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是产生好作品的肥沃土壤,就像民主是产生好政府的肥沃土壤一样,但是,它只是土壤而已,土壤中长出什么来,自己却是不能决定的。这可能是王小波的一个坎?我有一种感觉,王小波如果能够多活一些年,而且继续随心所欲地写下去,他会有另一种变化——也许他真的会改行做卡车司机,那也是一种变化,我们不知道,但我相信他肯定会有所变化——我这样说着,有些不自信。我想说的是,这种改变,是一种旧缘将尽的感触,而新的缘在哪里,从他的文中我没有找到答案。实际上,读王小波的一些文字,我心里确有一种淡淡的不祥之感,而当后来翻阅他的创作年表,却发现,让我产生不祥之感的,恰好是王小波最后的作品。我的祖父曾经在西山农场种果树,他说,如果有的树开花开得特别繁茂,那并不是好兆头,多半是不留神被伤了根,果树的自然反应就是开出比平时更加繁茂的花,而第二年,大约就再不会发芽了。一种缘分将尽的悲伤,隐藏在王小波后期的作品中,虽然,他有的是眼花缭乱的技巧,把文章写得更加夸张,更加花里胡哨,可是,洗去这些,我感到的王小波,那个小个子、全身黑毛的王二,在文字中渐渐虚无,以至于我快要看不见他的影子。王小波不是江郎才尽,他有的是东西可写,能写,可是我从他的笔下看到了温瑞安后期作品的影子——王小波有些漫不经心,他甚至倦于掩饰自己思维与读者思维的差异。这时候,王小波的生命戛然而止。留下无数的猜测。王小波,缘来缘散,缘如水。那些中国人 文人篇 文人篇 京城八卦掌传奇(1)看到这个名字,第一个感觉是有些耳熟,但又确实想不起来辛亥革命中有这样一位女豪杰,当时被称做女豪杰的,大体记得的只有秋瑾。这是一张存于日本的辛亥革命时期老照片,拍摄于1911年,题目是“女豪杰沈佩贞”略一沉吟,忽然恍然大悟——沈佩贞啊,前两天刚和朋友提过她呢!之所以没有认出来,原因是反差太大了。在我的记忆中,沈佩贞的名字只是和“女流氓”联系起来的,却不料本人是如此气宇轩昂,不亚男儿的模样。我对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她曾经劝谏袁世凯。而高芾先生在《野史记》中则这样描述她——这个女人了不得,一张大名片,中间的大字是“大总统门生沈佩贞”——怎么个门生法呢?一问,她年轻时候读过北洋学堂,所以就认创办人袁世凯做老师,自行印刷了这么张名片。不过,袁世凯收到这张名片,居然也就点头承认,从此北京政坛多了一位竭力拥护帝制的“女臣”。名片上还有一行小字:“原籍黄陂,寄籍香山,现籍项城”,也就是说,她的籍贯是和民国伟人谁在台上密切联系的,反正她和现任总统是同乡就对了。沈佩贞后来下落不明,不然她肯定会再变为宁波人。沈佩贞还是京师步军统领江朝宗的干女儿,朝中权贵,无不结纳,在北京城里风风火火,做下了偌大的事业。她有个闺中密友刘四奶奶,为了抢风头闹翻,结果京城警厅冲进刘府抓赌,抓到交通总长一名,参谋次长、财政次长各一名,关了一小时才放。自此以后,北京没有人不知道沈大门生的威名。高先生因此称她做民初的“政治宝贝”,算是一种温和而俏皮的说法。今天知道沈佩贞的人不多,至少远不如知道秋瑾的多,而其真容更加扑朔迷离,这张流落日本的照片,或许是她唯一的留影了。在知道沈的人中,更多的人对沈佩贞是很不屑的,比如田邀谈起杨度第一次见沈佩贞,就不由得将她与妓女远春对比,说纯洁的在妓院,而堕落的在官场,而且经常出入总统府,这个世界多么颠倒啊。杨度也是拥护袁世凯复辟的,和“总统府顾问”沈佩贞本来是一条船上的人,都这样说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的确,沈佩贞有过脚踢议院卫士,拳打宋教仁的作为,更献身、攀附于各高官,以求风头,这都是史有所考的。人们看不起她有道理,这是因为她自己做得让人看不起,而不是别人的偏见。她在袁世凯称帝失败后遁走江湖,从此失去人们的关注,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留下来,除了被人唾骂也没有别的可以记录。不过,这张照片上的沈佩贞却给人另一种印象,没有淫荡和势利,乃至疯狂,却有一种志士的坚定和冷峻。而且这张照片上的沈男性化特点强烈,让我很怀疑那种和她关系暧昧的政治人物欠缺健康的审美观。这或许是沈佩贞的真容,因为照片的时间是1911年,辛亥革命那一年。那一年,沈佩贞先在天津组织起义呼应武昌首义。失败后脱狱到上海,带着“一腔热血满身杀气”创办女子尚武会,为北伐培养女性侦探(即特工)人才,章程规定学成后的女生将“随同女子军北伐满虏”。种种所为,秋瑾不过如此。一个热血沸腾的时代,一个不畏牺牲的女性。在1911年,沈佩贞的确是“女豪杰”。她对袁世凯的劝谏,是几年以后的事情。这让我想起了汪精卫的刺杀摄政王。文人曰:“假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历史其实远比真伪更加复杂。只怕当年的汪精卫和沈佩贞,也都是真的,而后来的汪精卫和沈佩贞,也是真的,只是人会变而已。沈佩贞被称做女流氓的记忆依然不会从我的脑海中抹去,但是,也会记得1911年这个英武的女豪杰沈佩贞吧。也许,我是说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李银河一个人是王小波真正的知音,只有她一个人。李银河就算是要去嫁给和尚,王小波也会说,我理解。虽然,全世界可能都不理解。有杂志曾经约稿让我评价一下王小波和王朔的区别,后来没有发。老编说萨你太搞了,居然把王小波比做花木兰!其实我也没怎么搞,我的看法是王小波的确和花木兰有相似的地方。只是把文章写偏了,本来是两个人对比的,结果没王朔先生什么事儿了,萨仅仅写了王小波。我觉得他们两个根本不是一类人。好比大闹天宫,王朔的特立独行是趴在佛祖的大巴掌上叫——我就是不翻跟头,你能把爷怎么样吧?王小波?他压根儿就不会掺合这回事,说不定,他就是站在天兵天将的队伍里面,摇旗呐喊的十万分之一——可说不定这十万分之一在琢磨怎么拿李天王的帽子来烙锅盔!两个人都是有优越感的人。一个看平民百姓,是俯着脸的,一个看王侯将相,是当看马戏的。那些中国人 文人篇 文人篇 京城八卦掌传奇(2)一次在大阪一位老华侨家吃饭,谈起中医,萨随口说道:“中医,似还是汉代的方子好,就那么几味药,起什么作用清清楚楚。后世一个方子几十味药,倒常常把事情弄复杂了。”本来也就是说说,不料旁边一位鹤发童颜的日本老太太双手一合,眼睛闪了闪,竟然用带着点儿天津味儿的中国话感叹道:“你说的真好啊。”主人连忙介绍,这才知道老太太原来是大阪着名的贺英针灸医院院长古贺英子女士,当年在周总理的关照下在天津中医学院进修过中医的。连忙道久仰,接着就是换座位。干吗换座位呢?萨对中医一窍不通,老太太要是高兴了接着考较两句,就只有丢人的份儿啦。我那两句台词,纯粹是鹦鹉学舌,是跟解老师那儿学来的。哪个解老师?就是在《北京日报》当副总编的解玺璋先生啊,张艺谋的老同学,写影评把好多电影拍得鼻青脸肿的那位。解先生是我《中国厨子》那本书的责任编辑,因此有了一份缘分。有一次看解先生给自己开方子,随口叨唠了这么两句,就记住了。我估摸着解先生的医术是家传的,咱中国中医和武术向来不分家,武林高手往往同时就是名医。解先生既然是武林世家,北地大侠之后,他家老爷子不传下来两手医术来那不是怪了……停!解先生是武林世家?!还北地大侠?你没睡醒吗?想象着《北京日报》副总编是一个黄飞鸿式的人物,的确能让人思维短路啊。解玺璋先生,武功如何?不知道……别急啊,真的假不了。当年的耿飚副总理祖上还是皇封的“双钩大侠”呢,《北京日报》副总编怎么不可能是武林世家呢?虽然知道的人不多,解玺璋先生还真是武林世家。解先生的父亲是尹氏八卦掌的一代传人,其功夫最大的特点就是刚猛迅捷。据现存的八卦掌名家贺进宝先生回忆,曾有武林中人来踢解老爷子的场子,两人交起手来,十字分手刚一落,老爷子的脚尖已经顶在对手的咽喉上了。老爷子一生与人交手无数,有不败的美名。现在电视上武林高手和日本人交手的镜头常有,那是假的,解老爷子可真有一段和日本人交手的经历。在京城武林名闻遐迩。那是20世纪80年代初,中日邦交恢复不久,日本的电视台组织了一个节目介绍中国的民间武术。这是中国武术得以走向世界的好事情,所以这个摄制组得到了中国政府的积极支持。解老爷子也被请出来了。解老爷子这人,一辈子最不待见的就是日本人。这件事儿上笔者还真有点儿发言权。偶然听说过老爷子当年的住址在东四二条,而萨家的老宅就在东四四条,仅仅隔着两条巷子。于是我就问我奶奶是否记得胡同里有这么一位解老爷子。在胡同里住了六十年的老太太想了想,说:嘿,有这个人啊,他家是送水的。送水的?我一愣,一代八卦掌传人怎么是送水的?是啊。老太太说,那时候他还年轻,可是功夫上已经有名气了。日本人占了北平,他就不出门了,那人可是有骨气。不出门了他一家子吃什么呢?他家院里有一口甜水井,一家子就靠卖水,给周围街坊送水过日子。老太太还补了一句-这人个儿不高,可能是老送水压的。老太太一句话把我逗笑了-人家解老爷子天生就个儿矮,那可不是送水压的。由此可见老爷子对日本人的观感。可是既然国家请他出来,他也不能不给这个面子。那些中国人 文人篇 文人篇 末代皇后的另一个剪影·清宫档案中的…问题是等见了面,就因为老爷子这个头,跟日本人打起来了。原来,日本人一看,这位武林豪杰怎么个头这么小呢?怕不是假的吧?要不,让他练两套我们先看看?日本人没觉出来,这句话把老爷子惹了-你什么人啊,我出来就是看着国家的面子,我还给你练两套看看?那时候武林人都讲究手上见功夫,听见这话老爷子就琢磨着非得给这几个日本人点儿教训不可。问题是老爷子也不能上来就打吧。于是,老爷子说了,这样吧,练也看不出什么来,要不,咱们比试比试吧。日本人一听大喜过望,他们这个小组里有个武讲解就是柔道高手,一直想有机会跟中国同行切磋切磋呢。这就是日本人看走眼了,尹氏八卦掌的创始人尹福老爷子也是个文质彬彬的,武林中称为“瘦尹”,练他这一派可不需要必须是彪形大汉唯有一旁武术协会的几位老大脸色大变-都是行家,他们知道这解老爷子练的可是真功夫,他这一派的功夫出手凶狠,当年他师叔马贵(绰号木马,民国判官笔名家)和澜国公府一个练铁布衫的武师交手,一个切手就把那人胳膊给断了。这日本人象练过铁布衫的么?老解要比武这什么意思?照他对日本人的那份观感,这比试闹不好要出人命的!这样几个人就劝阻解老爷子别真打。那边日本人不明白了-比就比呗,此人这么瘦小,莫非是怕我们把他打坏了?放心,我们不能把他打坏了,中日友好么。别说,这么一劝,老爷子也算明白过来了-这是国家组织的活动,真打得他仨月下不来炕也不是个事儿啊。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但教训还是要给的。老爷子冲翻译说了一番话,告诉他照着翻。翻译一翻白眼,心说,这叫什么比法啊?日本人问了:他不愿意比试了么?翻译摇摇头,说:“他说你们这个武师下盘虚浮,内火外燥,真比怕把他打坏了,咱们文比吧。”翻译一指解老爷子,“解先生说了,他就伸一根手指头,你们的人上来扳吧,扳得动,就算我们输了”。啊?这也太不可能了。眼看老爷子悠悠闲闲往那儿一站,身子微向前倾,右手向前一伸,中指朝天等在那儿了——这个手势要搁现在非引起国际纠纷不可,那时候人不懂,现在搁小孩儿一看都明白——那叫FuckYou啊!这个日本武讲解很严肃地鞠了一躬,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上来了。这下子,周围几个懂行的都严肃多了——真拿一个手指头让他扳?那还能扳不动么?这不是讲故事,是动真格的啊!这里面有个搞接待的,后来到文汇出版社做了编辑,这一战的过程,就是他讲给我的。此人也是个练家子,心说要真打,老爷子肯定赢,这日本人凝重有余,灵活不足,等他过来扳手的时候突然给他胸口点一下,肯定趴下了,问题是这可不算人家扳手指头的比法啊。只有老爷子还是那个样儿,满不在乎的样子。那日本武讲解到得老爷子面前,起双手把老爷子那个指头一抓就要扳。就在这一瞬间,只听老爷子吐气“嘿”声,手猛地向前一抖,日本武讲解“啊”的一声就飞了出去!当编辑的这位看得佩服不已,他后来对我解释道——其实,这日本人,80%是让他自己给扔出去的……原来,解老爷子这一手,正是八卦掌中的凤形掌,拳经上形容凤形掌“肩运如轮,手快似风”。解老爷子最得意的就是凤形掌,其功夫在武林中人称“冷俏”,意思是隐蔽性与突发性最强,那日本武讲解扳上老爷子手指的时候,将扳未扳的一瞬间,老爷子突然发力,对手此时对他的手指只有紧握的力没有拉扳的力,握得越紧被他摔得越狠。对付他这一手除非是比老爷子更快,可这就不是日本柔道擅长的地方了……只一招就将对手掷于马下。老爷子的手指是否吃得消?这个问题完全没必要问,当年老爷子跟人动手,一个托掌对手就给扔到一米七高的大香炉顶上去了,八卦掌手上的功夫可不是玩的。这一摔之下日本人大哗,老爷子掸掸手,飘然而去。第二天,日本人找上门儿来了——老爷子一看,怎么回事?还没打够么?日本人说不是,两件事求您帮忙,第一件,昨天您把我们的人扔出去,正砸在后面的沙发上,我们的摄影记者正坐在那儿,把摄像机都砸坏啦,今天咱们能不能重拍一次?第二件,我们的武讲解要向您拜师……老爷子说不行。第一件事,再打,我还得给你砸坏一台;第二件事,我不教日本人……老爷子的名字解玺璋先生没告诉过我,好在,他不是姓张或者姓王,姓解的尹式八卦高手只有一位,解老爷子就是当年北京武协八卦掌研究会的副会长解佩启先生。他的师承十分明白——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的大弟子尹福,绰号瘦尹,创尹式八卦,尹福传人甚多,留在京中的唯《八卦穿掌正宗》的着者门宝珍为首,解佩启老爷子,就是门宝珍先生的亲传弟子。老爷子以在武林中传奇居多,倒不仅仅是打日本人这一件事了。解佩启老爷子和他的书如此说来,称解玺璋先生武林世家,那是不应该有什么歧义的吧。老实说我倒是真没见过或听说过解先生跟人动手,只是武林中都知道解先生的哥哥很得老爷子真传。只怕,也差不到哪儿去。忽然想起来前些年发生的韩白论战,中间解先生也曾插进去一杠子打抱不平。忽然替韩寒庆幸——还好后来发现是误会,论战收场了,要真从文打变成武打,韩寒虽然年轻三十岁,这结果也甚是堪忧。当然,我要是韩寒,就改跟解老师比修车……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1)婉容这个名字,对于熟悉中国近代史的人们来说,都不会感到陌生。她经历过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皇帝大婚的辉煌婉容被引用最多的照片,也是她大婚时候的定妆照,也随同溥仪一起构建过伪满洲国的后宫,实际上已经有无数文学作品谈起这位晚景凄凉的末代皇后。但是,在那些万花筒一样的描述以外,当我有机会看到清宫档案中真实的婉容时,心中还是小小的吃了一惊。婉容在清宫的时间,拢共不过两年时间。始于1922年大婚进宫,终于1924年清室被冯玉祥国民军赶出紫禁城。出人意料的是,从清宫档案中保留下来的关于婉容的记载来看,这个时候的婉容虽然不乏比自己年龄更大的心计,但还保留了很多少女的天真烂漫。一点儿也不奇怪,这期间的婉容,正在十七八岁。宫中的生活固然如同笼中的金丝雀,但婉容的父亲荣源既是清室旧臣,又在做生意,对女儿的影响也是双重的,曾经让婉容进教会学校读书。于是,婉容进宫的时候,一方面对郁闷的宫廷生活心理有所准备,另一方面她熟悉西洋文化,与正同庄士敦打得火热的溥仪也不乏共同语言。在溥仪的档案中,可以找到相当多的英文书信,都是溥仪和婉容之间的,彼此之间用Henry和Elizabeth相称(电影《末代皇帝》对此倒没有生编硬造)。当时,清宫之中的“第一家庭”只有三个成员,即逊帝溥仪、皇后婉容、淑妃文绣。三人天天见面,溥仪和婉容却依然用英文通信,倒也有几分小情侣的样子。档案记载婉容曾手把手地教溥仪吃西餐。溥仪和婉容的生活照根据考证,溥仪可能因为早年的经历心理受到影响,在宫中一直不近女色,以至于后来和淑妃文绣“离婚”的时候,文绣还是处女。所以,溥仪与婉容之间的感情,大约也有一点柏拉图式的意味。不过,从档案中我们也可以读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比如婉容和淑妃文绣的关系,就让我们有些意外。婉容婉容虽然有时候会利用自己的聪明伶俐作弄一下小她三岁的文绣,但看来还是很珍惜和她的关系,两个人也有很多类似闺密的举动。有些文章说她欺压文绣,从流传下来的文字看,更像是小姑娘之间闹着玩的小把戏。两个人关系闹僵,是离开皇宫以后的事情——两个人都长大了……文绣与婉容相比文绣显得纯朴老实,没少吃这位“衣里萨伯”女士的苦头——婉容有时候把自己称作“衣里萨伯”,而从来没有用过常用的伊丽莎白的译法——有时候吃了苦头也会耍些小脾气,婉容又会去哄,但即便哄人的时候也常常刁钻地弄两个圈套,估计文绣也会对此哭笑不得。意外的是在保留下来的照片上文绣似乎比婉容还要高一点,人们大都认为她比婉容矮,只是因为她在照片中总是在婉容的后面或者侧面。文绣也学英语,但似乎略微差一点,婉容写给她的信大多还是用中文,只偶尔夹一两个英文单词。婉容和文绣也经常互相写信,其中婉容写得多一些,其内容读来有的令人莞尔。比如,婉容曾经写过一首诗——《赠文绣》,文字如下——明明月,上东墙,淑妃独坐在空房。娇弱飞燕常自舞,窈窕金莲(文绣母为汉人,所以缠足)世无双。其实那时候婉容自己也是“坐空房”,却还是忍不住拿这个话题来开文绣的玩笑,这个性格也可称有趣。在另一封信中,可能因为两人斗气文绣耍了小脾气,婉容去信取谅,曰:“是与君相互立誓,彼此且不得再生误会。不拘何事,切可明言。所以君今不来,已Sure稍有误会之处。只是君因病不能来,此实不能解也。君闻过中外各国有You不能见之理么?若有何获罪之处,还望明以见告为幸。不过自叹才德不足,难当君之佳偶尔。”看来,婉容的文字功底颇为不错,有理,有利,有节,似“土八路”的文风。间杂几个英文字,虽然有点儿类似改革开放初期北京人学广东话,但也算没有用错。通篇不乏诙谐之处,特别是最后以文绣的“佳偶”自居,几乎让人怀疑这是清宫版的Les宣言。这篇文字,最后的落款为“请罪人植莲启”。婉容文绣之间,写中文信件的时候,婉容常自称“植莲”,文绣自称“爱莲”。这批两人的信件,在冯玉祥入宫时,被仓促遗忘在养心殿,所以才为后人存入档案,否则,比如后面这篇婉容给文绣的便条,大约打死史官们也不敢让它留在世间的,留下这个还让这位皇后如何“母仪天下“啊——爱莲女士吉祥,爱莲女士弹琴弹得好,爱莲女士唱得好,爱莲女士的娇病好点了?爱莲女士进药了吗?爱莲女士进的好,拉的香。两个女孩子之间的顽皮尽在其中了。看到此处,不禁一声叹息:假如以后的日子,不是挣扎在权力和政治之间,哪怕只是在一个平凡的人家,以婉容的聪明和性格,或也不会落到靠鸦片度日,苍凉离世的晚景吧。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2)“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你去告诉二旅,就说我在他们身后,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有朋友询问老萨对于冯导的作品《集结号》怎么看。实在惭愧得很,这部电影老萨至今还没有看过。对这部片子,我还闹过一个笑话。因为最初是在一篇写海军的文章后面见到朋友的谈论,曾窃以为《集结号》是一艘军舰的名称,当时还感到颇为迷惘,因为把军舰起成这样的名字太卡通了吧?后来才理解根本不是这样一回事。从片花看,拍得十分用心,有一点东方版《拯救大兵瑞安》的风骨。对于冯小刚导演的作品,我一向比较看好,以他的才华和稳健,相信应该是一部好片子。不过,看过这部片子的简介,恰好又看到另一个战例。我军队的一支劣势部队,在国民党军精锐部队的狂攻中被要求死守住自己的阵地,拼到最后一人。几乎和《集结号》同样的场景。那一仗,上级指挥官的命令和《集结号》一样的残酷无情。一个接着一个的强硬命令被传达到伤亡惨重的第一线阵地——“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你们要坚决守住阵地,不许后退一步!”“不管上来多少敌人,都要顶住,就是剩下你一个人也要顶!”“不管情况如何严重,我交给你的任务只有两个字——守住!不准后退一步。否则,按军法从事!”“你不能退!”“剩下一个人也要打!”“守不住阵地,杀头!杀头!!”这是真正的“死守”。看惯了南征北战之类战争影片的我们,几乎难以相信这是当时我们军队中发出的命令。然而,这些句子,都是从当时的战斗记录中直接摘录下来的原文,几十年后文字背后的惨烈依然清晰可辨。这就是我军与国民党军于1947年12月13日发生在河南信阳的一场恶斗,此战国民党军攻得凶猛,我军守得顽强,双方打得异常血腥,史称“北向店之战”。这是一场与《集结号》背景极为相似的战斗,而进程又有很多不同。如果了解这场战斗的背景,大体可以理解此战为何使双方如此寸土必争。白崇禧1947年冬,面对挺进中原的刘邓大军,国民党军中的第一智将白崇禧亲自督军九江,全军出击大别山,国民党军十四个整编师(相当于军)和我军六个纵队(相当于军)缠斗在一起,广阔的大别山顿时变成了拥挤的绞肉机。巨大压力下的刘伯承当机立断兵分三路,使本就异常混乱的战场失去重心,一举卸去白崇禧的攻击猛力。三路大军中刘伯承亲率一纵和后方总部,中原局北上淮西,却在北向店与南下阻击的国军迎头相撞。12日夜,刘伯承总部在行军中与掩护部队脱节,宿营何小寨时与国民党军整编第十一师十八旅五十四团同宿一村。双方几乎同时发现了敌手,混战中总部军政处长杨国宇指挥警卫人员掩护刘伯承、张际春等突围到北向店以南与掩护部队会合,国民党军十八旅旅长覃道善少将也匆忙指挥所部撤离险地,双方重新集结后弄清了情况,北向店战斗就此打响。我军以一部打通向淮河通道,一部力阻国民党军的攻击。国民党军发现网中出现大鱼,白崇禧亲调三个整编师迅速赶来意图全歼中野总部。一方要守住要隘,渡淮杀开一条血路,一方要活捉“###第一悍将”(白崇禧语)刘伯承,此战双方精锐尽出,目标明确,战斗从早上8点一直打到夜间9点,整整持续了一天。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3)顺便说一句这一年,蒋介石在中野的战略进攻面前,表现可称奇怪。1947年,是三年内战发生转折的一年,其中军事上的转折点,就是刘邓率领的中原野战军强突黄河天险,跃进大别山。这一击对国民党军来说堪称致命,盖因此前国民党军正对陕北和山东进行“重点进攻”,大别山恰在国民党军进攻的两路中间,如果用武术动作形容,就是老蒋一记双封贯耳,恰在双拳击出,门户大开之时刘伯承还了一记黑虎掏心。大别山为长江中下游平原上最大的山地地区,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刘邓取得此地,上可威胁武汉,下可直逼南京,从此国民党军长江腹地再无宁日。但国民党军对刘邓的大军南下明显准备不足,既未能在途中阻截住行军状态的中野大军,也未能在刘邓立足未稳之际围歼这支疲惫之师。应该说老蒋这次的反应如此迟缓很不正常。大别山的重要性蒋介石非常清楚,在抗战期间将其作为最重要的游击区之一进行建设。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徐源泉就是因为不愿意在大别山打游击擅自撤退,遭到撤职查办的处分。尽管如此,蒋介石对大别山的重视丝毫没有动摇,廖磊等部始终以极大毅力坚持在大别山游击作战。既然对大别山的重要性如此明白,却对刘邓的南下猝不及防,只能说蒋介石因为占领了延安,有点儿烧糊涂了。直到刘伯承在当地站稳了脚,国民党方面才如梦方醒,蒋介石指令时任国防部长的白崇禧指挥精兵承担征剿刘邓之战。抗战期间武汉战役中白崇禧将十几万大军藏在大别山中,利用山势步步阻击,把江北山区变成了日军西进的伤心战场,这位虔诚的穆斯林将军对此处的风土民情,军事要点了如指掌。此后的战斗,双方互有胜负,从几十年后我军军史仍评价刘邓当时承担的是“啃骨头”的任务来看,白崇禧的确给刘邓带来了极大的困难。但能够活捉刘伯承本人的机会,似乎上帝仅仅在北向店给了白崇禧一次。参加这次战役的部队,都是双方最为精锐的劲旅。这是一场真正“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血战。这一战,我军退一步,就是中野指挥机关的全军覆没,在一线担任阻击的部队,比谷子地的九连承担的压力只有更大。只是,这场阻击战中,并没有集结号的出现。解放军的条令中,就没有“集结号”一说,这是冯小刚导演的艺术创造。且历数一下双方参加这一战的骄兵悍将吧。我军方面参战的是中原野战军第一纵队(相当于军),下属三个旅——第一旅、第二旅、第二十旅。众所周知,每个野战军的第一纵队都是它的老底子,战斗力极强,一纵堪称中原野战军的看家部队。这个一纵的后身,就是今天威震喜马拉雅山南北的十八军。在对印反击战中活捉印军第七旅旅长达尔维准将的,是该军的第八七四团(老萨此处有误,不光是第十八军,我军全军都没有这个番号,活捉达尔维准将的应是藏字四一九部队[当时十八军番号已撤销]的第一五七团——引者注),而如果有###分子听了十八军一四九师不打哆嗦的,你大可怀疑他是冒牌的###。杨勇,解放军中的传奇猛将,身上至死带着一块日军山炮炮弹的残片——那记录的是大战平型关时死守老爷庙制高点的光荣;脸上有一处明显被子弹穿过的弹痕——那是川军郭勋琪“模范团”在土城战斗中留下的纪念。他的政委则是后来成为海军司令员的苏振华。杨勇将军在世界军事史上占有一席之地,不仅因为他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最后一任司令员,指挥过奇袭白虎团战役还因为他曾经在北京军区司令员任上接待过蒙哥马利元帅,留下了一段佳话:检阅中元帅突发奇想,取枪射击,正中靶标。杨勇立即有礼貌地也取过枪来,连发九枪,将剩下的九个靶标全部打掉。蒙哥马利在香港对记者说:“我要告诫同行,永远不要和中国军队在地面上交手,这将成为军事家的一条禁忌。”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4)杨勇还是种菜高手,尤善种植苦瓜。杨勇好面子,年过古稀还在北京医院动了手术,去除脸上的子弹疤痕……杨勇手下的三个旅(本来还有一个十九旅,留在了大别山没带来)各有不凡之处,此战前,杨勇安排三个旅环绕刘伯承总部成品字形行军,二十旅在前、二旅在左、一旅在右。一旅脱胎于八路军一一五师教导第三旅,战斗力很强,遗憾的是此战中由于位置原因和遭到罗广文部的阻击,一旅基本没有投入主战场。二十旅就是《亮剑》中在赵庄硬顶黄维兵团几天几夜的那支部队的原型,旅长吴忠,开国少将,荣膺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军事寿命极长,直到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还是一线战场指挥官。此战二十旅本来是担任总部的直接掩护部队,但在行军中和总部脱节,以致刘伯承在何小寨与国民党整十一师遭遇时身边只有一个警卫连,险些酿成大祸。但此后二旅承担打通前进道路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夜晚又抽调兵力协助二旅进行反击,为总部摆脱国民党军的追击立下了殊功。此战我军真正的主角是戴润生的二旅,它本来在二旅左后方行军,国军十八旅无意中恰从这两个旅之间的缝隙钻入,形成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局面。天亮后,戴润生率部追上总部,随即接到命令抢占北向店张大湾(又名五虎岔羊),承担阻击国民党军进攻主力整十一师的任务。以四千之军硬扛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整整一天,一纵二旅一战成名。打到最激烈的时候,戴润生身边只剩了警卫员,被迫要求从刘伯承警卫连中抽调一个排放在总部和戴之间担任警戒。戴润生是开国少将,后官至海军东海舰队政委,文中引用的那些“杀气腾腾”的语录,大多是他下达给一线部队的。值得一提的是此战中我军指挥官多有后来进入海军的,前面提到的一纵政委苏振华如此,戴润生如此,直接保卫刘伯承安全的军政处长杨国宇也是,这位杨处长后来官至海军副司令员,曾率舰队远航南太平洋完成洲际导弹试验,并亲自参加南极考察任务。非常欣赏《集结号》中的一句话——每一个牺牲都是永垂不朽的如果说双方在二旅阵地上的死战是此战中的关键,那二旅四团,就是关键中的关键,因为它的阵地,恰好是国民党军攻击二旅时选择的突破口,整个整十一师十八旅加一个团加全师炮火,目标都是晋士林指挥的这个团,战斗结束后统计,仅仅这一个团,在战斗中就伤亡八百余人,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多有记录此战我军八百换了国民党军三千,实际上,八百是阵亡数字,如果计算伤员,仅仅四团一个团就已经八百了)。晋士林是刘伯承麾下的一员猛将,每战必冲锋在前,官兵极为服气,但也种下了他早夭的命运。淮海战役中,晋士林在黄家阵亡,是此战中双方参战将领中唯一没有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说完我军再说国民党军。国民党军此战出动了三个整编师,其中整编八十五师动作迟缓,直到仗打完还没露面,另两个整编师的师长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整编第十师师长罗广文,是陈诚部下的嫡系将领,曾任十八军军长。陈诚喜欢吞并旁系部队,罗广文则善于整理这些“滥部队”以为己用,因此深受陈诚信任。1949年,罗广文官至兵团司令,在四川起义。值得一提的是罗广文还有一个更有名的弟弟,那就是《红岩》的作者之一,曾被关押渣滓洞的中共地下党员罗广斌。然而,罗广文虽称陈系大将,在此战中他只能成为配角,此战国民党军中能够和我军上将杨勇比肩的,唯有整编第十一师师长胡琏。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5)胡琏,陕西华县人,是陈诚嫡系部队中最能打的将领。陈诚的基本部队,号称“土木工程系”,来源是他起家的部队十一师(合为“土”),十八军(合为“木”)和该军下属攻城旅(即“工程”)。他这个派系,普遍的看法是政治能力强于军事能力,包括陈诚本人,都是官场上得意战场上失意的,唯有胡琏是其中异数,在国民党军中素以善战着称。他作战头脑灵活,刚柔并济,无论是此前在石牌要塞大战日军,还是此后在金门鏖斗叶飞,都有出色表现,淮海战役中十八军军长杨伯涛被俘后还慨叹此战失利是因为黄维指挥十二兵团,而不是胡琏,否则绝不会被轻易围住——“胡琏打仗多刁啊!”这种情况下还被部下崇拜到如此地步,被誉为一代名将胡琏应该是称得上的。事实上胡琏这一仗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为了活捉刘伯承,他率整十一师后续部队一日行军一百六十公里,充分保障了前线国民党军兵力火力上对我军的优势。胡琏是国民党军败逃台湾后硕果仅存的一线骨干将领,长期驻守金门,有“金门王”的美称。胡琏死于1977年,死时正在台北大学攻读历史学学位,论文已经写好,可惜尚未答辩已经辞世。直接面对戴润生、晋士林的,则是国民党军整十八旅旅长覃道善。覃道善名道善可一生皆是戎马,抗战中和日军从淞沪打到宜昌,一路苦战,也可说功勋卓着。覃的结局不太好,在淮海战役中第十军军长任上被俘,奇特的是由于当时对国民党被俘将领的政策尚不统一,覃曾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当然后来没有执行),是功德林国民党将军中少有的被判死刑的人物。覃曾回忆淮海战役中“解放军对被包围的部队一面用扩音器喊话,一面用门板等写上很大的优待俘虏等标语竖在前沿战地上。士兵和下级军官看了更不想再拼命,不少人暗地里去向包围的解放军要东西吃,要到之后又跑回自己的战壕来”,这段描述很容易让人想起《集结号》中谷子地招降国民党军的场面。有趣的是,这三名国民党将军,都出自黄埔四期,是共产党军事天才林彪的同期同学,人言黄埔四期多人才,可谓不虚。算起来,几名国民党将领都曾在抗战中和日军殊死奋战过,我想,他们的子孙永远也不会忘记先祖在这段历史中的刚强和气节。然而,相比我军几位将领此后在朝鲜、南太平洋,甚至南极扬威异域的荣光,我猜,几位国民党将领恐怕心中也难说没有一丝羡慕或感慨。说来都是民族的精华,同室操戈,自毁长城的事情,希望这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次吧。将,可谓棋逢对手,兵呢?双方部队的素质可说都是最优秀的。我军方面,参战的三个旅都是跟刘邓从晋冀鲁豫杀出来的老主力部队,全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斗力决非普通部队可比。比如晋士林的二旅四团,前身是红四师红十二团,彭德怀的基本部队。好部队是讲传统的,看这个番号就可以理解它的精锐,红四师的三个团,红十团就是今天大名鼎鼎的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三三四团(老萨军训就在那里),红十一团是华野三纵的骨干,人称“攻坚老虎”,红十二团,就是晋士林这个团。国民党方面,整十一师是此战国民党军的主力,也是陈诚的看家部队,由抗战胜利后的十八军改编而成,此战后第二年即恢复十八军番号。这支部队的人员多是打过抗战的老兵,号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之一,与整编七十四师齐名,想想毛公得知七十四师覆没孟良崮后逮着谁跟谁握手的场面,就知道五大主力是个什么身份了。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6)双方都属精锐,从前哨战也可以窥见一斑,刘伯承夜宿何小寨,双方都力图迅速识别对方,杨国宇令作战参谋马焕越派人联络一纵的掩护部队;同时派另一个作战参谋王文桢带一个通信员两个骑兵去摸情况。结果马焕越的部下遇上了国民党军整十一师搜索连的两个兵,当即诓骗之抓了俘虏,而王文桢却和国军十八旅遭遇,王匆匆回撤中通信员负伤,两个骑兵被俘。前哨战,双方打成2∶25,战绩上国民党军略占上风,但我军一方一枪未发就活捉了两个,手段明显高于对方。兵员素质上双方可说各有千秋。然而,数量上,装备上,国民党军则明显占有优势。论人数,我军三个旅加总部总计一万三千人,国军整十一师三旅六团计两万人(实际参战一万八千三百),整十师投入一旅一团,约五千人,加上淮河的河防部队和地方游什,总兵力应该是我军的三倍。如果论装备,那就相差更远了,整十一师1944年全面换装美械,全军都是卡宾枪。陈诚担任军政部长后更是不断偏心补充自己的这支基本部队,以至于北向店战斗打响后,覃道善用一百多门大炮狂打晋士林。而刘邓的部队,只有普通步枪,重武器少得可怜。中原野战军的重炮部队曾经威风一时,但在南下途中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全部自行炸毁,电影《挺进中原》对此曾有真切描述(中野老人回忆当时的炮兵指挥官陈锡联接到炸炮命令曾经大哭,陈是奇袭日军阳明堡机场的名将,素以喜怒不形于色着称,若有此事,大约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了)。当时中野一个旅能有四五门山炮就当宝贝了。13日晨7点,前出到北向店以北靠山屯的一纵司令部和二旅一部与国民党军十八旅遭遇,北向店之战打响,二旅当即阵亡一个营长,部队回撤到北向店张大湾,以二旅为主力进行据守,二旅背后就是纵队司令部,纵队司令部背后,就是刘伯承。此时,二旅还来不及在张大湾构筑坚固的工事,这样一场阻击战注定了异常艰苦和血腥。关于这次战斗,在《党史纵览》2005年第1期《刘伯承何小寨遇险》一文中,对它是如此描述的——零时许,敌部覃道善率领第十八旅前卫赶到北向店北侧。由于我第二旅伪装严密,没露一点痕迹,覃道善以为自己先于###到达,甚是高兴,即令部队抢占对面的高地。敌军士兵们提枪猫腰,踩着齐脚脖深的积雪,吃力地朝山脊攀登。戴润生看在眼里,命令战士们:“敌人不到前沿50米不打。”300米,250米,200米……50米,打!成排的手榴弹在敌群中爆炸;接着,步机枪一齐开火。敌军遭此猝不及防的袭击,纷纷倒地,向后溃退。覃道善叫苦不迭。赶来督战的胡琏,见罗广文的十师一部已到,便对覃道善下死命令:“必须在12时前夺占北向店东西高地!否则让你的勤务兵抬你的尸首来见我。”覃道善豁出全部血本,调集全旅82毫米口径以上的大炮一百余门,把所有的炮弹倾泻到北向店西侧我第二旅四团的阵地上;又将三个步兵团和旅部机关干部及勤杂人员编成四个梯队,从狭窄的正面进攻,成密集队形轮番攻击我四团阵地,企图从这里打开突破口。我第二旅指挥所里,响起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话筒里传出我四团团长晋士林紧张而又急躁的声音:“旅长,敌人的炮火很猛,像倾盆大雨,我们临时构筑的工事顶不住了。敌人的步兵又不断攻击,我们的战士伤亡很多……”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7)中午12点,戴润生向杨勇汇报战况,建议纵队和“后指”机关向后移动位置。整十一师不愧是国民党军精锐,戴润生是和日本鬼子拼过刺刀,干死日军大队长长田敏江的猛将,说出这句话,那一定是真有点儿顶不住了。几乎没有犹豫,杨勇就否决了戴润生的建议,要求二旅无论如何要坚持到天黑。理由很简单,国民党军作战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因为部队控制力较弱,夜间只进行防守,绝不进行进攻作战(说来可怜,志愿军在朝鲜因为只能依靠携行干粮作战,得了个“礼拜攻势”的绰号,而国民党军一次进攻只能持续一个白天,连24小时都撑不了,这样能够打赢才叫奇怪),由于二十旅开路进展得顺利,如果坚持到天黑,全军就有脱险而去的可能。事实上,这次作战,的确以我军乘夜突围渡河而去告终。问题是此时还是正午12点,离天黑透起码要七个钟头呢,杨勇又没有部队可以补充给二旅,让戴润生怎么坚持到天黑呢?而且,戴润生的意见,并不是自己不守,而是建议至少将“老头”(刘伯承的代号)先撤出去。刘伯承的位置,就在二旅后面几百米的地方。这个时候刘伯承如果先走,合情合理。也许,刘伯承撤走后,二旅无法坚持到天黑,但戴润生和晋士林一样会坚守自己的职责,即便全旅打光,也不会有任何一个谷子地将来去找野司算账的。杨勇的否决,其实是刘伯承的意见,面对要求总部先走的意见,《大势中原》如实记录了刘伯承当时的话。《大势中原》是一本小说,但向其作者求证,这段话却是来自杨国宇的日记,是刘伯承元帅的原话——刘伯承道:前方将士同命,我决不后退。你去告诉二旅,就说我在他们身后,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什么是军魂?什么是万军之帅的气概?什么是中国军神的风骨?就在这两句话中——“前方将士同命!”“刘伯承相信他们一定能守住阵地!”任何一支部队,在这样的统帅麾下,可以遇佛杀佛,遇鬼杀鬼!中国元帅刘伯承,名不虚传!此后的战斗,萨的文字已经无力描述,还是让我引用《杨勇虎口抢救刘伯承》一文的段落吧。杨勇的电话打到第四团指挥所:“晋士林,我的指挥所就在这里,距你们的前沿百十米,再稍后就是‘老头’(战时对刘伯承的保密代号),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你们要坚决守住阵地,不许后退一步。‘老头’说,他相信你们一定能守住!”第二旅旅长戴润生打电话给晋士林:“晋团长,不管上来多少敌人,都要顶住,就是剩下你一个人也要顶!”第二旅政委石新安对第四团政委布克下达指示:“今天的战斗非同寻常,要告诉全体指战员今天战斗的特殊意义!”敌人又一次发起反扑。战斗最前沿的三营无名高地上硝烟弥漫。无名高地仓促构筑的工事大部被摧毁,三营各连伤亡惨重。十连连长李朝同中弹阵亡。十二连连长身负重伤,昏迷过去。阵地被敌突破。两个连的指导员白玉、王福勤率领第二梯队投入战斗。20分钟后,夺回的阵地再一次被突破。阵地被破,人心的防线没有垮,最后的预备队用上了。敌人以一个团的兵力分数路梯队逐次冲击,猛烈的炮火几乎无目标的纵深滥炸,企图以优势兵力、火力阻拦增援反击。那些中国人 军人篇 军人篇 血战·元帅·集结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