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经过时间的打磨,自己的心境成熟了,可在牵扯进厉行时贺熹却始终无法很好的控制情绪。以至于每次见面她都下意识地树起浑身的刺,刺伤他,也刺痛自己。可是,哪怕嘴上说得再硬气,午夜辗转难眠时,贺熹都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她不能否认面对他时,心中那份悸动的强烈。可贺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垮过心里那道坎,她也不能肯定,经过六年的分离,他们,还是不是彼此心里认定的那个人。甚至于,她都没有勇气问厉行一句,你和夏知予有没有在一起。贺熹忘不了,贺泓勋婚礼前一天傍晚在高速路口与夏知予不期而遇的情景。那天,她因为临时有事没赶得及和贺珩一道回来,为免她误了婚礼,贺珩的秘书徐孝谦给她借了一辆车,让她自己开回去。贺熹的车技还算过得去,但为了安全起见,车速并不快。可当快到高速路口时,行驶在主车道上的贺熹猛地看见超车道一辆跑车忽然变道,疯牛野马似地提速企图插到她和前面那辆前的中间。贺熹大惊,踩刹车减速的同时猛打方向盘,试图让自己的车与跑车错开些距离,避免因距离太近而相撞。可就在她的车左右摆动时,原本跟在她后面有意超车的车子也被惊了一下,尽管那人已踩死了刹车,两车还是来了个轻微的亲密接触。刺耳的刹车声还没落下,后面那辆车的车主已经跳下来,踩着高跟鞋行至贺熹车前,毫不客气地敲她车窗。尽管自己也是受害者,但毕竟连累了别人,心有愧疚的贺熹推开车门下来准备道歉。可当她认出眼前的人是六年未见的夏知予时,道歉的话被硬生生哽在了喉间。夏知予似乎也很意外,在怔忡了几秒后,她冷笑了下,“世界可真小,这样也能碰上。”望着夏知予依旧美丽的眉眼,贺熹的心骤然变冷。想到之前和厉行在街上的偶遇,她心里有了这样的疑问:“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但理智回答她,即便他们是一起回来,也与她无关。他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瞬间披上伪装,贺熹微微一笑:“还是货真价实地碰上。”看了眼相撞的车子,她平静地问:“估计夏小姐也不稀罕我帮你修车,是吗?”调转视线看向贺熹那辆牌照不一般的车子,夏知予挑了下一侧的眉毛,所答非问:“不错啊,这车可不是谁都能开的。”贺熹哂笑,“还行,一辆车而已,怎么都比不上夏小姐在随便任一部队都如走平道。“果然不再是当年不自信的小丫头了。讽刺未成,夏知予哼了一声:“贺熹,你说话很不讨喜。”保持脸上的笑容不变,贺熹无辜地耸耸肩:“我做事更不讨喜。”抬腕看了下时间,她说:“时间不早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把修理单送过来,给你报销。”话音消弥,她转身上车,关上车门前清楚地听到夏知予说:“厉行调回来了,如果你愿意,约个时间聚聚,有些话或许该说清楚。”还有什么需要说清楚?是要向她宣告他们在一起了吗?贺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眼前晃过厉行英俊的脸,她冰冷的手因太过用力握方向盘骨节都已泛白,竭力按住泪腺,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你们,没什么好聚。”然后启动车子,在夏知予的目送下扬尘而去。那天,贺熹在海边呆了很久。坐在潮湿的沙滩上,默然地望着波浪翻滚的海面,有一种叫做受伤的情绪布满心间,粉碎着她对爱情虔诚的信仰。当坚守的真诚和忠贞变得遥不可及,她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到底,她还是放不下。或者确切地说,她从来就没想过要放!那么,该如何做呢?心碎的流光划过眼底,贺熹抬手抚平厉行眉间的皱褶,美丽的眼睛不断地涌起玻璃光芒,她终于没能忍住,拉起他的手覆上她湿湿的脸颊。厉行热烫的体温提醒贺熹此时不是回忆的时候,她擦干眼泪,跑回房间找药,可一堆药里居然没有退烧的,无奈之下她只好用冰块敷在他额头上,试图用冷敷来缓解他的热度。可是,烧却没有半点要退的迹象,后来厉行更是昏睡得根本叫不醒了。贺熹一个人弄不动他,而萧熠和颜玳都不是帮忙的最佳人选,考虑再三她决定向堂姐贺雅言求援。身为骨伤科优秀医生的贺雅言闻讯很快赶来,随同而来的还有她男朋友师参谋长赫义城,也就是贺熹堂嫂牧可的小舅舅。对于厉行,赫义城并不陌生,这个在不久前一场对抗中指挥一个连的兵体面地赢了35师装甲侦察营的年轻军官,他极为欣赏。这段时间更为了部署季度演习的事,他已经把厉行从五三二团“借”过来了,所以近期接触颇多。进门见厉行半躺在沙发上,赫义城二话没说将人扛进卧室安顿在床上,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贺雅言也顾不得问贺熹与厉行的关系,马上给他量体温,居然39度,高烧。先给厉行吃了口服药,又让贺熹在他手腕和小腿上也分别敷了冷毛巾,以免体温持续升高,然后留下等着看看烧会不会退下来。赫义城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将贺熹的紧张和担心看在眼里,他忍不住问贺雅言:“怎么回事,他们俩儿是一对?”贺雅言也有同样的疑问,她说:“不知道。”赫义城想了下,忽然有所发现地问:“你哥和可可结婚那天,贺熹和小夏动手是不是因为厉行?”贺雅言讶然:“小夏?你说夏知予?怎么会和她扯……”示意她小声点,赫义城往卧室看了一眼,低声解释:“李师长和厉行的老首长是旧识,听他提过小夏也在X城的部队服过役,只不过不是特种部队,没准和厉行认识。我猜的啊,没有事实依据。”视线投向卧室方向,贺雅言不可置信地说:“听说夏知予毕业时曾上演过一幕千里追男记,不会那个人就是,厉行?”赫义城何等聪明,看看今晚的情势,他大概猜测出三个人微妙的关系。摸摸后知后觉地女友的发顶,他挑了下眉,表示可能性很大。贺雅言想了想又觉得不可思议,压低了声音说:“可厉行不是才调回来嘛,难道他和小七早就在一起了,然后又分手?还是小七暗恋他呀?”“你做姐的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啊。”眼里闪过一道光,赫义城说:“你问贺泓勋,我敢保证他肯定知道。”见他略显兴奋的样子,贺雅言没好气:“鸡婆。”却已经在给老哥贺泓勋发短信,她问:“小七和厉行是怎么回事?有一腿吗?”贺泓勋回复的很快,他居然说:“他们有四条腿啊。”赫义城笑出声,“可可。”贺雅言翻眼睛,“嫂子,你能不捣乱吗?”牧可把电话打过来,笑嘻嘻地问:“你发现他们的秘密啦?”不想让贺熹听见,贺雅言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厉行发烧在小七这,小七哭了,眼睛红得不行。”“发烧?哎呀,那小七肯定是心疼了呗,厉行的母亲过世啦,今天才回来消假。贺泓勋说他几天几夜没睡觉了,下午还让我把他请到家里来了,你哥灌了人家几杯酒,说是让他好好睡一觉。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哥的量,看样子厉行好像喝多了。”停顿了一下,她笑得坏坏的:“居然跑去小七那了呀,他们没那个什么?”“什么啊?”贺雅言先没反应过来,随后微微嗔道:“嫂子你能不能严肃点,我说正事呢,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哥了,没正形……”不等她说完,电话那端传来低沉男声,贺泓勋不满地说:“我怎么没正形了?没大没小,什么都敢说。”贺雅言吓得一吐舌头,赔笑说:“我是说嫂子应该和赫义城是一国的才对。”“得了,就他。”贺泓勋表示不赞同,把小妻子按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他问:“怎么回事,厉行去小七那了?是我大意了,没发现他身体不对劲,严重吗?”贺雅言如实回答:“发高烧呢,刚吃了药,等会看看会不会退。”随后切入正题,她问:“他俩儿怎么回事啊,厉行可是把小七给招哭了,你知道的,那年高考落榜那么大的事,她都没当着我们的面掉一滴眼泪。”贺泓勋叹了口气,“具体细节我还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厉行在特种大队执行任务受伤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惟独没忘了一个叫小七的女孩,我想,除了我们家的小七,不过那么巧的是别人?后来他提出退役,军区首长亲自找他谈话,他才选择回来。我是有天去他办公室无意间看到他抽屉里放着一张他和小七的合影……”“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从来没听小七说过。难道夏知予当年真是为了厉行才去X城服役的?”贺泓勋揉太阳穴:“就是他。”“小七知道吗?”“你说呢?”“那怎么办啊?”“不知道。”听到贺雅言“啧”一声表示不满,贺泓勋笑了:“我真不知道。你们女人个个都是惹不起又躲不起的主儿,你让我怎么办?”“不行,我可不能让小七吃亏,等我了解下究竟是什么情况,厉行到底要谁啊……”“他要小七!”“这你又知道了?”“夏知予已经爱到什么都可以放弃的地步了,厉行要是想和她在一起早就结婚了,还会是现在的局面?厉行不是一般的兵,他是名符其实的陆军之王,当他提出退役,军区首长明确表示不批准他脱下军装,最大的让步就是让他自己挑去哪支部队,然后他来协调。根据厉行的战功,他其实可以被破格提升为中校,可他放弃进职进衔的机会选择回老部队。还有夜亦,在背后动了多大的关系要调他去军区,他一句废话都没有,就两字,不去。要是他心里有夏知予,会那么不顾夜亦的面子?要知道,真成了的话,那可是他大舅子。不过有一点我没太想明白,对于夜亦想调厉行去军区,夏知予似乎持反对意见。所以她和厉行实际上是怎么个交情,我还真判断不出来了。”没想到夜亦还掺了一脚,贺雅言撇嘴:“大老表!哪都有他,跟着瞎掺和什么,有关系了不起啊。不就是调军区嘛,爷爷一句话不比他好使?”贺泓勋闻言拿出当哥的威严训她:“说话别总口无遮拦,被老爷子听见看他批评你。部队不姓贺,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贺家的家规,谁都不能仗着老一辈人的职权谋私利。贺雅言自然是清楚的,她不过就是随口说说,于是立马应:“知道啦,我开玩笑的。”想到贺熹,她又问:“那现在我们能做点什么,总不能干看着他们纠结?”“依我看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好处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把厉行治好,他的身体再出状况不止不适宜做特战队员,兵都可能当不成了。”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15厉行的病情果然来势汹汹,在服了退烧药后,热度丝毫不减不说,还呈直线上升趋势,短短一个小时时间体温就达到了40度。贺雅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让赫义城把厉行背下,直接送去了医院。折腾到凌晨,厉行的体温仍是居高不下。起初贺熹还能保持面上的平静,在贺雅言跟前极力表现得若无其事,可当厉行的体温急速飙到42度时,她的情绪就再也无从粉饰了。尤其是医生又不明确表态烧何时会退,她就更控制不住脾气了,冲过去气愤地说:“什么时候烧能退下来啊,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烧着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办法?”贺雅言见状赶紧拉开她,解释道:“他是疲劳过度造成免疫力下降病毒入侵引起的高烧,发出来未必是坏事,你别着急小七……”“我能不急吗?”贺熹哪里听得进去,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都42度的超高烧了,有生命危险你知不知道?”贺雅言心中腹诽,我当然知道了,嘴上却说:“他烧得确实很厉害,可发烧这种病也不是我们说让它退它就能退下来,再说这针水才打进去,发挥作用也是需要时间的,你以为像灵丹妙药那样,立马就能好吗?而且……”她的欲言又止令贺熹本就悬着的心提得更高了,她紧张地问:“什么而且,你快说啊?”不着痕迹地给同事递了个眼神,贺雅言皱紧了秀眉,略显为难地说:“厉行的情况比较特殊,照理说以他的体质抵抗力不该这么差的,可现在的问题是他刚刚居然出现休克的症状,我们初步认定是心脏供血不足。”心脏供血不足?贺熹一头雾水,她简直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你开什么玩笑,他是特种大队的特战队员,中国特种兵!怎么可能心脏供血不足?”即便不是医生,贺熹也是有常识的,她不相信凭厉行的身体素质会心脏供血不足。接到贺雅言示意的眼神,又结合贺熹的话,聪明的医生适时说:“他是特种兵?那就不是不可能了,心脏供血不足不是只有先天性的,大出血的情况也是可以引起的。”“大出血?”贺熹来不及细想发烧、休克、心脏供血不足和大出血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听到大出血三个字她就怔住了。这时,走廓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泓勋匆忙赶来,看了看病床上躺着的厉行,他问:“怎么样了,烧还没退?”贺雅言摇头,然后故意问:“他以前有没有受过伤,我们怀疑他这次的高烧或者是由别的病因引起的,否则不应该持续不退。”贺泓勋看了她一眼,似是有所领会,“他一年多前确实受过重伤,心脏超负荷工作,胸口14片弹片,胸腔大量淤血,失血2000CC,抢救过来后还留下了后遗症……”不等他说完,贺熹抢白道:“什么后遗症?”贺泓勋如实说:“当时他因为心脏供血不足出现了休克状态,在这个过程中部份记忆被删除。”医生闻言不禁感慨:“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失忆算是万幸,以他当时受伤的情况来看痴呆的可能性最大。”一阵天眩地转,贺熹跌坐在椅子上,仿佛出现幻觉,好半天她耳朵都在嗡嗡地响,什么都听不见。不是不知道特种部队训练的艰苦和执行任务的危险,可从见面开始,贺熹没有发现厉行有丝毫异样,以至她完全没有想到他曾受过那么重的伤,还失忆,甚至差点,痴呆。她不敢想像,如果两人见面时,厉行不认识她,她会有多崩溃;她更不敢想,如果他没能挨过去,没了,她会怎么样!双手环抱住自己,贺熹的肩膀垮下去。在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只要厉行还好好的活着,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他好好的,就好!医生又给厉行测了□温,然后调慢了点滴,才在贺雅言的默许下离开病房。素白的病房里,贺熹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坐着厉行床边。贺泓勋站在她身后沉默了很久,然后伸手附在她后颈上,充满力量地轻轻按压着,表示安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射到厉行脸上,柔和了刚毅的线条,怔怔地看着他,贺熹低声说:“哥,那天对不起。”知道她指的是上次在五三二团顶撞他的事,贺泓勋宠爱地轻责:“多大个事啊,还值得道个歉?”看了看厉行,他略微犹豫了下,终于还是问:“和厉行谈过了吗?”贺熹默了一下,摇头。既然已经挑起了话头,贺泓勋也不再避讳,继续问:“不想谈还是没机会谈?”见贺熹低着头不应,他几不可闻地叹气,一针见血地问:“是因为夏知予吗?”贺熹沉默,然后先点了点头,复又轻轻摇头。见她不肯出声,不解的贺泓勋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轻咳了一声,扬了下下巴示意正竖起耳朵打算旁听的贺雅言出去。要步入正题了居然赶她走?贺雅言不听指挥,胡搅蛮缠道:“哥你哪儿不舒服啊,挤眉弄眼的干嘛?”见老哥拿眼睛瞪她,她在心里不满地腹诽:“凭什么啊,你是堂哥我是堂姐,身份地位明明是一样的,怎么就不让我听呢,女孩儿的心事你懂吗?”顾虑到贺熹或许现在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和厉行的事,贺泓勋想支开贺雅言,和小堂妹进行一次单独地、有深度地谈话。于是不理会妹妹的横眉冷对,吩咐道:“小七熬了一晚上等会还得上班,你去买杯牛奶过来。”换成小时候贺雅言肯定要告小状说贺泓勋偏心了,此时她直接抱怨说:“我也熬了一晚上,也不见你心疼。都是妹妹,差别怎么这么大呢。”贺泓勋竖眉毛,“你不是归赫义城管嘛,有我什么事?别添乱了,赶紧去。”搓了搓脸,贺熹出声:“不用了。我都给雅言姐打电话了,也没想瞒。”这才是姐妹嘛!朝老哥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贺雅言凑到贺熹跟前,鼓励般握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别总一个人憋在心里,我们都不知道从何入手帮你,和姐说,你和厉行到底是怎么回事。”调整了好半天的情绪,贺熹终于开口:“我上初三那年我们就恋爱了,原本他说等我高中毕业就来家里拜访,可最后没等到那一天,我们就分手了。”“他上军校时我们大多是写信,平均三天一封,有时他训练不忙也一天三封地写。他神经挺大条的,但对我特别好,每个月我不舒服那几天,他就会打电话过来,嘱咐我别碰冷水,喝点红糖水什么的。我当时还因为这个生过气,质问他怎么懂这些。他就训我,说你们女生肚子疼不就那点事吗,谁不知道啊?要不是你,我才懒得旁响侧击问我妈呢,还不够累的。”似乎陷入了回忆,贺熹轻声笑了,之后又将起伏的情绪压在平静的外表下,继续,“那次我坐火车去A城看他,我正在逗对面的小朋友玩,他忽然就出现在火车上。我吓了一跳,赶紧抓起包就拉他往车门走。”当时厉行拽住她,似笑非笑地问:“上哪啊?”贺熹瞪眼:“你属蜗牛的动作那么慢?不是到站了嘛,赶紧走,车要开啦……”贺熹当时的想法是肯定到站了,而她傻乎乎地没注意,他才跑上车来找人的。揉揉她的发顶,厉行拉她往座位那走:“还有两站才到呢,走什么走。”见贺熹憨憨地样子,他笑了,俯在她耳边说:“知道你要来太高兴了没睡好,起早了所以坐汽车过来迎你。”末了以手挡住嘴,轻轻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外人看来,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没到站?贺熹探头往外看了看,反应过来他居然以这种方式接她,心里甜蜜得不行。回握住他的大手,她把小脑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厉行也不自觉弯起了唇角,揽臂搂住了她。半个小时后火车到达A城,贺熹和厉行手牵着手出站,在出站口碰到夏知予和她的一位同学。厉行仿佛没看到她,径直往前走。却听夏知予扬声说:“见到同学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我不过是碰巧过来接人,又不是特意来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的。”贺熹当时还不认识夏知予,但敏感的她意识到夏知予的话是对厉行说的。于是,她停下来,回头。厉行原本不想和夏知予说话,现在也不得不停下来,相视相接时,他很不客气地问:“是不是碰巧你自己心里明白,不必见人就解释。我女朋友长什么样儿,也不劳别人惦记。”“我惦记什么啊,”以打量地目光把贺熹从头到脚审视个遍,夏知予微微一笑:“不过瘦子把她形容地仙女一样,我也挺好奇的。”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明明在说,“也不过如此。”暂且抛开别的不说,夏知予其实是有骄傲的资本的,她皮肤细嫩白皙,眼睛大而有神,修剪得很有弧度的眉毛飞扬着,隐隐透出倔强,和女兵该有的那种英气之美。此时面对还没发育完全的贺熹,自信更胜。没心思理会宿舍兄弟对贺熹的评价,此时厉行就是很不喜欢夏知予以那样的眼神看贺熹,他沉下脸,冷声说:“我女朋友没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话音消弥,不等夏知予再说什么,搂着贺熹就走。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16不知道是抗打击能力格外强,还是对这样的奚落习以为常,夏知予居然没恼。站在原地,她微微提高音量问厉行:“犯得着这样吗?”厉行收住步伐,转身时眉眼异常冷厉,贺熹听到他说:“这话该是我问你。”这样的对白实在令人费解,任凭贺熹情商再低,也听出了倪端。她抿紧了唇,试图挣开厉行的手,反被他握得更紧。夏知予的表情依旧完美的无懈可击,她看向贺熹,弯唇一笑,“倒也是,犯不着!”她眼里那么明显的不屑,贺熹很难忽略,她的心尖隐生一丝愠怒。夏知予的意外搅局,使得小别重逢的甜蜜烟消云散。贺熹一路都没有好脸色,是被厉行强行拽到公园无人的角落的。见贺熹一脸被背叛的气愤,厉行有点生气,开口时语气不是太好,他冷着脸问:“怎么了这是,看你的样子好像我被捉奸在床似的,对我有点信任行吗?”他还有理了。贺熹的火气顿时烧上脑门,她没好气地说:“是不是只有捉奸在床你才承认你们之间有什么?她什么意思啊,凭什么用那样的眼光看我?厉行我是给你面子,换作别人我扇她耳光你信不信?”贺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可以温柔,也会撒娇,但脾气永远都是火暴的,话不投机就想动手。所以说,不是只有男人才有暴力倾向。谈了这么长时间恋爱,厉行当然还是了解她的,于是他说:“信,我当然信。你现在是不是也想扇我耳光啊?”贺熹脱口顶回去:“你以为我不敢啊?”厉行也显得有些激动,“那你打,我要是躲一下厉字倒着写!”贺熹被激得真的高高举起了手,然而,在厉行的注视下,她的巴掌落不下来。最后,她眼圈一红,转身要走。下一秒,被厉行自身后抱住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厉行轻笑,有力的手臂在贺熹腰间微微收紧,俯在她耳边柔声说:“别闹了,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不值得为了她吵架。我先解释下自己,行吗?”贺熹的火气很大,她用胳膊肘使劲顶了厉行腹部一下,“还有什么好解释?你不用找借口了,都被我发现了……”“你发现什么啦?说得我好像和她怎么着了似的,我可是清白的。”她小胳膊小腿儿的其实没什么攻击力,可厉行还是忍不住抱怨:“谋杀亲夫啊?老实点,女孩儿家家的一点不温柔。”“好意思说清白!你跳黄河里去给我洗干净!”挣脱不成,贺熹踩他脚,“放开我,谁温柔你找谁去。”“我狗狍都狍不好你舍得让我跳黄河啊?”被她孩子气的语言逗笑,厉行抱她更紧,柔声哄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让我找谁去啊?别闹了,咱们好好说话,行吗?”“怎么好好说啊?”贺熹使劲搡了厉行两下也没挣开他的手臂,气愤之下扭过脸去:“行,你就编。”“什么我编啊,我要是有一句是骗你的,我天打雷劈。”厉行松开手让贺熹转过身来,抬高她的下巴使得两人视线相接,“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她就是我一校友,研究轻武器的……你别用那种审视灵魂的眼光看我,是,她对我有点意思,可我对她没想法,我喜欢的是你。”“就这样?”贺熹显然对他的解释不满意,不自觉拔高了音量:“这么简单?你敷衍我呀。”“那还能有多复杂?偏得说出点事才不敷衍啊?别瞎想了,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嘛?”贺熹哼一声:“反正有没有事只有你自己清楚,我是不知道。”“又说小孩儿话了。”眼里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厉行伸手掐掐她的脸蛋:“你那么小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了,要是不能一心一意对你,我多禽兽啊。”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他坚定地说:“相信我小七,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最好的女孩儿,我是打算娶你的,不会再去招惹别人。”贺熹瞪他:“那别人招惹你就行啦?”跑题了。厉行笑了:“当然不行!谁要是敢招惹我,就像招惹你一样,我扫了她!”贺熹噘嘴,“亏你还是预备军官呢,世界的主旋律是和平不知道啊?还扫了她,你就不能讲道理?”厉行微微蹙眉,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反对暴力的,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可你不也常对我使用暴力嘛,我就是这么过来的,耳濡目染就成现在这样了……”“损我是?”贺熹被逗笑了,抬手捶他一拳,微微嗔道:“别想转移话题。”“我说真的。”厉行也笑了,顺势拉住她往怀里带,吻住她前低语道:“可我就愿意被你打……”贺熹开始还不安份,咬紧牙头不理人,可厉行不放弃地轻轻吻她小巧的耳垂,她的防御才渐渐松懈下来。最后,当厉行捧起她的小脸再次吻过来时,害羞的小姑娘终于败在他温柔的攻势下,低眉顺眼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劲瘦的腰……尽管化解了这场小风波,可为免贺熹心里有隔膜,厉行还是把夏知予向他表白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夏爸爸和厉爸爸是战友,父辈人之间有些交情,但因为厉妈妈忙于自己的事业没有随军,始终和厉爸爸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所以生活在海边小镇的厉行和在A城军区大院长大的夏知予没有过多的交集,甚至于两人在军校相遇时,他根本不认识她。直到夏知予提了她父亲的名字,厉行才想起来夏叔叔有个女儿。后来,夏知予总是找他帮忙,或是请教一些不太有深度的问题。厉行起初没多想,次数多了才有了戒心,为免招来误解他开始一次次拒绝她。厉行的冷淡令夏知予很不高兴,于是她干脆大胆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主动提出想和他谈恋爱。厉行当时的想法是,挑明了也好,他直接拒绝以后她也就不会再来找他了。所以他很直接地回复她:“我对你没意思。我有女朋友,而且很喜欢她,照我的想法,等她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不是没听说厉行有女朋友,可毕竟没亲眼见到过,更没想到他居然都想到了结婚,夏知予被打击了,稳了稳情绪,她傲慢地说:“什么人啊,让你这么上心?”眼前闪过贺熹灿烂的微笑,那种很开心、很知足的模样令厉行不自觉弯了弯唇角,他回答:“一个我认为对的人。”“对的人?”夏知予挑了下眉,“一辈子那么长,以后会怎么样谁知道呢,你就这么肯定你们一定能走到最后?”“我记得有首歌唱什么‘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据说感动了很多人。可我认为仅用一步就想跨过人生几十年的思念和爱,是不能实现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爱情的。我不信只有瞬间才能永恒,我信真正深厚的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迎视夏知予的目光,厉行说:“我现在确实不敢给未来打保票,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是认定了她的。”厉行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对爱情有深刻理解的人。锁定在他身上的目光清晰地形成一个硕大的问号,夏知予问:“为什么?”“为什么?”耙了耙头发,厉行如实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我没考虑过,反正就是喜欢了,没有理由。”厉行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他心里的想法是,“相处之后越来越喜欢,觉得他们就该在一起,贺熹就是属于他厉行的。”所以说,爱情其实是没有规则而言的。至于为什么,更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厉行的直白使得夏知予的自信在那一刻溃不成军。然而,人的心思总是很复杂,有时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征服。在夏知予心里,她就认定了厉行,就想征服这个对她拒之千里的男生,她误以为,我加你就等于我们。于是最后,她以一种势在必得的语气说:“厉行,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夏知予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对于她的偏执,厉行有点恼,“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听不懂吗?你把我当什么?又把自己当什么?什么叫你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夏知予我提醒你,别让我失了风度,我爸和夏叔叔还得见面呢。”说完他转身就走,决绝地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当然,夏知予后面的纠缠厉行是没有说的,可尽管如此,知道有个漂亮的女生觊觎自己的男朋友,占有欲很强的贺熹还是很不高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论是写信还是打电话,她对厉行都没好气儿,习惯以刻薄的言语掩饰自己的担心和在乎。厉行猜出她的心思,一面避免与夏知予有任何接触,一面对贺熹愈发的好,想以实际行动证明,他的心,只在她身上。厉行的心意,贺熹感知到了。但对于夏知予,她却没有办法不在意。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对于厉行,贺熹开始有了患得患失的情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贺熹为厉行掖了掖被角,她说:“夏知予的出现,让我忽然有了危机感,我觉得我再不努力考去A城,就被她比下去了。”随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自言自语地说:“挺幼稚的,为了他争风吃醋呢。”“我心里很介意他们同校,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后来就到了高三,功课很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学校看他,只能写信和打电话。”“临近高考时他的信忽然就断了,我打电话到他宿舍总是没人接,即便有人接了也说他不在,问去哪了,就只是说出去了。中间隔了好几天他才给我回过来,都没给我机会多说话,只是告诉我他在准备毕业演习,太忙没空写信,还嘱咐我安心备考。起初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他有点反常,就瞒着爸爸悄悄去了A城,却在军校门口看见……”停顿了很久,贺熹低声说:“他和夏知予一起从外面回来。”尽管他们是一前一后地走,没有任何肢体接触,贺熹当时还是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觉得人家早就暗渡陈仓了,她还傻乎乎地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事。就在她气疯了似的朝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厉行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就回头了。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贺熹的掌掴……这次,贺熹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的手高高举起,重重落下。伴随“啪”的一声脆响,贺熹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你怎么可以骗我?!”贺熹的出现太过意外,厉行还没反应过来,夏知予先一步被点着了,她一把推开贺熹,反问:“你干什么,凭什么打人?”她一副代言人加保护神的样子愈发激怒了贺熹,加之被推了一把,伤心的贺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又挥出去一巴掌。夏知予没想到她会再动手,毫无防备之下没能避开。可她是何等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份气,当即就要打还回来……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17贺熹的话还没说完,贺泓勋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猜测她是不是在厉行面前被夏知予打了,依她的脾气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才会不分清红皂白地给厉行定了“罪”,自此断了联系,以至两人之间的误会始终没机会澄清。对于贺熹和厉行之间,贺泓勋所知不多,但他就是敢肯定两人对彼此的感情依旧深厚。贺熹身边向来不泛追求者,凭厉行的优秀,再找个人也轻而易举,比如萧熠和夏知予,都是储备的最佳人选,可他们偏偏都单着,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那么究竟是什么能令彼此相爱的两人那么毅然决然地分开六年?贺泓勋笃定,期间定有不为人知的误会或隐情。怎么可能让她碰贺熹?脸颊还火辣辣疼的厉行看见夏知予朝贺熹举起了手,顾不得其他一把扯开她,力道之大令她撞在身后的大树上。换成别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就得被拆骨头,可对方是贺熹,厉行根本不理会,站定在她面前,他略显焦急地问:“怎么没吱一声就跑来了?不是告诉你安心备考嘛,如果我没记错你这两天月考是不是?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安心备考?他都移情别恋了还让她没事人一样安心备考?他到底把她当什么啊!贺熹有种天崩地裂的错觉,她边倒退边说:“你到底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啊?你说要坚持四年,我就坚持四年;你说只有彼此,我就只想着你;你说让我信任,行,我就信你;阿行,我那么……”爱你两个字被生生压在舌尖,清澈的眼眸泛起琉璃光芒,贺熹的泪开始不受控制地酝酿,她哽咽着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厉行根本听不清贺熹说什么,可他再迟钝看她的反应也知道她误会了,他边说:“你别胡思乱想,我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边上前一步试图拉她的手。贺熹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给厉行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跑。厉行的右手使不上力,抓她没抓住反而被推了个趔趄。夏知予冲过来扶住他手肘,低喊:“还没拆线呐,别乱动啊……”“滚开!”厉行更听不见夏知予说什么,他急红了眼,将她推搡开转身欲追,下一秒却眼见着贺熹被一辆急刹的轿车刮倒。“小七!”厉行声嘶力竭地喊,疯了一样急跑过去,贺熹却已经爬起来钻进后面的一辆出租车里。厉行打车追了三个车站都没找到贺熹。就在他准备直接追回家里时,夏知予带着他队长陈浩和他宿舍绰号瘦子的男生一块来了。厉行身上有伤,又即将毕业演习,陈浩不可能准他的假。厉行犯起浑来,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和陈浩动手了,最后被大绑地带回了学校。禁闭室里,厉行踢门,“我告诉你陈大眼睛,要是我女朋友和我掰了,我扫了你全家!”知道他耳朵挂伤听声费劲,陈浩也懒得和他废话,转身走了。晚上,瘦子和宿舍的另一个哥们儿过去问厉行怎么回事。厉行听不清他们说什么,狠狠踹了两下门,骂道:“明知道我现在半拉聋子废什么话啊,记个号码打过去,我女朋友家的,看看她到家没,有没有被车撞伤,告诉她我和夏知予什么事都没有,等我过几天回去和她解释。还有,我去复诊的事,你们谁他妈告诉夏知予的?”“我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别为了讨好美女透露阿行的行踪,她就是天仙,里面这位也看不上。这回好了,等他出来非扒了你的皮。”门外瘦子絮叨了身边的兄弟几句,又扯着嗓子对厉行喊:“那要不要告诉你家那位你演习受伤残废了啊?”厉行勉强听见了,没好气地说:“你他妈才残废了呢!我警告你什么都别说啊,她要高考了,不能分心。”瘦子闻言急了,骂道:“你丫的耳残手残心也跟着残啦?都这样了,不告诉她你受伤了,她能信吗?你觉得是担心你比较能让她静心,还是让她误会着参加高考好啊?”生气地反踹了下门,他自语自言:“我脑袋才是被门夹了,问你干什么玩意?!”厉行端着疼得快废掉的右手,没好气:“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见。”瘦子吼:“夸你帅!”里面那位发飙:“滚蛋!”随后瘦子就往贺熹家打电话,始终没人接。一直到了晚上,家里终于回来人了。一听是个低沉的男声,瘦子立马机灵地说:“叔叔您好,我是贺熹的同学,有点事找她,能让她接下电话吗?”贺珩显得很平静,他说:“贺熹有点不舒服,已经休息了。”到家就好。瘦子松了口气,又问:“这样啊,她没事?”贺珩没正面回答瘦子的问题,只是说如果同学你的事情不是太急,可以等明天到学校了再说。瘦子不好再说什么,悻悻地挂了电话。等收了线,贺珩拿着药去敲贺熹的门,等了小片刻没听到回应,他说:“那爸爸进来了。”就推开了门。房间里,贺熹趴在床上,脸陷进枕头里。“起来让爸爸看看。”把灯打开,贺珩弯身去抱贺熹,让她坐起来。柔和的灯光下,贺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低声说:“没事的,都不疼了。”把她可爱的卡通睡裙往上挽了挽,贺珩轻责:“以为爸爸像你一样还没长大嘛,走路姿势都不对了会不疼?”贺熹吸吸鼻子,瘪了瘪小嘴没说话,眼睛却红了。她之前在军校门口被轿车刮倒擦伤了腿,本想瞒着,可贺珩是何其细心的人,见她上走路的样子不对劲就发现了。在贺珩的询问下,贺熹只好如实相告,不过她没提是在A城伤的,也没提家人并不知晓的厉行,她只说是在学校门口过马路时太急才被车撞到。因为是自己不小心,所以就让司机走了。贺熹从小就像男孩一样淘气,偶尔还打个小架,磕坏个腿儿啊擦破点皮儿什么的,也算常事,加上她性子又急,贺珩倒也没怀疑,只是细心地给她喷了药,轻轻地揉着,说了句:“总是莽莽撞撞的。”就没再追问下去了。末了,贺熹撒娇似地搂住贺珩的脖子,喃喃地唤:“爸爸。”将心爱的女儿搂在怀里,贺珩轻轻拍她的背,柔声说:“害怕了,以后小心点,好在不是太严重,可爸爸还是心疼啊。”贺熹强忍住眼泪“嗯”了一声,更紧地偎进贺珩怀里。次日,贺珩还是带贺熹去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确定没伤到骨头,才放了心。那段时间贺珩比较忙,总是要去外地开会,临走前不放心留贺熹一个人在家,怕学业繁重的她饮食起居不正常,就把女儿送去了父亲那里,请大哥大嫂代为照顾。就这样,贺熹家里的电话开始处于无人接听状态。见事情超出了预期范围,为免贺熹情绪不稳影响考试厉行不顾校规准备偷跑回家,结果被纠察抓住,不仅被记了大过,连十拿九稳的毕业时能被破格授中尉衔,一脚迈进副连级军官行列的机会也丢了。无奈之下厉行只好联系高中同学王伟,让他去给贺熹捎话。王伟是认识贺熹的,见了面他就说:“阿行受伤了,怕你像去年一样耽误了期中考跑去看他才没说,没想到反而让你误会了。他和那个姓夏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确切地说,他们什么事都没有。你好好考试等他回来。”贺熹的心情还没平复,她当时满脑子都是那天厉行和夏知予走在一起的情景,所以一时间,她无法判断王伟的话的真实性,只是说:“谢谢你。”王伟也跟着着急了,“谢就免了,关健是你听没听进去啊?阿行急得都在宿舍捶墙了,你好歹给哥们一个反应,我好给那边回话啊。”贺熹怀里抱着书,低着头不说话。“你认识阿行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你别胡思乱想再影响了高考,那不是让他愧疚一辈子吗?好了,别怄气了,晚上八点他给你往家里打电话,你可千万得接啊……”王伟特别够哥们,苦口婆心劝了很久,直到贺熹点头,他才鸣金收兵。然而,厉行却被队里的一场临时而紧急的会议绊住了,等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去打电话时,等了一晚上的贺熹已经和贺珩一起去机场接突然回国的妈妈奚衍婷了。随后的一周,贺熹陪奚衍婷住在酒店里。厉行电话联系不上她,只好让瘦子代笔帮他写信,解释自己在预演中受了伤,为免她担心才瞒着。夏知予得知他去校外医院复诊跟去看他,两人才会一起回来。最后,他端着疼得发麻的右手自己写道:“小七,我忽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说一次让你相信我,因为我怕你把这句话当成我逼你相信的借口。可我真和她没什么。我不否认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放弃,但我从来没有给她半点希望或余地,我的心意始终很坚定,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你答应我,好好考试,千万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了高考,我会尽快赶回来,你等我!”相信如果贺熹看到这封信,她会冷静下来,即便还有什么疑虑,也会好好考试等厉行回来当面说清楚。可什么叫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先是贺熹班级的一个粗心的男生弄丢了这封信又没告诉她,接着厉行母亲的意外来访,又雪上加霜了一把。厉母五十多岁的样子,岁月的洗礼,令她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印迹,然而她的眼神却有种与厉行极为神似的犀利。打量着贺熹,厉母施施然开口:“我就奇怪怎么阿行每次假期回来都不太在家,看来都是和你在一起。”这样的阵仗贺熹没经历过,加之面前站着的又是厉行的母亲,尽管和他闹成了眼下这样,她心中还是抱了丝希望,所以即便听出厉母话语中的不善,也只是规矩地站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厉母实际上也不需要她回答,径自说:“年纪小小的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有些事情不要想得太早,毕竟性子还没定下来,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总是不好的。”贺熹看着她,眼神里有种受伤的情绪开始蔓延,默了一下,她启口:“阿姨,我们……”可厉母没有给她机会解释,话锋一转:“阿行的爸爸和知予的爸爸是战友,两个孩子又很有缘地考进了同一所学校,我们两家都认为他们很合适。同为军人,事业上可以互相扶持,生活上,知予也表示过了,她尊重阿行的选择,他去哪,她就跟着去哪,这样也避免了两地分居的辛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要包办婚姻吗?贺熹无法赞同厉妈妈的说法,她很直接地问:“您的意思是希望我离开厉行,成全他和夏知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阿行现在是很喜欢你,否则他也不会明知道会被记过处份硬要离校,可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影响了他的发展,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得知厉行被学校处份了,厉母很生气,可她没有给厉行打电话问起这件事,只是在获知了某些事情后决定来找贺熹。和厉行闹别扭是一码事,长辈干涉让她们分开是另一回事。贺熹不想再听下去,于是她说:“对不起阿姨,或许您找错了谈话对象。关于我们两个是否在一起的话题,可能不适宜在您和我之间开展。如果您没有别的事了,能允许我回去上课吗?”“听说你妈妈从小并不和你生活在一起,贺熹你现在还小,可能不懂女人是需要被丈夫照顾的,谁都不愿意过担惊受怕的日子。”目光默然着力,厉母强调:“作军嫂就更并不容易了,那种一个人顶着门户过日子的辛苦不是别人能够想象的。我想,在你眼里你妈妈肯定也是无可挑剔的好女人,可她那么好不也和你爸爸离婚了嘛,你能说这和你爸爸的职业没有半点关系?我不想你和阿行走你父母的老路,我敢肯定知予比你更适合阿行。所以,我不同意你和阿行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再缠着他。”如果厉母没有提到贺熹最敬爱的爸爸和亲爱的妈妈,她肯定会反驳到底,因为她的想法和说词实在太过迂腐。可事情牵扯到了父母,贺熹却无法冷静对待,胸口间的愠怒迅速攀升,她冷冷地问:“您对我家的情况真是了解,是谁告诉您的?”厉母避重就轻:“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不是事实。”贺熹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了几分,她回敬道:“是不是事实和您没有关系!什么叫我父母的老路?他们是分开了,可您就有资格评判他们吗?”厉母本就理亏,见贺熹小小年纪如此犀利便不愿意多纠缠下去,她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和我说话?我是阿行的母亲,是你的长辈。算了,我也不愿意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我只是想告诉你,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你考虑清楚。”从小到大贺熹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几乎直不起腰,强自稳住情绪,她倔强地说:“我没有打算嫁给您儿子,您大可以放心。”“那最好不过。”厉母微微一笑,“我也实在没有办法接受你这样不懂礼貌和尊重的女孩做儿媳妇儿。”看着厉母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贺熹的情绪骤然迸发,人来人往的街头,她捂着脸蹲了下去……那天晚上,贺熹躺在奚衍婷怀里,半睡半醒之间,她梦呓般喃喃:“妈妈,你不要走,你回来好不好,我和爸爸都想你……”奚衍婷的心因为女儿的一句话紧缩着疼起来,摸摸贺熹柔软的头发,她的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后来她给贺珩打电话,听到他像从前一样以低沉的嗓音温柔地问:“怎么了衍婷,还没睡吗?”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在书房看公文的贺珩有点焦急地追问:“衍婷,说话,出什么事了?我马上过来。”奚衍婷哽咽着说:“贺珩,对不起!”电话那端的贺珩僵在原地,片刻,他回过神来,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安全感。”奚衍婷哭了,“不是的,我……”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抓着听筒不停地掉眼泪。柔弱的妻子以前就最爱哭了,贺珩很心疼,他放柔了语气哄道:“别哭了,明天早上眼睛又肿了。小七睡了吗?我还是过来一趟。”奚衍婷闻言泣声说:“很晚了你不要来了,会把女儿吵醒的……”贺珩知道妻子是在拒绝,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后说:“明天搬回来住,酒店总是比不上家里。”怕她误会,他又解释:“我明天要出差,这几天不在家。”奚衍婷没有回应,只是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等女儿高考结束我想带她去我那住一段时间,爸妈总念叨想外孙女。开学前我就把她送回来,行吗?”贺珩冲动地想问:“那你还回来吗?”可想到她全新的生活,只能说:“去。”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18当然,父母的这次对话贺熹是不知道的。只是当她明显地感觉到父母之间微妙的变化以及对她更加细致体贴的关心时,为免让他们失望,她强迫自己先放下厉行和夏知予的事,应对高考。可是,无论任她如何调整,睡眠质量却直线下降,总是梦到和厉母见面的情形,以致她的状态大不如前。考试过后,贺熹一度很委靡。尤其是估分之后,当意识将与厉行建议她考取的梦寐以求的警校无缘时,她更是迅速地消瘦下去。而就在这时,贺熹认识了萧熠。萧熠的妈妈和贺珩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两人各自走入工作岗位就没有了联系,要不是这次给贺熹办理出国手续,两人还不会重逢。有了萧母的帮忙,事情很顺利。为了感谢老同学,贺珩与奚衍婷带着贺熹和萧母一起吃了个便饭。饭局中,萧熠和贺熹初次见面。或许是出于绅士风度,萧熠对贺熹比较照顾,和她聊天给她布菜。发现儿子罕有的主动,萧母对贺熹的喜欢随之升级。贺熹的心思自然不在萧熠身上,只顾虑到是爸爸同学的儿子,而表现出来的应有的礼貌。第二天萧熠就往贺熹家打来电话,约她出去玩。对于贺熹的拒绝,萧熠似乎并不意外,他无所谓地笑笑,直截了当地说:“别误会,可不是追你。昨天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你就当和个姐们儿出来玩。”人家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不好不去,贺熹便应下了邀约。那天,萧熠除了带了个状似女友的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在场。她就是萧熠的大学同学——颜玳。随着时间的推移,后来他们三人成了铁三角,至于萧熠的那个“前女友”,后来贺熹再也没见过。贺熹出国前昔,厉行赶了回来。之所以耽误了那么久,主要是他一方面要治疗在训练中受伤的耳朵和手,还要备战毕业演习,等他参加完毕业答辩和学校的大阅兵,毕业命令也就宣布了,他被直接送去了驻地。因为始终惦记着贺熹的高考,厉行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报道当天就向上级军官请假,获批后甚至等不及坐班车径自跑步赶去车站。下了车,厉行直奔贺熹家,却看见她和一个男生在下的小花园里不知在说什么,等她偏过头微笑时,才发现厉行站在远处。看见他的刹那贺熹的眼睛霎时就红了,压住胸臆间涌起的难过,她回身对萧熠说:“你和小玳定时间,我都有空。”“行,那就这么定了。”恰逢此时手机响了,萧熠话说带了些匆忙:“我先走了,我妈又催了,就跟这趟走了不回来似的……”在贺熹点头后,他按下通话键,听那端老妈说了两句他边应:“都说了不用收拾太多东西,缺什么我随时买就行了,行李箱拿那个大的,可以给贺熹装点东西,她们女孩子最麻烦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边与走过来的厉行擦肩而过。脚步因萧熠的话稍有停顿,厉行回身,将视线投射在他背影上,脸色微有变化。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贺熹竭力保持声音平稳,开口道:“你回来了。”云淡风轻的语气背后隐藏的疏离感令厉行微微一滞。他的脸色不太好,却还极力控制着脾气,耐心地解释道:“前段时间我受伤了,听力出了点问题,右手缝了针,写信打电话都不方便,怕你担心才没说。那天我是去校外复诊,她随后跟去的,除了让她走,我别的一句话没说。”见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他撂下狠话:“如果我厉行做了一丁点对不起你的事,我不得好死!”贺熹的眼睛开始泛酸,她别过脸,无所谓地说:“不用把话说得那么严重,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挺好的,你喜欢她也很正常,那天不好意思,你帮我和她道歉……”一把拽住她胳膊将人扯进怀里,厉行冷声喝道:“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喜欢她正常?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啊?”想到厉母咄咄逼人的眼神,贺熹的泪落在心里,她不挣扎也不动,只是淡淡地说:“你松手,被人看见不好。”厉行恼了:“我搂我女朋友有什么不好?怕谁看啊?”相比他的怒气,贺熹显得很平静:“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所以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和,她的关系,就像我也没必要告诉你,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说什么?谁说我们不再是男女朋友了?谁同意你和别人在一起?”厉行的脸色瞬间冷凝下来,手上加重了力道,“贺熹我警告你,别在我面前撒谎!”视线对峙许久,他一字一句地说:“说实话!”缓慢地控制呼吸,贺熹回答:“实话就是我有了别人。上次去学校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没想到,你和她已经在一起了,我就是气不过才动的手,没别的意思。”心尖下意识畏缩了下,贺熹咬着牙,狠下心说:“既然如此,好聚好散。”感觉胸口被利器狠狠戳了一下,厉行疼得手都在不受控制地有点抖,连续地做了两个深呼吸,他缓和了下口气,放下身段恳求道:“别说气话行吗?我不都和你说了嘛,我和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我明确表过态,也和她划清了壁垒界线。那天实际上我只是复完诊回学校,不是你所想的和她一起回去,你懂我的意思吗?”双手扳住贺熹的肩膀,厉行重申:“我自己什么身份我清楚得很。我是你男朋友,我喜欢的是你。什么叫既然如此好聚好散?如此什么啊……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受伤的事害你担心,害你误会。小七你信我,我真和她没什么,除了你,我没招过第二个女孩儿。”夏末的阳光很柔软,厉行的话也很温暖,但贺熹的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冷到颤抖。她一直拖延出国的时间,其实是在等他回来,等他和自己说这些。可就如同厉母说的,得不到家人祝福的婚姻是很难幸福的,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过他妈妈那一关,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好,竟然让他妈妈那么讨厌她,甚至不惜搬出她心里上的缺憾,以父母分开的事实打击她、刺痛她。贺熹不停地说服自己,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只是她和厉行手牵着手,坚持着爱下去就可以了。然而她却不能原谅厉母对妈妈奚衍婷的诋毁,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刻薄尖锐的婆婆。从小失去了一半母爱的她,是多么希望将来有个疼受自己的婆婆。于是,她失望了。视线模糊中,贺熹轻声说:“我没说气话,我认真的……分手。”分手两个字如刺骨的寒风,脱口的刹那刮痛了贺熹,也刮痛厉行。他忽然感到头重脚轻站不稳,他低哑着嗓子开口:“别闹了行吗?我错了,不管怎么样都是我错,对不起,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说实话,尽管被贺熹打了一巴掌,厉行也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要分手的地步。他之前违返校规要赶回来解释,就是怕影响她高考。当贺熹真的把分手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置信,可她的脾气他很清楚,她那么倔的一个女孩儿,他不服软就真的可能失去她,他不能冒险,他那么喜欢她,怎么可能和她分手?四年都走过来了,怎么能分手?怎么能!然而,贺熹却铁了心,她眼前不断晃过厉行妈妈的脸,那么的漠然的注视,那么冰冷的眼神,还有那么伤人的话,贺熹被冻得瑟瑟发抖。她心中慈爱的婆婆形象早已碎得七零八落。加之她对夏知予的认可和肯定,贺熹的心更是碎得拾不起。知道他伤了耳朵和手,贺熹的心隐隐疼起来。可是终究她还是挣开了厉行的怀抱,在他的怔忡中轻声说:“你没错,是我们真的不合适,也不能在一起了。”深深做了一个吐纳,她告诉他:“我妈妈回来了,我要和她走了。”“走?走去哪儿?”厉行愣住了,随后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说:“阿姨要带你去国外读大学吗?也好,读警校太辛苦了。去多久?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我等你!”努力按住泪腺背过身去,贺熹违心地说:“我不回来了,你别等我。”话音消弥,她快步跑开,没让厉行看见她滚落而下的眼泪。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厉行扬声喊:“不管怎么样我都等你!”然而回应他的,只是她隐没在拐角的背影。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19那一天,厉行彻底未眠。想着贺熹所说的分手和不回来的话,他的心口疼得不行。经过一晚的沉淀,厉行反应过来贺熹肯定是骗他的,因为还在误会他和夏知予,所以才故意说出不回来的话。思及此,他冲出家门要去找贺熹,却在路上碰上夏知予。“这样胡搅蛮缠有意思吗?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你?”厉行的神色很冷,语气平静得令人惶然:“我最后说一遍,不要再阴魂不散地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我说到做到!”夏知予的表现出人意表,她问:“用我帮你解释吗?”深不可深的眼眸里折射出慑人的光,厉行反问:“你觉得我会需要吗?”夏知予抿紧了唇,犹豫了下说:“我说了你可能又会生气。她真的和别的男生在一起了,我看见……”“你闭嘴!”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厉行喝断了,盯着她的眼睛,他警告:“无论她做什么,有什么决定,无论是好是坏,我厉行都担得起!不需要任何人插手!你听好了,要是你再说她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夏知予被逼急了,牢牢盯住厉行的眼睛,她说:“你敢?”厉行眯眼,声音冰寒彻骨,“你看我敢不敢!”视线对峙间,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厉行抬眼,看见贺熹站在街对面。他还说他们没有在一起?他还说他们没什么?真的只是巧合嘛,贺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一阵急风刮过,卷起地上无数的微尘,顷刻之间,暗沉的天空飘洒下湿冷的雨滴,她站在漫天细雨里,弯唇笑了。那一刻,她的笑容刺得厉行钻心的疼;那一刻,不期而遇的他们隔着街道遥遥相望,冷风夹着雨水刮过脸颊,却没有比心更冰凉……当贺熹转身而去,厉行横冲过马路拽住她,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他急切地说:“我是要去找你的……”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贺熹打断了,拨开他的手,她决绝地说:“别再骗我了,我没那么蠢。”厉行急了,提高了音量说:“我没骗你,我就是要去找你的!谁知道怎么会在这遇上她!”“厉行你能不能有点担当?承认和她在一起怎么了?偏得脚踏两条船骗我相信才甘心吗?偶遇是吗?行,我信了。但我现在就是不想和你处了,就是要分手,可以吗?”她说她信了?可那目光里半点信任的成分都没有,分明是愤怒与怨屈服。厉行的冷静瞬间消失怠尽,他猛地挥出一拳砸在她身侧的树杆上,吼道:“我为什么要承认?我承认什么?怎么就非得分手不可,我到底哪里做错了?”鲜红的血合着雨水顺着指缝滴下来,厉行不知道,怎么连真心,都解释不清?!贺熹在心里无声地说:“你哪里都没错,是我不够好不得你妈妈喜欢。”嘴上却告诉厉行:“是我变心了,我喜欢上了别人。明天我就要和我新男朋友和我妈妈一起出国了。”当贺熹头也不回地走掉,厉行抬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闭着眼睛仰起头,任凭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在漫天大雨里呆站了很久。次日,当厉行冲进机场大厅,贺熹已经和萧熠一起通过安检,随奚衍婷走了。厉行回部队了,他疯了一样没日没夜的训练,直到有一天终于累倒在训练场上,才算睡了一觉。之后,他给王伟打电话,让他回趟学校看高考结果。王伟的回复随后而至,他告诉厉行:“你家那位考了个二流警校,不过也是在A城。看你的样子怕是还没和好?别着急,等她过去了,你好好哄哄就没事了……”会没事吗?会的!厉行鼓励自己,抱着希望等贺熹到A城读大学。他想,她一定是气他才会说不回来了,她说的是气话,他们不会分开。没有理由,没有!然而报道那天,厉行在录取贺熹的那所警校外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她。他通过各种关系最终得到一个晴天霹雳。贺熹放弃了读这所警校的机会。接着,厉行开始往贺熹家打电话,开始无人接听,后来终于有一位家政阿姨接听了电话,她说:“贺熹和她妈妈出国了,没有回来。贺先生去外地开会了不在家。你是哪位,留下联系方式,等他们回来了会回给你……”贺熹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忽然就消失了在厉行的生活里。于是厉行不得不接受,贺熹和他分手的事实。回到部队后厉行报名参加特种大队选拨,经过为期半个月的初选,他随同新战友去到秘密的训练基地,接受高强度的训练。那里,除了山还是山;那里,至今厉行都不知道是哪里;那里,除了受训的兵,只有一种人可以再回去,就是——驻训教官,除此之外,没人去过第二次。当厉行通过严酷的训练正式成为一名特战队员时,贺熹悄无声息地回国了。因为贺珩升职,贺熹随他来到A城生活。与此同时,贺正松已经为小孙女安排了A城一所重点高中,同意她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贺熹誓言,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考进那所她梦寐以求的警教界清华。就这样,直到踏上去往X城部队的军列,厉行也不知道贺熹是因为他母亲的干涉以至高考发挥失常,而且坚决要分手。一年后,贺熹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终于扛不住对厉行的思念,在国际长途中,在妈妈面前,痛哭失声。奚衍婷担心得不行,第二天就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国了。然而命运就是为捉弄人而存在的,就在贺熹去机场接奚衍婷时,厉行正好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而出现在A城。当身穿便装的他在机场看见贺熹挽着奚衍婷的胳膊出来,而萧熠在他们身后推着行李时,他以为他们刚刚从国外回来。直到那一天,厉行不得不相信,贺熹确实和萧熠在一起了,无论起因为何,结局就是她离开自己了。可厉行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在一起,只是因为贺珩要主持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没有办法赶来机场,才请萧熠代劳送贺熹过来接奚衍婷。一场场的误会交叠在一起,一点点消耗着那段少年时代纯真而脆弱的爱情。终于,使得他们错过了,六年。可到底是年轻,贺熹没能忍住,把和厉行从恋爱到分手的经过告诉了妈妈。奚衍婷这才知道女儿坚决复读的原因。看着贺熹端着与一个英俊男孩儿的合影发呆的情景,捕捉到她眼里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她意识到曾经抱在怀里小小的女儿长大了。在奚衍婷的鼓励下,贺熹决定去找厉行。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他已经成为一名特种兵,离开A城去X城的部队服役了。也正是那个午后,贺熹偶遇夏知予,听她说:“我已经办好了关系,明天动身去X城。”“她尊重阿行的选择,他去哪儿,她就跟着去哪儿。”想到厉母的话,贺熹的心一阵钝钝的疼,她不禁想,这样天涯海角的追随,任凭厉行再铁石心肠,也终究是会被感动的。然后她倔强地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说:“恭喜你!”那个傍晚,贺熹回到海边小镇,坐在和厉行相恋时常去的小公园里,很久很久……夕阳的余辉将女孩儿纤细的背影拉得斜长,显得孤寂而悲伤。之后不久奚衍婷就回国外了,贺熹请求她不要把她和厉行的事告诉别人,包括爸爸贺珩。她说:“可能我们八字不合,分就分了。妈妈你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奚衍婷怎么可能不和贺珩说呢,可夫妻俩却不忍心再给女儿增加一丝一毫的压力,况且贺熹始终没有说厉行的名字和家里的情况,贺珩也确实无从入手。因此,他们着实担忧了一阵子,后来见贺熹的情绪似乎没有太大的波动,才略微放心。然后,就是五年。在此期间,尽管夏知予去到了X城,但由于厉行所在部队的特殊性,她根本见不到他,而她打去的电话,他拒接;她的信件,也被他退回。在此期间,厉行似乎再无牵挂,他发狠一样投入到训练之中,出任务时更是勇猛得令对手畏惧,就因为他的不要命,战友给他取了“厉猛子”的绰号。后来,厉行在任务中为护战友受了重伤。那次的事故非同小可,在他昏迷不醒时,军区首长差点枪毙了执行先期侦察任务的一个排长。因为他们的疏忽,让派去的三名特战队员被三百多名武装份子围困在山里两天一夜,险些没命回来。得知厉行受伤,夏知予赶去了医院。当她推开病房的门冲进去,厉行茫然地问她:“你是谁?”时,她有瞬间的怔忡,随后居然面色平静地当着厉行首长和战友的面撒谎说:“我是贺熹啊。”贺熹的名字飘散在空气里,厉行倏地抬眼盯着她,目光越来越冷,“你不是贺熹!我的小七我记得。”那个瞬间,夏知予多年偏执的坚持被摧毁,长久压抑的情绪达到临界点,决堤了。她失去理智地挥落桌子上的水杯,玻璃破碎声中她哭喊着说:“为什么我不是?为了爱你,我连自尊都不要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我究竟哪里不好,哪里不如她?她都不要你了,你们分手了,你怎么就不能放下她?怎么就不能?!”厉行的战友冲过去拉住她,夏知予却疯了一样捶打厉行,崩溃般泣声说:“为什么你什么都忘了,还独独记得她?为什么啊?厉行,我爱你,爱你啊……”厉行才清醒过来,极度的虚弱和夏知予突来的碰触,使得他的伤口流血不止。在一片混乱中,他再次陷入昏迷。等厉行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在他的要求下,首长同意夏知予和他见面。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夏知予仿佛变了一个人,憔悴使她显得比重伤的厉行还虚弱,凝望着厉行苍白却依旧俊朗的眉眼,她不停地掉眼泪,不停掉……厉行抿唇,幽暗的眼眸里闪动着复杂难辩的情绪。良久,秋风将他张驰有度的声音送进耳里,夏知予听到厉行说:“我忘了很多人和事,但我大脑传递给我的信息让我肯定我喜欢的,是贺熹!”“记得刚上军校那年我受伤,她试也不考了跑来看我,我气得一瘸一拐地拎着她往车站赶,她还嘴硬地跟我说,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以为我担心你啊,我不过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瘸了,要是真瘸了我好甩了你找下家啊……还有那年暑假我回家,正好碰到有个小男生缠着她,她看见我就眉眼弯弯地笑,然后横冲马路冲过来,要不是我跑上去把她扯过来,险被一辆车撞到。我吓出一身冷汗,她倒好,扑进我怀里撒娇说‘你怎么突然回来啦?搞突然袭击呀?军校没白念嘛,都懂战术了呢’,看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儿,我火都发不出来了……”厉行陷入回忆里,缓慢而清晰地讲述着和贺熹的点点滴滴的。阳光倾斜进来,视线内他澄澈的眉眼在晨光下异常的温柔。夏知予沉默地听着,心房微微颤抖、疼痛。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眸光定格在厉行轮廓分明的脸上,夏知予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即便到死,也不可能爱上她。所以最后,当厉行冷静地说:“听说你是为了我来到这里的。可我只能和你说对不起了,谢谢你爱我。回去,别再做无谓的牺牲和坚持,不要在一个永远不可能回报你爱情的男人身上浪费青春,我无法为你的付出负责。”时,她的眼泪,流干了!后来厉行再也没有见过夏知予,但听老首长说她外公亲自赶来把她接走了。厉行对她还是全无印象,他闻言只是说:“走了就好,别耽误了人家。”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20在随后那段养伤的日子里,厉行还是只记得贺熹。无论是院方、首长、还是战友们采用什么方法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他总是说,能不能让我先打一通电话?我怎么觉得我很长时间没和我女朋友通电话了,她会担心的。可当他拨的那个号码始终没人接时,所有人又不禁怀疑他嘴里那个叫小七的女孩是不是真实存在。最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厉行仅存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和贺熹甜蜜的恋爱阶段,至于分开与分离,他都没有印象。就在众人束手无策时,厉行忽然在一个深夜被噩梦惊醒,然后他的记忆莫名恢复了。可这样被医生称为奇迹的恢复没有令他欣喜,因为厉行同时想起来,贺熹已不再属于自己。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看自己以前写过的为数不多的日记时,会莫名地出现一种叫作悲伤的情绪。之后,身体责质已不再适宜做特战队员的厉行提出退役。荣誉室里,牺牲的前辈面前,首长说:“有些职业一旦选择了,就离不开了,离开就觉得是耻辱,除非有一天你离开了这个世界。比如军人这个职业。”站在射击场上,听着拉动枪栓时的金属摩擦声和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厉行意识到,他离不开军营,他舍不得这身——橄榄绿。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肩章,他不禁想,小七还没看过我穿军装戴军衔的样子。厉行最终选择回老部队。军旗下,他与首长和战友们敬礼告别。转身的瞬间,流血流汗不流泪的他,哭了。回到A城后厉行没有联络贺熹,他发疯似地想念她,却又不能见她。因为他不确定贺熹的心里还是否有他的位置;他也不知道,如果他告诉贺熹他已经处理好和夏知予的关系,她将不再纠缠,贺熹是否还愿意给彼此一个机会重新开始;而且他也很怕,如果贺熹早已爱上萧熠,他该怎么办?直到在街上与她偶遇,藏在深心处如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思念终于决堤了。厉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决定去找贺熹。这样,才有了天池里与特警冲突的一幕。也正是那天萧熠的一声“黑猴子”点醒了他,厉行可以肯定,贺熹的心,没有变。那晚,被自责和悔恨占据的他在训练场上狂奔到脱力。清醒过后厉行有了决定,他要贺熹!他的小七,他要追回来!然后,在师部与赫义城研究演习方案的他接到夏知予的电话,那一晚,他母亲因病去世了。临终前厉母拉着儿子的手,虚弱地问:“阿行,如果妈临终的愿望是想你和知予在一起,你会答应吗?”厉行的眼睛血红一片,将母亲冰冷的手握住抵在额头,他说:“妈,对不起。”那个瞬间,夏知予自嘲地笑了,她对厉母说:“阿姨,我已经不爱他了。”厉母笑了,她断断续续地说:“其实你去特种大队时妈就后悔了,想到你每天都在枪林弹雨中生活,我就想啊,是妈逼得你啊,如果你和那个女孩儿在一起,应该是舍不得走的……”一滴泪轻轻滑出眼角,她喘着粗气继续:“阿行,是妈对不起你,妈没想到你对她那么中意,妈就想着你夏叔叔当年为了救你爸爸炸伤了一条腿,我才……你不知道,妈去找过贺熹,让她离开你……妈真后悔啊,我怎么就失了心智会去和一个孩子说那些,如果可以,代妈和她说一声……对不起……”话说到这,厉母停止了呼吸。握着母亲渐冷的手,厉行听到夏知予说:“有次你一个人在宿舍里和她打电话提到她父母离婚的事我站在外面听见了,我告诉了阿姨。在你被记大过之后,也就是她高考之前,我带阿姨去找过她……”所以她高考发挥失常只考取了二流警校;所以她坚决要分手不单单是因为夏知予,更多的是因为他母亲的反对才迫使她骗他说和萧熠在一起了;所以有一次王伟才会不解地问他:“我怎么好像在A城看到你家那位了?她到底出国了没有?”所以她其实只是去国外过暑假,在他离开的六年里,她始终在原地,等他!厉行的眼里有了泪意,他哽咽着说:“原来,她比想像中爱我。”夏知予释然地笑了:“是啊,她居然比我,爱你。”当然,那些厉行看到听到和经历到的,贺熹都不知道。一如她独自面对和承受的压力和打击,厉行也是在他母亲去世那一晚才知道。当一个个巧合的误会交叠成一个硕大的误会,贺熹以为,她和厉行注定是要错过的。然而就在她几近绝望快撑不下去时,厉行回来了。然后他们必然地,要为曾经少不更事的自己承担后果。回忆被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贺熹抹了把脸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卓尧,接通后听到他说:“有任务,半个小时内赶到队里。”迅速整理好情绪,贺熹说:“是!”贺泓勋听到了卓尧的话,明知道她和厉行之间可能还有其他的事,可看看时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见贺熹起身,他说:“听哥的话,等厉行醒了你们好好谈谈。同时你也想想,当年的事究竟有没有严重到值得错过六年。”目光的落点是厉行英俊的脸,半晌,贺熹点头。贺泓勋略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他说:“赶紧回去收拾下自己,这里雅言会盯着。”厉行的额头泌出细汗,贺熹轻轻为他擦去了,然后离开。刑警队办公室里,队长卓尧正在布置任务,“这次缉毒组和会我们一起行动,特警队那边也做了战斗准备,如果必要,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到场支援,下面说一下今天的行动部署……”之前被抽调到特警队帮过忙,所以贺熹不是第一次配枪执行任务,但这次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的。检查装备时,她微抿着唇,神色严肃,目光隐隐透出几分犀利。卓尧瞥她一眼,又看看她手中的配枪,问:“会用吗?”很清楚这么快让她参与行动是考验,贺熹抬眼,开口时语气较为平静:“是个警察就会。”注意到她的黑眼圈,卓尧嘱咐,“机灵点,按计划行动。”从她上警校那天起,贺珩就教导她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执行任务时都不能懈怠,更不要夹杂个人情绪,那是对群众及自己生命不尊重的表现。贺熹听进去了,于是她很郑重地点头。整装完毕,没有鸣警笛,警车一路飞驰,赶往案发地。装修奢华的别墅很快被控制起来,子弹上膛,卓尧简明扼要地布置:“按原定计划执行,小陈你和向东守正门,肖锋你带大刚把后门。”以眼睛扫了下身侧的两名警员,他说:“你们两个守住东西两边的窗户,老虎和贺熹守后窗,明白了吗?”队员们异口同声:“明白。”“行动!”话音消弥,卓尧带人和缉毒组率先冲了进去。一时间,别墅里就炸开了锅,跑动声,打斗声,以及尖叫声响成一片。贺熹进入战斗状态,跟着绰号老虎的警员快速跑向后窗,紧贴墙根而站,握紧配枪,警惕地注意着窗口的动静。果然,当别墅里响起枪声时,后窗窗口探出一个脑袋,来不及看下面的情况,就急切地跳了下来,重重落在地上。不等那人起身,老虎一个简步冲过去,以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不许动”三个字未及出口,上面跟着又落下一个身影。那人身手明显要好很多,那么高的窗户,居然没有摔倒。贺熹抢步上前,一脚扫在他脚踝处。那人反应极快,倒地前居然顺势要拽倒贺熹,意图夺枪。极力稳住身体平衡,贺熹快速抬高右手,随即以枪托砸在那人后颈,又在他弯身时,以膝盖迎击他下巴。整套动作下来不到一分钟,且力度强劲。将被打翻在地的男人提起来推至靠墙站着,贺熹右手执枪,枪口精准地对着他太阳穴警告他别乱动,左手拎出腰间的手拷,毫不客气地将人拷了起来。没帮上忙的老虎眼里满是激赏,他挑着眉毛:“有两下子啊,小贺。”脸上严肃的神情略有缓和,贺熹呲牙一笑。被抓住的男人大力耸肩表示不服,看向贺熹的眼神阴狠至极,嘴里骂道:“臭女人,等老子出来收拾你!”老虎照着他小腿就是一脚:“以为警局是你家啊,他妈的来去自由!”贺熹闻言扑哧乐了,随后使劲推了男人肩膀一下,脆声喝道:“老实点,走!”行动很顺利,一干人等全部抓获,警方无人伤亡。十几分钟后,卓尧领着手下回队里。路上,老虎兴高采烈地给大家描述贺熹抓人的场面,见他手舞足蹈的样子,贺熹微微皱眉:“拜托你虎哥别那么夺张,我哪有跳起来砸他脑袋啊?”老虎习惯性挑眉,“夸张吗?我明明记得你就是从他后脑削的他啊。”“那是他矮,我高举点手就可以打下去了。”“都差不多差不多,我就是加点旁白给大家现场重播一下。”忽然想到什么,老虎对副驾驶位上的卓尧说:“头儿,让小贺跟我,我带她,老周太菜。”“你?”卓尧瞪他一眼,不留情面地打击道:“那不成了大菜带小菜。”话音未落,车上的几个人都乐了。尽管被比喻成了小菜鸟,可一句简单的玩笑似乎拉近了她和队里同事的距离,贺熹不自觉弯了弯唇,心情略有好转。回到队里赶着处理后续工作,直到下午三点大家才有空吃午饭。趁着吃饭的空档,贺熹给贺雅言打电话。贺雅言正好在厉行病房里,看看来电显示,接通后她明知故问:“怎么了小七?”厉行醒了,高烧稍退的他倚靠在床头让护士测体温,听到贺雅言的话立即调转目光,原本因身体虚弱显得黯淡无光的眼里满是期待。没有错过厉行细微的神情变化,贺雅言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按了免提,然后听到贺熹问:“他烧退了吗?”清脆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厉行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满足幸福的那种。牛bb小说阅读网半生熟21贺雅言也微微笑了,她如实回答:“39度,相比正常体温还烧着,不过已经没大碍了。果然是钢铁战士,换别人烧一晚上没准就傻了。”贺熹轻轻嗯了一声,没说话也没挂电话,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感应到她的矛盾,与厉行对视一眼,贺雅言又说:“他醒了,你和他……”没有想到贺雅言会有此举动,厉行多少有些诧异,不过他脸上的欣喜却掩饰不住,忘了客气,他坐直身体抬手欲接手机,却听到那端贺熹语带匆忙地说:“不用了,我还有工作……”手机里传来盲音,厉行的手僵在半空。厉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令他显得愈发虚弱,看得贺雅言心头一酸,她不禁安慰道:“她就这样,典型的刀子嘴。”停顿了下,她说:“昨晚她守在这,你烧一直不退还朝我发火来着,早上队里有任务才走。”厉行醒过来时目光就在病房里搜寻,尽管他什么都没说,贺雅言知道他肯定在找贺熹,现在看他这样,忍不住告诉他。厉行点头,等护士退出病房,他哑着嗓子说:“我知道。”见贺雅言略显惊讶地看着他,他微弯唇角,略显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能感觉到是她握着我的手。”这才是恋人间的心有灵犀。贺雅言为他们这份默契而感动。可厉行毕竟不是贺熹,处在贺雅言的位置,她不适宜和他谈论关于他恋爱方面的问题。而且通过贺熹的讲述,以及与贺泓勋的交流,贺雅言相信,厉行和贺熹之间很快就会有新的进展,她只需静待其变就可以。所以她没再说什么,安排厉行休息,就离开了病房。由于神经长时间崩得太紧,厉行坚持了没多久,再次进入了浅眠状态。与此同时,贺熹正在刑警队开会。“我们控制了陈彪的左右手,短时间之内他应该不会有动作,对于他妻子和父母的监控如常进行,有异动随时报告。另外肖峰,你的那个线人王大力有没有什么新消息?”被唤作肖峰的男警员是上次和卓尧一起去医院,与贺熹讲道理的那个。听到队长提及自己,他想了想,回答:“陈彪这个人特别好女人,在外面养了不下十几个不说,还总喜欢在夜总会拈花惹草,对于年轻礼貌的女孩没有丝毫抵抗力。听王大力说他上次回A城在天池迷上个女的,没得手……”“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还会天池找那女的?”“不排除这种可能。”“去查查那女的底细,看看能不能配合我们。”肖峰挠了挠头,为难地看着贺熹。贺熹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你说我?”肖峰点头。办公室的警员们都笑了,眼里有着调侃的意思。反观卓尧,他皱眉了。陈彪什么时候招惹过她?贺熹想不起来了,取过桌上陈彪的照片仔细看了看,她嘟哝:“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肖峰轻咳了一声,适时为她解释:“你应该对他没印象,因为他根本没近了你的身。王大力说当时是陈彪的小弟出面请你过去坐,你拒绝了,后来天池就有人出面了,一边免了他的单给他面子,一边把酒倒他身上折他面子。”老虎闻言一乐,“谁啊这么牛叉,我有点崇拜他了。”旁边的向东猜测:“估计是萧熠,你看他上次来队里录口供那架势,不是善茬。”“不会因为这个陈彪才找人在萧熠场子里卖粉?”“嗳,你还别说,这么一联系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