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含讥讽的挑起嘴角:“爷这两年对你们太纵容了,一个个倦怠散漫,毫无建树。” 怀前垂头不语。 我淡淡开口:“别怪我心狠!” ========================================= 稍做布置后,当即赶回围猎场。最热闹的头三天一过,各国使节才算着手干起正事。送礼结交,忙个不亦乐乎。首要巴结的自然是太子爷顾康健,特别是大雍的那些个属国,稀罕物件车载斗量的送,宝物堆成了山。太子门前更是车流不息,登门的人络绎不绝。其次轮到我这个至亲王,我边和那些人客套,边琢磨这些东西能换成多少金银。我承认我是最庸俗的人,宁可他们直接送钱,既方便又实用。 可真当赫连漠月将整箱黄金送来时,我心里却泛起异样感觉。 赫连漠月无疑是一个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的成熟男人,他飒然笑道:“望至亲王见谅,我是俗人,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比真金白银更实在。而且,”他顿了一下,接着道,“贵国太子也说你向来不喜古玩玉器。” 我只觉眼皮跳了跳,打哈哈笑道:“还是太子了解自家兄弟,本王确实没什么鉴赏能力。金贵的古董在我眼里还不如金银来的顺眼。” 聊了几句,我亲自送他到门口。 赫连漠月道:“我恐怕等不到围猎结束就要回国。” 我道:“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愿赫连王子一路顺风。” 赫连漠月突然讳莫如深的笑了,眼睛明亮的如此刻挂在天边的星辰:“我有预感,咱们恐怕很快又会再见。” 我不禁挑起眉梢,赫连漠月见状朗声一笑,起马离去。 我站在门口,瞧着那人的背影,楞了会神,才反身回屋。 洛梵那一直没什么进展,他应该是得了指示,离我这大雍王爷远远的。我心底发急,却苦于找不到机会。 就在新戈使节团离开的前一天,令我惊诧的事偏偏发生了。洛梵一大早找上门来,开门见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和我比武!” 比武刚一开始,洛梵就如出闸猛虎朝我扑过来,一记直拳重重击向腹部。我拧身躲闪,却仍被打中,腹腔内一阵翻腾,痛的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妈的,你个死兔崽子! 怀前眼里凶光乍现,刚欲动手,我吼了声滚开,这没你的事!飞起一脚狠力朝洛梵踹去,两人倒地撕打,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儿!某一时我占了上风,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揍去,可转念想到他身份,打脸上会不会惹麻烦?就这么一迟疑的工夫,洛梵捏住我手腕,反将我摔到地上,铁拳如雨般落下来,丝毫无顾及! 我因疼痛恼火急红了眼,体内的凶狠全被激发出来。下手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狠! 终于,两人散了架似的气喘吁吁仰面躺地上。 我磨牙笑道:“你小子不想活了?敢在大雍地盘上打本王。信不信,只要我把这事宣扬出去,别管你是哪个国家的使节,照样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你不会说出去的。”洛梵沉默许久,淡淡开口道:“以你那高傲的性子,要报复也会用别的法子。” 我闻言一怔,不出声。 洛梵自顾自接着道:“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让你,省得你小肚鸡肠对以前的事念念不忘。可一见那张脸,早把手下留情的事忘一边了。没把王爷你打坏吧?” 我气极反笑,坐起上身看着他笑道:“洛梵,你不会是仗着明天就要离开,故意在最后关头寻我晦气吧? 洛梵平躺着望天,嘴角紧抿。 我心头一动,站起身,上去轻踢他一脚:“少在这装死人,我叫下人准备浴汤,先洗干净了再说。” “不用了。”他起身:“我这就走。” “别!”我拉住他:“你以这副尊容从我府上出去,到了明日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说完不顾他的百般推脱,硬是不准走。 若是以前,想象与洛梵一起沐浴的场景,我定会觉得诡异且搞笑。可真当两个男人赤裸靠在浴池壁边,泡在热水中时,心情远非预想的那样。氤氲的雾气笼罩周身,视线朦胧很多,让人有种安心放松的感觉。 打量眼前的洛梵,个头与我相仿,模样生的也不错。因长期从军打仗,身上是纵横的伤疤与匀称的肌肉,精壮却无彪悍之气。水珠顺着细致紧绷的皮肤滑落,仿佛能感觉的到他体内男子特有的未爆发的力量。 第三十章 洛梵道:“在下有问题想请教至亲王。” “说。” “为何公认睿智无双的少年亲王,在微臣面前倒像一个任性跋扈的莽撞少年?那些所谓报复充其量不过是捉弄而已。只要王爷想,远可以做的更多。” 我沉吟良久,道:“以前在边洲从军时,有个老兵给我讲了件往事。 他有次因为天气热,偷偷跑到离前线不远的河里洗澡。结果刚洗到一半突然察觉还有另外别人。开口喊话时,两人同时意识到对面的是敌非友,疯了一样朝岸边游去。这个老兵先取到武器,杀了另外一个。他跟我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对面的那个人和他一样赤裸着身子,一样的五官,一样的肤色,看不出有任何不同。” 我耸耸肩膀:“就好比现在,什么大雍亲王,什么新戈将军。脱光了泡在池子里一个样!” 洛梵轻轻哼笑。 我咧嘴笑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没可能再上战场,咱俩也许就此老死不相往来。我是大雍的亲王,你是新戈的将领,彼此威胁不到对方,你无须这么提防我。正是因为两人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我才能在你面前表现的更随意真实。说吧,你来找我不可能只是为了打一架!” 洛梵张了张口,半晌才艰难的开口:“求王爷件事。” 我挑起眉毛。 “其实在下还有一个姐姐,嫁到了京城里的一户张姓人家。当年是我送的亲,我清楚记得张家住在护城河边,可惜再去找时已经改成了商铺。”洛梵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脆弱:“她一个弱女子独自远嫁他乡,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我不敢奢望别的,我……我只是希望她过的安好。” 我别过脸看着他,嘴角上扬淡淡笑道:“原来你还有亲戚留在大雍。”怪不得那天晚上见他在护城河边游荡,连个向导都没有。 洛梵看向我,瞳孔突然收缩,神色僵硬。 我笑容加深,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怕我利用你姐姐威胁你?”我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仰面大笑起来,笑声在浴池内回荡。 “放心,我不觉得威胁你能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你的官衔虽高,却被新戈层层管制,没有邢正中的口令,你连一个兵都调动不了。我说错了么?”我笑道:“换本王问个问题,怎么突然信任起我求我办事?” 洛梵抿住唇,脸部侧面的线条更显刚毅倔强。 “在新戈时,就风闻大雍至亲王虽年纪轻轻,却极得下属的拥戴。这件事人人知晓却无人在意。试想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再能耐能有多大的威信?可经过围猎之后,我才明白我们以前想的太简单了。那些军士在你身边时的狂热眼神,奋勇争先的情绪更胜面对太子。相同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立刻变的不一样。你真该见见,当大家听到你遇上危险时露出的惊恐表情。”洛梵顿了一下,幽幽开口:“我的信任,也许源于羡慕。” 我用手一撑池壁,“哗”的一声自水里出来。“去把你知道的关于你姐姐的资料详细写下来。我尽量帮忙。” 又是打架又是沐浴,早饿到饥肠辘辘。在餐桌上,我和洛梵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慢慢吃着东西。谈到行军部阵,洛梵越谈越激动,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手舞足蹈的和我笔画着。 我喝着杯中兑过水的低度酒,看着对面对我毫无防备的青年。就像刚才那个虚假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心神闪过一瞬犹豫。 “洛梵,如果我保你平安,你肯回到大雍么?” 洛梵一怔,缓慢却坚定的摇摇头:“邢将军对我恩同再造,军中还有无数生死与共的兄弟,我放不下他们,更不能背叛他们!” 我轻松随意的笑了笑,举起酒杯浅浅抿了口道:“我随口说说,别介意。” 洛梵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 吃过饭,洛梵正式告辞。第二日我亲自前去为新戈的使节团送行,在一堆冠冕堂皇的外交辞令后,新戈起程返回。 两个时辰后,就在新戈使节团拐上官道远离京城时,我带着怀前快马加鞭追了上去。 洛梵和新戈的那些人见我突然出现,俱惊诧万分。我跳下马,抓住洛梵手腕揪到使节团团长罗大人的马车前。御使罗天警惕的走下马车,不失谦和的问道:“不知至亲王有何贵干?” 我笑笑:“我想和洛将军说两句话,借罗大人马车一用。”言罢不顾罗天脸色转为铁青,硬拉着洛梵上车。 “你……”洛梵刚欲低吼斥责,猛的被我抱紧,狠狠吻住!洛梵先是浑身一僵,既而激烈的反抗。我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他挣扎的身体。两人的肩膀或腿不经意间撞在周围物体上,发出“碰”的巨大声响。 我像个莽撞急色的青涩少年,气息混乱,急切的亲吻吸吮,一不小心还咬破了洛梵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停止。嘴唇甫一离开,洛梵涨红着脸低声咒骂:“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我有手托着他的后脑勺,额头贴着额头,轻声道:“洛梵,你给我记好了。我没撒谎,我真心喜欢你。”怀里的洛梵瞬间僵硬的像快石头。我放开手,头也不回的冲下马车。迎面映入眼帘的就是罗天那张扭曲至古怪的脸。 我继续微笑,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愿王大人一路顺风。” === 望着远去的背影,我收起脸上所有笑容,淡淡开口:“舅舅那边怎么说?” 怀前道:“大将军来信,我军潜伏在新戈的探子已经开始造谣传谣,并联络上反邢派的官员。只是奴才怀疑凭洛梵真能挑起邢正中与敌对派系的争斗?” 我斜睨怀前一眼,冷笑道:“你不会认为敌对派同意洛梵出使大雍,是出于好心资助他回乡观光吧?新戈新上台的皇后正急于找机会扳倒邢正中好为娘家在军中争权,任何一个把柄纰漏都是致命的。即使我什么都不做,洛梵返回新戈后照样会面临一大堆莫须有的罪名。以邢正中的脾性和对洛梵的赏识,他绝不会置之不理任洛梵怨死。而我,只不过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让事情进展的更加顺利通畅。新戈的皇后娘娘,可是欠了咱们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我骑上马背,接着道:“派人潜伏新戈暗中保护洛梵……他要是死的太快,这出戏可就热闹不起来了。 怀前称是。 我摸摸马鬃,望了眼回去的路:“接下来,该处理爷身边的内奸了!” ======================================== “暗夜”每年会进行一次选拔,组成规模在三十人上下的“翼部”,赐予莫姓,平日里主要负责我的安全。他们地位超凡于普通暗夜成员之上,只需忠实履行我交代的任务即可,连怀前都无权私自调遣。翼部中皆为才思敏捷,武艺高强的人中龙凤,算起来与我有师徒名分。多则三年,少则一年,我会根据他们不同的脾气特性委任适合的职务,或入朝为官、或边洲从军、或暗夜掌权。可以说翼部中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心腹,是我的手足。 我居高临下,漠然俯视着跪倒在地,遍体鳞伤的莫违。屋子里足足站了三十多号人,却安静的落针可闻,只能听到莫违微弱的喘息。莫违进入翼部两年,性子沉稳为人热心,我本来已经打算放他到外省负责生意的。据怀前报,莫违几个月前已经开始抽调财物,在暗夜势力触及不到江北等地置办产业。怀前暗中突如其来的彻底排查,让他做贼心虚,惊慌下出了纰漏被怀前抓住。只是不论怎样严刑拷打,莫违就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审不出来,只一心求死。 心里明白这种事难以避免,可被人信任的下属背叛所带来的震惊与恼恨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我慢慢度步走到莫违面前蹲下,与他平视,道:“莫违,给爷个理由。” 莫违艰难的抬头看我一眼,垂下头闷声道:“是奴才一时鬼迷心窍,不愿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想找处安静地享享清福。” 我笑笑:“莫违,爷在你心里是不是想糊弄就糊弄的白痴?” 莫违眼中闪过痛苦,狠狠摇摇头。 “别不开口,爷还真想知道自己的行情如何?”我扬起嘴角,嘲弄道:“出卖自己的主子能让你捞到多少好处?别不好意思,大声说出来,也给你这群兄弟日后提供个参考。” “呼啦”一声,满屋子的人全部跪在地上。 莫违嘴唇翁动,喃喃道:“奴才发誓,今生今世都不会存害主子的心!只要爷能息怒,这就取了奴才的命吧!”说完一下一下重重叩头。 我怒气中烧,眯起眼,指指书桌。怀前双手捧上来一张纸,我打开纸张放在莫违眼皮子底下。莫违只扫了一眼,大惊失色,仓皇失措的猛抬起头盯着我。 纸上画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娇媚可爱的女人。 “爷,跟她无关,真的跟她无关!”莫违疯了一样抱住我的腿,嘶声喊叫。 “很美的女人,她叫珞儿对吧?”我平静的看着莫违的眼:“据说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 莫违脸色灰白,眼底慢慢爬满绝望。 “不!主子,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要杀奴才绝无怨言,只求你放了她娘俩!” 我道:“你要投靠的主子是谁?究竟说出去多少信息?与什么人接头?用什么方式?好好回答。” 莫违混乱的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答不出来?那爷替你说好了。”我站起身,道:“珞儿本就是奸细,从你这套取信息后再转给她的主子。而你这个白痴不但让个女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在发现后还企图带着她逃跑,爷说的对不对?” “文人墨客都爱用花来比喻美人,真是既形象又生动。”我眯起眼,磨着牙挂上蜜糖似的笑:“你有没有听说过“人柱”?就是用刀将人的四肢全部砍下来,完后装在瓶子里养着。爷向简大夫要了副配方,据说人泡在里面可保新鲜。等到你忌日,爷将做成“人柱”的珞儿装在最漂亮的花瓶里放你坟前,可好?” “还有,”我慢慢收敛起笑容,轻声道:“珞儿肚里的双胞胎长的十分可爱。” “啊啊啊~~~”莫违狂怒的用尽气力扑过来。我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脑门上,莫违像个破布袋一样撞在墙角。不一会,血汩汩流出来,染红一片。 我坐回椅子上,皱了下眉头,淡淡道:“替他包扎。” 众人怔楞。怀前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不光替莫违包扎止血,还为他运功疗伤。 我仰在红木大椅上,手撑着下巴,打量着跪倒在地的翼部。 “爷知道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人才,文武双全,能力超群。”我缓缓开口,声音在屋内回荡。 “要不然换你们来坐这个位置,如何?”我拍拍椅子扶手。 “主子爷!”“爷!” …… …… “砰!”的一声巨响,我一巴掌猛拍在书桌上,笔筒翻倒,砚台滚落在地。 “还有脸叫?!”我怒不可遏的拍案而起,“在猎场又是被熊袭击,又是被人暗箭所伤,你们的预防工作都做哪去了?!每次行动可有与专司打探的密探协同合作过?没有。事后可有查出犯人?也没有。最终连队伍里出了奸细都他妈的不知道!脑子被狗吃了?!” 气氛压抑沉闷至极点,如张满的弓。 这时怀前停手,莫违的身子轻微的起伏,呼吸加强不少。 我深吸口气,平稳心态:“将他带回暗夜的本部,叫所有弟子都去看一场戏,一出名叫“千刀万剐”的好戏。”我一字一句咬牙道:“三百六十刀,一刀都不准少。在这之前若是断了气,剩下的刀数爷双倍割在你们身上!” 就在此刻,有最新的谍报传进来。我刮开火封,刚看两行,额头上的血管已经开始“突突”直跳。 怀前道:“爷?” 我甩手将谍报扔他身上,坐在椅上不说话。 怀前速速看完,脸色同样铁青难看。 江北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党势力最强盛的地方,顾成双,顾天赐皆有大量产业在那。我谋划多年,试图找到突破口能将势力渗透进去。就在不久前有了难得的转机,立刻派了得力助手莫鸣前去,眼见成事之时,莫鸣却于今早被官府以黑市交易且偷漏税款为名投入大牢! 我用手指一下一下磕着桌面,脑中转了千百个打算。 “备马,爷该去探望探望兄长们了!” 第三十一章 “真难得,五弟会主动来看我。”顾天赐笑容满面的快走两步,伸手把我臂膀,热情却不失风范的引我进门。 “三哥这话可是让我听着汗颜啊!”我向怀前招了下手:“前两天得了书法大师王居之的《牡丹赋》孤本,想起三哥提过,这就赶紧送过来了。” 顾天赐脚下一顿,瞄了眼怀前手中的匣子,笑容未变只是眼里多了点别的东西:“王居之被后人奉为“书圣”,可惜墨宝极少存于后世,《牡丹赋》更是有价无市的珍宝。我寻了三四年也未能见上一眼,常常引以为憾。真难为五弟还记得我当时随口说过的话。” “一本破书如此珍贵?”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不比其他兄弟,别说念书了,连提到写字都会头痛。想起三哥前段日子以每天万余字的速度为父皇手抄佛经就让弟弟感慨,若换成了我,非吐血不可。” “五弟过谦了。”顾天赐接过装有《牡丹赋》匣子交给自己府上的下人,“别总站在外面,咱们进屋聊。” 穿过花园,转过九曲长廊,总算到了顾天赐一贯招待客人用的雨晴小楼。刚一踏进门,就见顾成双大大咧咧坐没坐相的仰在椅子上。看到我时,浓眉上扬,似笑非笑道:“哟,这不是咱的好五弟么!” 我睨视他足有两三秒,顾成双不自在的坐直,目光却更加挑衅。 我挂上清浅的笑,道:“原来二哥也在。” “还有我。” 我乍一听这嗓音,怔楞片刻,转过身,就见顾康健神清气爽、衣着光鲜的站在偏厅门前。 回过神,忙向顾康健作揖行礼,道:“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我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三位的雅兴吧?” “哪能啊!”顾康健上前拉住我手腕,看上去心情极佳:“你来的刚刚好,马上就开宴了,一起来。”说着牵着我的手走进偏厅。屋内饭香扑鼻,桌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每份量小却一应俱全。 怀前亦步亦趋紧跟在我身后,顾天赐打趣道:“你家主子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不成?这没你什么事,下去吧。” 怀前原地踌躇。我道:“到外面等我。”怀前警惕的盯了眼顾康健,这才出去。 顾康健先落坐,摆摆手示意我们几个坐下:“这又没外人,自家人哪来那么多规矩。” 下人添上一把椅子,小楼上除我们外只留了两个人服侍着。我右手边是顾康健,左手边是顾天赐,正对面是顾成双。不得不说,十分难受的一种格局。 他们三人凑一块不可能单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只是碍着我这“外人”不好说什么。是为了江北的事么?我垂下眼睑捏着酒盏,听他们东拉西扯逗乐子,不禁有些走神。 突然,顾康健夹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的餐碟上,压低声线:“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我蓦然一怔,转过头,视线交汇。顾康健上身前倾,此刻两张脸的距离不过才二十公分。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只觉得脖子上被他咬过的地方又痒又疼,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下。顾康健眸光变深,带出些须笑意。 顾成双嗤笑出声,眼中说不上是嘲弄还是恼恨,犹还有三分轻蔑。我恍然意识到一件故意忽略掉的事,顾康健和我的那点破事究竟多少人知道底细? “都说江南风光好,其实江北一点不比那差!”顾成双似笑非笑的睨我一眼,道:“特别是卿湘湖,烟波浩淼,景色宜人,触目之处皆可入境。还有堆雪铺玉、如烟似雾的梨花美景,无一不是平原游春最佳地!老五你觉得呢?” 我道:“一直没机会去看看,无从评论。” “好说,这还不简单。”顾成双道:“有机会二哥做东,请你去玩一圈。” 顾天赐道:“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顾康健又夹一筷子菜放我盘里,神情坦荡,动作纯熟。随意挑了别的话头,转移话题。席间,顾康健端着哥哥样儿,时不时帮我夹个菜递个东西。下人要帮手,也被他轰到一边。当着顾天赐与顾成双,我连装惶恐都提不起力气。 远离贤郡王府,我牵着缰绳下马步行,一直走,直到走回自家门前。我仰起头,望着父皇亲手所题“至亲王府”四个大字。 “尽快找到莫鸣所处位置,”许久,我淡淡开口:“想一切办法营救。若做不到就给他一丸至毒忘尘。好歹别叫他去的太痛苦。” “明白了。”怀前低声回道。 江北的事务全权由莫鸣负责,他若死,线即断。如果临阵换人,在那边商家心里信誉度将荡然无存。更何况某些见不得光的盟友,只认莫鸣……经此一事,进军江北的计划彻底搁浅。我不知道叛徒莫违究竟泄露多少秘密,可我清楚,我与太子党之间的争斗,提前进入议程,就此摆到明面上。 我摸摸脖子的一侧,抿起嘴角冷冷笑了。 我顾写意可没这么容易被人咬死! ========================================= 关于性爱,更大程度上倾向于生理需求,同吃饭喝水是一个意思。这是在上一世中,某人教给我的。 他还说,你要学会分辨食物的种类,什么东西吃了有益,什么东西吃了会要你的小命。你要学会凌驾于肉欲之上,让它为你服务,而不是被它控制。在任何关系中,永远是某人一方偏于强势或绝对强势,你要成为那个主导者。记住,你可以将助手当成恋人,但绝不能拿恋人当助手。他们在你这除了可以得到浪漫与性之外,不应再有别的东西。 骄阳,玩多了你就知道了,其实都一个样。 好好牢记八个字,情深不寿,过犹不及…… 支在桌上撑着头的手一软,头猛的向下垂,我登时从梦境中挣扎出来。额头冒出虚汗,呼出口气仰面靠在椅子上。 书桌挨着窗户而放,光线十足。我有些心神不定的胡乱翻着书本,脑海中的声音不停回响。 骄阳,一个出色的上位者,应该富于同情心和责任感,还要有渊博的知识,出类拔萃的才能。不要回避任何困难,要善于正面解决它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相似的沟坎,问题在于怎么理智的渡过,积累怎样的经验教训,怎样获得与众不同的本领和才干。 男人,不仅仅是一种性别的称谓,更是一种品格,一种气势! 我起身走出书房,在自家院子里慢慢闲逛。今儿天气不错,还有不知名的小鸟欢快地啾啾叫着。眯起眼,仰望万里晴空,又想起那人的戏谑。“你个蹲在井里的小蛤蟆,见过多大的天?!” 我扬起嘴角。自五岁后逐渐遗忘的过往前尘,怎么又突然全记起来了,还把那人的话记得这般清楚,真够肉麻的! 这时怀前正从对面走来,眼睛亮了下,浅浅笑道:“爷看起来心情不错。还有纪元少爷与聂子夜刚回来。” 我眼眸转向怀前,道:“他那边进行的如何?” 怀前:“纪元少爷师出名家,早年就有才子美誉,同窗师兄弟更是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早已功成名就的。此番举行同友会自然吸引了大批学生仕子的注意。再加上我们的人暗中推波助澜,声势非同寻常。” 我嗯了一声。军中有侯安泰他们,朝中有末秋等人,只差民间普通仕子里的口碑问题。从我被箭射伤后,纪元跑前跑后忙活这事已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少的可怜的见面时间里,他不提,我不问,各忙各的。 “写意?”纪元捏着拭脸用的手帕,两鬓还挂着水珠,怔怔望着依在门边的笑吟吟的我。聂子夜立在一侧,大的夸张的眼眸黑黑沉沉,唇瓣如同涂了丹寇,红的异常妖艳。 “这好歹是我的府邸,用不着一脸惊奇吧?”我笑着迈进屋,拿过纪元手中的手帕,帮他擦拭。 纪元眉语目笑,白我一眼:“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我这当客人的留宿时间比主人都多!” 纪元的笑靥总能让我心情愉悦,身体发热。我抿唇轻笑,贴近他耳边道:“闻到酸味了,夫人可是在埋怨?”含住他圆润的耳垂,轻轻用牙磨咬,唇滑过眼睛、嘴唇,又来到锁骨。 纪元开始不安分,挣扎着要从我怀里出来。他这天天吟诗作对的文化人,细胳膊细腿的哪能别的过我?被我按在墙上没头没脑乱亲一气。 “写……写意,你住手!”纪元脸颊红染,眸光氤氲的能掐出水来,那模样明显就是情动了,偏假装愠怒道:“现在是大白天!” 我强忍笑意,一本正经的回道:“为夫知道。” 纪元慌张的望了眼我身后,脸红的更厉害:“知道就放手。” 我知道他顾忌聂子夜还在,调笑道:“放心,我不介意的。” “你不介意我介意!”纪元恼道,用手往外推我。 我捏住他下巴,抬起,半玩笑半认真的威胁道:“再闹我生气了。” 纪元动作停止,身子一僵。我用膝盖顶开他的双腿,托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肆无忌惮的在衣服里游走。纪元耍性子,不肯张嘴,我伸手在他乳头上一拧,纪元“啊”的叫出来。我趁机席卷进去,肆意的掠夺他的空气,大力吸吮着他的舌头。身体纠缠一起死命的厮磨,纪元衣不遮体仰着头,吞咽着两人混合着的唾液。隐忍的样子看的我欲望更盛。心底不由的抱怨连连,这时代的衣服太难剥了! 好不容易剥了个干净,我 未褪尽衣物,一撩衣裾,正准备进行下面的步骤,突然怀前在门外报,说顾悠然顾自在来访,正往这走。 做爱做到一半叫停,这种感觉真他妈的郁闷! 我狠狠又亲了口纪元,才不甘不愿的放开。那俩怎么突然出宫找我来了? 纪元回过神,开始慌张的往身上套衣服。我整理衣服过后,嬉笑着斜倚在旁边墙上欣赏纪元手忙脚乱的羞恼样,真是既诱人又好笑。 见聂子夜要上前帮忙,我斜睨他一眼道:“不许帮。”聂子夜居然狠狠瞪我。 越紧张越穿不好,再者衣服被我扯的不成样子。纪元弄了半天也没弄好,急的团团转。听见我的话,怒吼道:“顾写意!” 就在这河东狮吼的工夫,顾自在已经跨进门,紧接着顾悠然也走了进来。连怀前都露出惊诧表情。屋里气氛急转直下,人人脸色紧绷,神情僵硬。只有我不合时宜的开怀大笑出来。 顾悠然幽幽看看我,又转视纪元。顾自在眼睛瞪到不能再大,几乎是用恶狠狠的神情怒视,剑拔弩张。 纪元抿着唇,盯着我,脸涨的通红。不过肯定不是因为害羞,恼怒才是真。 我挡在纪元面前,对老八老九道:“行了行了,你们再这么看下去,老子多吃亏啊!” 顾自在眸子转到我脸上,目光凶狠阴恻,满满的全是怨恨委屈。 我不禁愕然。 幼年纪事(完结) 本文提示——这是关于正太的故事,这是关于可爱正太的故事,这是关于长大后粉讨厌但身为正太时还素很可爱的一群人的故事……猪脚是……是……太子顾康健…… 由此揭晓为啥顾康健那么死心眼的喜欢写意……==||| 圣诞节礼物,偶要写点轻松的东东~HOHO ============================== 初次见面时,顾康健七岁,而我们酷拽的写意王子……刚满月…… 顾康健趴在床边眼睛瞪的溜园,一眨不眨盯着床上好象面团似的小娃娃。狭长凤眼,粉嫩嘴唇,露在外面的胳膊像藕一样,一段一段圆鼓鼓的。 看上去好软啊~顾康健想,忍不住伸手在那胖嘟嘟的小脸上捅了捅。 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黑曜石似的闪闪生辉,亮晶晶的。由于状况突然,倒把顾康健吓一跳。小婴儿只瞟了一眼,又把眼闭上了。 顾康健心有不甘,伸手再捅…… 流光异彩的眸子再度睁开,貌似瞪了他一眼,又闭上了…… 顾康健眨眨眼,新奇的继续用手指戳人家脸蛋……只是这次戳了好几次都不见有反应。一急之下,速度加快,力度变强……捅捅捅、戳戳戳…… 俗话说的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于是顾写意张嘴,吭哧一口咬了上去!可惜啊,没牙……只有口水…… 顾康健看着与其说咬不如说含着他手指的弟弟,傻了。 顾写意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亚被雷劈中,面呈呆滞状……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奶娃写意一边“呸呸”狂吐吐沫,一边眼神阴郁的盯着床头边上的茶壶…… 顾康健低头看看满是口水的手指,抬头看看床上的写意,突然觉得,这个弟弟好神奇啊…… 于是乎,回去后的顾康健特神秘得意的对顾成双顾天赐道,五弟可好玩了!(司空破晓:==|||) 再次见面时,是写意满岁抓周宴席上。 不是顾康健不想去找弟弟,实在是身为太子有太多的东西要学习,一天到头都排的满满,根本没机会溜出来玩。 长长的桌子上摆满各式各样的东西,写意被放到桌子中间,一群人不光围着,还用手中的东西逗他。 写意晃悠着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到甜点盘边,小手抓了块糯软香甜,入口即化的糕点慢吞吞吃起来,彻底无视屋内傻了吧唧用玩具逗他的大人们…… 写意漂亮的小脸自始至终板着,低头吃东西。众人又哄又骗,怂恿他去抓东西。像是被念到实在不耐烦,写意随手抓了个胭脂盒在手。大家哄笑,道,长大后定是个风流俊俏的王爷! 糕点吃完,写意摇摇晃晃到娘亲容贵妃面前,张开双臂让她抱。容贵妃脆声笑道:“儿子,再抓一次。” 写意眸光流转,竟拿起一把毫不起眼的小匕首。容贵妃抱起宝贝儿子,忍不住亲了又亲。写意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打量手中的匕首。容贵妃抱着他走了几步,路过窗前时,一束阳光映亮了他的脸。 顾康健突然觉得,在那短暂的一瞬间,就连阳光也赶不上弟弟眼中流动的神采。 ========= 皇宫内,除了皇帝老子外,就属着皇子们引人注意了。但如果是仅一岁多,几乎足不出户的小皇子引起话题,恐怕不能简单用惊奇来形容了。 论尊贵,谁也大不过太子顾康健去;论武勇,二皇子顾成双已经能有模有样的和侍卫们笔画几招;论风度,三皇子顾天赐上进好学隐隐有学者风范。论聪颖,四皇子顾慧中十一个月大小就能和人简单交谈。而五皇子顾写意自小安静的诡异,从不哭闹,雍华宫里的太监丫鬟们直呼幸运,摊上个好伺候的主子。 可慢慢的,下人嘴里传出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一方直夸小主子,既听话又懂事,再加上模样生的好,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另一方又说这五皇子别看年纪小,却吓人的紧。大家闲话唠嗑时,好几次突然发现他正眯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盯着你。特别是抓周后得了把小匕首,下人怕伤到他,刚准确拿走,这位小主子爷眼珠溜到眼角,斜睨着,那眼神那表情鬼气阴森的。结果果真被匕首划伤,白嫩的手心鲜血淋漓的,可仍旧是不哭,冷眼看着为他包扎医治的大夫。后来还是他娘亲容贵妃出马把匕首没收了去,这才算了解。 直到快两岁,顾写意说出口的话仍是屈指可数。有好事碎嘴的乱传,五皇子难不成天生残缺?长这么大了连句长点的完整话都不会说! 某一天,雍华殿里掌权的大太监富顺当中鞭挞一个叫喜来的小太监,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就在那喜来快断气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们这帮混帐拿我这个主子爷当死人么?”讥讽嘲弄的口气听的人心寒。 众人惊诧回头,只见顾写意稳稳站在后院门口,后面站着的是个叫听雨的小丫头。顾写意发丝凌乱,衣冠不整,显然刚刚睡醒,但那眸子里无一丝迷蒙睡意,寒星似的清亮。他眯起眼,明显心情不大好,谁都知道这位主子爷最恨别人吵他睡觉。如果有人犯了这条,他随手抓住什么拿什么扔人! 由于太过震惊,大家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大太监富顺恬着脸笑道:“小主子……” “闭嘴。”顾写意声儿不大,却又冷又硬。“给我滚,见着你就烦!” 顾写意转身准备走,临了看了眼地上血肉模糊的喜来,道:“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瞧瞧。”抬头环视一圈:“他若是死了,这里所有人看热闹的都准备后事吧!” 喜来在好医好药下,恢复的很快。 后来,富顺突然折了双腿,成了废人, 再后来,喜来接了班,成了雍华殿实质掌权的太监。 再再后来,雍华殿总出些希奇古怪的事。三十来号人,死的死残的残散的散,这来来去去,只剩下几个人。 又给雍华殿加派了些人手,可没过多久又来一个一干二净。皇帝训斥问为什么,顾写意小脸皱了皱,低着头不出声。在一旁的容贵妃不干了,撒娇道,皇上您偏心啊,为了几个奴才吓唬儿子!写意才多大一点儿,做事当然凭着性子来。容贵妃连撒娇带说笑,插科打诨将这件事揭过。面上是揭过去了,但人心底生出的猜忌,岂是说去就去的了的!? 无数眼睛盯着,想看看这五皇子还准备干出点什么。 然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顾写意仍旧是那个安静的五皇子,一天到头说不了两句话,沉默到让人想抓狂的地步。(不是故意装深沉,实在是想聊天也找不到合适滴银……==) 但在顾康健看来,这个弟弟跟当初想的一样,还是很有趣的…… 比方说,如今都四岁了,仍旧每天坚持喝奶,而且不少于一斤。(为了长个而已,其实写意超级恶心那种腥味……==) 喜欢吃些希奇古怪的东西,像牛奶、鱼、菠菜、胡萝卜和柑桔等等。(还是为了身高……相信我,写意长大后基本不碰这些玩意了……吃伤了……==) 特别喜欢睡觉,一天要睡到六个时辰。(……身高) 还爱做运动,听说会像只小青蛙似的来回跳,还会扭着身子跳奇怪的舞蹈……(太子爷,那是蛙跳和自由体操……身高身高,还是身高……主要是环境不允许,否则写意还想打篮球、游泳……) 想着想着,顾康健又开始期待再次见到那个奇怪有趣的弟弟了。 这次没想多久,机会就来了。 ========================= 历史教育我们,天家亲情向来凉薄,想要兄弟间团结友爱恐怕比一统天下还难实现。即使清楚明白,皇帝还是尽量制造机会,让儿子们联络联络感情。 顾写意四岁多的一天,被抓去参加皇子间的游戏活动。 那天顾写意磨蹭半天才到,顾康健一见到那小人儿眼神唰的就亮了,高叫,老五来的正好,咱们一起玩。下面的二、三、四寻声望来,八只眼睛闪啊闪的。顾写意远远停下脚,面无表情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说话。 顾成双道:“先让老五在一边看着吧,他太小了。”可不是,这群小子指挥着小太监们玩打仗游戏,舞枪弄棒的。顾写意长的跟个瓷娃娃似的,一个弄不好,碎了怎么办?再者,顾写意有名的“哑巴”,人家顾慧中好歹还能当当军师。 顾康健一时语塞。 顾写意突然开口:“对,我太小,你们玩你们的,我在旁边看看就行。” 顾康健以为他恼了,自己也跟着恼了,冲顾成双道:“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又对写意道:“没事,既然说了带你玩绝不食言!”那口吻就像说,别害怕,大哥罩你!小胳膊一挥舞,要多威风有多威风。 顾成双吓一跳,楞了半天。 顾写意脸绿了。 顾天赐笑眯眯的插话:“咱们是不是换个游戏玩玩?总玩这个也腻了。” 顾康健考虑良久,终于敲定主意:“玩捉迷藏吧!”没啥危险性,适合低龄儿童…… 顾写意彻底无语,脸更绿了。 划定范围,顾慧中抓,其余人藏。 顾慧中被蒙上眼,一二三的数起数。都喊到十了,顾康健见写意还傻傻在原地发呆,有点急了,老五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笨?!跺了下脚,上去一把拉住写意,转头“噌噌”快跑。绕到假山后面,正好看见个洞,应该能藏人。顾康健首先钻进去,发现顾写意木着张脸站在那不动。 顾康健道:“你也快点进来啊,想被抓住啊?” 顾写意道:“抓住就抓住呗。” 顾康健急了:“抓住就算输了!” 顾写意挑挑眉毛:“不输房子不输地的,这么激动干吗?” 顾康健没空和他争这个,好歹大了整整七岁,力气上不是盖的,大手一抓,拎起写意衣领直接提溜进去。心里还琢磨,有机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弟弟。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轻易服输呢?!反观顾写意,已不是一个绿字可以形容……整个一黑脸包公……== 虽然两小人儿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可仍旧很挤。顾康健干脆将写意搂在怀里,节省空间……由于离的近,顾康健能清楚闻到写意身上的气味。有牛奶的甜味,恩,还有股说不上的味道,很好闻就是…… 顾写意感觉顾康健像只小狗似的乱嗅,头发拱着他的脸、脖子,痒痒的难受。 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制止,就在扬起头的瞬间,嘴唇与嘴唇碰到了一起……两人又都傻了……写意的心情用一句话形容就是……郁闷他妈哭郁闷——郁闷死了…… 再且说说顾成双、顾天赐那头。顾成双从小就和太子亲近,顾康健从来没像刚才那样为了这点小事训斥过他。想想自己和太子这么多年培养出的情分还比不上见了几面的顾写意,自尊心严重受伤,心里别提多别扭。 顾天赐凑到他身边,小声道:“二哥还为刚才的事生气?” 废话!顾成双撇撇嘴不吭气。 顾天赐又道:“二哥不觉得五弟很奇怪么?” 顾成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确实很奇怪!” 顾天赐转转眼珠:“我是指那些关于他的传言。” 顾成双声儿开始拔高:“那些传言一会把他夸的像个神童,一会又传的像个白痴,没几句可信的。” 顾天赐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笑着弯起眼,很纯良无害的样子。 顾成双翻白眼:“你还想说什么?” 顾天赐笑容加深:“二哥能不能控制一下音量?声音太……” “找到了。” 顾天赐顾成双猛的抬起头,只见顾慧中就站在两人不远处。老四似笑非笑道:“谢谢两位哥哥让我。说话这么大声,想听不见都困难。” 顾成双、顾天赐,默…… ================================== 顾写意五岁到学堂上课,几乎天天迟到,上课鲜有不打瞌睡的时候。你说他睡的沉吧,先生“放学”两字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你说他睡的不沉吧,他往角落里一窝,两三时辰可以不动地方。 顾康健本来挺开心能时常见到他,可在顾写意刻意躲避下着了恼。想他自出生就坐上太子位,见到的人谁不是巴结着上,偏这个顾小五避他跟避瘟神似的。气的牙痒痒,可心里是越发在意这个弟弟了。 有次顾写意又迟到,前脚刚踏进门。笑面虎顾先知折扇一摇,笑道:“五皇子快请落座,大家刚默写完昨天教的那首诗,就差你一个了。” 顾写意明显一怔,刚要说什么。顾先知笑的更甜,只见牙不见眼:“不会写的罚抄一百遍,为师亲自监督。” 顾康健暗叫坏了,笑面虎肯定会借机惩治写意连日来的藐视。 顾写意眸子内的神采缓缓流转,盯着顾先知扬起下巴,抿唇笑道:“先生,有个字学生忘记笔画了,您能不能先教给我?”说着,抽出课本朝顾先知走去。他人小,走的慢,两边是各位皇子的课桌,上面正放着墨迹未干的诗。顾写意每走过一个人,都会看似无意的轻描淡写地瞄上一眼。到了顾先知处,随手翻了页,指着其中一个字道:“就是这个。” 顾先知的笑多了份警觉,讲解完,顾写意回到座位,提笔“唰唰唰”写完了那首诗。 顾康健发誓,顾先知有一瞬间,收起了万年不变的虚假笑脸,眸子里精光闪过。后来顾先知对他说,多和五皇子亲近,多给他表现机会,因为用不了几年,顾写意将成为殿下最大的帮手,助你成为一代名君。 这句话,顾康健记了一辈子。 雍慧极为重视皇子们的骑射功夫,派了很多出色的师傅教他们骑马、射箭、摔交。 有次上摔交课,七岁的顾写意与同岁的老六顾正凛分到一组。顾正凛明显不如哥哥,顾写意看了眼摔的鼻青脸肿的老六道:“你怎么跟头蛮牛似的横冲直撞?认输吧,你赢不了我的。” 顾正凛倔驴脾气,闻言用袖子狠狠擦擦脸:“谁说我赢不了?想让我认输也行,站这让我打两拳解解气!” 顾写意嘴角抽搐下,面无表情道:“……你还是继续撞吧。” 顾正凛真又撞了过来,谁知刚冲到写意面前,脚下一趔,眼见就要上演狗啃泥。写意一惊,伸手去扶他,顾正凛抓住写意的手腕,猛的向后拉扯,俩人齐齐摔倒滚成一团。顾正凛压在写意上面呲着牙,得意的哈哈笑。顾写意这才知道上了当,眼神阴沉的盯着懵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的顾正凛,“嗵”的一拳砸了上去!(欺负小孩子……俺鄙视你凸--凸) 顾正凛“嗷”一声,两人就此特没风度特没形象特没水准的撕打起来…… 大家刚开始还嘻嘻看热闹,后来发现俩小孩玩了真,吓的上去阻拦。谁知那两人突然停了手,彼此大眼瞪小眼。 先是顾正凛“噗嗤”一声笑出来。顾写意绷了半天没绷住,坐在地上,开怀大笑起来……这可不亚铁树开花水倒流……于是乎,大家都有点傻眼…… 顾康健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洒在神采飞扬的写意身上,散发着耀眼光芒…… 春去秋来,转眼顾写意已经十岁。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话真是一点不假。皇七子顾谦谨由于生母地位低下,平日里活的小心翼翼,连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连有点权势的太监都敢欺负这个不得宠的皇子。不过才九岁的孩子,整日死气沉沉,没半分活络机灵劲。 这天一个太监正在数落顾谦谨,话说的很是过分。好歹也是龙子凤孙,天皇贵胄,顾谦谨涨红了脸回了几句嘴。那太监不敢明着骂,于是转弯抹角的讽刺,顾谦谨人小脸皮薄,又气又急,眼泪直打转。也该那太监倒霉,偏巧就被顾写意给碰上。 五皇子是啥人?大大有名,御口亲封息怒无常的主儿!高兴的时候大把银子赏下人眼都不眨一下,不高兴的时候……要人命…… 太监心想,这五皇子独来独往极少与人接触,顾谦谨又地位低下,应该不会管这闲事。想到这,殷勤的请安问好。 顾写意负着手,慢悠悠度到他面前:“给爷跪这!” 太监跪倒。顾写意上去就是一巴掌,端的是“清脆动人”……这还不算完,左右开工,连扇了数十巴掌才停可手。呼了口气,道:“狗奴才不长脑子,光长厚脸皮,扇的老子手都疼了!”那太监被他打的口冒血沫,却吭都不敢吭一声。 顾写意转头,阴沉沉的看向傻了的顾谦谨:“老七,过来!” 顾谦谨被他凶神恶刹的样儿吓的一哆嗦,咬咬牙,硬着头皮走过来。 顾写意不耐烦地揪住他领子扯到面前,道:“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学我刚才那样,如果怕手疼就换脚踹,明白了?” 顾谦谨拼命点头……他估计摇头的话……写意下一个打的就会是他……== 顾写意道:“老七,别让我再看到你这怂包样儿,否则我打你娘都认不出你!” 果然!顾谦谨小鸡吃米似的,头点的更勤了……== 顾写意放开他,转身走了。顾谦谨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失神许久。 ===== 写意,写意,写意风流不羁.十分冷淡心肠,一见却是难忘.忘难,忘难,辗转不能成眠 。 =====番外END=== 第三十二章 顾自在变脸似的,弯起眉眼妩媚笑道:“五哥好兴致,大白天也这般亲热,真叫人好生羡慕!” 跟我小情在自己府邸里亲热会,即使是大白天又怎么了?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纪元整理好衣服,脸上仍是阴云转暴雨天气。敷衍的行了个礼,准备进里屋去。 “等等!”顾自在叫住纪元。走上前眼神嘲弄的围着纪元转了两转,调笑道:“生的倒是细皮嫩肉,恭美姿仪,也难怪五哥宠爱了这么些年。” 这话别说纪元了,连我听了都觉刺耳,气氛刹时紧绷起来。纪元身子明显一僵,慢慢抬起头,一眨不眨直视着顾自在。那清澈见底的眸子,带着凛冽的光芒,圣洁不可侵犯。我被这一瞬间乍显的神采征服。 顾自在却有些恼怒,拉下脸,哼笑道:“无功名在身的布衣也敢用这种眼神藐视皇族?以为仗着至亲王的宠信就能无法无天?!” “你说够没有?!”聂子夜暴喝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顾自在一见是聂子夜,磨着细白的牙齿语气尖锐,不屑道:“你这个来路不名,拾回来的杂种给我闭嘴!” 聂子夜收敛所有表情,大的有些过分的眸子,死气沉沉。嘴边挂上讥讽的笑意,道:“嫉妒的感觉很难受吧?” 顾自在被噎的说不出话,气急败坏,抡胳膊就要教训子夜。顾悠然慌忙扯着他的袖子,急道:“你跟一个下人生哪门子气?”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一群人拿我当透明啊?刚要说话,却看见纪元的眼睛。 纪元完全无视屋里翻天的吵嚷,只是很平静的望着我。那眼神像一捧尖利的碎玻璃,只一眼就能扎进人眼里心上。我觉得心尖好象被人用指甲猛的掐了一下。 我走到顾自在身后,伸手覆上他的脖子,掌控在手中,慢慢揉捏着,抿起唇角笑道:“九弟今天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吧。” 顾悠然扑上来抓住我的手,显得十分紧张。顾自在身子绷紧,僵硬的回头。我从他眼里看到自己清冷阴狠的笑靥。突然倍感无趣,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于是松开了手。尽量温和的问道:“你们过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顾承欢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我无话可说。”顾自在指着纪元质问我:“你上探花郎是为了帮他分谤,你替他挡箭差点连命都丢了。甚至当着王公朝臣的面明言收他入府。他有什么好,值得你宠信这么多年?” 我无奈的叹口气,退后几步,面无表情的漠然端详他。 “好,好……”顾自在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又很快敛去,静静的看着我,神态平稳,瞬间成熟的像换了一个人。 “顾写意,”他开口,语气淡淡的,“我看上眼的,就一定会得到。你等着吧!”说完,撇下一屋人,转身大步离去。 我被他这一手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从没想过,兄弟中还会有人对我存了和顾康健一样的心思。心情刹时跌至谷底,说不是上是烦还是乱。 “……五哥。”顾悠然许久缓缓开口,珠落玉盘的嗓音让我回过神。 “一直保持中立的楚亚国似乎有意附庸启国,有人向父皇那推举你去做说客。自在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赶来告诉你……他小孩子脾气,嘴上不饶人,你多多包涵。” 我心头一凛,道:“多谢你们记挂。” 顾悠然扬起脸,怔怔看我片刻,摇摇头,浅浅笑了笑。对站在后面的纪元道:“师哥,我代我弟弟向你道歉。他无心的。” 怀前将顾悠然送出门。纪元开口:“写意……”我猛的抱住他,寻着嘴唇狠狠吻住,将后面的话堵回去。 “……你……你听我说!”刚松开口,纪元推开我,气喘吁吁道。 “有什么话,留到做完了再说。”我拉住纪元的手腕往里走。路过聂子夜身边时,伸手摸摸他脑袋:“小孩子自己出去玩会儿吧。” 聂子夜有些凶狠的瞪我:“我和你同岁!” 我哈哈大笑着打横抱起纪元,进屋一番云雨去了! ======================================== 纪元每次做完都会立刻入睡,我披上外衣,大步走向书房。 怀前等在那:“爷,刚才奴才去确认过了,确有此事。” 我停下脚:“去,把有关楚亚不管是风俗人情,历史典故,皇室资料等等一切,只要能得到的全部整理好,拿来我书房!” “是。” 此刻已是子夜时分,我眯起眼,望着天边寥落的寒星,子时阴极而阳生,明天又会是个什么天儿呢? ========================================= 入目全是红色,血与肉漫天飞舞,天空刮起腥风血雨,我怔怔看着眼前一切…… 有人在耳边轻喊,“爷……五爷……” 我睁开眼。末秋趴在身边,扬起脸,半是担心半是疑惑的问道:“您梦魇了?” 我伸出手,穿过他散落在肩头的黑发,捻起撮捏在手里把玩着,道:“我说梦话了?” “没,您只是一直皱着眉头。”末秋搭在我身上的手加了点力气,小心翼翼问道:“是不是梦见不开心的事?” “没什么,”我淡淡道:“梦到了一些无聊的事情。” 末秋噤声。 “服侍我起床。”我道。 末秋坐起身,一把青丝倾泻至腰间。他随手撩了下长发,黑色的发和瓷白的肤相映,圆润小巧的肩,弧线优美的背影,种种加在一起,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态。外柔内刚,混合着浓浓书卷气,我还真是哈这一型的。脑中闪过许多人许多事,还有刚才那个梦,莫名的觉得心烦意乱。 与新戈方向正相反,楚亚国位于大雍东南方,民风彪悍,崇尚武勇,楚亚人不论男女老幼皆弓马熟捻,能征善战。地处大雍与启两大国中间,扼守重要通道,至今保持中立国身份,坚决不肯归属任何一国。正是由于楚亚的存在,大雍才敢将七成兵力置于西北,以区区一成驻守东南。多年固定的模式似乎将要改变,有消息称楚亚欲归属启国。如果成真,一旦新戈大雍再次开战,只要启国趁火打劫,大雍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就在大家猜测这条消息是真是假时,又传来启国储君赫连漠月将亲赴楚亚贺寿。大雍内部一片哗然。 “写意,朕欲派你去楚亚,你看可好?”雍慧不急不慢道。 爷爷的,每次轮到吃力不讨好的事就得老子上!说不好你能听么?!腹诽归腹诽,面上挺直身,大声回道:“能为大雍效力是儿臣的福分,只是儿臣怕能力不足,误了大事。” 雍慧似笑非笑拍着桌案上的奏折,道:“这里可都是推举你至亲王的折子,说你不论文韬武略还是计谋手段都是大雍的不二人选。别太过谦了!” 我不置可否的扯扯嘴角:“那群老冬烘慌都不会编,还文韬呢,我连对对子都不会!” “行了!”雍慧叹口气:“别和朕打嘴官司,回去收拾收拾,看看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及早上路吧! “是!”我也跟着叹口气。 === “要去楚亚?”纪元楞了楞神,抬起眼眸盯着检查行李的我,道:“去多久?用不用我随行?” “不用,又不是去旅游。”我清点完东西,突然想起什么,对纪元道:“韩纪元我告诉你,如果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跟上,我立刻派人遣送你回来!” 纪元神色阴郁的低头“哗啦哗啦”大力翻着书。我觉得话说的有点重,主动上前从后抱住他,讨好道:“你最近不是也很忙吗,难得结识了那么多新朋友。我不过是去送贺礼,用不了多少日子就会回来。” 纪元当我不存在,继续蹂躏手里的书本。 我硬着头皮接着道:“你看看书,画些画,日子过的很快的。” “画?画你个头!”纪元突然暴喝。把我吓一跳。 他转过身伸手掐住我脖子,情绪激动道:“我一拿起画笔脑子里全是你,画个P啊!我……我早就废了!” 我的心,晃悠一下,变的有些柔软。不顾纪元的挣扎,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搂紧笑道:“肯定是因为这些年去的地方少,所见所闻里就属我最养眼好看。没关系,等有了时间,一定带我的纪元去游历大江南北,看遍三山五岳!” 纪元停下动作,然后慢慢张开手臂,紧紧抱住我。 临行前,少不了要去看望小娘亲和承欢。承欢长高了不少,号称以我为榜样,既学我勤于骑马射箭,也学我不好好念书……这话听的我哭笑不得。 小娘亲性子依旧爽朗活泼,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新月,娇俏可爱。只是身子似乎不大爽利,说一会话就会咳嗽,气色瞧着也不如以往好。 我要她叫太医好好看看,小娘亲扬眉笑道:“夜里着凉罢了,哪有那么严重。再者,我最腻烦药汤子的怪味!”刚说到这,又开始咳嗽。我急忙上前帮她锤背,看着痛苦咳嗽,面色苍白的小娘亲,脑中闪过早上的梦境。那是我前世父母去世时,留给我的最后一幕。 “传太医!”我冲娘亲的侍女大吼道。 太医胆战心惊的看看我,低头回道:“至亲王放心,娘娘只是着凉而已,服两副药调养即可。” “看看~”小娘亲大大白了我一眼,脸上却带着甜蜜的笑容:“你娘我身子好的很!”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浩浩荡荡上了路,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基本上都窝在马车里,看文献资料,考虑各种可能。 终于抵达楚亚,我整理好衣物掀帘下车,看清前来迎接的人时,不由的一怔。 赫连漠月爽朗笑道:“至亲王,咱们又见面了。” 我道:“赫连兄风采依旧,真叫人羡慕。” 赫连眨眨眼,透出狡黠的神情:“别人说这句话我绝对坦然接受,只你顾写意说出来,我可是愧不敢当。” 我笑笑,不做回答。 跟在赫连漠月身边的一个壮汉,似乎对我十分感兴趣,满含兴致地盯着看。 楚亚人冷淡的态度,爱理不理的样子进一步验证了传言的可靠性。想到此行的种种困难阻挠,我不由的轻叹。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赫连突然压低声音道:“你还是放弃吧,没可能成功的。” 我闻言挑起眉毛,眯起眼冷冷睨他。 赫连漠月夸张的摇头叹气,走出几步,猛的回过头,对我笑道:“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你仍旧是件很令人愉快的事情,顾写意。” 没等我反应,赫连已走出很远。 === 入住的驿站内 我闭着眼,手指不停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重复练习早已熟练的曲子。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演砸,我直接可以灰溜溜滚回大雍了! 怀前:“爷,楚亚的那些人百般推脱,拒绝见您。” 我睁开双眼,对怀前也是对自己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慢慢玩下去,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第三十三章 楚亚国主七十寿辰当天,在户外大摆宴席,广贺宾朋。并对启国使节表现出极大热情,反观大雍却是倍受冷遇。此情此景,明显是给所有人一个清楚的答案。 赫连漠月心情舒畅的呷着杯中酒,轻松地与身边的文官武将开着玩笑。赫连漠月又看了看大雍的座位,仍未看见顾写意的身影,不禁又开始多想。这个高傲的少年亲王气愤之下拒绝出席?还是另有打算? 就在这时,场中架起巨型军鼓。司仪报,这是大雍为楚亚国主精心准备的表演。 一个手握鼓锤,身形挺拔的人走到中央。他的脸上带着狰狞丑陋的面具,十分引人注目。 霍然间,鼓声乍响,浑厚沉着,似惊雷,如礼炮,在天地间滚涌着。鼓声震天,绵密如夏季落雨前滚动不绝的阵阵雷霆,令人感到仿佛一场洗劫天地的狂风暴雨将会来临。 鼓声暂缓,却一下重于一下,一声更比一声震撼魂魄。随着鼓声加重加快,所有人都觉得心脏几乎要自喉咙里跳出来,偏偏又被无形的沉重压力生生压迫着!眼前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汇集于沙场之上,金戈铁马,一场鏖战,转眼爆发。 鼓声低沉,渐渐趋于绵密微弱,直至悄无声息。每个人皆不敢大口出气,屏息以待接下来的种种变故。“砰”的一声巨响后,炸雷般的鼓声宛若急风暴雨倾泻而来,势如万马奔腾烟尘四起,又似滚滚长河翻涌而至!脚下的大地在颤抖,整个天际都在呼啸狂欢!眼前画面转换,旌旗猎猎战马啸,无数将士撕杀于阵前,万马铁蹄踏碎锦绣山河! 随着战事的变化,鼓声亦丰富复杂起来,有因失去战友的悲痛,又带了即将得取胜利的喜悦。将军令出,大军长驱而入直捣敌穴,喊杀声、嘶鸣声戛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