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虽然戴着呢帽,穿着大衣,可是都够破旧了。 也许是那人的穿着跟他手里的金壳怀表不大相称,秋子看得微微一怔。 很快地,那人对好了表,转身往厕所方向走去。 秋子转过脸对金碧辉低低说了句话,金碧辉微一点头,停在柱子旁没再走,秋子则一个人往厕所方向走去。 显然,她是要到厕所去一下。 一会儿工夫,秋子回来了,跟金碧辉很快地出了车站,赵大爷派出的同志也跟出了车站。 □ □ □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都在陈老头的病房里。 陈老头神智还没有清醒。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一脸阴沉,都没说话。 突然,赵大爷挥右拳打在自己左掌心,狠声道:“怎么这么巧,怎么这么巧,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马二侉子,却……” 金刚道:“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这就上他们窑口听信儿去,十二点以前一定赶回来,要是还没有消息,那就只有请求取消或者改变指令了。” 说完了,他就走了。 “九弟”一阵风似的跑进了病房,差点儿跟金刚撞个满怀,金刚身手好,侧身让开了,伸手一把抓住“九弟”,道:“慢点儿。” “九弟”跑得直喘,一时没能说出话来,他摊开了右手,右手里赫然有只金壳怀表。 金刚、赵大爷、修表客三个人一怔,修表客伸手就去抓那只怀表,可是他没有金刚快,“九弟”手里的那只怀表到了金刚手里,金刚急急问修表客:“是不是这一只?” 修表客急点头:“是,没错,怎么找到的?” 前面两句话是回答金刚,后面一句是问“九弟”。 “九弟”道:“是十一弟派人从火车站送回来的,十一弟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只表竟跑到他兜儿里去了,什么时候到他兜儿里去的他也不知道,对了,这儿还有张纸条。” “九弟”又从兜里摸出了一张折叠着的纸条,递给了金刚。金刚接过纸条,忙不迭地打开来看。 纸条上写着几行字,钢笔写的虽然龙飞凤舞,但不失娟秀,几个人都看得出来,这两行字是出自女子手笔。 那几行字写的是:“如此机密物件,岂可大意失落,幸亏得表者非敌方人员,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今后当提高警觉,小心谨慎,以求破敌奏功,顺利达成任务,不负国家交代之使命,愿与诸同志共勉,梅花一号。”(PS!我已详细检查,指令并未外泄,可放心奉行。) 就这么几行字,看得几个人通体冷汗涔涔,做声不得。 半晌,赵大爷才道:“梅花一号,谁是梅花一号?” 修表客道:“这个我知道,梅花一号为‘天字第一号’派在敌方的死间。” 赵大爷道:“这么说,是‘梅花一号’从马二侉子身上把这只表摸了去。” “不,”金刚道:“听马二侉子的口气,从他身上摸走这只表的,不像是个女子。” 赵大爷讶然道:“那么这个‘梅花一号’是……” 金刚道:“既是同志,又是‘天字第一号’派在敌方的死间,我们就不必再去深究她是谁了,先把指令译出来要紧。” 他打开表壳,从表的机件缝里取出了一个只有大头针圆头那么大的胶卷,顺手交给了赵大爷。 赵大爷接过去就匆匆出了病房。 修表客吁了一口气,道:“我这颗心直到现在算是才放了下来,现在只有陈老的伤……” 金刚道:“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是恐怕要在病床上多躺两天。” 金刚现在已心身松懈,找张椅子坐了下去,接道:“没想到指令转来转去又转了回来,有惊无险,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多亏‘天字第一号’在敌方安排了‘梅花一号’这么一个死间,也幸亏指令不是落在敌人手里,要不然就正像‘梅花一号’所说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修表客道:“怪来怪去只怪咱们太大意了,就像‘梅花一号’所说的,往后真要提高警觉,小心谨慎了,要不然那可真是对不起国家民族,成了大罪人了。” 金刚点头道:“的确,国家想念咱们,把这么艰巨的使命交付给咱们,咱们怎么能战战兢兢,又怎么敢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似的。” 修表客没再说话。 金刚转望“九弟”:“十一弟还钉着川岛芳子?” “是的,一哥,您有什么指示?” “现在没有,等他有报告到来以后再说吧!” 正说着,赵大爷匆匆走了进来,金刚忙站起,赵大爷把一张电文纸递到了眼前,金刚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字谕天津诸同志,十一日电已收悉,诸同志合作无间,冒险犯难,挫败敌谍,破坏敌人整个战略,粉碎了敌人侵我阴谋,余甚欣慰。敌方遭此挫败,恼羞成怒,已饬令川岛返津,阴谋诱拢天津为首的华北黑社会;一方面对我方工作人员施以暗中报复,一方面企图以黑社会之恶势力控制整个华北,余特命‘地字第一号’即刻打入该黑社会之中,伺机破坏该项勾结,再次粉碎敌人阴谋,盼诸同志密切配合,全力协助。此令,‘天字第一号‘。” 金刚点头道:“原来如此,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是够狡猾狠毒的。哼,这一次我照样要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让他们再一次暗尝惨败,丢盔弃甲,灰头灰脸的滋味。” 赵大爷道:“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天字第一号’指掌之中。” “那当然,”修表客道:“要不然‘天字第一号’怎么会让国际间谍誉为‘情报之神’,敌方一听得他的大名就心惊胆战,魂飞魄散呢?” 金刚道:“‘天字第一号’这指令到的正是时候,我正好从已经走过的这条路打将进去,我这就上他们窑口去,川岛芳子那儿有什么动静,随时派人跟我联络,我进行的情形也会随时让你们知道,照顾陈老,尽快接他出院,我走了。” 他划根洋火烧了那指令,然后扭头走了。 □ □ □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金刚到了赌场,很顺利地进了后头那间小屋,见到了那位二管事。 这时候,小屋里,除了二管事以外,还有一个中年人在座。 这个中年人矮矮胖胖的,头都秃了,看上去恐怕有四十四、五了,气色挺好,脸色红润润的,对人很和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可是明眼人只要一眼就能发觉,胖子的笑容后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经过二管事的介绍,才知道这个胖子是二管事的顶头上司,赌场的大管事。 这趟金刚是负有特殊使命而来,他要想打进这个黑社会里,恐怕经由这座桥,是最短的捷径了,所以他对眼前这两位管事,尤其是这位胖胖的大管事,不能不下下功夫,他不亢不卑地冲着大管事微躬身躯抱了拳:“失敬,在下自知鲁莽,但事非得已,还望大管事海涵。” “好说,好说。”大管事笑吟吟地:“四海之内皆兄弟,一回生,再有这二回,咱们也就熟了,坐,坐,老弟台请坐。” 他硬把金刚让坐下,然后命打手献上了一杯茶,这他才又开了口:“老弟台你的事,我已经听二管事说了,这两天内我外头忙一点儿,没能在场里照顾,也没能亲自给老弟台你把事办了,真是失礼。” “大管事这么说是责我……” “不,老弟台。”大管事道:“江湖虽大,不讲义、理两字,那是寸步难行。我们是在江湖道上混饭吃的,你老弟台也该是道儿上的朋友,咱们都懂这个;老弟台扛个理字到这儿来,事情也做得规规矩矩,漂漂亮亮,我们没话说,也不能不给你个交待。” 金刚抱拳道:“恭敬不如从命,大管事既然这么赏脸,我要是再说什么,那就显得矫情,只有谢了。” 大管事笑道:“老弟台,这才是我辈本色,现在我可以告诉老弟了,人,我们已经截回来了,可是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据他说,他是碰上了强中手,让人家把表摸去了,怎么处置,还在老弟台你一句话——” 向打手一抬手,道:“把人带过来。” 打手应声而去。 金刚确信那人碰上了强中手,不过他不能不做作一番,当即道:“大管事,表真的不在他身上了吗?” 大管事笑笑道:“等他来了以后,老弟台你只看他一眼,应该就知道他的话是真是假了。” 步履声传了过来,刚才那名打手先进来,后头又跟了两位打手,那两名打手架着一个人,硬是把他两脚悬空架来的,因为那个人自己已经不能走了,整个人已经成了血人,衣裳破得难以蔽体,混身上下无一块完肤,一张脸更是走了样了,简直就令人不忍卒睹。脸走了样归走了样,就是不走样金刚也认不出,但若是从车站找个人来问问,也许有人能认出,这个人到车站去过,而且掏出金壳怀表来对这车站的大钟。 这还能让人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金刚扬了扬眉,道:“大管事没说错,我不能不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大管事笑吟吟地道:“马二侉子办差了事,理亏的是我们,那只金壳怀表,恐怕是追不回来了,我们愿意照价赔偿,至于这个人……” 金刚站了起来,一抱拳截口道:“大管事,您这么说在下就太不敢当了。不错,马二侉子收规费又夺金表打伤了人,理曲的确是贵方,而贵方承认理曲在前,把扯旗儿的朋友截回来在后,已经是仁至义尽,在下口服心服,没有一句话说;至于金表找不回来,那是注定该找不回来,事既至今,怨不得任何一人,在下还怎么敢让贵方赔只金表,这件事就此算了,不敢再多事打扰,告辞。” 话落,他又一抱拳,转身要走。 大管事站起来抬手拦住了他,道:“老弟台,慢点儿。” 金刚停步回身:“大管事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含笑道:“好说,好说,老弟台,这个人……” 金刚道:“他偿还的已经远超过一只金表了,相信以后在这块地面上,他再也不敢乱伸手了,大管事何必再留他。” 大管事哈哈一笑道:“说得是,说得是……” 当即转望两名打手摆手道:“照这位爷的吩咐,把他从后头送出去吧。给他腰里塞几个盘缠,也好让他回到他来的地方去。” 两名打手应一声,架着那人出去了。 金刚抱拳道:“大管事高义,令人佩服。” 他又要走。 大管事又拦住了他:“老弟台可否再多留一会儿?” 金刚道:“大管事是不是还有什么教言?” 大管事抬手让座,笑吟吟地望着金刚:“坐,老弟台,马二侉子办差事,老弟台找上这儿,这总是缘,彼此既然有这个缘份,为什么不往深处交交。” 金刚明白,对方不是要交朋友,也不可能对人这么低声下气,曲意结交,而是他露那两手发生了作用,使得对方有了“爱才”的念头,这是求之不得,最好不过,也可以说是歪打正着,可是,他也知道,他不能表现得太急进,他含笑抱拳,道:“承蒙大管事看得起,在下受宠若惊,不过,大管事原谅,在下不敢高攀。” 大管事微微一怔:“老弟台这话——” 金刚笑问:“大管事,设使你我易地而处,你敢高攀么?” 大管事哈哈大笑,道:“没想到老弟台你是这么个趣人儿。老弟台,你匹马单枪闯到这儿来讨取公道,这份胆识跟豪气,实在令人不能不扬大拇指说声佩服,可是老弟台你要是有这种想法的话,那老弟台你可就觉得俗了,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道上走腿闯道,不该有这种想法。” 金刚道:“大管事,我不算是江湖人,可是我有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我看得很清楚,我不愿意落人一个混不出名堂没饭吃,舍命而进身阶的话柄。” 大管事道:“这什么话,老弟台,你这么说就更不对了。干脆,我这么问一句:你是不是压根儿看不起我们这一伙,压根儿就不愿意跟我们交往。” 金刚道:“大管事,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把那只脚从江湖道上收回来了。” 大管事一点头道:“说得好,那么老弟台你……” 金刚道‘“大管事,为朋友两肋可以插刀,要是日后有人说我的闲话,你管是不管?” 大管事一脸笑容道:“管,我管定了,往后只要有谁敢说你老弟台的闲话,我秃鹰就割掉他的舌头。” 金刚转望二管事:“这话二管事听见了?” 二管事道:“我听得清清楚楚。” 金刚当即坐了下去,道:“二管事,我坐下去了。” 大管事、二管事哈哈大笑,大管事一巴掌拍上金刚肩头,连称呼也改了:“兄弟,你这个朋友,老大哥我交定了……” 二管事道:“大哥,别忘了算我一份。” 大管事道:“放心,忘不了的。” 对侍立一旁的打手一摆手,道:“小子,去,去弄点儿酒菜来,我们哥儿三个要痛痛快快的喝几杯。” 打手应声欲去。 “慢着,”金刚往腰里一摸,抖手一张银票飞了过去:“要喝大家都喝,算我请弟兄们了。” 大管事忙道:“兄弟,你这是……” “不该么,大管事。”金刚笑问。 打手那儿已接住了银票,看一眼,满脸堆笑,直哈腰,直谢,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大管事笑着道:“兄弟,你可真会做人,把他们惯坏了,往后让我怎么带。” 金刚笑笑,没做声。 二管事目光一凝,望着金刚道:“兄弟,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请教……” “说什么请教,生分了,”大管事摆手打断了二管事的话头,道:“兄弟,我姓岑,外号秃鹰,大伙儿都管我叫岑胖子。我这位二管事姓楼,单名一个云字,大伙儿管他叫楼老二。在我们总管赵霸天麾下十员大将里,我们俩是老大,老二,天津卫地面上赌这一档,归我们俩管,说说你吧!” 金刚道:“大管事,二管事……” “什么大管事,二管事,”大管事岑胖子又摆了手:“别扭,干脆叫声大哥,二哥。” 金刚见风,马上转舵:“恭敬不如从命,大哥,二哥,我姓金,单名一个刚字,源兴盛钱庄的少掌柜。” “哎哟,”岑胖子,楼老二一怔都瞪了眼:“你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金少爷呀!” 岑胖子接着道:“唉,我们对你可是仰名已久哇,兄弟你在天津卫算是出了名……” 金刚道:“出了名的败家子儿。” 楼老二道:“兄弟,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败家子儿。” 岑胖子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兄弟,久仰你吃喝嫖赌样样精,交游阔、人头熟,连军警联合侦缉处的处长,都跟你称兄道弟,暗地里公送美号‘花赌孟尝’,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哪!” “好说,好说,”金刚说:“拿得出去的,也只有这几样了!” “够了,”岑胖子道:“就凭这儿样,大江湖到处去得。” “可不,”楼老二道:“多少人想学还学不来呢,兄弟,听说,你去四喜班儿跟人抖阔,一掷千金,独占花魁,有没有这回事儿?” 金刚点头道:“有这回事儿,可却阴沟里翻了船。” “怎么?”岑胖子、楼老二同声问。 “钱白花了,”金刚道:“原想等多去几回再吃的,没想到她一声没吭溜了。” “不冤,”岑胖子道:“美谈,佳话留下来了,名传出去了,这可是花钱都买不着的。” “行了,别臊我了。”金刚说。 岑胖子哈哈大笑:“不要紧,我们老三、老四手下花档里的好货色多得很,赶明儿我带你去走一趟,挨着个儿任你挑拣。” 金刚急急一抱拳:“大哥,小弟我就这么点儿嗜好,先谢了。” 楼老二道:“兄弟,你既然好这个,又有这么一付好手艺,干吗老玩儿票,干脆,明儿个让大哥跟总管说一声,你进来帮忙,把这个场子交给你。” “对,”岑胖子一拍大腿,道:“就这么办,明儿个一早我就见总管去。” “不,大哥。”金刚摇了头。 岑胖子、楼老二一怔:“兄弟,你……” 金刚道:“就像二哥所说的,我是玩儿票,所以始终只一只脚踩在江湖道上,要是等我另一只脚也踩上江湖道,我的心可就大了。” “怎么个大法?”楼老二忙问。 金刚道:“赵总管那个宝座让给我坐还差不多。” 岑胖子、楼老二猛一怔,脸色都为之一变,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才由岑胖子说了话:“兄弟,那你的心可是太大了。” 金刚笑笑道:“其实,大哥,二哥,真要说起来,我这心并不大,赵总管有的玩艺儿我都有,我有的他却不见得有,您两位信不信?” “这……” 岑胖子、楼老二显然有点犹豫。 “我那一手,二哥亲眼看见了,赵总管他有么?” 金刚拿起了茶杯,往几上一放,又拿了起来,几上有个刀切似的茶杯底痕印,岑、楼二人直了眼。 “我这一手,他有么?” “兄弟,你,你……”岑胖子舌头像打了结:“高,高,高……” 楼老二道:“兄弟,我们只当你身手不错,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好一身内功……” “走吧,走吧,兄弟,这一手别说赵总管没有,就是放眼大江湖,也挑不出几个人有……” 岑胖子舌头解开了,话像连珠炮。 金刚淡然一笑,把茶杯又放回几上,道:“我要是坐坐赵总管那个宝座,不算辱没吧!” “不算,不算,”岑胖子道:“兄弟你这是什么话,现在我们知道你有多少了,就算是把赵总管的位子给了你,恐怕还委屈你呢!” 金刚笑了笑,没说话。 楼老二犹豫了一下道:“兄弟,我直说一句话,你可别在意。” 金刚道:“二哥有什么话,请只管说就是。” 楼老二道:“兄弟,就像大哥刚说的,你这一手别说赵总管没有,就是放眼大江湖,也挑不出几个来,论武功,别说是跟赵总管比,就是跟三位当家的比,恐怕也是绰绰有余,可是兄弟,带人、服人,不能单凭武功,我这意思……” 金刚含笑道:“二哥的意思我懂,只是二哥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带人、服人之能,也许我带人、服人之能,比赵总管还高明。” 岑胖子接口道:“那当然,那当然有这个可能。江湖道儿上混了这么久了,兄弟你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什么样的人物,我还能看不出来;只是,兄弟,万丈高楼由地起,你刚进门儿就想一跃而为总管,别说赵总管心里一定不痛快,就是三位当家的,也未必愿意这么做。” 金刚道:“大哥,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抬腿跨进门儿呢!” 岑胖子一怔忙道:“兄弟,你是不愿意……” 金刚含笑摇头道:“大哥,这道理我懂,哪有一进门儿就一步登天的,这样不但让三位当家的为难,也难让人口服心服,我还是打头从最低的活儿干起吧!” “对,对,对,”楼老二道:“我就是这意思,我就是这意思。凭兄弟你的条件,还愁不指日高升,稳稳当当?” 岑胖子道:“嗯,我保证,只要兄弟你跟着三位当家的好好干,我担保出不了半年,兄弟你的地位一定在赵总管之上,绝不会在他之下。” 金刚道:“谢大哥的金言,借大哥这句口采了,将来还要仰仗两位哥哥多提拔。” 楼老二道:“算了吧,兄弟,恐怕你这两个哥哥,将来还要仰仗你,倒是真的。” 金刚道:“只要我真有那么一天,必不忘两位哥哥的知遇之恩。” 岑老大一摆手道:“自己弟兄,说什么恩不恩的。我明儿个一早就去见总管去,不管怎么说,这会儿他是全管天津卫地面的总管,好歹你见见他。” 金刚道:“这是规矩,当然一定要见。” 就这么决定了,往下去三个人是越谈越近,越谈越投机,岑胖子跟楼老二简直就把金刚当成了生死弟兄。 不大工夫,酒菜到了,就在小屋里摆上了桌,三个人开怀畅饮,一直喝到了清晨两点。 □ □ □ 为了应付紧张的情势,金刚带着几分酒意,禽开了赌场之后,没马上回家去。 如今他心里很踏实,只因为老人家跟翠姑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的工作,不再误会他、不再责怪他,心里承受的压力已经没有了。 他去了医院,修表客已经走了,赵大爷带着“地字九号”、“地字十号”守着熟睡中的陈老头儿。 从赌场中到医院,这一路他很悠闲,也很放心,因为他没有发现后头有人跟踪他。 显然,天津卫地面的黑社会,是真心真意想把他拉进去,绝不是玩什么花招。 这也难怪,碰上这么一个千万人中难选其一的“人才”,谁肯失之交臂,当面错过。 金刚一进病房,赵大爷就迎了上来:“回来了,情形怎么样?” 金刚把经过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完了金刚的叙述,赵大爷笑着点了头:“双方还没有接触,日阀已经注定又一次的失败了,川岛芳子这一次卷土重来是白来了。” 九弟道:“可不,咱们处处制敌机先,他们要动的一个目标还没动呢,咱们已经打进去先等着他了,他们当然注定非失败不可。” 十弟道:“川岛芳子又惨了,要是这一次再遭滑铁卢,恐怕她的命运……” 金刚缓缓说道:“川岛芳子可是个相当优秀的特务人员,可惜只可惜她那发号施令的上司太迟钝了,各方面都无法提供给她资料,跟她配合,因而使她处处受制,糊里糊涂地第一步便踏上了失败之路。” 赵大爷点头道;“一哥这话是十分正确的持平之说。” 九弟道:“咱们摸清楚了他们的弱点,他们都缺乏自知之明,还硬要跟咱们打情报仗,真是愚得不能再愚的了。” 金刚沉默了一下问道:“川岛芳子有什么动静么?” 赵大爷道:“她带着她那位助手,已经住进了旅馆,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跟各方面联络?” “还没有。” “关东军特务机关土肥原方面呢?” “也销声匿迹没动静了。” 金刚想了想道:“这样看来,他们这一次的阴谋,恐怕是要让‘黑龙会’唱独角戏了。” “一哥有什么指示?” 金刚又想了想,道:“严密监视‘黑龙会’潜伏在天津的所有主要分子,随时向我提供消息,不采取任何行动,跟他们短兵相接的地方,只有在黑社会那个圈圈里。” “是!” 九弟冷哼一声道:“宋山、马逵、朱品三这三个东西,居然还有脸称什么三义。” 十弟道:“也许他们配称三义,‘黑龙会’的阴谋却难以得逞。” 金刚徽一摇头道:“不,这三个人平日贩毒走私,设赌置娼,专做犯法的勾当,毫无国家民族意识,只要动之以利,他们定跟‘黑龙会’勾搭。” 十弟道“那咱们就来个一举两得,一方面摧毁日阀的阴谋,另一方面也把这些危害社会的败类消除掉。” 金刚道:“我正是这个主意,不过‘三义堂’在华北的根基相当深厚,恶势力也至为庞大,门徒爪牙遍华北,咱们要斗智重于斗力,步步为营,只有一点不小心,不但不足以摧毁‘黑龙会’的阴谋,反而会加速他们的勾搭,使他们的恶势力生大,真要是那样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十弟道:“有那么严重么,一哥?” “当然有,你以为我会危言耸听?” 赵大爷道:“一哥只让监视‘黑龙会’的主要分子,而不对‘三义堂’的人采取行动,把跟他们短兵相接的地方划在‘三义堂’那个范围之内,是不是就是因为这原因?” 金刚道:“就是为这,并不是我信不过弟兄们,而是这项任务太重要,关系也太重大,我不能不特别小心,真要比起来,我倒认为这项任务比上回争夺溥仪的任务,要危险得多,所以不管我交付诸位什么使命,诸位都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小心谨慎,全力以赴。” 听金刚这么一说,年轻气盛的“地字九号”跟“地字十号”,不敢再气盛了,各自脸上换上了一片严肃神色,没再多说一句话。 金刚也没再多说什么,走近病床看了看熟睡中的陈老头,又交待轮流看守,一见好转,迅速出院之后就走了。 出了医院,踏上了回家的路。 刚拐过一个弯儿,迎面来了一辆胶皮,拉车的不是别人,是马标化身的史克强。 金刚一见他就埋怨:“我不是交待你在家里守着么!谁叫你自作主张跑来接我的。” “大哥,我不是来接您的。”马标看看四下无人,低声说。 “那你拉着车跑这儿来干什么?” “小妹病了,我来知会您一声。” 金刚一怔:“小妹病了!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刚她支撑着跑去找您.我告诉她您不在,她就又走了。” “她告诉你什么病了没有?” “没有。” “八成儿又是跟我耍花招,我这两天正忙。” “不,大哥!我看得出来,这回是真的。” “请大夫看了没有?” “不知道!她没说。她孤伶伶一个人住在那儿,您让她上哪儿请大夫去?又怎么去?” “那你去给请个大夫送去。” “我?大哥,您不去?” “我正忙,怎么去!要去也得过两天才能去。” “大哥,依我看,小妹这病有八分是为了您。” “又来了。” “大哥,您自己想嘛,以往到哪儿她都是跟您寸步不离,从没有离开您这么久过,若我我心里也会别扭,您要是不去,光找大夫看有什么用?” “真要命,早知道我就不带她回天津来了。” “您已经把她带回来了,是不是?孤伶伶一个女孩子家,怪可怜的。您忍心?小妹这个人您不是不清楚,外表硬强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内里脆弱得可怜。” “马标,你拿了她什么好处了?” 史克强窘迫一笑道:“大哥,何必呢?反正您现在空下来要回去了,就迟一点儿回去,拐一趟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这会儿老太爷跟翠姑娘也不是不知道您,大哥,对小妹别那么吝啬。” 金刚一纵跳上了胶皮。 史克强二话没说,一咧嘴,拉着车如飞奔去。 □ □ □ 车,停在了小胡同两扇官门儿之前。 金刚跳下了车。 史克强放下了车把,一翻身,矫捷地翻墙进去了。 门开了,史克强在门里含笑摆手。 金刚皱皱眉走了进去。 史克强一笑走了出来,把门一带,往车上一跳,一靠,拉下帽子来盖住了脸,不动了。 金刚往里走,进了一个小院子,小小的四合院,两边厢房黑漆漆的,没灯,只有一明两暗的上房屋、东耳房的窗户上,透着些灯光。 金刚到院子里,就听见东耳房里传出了大姑娘低弱的话声:“谁呀?” 金刚应了一声:“还有谁?” “大哥!”东耳房里传出一声尖叫,窗户上映上了大姑娘的影子,头发蓬松着,摇晃着往外走。 金刚到了上房门口,门门响动,门开了,大姑娘当门而立,满脸惊喜:“大哥——” 娇躯一晃,往前就倒。 金刚忙伸手扶住,“看看你——” 大姑娘道:“我头好昏——” 金刚扶着大姑娘,把大姑娘扶进了耳房。让大姑娘躺上了床,给大姑娘盖上了被子,拉过把椅子在床前坐下,然后才道:“告诉我,什么病?” 大姑娘嗔道:“还问呢,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大姑娘眼圈儿一红,道:“怎么不是,把人家带到天津来,往这儿一放就不管了。” “小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我知道,你的工作,你忙!” “这不就结了么?” “一点儿也不结,你把马标带在身边,却把我一个人摆在这儿,不公平、偏心;我不管,从今儿个起,我要跟马标换。” “换!胡闹,你是个大姑娘,我一天到晚带个大姑娘在身边,成何体统!” “谁让你带大姑娘了,我就不能女扮男装?” “女扮男装,更胡闹。” “怎么更胡闹?川岛芳子能女扮男装,我就不能?” “小妹。” “我不管,我就要这么做。” “小妹,马标充我的车夫,你能?” “我,我不管拉车,可以充你的跟班。” “我哪来那么大派头。” “有车夫就不能有跟班?” “小妹,别胡闹了!” “大哥,你忍心说我胡闹,你想想,我……” “小妹,你是个明白人,你冷静想想,我这工作不比别的工作,能不能瞎胡闹?” 大姑娘没说话,突然捂脸哭了。 金刚好生不忍,伸手抚上大姑娘香肩,道:“小妹,我知道你苦,可是你不能不体谅我的身份,我的工作。” 大姑娘只哭不说话。 “小妹,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大姑娘倏地放下了手:“我要是没病,你来不来看我?” 金刚愣了一愣,道:“小妹,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有病,我还真不会来看你。” 大姑娘哭着道:“这不就是了么!” “小妹,你要了解,我是不得已!” 大姑娘突然又捂住了脸。 “小妹,听话,行么?” 大姑娘仍是只哭不说话。 金刚道:“你躺着,我去让马标请个大夫来。” 他说完话,站起要走。 大姑娘放下手,叫道:“我不要。” 金刚回过身劝道:“小妹。” 大姑娘道:“我说不要就是不要。” “小妹,别孩子气,有病就要看。” 大姑娘脸一红道:“我知道,可是你一来我的病就好了!” 金刚沉默了一下,又坐了下去,道:“小妹,咱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小妹,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在这种情形下,容不得我有感情的负担。” “谁说的,你怎么能有未婚妻?” “那是小时候就订的。” “我不管。” “不,小妹,你不能不管的。” “你要我怎么管?” “小妹,老人家订下的亲事,我那时候还小,也跟现在的情形不同,你要体谅。” “你要我怎么体谅,我体谅你,谁体谅我?” 金刚沉默了一下子,抬手轻轻抚上大姑娘的香肩,道:“小妹,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 “你知道,光知道有什么用?” “小妹,我……” “你除了叫我,除了让我体谅你,别的你还会什么?” “小妹,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干吗问我,你知道你该怎么办。”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不能,你知道么,小妹,我不能。” “你知道怎么样?” “我刚说过,我不能有感情上的负担!” “我什么时候让你感情上有负担了?” “小妹,你不是说……” “我说现在了么,你这个人不是糊涂人,脑筋为什么不转一转?” 金刚何等聪明人,一听这话马上就明白了,他心神震动了一下,久久没说话。 大姑娘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金刚吁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道:“小妹,老人家给我订下了亲,你让我怎么办?” “我让你怎么办?我能让你怎么办?” “翠姑是个好姑娘,贤孝的好姑娘,我不忍也不能伤害她。” “我让你伤害她了么,我说了么?” 金刚目光一凝,道:“小妹,那你是让我……” “你的脑筋就不能多转一转?” “小妹,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真不懂,还是跟我装糊涂?” “我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太知道了。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这么痴。可是我也知道,只一碰上你我间的这种事,你就会跟我装糊涂。” 大姑娘的这句话,是一针见血。 金刚不能否认,他只有苦笑:“小妹,我承认。可是现在,我并没有跟你装糊涂,我是真不懂你的意思。” “你是真不懂?” “是的,小妹。” “那好,我告诉你,只要你现在给我一句话,我愿意等,哪怕是等白了头,老掉了牙,我愿意做小。” 金刚心神猛震,霍地站起:“开玩笑!” “不,我是最正经不过的。” 金刚忽然激动地道:“小妹,你知道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在侮辱你自己。” “我倒不觉得。这是我自己愿意的,有什么侮辱不侮辱的?” “小妹,你是个难求的好姑娘,大可以傲然地选择你的对象,你怎么会这么委屈自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我爱上了你,谁叫我对你这么痴,这么死心塌地,可是你已经有了翠姑——” “小妹,你的眼界太窄了,世界上的人那么多——” “任它池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若之奈何。” “小妹——” “也许这是命,这是缘,我前辈子欠了你的。” “你谁的都不欠,只是眼界太窄了。” “谁说的,别没理由找理由。以前我跑的地方不少,跟着你跑的地方更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能说我眼界窄?” “小妹,就算你愿意,就算你欠我的,就算你的眼界够阔可是小妹,现在不比从前,现行的是一夫一妻制,我等于是个公务员,又怎么能知法犯法,破坏国家的法律,破坏国家的法治精神。” “别拿这来压我,你不说谁知道。” “你知道,我知道,你我的良心都知道。” 大姑娘突又捂着脸哭了。 金刚道;“小妹,原谅我,我实在无能为力。” “不!”大姑娘猛抬头,泪溢满眶的:“不能做小,我就做你的情妇。” 金刚脸色一变,沉声道:“小妹,你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人,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大姑娘猛然站起,大声道:“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 金刚伸手抓住了大姑娘一双粉臂,道;“小妹,你能不能冷静冷静。” “不能,”大姑娘哭着道:“我冷静不了,我为什么要冷静,翠姑她没求就得到了,我这么痴,这么死心塌地却什么也落不着,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老天爷为什么对我这么刻薄,这么残酷。” 金刚不是铁石心肠,大姑娘像带雨的梨花,是那么让人怜惜,是那么动人。他热血往上一涌,心里也为之一酸,悲叫道:“小妹:小妹,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 大姑娘猛然挣脱金刚的双手,悲哭道:“谁知道我这是何苦,我不甘心,绝不甘心,你今天要是没有一句话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别人不知道,金刚最清楚,他这位小妹刚烈得不得了,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他一惊忙道:“小妹。” “别叫我,给我一句话。” “小妹,我不能!” 大姑娘猛睁美目:“你不能?” “小妹,你这不是逼我死么?” “咱们两个之中,总得要死一个。” “小妹。” “给我一句话,说啊!” “小妹,你能不能冷静想一想。” “用不着,我已经想过很久了,要是体谅你,就苦了我自己,我不甘心,说什么我也不甘心。” “小妹。” “我知道,你身份特殊,不能知法犯法。不要紧,你只要给我一句话,将来有关方面我去求,万一要是真不行,那是我的命,我绝不怪你。” 金刚惊声道:“小妹,不行,你绝不能这么胡闹!” “胡闹,你还说我胡闹。我愿意去求,求他们法外施恩,答应不答应全在他们,你能说我这是胡闹,你自己想一想,你还要我怎么样?" “小妹,我……” “你还是不愿意说,是不是?好,那你就不要管我了,你走吧!” 金刚叫道:“小妹……”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一句话,就什么也别再说,走吧。你走吧,走啊!” 金刚他哪能走?他知道,只要他一走,这位小妹非自绝不可,他能让个对他一片痴心的好姑娘为他自绝?为他玉殒韵香消?不,他不能,他不是无情,更不是绝情。 陡地,他热血上涌,咬牙横心,毅然点了头:“好吧!小妹,现在你我什么都别说了,你等我将来——” 大姑娘一怔,突然坐了下去,捂脸痛哭。 金刚什么都没说。他的手轻轻抚上大姑娘的香肩。这,已胜过千言万语。 大姑娘还在哭,痛哭,痛痛快快的发泄。 良久,良久,大姑娘渐住声,抬起红肿的泪眼望金刚:“你走吧!真的,你该走了。” 金刚道;“小妹,让我叫马标给你找个大夫。” 大姑娘微一摇头道:“用不着,我的病已经好了八分了,什么药都治不好我的病,只有你能,你知道这不假。” “那——你要多保重。” 大姑娘微点头:“我知道。” “往后的几天,我可能抽不出空来看你,不过我会让马标常来。” “不用,不要紧,我已经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快走吧!” “那——我走了。” 金刚自大姑娘的香肩收回了手,大姑娘站了起来,含泪地望着金刚。 金刚忍不住又握了握大姑娘的柔荑,才转身向外行去。 出了堂屋,马标在院子里迎了过来,他什么都没问,只问了一句:“要走了?” 金刚道:“你不要送我了,留在这儿照顾小妹,等天亮以后再走。” 马标并没有坚持,忙答应了一声。 把金刚送出了门,马标折了回来,进了大姑娘的屋。 大姑娘没再哭,呆呆地坐着。 “姑奶奶!”马标带笑道:“你们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真让他点头松口,可是真不容易。” 大姑娘道:“没人请你来跟我说这些,你为什么不送大哥回去?” “大哥让我留下来照顾你,等天亮以后再走。” 大姑娘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病也好了,干吗还要人照顾。” “你要人照顾的地方还多,我问你,你真打算向有关方面提出要求?” “当然是真的,情感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信求不到他们点头。” 马标道:“你能想到这一层那真是太好了,我举双手赞成,只是,你总得有点去谈的实力。” 大姑娘道:“实力?” 马标道:“不错,实力,要是没有实力,他们是不会答应的。” “你是说什么实力?” “你怎么聪明一世,也糊涂一时。”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快说吧!” “我问你,大哥是个干什么的?” “问得多余。” “你既然知道大哥是个干什么的,就该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干些什么事。” “你这是废话!” “一点儿也不废话。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没人不让你说,你倒是快说呀!” “大哥干的事儿是为国家、为民族,伟大而神圣。你就不会暗地里帮他些忙,也为国家、民族立些功劳,只要你能为国家民族立了功,这不就是你的实力么!” 大姑娘娇靥上飞快浮现起一丝惊喜神色,但很快地却又消失不见了,她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我懂了,但是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