵和贱。诚然,医生有各种各样,其中看上去幽雅的实习医生,实际上对患者潜伏着最大的危险。他们缺乏临床经验,面对疑难疾病,出于研究的目的,会尝试种种治疗方法。为了研究,照理治疗费不要付了吧。但实际问题并非如此简单,患者们认为,付了钱的治疗可靠,不付钱的治疗,其效果值得怀疑。三、这样治疗口吃恐怖我是东京大学社会学系的学生,因口吃恐怖于前年春天住了四十天左右的医院。起初,先生关照我们,要求住院的患者很多,治疗效果不好的,要转到分院去。我顾虑被转到分院去就难堪了,于是努力地完成任务。虽住院一星期,效果却很显著,受到先生的表扬。我属于喜形于色这种类型的人,不禁沾沾自喜起来,第二周效果就渐渐下降了。这时正直学校开学,未等完全治愈就决定出院了。出院前的晚上,形外会举行例会,我因不满先生对我的日记的批评,想提出我的理由。当我站起来一辩解,想不到竟说得意外流利。当初来医院就诊时,只能说清“是”与“不是”,全靠我父亲代为说明。通过那次形外会,可以说得到了心机一转的机会,像今天这样,我可以在大家面前畅所欲言了。森田博士:根据我的经验,强迫观念中的对人恐怖特别难治,然而,口吃恐怖比之则更为难治。这位近藤君尚未心机一转之前,曾在形外会作自我介绍,当时曾有四分钟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进退维谷的窘态,连旁观的人也觉得可怜,终于连自己的名字也没说清而告结束。他口吃起来,发“乁”行的音特别困难,“近藤**”(“我是近藤”,日语“近”读**)这个“*”音发不出时,偏想发,还是发不出。实际上起初当“*”音发不出时,换成“*——近藤”掩饰一下不也过去了吗?但神经症的人特别认真,不愿作这样的通融。近藤君刚住院时,成绩特别好,我频繁地表扬了他,但这对他不适宜。我尽管知道不宜表扬,但内心很难克制想表扬人的冲动。抑制赞扬和抑制申诉同样不是件易事。蒙泰索丽女士(意大利医生兼教育家,她提出一种强调对儿童进行感性教育的教育法——译者注)认为幼儿园教育中对幼儿赏和罚都是有害无益的。近藤君的日记,真是一篇范文。本来好的文章应该适当地发现出精神内容和生活现实,罗列很多华丽词藻,但没有实际内容的文章,谈不上好文章。我们来看一下近藤君的日记。“乘着地铁去旅行,今天这般的杂乱无序,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内心充满着不安。但我知道提心吊胆的心情比镇定自若来要坦然些。假如以前碰到这种情况,我会一边做着深呼吸,一边注视着人群,努力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人类的心理,我觉得犹如风筝,只有在空中轻轻飘荡时,才显得自由自在。这时,的风筝才是安全无恙的。尽管风吹拂着,它顺着风向飘荡,不会轻易摔破;而一旦风筝固定在某个地方,稍微被风一吹,就成了碎片。”竹内:我现在仍在受口吃恐怖的蹂躏,摄头一痉挛,声音就颤抖。在商业学校时代,老师让我朗读课文时,声音突然发抖,由此成为发病的契机,且越来越严重。听从先生书上说的“柳是绿的,花是红的”,希望能够顺其自然,但却怎么也自然不起来。情况顺利时没问题,不顺利时全然不行。最近比较好些,但依然存在口吃恐怖。想住院治疗,因每天很忙,抽不出身。中学时期医生诊断为神经衰弱,我不相信。以后进了大学,学业过于繁重,症状越来越厉害。我对“…………”的发音特别困难,做梦也常梦见老师点名朗读课文,痛苦难以形容。每天下午总算变得顺畅一点,但一到人群中,或者让朗读课文时,又沉浸在害怕声音颤抖的恐惧中。有个人在杂志上这样写道:“举起刀准备杀人时,如果犹豫的话,就下不了手。要拿出当初打算杀人时的决心来干”。若用那种心情来干怎么样?森田博士:你举刀杀过人吗?竹内:没有。森田博士:举个从未干过的例子,最没意思。因为那是一种虚伪。对没杀过人的人,要他去体验杀人的心情,是一句空话。这与平常常说的“拼死去干”是一样的道理。举个没有体验过的例子来说明,只会陷入 紊乱,让人越来越不明白。若是我,就举个大家都经历过的例子:“以不撑伞穿行在雨中的心情来干一干”,这样谁都能理解。让从未坐过飞机的人,去培养坐飞机跨越太平洋时的感受,那他怎么能体会。田百三在《绝对的生活》这本书中,详细地描述了强迫观念苦恼的体验,由此我们可以了解强迫观念的痛苦是多么的严重。四、不需作繁琐的解释佐藤:大约四年前,我患上了读书恐怖。起初学习成绩还在前二三名,但后来急剧下降,终于落到了不及格的地步。回想以前成绩好时的情形,感到十分悲哀,痛苦得坐立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当进退维谷之际,忽然翻然醒悟,决心不纠缠于弄清楚道理,重要的四投身于实际生活中,发挥勇猛奋进精神,奋不顾身地努力学习,结果成绩回升,成了第一名。在我们的人生中,苦恼不安是接连不断的,除了甘心忍受外别无他法。我的读书恐怖虽已治好,但并非可以说能轻松地看书了,不过是能忍耐着苦恼,尽一个学生的本分努力学习。我体会到像沧田说的那样“强迫观念是不去治却治好了”。不去治疗,任其痛苦,总之去做应该做的事情。主观上想要顺其自然,就已经不是顺其自然了。我认为不想去觉悟,任其原样照常生活,自然会得到领悟。我深信先生说的“要顺其自然地看待世界,顺其自然地评价人生”是千古至理名言。我所理解的“顺其自然”是一心一意去生存的意思,今天、明天,或者今年、明年,全力发挥大自然赋予的生命潜能,抛弃追求空幻理想的生活态度,切实投身到实际生活中去。森田博士:佐藤君刚才关于“顺其自然”的说明,稍微繁琐了一些,一繁琐离“顺其自然”反而远了。沧田说的“不去治却治好了”的话,也拘泥于说明,多少有强迫观念的残余,不是还没有达到彻底地“顺其自然”吗?不被强迫观念束缚,能够正常进行学习、工作的话,只需说一声“治好了”就够了。若说:“不去治却治好了”,到底什么意思,倒弄不明白了。因为这句话本身是矛盾的。比如,早晨洗脸水是摄氏四度,说:“不冷”,那措词正确;若说“水冷,但不冷”,就表达得不对。我现在穿着四公斤左右的衣服,一点也不感到重,故意把这说成“重,然而不重”。没有必要这样拐弯抹角来表达吧,说一声“不重”就可以了。为什么对穿着的衣服不感到重,我认为有以下原因。现处于冬天的寒冷季节,赤裸着身子,肌肉会发生颤抖运动,这个肌肉运动成了支撑衣服的动力,从而得到了调和。外界和自身调和的结果,保持了平静,也没有了异物感,所以主观上感到“不重”。本来强迫观念是对内心烦恼、主观上痛苦的命名,这与夏天穿着许多衣服感到重且不舒服这种心情和想法认为不正常或不应该,试图让它不要出现而造成的。若把这些思想和情形当成必然,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就不会引起烦恼,这时可以说强迫观念治好了。森田博士:吉田君的痛苦经历,通过他刚才的介绍,我们清楚地了解了。为了说明自己的症状,先说什么“死一般的痛苦”啦、“对肮脏在乎得不得了”啦等抽象的话,其他人是难以理解的。像吉田君那样将自己的实际情况具体地披露出来,就可以清楚地了解他的症状,并对尚未治愈的人来说是个很好的参考。我在书上曾列举过一位患者类似吉田君强迫观念症的二十四岁女性。她躺在床上一年多未起床,最后因机体衰弱,呈危俎状态。牛从她家走过,担心自己会否去偷牛;听见寺庙的钟声,担心自己会否去头钟。真是苦不堪言,放心不下。她请父亲帮忙去看一看,钟还在不在?父亲无奈走出家门,实际并没有看就回来告诉她:“放心好了,钟没偷走”。她虽然知道父亲在敷衍她,但父亲的话,多少起点安慰作用。大家听了吉田君和这个患者的故事,也许会觉得他们愚不可及吧。这是我们自己观察不够的缘故。我们稍微深刻地观察一下自己,大家也都或多或少会有吉田那样的心情体验。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做梦的时候,怕偷烟蒂啦、怕偷挂钟啦。平常人清醒的时候是不大会发生的,但睡梦中这种情况时常有,像被火团一样的东西追赶,飞也似地跨过屋顶逃跑;或者代表某个人去自杀,仿佛演戏一般的事也会出现。梦,是把自己的心情和想法反映成如实的情感或情景,透视出心理的活动。因为做梦时的精神状态和周围合成一体,就会相信梦的内容是真实的,此时全受到心理活动的支配。因而在日常生活中,当被“情绪为中心”、“情感为中心”的思考方法束缚时,不管身在什么处境下,都会陷入类同于做梦的状态。吉田君治愈后,说出:“以前恍若在梦中”的话,说明他完全清醒了。我们认识了做梦这个现象,也就容易理解因强迫观念而苦恼的人的心情,并对他们抱有同情心。一般人对做梦毫不在乎,虽每晚做梦,却记不起做了什么梦。神经症者苦恼于失眠的折磨或者认为做梦是一种病态就开始注意每晚的做梦,并正好把做梦作为失眠的证据。这时若以正确的态度观察梦的话,可以洞察人类心理底层的奥秘,我们能经常深沉地观察自己心理的话,就会达到自觉、正觉、大觉的境界(正觉是指佛教中断绝妄念,得到的最高觉悟)。即使是强迫观念心理,或者疯人的心理,我们只要稍微深刻地观察一下自己,也会发现有与他们相同和相通的东西,从而树立起所有人的心理是平等的观点。亲鸳看见小偷就联想到自己也存在偷窃的欲望,这表示了一种平等观。从这点着眼,可以发现无论小偷,还是白痴,内心深处也有慈悲之心。大家有了这样的平等意识,听了吉田君苦于神经症症状的述说,就会产生同感,发生共鸣,相互间得到调和和融洽。相反,对他人的苦恼报以嘲讽,说:“这种人的苦恼无法理解”,固执地不能理解他人的痛苦,那么他的神经症症状就会越来越严重。对于治疗神经症症状,就像冒险的工作,或在战争时向敌人发起冲锋,十个人比起二个人,一千个人比起一百个人,一同冒死奋战的伙伴越多,就越敢奋不顾身地冲击;而当只有一个人要献出生命的时候,或一个人需忍受痛苦的时候,往往就很不容易。对他人的苦痛,相互有共鸣之心时,就往往是神经症症状治愈的第一步。二、对灰尘耿耿于怀的强迫观念友田:我对灰尘介意得不得了,十三年来被这种奇怪的强迫观念所苦恼。事情的起因在二十三岁,刚戴上近视眼镜总觉得不舒服,从早到晚一直摆弄,后来发展到对眼镜以外的事情也特别在意起来。去理发店修面也非常害怕,走在路上担心灰尘会否吸进肺里;看见细小的尖东西,又毫无理由地担心会否钻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为此而惶惶不安。我告诫自己,这样下去太荒唐了吧,试图摆脱这种思想的纠缠。但越是努力不要去在意,而担心、恐怖之心却越发厉害,整天被心灵的苦恼所折磨。那时的我,一旦在意细小的东西,就要推测这个东西到自己身体部位的距离,待确定保持多少距离是安全、没问题后,方心安理得。看到榻榻米上露出的尖刺,也要确定不会触及自己身体部位方能安心,否则也会坐立不安。另外听到瓷器、玻璃的声音,也会担心它的碎片会否溅到自己身上,连听到声音都感到害怕。接触任何东西后不马上洗手,就会担心细小的灰尘会否钻到身体里去。洗起手来,一遍又一遍。若不洗到自己彻底放心,心情就难以平静,而且我迷信洗的次数必须是双数,否则不吉利。因此洗手成了件大麻烦事,有时甚至重新洗上几十次。这副样子,严重影响了正常生活,真可谓寸步难行了。上厕所要花上半天时间,还谈什么上班工作。。终于走投无路住进了医院。开始阶段分配打扫厕所。我痛苦得直想哭,但只好听从先生的指导,恐怖就任其恐怖,渐渐地能够正常工作了。现在我思考的是,像我这样的神经症者完善欲特别强,有干任何事都想彻底干好的倾向。这种完善欲对发明和研究是有帮助的,然而妨碍了日常生活的那种过分的完善欲,我认为还是应克制为好。比如,待完全回避掉可能的危险因素时,自己也已被束缚得不能动弹了。我的想法是否正确,请先生批评。森田博士:完善欲强,是神经症者性格上的长处。对完善欲不应压制,而需发扬。像友田君那样,为了自身安全斤斤计较细小的东西,连坐在榻榻米上也要左顾右盼,只能说是片面的完善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善欲。真正的完善欲,是一个人在任何方面追求向上发展的无止境的欲望。又如,有了钱可以有吃有喝,但不择手段来赚取钱财,就是片面的金钱欲了。它与完善欲似是而非。我们必须根据自己本来的欲望,在任何场合为追求完善而努力。这样做的话,就不会受片面的完善欲、金钱欲所摆布了。中国有个故事,据说有位叫禹的大王,使用了几次象牙做的筷子,认为那是奢侈的根源,禁止使用。就是说,由于是完善欲产生了,用金子制造茶碗,在食具上雕漆,让仆人穿上华丽的衣服,这些欲望膨胀无度的做法必须制约。乍一看,我们会认为似乎完善欲不好,要受到约束。其实像禹那样的大王,正因为存在想让人民对他仰慕那样的大完善欲,才能够抑制追求生活奢侈这种完善欲。我们如也能这样,把完善欲引导到正当的方面,就能自然地调节和压制下等的欲望,在人生中终能有所造就。三、头脑里诵念词句的强迫观念加藤:我已被强迫观念苦恼了十五年,强迫观念的内容逐渐地有变化。最近为“人类和猿猴的区别在那里”这个问题而绞尽脑汁,问题不到解决,苦恼万分。现在不要说看到猿猴,连听到猿猴这个单词都感到恐惧。这个苦恼,通过阅读向上的书治好了。这次不得已住院是由于又一个强迫观念难以摆脱。现在的症状是,当内心中什么问题发生疑问时,为了解决它,头脑中会浮现出一些有关的字句,这些字句有时很长,那就要花上十分钟、二十分钟,反反复复默念,直到字句满足为止,真是够呛。去京都时,火车上、旅途中,头脑中尽呈现这些句子,连去那里,怎么走都心不在焉,不甚明白。森田博士:这里住院的中村君,也患与此相同的强迫观念。这是一种自己为了告诫或勉励自己,变成一定的字句反复提醒的强迫观念。比如“你不要执着于过去,也不要为未来烦恼,你只有全心致力于面临的事情,除此而外,冲破命运的道路是没有的……”等,这样的或更复杂的长句,反反复复,重复到心安理得为止。他把此称为祈念恐怖。为此而无法学习及做其他事情,内心痛苦万分。加藤君的“为解决疑问反复默诵字句”,虽内容与其稍有不同,但表现形式和痛苦的状况是相同的。沧田百三君也有相同的强迫观念,他在读书、工作时,思想上必须重复“平假名字母”,或者若不反复计算很难的算术题就不肯罢休。不过这里必须指出重要的一点是,刚才加藤君说:“去京都时,去那里,怎么走一点也搞不清”。但我想加藤君恐怕对火车的时间、换乘什么电车都没有搞错吧?应该观看的地方一定也看了,一个人完成了旅行。请把游览京都的情况,稍微具体地谈一下。加藤:的确如先生所说的那样,游览以后还买了土产,还咏作了三四首悱句。森田博士:问题就在这里。我老早就强调要“事实惟真”,而加藤君起初就没有把旅行时的情况如实地讲出来,却是虚假的或者夸大了事实。“虽然痛苦,但还是做了正常人做的事”,这才坦白说出了事实真相。像患有读书恐怖而成绩倒很优秀、患有脸红恐怖的却能气宇轩昂地发表着演说,都是与此相同的情况。最近,某报上登载着《五重奏》为题的报道,说有个人能一边读书、一边谈话、一边写字、一边计算(原著上只写这四种——译者)却能同时出色完成五种事情。该报社还请来了此人,在大庭广众中表演了这绝活。遗憾的是我没能目睹这一场面。但我想只要练习的话,也是能掌握的。古代圣德太子能同时听取八个人的汇报,这可称八重奏。我平时也能将二三个工作同时进行,如在医院里,一边同患者的家属交流,一边看桌上的杂志,一边布置护士的工作。谁都能同时考虑几方面的事情,这是很平常的,任何事情都能做好。可是神经症者出于他们特有考虑问题的倾向,会得出“没法干”的教条性武断结论。因而,加藤君的谈话就违反了真正的事实。四、微笑恐怖和狂犬病恐怖崛部:我因“狂犬病”而住院,在这之前则有社交恐怖。在与人见面时想笑脸相近,但有觉得老是笑嘻嘻地有失体统,内心矛盾,苦恼万分。患微笑恐怖的当时,连乘电车时也戴着口罩。去年十月,不幸在日光(地名)被狗咬了。据旅馆的人说,那不会是疯狗,总算放心了一点,后来却又不安起来。去询问兽医,被告知绝对不会是狂犬病才打消了顾虑。过了二个月,又发生了对早发性痴呆和麻痹痴呆的恐怖,再加上麻风病恐怖,痛苦得实在受不了。只得去镰仓的圆觉寺坐了五天禅,情绪稍微好了一些。有次去理发店洗头,理发师的手碰到我的嘴唇,心里感到很不舒畅。回到家,担心那家理发店可能有狂犬病病毒,会否从手上传染给我,特地跑去问理发师:“你被狗咬过吗?”尽管他回答我:“没咬过”。但我想也许他与狗擦身而过时,手已沾上了狗的唾液。再去问上次那位兽医,直到兽医明白告诉我一个个不可能的理由,终于安下心来。后来在又产生焦虑、不安时,就举出这一个理由,自己安慰自己。又听说患狂犬病的狗看见水要发作,就很在意看到水。为了不看到水,甚至希望自己失明。现住院治疗中,恐惧依然还存在,但持续的时间比过去短些了。森田博士:与人笑脸相迎,是人际交往的基本,这叫“礼仪微笑”。很多年轻人在吊唁的场合,也一边致意,一边笑嘻嘻。崛部君不知怎么会认为这不是男子汉的气派,或怕被人认为是奉承阿谀,由此发展为社交恐怖。我联想起自己念中学时,住在学校宿舍里。有个勤杂工告诉我,他曾听到有人背后说我坏话:“森田整天笑嘻嘻地,像个傻瓜”。这之前,学校的老师也说:“西方人待人接物时表情是很严肃的,不随便启齿露笑脸”。于是我决心今后无论如何不再笑脸相迎了,故意作出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勤杂工几次问我:“你最近脸色不好,是否病了?”从此我养成了轻易不笑的习惯,成了一个一本正经的男人。神经症者的反复操心于无聊的事情上,还特别的有持久性。部君曾一度治愈了狂犬病恐怖,后偶然去理发店理发,突然心情变坏,那是因为联想起过去狂犬病恐怖的苦恼。这种现象可叫作类似观念的联合,即是因为联想起过去狂犬病恐怖的苦恼.这种现象可叫作类似观念的联合,即从臭味联想到大粪,从狭小的感觉联想起地板的下面,由不愉快的心情回想起过去不愉快的经历.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认识到对这种不快只有忍受,别无他法.若采取这种态度,不快的心情就会像水泡一样消失.但受不了这种不快情绪的痛苦,想千方百计变得愉快,试图摆脱不快,那么结果是越着急,致使曾经有过狂犬病恐怖就会越发严重,且使不快情绪更加显著.他这时去兽医处,详细了解狂犬病的症状,并非为了获得这方面的正确知识,而是依靠姑息安心来逃避苦恼.因此他对狂犬病的知识了解得越透彻,就誉越陷入强迫观念的泥沼中.治疗这类病人,用不着对他详细解释理论性问题,只要他单单具备忍受痛苦的思想准备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