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着这个已经使他欲火中烧的女人,老实地说:“不会。” “那么就不必表现出一副后悔的样子。” 他的嘴角上翘,手指由她脸颊滑到颈后。“我看起来后悔吗?我不后悔。我后悔使你受到羞辱,但是不后悔刚才占有了你,也不会后悔待会儿再度占有你。”她为他傲慢的话而怒目看他,但他仍继续说:“我不相信你的上帝,也不相信任何上帝,但我听说你们的上帝应该是公平的。如果真是如此,他就应该不会责怪你,毕竟你答应我的交易是为了救你妹妹的生命。那不是你的意愿,而是我的意愿。我们在床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对不对?” 问题一说出口,洛伊就后悔了——他发觉自己在想安慰她的同时,又不希望她会真的否定掉一切。他突然想测试她的诚实和自己的直觉,于是又追问道:“对不对?他不会怪你,因为你在床上所做的事是违背你意愿的?” “不对!”她喊了出来,语气既羞耻又无助,还杂有许多洛伊不能辨认的感觉。 “不对?”他松了一口气,几乎为之目眩,“我哪里说错了?”他低声要求着。“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 她回答了,不是因为他的命令口气,而是她突然想起他与她做爱的方式,他的温柔与自制,他夺去她童贞时的痛苦悔意,他对她轻声的赞美,以及他强抑住激情时的使劲呼吸声。在这一切记忆之中,还要加上她自己的迫切渴望,想回报他给她带来的感觉。 她张嘴想伤他,但是良心又使她说不出伤人的话。她不能说谎。“我上你的床不是出于我的意愿,”她望着他银灰色眸子,又别开脸。“但离开你的床也不是我的意愿。” 珍妮没有看见他缓缓展颜而笑的温柔,但是由他的搂抱中她感觉到了。他的手环抱住她,抚在她背脊上使她贴靠在他身前,然后他的唇吻上她的嘴,使她无法再说话,也无法再呼吸。---------------第九章 洛伊站在囚房的小窗前往外望着伦敦的屋顶。他在两个星期前来到这里,所谓的囚房其实是伦敦塔,亨利皇宫里头的一个小房间。 等了两个星期仍未蒙国王召见,洛伊不禁开始怀疑亨利是否和桂佛利站在同一阵线。 他认识亨利已经十二年了。他和亨利在波斯华滋战场上并肩作战,然后眼见亨利就任国王。为了表彰洛伊的战勋,亨利也在加冕当天封他为武士。那时洛伊只有十六岁,而这项策封也是亨利即位以后第一个正式任命。往后的日子里,亨利对其他贵族越来越不信任,唯有对洛伊却是信任有加。 洛伊每次为亨利打胜仗,就使亨利更容易除去自己的敌人。因此这十二年来,洛伊已获赐十四处房产和大量财富,使他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男人之一。 除此之外,亨利还特准洛伊可以自由说话,不受桂佛利和法庭的管束。也因为如此,洛伊现在才开始怀疑亨利一直拒绝见他,不让他接受听证为自己辩护的原因。 有钥匙在门上转动,守卫拿了食物进来,也带来一个消息:“听说你弟弟昨天晚上被国王召见。” “我弟弟在伦敦?” 守卫点点头。“昨天来的,他威胁说要见你,不然就自己攻进来。” 一般可怕的感觉涌上洛伊全身。“他现在在哪里?” 守卫头一偏。“在你楼上西边的一个房间里,有人看守着。” 洛伊吐一口气,泰凡这时候来是极危险的事。 门突然开了,桂佛利站在门口邪恶地笑着。“王上命我来带你去见他。” 经过走廊上的时候,洛伊感到每个人都转过脸来看他,仿佛他已失宠是人人皆知的事。 艾灵顿爵士夫妇对他行礼致意,但他们的眼中含有一股怪异的笑意。 桂佛利主动为他解释着:“珍妮小姐从恶名昭彰的‘黑狼’手里逃出去,已经成为大家的话题。” 洛伊绷着脸快步走着,桂佛利又说:“故事也已传开,我们的大英雄竟然迷上一个苏格兰的丑女孩。她不愿意嫁给他,却戴着他给她的珍珠项链逃跑了。” 洛伊恨不得往佛利狞笑的脸上一拳挥过去,但是他自己和泰凡的命运未卜,只好尽量克制冲动。 亨利坐在宝座上,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椅臂。“离开这里!”他对桂佛利命令道,然后转过来,冷冷地盯着洛伊。 空气似乎僵结许久之后,洛伊冷静地说:“我明白你想见我,陛下。” “闭嘴!”亨利愤怒地说。“等我准你讲话的时候你才能讲!”但是沉默已经破解了,亨利再也按捺不住,一串怒言迸了出来:“桂佛利说你的手下用武器对着我的禁卫军,还说你抗命,阻止他释放梅家的女人。你对这叛国的罪名有什么话说,蓝洛伊?” 不等洛伊回话,他又说:“你容许手下绑架她们——这严重危害我国境内的和平,然后你又让那两个苏格兰女孩溜走,成为全英格兰的笑柄!你有什么话说?” “你要我先辩护哪一项罪名?叛国还是愚蠢?” 盛怒的亨利眼中强忍住笑意。“你这傲慢的家伙!我应该痛鞭你一顿!” “好吧!”洛伊平静地说。“先说第一项。我们抓到那两个女孩时,并没想到你会突然要和谈——尤其那之前我们刚在康瓦耳打了胜仗。而且我离开之前,你也曾在这里对我说过——” “好,好,好,”亨利生气地打断他的话。“告诉我在哈定堡的事吧!桂佛利说你的人想攻击我的禁卫军。” 洛伊理论着:“我的手下比他们多两倍,如果我要抗命的话,是不可能被抓到这里来的——然而他们却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亨利的情绪显然放松了不少,他微微点点头,命侍从斟了两杯酒,很快地把话题转到轻松的一面。“无论如何,你当时确实不打算让珍妮小姐跟桂佛利走,对不对?” 被提及自己的愚行,洛伊恼了,冷冷地放下杯子。“我那时候以为她会拒绝和他走。” 亨利望着他,手里玩弄着杯子。“所以这一点桂佛利说对了。那两个女人都骗了你。” “两个?” “不错,我的孩子,”亨利又怒又好笑地说。“门外就站着两个詹姆士王那边派来的使臣。根据詹姆士与梅伯爵联系的结果,似乎是那个年轻的女孩——你以为快要病死的那一个——其实是因为睡在羽毛枕头上才咳嗽成那样,让你以为她有肺病。那个珍妮小姐呢?则显然是配合她的计谋多待一天,然后偷偷和她的异母兄弟逃跑了。” 亨利的声音硬起来。“我的常胜军竟然被两个女孩子骗过已经成为苏格兰的笑柄。下次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当着你的面笑你。” 洛伊从来没有这么气过。那个连自己的影子都怕的莉娜竟然也骗过他,真使他气得咬牙。而珍妮为妹妹的性命苦苦哀求,还有她的眼泪竟然是假的! 亨利猛然站起来踱着步子。“我也已问过你弟弟,似乎你们把她们绑走的地点是在修道院的土地上,因而罗马教廷方面也要我们解释!此外还有一位费艾利声言要率领苏格兰大军来攻我们,因为你污辱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的什么?”洛伊叫了出来。 亨利瞄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个你睡过、给她珠宝的女孩已经和苏格兰最有势力的族长订婚了?” 洛伊气得眼睛冒火。那一瞬间,他真的认为珍妮是世界上头号的大骗子。她利用他的同情心,玩弄他于股掌间。 “你要把杯子捏破了,”亨利见到洛伊手中的银杯已快被他捏扁了。“顺便一问,既然你没否认,所以我想你是已经睡过那个姓梅的女人了?” 洛伊绷着脸,僵硬地轻点一下头。 “话已经说够了,”亨利忽然毅然地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和詹姆士都同意了,这件事只有一个解决之道。” 亨利用不容抗辩的声音说:“我们决定,你要立刻到苏格兰去,当着双方使臣的面,和梅珍妮小姐结婚。” 说完,亨利望着身旁的洛伊,只见他气得脸发白,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是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此外,因为你的抗命行为,我要没收你在大橡园产业一年的收入。” 想到自己要被迫娶那个红发的女巫,洛伊气得几乎没有注意亨利在说什么。 “然而,”亨利的声调又缓和了一点。“为了让你不致损失太多,我要把大橡园送给你的新娘当礼物。怎么样?”他扬起眉。“你是要上断头台,还是立即结婚?” “立即结婚。”洛伊咬牙切齿地说。 “好极了!”亨利手一拍腿部。“老实说,我刚才还以为你会选择死呢!” “我相信我以后会后悔不已。”洛伊说道。 亨利咯咯笑了起来。“朋友,你知道我一向认为和亲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不是说过如果能够带来和平,我愿意把我妹妹嫁给詹姆士吗?” “你没有妹妹。”洛伊指出这一点。 “不错,可是我有你。”亨利平静地说。这话算是一种无上的恩宠与恭维,洛伊叹了一口气。 “休战与比赛——这才是和平之道。”亨利满意地说。“我已经邀请詹姆士派人来参加今年秋天在柯莱莫所举行的锦标赛,让我们的族人为名誉而赛吧——这是绝对无害的。当然啦,你不需要参加。” 亨利沉默下来之后,洛伊终于说道:“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陛下。我可以告退吗?” “当然可以,”亨利好意地说。“不要对你弟弟太凶——他自愿娶那位妹妹以代你赎过。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勉强,但不幸那样子没什么用。还有,你不必担心要怎样去告诉韩玛丽解除婚约,我已经告诉她了。可怜的女孩,我已经让她到乡下去休养了。” 洛伊走了几步,又被亨利叫住。“你的准新娘是一位女伯爵,那是从她母亲那里继承的,这爵位比你的大多了。你知道吧?” “就算她是苏格兰女王,我也不想要她,所以她的头衔对我没有吸引力。” “我同意,事实上那也会成为婚姻的障碍。”亨利微笑着说。“既然那位年轻的女伯爵已骗过你,我想最好不要让她在阶级上也胜过你,所以,蓝洛伊,我现在封你为公爵……” 洛伊走出去时,前厅已挤满了好奇的贵族王公夫人。 戴荷利夫妇走上前来,对他致意。“似乎我们应该向你道喜。” “那位幸运的小姐是谁?”魏里爵士好意地问。“显然不是韩小姐。” 洛伊挺起身子缓缓转过身,但听得亨利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是梅珍妮小姐。” 在短暂而惊讶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爆笑和惊呼。 “梅珍妮?”伊莉夫人望着洛伊。“不是那个漂亮的?而是那个比较丑的?她很老了,是不是?” “还没有老得跑不动,”桂佛利插话进来。“你一定得好好打她一顿,让她疼一下,才会和你上床吧?” 洛伊紧握拳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 又有人笑着说:“这是英格兰对苏格兰之战,只不过战场在卧室里。我赌你赢,柯莱莫。” “我赌那女人赢。”桂佛利说。 “柯莱莫要娶梅家的泼妇。”这句话很快就在宫廷和全国各地传开了。---------------第十章 洛伊站在囚房的小窗前往外望着伦敦的屋顶。他在两个星期前来到这里,所谓的囚房其实是伦敦塔,亨利皇宫里头的一个小房间。 等了两个星期仍未蒙国王召见,洛伊不禁开始怀疑亨利是否和桂佛利站在同一阵线。 他认识亨利已经十二年了。他和亨利在波斯华滋战场上并肩作战,然后眼见亨利就任国王。为了表彰洛伊的战勋,亨利也在加冕当天封他为武士。那时洛伊只有十六岁,而这项策封也是亨利即位以后第一个正式任命。往后的日子里,亨利对其他贵族越来越不信任,唯有对洛伊却是信任有加。 洛伊每次为亨利打胜仗,就使亨利更容易除去自己的敌人。因此这十二年来,洛伊已获赐十四处房产和大量财富,使他成为英格兰最富有的男人之一。 除此之外,亨利还特准洛伊可以自由说话,不受桂佛利和法庭的管束。也因为如此,洛伊现在才开始怀疑亨利一直拒绝见他,不让他接受听证为自己辩护的原因。 有钥匙在门上转动,守卫拿了食物进来,也带来一个消息:“听说你弟弟昨天晚上被国王召见。” “我弟弟在伦敦?” 守卫点点头。“昨天来的,他威胁说要见你,不然就自己攻进来。” 一般可怕的感觉涌上洛伊全身。“他现在在哪里?” 守卫头一偏。“在你楼上西边的一个房间里,有人看守着。” 洛伊吐一口气,泰凡这时候来是极危险的事。 门突然开了,桂佛利站在门口邪恶地笑着。“王上命我来带你去见他。” 经过走廊上的时候,洛伊感到每个人都转过脸来看他,仿佛他已失宠是人人皆知的事。 艾灵顿爵士夫妇对他行礼致意,但他们的眼中含有一股怪异的笑意。 桂佛利主动为他解释着:“珍妮小姐从恶名昭彰的‘黑狼’手里逃出去,已经成为大家的话题。” 洛伊绷着脸快步走着,桂佛利又说:“故事也已传开,我们的大英雄竟然迷上一个苏格兰的丑女孩。她不愿意嫁给他,却戴着他给她的珍珠项链逃跑了。” 洛伊恨不得往佛利狞笑的脸上一拳挥过去,但是他自己和泰凡的命运未卜,只好尽量克制冲动。 亨利坐在宝座上,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椅臂。“离开这里!”他对桂佛利命令道,然后转过来,冷冷地盯着洛伊。 空气似乎僵结许久之后,洛伊冷静地说:“我明白你想见我,陛下。” “闭嘴!”亨利愤怒地说。“等我准你讲话的时候你才能讲!”但是沉默已经破解了,亨利再也按捺不住,一串怒言迸了出来:“桂佛利说你的手下用武器对着我的禁卫军,还说你抗命,阻止他释放梅家的女人。你对这叛国的罪名有什么话说,蓝洛伊?” 不等洛伊回话,他又说:“你容许手下绑架她们——这严重危害我国境内的和平,然后你又让那两个苏格兰女孩溜走,成为全英格兰的笑柄!你有什么话说?” “你要我先辩护哪一项罪名?叛国还是愚蠢?” 盛怒的亨利眼中强忍住笑意。“你这傲慢的家伙!我应该痛鞭你一顿!” “好吧!”洛伊平静地说。“先说第一项。我们抓到那两个女孩时,并没想到你会突然要和谈——尤其那之前我们刚在康瓦耳打了胜仗。而且我离开之前,你也曾在这里对我说过——” “好,好,好,”亨利生气地打断他的话。“告诉我在哈定堡的事吧!桂佛利说你的人想攻击我的禁卫军。” 洛伊理论着:“我的手下比他们多两倍,如果我要抗命的话,是不可能被抓到这里来的——然而他们却都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亨利的情绪显然放松了不少,他微微点点头,命侍从斟了两杯酒,很快地把话题转到轻松的一面。“无论如何,你当时确实不打算让珍妮小姐跟桂佛利走,对不对?” 被提及自己的愚行,洛伊恼了,冷冷地放下杯子。“我那时候以为她会拒绝和他走。” 亨利望着他,手里玩弄着杯子。“所以这一点桂佛利说对了。那两个女人都骗了你。” “两个?” “不错,我的孩子,”亨利又怒又好笑地说。“门外就站着两个詹姆士王那边派来的使臣。根据詹姆士与梅伯爵联系的结果,似乎是那个年轻的女孩——你以为快要病死的那一个——其实是因为睡在羽毛枕头上才咳嗽成那样,让你以为她有肺病。那个珍妮小姐呢?则显然是配合她的计谋多待一天,然后偷偷和她的异母兄弟逃跑了。” 亨利的声音硬起来。“我的常胜军竟然被两个女孩子骗过已经成为苏格兰的笑柄。下次你面对敌人的时候,他们可能会当着你的面笑你。” 洛伊从来没有这么气过。那个连自己的影子都怕的莉娜竟然也骗过他,真使他气得咬牙。而珍妮为妹妹的性命苦苦哀求,还有她的眼泪竟然是假的! 亨利猛然站起来踱着步子。“我也已问过你弟弟,似乎你们把她们绑走的地点是在修道院的土地上,因而罗马教廷方面也要我们解释!此外还有一位费艾利声言要率领苏格兰大军来攻我们,因为你污辱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的什么?”洛伊叫了出来。 亨利瞄了他一眼。“你不知道那个你睡过、给她珠宝的女孩已经和苏格兰最有势力的族长订婚了?” 洛伊气得眼睛冒火。那一瞬间,他真的认为珍妮是世界上头号的大骗子。她利用他的同情心,玩弄他于股掌间。 “你要把杯子捏破了,”亨利见到洛伊手中的银杯已快被他捏扁了。“顺便一问,既然你没否认,所以我想你是已经睡过那个姓梅的女人了?” 洛伊绷着脸,僵硬地轻点一下头。 “话已经说够了,”亨利忽然毅然地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和詹姆士都同意了,这件事只有一个解决之道。” 亨利用不容抗辩的声音说:“我们决定,你要立刻到苏格兰去,当着双方使臣的面,和梅珍妮小姐结婚。” 说完,亨利望着身旁的洛伊,只见他气得脸发白,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你是在要求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此外,因为你的抗命行为,我要没收你在大橡园产业一年的收入。” 想到自己要被迫娶那个红发的女巫,洛伊气得几乎没有注意亨利在说什么。 “然而,”亨利的声调又缓和了一点。“为了让你不致损失太多,我要把大橡园送给你的新娘当礼物。怎么样?”他扬起眉。“你是要上断头台,还是立即结婚?” “立即结婚。”洛伊咬牙切齿地说。 “好极了!”亨利手一拍腿部。“老实说,我刚才还以为你会选择死呢!” “我相信我以后会后悔不已。”洛伊说道。 亨利咯咯笑了起来。“朋友,你知道我一向认为和亲是最好的解决之道。我不是说过如果能够带来和平,我愿意把我妹妹嫁给詹姆士吗?” “你没有妹妹。”洛伊指出这一点。 “不错,可是我有你。”亨利平静地说。这话算是一种无上的恩宠与恭维,洛伊叹了一口气。 “休战与比赛——这才是和平之道。”亨利满意地说。“我已经邀请詹姆士派人来参加今年秋天在柯莱莫所举行的锦标赛,让我们的族人为名誉而赛吧——这是绝对无害的。当然啦,你不需要参加。” 亨利沉默下来之后,洛伊终于说道:“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吗?陛下。我可以告退吗?” “当然可以,”亨利好意地说。“不要对你弟弟太凶——他自愿娶那位妹妹以代你赎过。看起来他并不是很勉强,但不幸那样子没什么用。还有,你不必担心要怎样去告诉韩玛丽解除婚约,我已经告诉她了。可怜的女孩,我已经让她到乡下去休养了。” 洛伊走了几步,又被亨利叫住。“你的准新娘是一位女伯爵,那是从她母亲那里继承的,这爵位比你的大多了。你知道吧?” “就算她是苏格兰女王,我也不想要她,所以她的头衔对我没有吸引力。” “我同意,事实上那也会成为婚姻的障碍。”亨利微笑着说。“既然那位年轻的女伯爵已骗过你,我想最好不要让她在阶级上也胜过你,所以,蓝洛伊,我现在封你为公爵……” 洛伊走出去时,前厅已挤满了好奇的贵族王公夫人。 戴荷利夫妇走上前来,对他致意。“似乎我们应该向你道喜。” “那位幸运的小姐是谁?”魏里爵士好意地问。“显然不是韩小姐。” 洛伊挺起身子缓缓转过身,但听得亨利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是梅珍妮小姐。” 在短暂而惊讶的沉默之后,是一阵爆笑和惊呼。 “梅珍妮?”伊莉夫人望着洛伊。“不是那个漂亮的?而是那个比较丑的?她很老了,是不是?” “还没有老得跑不动,”桂佛利插话进来。“你一定得好好打她一顿,让她疼一下,才会和你上床吧?” 洛伊紧握拳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 又有人笑着说:“这是英格兰对苏格兰之战,只不过战场在卧室里。我赌你赢,柯莱莫。” “我赌那女人赢。”桂佛利说。 “柯莱莫要娶梅家的泼妇。”这句话很快就在宫廷和全国各地传开了。---------------第十一章 听见父亲的召唤,珍妮把思绪自那个令她日夜魂牵梦萦的英俊银灰眼男人身上收回。她放下手中的刺绣,投给莉娜困惑的一瞥,然后把墨绿色的披肩拉紧一点,离开这间小阁楼。底下传来男性争执的声音,她在走道上停下来朝客厅望过去。那里大概有二十几个人——邻近的亲友——围聚壁炉旁边,脸色凝重。班奈迪修士也在那里;见到他那寒冰似的面孔,珍妮心里兴起一股警觉与羞耻感。 即使是现在,她仍清楚记得当她把自己与蓝洛伊所犯的罪向班修士告解时,他用激烈的言词斥责她:“你羞辱了你的父亲、你的国家和你的上帝,因为你无法控制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欲望。你应该为荣誉舍身的,结果却犯下这种淫欲之罪!”以往珍妮在告解之后都会觉得罪孽已经洗净,但这回她却觉得自己更污秽,几乎已是罪不可赦。 如今回想起来,她又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他在斥责她的时候,竟然会把上帝摆在第三位。此外尽管她对自己其实挺喜欢和洛伊所做的事感到有一些罪过,她却拒绝相信上帝会责怪他作这笔交易。就这问题而言,洛伊要的是她的身体,不是她的性命。虽然她喜欢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睡觉是不对的,但若追究其目的,她毕竟是为了要救莉娜的性命——起码她以为是如此。 班修士口中所说的那个严厉的上帝,不是她的上帝。她的上帝是讲理的,甚至说不定会谅解她为什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甜蜜的晚上。他那热情的吻和赞美的低语,不断由她记忆中浮现,她挡也挡不住。有时候1690年出版。共4卷69章。本书批判了笛卡尔和剑桥柏拉图,她也不想挡……还有几次她甚至梦到他,梦到他带着那懒洋洋的笑容看她…… 珍妮把这种思绪甩在一边,步入客厅里,每踏一步她就愈觉得不愿意面对壁炉前的那伙人。在此之前,她在梅家堡一直都是深居简出,把自己锁在这熟悉的环境之中,她需要这种保护感。然而尽管她未曾与外界接触,却相信这群人都已经知道了她所干的好事,她父亲曾经要她把她们被掳之事源源本本讲出来,但是她讲到一半就被她父亲打断了,贸然地要知道“黑狼”有没有强迫她和他睡觉。珍妮不用讲话,她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她尽力想平息父亲的怒气,想把这笔交易解释清楚。想说明蓝洛伊并不凶暴,但是她父亲仍然怒不可遏。他的咒骂声大老远都可以听得见,所以她有理由相信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了。然而这些人对她的看法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父亲站在壁炉旁边,背对着客人。 “你要见我吗,父亲?” 他头也不回一下,一开口就让她感到背脊寒栗。“坐下,女儿。”他说道,她的表哥安格立刻起身让座给她,动作之迅速、礼貌之殷切令她颇为惊讶。 “你觉得怎么样了,珍妮?”卡加里问道,珍妮愕然望着他,只觉喉头哽咽。自贝姬死后,这是贝姬的父亲第一次开口对珍妮讲话。 “我——我很好,”她低声说道。“我——谢谢你的问候,卡加里。” “你是一个勇敢的姑娘。”另一个亲戚说道,珍妮觉得有点飘飘然了。 “不错,”又有一个人接口说。“你是一个真正的梅家人。” 高兴之余,她不禁觉得自己生命中的好日子就要从此开始了。 傅贺利接着用粗嘎的声音代表大家为过去对她的无礼态度道歉。“威廉把你在那蛮子的魔掌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我们——你把那家伙的马骑跑了,用他自己的刀把他刺伤,又把他们的毯子都弄破了。你逃亡成功使他成为大家的笑柄。像你这样有勇气的女孩,是不可能做出亚力所指控的那些坏事的。威廉让我们都明白亚力冤枉你了。” 珍妮向异母兄弟威廉那边望过去,她的眼光里尽是亲爱和感激。 “我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威廉说道。他的微笑非常温柔,然而当他回望她时,那目光又十分哀伤,仿佛另有一件沉重的负担压在他心头。 “你是一个梅家人,”傅贺利骄傲地下了结论。“道道地地的梅家人。我们谁也不曾让那只狼尝到刀锋的厉害,你却做到了,而你还只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而已。” “谢谢你,贺利。”珍妮柔声答道。 只有珍妮的异母弟弟马康态度不改以往,脸上露出冷冷的敌意。 珍妮的父亲突然转过身来,他脸上的神情把她得意的心情赶走几分。“有什么……坏消息吗?”她迟疑地问。 “嗯,”他含怨地说道。“我们的命运不能自己做主,必须听命于主。”他把双手放到背后,开始慢慢踱着步子。“你和你妹妹被掳走之后,我向詹姆士王请派两干人支援,好去英格兰追杀那个蛮子。可是詹姆士王命令我不要采取行动,他会要求亨利释放你们。他说,他才刚和英格兰人达成了休战协定。” 他继续说道:“我不应该告诉詹姆士的,那是我犯的一个错误,我们不需要他的帮助,你们被他们从修道院的土地上掳走,我们的圣地被侵犯了。苏格兰所有的天主教徒都会愤而响应我们的!”他生气地说着。“但是詹姆士希望和平。为了和平而牺牲梅家的名誉——为了和平不惜任何代价!他向我保证说他会为我们报复,他会要那个蛮子付出代价。好吧!”梅爵士愤愤地啐了一口口水。“他是要他付了代价没错!他要英格兰人赔偿。” 珍妮原以为是蓝洛伊被囚禁起来之类的,但由她父亲的怒容看来,那样应该使他高兴才对。“詹姆士接受了什么样的赔偿?”她追问着,但他似乎无法启齿。 威廉避开了珍妮的目光,其他人也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联姻。”她父亲终于挤出话来。 “谁呢?” “你。” 珍妮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我——我跟谁结婚?” “那个魔鬼之子,那个杀了我兄弟和儿子的‘黑狼’!” 珍妮紧紧握住椅臂,手指关节都变白了。“什……什么!” 她父亲点点头,走到她面前站住,脸上又隐约含有一抹怪异的兴奋之情。“你是获得和平的工具,女儿。”他说道。“可是,稍后你就会成为梅家和全苏格兰获得胜利的工具!” 珍妮极缓慢地摇着头,以困惑而震惊的眼神瞪着她父亲。当他继续开口说下去时,她脸上的血色退尽了。“詹姆士没想到他这样正是给了我一个好机会毁掉那个野蛮人,虽然不是如我所愿地在战场上杀掉他,而是在我自己的城堡里把他解决掉。”他露出一个狡猾而骄傲的微笑。“其实,你已经开始在把他毁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珍妮哑着嗓子轻声问。 “因为你的缘故,全英格兰的人都在笑他。你的两次逃脱,你用他自己的匕首伤了他,这一切都已由苏格兰传到英格兰去了。他的残暴早已在他自己的国家里树立不少敌人,而今那些敌人正忙着把这些故事广为宣传。你使亨利的手下大将成为众人的笑柄,亲爱的。你已经毁掉了他的名誉,但是他的财富和头衔还在——而这些财富和头衔都是因为他蹂躏我们苏格兰而得。现在你可以使他无法享用这些财富和头衔——因为你可以不给他生继承人,可以不和他同房——” 珍妮又惊又惧,猛然站了起来。“这简直是最疯狂的事!告诉詹姆士王我不想要什么‘补偿’!” “我们怎么想是没有用的!罗马教廷那边想要补偿,苏格兰想要补偿。现在就在我们讲话的时候,柯莱莫已经动身往这里来了。婚约一签定,婚礼就马上举行。詹姆士不给我们选择余地。” 珍妮默默地摇着头,无限畏惧地低声说:“不行,父亲,你不明白。我——他信任我,认为我不会逃跑,可是我却逃了。而且如果我真的使他成为笑柄,他绝不会原谅我的……” 她父亲的脸气得胀红了。“你不需要他原谅。我们要想尽办法打败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打败他!每一个梅家人,每一个苏格兰人都要仰赖你。你是有勇气的,珍妮,在被他掳去时你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珍妮听不到她父亲接下来又讲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使蓝洛伊蒙受羞辱,而今他要到这里来了。想到他会怎样痛恨她,想到他会怎么个愤怒法,她就不禁战栗起来。她想起过去几次他生气时的可怖情形;想起自己初见他时,被丢到他脚前的情景;想起他的马因她而死时,他脸上的那种神色;想起她割伤他的脸时,他那慑人的怒容。可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辜负他的信任,把他当傻子般愚弄的结果严重。 “他夺去我的继承人,所以他也绝对不能有继承人!”她父亲的声音打断她的思潮。“天无绝人之路,上帝又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还有其他后嗣,但是他一个也不会有。你的婚姻就能替我复仇。” 珍妮焦急地喊道:“父亲,求求你不要逼我。我愿意做其他任何事情,我愿意回到修道院去,或者到爱琳姑妈那里去,随便你说哪里我都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