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遁形之际,红凝已趁机封住了自身生气,哪里想得它还能察觉,可见是低估了它,这畜生究竟修炼了多久?她越发诧异,忙作法念诀,晴空隐隐传来雷鸣。那巨蟒究竟是野兽,惧怕天威,在离树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仰天望望,犹豫着不敢上前。红凝大喝:“残害人命,天理不容,还不伏首认罪?”她本是怜这巨蟒修行不易,想借机劝化封印,哪知话音未落,原本迟疑的巨蟒像得到什么指示般,猛地朝她扑来。雷声轰轰不停,有点灵气的东西大都惧怕雷刑,当初连恶龙潭的那龙都上了当,区区蟒蛇竟全不畏惧,难道它这么厉害?红凝皱眉,见它性子凶恶根本没劝化的可能,于是不再心软,决定先下手为强,飞快从树上跃下,念诀驱动宝剑至半空,狠狠向它钉去!剑没至柄,巨蟒被活活钉在地上。那蟒既痛且怒,拼命甩动尾巴挣扎,在地面扫起无数尘土,力气之大,区区宝剑怎钉得住,三两下它就挣脱控制,带着宝剑疯狂地朝红凝攻去。红凝无奈,冷笑道:“凶性不改,自寻死路。”宝剑被口诀驱动,自行从巨蟒身上拔出,高高飞起,再度刺下,如此反复多次,血浆四溅,那蛇几乎已被戳烂,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红凝轻轻叹息,估摸着时候差不多,走过去拔起剑,取出块帕子仔细将血迹拭净,收回鞘中,心想它既在这一带出没,巢穴应该离此地不远,不如先行回去,等天亮后再多找些县里的壮丁一同前来寻找。转身之际,一道细细的红影自地上死蛇口里飞出。右边小腿上一麻,紧接着剧痛传来,红凝心知不妙,挥剑就斩。那红影速度极快,避过剑锋,在两丈开外落地,变作一条两三米长、小碗口粗细的火红色的蛇,却长了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阴阴地冲红凝笑。怪道巨蟒修行不深却能感应到自己的藏身之地,原来是她在指使作怪,且借巨蟒的妖气藏匿身形,巨蟒吞食梁家人,应该也是受她教唆。蛇腹藏蛇!红凝哪里料到会有这等怪事,心里一阵冰凉,暗暗后悔,立即取出随身携带的丹药吞了两粒,但仍觉得右腿疼痛难忍。额上汗珠直冒,她勉强镇定,“原来是你,你擅自取人精血修炼内丹,将来必受天谴,不如就此改过,还能回归正道,否则天劫之下只会白白折损修行。”那蛇女只呵呵地笑。原来她还不能说话,红凝恍然,右腿疼痛逐渐转为麻痹感,再也抬不起来,心道这毒寻常解药定然解不了,还是先制伏她再作计较。打定主意正要出手,蛇女忽然扭动身体,没入草丛不见了。想是她见识过自己的本事,不远硬拼,反正自己种了毒迟早会死,犯不着攻击一个危险的必死之人,红凝很快明白这缘故,不由苦笑,待要走动,右腿已经不听使唤,只得做倒在地,见小腿伤口发黑,忙从衣角撕下块布条扎紧上方,接着拔出簪子朝伤处一刺。腥臭的黑血流出来,同时额上冷汗直冒。血流很多,依旧发黑。实在应该先跟梁家人招呼一声的,也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深更半夜不可能有人进山来,这样恐怕支持不了多久,红凝索性不再理会伤口,摸出怀中的一整瓶药,也不管多少,尽数倒入嘴里吞下,然后接着左腿与两只手的力量,一点点顺着路往回挪。不论有救没救,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可是很快她又绝望了。右腿的麻痹感开始蔓延,到左腿,再到全身,最后连两只手也失去了知觉。无力支撑住身体,红凝伏在地上,无奈闭目。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在这里只活了二十岁不到,经历却比世上许多人都丰富,还除了不少妖、解救了不少人,死也没什么可怕,很快她就会投胎转世,来世再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重新展开一段新的人生。意识越来越模糊,往事反倒一一浮了上来,微笑的文信,拉着她的手四处行走的白泠,迷障中似梦似真的段斐,甚至扬缜不屑的眼神与火热的唇,还有,那宽大的总是飘散着香味的衣袍。对不起,看来归我提前把你们忘了。眼前的画面一页页被抹去,红凝微笑,任由意识消失。“红凝,红凝。”朦胧中,有人紧紧地抱着她。没有死过,不知道魂魄石怎样离体的?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逐渐恢复,红凝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还是被牢牢缚在这个身体上。睁眼,她就看见了蛇女。一粒火红的珠子滴溜溜地转动,散发着红光,罩住了腿上伤口,伤处颜色已经转为嫩红,肿胀也退去了,待伤痕完全平复之后,蛇女才收回内丹吞下,伏地朝着旁边的人叩首不止。他面色平静,“作孽太多,终将自食其果,回去吧。”蛇女连忙点头,再拜了两拜,游入草丛不见。他俯身扶起她说:“怎的还做这些事?”红凝也没有拒绝,印象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总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态度,方才那个焦急的声音是梦里还是真实的?她看着他半晌,笑道:“总是要你救,我都要当你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他微微一笑说:“那是蛇母。”见伤腿活动自如,红凝顿觉轻松,低头拍拍衣襟上的土,随口道:“不是有意给你添麻烦,我学的本事只会做这些,谋生而已,何况降妖除魔也是在做好事,你其实不用总来救我的,我是凡人,死了自会投胎转世,这样才是顺应天意。这样就不会再记得今世了,锦绣没有说什么。红凝整理过衣衫,抬脸笑道:“当然,现在你救了我,我还是会珍惜性命活到老死为止,多谢你!”锦绣轻声问:“这样很好?”红凝收敛了笑意,“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所以想保护我周全,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我既然选择留下来过完剩下的日子,就没打算再计较以前的事,你这样又是何必,难道以后每次我有难都要你来救?仙凡两界,凡人自有凡人的活法,生死有命,神仙还是不要插手,顺其自然的好。”锦绣沉默片刻,微笑道:“我不会干涉你的路。”逆天改命,终究还是逃不过命运,出手搭救,不过是勉强将她今世的记忆,多留些时候。第四十四章情不自禁自山中回来,红凝半真半假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带了几名壮丁进山谷,很容易就寻到了那个蛇穴,巨蟒的尸体还在,加上巢内又有人骨头,众人没有不信得,听说失踪的儿子已无生还可能,梁公大哭一场,忙着赶做棺木报丧,另又赠送红凝许多银两作酬谢,见他心地诚实,红凝只取了一半就告辞回去了。田庄上有座小小的尼庵,一共不到十间房,红凝心情大好,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忙了一夜没睡,她正打算好好补一觉,哪知刚推开门,就发现已经有人在里面了。雪衣黑发,脸上笑意恰到好处,纵然是坐在简陋的木椅上,姿态也是优雅无比,端庄却不至于严肃,妩媚却不至于轻佻。“是你?”红凝怔了下,含笑走进去,“这好像是我的屋子,难道我走错了?”陆瑶道:“你没有走错。”“没走错就好。”红凝将剑搁在桌上,自顾倒了杯茶喝下,这才看着她笑道,“我这里随便得很,陆姑娘想喝茶就自己倒,不用客气。”陆瑶道:“我专程来找你,不是喝茶的。”红凝往她对面坐下说:“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见到你们。”“姑娘说话倒直接得很,”陆瑶微笑,“我来找姑娘,其实是想跟你谈个条件。”红凝摇头:“我想不出来能和你谈什么条件。”陆瑶垂眸看着茶杯,不动声色,“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气了,我找你,是因为你师兄的事,你这么恨阿玖,无非是因为这个。”笑容僵住了,红凝语气微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有你们护着,我又能把他怎样?”路瑶不紧不慢地道:“虽说那本是你师兄的劫难,但此时阿玖也脱不了干系,因此我与父王特地送了北界灵泉赔罪,帝君也赐了瑶池金莲露,昆仑天君早已集齐九界之水,将他余下的一缕精魄保住了,阿玖总是我的亲身弟弟,如今你师兄得救,姑娘为何还不肯饶过他,一心要置他于死地?”红凝直直盯着她,半日才吐出几个字:“余下的精魄?”陆瑶做出惊讶之色,“莫非锦绣没有告诉你?阿玖的三味真火并不精纯。”且不说凡间的事,花朝宫的游廊上,梅仙缓步行来,前日花朝会时锦绣已当众宣布了她的继承人身份,加上她素日行事端正,侍女们敬服,见面都纷纷停下作礼,她随口吩咐两句便直径往殿旁的小厅走,刚到厅外,就见一名土地公等在哪里,想是有要事回禀,原来锦绣清早奉召去了天宫,迟迟未归。见了她,土地公忙问候。自那日赶去救了红凝回来,锦绣就一反常态,再没去过凡间,更没问过红凝的事,只令各处土地留意照看,如今这土地忽然前来,梅仙只当出了意外,立即询问。那土地公摇头道:“倒没什么大事,只因那位凡人姑娘今日走出小仙的地界,往雍州方向去了,是以小仙特地来请示中天王,不知今后该如何看顾她?”梅仙微皱眉头说:“请示什么?吩咐雍州土地留意便是。”土地公笑道:“仙使忘记了,雍州是昆仑族的辖地,小仙无权入境,平日和他们更无交情,哪里使唤得动?”“是我记差了,有劳你报信。”梅仙想了想,“神尊大人应召去了天宫,一时恐怕回不来,不如你先回去,待他回来我再禀报,省得叫你久等。”土地公一想也是,谢过她,自下界回去了。照凡人的脚程,短短两三个月就进了昆仑族的地盘,走也太快了些,倒像是有目的地在赶路,梅仙反复寻思,越想越觉得不安,她索性叫过一名仙娥吩咐道:“我有要事去天宫一趟,你且跟桂仙使说声,这里有劳她看着些。”待仙娥应下,她便匆匆出宫驾云而去。偏殿上,神帝看着如山奏折,拿一一本瞧了瞧又扔下,冷哼道:“短短一个月就能闹出这么多事,朕对他们也佩服得紧。”锦绣笑道:“师傅当年说,这叫能者多劳。”“还记得他老人家的话,你也不至于太糊涂。”神帝往椅子上坐下,“晋升在即,听说你这两个月极少外出,很是用心,不知近境如何?”锦绣道:“尚可。”他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有把握,神帝点头说:“没忘大事就好,你先安心度劫,至于那丫头的事,归位之后再理会一样。”锦绣沉默片刻说:“我明白。”归位之后又能如何?凡间十世,她与那人姻缘早已了断,本以为逆天改命就能弥补当初的亏欠,纵然当不了他的神后,至少能将她带回原来的地方,谁知到头来还是难逃天意,先后为两个人发誓“永不修仙”,她已经不愿回来,一番心力注定白费了。神帝瞟他一眼说:“罢了,你也知道轻重,不爱听朕就不说。”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跪地禀报道:“花朝宫梅上仙,有急事求见中天王,现等在殿外。”锦绣意外。神帝没在意,抬手说:“想是你宫里出了什么事,天色不早,且退下吧。”锦绣答应着,起身出殿。巍峨神秀的昆仑山脉,进了这一带,就仿佛与世隔绝,但见古树香藤,奇花异草,鸟兽成群,更有无数的洞天福地,多产灵芝仙药,不愧是天地钟灵之所,历来不少真人都爱来此处修行,也住了些世代采药为生的山民,只不过深山人少,常常十几二十里都见不到一户。一间废弃木屋,红凝大略收拾了一下,准备歇息。日落月升,阴气渐重,昆仑山得天地灵气,更少补了山精木魅,入夜都出来游荡,群妖聚集,身在屋内,依稀就能感受到外面的妖气,不远处还有几座幻化出来的园子。对此红凝不怎么担心,只习惯性地用了几道符,让寻常妖孽难以接近——玄境既然就在这一带,昆仑天君脚下,它们绝对不敢作怪害人。麒麟洞在昆仑山玄境,玄境历来都是昆仑神族的居所,要进玄境,不可能瞒过昆仑天君。据说玄境入口在玉虚峰一带,至于究竟是哪里,陆瑶却碍于天条不肯说,但既然这里已经是昆仑神族的辖地,凭自己曾经的身份,要设法见昆仑天君一面也不难,难的是怎样说服天君他放自己进去,见面机会毕竟只有一次,怎样才能把握住,还须考虑周全。三世守护,换得灰飞烟灭的命运,情虽永恒,人已不在,原本以为那就是结局,谁知道事情出乎意料的又了转机,红凝抑住心中的激动,遥望天空。“当初她侥幸余下一缕精魂,昆仑天君借助九泉之水,养足灵气,再辅以麒麟洞天火锻炼,为他重塑身形,但那麒麟是上古神兽,守护昆仑族数百万年,要借麒麟天火,必先与它签下一个契约,供它驱使千年,你那师兄这千年就要被困在麒麟洞里,受尽天火的煎熬。“只要进洞将他平安带出来,就能免去千年的煎熬,这是十万年前正宗祖师赐予我父王的瑶池金莲露,仅此一滴,若将它浇到麒麟身上,它便会沉睡片刻。趁机取得麒麟血,你二人就可结永世之缘。”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红凝如何能不激动?甚至可以不去计较话中那些算计的味道。永世之缘先不说,至少能救他出来,免受天火煎熬,之所以日夜兼程赶到昆仑山,因为此时万万不能叫锦绣察觉,否则难免生出麻烦,当初他不肯如实相告,可见正是想阻止自己。月色冷而明,木屋周围妖气更重。红凝心生警惕,眼睛瞟到包袱,忽然明白了缘故,瑶池金莲露是难得的至宝,别说人间,就是天上神仙也难求,想是它的灵气吸引了众妖,于是她立即从包袱里取出那只玉瓶,抬手下了道封印。灵气再不外泄,窗外果然逐渐安静下去。“你要做什么?”有人扣住她的手问。还是瞒不过他,红凝无奈,知道挣扎没用,抬脸看着他说:“我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路。”“瑶池金莲露。”他打断她,轻易将玉瓶取在手里,面色差极,“谁给你的?”红凝立即沉脸:“还我。”他忍了怒,隐隐显露威仪:“麒麟天火,神仙也难道灰飞烟灭的下场,何况你只是个凡人。”计划受阻,红凝抑制住心中的不悦,打算好声好气地商量道:“白泠的事你一直瞒着不告诉我,是怕我去救他?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现在又希望,瑶池金莲露可以让它沉睡。”他摇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陆瑶跟你说的?”见他没否认,红凝更确定陆瑶说的是真话,“当初我执意报段斐之恩,是你用瑶池水助我脱胎换骨,使我免去灰飞烟灭的下场如愿留在人间,我很感激你,但你也知道,我当初决定报恩,就不怕灰飞烟灭,现在白泠为了救我而死,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煎熬。”岂只是瑶池水,她的魂魄是他受了八十一道天刑才保住的,怎能这么轻易就让她为了别人送掉?他看着她,凤目终于有了无奈之色,语气柔和下来,“他得了九界之水,借麒麟天火重塑身形,千年后自会解除契约出来,何况纵然找到他,他也不会记得你,你不是喜欢人间吗?怎的这般不知珍惜?”红凝坦然道:“我喜欢人间,是因为人间有我想要的东西,白泠被困麒麟洞,日夜受天火之苦,那是什么滋味你应该最清楚,他费尽心思保护我三世,现在还要因为我受千年苦刑,我是无论怎样也不会安心的,陆玖的事我已经不恨你了,无论你以前怎么对我都不算什么,但这次你若再干涉,我不会原谅你。”他当然知道麒麟天火之酷,因为知道,更加明白凡人去的下场,依旧扣着她的手不放:“不要去。”红凝皱眉,“这是我的事,你还不明白?”他淡淡地说道:“我不会让你去。”红凝终于失去耐性,冷冷地说道:“你是神,怎知人间的情?放着那么多神仙妖怪作恶不管,浪费这么多工夫在一个凡人身上,我做每一件事你都要插手,你当自己是谁?天庭太闲了吗?”他沉声道:“此事非同儿戏!”见他欲作法,想是要困住自己,红凝既惊且怒,口不择言道:“中天王总缠着我做什么?想要就直说,当真想尝尝凡人的滋味?”他恼火道:“你还要胡闹到几时?”“我胡闹?”红凝顾不得什么,怒极反笑,“是谁一直念念不忘总往凡间跑,中天王不就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旧情难忘吗?可我都转世十世了,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早就不是当初的小茶,我是真正喜欢过他们,算来你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即使是那次,也是不巧在年少无知时被你引诱了!”见那双眼越来越危险,完美的面具逐渐被撕开,她笑得越发开心,“对了,我从没尝过神仙的滋味,现在是不是。。。”不等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面上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可那手臂的力道几乎要将她勒断气,还有惩罚似的毫不留情的吻,依稀透着怒意。俊美的脸近在眼前,仿佛多少的等待,红凝有点失神,没有挣扎,反倒笑出了声。他抬起脸。“嫉妒?你居然会嫉妒?”红凝难以置信,拿手擦嘴,摇头,“你不知道,曾经我不知幻想了多少次这样的场景,当初我最喜欢你的时候,追着缠着送上门,你不当回事,如今我已经打算忘记你,你却放着美貌的未婚妻不要,偏要回来找我,原来不只人犯贱,连神仙都是犯贱的。”话音刚落,人已被丢到了床上。床板冷硬,自己就像一条待宰的鱼,红凝更觉得好笑,看着身上的人说:“听说麒麟血可以结永世之缘,果真如此,我会救出白泠再报答他,春宵一刻值千金,中天王要想与我玩玩,该抓紧机会,过了今夜就没你的份了。。。。”恶毒的话没有机会继续,他俯下脸。因为太明白,他亲手将她推开,推到别人的怀里。麒麟之血,她竟想与那人结永世之缘。险些沉沦在那热情里,红凝尽量分散注意力,不知何时身下床板已变得柔软,散发着丝丝淡香,伸手抓起一把,那是数片花瓣,有鲜红的,有金色的,红的是茶花,金色的却不知道。进入的时候,他恢复温柔。花瓣从指间飘落,她疼得皱眉,全身颤抖,却还是笑着伸手摸摸他的脸说:“你总是这么温柔如水的样子,可真叫人厌恶。”他接受她的挑衅,挺进。完全进入的一刹那,她忍不住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明显感觉到他也一颤。他停止了动作,轻轻拂去她额上的冷汗。她看着那手片刻,缓缓掀起金色的袍袖,目光之所处几乎没有完整的肌肤,一道道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顺着手臂往上延伸。“身上也有?”“会好的."“你以为我会心疼?”红凝笑了笑,看着那些伤痕,“为天庭效力,果然卖命得很。”他轻声问:“为何总要说这种话?”她厌恶这样的语气,微嗤。不待她再说,他忽然动作起来。她痛得皱眉轻哼,接着便任性地咬住嘴唇不肯做声,倔犟地盯着他的眼睛,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手却更加用力地抓着他的伤处。伤痕带来剧痛,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到有血迹沁出袍外。大约是报复得逞的缘故,痛楚逐渐变作快意,她终于松开手,筋疲力尽地完全瘫软。他暂停了动作,静静地看她。她剧烈喘息,挤出一丝笑,“犯了天条,害怕了?得不到就想要,得到了,滋味也不过如此,中天王海没快活够?”第一次,那双凤目中没有了半点温柔,他冷冷地警告道:“不要再说这种话。”犹如在风雨里颠簸,半是快乐半是痛苦的挣扎,几番被抛入云端,被无数花瓣包裹着,亲吻着,他在体内肆虐,带来热潮翻涌,整个人似要溶化掉,她终于在进攻下渐渐失去意识,任由他摆布。朦胧中,有人在耳畔问:“一定要去救他?”心境似清明了点,她累得不想睁眼也不想说话,点了下头。“我不能阻止你?”她摇头。停了半响,那声音才重新响起:“我会替你想办法,但你须答应我,不可擅自行动。”许久,她终于点了下头。“真的想忘记我?”不待她回答,他紧紧抱住她,再次将她送上云端。第四十五章 麒麟天火天书阁外无人把守,平日里递茶倒水伺候的仙娥也不见一个,气氛未免异常得很,似是有心的安排,锦绣缓步进门,迎面便见神帝坐在椅子上,神色不辨,面前案头便无一本奏折。“师弟一夜风流,心情不错。”“帝君既已知道,想必也猜出我要来求什么了,”锦绣微笑,轻撩衣摆跪下。神帝道:“你要求什么,朕如何知道?”锦绣道:“违反天条,锦绣特来请罪。”神帝不在意,“你行事素来有分寸,凡间寻乐而已,算不得违反天条。”锦绣沉默片刻,说道:“师兄知道我的意思。”他不能放下,逆天改命,想方设法诱她修仙,这些都不是仅仅内疚。神帝端过茶喝了一口,说:“只有求着免罪的,没见非要受罚的。”锦绣道:“求师兄下旨,解除我和北瑶天女的婚约。”神帝点头说:“朕明日便下旨。”答应得这么爽快,早先准好的话反而用不上了,锦绣略觉意外。神帝淡淡地说道:“除了朕,还有谁清楚你这固执的性子,不成全又能如何,砍了这条臂膀?”听出话中讽刺的意味,锦绣松了口气说:“多谢师兄成全,当初我已放弃过她一次,如今不想再放,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神帝冷笑道:“你能承担多少?昆仑天君娶了凡人,他的下场你也看见了,如今你最好谨慎些,中天的重任还要指望你。”锦绣道:“让师兄失望了。”神帝道:“朕倒不失望,不知过师傅若知道,必定失望得很,再有一件,虽说朕答应撤了你与天女的婚约,但天条不可废除,你二人终是仙凡有别,朕的意思是先放一放。”锦绣道:“我会劝她修仙的。”神帝沉吟道:“当初朕看那丫头有些意思,不过要做中天王妃。。。”锦绣道:“不能立她,自然也可以不立别人,中天只需要一侧妃便可,至于能拖到几时,将来锦绣若不能再保住中天之位,也定会为师兄寻出一个合适的人来。”神帝担心的无非是这事,闻言似笑非笑看着他说:“多少地方都可以做那些事,下回不必专程跑去昆仑族的地界。”锦绣起身道:“师兄说笑。”当时会失控,也是他万万没想到了。神帝忽然说道:“听说北界王丢了瑶池金莲露。”锦绣取出玉瓶递上说:“是天女拿的,来日再与北界王赔罪吧。”面上掠过一丝奇异的色彩,神帝随手接过玉瓶放入袖中,略带嘲讽道:“今日逐了你的愿,你是不是也该陪朕喝两杯?”说完站起身,“坐这里看了一万年的奏折,朕也闷得慌。”锦绣道:“她尚不知情,我。。”神帝冷哼道:“过河拆桥也不必这么快。”想到她被自己作法困住,外人是进不去的,锦绣目光微微闪烁了下,含笑道:“师兄金口,岂敢推脱。”空荡荡的木屋,孤身一人躺在床上,衣裳穿戴整齐,让人忍不住怀疑昨夜只是做了场春梦,然而身上的痛楚却是真真切切的,红凝努力适应了些,挣扎着起床下地,那些美丽柔软的花瓣逐渐消失,只剩下冷硬的床板,证实着发生过的事。包袱好好地挂在墙上,周围一切都是原样,人已不见了。红凝看着床呆了半晌,转身,发现门内光线尚可,门外却还是黑夜,无尽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明白过来之后,她隐隐又升起怒意,从今往后恐怕永远都走不出这扇门,他这是什么意思.面前忽然有点点光芒飞起,仿佛星光萤火,会聚成“等我回来”四个字。红凝咬了咬唇,别过脸,心里五味陈杂,矛盾万分,不知为何还是松了口气,“我会替你想办法”,昨夜说话的人真的是他,是不是应该相信他一次?一个人影自黑暗中现身。红凝立即抬眼,看清来人之后不由怔住。陆瑶微笑道:“你不必等了,他正在陪帝君喝酒。”知道她的身份,红凝始终难道自责与羞愧,默然不语。借着帝君的天珠果然能冲破他的法阵,眼前的女子略显气怯,身上已有他的痕迹,陆瑶打量了几眼,叹道:“其实当初我就见妹妹特别,怪不得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