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地!” 又一声自信而坚定的呼喊之声扩散而开,只见那双臂已然撑开,一臂通天,一臂接地,白光顺着双臂上下蔓延,上空向天,下方接地。 刹那间,风云滚滚,在那旋转不休的白光外壁之上,电忙乱窜,呲呲作响,裂帛般的声音轰然而出,传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接天之臂上,火云翻滚更加疯狂,如洪涛巨浪,不羁狂啸,向着那有白光笼罩的地方,向着那有无穷尽吸引力的地方,涌了下去。 通天之臂源源不断地吸引着那盲目而并无立场的火云,伴随着那途中闪动不止的电芒寒光,莫名其妙地被转移到了接地之臂上,更如暗涌喷发,一起往冰谷下方注入。 此时,冰谷下方已经聚集了许多消融的冰水,汇聚成潭,可如此熊熊大火,如山般压下去,还未触及那潭底积水,水边已经化为蒸汽,腾腾而上,如九幽怨鬼,带着不甘开始飘荡。 偷天换地如斯威势,竟真有偷天换地的能力,当真是奇妙无比,匪夷所思。 侍童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意,手臂轻轻甩动,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动作,那开始在冰谷地步燃烧起来的如山大火竟一齐往四周冰壁之上涌过去,如最灼热的太阳,所到之处,冰雪消融,赶走了天地间的一切寒冷。 天地狂啸,火云竟似发狂一般,在无境的牵引之下,骄傲地翻滚起来,向四周涌去,不羁放纵,似乎在展示着沉睡已久,忽然惊醒时的烈性。 那上空白影,在白光的笼罩之下,根本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猎猎鼓动的衣衫,那带着英豪之气的黑发,和那精光四射的眼神,却镂刻在了雪翼的心间,激动之余,她竟也有些痴狂。 可是,谁又会料到,那血红色的火眼之中,又怎么会在忽然间涌出寒气森森的氤氲白气呢? 无境吃了一惊,念头一转,已然明了,惊道:“糟了,肯定是那黑袍人发现了,他开始抵抗。” 黑袍人此举,更加激发了无境心中那一只刻着的不甘与好胜之心,当下念头一转,竟将偷天换地的招数再次变了方向。 正在狂盛燃烧的大火,一齐往那血红色的火焰之中涌了过去。 雪翼和侍童纷纷吃了一惊。那四周冰壁,已经消融的所剩无几,估计再也抵不住片刻的大火,可是无境却忽然间转了方向,这让他们在惊讶的同时,更多了几分着急。 侍童眼中精光一闪,手握法诀,在胸前合拢起来,做出一个要出绝招的姿势。 可是,奇迹出现了! 那火云在一起如滔天海啸涌向火眼的瞬间,像是打败了这冰谷中的所有禁制,摧毁了所有封印冰谷的力量。 咔咔嚓,咔咔…… 轻轻的碎裂之声渐渐变大,一条条顺着那碎裂声传来的地方出现,并且如纹理一般蔓延,越来越长,逐一汇聚,如树根经络一般,向周围蔓延。 咔咔! 碎裂之声,忽地一齐爆发,一条条紫色痕迹从冰块四周出现,渐渐变宽变大,连成一片,成了眼前那光辉灿烂的一片。 一块块石子般的小冰块噼里啪啦的往那未知的远方飞舞而去,那外围忽然间呈现出来的紫光变淡,随着那冰块消失在了那看不清楚的远方。 这片新的天地,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骄阳高悬,天地肃穆,那是一片蔚蓝的青天! 他们笑了。 第二十八章:浴风楼(1) 骄阳如火,正在炙烤着大地,天空蔚蓝,万里无云。 清风徐徐,带着热浪,像是在欢迎从这片天地中失踪已久的来客。 高空之上,传来了几声裂帛之声,一件已经被千疮百孔的黑袍从上空缓缓飘下,落了下去。 无境打了个哈哈,指着那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的黑袍,得意而笑:“我全力一击,把所有的纯阳大火都从那个火眼中打入,肯定把那黑袍人烧的剩下半条命了。没有见到他逃命的样子,真是太遗憾了,哈哈。” 侍童什么也没有说,一双深邃的小眼睛环视脚下,大地山川,乾坤依旧,可还是被过往的岁月留下了痕迹。 此刻,对他来说,是脱困,还是被困呢? 他猛然生出这个念头,神情顿时萧索了很多,摇了摇头,望着那蓝天深处,长叹道:“好久没有见过蓝天白云,日月星辰了,我也该去重新见见世面了。” 他的目光往回一瞅,去看雪翼肩头端坐着的小白猿,只见它双眼之中,对着片土地也是充满了好奇,以至于,那本来在手中拿着的两只雀鸟,有一只掉到了它的怀里,忽然间从雪翼的肩头翻下去,找不回来了。 小白猿这才惊醒,“吱呀吱”呀地盯着那渐渐下落的雀鸟叫个不停,恨不得跳下去,把它捡回来。 侍童微微一笑,对着小白猿道:“咱们走,这地方,该有很多好吃的才是。”他语气低沉,望着那远处不知名的去处,轻轻的点头。 小白猿一听,登时大叫两声,手舞足蹈,在雪翼肩头跳起来了,忽地往前一跃,坐到侍童的肩头之上,“吱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似乎在问侍童,到底有什么好吃的。 侍童的目光在无境和雪翼身上扫了一下,轻轻点头,有无法掩饰的赞许之意。就在他第三次将头缓缓点下之时,他眼中精光如燃烧般一闪,根本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无境根本没有去找侍童的身影,反之,他的目光却放在了一方手帕之上,不知地笑了起来,道:“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受制?哈哈,你还是太嫩了点。” 雪翼朝那方手帕一看,登时明了,原来无境当初看到侍童的手指头在流血,故意将手帕交到他的手中,给他包扎止血,真正的目的却是将侍童的血液弄到手中,以便可以自己解开侍童所留下的封印。 雪翼呵呵一笑,当真是百媚横生,道:“你什么时候从他身上弄来的?” 无境故作深沉,摇头晃脑地道:“天机不可泄露。”将手帕揣入怀中。 “哈哈……” 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与兴奋,他大笑着,闭上双目,喝一声:“天极三叠图,开!” 刹那间,意念飞动,只见天高海阔,乾坤秀丽,正是他这一月来都不曾见过的景象,不由得在苍穹之中,肆意驰骋,猖狂大笑,意念飞转间,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城池,跨过了多少大山。 他肆意地在天地间大笑了一阵,脱困的喜悦,这才变淡,意念转动,找到了三合镇的所在,环顾八方,不见有什么异常,便高喊一声:“老二……” 雷鸣般的声音,在天际炸响,震得雪翼耳中嗡嗡直响,心道:“莫非这就是天极三叠图?” 无境的声音,忽然收回,变幻出一道幻影,停在半空,手腕一翻,凝聚出一团白光,朝天际升起,在高空中剧烈炸开,幻化出七道白光,凝而不散,迟迟不退。 纵横之间,意念飞转,他缓缓退出天极三叠图,睁开双目。 雪翼充满好奇,眼中绽放着异样的光彩,道:“你刚才的那道幻影,便是‘天极三叠图’?” 无境嘴角一抽,摆了摆手道:“天极三叠图太复杂了,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忽地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嬉皮笑脸地道:“这算不算是第二件事情?” 雪翼秀眉一横,怒气冲冲地道:“不算!” 无境尴尬一笑,道:“那我跟你认认真真地解释一下,算第二件事情吧。”他巴不得赶快把三件事情的承诺给完成,到时候可就成自由之身了,和这个不相干的女子赶快把地界划清。 雪翼没好气地看着他,愠怒道:“天极三叠图的事情随便找个高人都能问出来,解释的比你好的,大有人在。” 无境嘴角一抽,既然此计不成,只求赶快脱身,干笑两声,想说些什么,可腑脏里面一阵抽痛,竟剧烈的咳嗽起来了。 他刚才打出威力绝伦的偷天换地,在收招之时,太过仓促,竟受伤了。 雪翼心头一震,凌空迈出一步,可猛然间想起无境好胜的性格,脚步缓缓收回,眼珠子一转,用那带着柔情却锋利的声音道:“臭小子……”可才说了三个字,一道蓝光从山坡后面闪现而出。 “小师弟……”一迭声熟悉的声音从那陌生的山坡后面传了过来。 正是无念。 无境喜不自胜,双眉飞舞,转过身去,看着划破大地的那道蓝光,招手喊道:“老二。” 蓝光一直划到了无境的对面方才停下,在那残痕未消之际,无念的身影已经从里面现了出来。 无念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无境的双臂,在他身上便捏边摸,极是亲近,当真如经历了生离死别一般:“哈哈,小师弟,太好了,你没事。哈哈,我就知道,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完蛋,哈哈。” 无念的眼光瞥到了雪翼身上,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嘿嘿,我本来跟着那黑袍怪物,想要找机会,看能不能查到你的下落,没想到那黑袍怪物好像受伤一样,在这儿叫个不停,一直痛苦地挠痒痒,最后冒出了一团火光,你们三人便出现了,可那黑袍怪物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无境心下大受感动,不过依然一副笑哈哈的样子:“老二,你怎么到现在才出来找我?我可是用天极三叠图喊了一阵,使尽各种手段来找你。” “我确定是你们之后,这才出来,也不晚嘛。” 第二十八章:浴风楼(2) 无境呵呵一笑,眼光一转,落到了雪翼身上,笑道:“我不说过吗,我们老二比那紫誉不知强多少倍,你看,他多够义气,要论异术咒法的话,他已经学了我回风山五路绝学,除了偶尔欠点钱之外,没有什么缺点。” 他的口气,仿佛是要给雪翼和无念说媒。 无念还愣头愣脑的,不知无境是什么意思,可雪翼却已经明白过来了,心中气苦,脸色渐渐变了。 过了一会儿,无念也终于明白过来,讶然一笑,连忙摇头摆手,向后退去:“小师弟,这可别开玩笑了,咱们捉弄一下紫誉就行了,毕竟他也是雷弩师伯的徒弟,哦,对了,松州城的那帮饭桶,好像正在这附近找你,咱们赶快给人家送回去。” 雪翼本来红润的脸色,有些苍白,听到松州城的人就在附近,心中忽然矛盾起来了,连自己都说不好是喜是忧,不过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便向无念问道:“无念师兄,是不是过了一天了?” 无念一愣,奇道:“对呀,是一天,怎么了?” 雪翼并没有回答,那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次往臭小子的脸上看去,可那讨人厌的臭小子却是一副懒洋洋爱理不理的神色,真让她心中不是滋味。 然而,即便如此,雪翼那秋水般明亮的眼中,倒映着的,只剩下他的影子了。 一月飞逝时光,历历在目,或喜或忧,一一浮上心头,柔肠百转,她竟有种冲动,跟着他走的冲动。 这股心中激动如洪水般涌上心头,以至于让她再也无法压抑,不禁脱口道:“你还欠我两件事,先帮我做完了再离开。” 无念看到雪翼的神情,也隐隐猜到了什么,听雪翼此言,更加明了于心,便在一旁偷笑。 无境早知不妙,果然应验,一时心中慌乱,支支吾吾地道:“这……咱们先说好,我做不来的事情,你就大发慈悲,别勉强我了。”说着已缓缓下降,停在了地面之上,沐浴着阳光,懒洋洋地打起哈欠来了。 无念和雪翼也跟着下去,停在无境身边。 雪翼看无境爱理不理的样子,忽地心念一动,走到无念身边,轻声道:“无念师兄,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朝无境的方向使眼色,似乎是不想让他听见。 无念会意,便和雪翼走到了远处,那边无境自也发现了,不加理会,继续躺着,可是天极三叠图早已开启,意念一动,不知到哪儿的九霄云外去了。 无念自知劫持雪翼,有些理亏,虽然放荡不羁,也不知其中姑娘家名声之重,但也觉得这么做确实老大对不起她,干笑两声,道:“师妹,这次的事情……”挠着头,似乎挺不好意思。 雪翼樱唇微抿,看着让她又爱又烦的臭小子道:“你叫我雪翼好了。” 她无端说出自己的名字,又看着无境,自然是向无境说的,只因无境到现在都未曾问过她的芳名,只是用“臭丫头”三字代替。 无念一怔,昨日见到雪翼之时,她都快要气炸了,却不料今日有些反常,而且这反常来的这么快,和无境还有莫大的关系。他自然不知道流连谷中一个月方才是谷外一天。 无念嘿嘿一笑:“你想跟我说什么?” 雪翼稍稍犹豫,樱唇又抿了起来,片刻后终于开口,从无念口中将无境的事情问了个大概,其中最主要的,还是他和幽荷的往事及那串项链背后的故事了。 她没有勇气去问无境,并且知道,即便是去问他,那讨人厌的臭小子也不定找什么接口来推搪,此时遇到无念,正所谓千载难逢的良机。 无念对青阳城的事情也所知不详,大都听无天和无止转述,那二人自然添油加醋,说的面目全非,再经无念转述之后,几乎说成了一个笑话。 不过,雪翼却也从中听出了不少的事情。 说完之后,无念忽然一叹,心道:“看样子这丫头对小师弟动情了,可人家心中早就有了凤凰岛那个苦苦等他的女孩,怎么可能去喜欢你?这件事情,恐怕难以善了,我还是少趟这趟浑水了。反正这丫头对小师弟有情,那松州城的人自是不会对他怎么样,我还是先闪人为妙。” 一念及此,无念朝远处的无境大喊道:“喂……小师弟,师父传信让我去仙介城,我得先走了。”话音未落,蓝光一闪,划出一道绚烂的痕迹,一直往蓝天之上延伸,最终融入了无际苍穹之下,转眼间逃的不知所踪。 其时,无境正在天极三叠图中,真身自也听到了无念的话,急忙从中退出,却见无念已经走得无影无踪,恨恨的骂了一句,朝着苍穹深处大声道:“臭老二,下次再也不借你钱了。” “小师弟,我先去仙介城了,咱们灵山斗法时见。”苍穹深处,传来了无念的声音。 雪翼听完无境的故事,心中既是怅然,亦是酸楚,又爱又怜,又疼又苦,不是滋味。 此时,无境也巴不得马上离开,不然指不定雪翼又要找他做什么事情了,嘻嘻哈哈地朝雪翼笑道:“喂,臭丫头,你其他两件事情想好了吗?” 雪翼深深地凝视着无境,温柔的眼波簇拥着他,此时看到的,或许是他的全部吧,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无境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只觉得她越来越漂亮了,一笑一颦,仿佛都能牵动他的心,让自己心神激荡,几乎有些忘乎所以,又见此时的她在灿烂的日光照耀下,身上隐隐散发出一层光晕,温暖的风,送来她身上的幽香,更是如痴如醉。 但是,雪翼最后摇了摇头,披在胸前的两缕秀发随之摆动,从白皙的脸庞飞过,她迷离的眼神若隐若现,仿佛一个霹雳将自己从欲罢不能、神飞天外的状态中阻拉了回来。 他脸上一红,急忙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间才反应过来雪翼摇头的意思,如遇大赦,笑道:“既然如此,那会武的时候见了。” 白光闪了起来,如天空之中盛开的花朵,带着长长的尾巴,冲向了远方:“哟吼,走了!” 雪翼看着那远去的白光,心中若有所失,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坐了下去,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而下,三十日时光,历历在目,从眼前飞掠而过。可是,她再也没有刚才那般勇气,如说出心中所想一般,做出心中所想之事。 骄阳如火,风云消散。 远处,那陌生的山坡之上方,一棵倚壁而立的松树,正遭受着太阳的灼烧。 她的四周,枯木萧萧,寂寞孤苦,风刀光剑,岌岌可危。 可是,她依然在坚持,因为她始终相信,松树完全可以在绝壁之上生长,哪怕狂风雷电,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雪翼看着那颗松树,呆了半晌之后,露出苦涩的微笑,轻拭泪水,无助地看了看四周,终究还是往东边的松州城而去了。 可是,此时的松州城,对她来说,竟是有些陌生。 大地伤痕累累,龟裂撕开,如大地之下沉睡千年的怪物忽然苏醒,在下方发狂破土,导致如此千疮百孔的可怖情景。 树木枯萎,山石萧萧,整个山坡,全无生灵,一片死寂,仿佛刚刚遭受了恶魔的洗礼,在荒凉之中,虽不见血,却带着更加让人窒息的莫名的恐怖。 不知不觉中,无境竟又回到了三合镇外的那个山坡。 曾经险峻绝峭,层峦叠翠的这座无名山坡,如今却变得萧条荒凉,仿佛所有的生灵都被天地间最恐惧的物事吓走了,这儿,便是如此。 他静静地坐在山坡最高处的一块大岩石上面,望着那白云深处,目光空洞,正在回想着侍童所传授的“大秘通术”,只觉得这门功法不愧被列为禁术,越往下练,越让人难以索解,要是一个不慎,真有可能身体变异。 不知不觉中,已是日落西山,到了傍晚时分,天际深处,一团团火红的霞光挥毫而出,和那落日的余光交相辉映,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他望着那天边落日,目光中忽然间亮了起来。 不仅是他的目光亮了起来,那落日前方,数十道灵光正急速而来,在天空中划过完美一致的弧线,如一道彩虹从苍穹深处铺了下来,流光溢彩,璀璨辉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耀眼,那骄傲的光芒在转眼间已经遮盖住了落日余晖,正在往这边急速来。 他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微笑,仿佛比“大秘通术”更让他狂热的兴奋,在此刻悄然浮现。 白光在瞬间闪烁而起,光芒耀眼,逼人眼目,如一个团巨大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将那白光中的人影完全笼罩其中。 一声清啸随着白光的游走而行,拖着长长的尾巴,迎向了那飞来的数十道光芒:“回风山无境,单挑松州城,哈哈……” 声音渐渐拔高,一条白龙上下盘旋,驰骋九天,展示着自己的骄傲,那面对挑战时的热血已经完全充斥了他的心,以至于,他近乎疯狂的大笑。 ※※※ 神龟山下,仙介城。 此处,正是神龟山下的仙介城中,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仙介城的三面被高耸入云的神龟山包围,唯一通往城中之路便是三条巨龙般横跨绝谷的铁索桥了。 铁索桥下方,乃是数十年前一位两极族高手用一招“天臂折拳”以毁天灭地的威势打在仙介城前面的地面之上,近而破坏出来的一条长无尽头、深不见底的峡谷。目前,也只有这神龟山的掌门老巧仙所拉的这条铁索桥,才能通往仙介城中。 此城与世隔绝,远离城嚣,景致幽雅,钟灵毓秀,受神龟山灵气影响,人杰地灵,隐隐透着一股祥瑞之气。 城中,在这几天尤其热闹,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各大客店、饭店,更是人山人海,尤其以城中的浴风楼,更是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在浴风楼的二楼之上,有一桌人开怀畅饮,谈论着天下奇事,好不热闹。 他们属于神龟山一派,隶属于回风山一脉的师兄弟四人。 这自然便是老三无风、老四无天、老五无终和老六无止。 回风山虽有三个旁支,但他们却并无参加此次会武的资格,最多三位分支的领头人带几名弟子前来观战罢了。 不过此刻,浴风楼却只有这师兄弟四人。 浴风楼,顾名思义,由于它构造特殊,当地地形特殊,所以一年四季,总是有一股轻风迎着浴风楼扑面而来,大有沐浴在风中之态,故有此名。 这一日,自然也是如此,一股轻风从浴风楼前面的一排窗户中吹了进来,使人身心舒畅。 “哎呀,无聊死了,咱们还要等多久呢?这小师弟也真是的,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鬼头鬼脑的无止极不耐烦的埋怨道。 “除了闯祸,我可想不出他们会干什么,不过,不知道有没有弄到值得收藏的东西,花再多钱,我都乐意。”无天随口接道。 无止吐了一口气,又举起了酒杯,与同他一桌的其他三人同饮了一杯,拿起酒壶,一边替其他人斟酒,一边道:“这次难得一见的灵山斗法,你们说谁夺魁的可能性最大?” 无终也是一脸懒相,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道:“哎,管它呢,有小师弟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自从老四败在他手上之后,咱们便接二连三的在他手下输招,咱们估计是没戏了。” 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左手放在腰间,右手做出一个捏着东西的姿势,半眯着眼睛道:“这打架,要靠脑子,要打战术,不是打蛮力。” 第二十八章:浴风楼(3) 无终的样子,自然是在模仿他的师父云天化了。 他的四位师兄弟无不发笑,显然是像看戏一般,其中尤以无止最为夸张,笑着笑着,不知何时,酒壶从手中掉落,摔在地上了。 无止向来活泼好动,性子又随意,也不去理会掉在地上的酒壶,连连摇头摆手,道:“那松州城中的火枫、完璧镖局的水杉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们应该不屑参加这种比武斗法。这样的话,有人想跟老二和小师弟一较长短,我看,悬,不对,不是一般的悬!尤其是忘忧谷的女弟子,除了以前跟龙万城、火枫、水杉等齐名的迟荟兮,很久没听说过出现什么杰出的人才,这次估计会名落松山。” 无止话语激动,唾沫横飞,指指点点,等说完的时候,已经蹲到了椅子上。 老三无风干咳了两声,瞪了无止一眼,道:“老六,这儿已经是神龟山的地界,做人要注意形象,莫要让其他四脉当中的人看低了我们。” 老五无终和无止相对望了一眼,又同时向无风伸了伸舌头,做个鬼脸。 无终笑嘻嘻地道:“老六,咱们共有神龟山总脉、回风山、完璧镖局、松州城以及忘忧谷五脉,你这么说,不是明显看不起人家忘忧谷的那些师姐师妹吗?” 无止被无风瞪了一眼,本收敛了许多,听无终这么一说,又立即兴奋起来了,摇头晃脑地道:“哎,一些小姑娘,绣花都成问题,还谈什么比武斗法。我看啊,只要我把法器拿出来,她们谁还敢跟我打?”说着竟是哈哈大笑。 无止的法器是什么东西,只有回风山的人最清楚,他们同时相对看了一眼,都失声笑了出来,均想:“你那件法器要是拿出来,她们要是不输,那可真就成奇事了。” “哦,是吗?哪儿跑出来了一群大言不惭的人?”一个冰冷清脆的老妇人声音从楼梯口传了上来。 无止心头一震,如临大敌,忙拿起一壶酒一个酒杯,跑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装成一副醉醺醺的姿态,自斟自饮。 然而,他的眼神依然是十分锐利,时时瞄着楼梯口,看来人究竟是谁。 无止的师兄弟们已经见惯了这种情况,看到无止的举动,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把刚才说话的那人早已抛诸脑后了。 “哼!”楼梯口又传来了一阵冰冷而愤怒的冷笑声。 无止师兄弟五人这才往楼梯口看去,十来个容貌秀丽绝美的年轻女子在一个老妇人的带领下,凶狠狠的盯着无风一桌人。 无止得意扬扬的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哈哈,还好我机灵,溜之大吉。师兄们,反正不是你们说的,你们别承认就行了,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啊。”说着连连作揖,口中开始念“阿弥陀佛。” 此时,楼上的人似乎静了许多,连他的三位师兄,也神情呆滞,痴痴迷迷。 无止颇感怪异,顺着众人的眼光寻去,这才注意到,那群女子,无不美艳出众,姿色过人,尤其中间藏着一位白衣飘飘、冷艳决绝的冰霜女子,她立于群芳之中,更显美艳绝伦、清丽脱俗,宛如九天仙子,实在不可逼视。 无止猛然一惊,心道:“她不就是三年前出现在青阳城的那个一剑将紫誉打败的女子吗?” 他的目光偷偷游走,在那群女子当中又找到一位红衣女子,正是那晚隔着窗户提醒自己和老四吵到她们休息的那个女子。 三年之前,这白衣女子便和无境在青阳城交手过,更帮无境在青阳城林家的大门上刻下了休书。 此刻,只见她神情冷漠,清丽无双,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当真如鹤立鸡群,出尘绝俗,除了那看得痴迷的青年男子之外,还有好多人纷纷面露邪笑,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不定,指指点点,仿佛是在品评一件绝世珍宝。 那个领头的老妇人看到这种景象,更是生气,大喊一声:“刚才是谁说忘忧谷的人只配绣花?”说着用恶狠狠的目光在楼上扫了一遍,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 众人这才惊醒,不过还是忍不住去多看那个白衣女子两眼。 无止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将头转过去,又开始祈祷:“苍天啊,大地啊,回风山的老祖宗以及寿龟真人啊,我是无心之言,千万不要让那个老太太知道是我说的,不然我就惨了。” 他做贼心虚,只顾埋头饮酒,再不敢向她们一行人看一眼。 “咦?”却是老人一惊,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回风山一脉的四人身上。 无风忙跟身旁的师弟使了个眼色,一齐走到老人面前,躬身行礼:“回风山无风……”无天、无终一齐拱手,自报姓名,可是他们明明四人,却偏偏少了无止。 三人尴尬的看了看无止,又一齐行礼道:“拜见师伯。” 回风山之上,除了无风,又哪有人懂得什么礼仪,只不过此时无风为四人之长,他一出头,先给这位老妇人行礼,无天等人也只有跟着行礼了。 老妇人点了点头,算是回礼道:“你们是云师弟的弟子?那边那人也是你们的师兄弟吗?”说着目光已经扫到了无止的身上。 回风山众人的衣衫之上,都绣着一个朱红色的葫芦,虽然不过拇指般大小,不过老妇人眼尖,一眼便看出无止的服饰也属于回风山一脉,当下起疑。 无止听在耳中,心头一震,这才想起他们回风山一脉的弟子都是相同的服饰,想要掩藏,已掩藏不了了。 他灵机一动,便只好硬着头皮,闷着嗓子装醉:“好酒,好酒……” 无风比较机警,听无止称醉,便也开始硬着头皮说:“师伯,他是我们的小师弟无止,因不懂饮酒,只喝了一杯,就醉了,这不已经三个时辰了,还没有醒酒,让师伯您见笑了。” 无终和无天听在耳中,不得不佩服无风的撒谎的本领,均想:“如果他听了这些谎言,会不会说一句‘做人要撒谎’!” 不过此时,若是让他们的师伯看出破绽来了,不仅他们回风山的声誉有损,要是再发现时无止刚才说那句话,那回风山和忘忧谷,虽不至于开战,但无止估计也会受到忘忧谷的高手挑战,到时候是伤是残,那就难说了。 老妇人白了四人一眼,道:“你们回风山一脉真是越来越不成器了,刚才有人出言侮辱我们忘忧谷,咱们五脉份属同门,你们怎么像局外人一样袖手旁观?” 无风、无天、无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无风大感尴尬,忙岔开话题,扫了老人身后的那群女子一眼,笑道:“师伯,这些都是忘忧谷的师姐师妹吗?距离灵山斗法还有近十天的时间,没想到你们也来得这么早。” 老人向她身后的女子使了个眼色,说道:“这是回风山你们云师叔的高徒,要论武,你们万万不是敌手,不过你们可以向他们指点一下如何绣花。” 她这句话言辞锋利,讽刺意味溢于言表,看来她已经猜出是回风山的人刚才说了那句小觑忘忧谷的话。 她身后的那些女弟子们一个个偷笑,脸上充满了冷傲与不屑,不过那个白衣女子,却依然是面如冷霜,一点表情也没有。 第二十八章:浴风楼(4) 无风大感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无终人老实,凡事都爱较真,却愤愤然地道:“好,有的是机会。这次会武,一定好好的向忘忧谷的师姐妹们请教。” 忘忧谷也有性子较烈之人,一个红衣女子向前踏了一步,手中一把赤色宝剑灵光闪烁,如火焰蒸腾燃烧,且嗡嗡作响,如蛟龙被困,急欲出鞘。 她正是三年前隔着窗子,在青阳城林家指责无止和无天太吵的那个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厉声道:“何必要等到会武呢?现在就来向无终师兄领教一下。” “好啊。”无终从后背一摸,一道青光闪过,手中已经多出了一张青光闪闪的渔网。 无终早就听说过忘忧谷的人都擅长使用法宝,利用法宝钻对手的空隙,如果他赤手空拳,没准儿会受制于人,索性先把法宝拿出来,试探虚实。 红衣女子乃是忘忧谷谷主,也就是这个老妇人冯回燕的第三弟子侍炎。 侍炎生的花容月貌,姿色过人,婀娜的身姿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她妙目一转,朝四周看了看,最终停在右手边的窗户处,化作一道红光,从窗户冲了出去,停在空中,神态潇洒飘逸,宛若仙子,向无终发出挑战。 无天还想瞧瞧热闹,也不阻止,可无风却有几分老成持重,忙走到无终的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老五,赢了师伯的脸上无光,输了我们脸上不好看,做人要冷静。” 无止知道有热闹可以看了,踉踉跄跄的挡在无终前面,张开双臂把他给抱住了,似乎是在劝架,但却趁机在他耳边道:“老五,打赢了,今天酒菜算我的。” 他随口说了一句忘忧谷的女子只会绣花,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确是“大有道理”,便开始引诱老实较真的无终。 无终大喜,心道:“这顿你请定了。”还未跟出去,却听见冯回燕在一旁冷笑道:“云师弟的弟子真是奇怪,刚才还醉醺醺的,说醒就醒。” 她毕竟是一派宗师,心中雪亮,已经看出了无止在装醉。 无止知道把戏泄漏了,大感尴尬,咧嘴一笑,揉了揉眼睛,故作姿态,向前走了几步,拱手行礼:“回风山弟子无止拜见师伯。嘿嘿,真不好意思,刚才只喝了一杯,就醉了三个时辰,这不才刚刚醒。师伯,失礼之处,还请你多多海涵,多多海涵,嘿嘿。” 无止虽然机灵,可他一见冯回燕便心虚,自圆其说的这番言辞,竟将无风刚才圆谎时的话搬了出来,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向冯回燕招认他刚才装醉,听到了无风在他“醉酒时”说的话。 不过,他生性机灵,这说完之后,立马知道泄了底,追悔莫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回燕气得脸色发白,呼吸的声音也明显起伏不定。 无止听在耳中,不敢再去看她的脸色,便转身退开了。 他刚一转身,一道青色身影从窗户闪出,手中的渔网如毯子般摊开,便是一张盾牌挡在胸前,青光闪闪,恶狠狠的盯着侍炎手中的那把朱红色宝剑。 二楼的客人本来就很多,看到有人要打架,转眼间将窗户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还有人站在桌子上向外眺望。 无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中挤到了窗口,被压得连嘴都合不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咳嗽叫苦,不过有好戏看,却也乐得喜笑颜开。 二人凌空而立,本欲等对方出手,后发制人,可谁都不愿先行动手。 一声清啸,侍炎终于沉不住气,先动手了。 只见她赤色的宝剑燃烧,已然出鞘,转眼间变大何止十倍,红光璀璨耀眼,辉耀明亮,如一根巨柱当空燃烧,火焰熊熊,热气蒸腾,上面所储存的灵力,可见一斑。 她一剑从一丈外斩下,以开山之势直劈无终面门。无终大喝一声“起”,渔网也如巨鸟腾空,“双翅”骤然变大,青光大盛,非常刺眼,根本看不到渔网的外形了。 两股力量相接,青红两色,耀眼夺目,整座浴风楼都映成彩色,如置于一个梦幻空间一般。一阵阵热浪如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大力排山倒海压过去,劲风如刀,飞沙走石,别说是外面的树枝震个不停,就连无止刚才饮酒的酒杯都摔碎在地上了。 柳枝摇摆,长发飘飘。狂风骤起,热气翻腾滚动。 此等威势,如九天神仙斗法,观之惊心、闻之动魄! 无终被下劈之势压得喘不过气来,龇牙咧嘴,向下降了近三尺的距离,心道:“毕竟是五脉之一,不能小瞧。” 侍炎的宝剑虽然劈到了网子上面,可是她虎口一震,“啊”的叫了一声,宝剑险些脱手而出,这才让无终没有掉到地上,心想:“这人的实力比无天的还要强几分。” 侍炎和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在三年前代表忘忧谷前去青阳城观战,对于无天和无境的实力自然非常熟悉,此时一交手,心中便已有了定论。 虽然,侍炎已经察觉,无终并未出全力,只是用法宝来试探自己,可是这驾驭法宝的功法却是掩盖不了的,更在无天之上。 可是,她嘴角还是露出了自信的笑意,仿佛已经有了克制无终之法。 “我赢定了!”无终感觉到了侍炎力量的变化,身形一晃,手中的网子已经收了起来,拧成一股绳状,化成一根鞭子。但见青光耀眼,已将无终的身体笼罩其中。 “渔网鞭”在他的念力驱使下,脱手而出,如青龙遨游于九天之上,虎踞龙盘,威猛惊人。盘旋时,又如一条巨蟒摇摆游动,将“冲”“扑”“吞”三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烈风大作,如刀如剑,带着威势凛凛的网鞭直扑向侍炎。 侍炎自然知道回风山一脉向来使用较为柔韧的法器,可用渔网做法器的,还是从未见过,当看到他变化多端的招数时,这才不敢怠慢,长剑脱手,如遇到生死大地,和无终的法器网鞭相交。 忘忧谷中的人很少出谷,就连谷主冯回燕的名声也不是很大,这也是为什么无止会说忘忧谷中的女子只会绣花的原因了,可一出手,这才知道什么叫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了。 冯回燕看到无终出手不凡,轻轻点了点头,暗想:“这回风山一脉的人物,果然不同凡响,不仅仅是那个小怪物,各个都是一流高手,这次会武,看来会很热闹。” 忽然间,侍炎挽了一个法诀,将火光耀眼的宝剑收回,凌空而行,向后踏了三步,宝剑所指之处,火焰凝聚成了三个西瓜般大小的火球,如三只赤色的巨目,恶狠狠的盯着无终手中的渔网,蓄势待发。一股炙热之气,如浪潮一般向四周蔓延开来。 无终又重新将网子摊开,如一张鼓风而行的帆,迎风而立,一道青色光墙,铺天盖地般的往侍炎压过去。 侍炎眉角一挑,微微一笑,长剑再度抛出,如一根剧烈燃烧的巨木朝网子撞过去,带着穿山凿壁的气势。与此同时,她胸前的三个火球朝三方散开,跃过巨大的网帆,往无终攻了过去。 在侍炎发出三颗火球的同时,她身形一晃,跟在长剑之后而去,红光如天边彩霞,高高挂起,冲向那青色“天空”。 红光如霞,将侍炎的身形淹没,她化作一道火光,如龙行九天,随着无羁烈性驰骋,和“渔网帆”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仙介城本在神龟山脚下,种种奇异怪诞的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但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激烈的斗法,这怕是少有的一次了。 第二十八章:浴风楼(5) 转眼之间,街头巷尾,高楼大树之上,已经挤满了人来观战,可他们所见,只是一道红色的闪电在一张青色的图纸上面挥洒作画,潇洒自若,全无章法。凌空作画,笔如闪电,红光划过,残痕迟迟不退,竟是一副红霞烧青天的佳作。 忽然间,青色巨帆如被狂风吹袭,猎猎摆动,三颗火球如三滴鲜血一般滴在了青色的画纸之上,轰然而上,剧烈激撞,绘出了一幅红霞映血的彩图来。 几乎在同时,苍穹深处,一道蓝光划过,在接近无终和侍炎身旁时,蓝光忽然顿住,隐隐有颂咒之声喝出:“开天!” 冯回燕吃了一惊,怕有什么古怪要危害到二人,如箭离弦一般射了出去,去战圈旁查看。 几不可闻的“开天”二字一出,原本相撞到一起的二人莫名的向后面退避了三丈左右,而他们事先没有看出任何征兆,就仿佛这边的天地忽然变大了一般。 可是,虽然他们的身形退到了两方,可是彼此冲斗的气势如此强大,又再次朝中间冲了过来。 “绵葬!” 苍穹深处,隐隐又有一声大喝从中传下,那道停于半空的蓝光,如天边骄阳一般,将那片天地笼罩,而原本平静的天空,也因注入蓝光之后,扭曲起来了,无终和侍炎的动作,莫名的变得缓慢起来了,仿佛他们二人身在软泥流沙之中,向外使出的力量,消减了不少,最终停了下来。 无终对这招自然是再熟悉也不过了。 “开天”“绵葬”以及蓝色灵光,来人必是无念无疑。此时他随意一使,虽能阻止他们的动作,不过力量却远不如他用法宝所施展时的威力。不过既然二师兄出面阻止,也只好先停下来。 蓝光缓缓消失,如蓝天在瞬间缺了一块,好在白云深处,蓝天依旧。 蓝光的里面,赫然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英姿勃发,神态潇洒,正是无念。 “老二,你干什么拦我们?”无终有些气恼地道。 无念瞪了无终一眼,道:“你小子真是太丢人,竟然和女子去打架,赢了也惹来一身麻烦,老四可是前车……”声音忽然转低。 无念生性洒脱,不过也有重男轻女之念,以为对方不过是寻常女子,便口无遮拦的说。可他说了一半,这才看到了停在一旁的师伯冯回燕,恍然大悟,“之鉴”竟是说不出口了。 他哈哈一笑,凌空走到冯回燕前面,拱手行礼:“弟子回风山无念,向师伯请安。”说着又转过身,嘻嘻哈哈的跟侍炎道:“这位一定是忘忧谷的高手了,难怪那么厉害,咳咳……”他故作姿态,干咳了两声:“好在师妹你手下留情了,不然我,咳咳,我,咳咳……” 无终看到无念的憨态,不禁笑出了声。 冯回燕看到无念实力如此之强,竟然硬生生化解了二人重招,将他们分开,心中本来郁郁,不过她最喜欢别人给她戴高帽子了,看到无念在她的弟子面前示弱,无异于给她脸上贴金,神色虽变幻不定,可心中毕竟还有那么几分高兴的。 无念正了正神色道:“师伯,据灵山斗法之期还有几天,你们怎么这么早便打起来了?” 无终忙行至无念的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声,解释了一下。无念神色尴尬,连叫“该死”,笑道:“师父喝醉也就罢了,怎么弟子也一个个醉了?师伯,他们肯定是酒后糊涂了,胡说八道的。我师父常说,忘忧谷的冯师伯,银鳞穗出神入化,师伯你要是能给我们演示演示,让我们也学点东西,那就再妙也不过了,怎么会小觑忘忧谷同门呢?”心中却不以为然。 忘忧谷谷主也有一件法宝,与云天化的乾坤壶一样,同属于掌门信物,各有妙用,乃寿龟真人传下的绝妙法宝。 无念只夸银鳞穗,却不提及忘忧谷和冯回燕,摆明了是不将忘忧谷的弟子放在眼中。 可是冯回燕不经世事,哪听得出这些小辈的言外之意,虽然一言不发,不过怒气却已经没有了。 “如果你真要赔罪的话,那就请我师父,对了,还有我的师姐妹们喝一杯吧。”侍炎却收起了宝剑道。 无念转头一看,侍炎眉目如画,巧笑嫣然,完全不像经历过一场生死较量似的。 他又看了看冯回燕,颇有些肉疼,眼珠子一转,苦笑了一声,道:“好吧。” 冯回燕冷“哼”一声,甩袖而去,没有再说什么。 侍炎神秘的笑了笑,轻轻拍着无念的肩膀道:“不要心疼钱啊。”说着笑嘻嘻的往浴风楼的方向去了。 无念师兄弟五人在浴风楼摆了一桌,加上忘忧谷的人,总有十六人挤到了一起。 师兄弟五人,一唱一和,口才演技又都极佳,三言两语,已让冯回燕那苍老冷峻的脸呵呵笑了起来。 此间,那个冷若冰霜的女子,一直没有任何表情,时不时淡淡的点一点头,或轻轻的应一声,让无止活泼好动之人讨了好几次的闭门羹。 忽然间,无止眉头一皱,向无念问道:“老二,小师弟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儿来?他腿脚不方便,难道说你留他一个人?” 冯回燕见他们师兄弟五人天真活泼,和自己门下弟子相谈甚欢,又被他们五人一口一顶高帽子带着,怒气早就转为欢喜了。可此时,她也是眉头一皱,忍不住问道:“你们口中的小师弟,莫非就是洪师弟的关门弟子,那个武道天才?” 此时,竟连冷若冰霜的那白衣女子的眼中也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无止又是一拍桌子,唾沫横飞:“可不就是他吗,若不是我小师弟天生残疾,以他的天资,早就打遍……”眼角瞥到冯回燕皱紧的眉头时,知道牛皮又吹大了,顿了一下,傻笑一声,继续道:“小师弟只花了三年多一点,便突破了清灵……” 忘忧谷的痴雨师太花了不到四年时间,无止这么说,又有向忘忧谷挑衅之嫌。 无风看出情形不对,急忙一拍桌子,打断了无止,插口道:“胡说,小师弟也花了不到四年时间,做人要诚实。” 无止吐了吐舌头,道:“实话都不让人说。” “你们师兄弟,倒是挺像的。”侍炎说着,目光却向无念师兄弟扫了一遍。 “可不是吗?”无止又是一拍桌子,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便转向无念道:“二师兄,你还没有说小师弟他做什么去了。” “这……这……”无念神色古怪,似乎有难言之隐。 他要是和无境抢寻常人家的亲,也倒罢了,可是抢的是松州城城主雷弩得意弟子紫誉的亲,这可无异于给雷弩当着众人的面扇一个耳光,如何敢在冯回燕面前说出口来。 他又笑嘻嘻的转向冯回燕道:“师伯,您可要海涵啊,我们小辈行事,一向肆意妄为,这、这您可别生气啊。” 冯回燕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长吁一声道:“哎,我比你们多活四百多年,和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咱们的观念想法都大相径庭,老婆子我也识趣。你们慢慢聊吧。”转身往旁边的一张桌子走去。 她忽而顿下脚步,转身冷然道:“你们五个小鬼,要是把我的弟子带坏了,我可决不轻饶。” 无念师兄弟五人个个眉飞色舞,欢喜不已,一个个转头向冯回燕做了个鬼脸。 “面目可憎!”那个出尘绝俗的白衣女子也离开席位,去邻桌陪伴冯回燕。 在这些师姐妹面前,无念师兄弟五人被当众辱骂,神情尴尬,还是无止打了个哈哈,笑道:“这位仙子般的师妹叫什么名字,怎么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侍炎道:“我师妹一向如此,你们也没有必要放在心上。她可是你们此次会武的大敌,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那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师兄弟五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侍炎和她的是姐妹们相对一笑:“冰翎!” 阳光从浴风楼的窗户洒了进了来,温柔的照在冰翎的后背之上。青丝飘飘,发随风起,抚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美玉般的脸庞升起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实乃出尘绝俗,不带半点尘世污浊之气。 她,自然便是三年前指着尖找无境挑战的冰霜女子,冰翎。 无止心中念了两遍“冰翎,”便道:“还是你们好,那个冰霜美人,我可真有点怕她。”顿了一顿,又转向无念道:“小师弟到底怎么了,你要把师伯支开才能说。” “我们去抢亲了。”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无止坐立不安,一屁股从椅子上面摔下,跌了个四脚朝天;无终本来正在喝汤,听到“抢亲”二字,当时便呛到了,一口汤水从鼻孔、口中喷出,不过依然是抓着嗓子,一边咳嗽,一边哈哈大笑;无天也是惊奇万分,眼睛睁得有铜铃般大,满是期待的神色,催促无念赶快讲。 第二十九章:对弈(1) 无念续道:“那天,咱们分手之后,我和小师弟便想去松州城玩玩。结果,一到松州城,便遇到了雷弩师伯的得意弟子紫誉在娶亲。” “莫非你们是去找雷弩师伯的晦气?”侍炎惊道。 无念点了点头,隐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表情也是转瞬即逝。他又将手指放在嘴前面,嘘了一声,“鬼鬼祟祟”地道:“虽然我们小师弟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光明正大,没有遮遮掩掩,不过你们可不要声张,记得保密啊。” “既然想保密,那你还敢跟我们说?”一个满脸稚气的女弟子说。 “好东西大家分享嘛。”无念道。 “你们快别打岔了。二师兄,你快说,一定很刺激吧。”无止已经迫不及待了。 “三年之前,小师弟曾和紫誉在青阳城交手,那次……” 侍炎、无天、无止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插口道:“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 无念嘴角一抽,笑道:“那好吧,那就说一年前他们二人又在……” 他的一句话还不曾说完,却听见无天的笑声,道:“一年之前?那是我和小师弟一起去的,在凤凰山脚下遇到了紫誉,这件事情我最清楚的。” 无念自然不会因师弟截断他的话而生气了,也是一拍桌子,指着无天道:“对了,就是那次。我也说不清楚,既然你是当事人,那你就说吧。” 他拍桌子时的动作可比无止要小的多了。 无天道:“那次,我们听说凤凰山附近出现过灵兽火凤凰,便去凤凰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只有凤凰岛才出现的灵兽,即便是见到一根鸟毛,要是珍贵的话,那也是值得收藏的。” “记得那天,我们在凤凰山脚下找到了一座废弃的园子休息,可半夜之中,有两个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条命好像少了七八成,虚弱的连站都站不稳了。他们一进来,便找了一块木板,抵在门上,又用木棒拴住了。那时,我们都在修炼,可一看他们的模样,便知道是逃难的。” “我静悄悄的走到那两人的身后,凌空而行,故意将地面上的影子弄得张牙舞爪,狰狞可怖,想要吓吓他们。果然,他们看到地面上的黑影,吓了一大跳。” “这时,小师弟过来了,哈哈一笑,便说‘见过像你们一样胆小的人,没见过像你们胆小,还这么笨的人。这是座废园,本来没有门,你们放一块破木头,这不是告诉别人,我们在这座废园里,快来抓我们吗?真是笨到了极点。’” 无天说的有声有色,时而手舞足蹈,装鬼吓人,时而学着“小师弟”的声音神色,相映成趣,大家个个哈哈而笑。 虽然无境的名声这几年传的很响,但那些女子毕竟出身忘忧谷,姿色过人,个个高傲,不免不肯相信,此时方才觉得,他们口中一再提起的那个“小师弟”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无天续道:“那两个人一愣,迟疑了一下,又将挡在门上的木板拿开,走过来和我们认识了一番。我们俩看清他二人之后,都大吃一惊,原来那是一老一少,小的一个便是紫誉。那个紫誉,一见小师弟,便有杀气,不过以小师弟当时的实力,紫誉在他手上,根本是手到擒来,紫誉倒也不敢放肆。” “我们闲谈了一番,忽然间听到门外有非常急促的脚步声,吵吵嚷嚷地说:‘快追,肯定就在前面,他们跑不了的。’显然是有人追来了。小师弟才懒得理会这些闲事,况且这个他对紫誉一直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我见他眉头紧锁,朝着东方的天空深深地望了两眼……” 无念等人相对看了一眼,均想:“想起幽荷了。” 只听得无天续道:“等他回过身来的时候,便跟紫誉他们说道:‘你们用鲜血隐形,然后去藏在这座废园的后面的荷花池中。哦,对了,你们再把衣服脱了,兵刃都留在这儿。我不叫你们出来,你们可别出来。’当时,我就想:‘咱们神龟国人可以用鲜血隐形,藏起来就行了,可是为什么要脱衣服、留下兵器呢?’说实话,我真想不通小师弟到底要干什么。” 无止忍不住插口道:“哈哈,那是你笨,要是我的话,肯定就知道。” “你知道?小师弟想要干什么?”无天白了他一眼说。 “自然是救人了,这还用说吗?” 众人被惹得一齐大笑。 无天续道:“那两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脱衣服、留下兵刃,可小师弟一再催促,他们最终还是按照小师弟说的做了。” “小师弟拿着那堆衣服及兵刃之后,马上出门而去。我不放心,自然也跟了出去。一出去,这才看到外面有一大群衣着怪异的人,带着狗,沿路追踪过来了。小师弟拿着那堆臭熏熏的衣服和他们的兵刃,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去找那群人。” “其中一个领头人看到我和小师弟,便走了过来,他刚欲开口,小师弟便抢在他前面,截住了他的话头:‘大爷,我们正是倒霉,刚才有一老一少,跑到这个园子里面,偷了我们的衣服往凤凰山的方向逃走了。各位行行好,看在瘸子行动不便的份上,帮我把衣服银两追回来吧。’” “那人眉头一皱,拿起兵刃及拿包臭熏熏的衣服检查了一番,又让他狗嗅了嗅,便问道:‘小兄弟,他们偷了你的什么样的衣服?从哪条路往凤凰山的方向走了?’我心里在偷笑,可是为了配合小师弟,却不方便笑出声,便指着通往凤凰山的那条路说:‘他们穿着的全是黑色的衣服,从这儿往东走的一百米左右的小路上走了。’” “那领头人非常狡猾,眼珠子转了几圈,最终点了点头,跟他手下的一队人吩咐道:‘你们去废园中查看一下,其他人跟我去追。’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那个领头的,功法至少在清灵层,另有不下十个脱胎层的,照我看,他们应该是黑道上的。” 侍炎轻轻一笑,接口道:“那个领头人是够狡猾的。你那小师弟是够聪明的,不过我也没有想通他到底要干什么。” 无天道:“我也是后来才想通的。原来当时小师弟便猜到追踪神龟国的隐形人可能会出现狗,留下衣服,便让狗彻底断了线索。再者,鲜血隐形,如果穿上衣服的话,还是可以察觉到的。” 无止搔了搔头道:“那为什么要藏到荷花池中去呢?” “原来啊,小师弟还猜想到他们手中可能拿了荧光粉。荧光粉往各处一洒,如果有人隐形的话,一下子便可以看出来。藏到荷花池中,荧光粉又如何能够把他们找出来呢?可笑啊,可笑,他们甚至往房梁屋顶上面都洒满了荧光粉,将整个废园都映的像一座银山一般,可还是没有找到他们。” 无终接口道:“快别瞎掰了。继续讲,后来怎么样了?” “说来也真是险。那群人也聪明的紧,居然拿着几根木棒去荷花池中搅。当时,小师弟也慌了,不过他脑子转得快,心眼更是多,又故作姿态,拍了一下雪羽梨绒的扶手……” 第二十九章:对弈(2) 侍炎又插口道:“什么是雪羽梨绒?” 无念道:“雪羽梨绒便是小师弟的轮椅,那好像是洪师伯从什么地方给他弄来的,一件灵物。”神色颇有些黯然,连连摇头。 “啊?”有不少女弟子吃了一惊,显然以前没有听说过无境是双腿残疾。而那边的冰翎,依然如故,冷若冰霜,像是整个世界都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无天长吁一声,续道:“小师弟拍了一下雪羽梨绒的扶手,故作吃了一惊道:‘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们把衣服留在这儿,自然是躲避你们的狗。他们把兵器留下来,一定想让你们以为,他们还藏在这个废园中,好拖延时间,从此销声匿迹。’” 一个身着蓝衫的年轻女子点头轻叹道:“凡修行之人,兵刃从不离身,他们的兵刃留在废园中,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破绽。不过你们那个小师弟可真够聪明的。他这么说,那些人想不相信,也难了。” 无天道:“是啊,他们一听小师弟这么说,大眼瞪小眼,小眼看大眼,倒像是逃命一样离开了。” 侍炎笑道:“你们救了紫誉,该是他的恩人才是,可为什么又要去抢他的老婆?莫非你们又看中人家的老婆了?” 无止已猜到这件事情不会这样了解,道:“别插口,等老四讲完。” 侍炎伸了伸舌头,不再多说。 无天道:“在他们离开之后,我和小师弟又回到废园后面的荷花池旁边。那个时候,到处都洒满了荧光粉,倒是别有一番景致。我们到荷花池旁边后,荧光粉中明显有两行脚印往一间破屋子里面通过去。” “我倒是没有看出什么疑点,可小师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他让我再仔细看。我一看之下,那些脚印虽然是两个人的,可显然有一个人的脚印是重叠过的,更像是有人走过去之后,沿着原来的脚印退回来。当时,小师弟便在我耳边轻声说:‘紫誉视我为仇人,看来他要找我出气了。’他又跟我说了说,我们俩便依计行……” “哎……等等,等等……”侍炎听了个稀里糊涂,急忙将无天截住,问道:“他怎么看出紫誉要找他出气了?” 无天故作深沉,没有回答,道:“暂时保密。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反正没事,便和小师弟玩玩好了。我按我们商量好的,去推那间破屋子的门,而小师弟则悄悄退出了后院,躲在暗中观察。” “岂料,我一推门,那门后面便喊了一声,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扑了出来。虽然他们的身体依然隐形,可是匕首却是寒气袭人,可以看见的。我吓了一大跳,正要退避,岂料身后传来一阵水渍声,又一个人从后面扑了上来,扼住我的喉咙,把我牢牢的缚住。” “我和小师弟商议过的,便没有还手,可这个时候要再不还手,那命可真要丢了。我一怒之下,一把往匕首后面抓过去,已经抓住了拿匕首的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捏,他的手腕骨便被我捏碎了,手臂也脱手掉在地上。然后,我又轻轻一抓,把扼住我喉咙的那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又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弟子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 无天耸了耸肩膀,摊开双臂道:“对呀,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呢?哎……万物演化,虽有其逻辑,可大千世界,世事变化无常,以常理揣测事情的发展,简直是坐井观天。” “哎?老四,你什么时候进化了,说出的话居然这么有哲理。”无止调侃道。 无天摇头晃脑,做出一个拿捏酒葫芦的动作,道:“当然是师父他老人家说的了。” 师兄弟四人无不捧腹大笑,险些跌倒在地。 无天笑了笑,又正色而续道:“我把他们打倒之后,小师弟便从暗处出来了。他怒气冲冲的盯着那躺在荧光粉中的那两个隐形躯体道:‘好毒的计策。你们是不是想把我们俩杀了,然后再引那些追你们的人来,放把火,用我们两个替死鬼金蝉脱壳?’” “那两个人都大吃一惊,不过也不反驳,看来是被小师弟给猜中了。我也不敢相信,忍不住又踹了他们两脚。小师弟对着他们两人长叹一声,便架起雪羽梨绒,离开了那座废园。” “我还抱有侥幸心理,临走之前,又从声音中分辨出那个老头,问道:‘刚才我小师弟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想杀我们两人?’那个老人尚有悔意,岂料紫誉却道:‘是的,你们两个人,我们两个人,这是上天送的金蝉脱壳的礼物,为什么不用?那该死的臭……臭瘸子,三番五次毁我好事,我岂能饶他?’我气急败坏,又踹了他一脚,便跟在小师弟身后离开了。” “那你们那个小师弟是怎么看出这点来的?”那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又道。 “当时,我也不知道,后来我追问了好几天,还答应给小师弟买三天的酒,他才告诉了我。现在想让我告诉你,你可得也给我买三天的酒才行。” 侍炎怒道:“你胆敢欺负我师妹,我要你好看。” “谁说我欺负她,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买还是不买?” 侍炎还想讨教还价,可那个女子正听得出奇,心中疑问如潮水般涌来,再也难以遏制,便应一声“好!” 无天大喜:“好,说好了啊,今天不算,从明天开始。” 侍炎白了他一眼:“你们回风山的一个个吊儿郎当,就会欺负我师妹。” 无天嘻嘻一笑,便续道:“其实小师弟说啊,他也不能肯定,不过看他们在荧光粉中的足迹,很明显是两人都从荷花池中走出来,然后又有一个人按着原来的脚印中退到了荷花池里面。” “你们说,他们已经安全了,不趁着这个机会逃命,却故意用荧光粉留下脚印,一个躲在破屋子里面,一个却鬼鬼祟祟的藏在身后,这不是有古怪吗?当时,他想了想,吓得直冒冷汗。” “不过小师弟也是猜测,或许是他杞人忧天。不过,为了探个究竟,他便躲了起来,让我去推那扇门。果然,我去推门,却推出了一把匕首来。我也将信将疑,不过听小师弟一解释,我便如晴空万里,豁然开朗了。” “小师弟说,他们要是把我们两人杀了,然后再在园中放一把火,这样的话,必定会引来那些追他们的人。到时候,火光满天,他们在大火中说几句话,唱唱歌,让那些人以为他们俩就在大火中,然后再故伎重施,躲到荷花池下面。” “等大火熄灭了的时候,里面出来两具尸首,你们说会是谁呢?还不就是可怜巴巴的我和小师弟,而他们两个‘已死,’从此再也不用亡命天涯了。”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连一向比较稳重的无风也冒了一身的冷汗,连连摇头叹息。 隔了半晌,侍炎才道:“果然是天衣无缝的毒计。不过他们在你们那个精明的小师弟面前,才是井底之蛙。” 第二十九章:对弈(3) 无止大喜,又是重重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指点点地道:“原来如此。难怪小师弟要去抢亲了,原来他和那个紫誉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以小师弟的性子,他肯定倒霉了。” 此时,楼梯口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是木板被踩断了。无念师兄弟们本来说的起劲,可听到“咔嚓嚓”的断裂之声,同时往楼梯口看去。 一老一少两个男子从楼梯口走了上来。二人都是高扬其手,神色嚣张,一副专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客官,您把我的楼梯都踩断了。可快快出去吧,我可不敢做你们的生意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着急的在下面喊。 那个少年转过头去,朝下面骂道:“老不死的,你们店小二的脏手弄脏了我师叔的衣服,就这么教训一下你们,就心疼了?” 无终本来嘻嘻哈哈的脸,也绷得紧紧的,升起了一道寒霜,像是遇到了大敌一般。 他们师兄弟五人勃然大怒,一齐起身,又一起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只震得碗筷碟子像弹簧一样跳动,隔了半天,才一一停了下来。 他们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次该我了吧。” 无终将双臂一横,拦在师兄弟四人前面,高声道:“这次该我了。都别抢!” “什么该我了吧?”侍炎疑惑不解。 “好的,老规矩,猜拳!” …… “哈哈,又是我赢了!”无止欢喜不已,握了握拳头,朝那一老一少走过去。 侍炎这才明白,他们师兄弟五人都想教训那两个人,不过不肯以多取胜,便用猜拳来决定到底是谁出手。想到此处,侍炎和她的师姐妹们相对一望,个个送上一声苦笑。 那个少年已经从无止一行人怪异的行为中猜到了他们的意图,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将双手插在腰间:“小子,你想要跟我打吗?” 岂料此时,一道白影闪过,像那个少年欺进,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往那少年的胸膛推过去。 那少年又惊又怒,手掌一翻,灵光豁然绽放,同时向后退开三步,避开白影的一推。 那个少年满面怒容,可目光扫到那道白影之时,但见白衣若雪,一张秀眉绝伦的脸在阳光的映衬下,如月下芙蓉,出尘脱俗,三分冷艳、三分孤傲外带飘逸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