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怪瞧见章清亭,也有些犯晕。前几天分明还是个穷苦剽悍的杀猪女,怎么这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美丽小淑女?要不是那双凌厉的眼睛未变,她还真不敢认。看来坊间传言非虚,这张家大闺女,真是发财了!“你找谁?”章清亭见这妖怪有影,心想可能是哪家请来做法的走错门了。妖怪闻言,气势汹汹的拿剑指着她,直逼进来,“我就找你!”这一开口,章清亭立即就听了出来,这不是那赵王氏么?早上专程去会她没遇上,这么这会子她又找上门来了?章清亭全身的汗毛立即都竖了起来,做好一级战斗准备,“你来干什么?”赵王氏一把揭下脸上的面具,连手上的东西一块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我说媳妇儿,你这事儿可办得不怎么地道啊!”“谁是你媳妇儿?”章清亭撇撇嘴,继续摇着扇子在颊边扇着小风儿,“没事儿可别乱认亲戚!我刚上你们家还了二两银子,可是你的女儿赵玉兰亲自点收的,你可别想不认账!”“啊呸!”章清亭话音未落,赵王氏就叉着腰,重重的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你还好意思说!想忽悠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从何说起?章清亭不悦的皱眉,“你讲不讲道理的?谁忽悠你了?你自己明明答应的,三日之内我若是还出二两银子,我们两家就再无瓜葛。现在钱既还出,你还想抵赖不成?”“想抵赖的明明是你才对!”赵王氏胆气比她还足,指着她的鼻子追问,“你那二两银子从哪儿来的?明明就是从我家拿去的!拿了我家的银子,再转个手来还给我,你还真打的如意好算盘哪!”“你胡说什么!”章清亭也怒了,骂她不要紧,可不带这么冤枉人的!“银子明明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什么时候拿你家的银子了?”“想不认帐?叫你老子张发财出来对质!”一听到这名字,章清亭心里立即格登一下,这老东西又干什么好事了?“张发财!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家的银子,你出来说个清楚!”明明瞧着四下无人,但赵王氏也要高声呼喝,以显得自己是多么的清清白白,理直气壮。“甭嚷嚷了,他不在!”章清亭没好气的应了一句,从钱袋里又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不管他有没有从你那儿拿钱,我再还你二两银子!咱们就算两不相欠了,请吧,大婶!”“话可不能这么说!”赵王氏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明显的有些挪不开,却很是硬气的不去接,“你爹有没有从我家拿银子,你等他回来,一问便知!媳妇儿,你家既不守信用,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便不能作数!”章清亭听着这话风不对,心想这老虔婆又想搞什么鬼?赵王氏清咳一声,终于点明了来意,“来前我已经挑好了日子,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既赚了点小钱,就给自己添点嫁妆,准备一下,等着我家上门来迎娶吧!”四十五两啊!这个儿媳妇还真不含糊,赵王氏心中得意非凡,就冲这银子,这章清亭,她们赵家可是娶定了!***哦,谢谢亲们的打赏和评价!桂仁好幸福的说,会努力加油写好的!有推荐票的多投点吧,马上快过500了,过1000时,偶会加更哦!嘻嘻!=^_^=第一卷 (十八)腹背受敌赵王氏是怎么找来的呢?这话得从今儿一早说起。她一早被请去给人捉妖,就听到到处都在传颂着张家大闺女一盘牌局赢了四十五两银子的丰功伟绩。你瞧这闺女,也没见什么人教,天生杀猪就是一把好手。这不杀猪了,打马吊也是稳赚不赔!这好闺女,怎么没投胎到我家来哩?就是,瞧她生得那珠圆玉润,分明就是家财两旺之相,这谁家要是娶回去,还不得日进斗金啊!也不知她订了亲没有?唉!可惜我没适合的儿子,否则非赶紧娶回来不可!……章大小姐被传说得是神乎其神,简直就成了天降仙女,福星落地。听得赵王氏心里是心花怒放,哼!这媳妇可是我家的!你们都没份儿!四十五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要是带进门来做嫁妆,还不都归她了?这些钱可以添上几亩地,养上几头牛羊,再把房子修上一修……这得办多少事啊!作法时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也改成“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了。幸好是都含含糊糊念在嘴里,旁人也听不真切。赵王氏再也坐不下去了,潦潦草草的做完了法,难得的连人家挽留吃饭都没应下,慌慌张张的就赶回了家。这可要赶紧准备一下,火速把那丫头娶进门!没想到,刚进家门就听说人家刚来还了银子,还把人口簿子领了回去。赵王氏这个气啊!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么?当即就提着木剑追打着女儿满院子飞。却让刚回来的二儿子,也就是章清亭那天在河边遇到的弟弟误会,以为事情败露,索性向母亲承认了,去预支了四个月县学里给秀才大哥每月补助的五百文钱,凑了二两银,给了张家老头,让他们来退亲。“娘,哥都病成这样了,您就是要给他娶个媳妇回来冲喜,好歹也挑个他中意的吧!桃子姐挺好的,也不嫌咱家穷,你干嘛非不乐意成全他们呢?”要不是如此,赵秀才也不至于借着一场小小风寒,装起了重病,就是想让赵王氏妥协,允许他娶启蒙恩师之女,青梅竹马的小桃妹子。赵王氏不是不知儿子心事,只是对那杨桃姑娘她可实在有些看不上眼。杨桃她爹是个不事生产的老秀才,就靠着租佃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活。再加上在村里设帐授徒,也能赚几个小钱,日子倒是比寻常人家好过上一些。他因此便自觉身份比寻常人高上一等,又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不大瞧得起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老杨秀才只养了一儿一女,对俩孩子甚是娇惯,那杨桃虽然识文断字,长相清秀,却成天娇滴滴的拿捏着一个小姐作派,除了做些针线烧两顿饭菜,什么都不指望不上。而她还是是老大,弟弟才十二,若是老杨秀才日后有个病痛,少不得要女儿回去伺候,而那份家私,却又全是弟弟的。赵王氏的算盘打来打去也觉得不划算,这丫头分明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若是配给二儿子倒也无所谓了,可大儿子就不一样,那是要帮着拉扯弟妹,将来给她养老送终的,非得挑个能干的不可大儿子因为读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一应什么粗活都不会。若是再讨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媳妇回来,那可有得瞧了,受累的肯定是自己。所以他的媳妇绝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非得拣一个能干活,日后能伺候自己的媳妇回来不可。但这份私心却不能明着跟大儿子说,她就故意扯了个嫌聘礼贵的由头,把这门亲事给黄掉了。毕竟,让儿子觉得自己小气,也比觉得自己自私要好得多。本来,赵王氏挑张蜻蜓做媳妇,一是贪图彩礼便宜,二是看中了那丫头能干活。这会子,听说章清亭居然打个马吊都能轻轻松松赢上几十两银子,她更是坚定了信心要给儿子娶上这门媳妇。这可不仅是关系到儿子的幸福,更重要的是,关系到全家的幸福。一听二儿子在其中摆了这么一道乌龙,她不仅不恼,反而欢喜不已。如此一来,她不仅有理由不认账,更有理由反悔,逼着章清亭嫁过来了!这二儿子平素嘴甜乖巧,甚是得她欢心,现在更是越瞧越爱,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依旧虎着脸,但语气却平和得多了,“你们小孩子家懂什么?这婚姻大事本就该凭父母做主,你们老实听着就是!总不会害你们!”这话有一半也是说给病榻上的大儿子听的。赵王氏连衣裳都来不及收拾,火急火燎的打听了张家在客栈里的住处,赶了过来。章清亭是多聪明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赵王氏也是在打自己那点银子的主意。心中暗骂,这老虔婆也太会趁火打劫了吧,看样子,这婚事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该怎么办呢?正琢磨着如何打发她滚蛋,又有人来了。这回敲门倒是文雅多了,轻轻叩了三下,“张姑娘,张家大闺女,你在么?”废话!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她还能插上翅膀飞了天不成?“张家大闺女不在!”章清亭没好气的应着,她说的可是实话。张蜻蜓本来就不在,要找她,上南康国去!门口之人呵呵笑了,“张姑娘,别上火呀!开开门,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来讨债的,是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解决问题?怎么解决?反正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要来的就都来吧!章清亭重又将门打开,却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赌坊掌柜的?”“在下姓于,张姑娘你叫我一声于掌柜,或是老于都可以。”于掌柜笑眯眯的模样,倒象是上门送钱来的。瞧见屋子里剑拔弩张的二人,他愣了一下。赵王氏可是这十里八乡的名人,光瞧这身打扮就不难认出,“哟!赵大婶也在啊,我这,不耽误你们吧?”当然不耽误!章清亭正暗暗感谢他替自己暂时解了围,可再一瞧院子里那些打手对他的恭敬劲儿,立即明白了,这也是个来讨债的。这还真是前有豺狼,后有猛虎,我章清亭何德何能,竟让人如此的虎视眈眈?章大小姐自嘲的一笑,落落大方的回到屋中,“于掌柜的,您有何请教,就尽管明言吧!”***周末愉快!继续求推荐票票!第一卷 (十九)杀鸡儆猴于掌柜的呵呵一笑,“指教就不敢当,上门请贤倒是真的。”章清亭听这来意不善,冷冷的瞧着他,“于掌柜,不是我说,您该知道张家有几斤几两,却还由着张发财在那儿使劲输,这不是把他们一家子往死路上逼么?”于掌柜一点也不脸红,振振有词的道,“姑娘,你也该知道我们赌坊是打开门来做生意的。哪有客人要下注,我们却拦着不让的道理?况且,我们也估算过,一个张发财当然一文不值,但是姑娘就不一样了,只要您愿意,这二百两银子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赵王氏听得吓了一跳,忍不住插言问道,“难道张老头在你们那儿输了二百两银子?”怕了吧?章清亭斜睨着她冷笑,“是啊!”她一怒之下,转手把自己的梳妆匣子打开,“我这儿一共就只这么些银子了,于掌柜的你要瞧得上眼就都拿去!再多一文我可没有!”这就是财去人安乐,谁都不要打她的主意!赵王氏瞧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可真是眼馋!可恨那张家老货,居然敢输去二百两,真是不成器!要是她家老头,借他个胆儿也不敢哪!“姑娘慢来!慢来!”于掌柜连连摆手,貌似宽容,话却一点也不含糊,“虽说该还的钱,还是得还的。只不过,我们赌坊也不是不通情理,现就有个好主意,让姑娘慢慢的还。”章清亭听出来了,这是设了套让她往里钻啊!“你们想要我干什么?”“很简单!”于掌柜合掌笑道,“就请姑娘到我们赌坊里去打马吊!”这算是什么差使?于掌柜进一步解释,“昨日姑娘在我们赌坊一战,便扬名立万了。这十里八乡想跟姑娘过招的人可着实不少,所以就想请姑娘在我们赌坊里摆一个擂台,专门跟人打马吊。”章清亭一听,当即回绝,“我可没那么多钱输!再说,我那天,只是运气好才侥幸赢了的!”于掌柜的笑容可掬,“咱们当着明人不说暗话,这儿没有旁人,姑娘你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你是凭技术还是凭运气,咱们心里都有数!至于赌本嘛,你尽可放心,不仅不需要你出一文钱,你打一天马吊,我们还倒付你钱!当然,你爹那赌债还是得还。不过,可以从你每天挣的钱里扣出来。”就知道没有天下掉馅饼的好事,章清亭下巴一扭,“不去!”一个大姑娘家,之前以杀猪为生就够丢人的了。若是现在再抛头露面的以赌博为业,那成什么人了?别说嫁给有钱人,就一般正经家庭也都不愿意娶了。赵王氏忽然也附合着,“我也不同意!”你算哪根葱?于掌柜有些不悦,“赵大婶有何话讲?”赵王氏终究舍不得银子,急中生智道,“张老头可早把他这闺女许给我家大儿子了,这丫头现是我家的媳妇!张老头欠的钱,跟她没关系!”她不仅动口,还想要动手抢那梳妆匣子,却被手急眼快的章清亭抢先一步拍上盒盖,差点夹到手指。想在章大小姐眼皮子底下藏私房钱都不行,更何况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抢钱了!可章清亭却没有出言反驳赵王氏,说起来,她拿出钱来后也有些后悔,若是没了钱,她该怎么生活?正好借着这话,把银子又收了回去。于掌柜瞧着一乐,也不再多劝,只冲着外头吩咐,“带人进来!”被拖进院来的是张家六口,一根长绳上串着的六只蚱蜢,想来是受了些教训,一个个蔫头蔫脑的无比顺从。为首一人,正是那让人恨得牙根子都痒痒的张发财。章清亭见到他就一肚子火,他见到坐在屋里的章清亭却象是见到救星,哭丧着脸扯着嗓子嚎,“闺女!你救救你爹吧!”我没你这样的爹!章清亭干脆扭过了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却瞥见赵王氏对这一家子满是鄙夷的神情。虽然自己对张家这些人也很是不满,但当看到旁人对他们的不屑,章清亭还是觉得不舒服。毕竟名义上,这些还是她的“亲人”,她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赵王氏瞧着笑话,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说张老头,你昨晚是不是又收了我家二儿子送来的二两银子?这话你可得当在你闺女面前说清楚,要不,还显得我冤枉你似的!”“都怪你家儿子!干嘛给我送银子?”张发财迅速为自己输钱找到开脱的理由,“要不他给我钱,我怎么会去输?肯定是你家的风水不好带累了我!”这人真是无可救药了!章清亭简直看不下去了,她是真心觉得,不把此人狠狠教训一顿,根本不足以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若是继续纵容下去,还不知闯下什么祸事来。何况现在外人在此,名义上两人还是父女,她一言不发,静观其变。赵王氏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回敬道,“哟哟哟!嫌我儿子给的钱风水不好,那你为什么还要拿啊?你风水好,怎么没瞧见你赢点钱回来?”她语气一硬,“你自己差就不要赖别人!瞧瞧你那倒霉样儿,就是给座金山,也能给你败光!”“你这个臭婆娘,我打死你这乌鸦嘴!”张发财弯腰脱下脚上的新鞋子正要扔出去,想想又舍不得,想从地下捡个石子砸过来,可惜人家这是客栈,打扫得很是干净。见他过不来,赵王氏越发得意,“瞧瞧你这怂样儿!还敢和老娘叫板?有种你就过来,老娘就站在这儿,等着你!”于掌柜把人绑来,可不是为了瞧这样的闹剧。他高声道,“张发财!你闺女可说了,她不愿意帮你还债!既然没钱还,那就按我们赌场的规矩。”他脸色一沉,“把他的手指头一根根的给剁下来!”“闺女!闺女!蜻蜓!救命哪!你快答应替你爹还债呀!”张发财吓得脸煞白,叫得真跟杀猪似的,腿软得根本迈不动步子,被打手们架到院中的桌旁。章清亭冷冷的瞧着,仍是一声不吭。这份气度倒让人着实有些震惊,赵王氏虽然不希望媳妇过多的关注娘家,但这丫头的表现,也忒狠心了吧?那群打手是干惯这事的,把张发财的左手叉开五指按在桌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对着他的手就是一通比划。几次欲砍未砍的,旨在吓唬赌徒的家人。“闺女啊!”张发财叫得撕心裂肺,声音都变了调,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爹错了!爹真是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赌了,我发誓真的再也不赌了!你救救爹!救爹这最后一回吧!”章清亭脸上瞧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于掌柜注意到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绞着手绢儿,指节都有些发白了。章清亭明知道于掌柜就是做给她看的,可待要不理,到底有些不忍心。要不要出手呢?第一卷 (二十)好大一份嫁妆章清亭有些犹豫,要不要出言制止这场闹剧。于掌柜适时进言,“张姑娘,怎么样?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假惺惺!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再看向院中的张发财,是又可恨又可气。暗自思忖,今日若是不给他个厉害的,恐怕他死性不改,今儿有胆子输二百,下回就有胆子输二千!章清亭拿定了主意,半个字也不说。要借于掌柜的手,教训一下这烂赌棍。“剁!”于掌柜脸色一冷,一声令下,那打手这才当真手起刀落。赵王氏饶是胆大,也吓得一闭眼。只听张发财一声惨叫,那左手小指当真被连根切断。一道殷红的细细血箭喷起,溅了一地。十指连心,这份疼痛不是假的。那伙打手刚松了手,张发财立即疼得倒在地下打滚呼痛。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于掌柜起身到张家一众人跟前,似是评估货物般一一点评着,“两个老东西不值钱,哪儿给的价高就卖到哪儿去做苦役。这丫头卖到窑子里去,把那两小的也一并送去,这个年纪做个小相公倒是还有人要。唉!这回可真是亏大了,也不知得蚀多少银子……”张金宝刚被于掌柜的眼睛盯上,就不管不顾的嚎开了,冲章清亭那屋哀求,“姐!大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他半是腿软半是害怕的跪下了,这一下,张家那其他几口也跟着跪下了,嚎得一片稀里哗啦。“大姐,你救救我们吧!我不要被卖到窑子里去!”“大姐!我们要跟着你!不要跟他们走!”……“够了!”章清亭白着小脸起身出来,“于掌柜,你不就是想请我去打马吊么?至于这么喊打喊杀的吓唬人?让我去也行!不过这总得有个期限吧?况且,这笔烂账怎么算,工钱怎么算,要我怎么打,总得有个说法吧?起码,也要让我见见你们老板,好好谈一谈。”见她应允,于掌柜立即换了副嘴脸,呵呵一笑,“姑娘说得是!我今儿来,本就是来请贤来的,失礼之处,还望见谅。你若是想见我们老板,也不是不行。要不这样,你们今儿先歇一晚,明儿一早我再派人来接姑娘,咱们到赌坊详谈如何?”都肉在砧板上了,还有什么允不允的?“不行!我不同意!”赵王氏跳出来反对,“媳妇儿,你这马上就要嫁到我们家去了,怎么能去赌坊里抛头露面的?我儿子可是有身份的读书人,我不许你去!”于掌柜听了这话可不高兴了,不待章清亭搭腔,先跳出来理论,“我说赵大婶,这张姑娘还没嫁进你家去吧?你这未免管得也太宽了些!就算是嫁进去了,她又不是你家的奴仆,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这是我们赌坊和张姑娘之间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要不,咱们先谈谈?”他笑得跟笑面虎似的,身后打手一拥而上,赵王氏黑着脸不再吱声。打发走了于掌柜的一伙人,张家几人才把张发财从地上扶了起来。请了大夫过来包扎,伤不算重,只是这痛却是免不了的。“这回您赌得可痛快么?我这儿还有三十多两呢,要不要给您再拿去赌赌?”见张发财缓过了劲儿来,章清亭冷言讥讽。张发财嗳哟嗳哟的叫唤着,不敢应声。章清亭微微冷笑,“这事我是替你担下了,但你可别指望再有下一回!你若是再敢去赌,也不用旁人来了,我发现一次就剁你一根手指头,等到把你十根手指头全剁完了,我瞧你还拿什么去赌!”这回张发财确实赌得狠了点,全家都差点被他输掉,是以无人出面为他说情,倒都同仇敌忾,表示要协同监督。赵王氏还没走,自觉方才失了面子,现在要在章清亭面前扳回来,“媳妇!我不同意你去!你准备准备嫁妆,我明儿就来按你过门!”“好啊!”章清亭方才突然想出一个绝妙主意,现指着张家这一众人挑眉笑道,“不过麻烦您准备一辆大点的车来,我这嫁妆可着实分量不轻呢!”“你……你这是何意?”“也没别的意思,您不是要我准备嫁妆么?我家这六口人就是我的嫁妆,你们说是不是呀?”“是!”这回张家六口倒是难得的同心一致。“请问这位大婶,您还要娶我进门做您媳妇么?”章清亭皮笑肉不笑的把赵王氏将了一军。这真是天下奇闻,哪有哪家的儿媳妇将一屋子娘家人当陪嫁带过来的?可瞧这一家子的意思,怕是真娶了一个张蜻蜓,一家子就要跟过来白吃白喝了。张王氏想着那场景就有些不寒而栗。若是年轻力壮的张小蝶和张金宝倒是无妨,只要在她手底下,不出几日,便可一一驾上笼头,抽去懒筋,白添两个劳动力。可还要搭上那对只吃不干的臭小子和懦弱无能张罗氏就有些不划算了,更别提那好赌成性的张发财,他那一粒老鼠屎,就能坏掉一窝汤。赵王氏有些左右为难,她看得出来,章清亭并非真心想管这一家子,只是借机在给她出难题。可若真是要娶她进门,以这丫头胆大妄为的个性,还真有可能把一家子都领进门来,难道要她赶出门去?赵王氏不是不敢,只是觉得终究不是个长远之计。娶一个章清亭当然是稳赚不赔,但她再有本事,能抵得过那六口人的花销?就算养得起,也是一出一入打个平手,那她们老赵家又能落到多少好处?这笔买卖是做还是不做?一贯雷厉风行的赵王氏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一言不发的回去了。这边厢,张家六口得到章清亭亲口允诺带去做嫁妆的话语,俱都安定了心神,依旧过起猪猡一般的生活。章清亭也不多语,晚上照常给他们发了馒头,加了小菜。自己却不许人打扰,在房中自想着心思。到得天明,于掌柜果然特意打发了一乘轿子来接章清亭过去。这北安国并不流行南康国那种四面围幛的轿子,只是一张带顶的藤椅,用两根竹篙纵向穿过绑紧,两人抬着在市井中穿行,快捷便利。章清亭倒是又把张金宝捎了去,她再胆大,毕竟也是个姑娘家,到那种场合还是小心为上。那轿子从银钩赌坊的后门进去,落在院中,于掌柜已经等候多时了,把她二人迎了厅里,里面有一老一少正在等候了。第一卷 (二十一)献计一进门,于掌柜的神色就恭敬起来,敛气屏声的上前介绍,那相貌威严、锦衣华服坐在上首的四旬长者便是东家薛三爷。伺候一旁,年纪轻轻,眉清目秀的那位是师爷。不知为什么,章清亭一打眼,总觉得这二人说不出的古怪,具体的却又说不上来。心里存了三分疑惑,仍是大大方方的见了礼,分宾主落座。僮儿奉上香茶,器具干净精美,章清亭微揭开盖,便闻到一股清香,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是她到这里来,喝到最好的一杯茶了,脸上不觉露出几分淡淡的满意之色。落在旁人眼里,却有些讶异。这姑娘还懂品茶?那薛三爷也不客套,开门见山谈起了正事,“张姑娘,今日请你大驾光临,是何来意,想来于掌柜的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有什么要求,咱们尽可以谈谈。”“昨日于掌柜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小女子还不太清楚贵宝号的意思,还是请薛三爷您来做个介绍吧。”章清亭可没那么快亮出自己的底牌。薛三爷一怔,他身后的师爷却忍不住轻笑了,“张姑娘,我们的想法是这样的。就是请您摆个擂台,吸引人来打马吊。每日我们付您一钱银子的工钱,您若是赢了钱,其中的一成也抽作您的花红,待还清那二百两的赌债之后,再赢多的,不管多少全都归您。”章清亭心中嗤笑,这样一份表面风光,内里漏洞百出的条件,她会答应那才有鬼!打点精神,她开始逐条驳斥。“那小女子有以下几点疑问,请薛三爷指教。”“姑娘请讲。”“一,每一局的赌注多少?本钱谁出?”“二,我这每日一钱银子的工钱按理说也不算少了,但是每天要打几局?若是从早到晚,我可吃不消。”“三,若是赢了,我有花红抽,若是输了,是否还得在我那账上扣?”“四,贵宝号设这赌局赢利何在?总不会就为了给小女子一个赚钱还债的机会吧?”“五,张发财输了二百两固然是他咎由自取,斩了一根手指头也算他活该。只是薛三爷,你们明知道张家的底细,却做了这样一个局让他钻,是否有些不太仗义?”章清亭歇了口气,斜睨着眼前这二人,端起茶杯慢慢的撇去上面的浮沫,“六,贵宝号既然请了我来,真正东家却又故弄玄虚,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这实在有失诚意。也让小女子心存疑虑,不敢放心与你们合作呀。”二人面面相觑,忽地,那师爷哈哈大笑,施礼赔罪道,“姑娘真好眼力,薛三佩服!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只不知姑娘是如何瞧出破绽的?”他这么一来,等于承认自己才是真正的老板了。章大小姐的理由其实很简单。起初只是觉得这两人瞧着有些古怪,待坐下来之后,她留神打量了一下,还真给她看出了破绽。虽然这年轻师爷身上的衣裳没有中年大叔的华丽,但他的脚上却穿着一双锦面厚底的靴子,看着足有八成新,连鞋帮很是干净,一瞧就是只在屋里活动,出入有车马代步的。反观那位中年大叔,脚上只穿一双半旧的普通布鞋,边缘也是乌漆麻黑的,带着不少污渍。她们官宦人家,从来最是注重仪表,连细微末节都不会放过,章清亭看出蹊跷来之后,心里就猜出了八九分。况且,一个人不管怎么变,他的眼神总是变不了的。这年轻师爷虽然极力隐藏,但那种自信的神采却溢于言表。反观这位大叔,在她说话时,眼神也算凌厉,但不时总要偷偷向这师爷瞟上一眼,似是探询,若真是主人,又怎会如此?章大小姐十八年的千金可不是白当的,一众妻妾站成一堆,哪怕衣着打扮得一模一样,她也能从眼神姿态中分辨出孰高孰低。“薛老板神采飞扬,当然与众不同。”章清亭不愿被人瞧出底细,随口奉承一句,意图蒙混过关。那薛三爷却不是普通的市井之徒,他本名薛子安,因在家中排行老三,所以众人都称一声三爷。薛家是靠捞偏门起的家,在扎兰堡一带颇有势力,这家人自知做这一行当,得罪的人实在太多,故此都极是低调,甚少在人前露脸。这薛子安那日在赌场上见章清亭打一手好马吊,便动了心思要把她挖来当棵摇钱树。那张发财就算不自动送上门来,他也会派人引诱他来输钱。今日见章清亭换了装束,竟是容颜俏丽,谈吐不俗,心中更是惊喜,却也难免生出些疑惑来。之前的张蜻蜓他虽没见过,但正如章清亭所言,一个人的外貌可以改变,但气质却很难改变。象张蜻蜓那样一个贫苦女子,远的不说,怎么可能懂得品茶之道呢?薛子安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当然没这么好打发,在她对面坐下很不客气的问道,“张姑娘,您真的是之前那位张蜻蜓么?”章清亭被问得心中一惊,难道被人瞧出什么破绽?“这当然是我家大姐!天天跟咱们在一起,哪里还能有假冒的?”张金宝听薛三问得古怪,抢先答了,倒是替章清亭解了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