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前处等他,远远的望见他正走来,我笑颜绽放,他却面凝寒霜,对左右道:“你们都退下”他一路行过,对我视若无睹,擦身而过,继续往中军大帐走去。^.ㄧ.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恼道:“长恭,等等我你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要追来?你是一军统帅,如果你有什么事,那齐军该怎么办?”我正絮絮念叨,他却赫然止步,我停步不及,几乎撞到他背上。他转身凝望着我,眸中含有一丝愠色,一把将我扯至身前,扬手狠狠擦向我的唇角,动作粗暴,疼得我眼泪几乎流出。“长恭”我挣脱他的手,急退数步,讶然望着情绪失常的他。他随手揉了一团白雪,继续扯过我的手,用雪用力擦拭我的双手,冰冷的雪,在交握的手中溶化,我的手被他揩得生疼通红,委屈,顿时涌上心头,我用力抽出手,泪凝于睫,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是因为燕都碰过,所以,你嫌我污秽,是吗?”“那么,你之前又何必管我?”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怔忡而立,凤眸黯然迷离,一片雪花,如轻舞的精灵,飘落在他长长的睫羽,又籁籁落下←轻轻抬手,想要替我拭去颊边的泪水,却又缓缓放低,“木兰,对不起”他眸中迷乱未褪,“我看到燕都那般对你,恨不能砍去他的双手”泪,仍挂在我颊边,他轻声道:“别哭了”“长恭”我伸手,想要拉住他,他摇摇头,凝望着我,默然退后数步,毅然转身离去。雪花,静静飘落,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只余我独立于漫天飞雪之中。天地,静谧无声。正文 第257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2晋阳城外,北周东征北路元帅杨忠终于退兵,而突厥木杆可汗亦率残兵败将撤回塞外。晋阳解围的消息很快传至平阳,斛律光写信给南路元帅达奚武,讥讽道:“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即鸿鹄已飞翔在蓝天,张网的人却仍死守于沼泽。达奚武接信之后,很快撤回大军,平阳之梧解。在这个大雪纷飞的正月,周突联军征齐之战,彻底宣告失败′然,雪花,还在漫天飞舞,但是,春,已经不远了。然而,我的心,却仍留在寒冬。兵退十日后,二月初二,皇帝高湛在邺城太极殿召见数百有巩臣。刺史段韶大人上报的功劳薄,我,亦在列。一级级珉石砌成的长阶,一直延升到巍峨的宫殿,他在人群之首,与段韶携手笑谈,白纻青衫如雪色,卸去铠甲后,他是如此俊雅的男子,唇角轻轻扬起笑意,姿容绝世出尘▲光流转,仿佛正望我所在的方向,却只是轻轻掠过,恍若无睹。心头一阵苦涩,自从那日之后,他,就一直对我避之千里∥虎在我身侧,低声问道:“你跟长恭怎么了?吵架啦?”“没”“还说没?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俩这次来邺都的路上,相互形如路人。这些天,那家伙就似你这般,整天没精打采阴阳怪气的样子。老子看得很窝火你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段虎越说越大声,我一把捂住他的嘴,道:“段大哥,圣驾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这可太极殿,不是军中大帐”段虎唔唔两声,我以眼神询问,他连连点头,我这才松手,他也噤了声。远远的,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行来,鬓如刀削,双目瞻瞻,高长恭迎上前去,叫他“斛律叔叔”这就是斛律光,战场上叱咤风云威风凛凛的北齐大将军,7岁时就随父征战大显神勇,射倒并生擒宇文泰的长史莫型,从此扬名征场,自结发从军就未尝败北。然而,此时的斛律光,看起来和蔼而又可亲,他似乎与长恭感情甚深,望着长恭时,眸光柔和,写满了疼爱怜惜。“皇上驾到^.ㄧ.”众人山呼“万岁”皇帝高湛行入大殿内,抬手道:“众爱卿免礼”众人纷纷起身。只见高湛一袭上玄下朱章纹宽袖冕服,大袖翩翩,两耳各坠两颗绿玉允耳,晶莹剔透,衬得他肌肤更是透明的白晳ˇ道:“众卿家,北周突厥兵退,我大齐大获全胜,今夜,朕将在昭阳殿摆酒设宴,为众卿家把酒庆功,众卿家需得各自随意,开怀畅饮,不醉无归”众人再次山呼万岁,齐声道谢。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响起,一一细数诸将之功。宽广的殿宇,门窗金银饰,椽斗沉香木,燃巨烛,燎沉檀,香气四溢。一根根立柱,雕饰繁复,眼花缭乱,说不尽的奢华。然而,那清俊的身姿,却被立柱所遮,我,看不到,他的身影。心头,涌上说不出的殊。“翎麾芯木兰,智勇双全,破敌攻势,奋不顾身,御前救驾,封翎麾将军,赏黄金千两”“集中县侯尉兴庆………”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仍不免微微一怔,眸光微抬,却发现高湛双眸灼灼,正凝望着我,四目相交之时,他的唇角扬起一丝阴柔浅笑,意味深长,摄人心魄。我心中一惊,迅速俯首,一丝不安,渐渐弥漫。正文 第258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3在太监尖细悠长的“钦此”声中,终于结束了冗长的论功行赏。此时,大将军斛律光出列,道:“皇上,臣此次回来,还给皇上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高湛撑肘斜靠于龙椅之上,神情慵然,道:“大将军请说”“臣得知,当年,北周晋国公宇文护悄离晋阳,追随其堂兄宇文泰去往长安,由于离去时太过匆忙,其母阎氏和宇文泰之胞妹皆未能跟随,据臣所知,此二人,如今,还在晋阳”“哦”此言一出,众人皆面露惊喜。高湛眸光一闪,亦来了兴趣,忙问道:“大将军可知此二人现在何处?”斛律光继续道:“宇文护如今大权在握,权威甚至凌驾于皇帝宇文邕之上←一向自翊孝子,却偏偏母子离散,自然是十分想找回母亲共享荣华。这些年来,他一直派人悄至齐境暗地查访其母亲的下落。周参赞尹公正前来玉壁商议互市之时,就暗自遣人查访,偏偏查访之人漏了风声,故臣得以知晓,晋公宇文护之母,皇帝宇文邕的姑母,此二人,如今尽留在晋阳宫中。^.ㄧ.”“竟然在晋阳宫中?”高湛闻言大喜。即时令人速往晋阳,彻查晋阳宫中所有女眷,务必要寻到宇文护之母及宇文邕之姑母。侍中和士开谄媚而笑,道:“皇上,宇文护之母、宇文邕之姑母皆在晋阳,此乃皇上之喜,大齐之喜呀。这两人若真能找着了,宇文护一定会派使臣前来迎接其母,宇文护如今在北周权势熏天,我们卖这么个人情给他,他还不对皇上心怀感激吗?”刺史段韶冷哼一声,出列道:“皇上,若当真找到宇文护之母,臣请皇上扣留。若放其母西归,宇文护为人反复无常,毫无信用,只怕即时翻覆,而宇文护之母若留在齐国,反而可为人质,制约彼军”和士开驳道:“段大人,若宇文护知晓我们扣留其母,只怕会以此为借口,出师有名大军压境,如此,后果堪忧啊”大将军斛律光道:“此次周突联军兵败,宇文护必心存不甘,臣以为,只要宇文护之母在邺,他就不敢冒然出兵,则齐国安然,若依和大人所说,放其母西归,只怕,宇文护反而会无所顾忌,这才是真正的后果堪忧”斛律光一席话罢,众人皆点头称是,他俯首道:“臣,请皇上三思”“长恭,有何建议?”高湛神情若有所思,却望向长恭,问得漫不经心。长恭似乎正心不在焉,此时,听高湛问起,他出列道:“侄儿赞同段大人、大将军所言,宇文护之母留在北齐,才是上策”和士开一连被数人驳回,张口欲言,终究还是一脸讪讪的归列。高湛慵然浅笑,道:“诸爱卿放心,朕心中,自有分寸”“此事,容后再详做商议”说时,他已起身,笑道:“诸爱卿,且随朕前往昭阳殿赴宴”众人欢声顿起,殿内气氛,亦变得缓和松弛起来。正文 第259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4太级殿往后,过朱华门,可见含光、凉风两殿依傍东西,正中便是昭阳殿。七十二根立柱,一根根图写禽兽,画彩仙灵。沿着长长的回廊,一路行去,只见庭院之中,植满了各种香草奇花。层楼巍峨,琳宫合抱,翘角飞檐,一只只金凤展翅,每一只凤嘴里,皆衔有一枚金铃,每每轻风拂过之时,一枚枚金铃,铃声轻脆。在昭阳殿后,穿永巷,经五楼门,即是后宫掖庭所在。据传,高湛为讨他最宠爱的妃子欢心,在圣寿宫,修了一座玳瑁楼,以金银装饰,合汉武帝“金屋藏娇”之典故,楼的四面殿顶飞檐,悬金铃万枚,微风拂过之时,方圆十里可闻其声。可惜,住在金屋里的女子,圣眷恩浓之时,又怎会想到,他日,倾城佳人亦会面如黄花,面临秋扇待捐的命运呢?众人沿长廊款款而行,一路,是看不尽的皇宛风光,然而,我的眸中却只有怅惘。“木兰,走”段虎看着我殊的模样,终于再也忍不住,拉着我的胳膊大步向前走去。“段大哥”我讶然。“我们去追上长恭”他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快步越过一些缓步而行的官员。长恭就在前方不远处,与斛律光、段韶两位大人同行,听到段虎的呼唤,他驻足转身,眸光,落在我的身上∥虎将我推至他面前,道:“木兰有话要对你说”段韶大人眉头微蹙,斥责他的这个弟弟,道:“段虎,皇宫内你也如此乍乍呼呼,成何体统?”“老哥,斛律将军,你俩且随我先行一步吧,让长恭与木兰在后面说说话”段虎嘻皮谐,一手扯一个,将段韶与斛律光尽皆拉走。身畔,官员们鱼贯而行,从我们身边经过,最后,长廊上,只剩下我,与他。我站在他身前,轻声问:“长恭,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不理我?”他默然伫立,终只是轻声道:“没有,你什么都没错,错的是我”“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燕都之事?还是,更久之前,那晚醉酒之事?^.ㄧ.”“木兰,对不起”他侧身不再望我,俊美的侧脸,氤氲淡淡红晕,道:“那晚,我喝醉了,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我一怔,手足冰冷,仿佛霎时失了温度,眸含水光,我深深呼吸,终是清冷兴,道:“用不着说对不起,因为,我亦只是将你当成了另一个人”他一抬凤眸,眸中一缕受伤一闪而过。是的,那晚,我仿佛又回到桃花谷,仿佛又见到了那个白衣男子,但是,虽然我莫名想到了那桃花谷中的谪仙人,我的心却深深明白,我心中之人是你,只有你,高长恭。然而,你的话,伤了我,我的倔强,只能将这份心思,深藏心底。“那极好”他轻声道:“木兰,我,我并不好男风,而且,我有喜欢的女人”不愿再听,不想再听,心,仿佛被利刃割过,痛得几乎要流下泪来∫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语,唇边绽放笑颜:“王爷放心,木兰明白,王爷只是当我是兄弟,木兰亦然。那晚之事,木兰决不至于误会王爷”心,涌上难以言说的酸涩,从他身边,匆匆擦肩而过,一切,仿佛都结束了。为何,眸里却盈了泪光?仿佛含了一枚苦果在心间,黄连一般的苦,顺着五脏六腑,慢慢慢慢漫延。终于,一滴泪,顺着颊,静静坠落。正文 第260章:借酒消愁愁更愁 1一进入昭阳殿内,眼前,一幕幕浣花蜀锦帘帐轻垂,帐上绣如意牡丹、翔凤游龙、各色图案锦上添花花团锦簇;文王鼎焚百合之香,香气溢人扑鼻而来;又设旺火炭炉,使得整个殿内,温暖如春,熏得一簇簇水仙含芳吐蕊竟在冬日临水绽放。繁复的宫廷礼仪之后,宫女内侍往来穿梭,佳酿,一瓮瓮呈上,珍肴,一盘盘端来】竹,悦于耳,美人,舞在堂,歌舞升平,佳酿飘香。眼前的景象,是说不完的繁华似锦,道不尽的富贵荣华。然而,那坐得并不远的人,却仿佛,与我隔了遥远的距离。俊美如他,依然是转侧绮靡,顾盼生妍,依然是和颜善笑,美口善言。只是,那笑颜,于我,仿佛隔了一块毛钵般,变得朦胧迷离。盛宴奢靡,人声喧哗,君与臣,把酒言欢。汾酒清醇浓烈,一杯又一杯喝下肚,渐渐的,我便感觉头晕晕沉沉,酒仙李白亦云,举杯消愁愁更愁,此言果然不假,殊时,莫饮酒,饮酒,更伤心。“木兰,别喝了”段虎一把攫住我的手腕,道:“今夜,你已经喝得够多了”“大哥,别拦我”我挣脱段虎的手,又端酒凑近他,嗤嗤笑道:“大哥,你不是喜欢喝酒吗?这可是上好的汾酒,宫庭御酒,平日里难得喝到,怎能不一次喝个痛快?”“原来,爱卿也喜欢这汾酒?^.ㄧ.”一缕绮靡的兰麝轻香弥漫于身侧∫抬起晕沉沉的头,一瞧,居然是高湛。段虎忙起身道:“皇上”高湛道“免礼”他唇角漾起一丝浅笑,“木爱卿看来醉了,来人,扶木爱卿至东阁醒酒”我挣脱了来人的手,摇摇欲坠起身,举杯向高湛笑道:“皇上,臣很清醒,臣不用醒酒。您可别不信,喏,臣,敬你一杯”“九叔”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长寡经站在我的身侧,他一把扶住我的左臂,对高湛笑道:“九叔,木兰喜欢饮酒,却每每饮酒必醉,为免殿前是,请允许侄儿送他先行告退”“谁说我醉了?我并未醉”心头,抑郁难止,我甩开长恭的手,举杯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木兰在此,与诸君畅饮……将进酒,杯莫停与君畅饮三百杯,不破楼兰终不还”段虎在一旁哭笑不得,道:“长恭,木兰一连喝了十数杯,我劝都劝不住,看来他是真醉了”“原来,木将军醉容这般憨态喜人”高湛唇角浅浅斜勾,笑容展开,邪气的双眸蕴了兴奋,“朕,喜欢得很”腕上一紧,长够把攫住我的手腕,神情冷冽,手如紧箍,紧得仿佛捏碎了腕骨,他恭敬道:“九叔,侄儿与木兰先行告退”说罢,他强拉着我,转身往昭阳殿外走去。正文 第261章:借酒消愁愁更愁 2我的手,被长恭紧紧握着,沿着长廊,他一路疾走,不理会我的挣扎〓月的夜晚,空气仍然清冷,寒意扑面而来,酒,似乎醒了不少。远处,传来清脆的金铃声,躲、躲,响彻夜空。行至太极殿,可见一百二十根雕龙圆柱,根根隐于夜色之中∫试图挣脱长恭的手,他却紧紧捉着不放“高长恭,放开我”我直呼其名讳,以手攀着一根立柱,不愿再前行←终于止步,放开了我的手。“以后,不要在众人面前喝那么多酒”他伫立前方,背向着我,声音,冷若冰霜。“呵,今夜皇上盛宴,木兰不过是多喝了几杯,皇上且不说什么,王爷您这也要管吗?”“你”他倏然转身,眸光滚烫噬人,“喝醉很好玩吗?还是,你一向就喜欢以醉态媚人?”生生逼回眸中将要涌出的水光,声音已经颤抖:“是,我喜欢喝醉,我喜欢以醉态媚人,今夜,我故意喝醉,只为勾引皇上……”话语未落,我已经落入他怀里。^.ㄧ.“够了,不要再说”他的声音暗哑,胸膛起伏,似在拼命压抑,相互依偎的身躯,隐在立柱的阴影里,鼻间萦绕,气息纠缠,“放开我”我无力的抗议“木兰,你在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凄迷而绝望,一语罢,吻,已经狠狠的落下。我的脑海,顿时一遍空白,意识,渐渐飞离了身体,整个人,仿佛飘飘然于天际。远处传来夜巡侍卫的脚步声,他却恍若未闻,双手轻轻一带,身体旋转,已将我抵在立柱之间,吻,灼热的印在颊畔、颈间,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癫狂,将我整个人吞噬∫将手抵在他胸前,身子轻轻地颤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手,终于不可自制的抬起,攀在他颈间,细密缠绵的吻,倏然变成了狂风暴雨。而我,沉沦在他灼热的吻里,早已忘了,今锨何夕?正文 第262章:借酒消愁愁更愁 3“谁在那里?”一声断喝,惊扰了痴迷相拥的人儿,是夜巡的宫吞卫操戈持戟经过。长恭迅速放开我,转身将我藏在身后的阴影里§军将军认出了长恭,慌得不敢细瞧,俯首道:“王爷,恕小人一时没瞧清王爷您”说罢,他连连退后,即刻带队离开。脚步声,渐渐远去。夜,静得,可以听到时光流逝的声音,静得,可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就这样,沉默,在太极殿侧的立柱前,不远处,玉栏绕砌,兽面衔吐,珉石台阶一级级延伸向下,宫殿崇阁巍峨,层楼高起,一切,静静的笼在淡晕的夜色下,风中,传来,轻脆的金铃声,躲,躲。“刚刚,你又将我当成是她吗?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我声音发涩,轻声问,“是你以前提到过的,已经死去的那个女子?”“是”长恭转过身,他那清澈的凤眸,此时却如薄雾般迷离,各种情绪在纠结、挣扎,犹如暗夜里挣笼欲出的困兽“我将你当做是她,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在你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明知道你是男子,我却仍纵容自己沉迷于这种感情】一天,我都想见到你,又怕见到你,只因,一见到你,我就会控制不了自己∫一定是疯了”“长恭”我伸手,想要拉着他的手。^.ㄧ.他却摇头后退着,眼里有绝望的迷惘,“你受伤时,我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回洛阳。木兰,原谅我,我不能,我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不”我张开双臂,紧紧环在他腰间,头轻倚在他怀里,声音已经哽咽,道:“长恭,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独自回洛阳,求求你,让我永远陪在你身边”他身子一僵,轻声道:“木兰,你醉了”我连连摇头,饮泣道:“我没醉,长恭,是我不对,我不该瞒着你,我也不该欺骗我自己∫……”静夜里,又一队侍卫正走来“兰陵王,木将军”掩去神情中的讶异之色,众人恭敬行礼∫亦知道,此时,在夜的宫殿前相拥的两名男子,在世人眼里,是如何的惊世骇俗,然而,我却依然不管不顾,紧紧抱着他,不愿松手。“木将军饮醉了,你们派人送他出宫”他反转手臂,将我的手指,从背后一根根掰开,轻声道:“木兰,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不理会我伸出的手,他毅然转身离开∫伫立原地,黯然凝眸,望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终于,大声喊道:“三日后,我就要回洛阳了,我会在城门等你,你一定要来”他脚步一滞,却不答一言,渐渐地,消失在夜色里。正文 第263章:天涯望断故人来 1从清晨始,我牵马立于城门前,望着邺城笔直的街道,从春寒料峭的静寂中醒来,渐至车水马龙的喧嚣。太阳,从东方升起,至缓缓西落,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又仿佛,是望眼欲穿的千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你若是我梦中的良人,为何,却迟迟不来?“木兰”黄昏时分,却见段虎策马而来。他翻身下马,心疼的扶着我摇摇欲坠的身子,道:“傻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因站立原地的时间过久,双腿僵硬得仿佛不属于自己,“段大哥,怎么是你?”我轻声问:“长恭怎么还没来?他答应过我,要与我一起回洛阳”“是长恭让我来转告你,他需回并州,暂时不能去洛阳”段虎面露难色,道:“木兰,要不,咱先回去歇着,明天再起程?大哥明儿陪你一起回洛阳去”“不,我要去找他”我欲踩蹬翻身上马,却小腿一软,几乎摔下马背∥虎一把扶住我,眸光焦灼,吼道:“木兰,长恭他根本不想去洛阳,四年前,他因为一个女子,差点死在洛阳,他纺不会再去洛阳,你这又何苦?”我坐于马上,轻声道:“大哥,你不明白的←曾经答应过我,他会在洛阳等我。如今,我不过要让他兑现这个承诺罢了”说时,我已策马扬鞭,往兰陵王府而去。王府的老管家笑容和蔼可亲,听我报上名号后,笑道:“木将军,今日我家王爷设宴,河间王、河南王、广宁王、安德王、渔阳王,诸位王爷们都来了,都在花厅喝酒呢”“老人家,木兰叨扰了,我有要事要找王爷,还请引见”老管家笑而点头,带着我入府去。此时,天色已晚,我们行至抄手长廊处,隐约听到衣裙簌簌脚步匆匆,原来是一群舞姬正走来↓们低声嘻笑着,笑声随着夜风,隐隐约约传入我的耳中。“霓霞妹妹真是好运气,竟然能得兰陵王青睐”“是呀,早就听闻兰陵王心高气傲,想不到霓霞那丫头竟然能让兰陵王动心”“今日得见兰陵王,真是我们姐妹之福兰陵王果然俊美,如此绝代风华,天下男子与兰陵王一比,莫若尘土一般”“哈,姐姐如此说,莫非是也对兰陵王动了心?”^.ㄧ.“哈哈……”这一群舞姬皆花枝乱颤的兴起来。“姐妹们,你们休要笑我,我就不信,你们没有动心?烟霞,尤其是你,方才直勾勾盯着兰陵王瞧,我都替你害臊”那女子不服气的反驳。名唤烟霞的女子捂嘴嗤嗤地笑,道:“好姐姐,我并非取笑你,我倒是嫉妒霓霞妹妹,也不知她哪一世修来的福气,能留在兰陵王这样的男子身边”“正是”众女子皆点头称是。这时,她们发现了迎面而来的我们,于是纷纷闭口不言∫与她们擦身而过,感觉到她们好奇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有人轻语道:“好个俊俏的小公子”于是,女子们的清脆的嘻笑声,再次在身后响起。老管家在前方提着灯笼,一边摇头,一边唠叨道:“河南王府的这些小女子啊,一个个真是了不得,回回只要见一次我家王爷,又不知会生出多少纠缠来”“老人家,什么纠缠?”“各位王爷不知道送了多少所谓绝色佳人到王府来,却每一次都被王爷退了回去,王爷如今虚岁二十有二,别的王爷们早已娶妻生子,偏偏我家王爷就不急着成亲。老太妃又在城外别苑里住着,没人管着他,听说就连皇上想要赐他的女人,他都照旧推辞了。唉,也不知道我家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管家一行走,一行说,展眼,已将至花厅,琴声悠扬,丝竹悦耳传入耳中。正文 第264章:天涯望断故人来 2只见花厅内灯火如昼,歌舞升平,文襄皇帝六子宴饮于厅中,诸王放浪形赅,一个个皆喝得面红耳赤。厅中,一群美艳的舞妓正在翩然起舞。其中领舞的女子,飞天髻,仙瑕妆,蛮腰纤纤,身姿灵动。起舞时,衣袂飘飘,身形旋于其中,飘渺若仙。这女子一曲舞罢,众人齐齐拍掌叫好。伴舞的舞姬尽皆散去,这女子却浅笑着坐到了长恭身畔。浅笑盈盈呢喃低语,此时,可以看清她姿质秾艳,容貌皎好,轻簿的衫子,酥胸半掩春光乍泻。夜凉如水。这女子,一定就是那名唤霓霞的舞姬吧?长恭,似乎醉了,眼神迷离,就着霓霞的手,饮下了她杯中之酒。我站在雕花窗棂前,告诉自己,这只是男人们的适逢场作戏罢了,为何,心,却止不住的难受?老管家正要进去传报,却被人一把扯住,我们回头一瞧,原来是段虎跟来了,老管家奇道,“段将军怎么又回来了?”“呵,您自忙去,这儿没您什么事了?”老管家与段混谂,呵呵笑几声,也不多问,拎着灯笼仍旧原路回去了。段虎笑道:“木兰,你好快的马,走,我们进去,长恭知道你回来,一定开心”“等一下”我轻声阻止道,“安德王正在敬酒”安德王高延宗是一个体围肥胖的胖子,庞大的身躯需得下人撑扶着才能起身,此时,他已醉得摇摇晃晃,举酒道:“各位哥哥,自从大哥去逝后,我们兄弟难得有机会似今日这般齐整?下次喝酒,还不知道要再让我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杯酒,你们一定要喝,咱们兄弟今晚定要一醉方休”高延宗说着说着,涕泪肆流。“五弟”高氏兄弟皆有感于心,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ㄧ.延宗放低酒杯,又拍手呵呵朗笑道:“霓霞姑娘果然好舞姿,二哥,你府里,当属霓霞为翘楚吧?”广宁王高孝珩一袭黄纻宽袍,容颜隽秀雅淡,笑道:“正是”“四哥,你府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不如将霓霞留下”高延宗笑得很贼。“贱妾焉敢奢望留在王爷身边”霓霞瞟了一眼长恭,脸上飞起红云,娇羞不已。高孝珩对延宗的建议心照不宣,亦笑道:“四弟,我府上的歌舞姬,确实数霓霞人品最为出众,且又兼善解人意。你若是喜欢,不妨就将霓霞留在府里,以后让她来侍侯你”正文 第265章:天涯望断故人来 3长恭淡然浅笑,只顾饮酒,道:“二哥美意,长恭心领。霓霞姑娘是二哥心头之好,长恭不敢夺爱”高孝珩笑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衫。长恭,你若是喜欢,别说是一个姑娘,哪怕是这些姑娘你全要了,二哥我也不会多皱一下眉头”正在饮酒的老三河间王高孝琬亦放低酒杯,唇间扬起一丝轻笑,附合道:“二哥说得对四弟,你也该成亲了,我们几兄弟,除了你,哪一个不是妻妾成群?虽然娶妻当娶名门,但你可先收了霓霞做妾,以后,也好有一个人来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四哥,你就收下吧,也省得一些无知小人在背后胡乱猜测,说四哥你不好女色,必然是有什么断袖之癖”高延宗体胖声壮,继续大声相劝。众人尽皆笑出声来,然而,长恭不过淡然一笑,自顾饮酒,丝毫不在意众人的劝笑。高孝珩疑惑道:“四弟,跟二哥说句实话,你不会真的不好女色吧?”“二哥”长恭无奈放下酒杯,笑道:“汉骠骑将军霍去病曾言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如今北方有突厥,西南有周陈,四方未定,天下未平,长恭又何以家为?”“你小子,少给我扯远?”高孝珩压根不吃他这一套,道:“你如今年纪不小了,却始终不肯娶亲,若是父亲在世,他可以管着你,我也乐得不理。如今父亲不在了,大哥又去了,你无论如何也要让我这做哥哥的了却这一桩心事才好”老三高孝琬气质高贵,诸弟兄之中,以他容颜与长恭最为相似,他慵然笑道:“四弟,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说给三哥听听,三哥阅美人无数,说不定就能帮到你。^.ㄧ.”“我喜欢的女子?”长恭笑容凝滞唇边,喃喃自语道,“我喜欢的女子”声音里,似有柔肠百结,凤眸黯淡,一丝怅惘一掠而过,眉宇间渐渐氤了丝丝缕缕淡淡轻愁。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他一口饮尽杯中之酒,放下酒杯起身道:“二哥,三哥,五弟,六弟,你们继续喝,长恭须得离开一下”“哎,长恭,你………”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长恭,别走”段虎将他拦在花厅门口,又将我推至身前,大笑道:“我把木兰带回来了”——注:高氏兄弟分别是:高澄长子、河南康舒王高孝瑜;高澄次子、广宁王高孝珩;高澄三子、河间王高孝琬;高澄四子、兰陵忠武王高孝瓘又名高肃,字长恭);高澄五子、安德王高延宗;高澄六子、渔阳王高绍信。此时,河南王高孝瑜已被高湛以鸩酒毒死。巧的是,兰陵王高长恭与宇文邕一样,皆是排行第四。正文 第266章:天涯望断故人来 4望见我,那双美丽的凤眸,璨灿若黑夜流光,有掩不住的欢喜,轻语,“我以为你已经离开”我摇摇头,凝望着他,轻声道:“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长恭,我不想与你错过”“木兰”他是如此动容,眉眸间流连悱恻缠绵,却偏偏黯黯无语。明明有爱,为何却说不出口?哪怕简单到,只需一个眼神,就已明白彼此的心意。却总要在红唇微张之时,偏偏将情意煎熬得绿肥红瘦。在他身后,高氏诸兄弟的目光皆落在我俩身上,仿佛感觉到默然凝伫的两人之间,有涌动的暗流,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惊异。广宁王高孝珩最先认出我,“翎麾将军”他含笑道:“长恭,为何还站在门口?还不快请木将军与段将军入席?”我连忙道谢。落座后,高孝珩举杯道:“本王想不到木将军会来。木将军妙年洁白,风姿郁美,听闻又熟读兵书才思敏捷,战场杀敌勇猛无比,称得上是英雄出少年,我等弟兄皆仰慕已久”“广宁王过誉,木兰愧不敢当。今夜冒味前来,叨扰了诸位王爷的酒兴,木兰先干为尽”一杯饮罢,我扬眉一笑,道:“木兰愿以一曲相赠,亦为诸王饮酒助兴”“好,木将军果然率性洒脱,我等洗耳恭听”诸王拍手叫好。抱过侍女递过的琵琶,半遮娇面,纤手挥弦,我知道,此时的我,在众人眼中,风姿绰约,纵然身着男装亦难掩风流。有,女儿的娇柔,亦有,男儿的潇洒,更有,曲调里遮不住掩不了的情思缠绵。“问女子,为何月下独相思?山有木,木有枝,心悦君,君不知。我既媚君风姿,君亦悦我容颜。问女子,为何月下长相思?………”^.ㄧ.高氏兄弟之中,以广宁王高孝珩最为风流儒雅、精通音律,此时,他取一支碧玉横笛,以笛声相和,为我伴奏,琵琶与笛,相得益彰,仿佛若高山流水,潺潺曲折流于山涧间,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