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翩翩落在她面前,一张脸艳若桃花,却不似毕秦温和,多了几分英气,他冷冷盯着她:“你敢夺他的内丹。” 红凝暗地捏了道灵符,语气平静:“那就让他为你堕入邪道,将来在天劫之下灰飞烟灭才好。” 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 武陵淡淡道:“多管闲事,他未必不能度天劫,如今你用计害他舍弃内丹,害他千年修行尽毁,你……” 那手越来越用力,眼前阵阵发黑,呼吸不畅,红凝忍住没有昏倒,直视他的眼睛:“度了天劫又如何,他为你做了这些恶事,顶多只能修成邪仙,何况他为了照顾你这个半死的弟弟四处奔走,还有什么心思修行,怎么度天劫?” 武陵转脸看那桃树。 见他迟疑,红凝立即抓住机会,捏个诀迫使他松手,退开两步:“失去内丹,还有本形在,不过重新修炼罢了,你们兄弟相见之日不远,万一你现在出事,他便无人守护,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砍去,甚至连根尽毁,你肯定能胜过我?” 武陵本欲再动手,闻言果然停住。 红凝脸色苍白,轻轻喘息:“修仙度劫,做妖有什么不好,至少兄弟能时常相聚。” 武陵缓步走到桃树下,看着雨中憔悴的枝叶,喃喃道:“当年我兄弟二人一心想求得永生,谁知天劫只能过一个……都是天意。” 红凝冷笑:“当年不顾性命帮助你哥哥度天劫的是你,如今救你的是你哥哥和我,不是什么天意,就算天意如此,难道我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 武陵沉默半日,点头:“只要他再度修得人形,我兄弟二人便行游天下,再不妄求仙道……” “妖族至多万年寿命,你二人能团聚多久?半途而废,难得永生。”温和的声音。 . 锦袍绣带上似有金色云霞浮动,那张脸是完美的,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一双凤目清澈如水,神圣尊贵,略带悲悯之色,绝无半点恶意。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拥有逆天改命扭转乾坤的无边法力,执掌中天兵权十万年,震慑天庭。 眨眼工夫,院子里的阴气已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道道金光,团团瑞气,昭示着来人举足轻重的地位,分明是位上神。 武陵惊疑,看红凝。 红凝不动,冷眼旁观。 见她没有表示,武陵忍不住开口:“尊神是……” 锦绣不答,抬脸打量满树枯黄的枝叶,信手拈过一枝:“为妖就好?天地不容妖鬼,每千百年必降天刑,极少有支撑过万年的,谈何永生。” 话音方落,那本已半枯的桃树竟奇迹般苏醒,残叶一片片飞落,重新生出嫩嫩的新叶,一朵朵粉色小花在枝头绽放,沐浴着细雨,十分孱弱,却充满生机。 花英下的人,更有着百花盛开都比不过的风华。 轻易便能为花木接续灵气,武陵终于猜到此人身份,震惊,慌忙跪下参拜:“原来是神尊大人驾临,当年花朝会上有幸得见尊颜,如今一时竟没记起,该死。” 锦绣低头看他,微笑:“千年道行修来不易,仙道已近,怎能轻言放弃,你兄弟二人大有仙缘,不若归我座下修炼,他日必有所成。” 武陵看身旁桃树,迟疑:“可……” 锦绣明白他的意思,叹息:“天意如此,须放下执念才是,且与你兄长一道去花朝宫候命吧。” 武陵本是不愿舍弃兄长,闻言大喜,伏地:“谢神尊大人。” 广袖挥过,武陵与桃树俱不见。 红凝苦笑。 这个人,一眼就能看穿别人心里的弱点,把话说得恰到好处,所有锋芒都掩藏在微笑之下,半点不露,自被贬以来,他就真的深居简出,再不公开参与天庭任何大事。 被贬?他是被贬的!什么时候的事? 被莫名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红凝心中诧异,再仔细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此时她也没精神再管别人的事,只觉四肢发冷困倦至极,心知是受伤的缘故,于是扶着墙转身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刚走出两步,眼前就一阵发黑,极重的眩晕感袭来,脚底站立不稳。 一双手从旁边伸来扶住她。 . “擅取心血会折损寿元,”他轻声,“喜欢人间就该爱惜性命,不要再做这些。” 雨下得越发大了,被风吹入檐底,沾湿衣衫,或许是精神恍惚的缘故,那声音听在耳朵里也多了几分疼惜。 不适的感觉很快过去,眼前景物再次变得清晰。 温柔的眼睛不复明亮,黯淡无色,他抱着她静静地坐在阶前,她横躺在他怀中。 嫌太亲密,红凝皱眉想要起身,可不知为何,那怀抱仿佛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叫她忘记挣扎,强烈的熟悉感猛然窜上心头,这场景竟似曾相识…… “你先抱抱我啊。” “将来再说。” “那我不去了。” “难得的机会,为何不去。”无奈。 “你也想我快点成仙?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快抱我。” “我比你老二十万岁。”声音里带了笑意。 …… 发愣的模样正如当初那只小妖,呆呆地望着他,一脸痴迷全无避讳,锦绣嘴角微扬,移开视线去拉她的手。 红凝看了他片刻,忽然道:“神尊大人。” 手僵在半空,目光缓缓回到她脸上。 见他这般反应,红凝坦然一笑,摇头:“我并不记得什么,只是以前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小妖想当神后,可我始终看不清那位神尊大人的脸。” 时隔千年,记忆中的声音依旧熟悉,不记前世究竟是幸与不幸?锦绣没有说什么,低头查看她腕上流血的伤口。 “白泠走后,我就没再做这个梦了,”红凝迅速缩回手,“恭喜你,新收了两名潜心修行的好弟子。” 锦绣默然片刻,道:“命中注定,你为何还不明白?当初武陵本可以安然度得天劫,毕秦顶多被打回原形,但武陵一心助他,才引出今日这场劫难,如今毕秦为救兄弟舍却内丹,变回原形,岂不正合了天意……” “我只知道他们兄弟有情有义,”红凝淡淡地打断他,“天意是什么,难道毕秦遇劫,却要武陵袖手旁观,这样的神仙不做也罢。” 锦绣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抬手擦拭她脸上的污迹:“要想得到什么,就要先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天地间自古不变的道理,你太执著。” 红凝侧脸避开那手:“执著的是你。” 见她脸色苍白,锦绣再不说什么,将一粒丹药送至她唇边。 灵丹亮晶晶的如露珠,散发着花蜜般的清香,红凝看看他,又看看那药,伸手推开:“神尊大人离我太远。” 锦绣果然怔住。 红凝问:“那小妖是我?” 语气十分虚弱,但那大胆的目光、无知无畏的神情,正与当年花朝会上的人一模一样,锦绣沉默半晌,微微一笑:“是。” “不知天高地厚,”红凝也忍不住笑了,“神尊大人是你?” 锦绣没有回答。 红凝道:“我不明白,是她自愿选择做人,执著的是你,你到底在内疚什么?” 内疚什么?因为他的隐瞒,他对她说了谎。锦绣看着她:“你已经不记得前世。” “我不需要记得,它们和我无关,”红凝皱眉,“如今我是个普通的凡人,会有数不尽的前世后世,所以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在乎今生,今生我有自己的打算,但绝不会修仙,你何必再白费心思。” 锦绣摇头:“将来再说。” 红凝感到一阵烦躁和厌恶,想要从他怀中离开:“不用将来,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还要怎样?” 无论她如何用力,那手始终将她圈得紧紧的。 她微怒:“中天王很喜欢施舍?” 他轻声:“不要再任性。”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莫名激起更多怒意,加上受伤的缘故,红凝再也控制不住,顾不得别的,挣扎着要摆脱那双手臂,冷冷道:“与你无关,世上需要你施舍的人多的是,想成仙的人也多的是,你大可以去点化他们,但你没有权利操纵我的命运,我绝对不会修……” 大约是受了伤又太过激动的缘故,她忽觉眼前一黑,终于瘫倒在他怀中。 三更艳遇 云气浩瀚无边,一男一女站在小桥上说话。 “瑶池会快开始了,中天王还不过去?” “我须等个人,神女先行便是。” 女子闻言笑了:“不知哪位神仙这么有面子,竟要中天王亲自等候,我倒想留下来见上一见了。” 男人声音依旧温和客气:“怎好让神女耽搁,何况我还有些要事与她商量,一时半刻恐怕……”停住。 他这么说,明显是表示不方便,女子未免失望,嗔道:“罢了,你且忙正事,我先过去。” 她刚刚离开,一个红色的身影就从墙角跳出来,拉着男人的金色衣袖,毫不客气地质问:“她是谁?” “东岳君之女。”略带笑意。 她望望女子去的方向,不悦:“你认识这么多女的。” 他柔声:“花朝宫不也有很多女的?” 她不说话了。 他拉起她的手:“各路神仙都已到齐,你不是专程来看这瑶池盛会的么,稍后人多,须跟紧了我,少说话,莫要闯出祸来。” 她没有动:“什么时候我才能做你的神后?” 沉默。 他微笑:“待你载入仙籍再说。” …… 画面逐渐模糊,终于连声音也飘散了,似梦似真。 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俊美不老的脸,温柔含笑的眼睛,甚至连同那若即若离的暧昧、永远留有余地的话,这些都没有任何改变。 他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而她,最终没能载入仙籍,自然也没能做他的神后。 看来这些都只是小妖的自作多情,他若真喜欢她,在她离开时又怎会不挽留?“神尊大人离我太远”,所幸她后来总算明白了。既然是他亲手将瑶池水送到她手上,助她变身凡人,如今又何必再纠缠?因为内疚,所以对她好,却引得她再次喜欢上他,以至闹出后面这场事,他是神仙,还有个未来王妃,现在做这种梦算什么意思。 红凝苦笑。 “醒了?”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发现不像是躺在床上,红凝睁眼,正好对上那双漂亮而冷漠的眼睛。 杨缜倚着车后壁,面无表情。 记忆中的眼睛虽冷漠,却会让她感到亲切,慢悠悠抬眼的动作不知迷住了多少姑娘;而面前这双眼睛始终太过凌厉,这些都明明白白显示,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红凝静静望着他半晌,垂眸。 身下颠簸,夹杂着车轮“吱吱”的声音,她很快弄清了目前的处境,不动声色自他怀中坐起,有意无意拉开些距离,接着又想到什么,立即摸摸怀里,发现那段金色桃枝还在,这才放了心,抬手掀起车窗帘子朝外看,顿时被日光刺激得睁不开眼。 一只手自旁边伸来,放下帘子。 男女同乘,虽说事出有因,但二人先前的亲密之状已大是逾礼,红凝皱眉:“这是……” “去重州的路上,”杨缜神色与往常无异,自然而然拂了下衣袍,淡淡道,“你已昏迷了两天,独自留下恐怕不妥。” 原来当初他率人先行离开,走到半路又不放心,折了回去,正好发现她昏迷在床上,便匆匆救了人出来,谁知她迟迟不能醒转,几个大夫束手无策,因此他当即决定赶路,毕竟重州城名医汇集,希望更大。 知道他是好意,红凝道:“多谢。” 杨缜道:“那毕秦……” 红凝将事情经过大略讲了一遍,隐去锦绣一段。 杨缜点头:“我道他必有苦衷。” “虽说是为救兄弟,但也害了这么多无辜性命,仅仅被打回原形,已经算对得住他了,”红凝适应光线之后,重新打起帘子看窗外,“事情已完,杨公子要去重州,民女恐怕不能奉陪。” 杨缜似早已料到她的反应:“既有伤,就先去我的别宅将养一段时日,何况他们都很感激你。” 感激也要借别人的名头,红凝忍不住一笑,转身去检查自己的包袱:“不必,下个路口我就……”行动间竟感觉疲乏无比,她只得放弃,扶着车壁喘息。 “你这样能走?”杨缜看她一眼,也不去扶,“只因我昨日接到封信,信中提到重州那边出了数起古怪命案,你或许有兴趣。” 红凝愣了下:“杨公子还真不客气。” 杨缜道:“你行走四方,不正是要除妖驱鬼替天行道么。” 替天行道?红凝笑了:“当然,我不信天道会那么公平。” 见她没拒绝,杨缜面色逐渐缓和。 发现身体异常,红凝不再多话,坐直了身,屏除杂念试着行气,哪知这一试,她便惊怒万分——先天灵气再不能凝集,法力竟被人封住了! 手腕上的伤口已消失,连道疤痕也没留下。 一个顾全大局的神仙,不可能容忍凡人与北仙界作对,何况他与陆玖本是亲戚,怎会真让她去报仇?他这么做无疑是在阻止她,这才是他来人间一趟的真正目的,而她,差点又被骗过,直到现在才明白真相。 红凝木然。 原来在他跟前,她真的还是那个“任性”的小妖,纵然话说得再狠再绝,却因为他数次相救,还有那丝若有若无的关切,始终没有完全死心,没有死心,就可以让人毫无顾忌地再去划一刀,让它死。 留意到她脸色不对,杨缜皱眉:“可有不适?” “没事。”仿佛失去力气,红凝慢慢地靠回车壁,慢慢地缩到角落,闭上眼睛。 . 重州城很大,人烟丰茂,富庶繁华之地,当朝闻名的富商十有三个都住在这里,免不了互相攀比斗富,挥金如土,大肆兴建园林,把个府第造得有如人间仙境,更别提沿河的酒楼青楼与花堤亭桥,都是他们专程修了供玩乐的场所,景色宜人,往来会友也方便,引得许多文人名士和告老的官员们纷纷来此地定居。 杨缜的别宅更是富丽堂皇,庄严气派。 就算曾见识过高楼大厦,红凝还是忍不住赞叹,半开玩笑:“杨公子的别宅果然不是寻常富贵人家可比,民女山野丫头,没什么见识,倒不敢进去了。” 杨缜淡淡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红凝也不与他计较,抬脸打量:“修建这园子,不知道要多少人。” 知道她的本事,赵兴等人早已转变态度,一路上对她甚为客气,此时都恭敬地跟在后面,闻言笑道:“这是当年圣上有意赏赐,城里魏和魏老爷家大公子允诺送的,圣上亲赐的匾。” 红凝也不吃惊,魏和是有名的富商,攀附权贵赠送府第并不稀奇,只不过这次行贿活动是经过皇帝老儿批准的而已,名为自己赏赐,却是别人出银子,皇帝老儿算盘打得精明。 朱门大开,先前得信,数名下人早已等在阶下迎接:“小王爷。” 原来这杨缜乃是当今七王爷之子,年方二十四,自幼陪伴太子读书,文武兼修,深得圣上喜爱,十九岁便主动请缨带兵出战番邦,连夺五城,从此名震朝野,受封永安郡王,两年前平叛护驾有功,被加封为睿王,圣眷极隆,这样一来,父亲是亲王,儿子同是亲王,于是家里下人们私底便直呼其为“小王爷”。 儿子功高,七王爷却十分担心,特地在圣上跟前求情,再不肯让他上沙场,父子在朝中地位已极,皇家本有忌讳,杨缜也明白这道理,主动解了兵权,请命离京去外地作闲王,圣上素来喜爱他,倒很不舍,无奈碍着兄弟的面子,只得应允,想着重州富庶之地,便特意作了封地赐与他。 红凝本来对这些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但见他气质不凡,出身必定尊贵,路上合着名字一打听,也早知道了,当然眼下既已挑明,她还是假作吃了一惊。 杨缜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率先拾级上阶。 两名美妾带着丫鬟迎出来见礼,倒叫红凝有点意外。其实这里头也有缘故,睿王名义上虽不得擅离封地,但自他离京,圣上一直惦记得很,时常召他回去,只拿这次说,一来一去就耽搁了近半年,正经在重州的日子反而不多,因此他便将王妃留在京城,身边只带了两名美妾相伴,故红凝没有见到王妃。 进了大门,杨缜有意无意放慢脚步。 先前说话已落后一截,红凝领会,快步跟上去。如今法力被封,身体尚且虚弱,这种地方是有钱人的天下,单身女子住在外面确实不妥,大树底下好乘凉,此人虽贵为王爷,品行却还算端正,不如先借他这里安顿下来,再另做打算。 . 半夜,明月高照,河畔花船齐齐泊在岸边,游人早已散去,喧嚣声灭,这一带总算回归短暂的安宁。 远处隐秘的山石下,两条人影搂作一处,手足交缠,呈合抱之势。 男子衣衫凌乱,气喘吁吁极是卖力。 女子香肩半裸,低低的呻吟声婉转销魂至极,带着奇异的魔力,竟听得旁人也忍不住热血沸腾,心上似着了火一般。 脚步声渐近。 “有人?”女子呓语般地,主动迎合,“要快些了。” 两片樱唇寻上男子的嘴,洁白纤长的手指缓缓插入男子发间,按住他的后脑,男子乐极,疯狂地撕咬着那两片柔软的唇,下身动作越发快起来,眼见就要泄。 等的就是这一刻,女子轻笑。 忽然,男子闷哼一声,身体僵直,所有动作全都停止,双目渐渐睁大。 二人终于维持在最紧密结合的姿势,再也不动。 “谁?”一名年轻男人提着灯笼循声而来,看清之后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几步。 撞上男女野合,不是什么好运气。 他紫涨着脸皮想要转身离开,目光却被那女子给牢牢吸引住。 半张侧脸映着月光,看到的人只知道她极美艳,然而究竟长成什么模样,恐怕没有人说得出来。 因为她的眼睛。 慵懒带笑的眼睛,仿佛拥有勾魂摄魄的力量,煞是生动,那种美很奇异,甚至有点阴邪,可以吸引别人所有的注意力,以至忽略她的具体长相。 男人的视线仿佛被胶住,毫无例外地看着她发呆。 这种事情被撞破,女子却无半点羞涩,仍与身上男子维持着交合拥吻的姿势,只拿眼睛斜斜瞟他。 只要是男人,看到这种活色生香的偷欢场景多少都有反应,何况是精力旺盛的年轻男子。 提着灯笼的手微微发抖,男人喉结滚动。 元阳全数吸纳完毕,女子不慌不忙松开手,身上人便直挺挺倒下。销魂的眼波一转,小巧的舌尖轻轻舔了下樱唇,她慢悠悠抬手,将肩头滑下的衣衫拉起了些,一串动作十分自然,却带了种不经意的挑逗。 男人口干舌燥,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女子缓缓起身,纤美的腿径直跨过地上那人,朝他走来。步态轻盈,摇曳生姿,这个角度可以看得更清楚,那轻薄的外袍下竟再没穿别的衣裳,傲立的双峰在月光下饱满莹润,看得人血脉贲张,每走一步,相对男人而言都是种无声的刺激。 流光溢彩的眼睛有如诱人的陷阱,充满控制人心的力量。 “啪”的一声,灯笼摔落,男人仿佛失去神智,急急上前将她抱起,迫不及待地直顶到假山石上,三两下便拉扯掉下身衣物,挺枪而入,飞快动作起来。 喘息声中,他埋头在她颈间,一手抓着那丰乳大力揉弄。 女子白嫩的腿挂在他腰间,“咯咯”娇笑。 地上的人仰面躺着一动不动,了无生气。 . 在红凝看来,重州城街道不够宽阔,行人不够多,却也不失古代大城市的风貌。 杨缜没骗她,重州最近的确出了几桩古怪案件,不过自抵达后他便没再提起,倒是红凝自己忍不住主动询问,他才答应带她去衙门看看。 贵为皇族王孙,杨缜出门素来车马轿齐备,红凝不喜招摇,何况她不会骑马,且男女同乘在这时代是逾礼的,她虽不介意这些,但此人身份非同一般,原该保持距离,再说这种小事叫两名侍卫去就可以,何须他亲自出马,于是她便推说想徒步领略重州风物,谁知他真的换身便服出来了。 名义上是他作陪,红凝却清楚他的性子,适当地落后半步,避免与他并肩。 主陪客变作客陪主,杨缜并没察觉不妥,习惯性带着她往前走:“你竟不忌荤腥。”修行者通常奉行养生之道,因此他特意吩咐过下人,送的全是素食,谁知竟被她毫不客气退了回来。 一路上饮食清淡,想不到是为着这缘故,红凝闻言失笑:“肉食者鄙,民女本是粗鄙之人,吃荤也不稀奇。” 杨缜顿住脚步:“好一句肉食者鄙,连本王也骂了进去。” “民女怎敢骂王爷,”红凝跟着停下,“退回饭菜无礼,但总比天天吃素强,何况民女虽比不得王爷,衣食还是能自足的,不过王爷既然肯留个闲人在府上吃白饭,我又何必客气,叫人说王爷吝啬。” 杨缜看她一眼,继续朝前走:“一张利嘴生在女人身上,是福是祸?” 红凝笑道:“民女只知道,男人若生了张利嘴,必定好福气。” 清楚她的脾性,杨缜倒没再生气:“听说修道之人要辟谷。” 辟谷?多无聊的行为,还真有过那样一段日子,因为那时一心想成仙。红凝沉默片刻,凉凉地笑:“那是修仙。” 杨缜意外:“修道不正是为了成仙?” 红凝淡淡道:“通常是。” 杨缜目光闪烁,不再多问了。 身后忽然响起锣声,行人纷纷避散,一队衙役高举“肃静”“回避”的告示牌行来,紧接着是知府的轿子,还有数名捕快,再就是一辆木板车,车上仿佛运着什么东西,用块白布盖住了。车后跟着一大群人,当先是位六十多岁衣着华贵的肥胖老者,老眼通红,被两名年轻男子搀了往前走,下人们也乱作一团,旁边几名妇人哭哭啼啼。 见此情形,红凝先已猜着几分,待走近些,果然见那木板车上一只枯黄干瘦的手露在白布外。 死的是个老者?她正想着,忽听那胖老者哭了声“儿”,旁边两名男子苦劝:“父亲千万保重,二哥近日行为古怪,必有蹊跷,大人自会替我们作主。” “第五个了。”旁边人群议论纷纷。 “这回是朱老爷家的二公子。” “一模一样。” …… 命数之谜 花朝宫的游廊上,陆瑶亭亭而立,与杏仙说着话,一对兄弟从旁边经过,见了二人忙停下来作礼问候,接着又并肩远去。 陆瑶奇怪:“他们也是这宫里的人?我竟从未见过。” 杏仙道:“千年桃妖罢了,是神尊大人带回来的,让他二人在花朝宫修炼。” 陆瑶皱眉:“他怎的又去凡间了?” 杏仙目光微动:“总是还惦记着那丫头。” 语气故作平静,却带了三分试探的味道在里头,陆瑶岂会听不出来,也将眼波一转,口里叹息:“饮下瑶池水,原本再无仙缘,是他以神力逆天改命,才求得这机会,若今世那丫头再不能登入仙籍,便要永世为人,他内疚了这么久,也难怪要上心些。” 见她并没生气,杏仙果然低低哼了声,有不甘之色:“天劫在即,神尊大人却耽于这些琐事,天女就不担心?” “我自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帝君更不会,”陆瑶打断她,美目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很快又恢复平静,浅笑,“他当年执掌中天十万年,上下无不敬服,岂会不知轻重,因为一个凡人就失了分寸,坏了归位大事。” 觉察她的不悦,杏仙忙道:“天女说的是,我也不过白担心罢了。” 陆瑶若有所思:“说也奇怪,那丫头一介凡人,我十五万年修为竟难以卜算她的命数,其中缘故帝君不肯说,九嶷神妃也不知道。” 杏仙笑道:“不只天女,神尊大人已经为这事奇怪了好些时候。” 陆瑶惊异:“难道连他也……” 杏仙道:“据说当初神尊大人强行助她穿越轮回,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致使她命数生变,如今神尊大人也不能卜算。” 陆瑶恍然:“果真如此也罢,怪道他经常去凡间,想必是怕生出什么意外,神妃前日还提点我要我助他,以免他过于分心。” 杏仙不忿:“天女真要去照看?” 陆瑶眼波流转,似笑非笑:“他费尽心思想要弥补当年犯下的过错,逆天改命何等大事,我不过区区女子,能耐有限,坏了他的事却不好。”适当显示气度没错,但听说那丫头固执得很,若真在明里插手,事情顺利还罢,一旦有什么差池,反倒会与他生出嫌隙,未免得不偿失。 杏仙哪里知道她的想法,只听她不肯插手,脸色便好了:“天女说的是,不如你得空多劝劝神尊大人,让他少去下界,那么大的丫头哪用得着这么操心。” 陆瑶抬手示意不必再说,漆黑妩媚的眼睛里隐约透出几分不安,秀丽的双眉也微微皱起——逆天改命本就是天地不容的事,天劫必然比平日更重,他肯冒险为她求得一次升仙的机会,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纵然心存愧疚,这样关注未免也太过了些。 堂堂北仙界天女,位及上仙,注定有天仙之缘,是未来的中天王妃。 “我去替他照看一下也好。”淡淡的。 . 王府从不会怠慢客人,红凝是女子,不方便住外面客房,于是暂且被安顿在后园中,两间小屋临着池塘,少了精美的游廊,却多了曲桥残荷,池畔堆着白石,一丛矮竹掩映窗间,颇有韵致,这样的住处虽不够气派,幽静冷清的气氛倒正合了她的意。 回想山中清苦岁月,再看身边繁华世界,红凝苦笑,如此变化,才短短一年而已。 方才那知府十分殷勤,当街让二人查看尸体,又将前几名死者的资料细说了一遍,而后亲自送杨缜至门口才告辞回去。 二人进了园门便一路沉默,杨缜似乎并没留意她的反常,缓步带着她往前走,护卫们不知何时已经退下。 红凝叹了口气,停住脚步:“王爷好象应该走那边。” 杨缜不理会,继续走。 红凝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们都是被吸尽元阳,所以丧命。” 杨缜果然停住:“据朱家人说,朱二公子上个月起就染了病,但顶多是不思饮食,神情倦怠,略显羸弱些,怎会一夜之间就变成……”回想那张枯黄的脸,那干瘦的身体,简直就是一把骷髅蒙着一层皮,哪里像三十多岁的人,他也暗自心惊:“先莫名害病,死后都是这等惨状,相似的命案每个月便会发生一起,分明是同一妖孽为之,它究竟是何物?” 红凝摇头:“看过才知道。” 亲眼所见才能弄清楚,她说的是实话,但现下谁知道那妖怪藏在哪里,怎样才能找到它?杨缜明白此事查起来十分困难,沉吟:“你可有办法对付?” 红凝没有回答,径直回房去了。 杨缜看着那扇门若有所思,许久,他也推门而入。 红凝坐在窗前看池上残荷,神情如常,面前放着杯冷茶,见他进来也不起身,只丢出一句话:“没有法子,王爷另请高明。” 杨缜走到她身旁,不说话。 红凝沉默半晌,抬脸看着他,莞尔:“王爷请我来降妖,如今我却已经法力尽失,实在是无能为力,让王爷失望了。”她试过许多方法,始终无法解开身上的封印,那个温柔的人抱着她,安慰她,却又亲手夺走她所有的也是唯一的筹码,甚至没有留下半点希望。 修道之人失去法力代表着什么,杨缜没有意外:“怪道这几日愁眉不展的。” 红凝收回视线,端起茶就喝。 杨缜微俯了身,伸手,修长的手指正好按在杯沿上,无意间触碰到她的唇。 红凝倒吃了一吓。 这样的举动极其不妥,俊美的脸上却神色不变,冷漠的眼睛里反浮现出几分笑意,他缓缓从她手中取过茶杯放回桌上,语气自然:“天凉,叫她们送热的来。” 似曾相识的脸更加鲜活,红凝发愣。 “凡事没有绝对,”杨缜直起身,负手,“你且安心住着,待我将这里的事安排妥当,过几日便带你进京拜会天师。” 回过神,红凝莫名:“天师?” 杨缜转身面向窗外,也看那池上残荷,满意之色更多:“本朝天师精通道法,或许能治好你。” 神仙有心封印自己,怎会轻易就让凡人解开?红凝知道他是好意,一笑:“法力尽失,蒙王爷收留庇护,已是感激不尽,此事民女自会想办法,不敢再劳动他人。” 笑意退去,杨缜皱眉:“你……” 红凝打断他:“城里每个月都会死人,此事不能拖延,俗话说远水解不得近渴,与其进京问天师,不如派他们在暗中就近寻访高人,或有能者。” 杨缜冷着脸看了她半晌,拂袖就走,口里淡淡道:“依本王看,法力尽失也没什么要紧,一样是伶牙俐齿逞强好胜,半点不让。” . 瑞气缭绕,檐头挑着朵祥云,天书阁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光芒中。 神帝端坐案前,面沉如水:“昆仑族的人越来越放肆,觊觎中天之位多年,如今虽不敢与你争中天之主,却又请命任用他们的人为将。” 阶下,锦绣面西而坐,看着手中奏折皱眉,对方分明是趁着自己尚未归位,先将自己的人安派进来,削弱正宗神族的实权,更有架空中天的意思。 神帝道:“你的意思?” 锦绣道:“自臣被贬,十将一直镇守中天,并无差池。” 神帝点头:“话虽如此,但这次昆仑天君是与南极王联名上奏,以前日邪仙界来犯中天王不在其位为由,要求任用昆仑四神为将,他们有心为天庭效力,朕总不能没有表示。” 锦绣道:“邪仙界来犯也不只这次,既拖了这么久,帝君何不再拖下去。” 神帝冷笑:“你没见那上面的话?天庭近年几无昆仑将,若得两派合力,必能永保安宁。这分明是暗指朕打压昆仑族,待他们不公,朕怎好再落人话柄?” 锦绣合上奏折:“昆仑族法术独到,任用他们的人未必是坏事。” 神帝道:“但中天自古是我们正宗的腹心之地,怎能让昆仑的人插手,况且你不在,真放他们进去,难保不趁机动作,一旦成了气候,将来恐难遏制。” 锦绣忽然转了话题:“听说近日南滨也生了点事,帝君是不是该起用几名天将?” 任用是一回事,派去哪里又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堵住别人的口,神帝本已有主意,如今见他这么说,不由点头。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神帝端起玉杯喝了口:“那卷《通海》看得怎样了?” 锦绣摇头:“御神之术乃是至高无上的神术,锦绣难以参悟,修习起来更是力不从心。” 神帝不紧不慢道:“当初朕修习两万年,方才窥得些皮毛,如今天劫将临,能悟出多少也全凭你的造化。” 锦绣笑:“锦绣愚钝,怎比得帝君。” 神帝哼了声,似无意:“听说你近日又去过凡间。” 锦绣略有点意外,点头:“为些小事,两名桃妖在下界作孽,我看他们大有仙缘,所以特地走了一趟。” 神帝道:“凡间不比天上,人生只有匆匆数十年,当年那丫头也长大了。” 听出话中讽刺之意,锦绣愣了下,忍不住笑:“帝君是在笑话我?” 神帝斜眸:“朕说错了不成?短短数十年就像做梦,在我们这里,千年修行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在凡间,十几岁的丫头已经很聪明了。” 锦绣道:“帝君说的是,人世短暂,怎比得仙道永恒。” 神帝这才露出满意之色,语气却特意加重了些:“她本已了断仙缘,难得你多情,费心为她争得这次机会,还有什么不安的,该担心你的天劫才是。” 锦绣道:“她始终执著于凡间之情,认为生老病死理所当然,若今世不能想通,白白错过这次机会,未免可惜。” “她执著,你也执著不成?”神帝皱眉,“你虽能仗着法力逆天改命,但到底能否成仙,也是天意注定的,人间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说的便是不该过于执著。” 锦绣道:“我也没想到,转过十世还如此固执,或许她一直记恨当初。” 神帝沉了脸,冷冷道:“当初怎么,小小花妖也妄想做花中神后,天条明令,神族血统岂同儿戏,昆仑天君之子修行难有成就,不正是因为他那凡人母亲?以至带累全昆仑族。你贵为天神,她命中注定无缘晋升上仙,你费尽心思逆天改命,却不想引出后面的事,原本她尚能修得散仙,如今却因情劫堕入轮回,你也是自食其果,还欺朕不知道么。” 锦绣道:“帝君法力无边,有什么不知道的,锦绣怎敢欺瞒,当初念在她颇有灵气,本族门下凋零,这才略施援手,逆天改命不过是想助她勉强修成下仙,谁知果真天意难违,倒让帝君看笑话。” 神帝道:“你虽这么说,朕看那丫头却是一心要做你的神后。” 锦绣沉默片刻,一笑:“年少轻狂罢了,师兄看着我长大,当年你我不也如此,何必放在心上。” 同门修行情同手足,见他直称师兄,更增几分亲切,神帝语气缓和了些:“正是念在她年少无知,朕不予计较,历经此事,你也该知道天意难违,虽说事情因你而起,但若她当时坚定心志,也不至落得这般境地,你不必过于内疚。” 锦绣依旧温和:“师兄教训的是。” 神帝气消了许多:“朕本有心成全她,留在你身边也未尝不可,是她自己半点不让,不识大体,如今你自认亏欠她,想要助她回归仙道,朕也不拦,但你修行至今,须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昆仑族可都盯着中天,此事关系到我们正宗的命脉,这关头万不可落人把柄,辜负了师父的期望。”停了停,他意味深长:“你莫非忘了昆仑天君的情劫?凡事天意注定,尽力而为,却不可强求,否则必招大祸,正如人间因果报应,你的天劫朕虽能相助,但能否安然度劫,全在你自己。” 他说“报应”本是无心,锦绣却听得面色一变,半晌才恢复平静:“锦绣明白,只是当初她穿越轮回时不知怎的出了意外,以至不能卜算她今后的命数,我实在难以放心。” 神帝没有意外,淡淡道:“是么。” 锦绣点头:“当年她命数不定,是因为我从中插手,弄巧成拙令她堕入下界,如今我想会不会又是天意,要我助她回归天庭,以弥补当初的大错。” 神帝轻哼:“天劫当前,你倒肯耗费法力去卜算这些琐事。” 锦绣也不在意他的讽刺:“还求师兄指点。” 神帝看了他半日,冷笑:“单凭此事,你就断定她命数生变?谁都有不能卜算的事,说不定她的命数与天庭一个重要的人有关,也未可知。” 锦绣愣。 媚术 一个多月过去,天气已经转冷。 月色还算明朗,夜深,王府廊上亮着灯笼,值夜的守卫往来巡查,相比之下后园就更加冷清了,丫鬟侍女们大多已经睡下,没睡的也偷懒聚作一处玩了,偌大的园子变得空旷而静谧,假山池塘修竹都沐浴在月光里。 忽然,角落传来压抑的吃吃的笑声,听得人面热心跳。 一对青年男女毫无顾忌在假山群里交欢。 女子上身趴伏在山石上,男子从后面进入,神情兴奋,狠命□,双手也未闲着,扶着纤腰直弄得销魂难耐,欲仙欲死。 本是睡不着出来走走,无意中却撞见这样的事,红凝先是呆,接着也就镇定了,此刻大门已关,这里是王府后园,那男子应该就是府里的下人,虽说杨缜在外对这些事向来不怎么在意,治家却甚严,于门风上更是谨慎,府中下人丫鬟平日都难搭上话,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出这事也不稀奇,只要贿赂守园门的几个老婆子,混进后园很容易,不过此人胆子委实太大了些。 当然她也留意到,这女子身份不太寻常。 这角度看不清面容,只见那身衣裳在月下如烟如雾,依稀竟有银光闪闪,绝不是丫鬟们能穿的样式,难道这府内还藏着这样一位佳人不成?在园内住了一个多月,除了先前两名美妾,并没见杨缜新收别的女人吧。 脑子里瞬间转过几个念头,仍难以解释,红凝到底不好再看下去,准备转身离开,谁知就在这当儿,那女子却有意无意侧过脸来。 一张艳丽非常的脸。 红凝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震惊。 原来杨缜这次来重州,身边只带了两名美妾,一位姓曲,一位姓王,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姓王的如夫人! 背着杨缜私通下人,这位夫人简直胆大包天! 身后男人动作越来越激烈,王氏仰脸,口里配合地发出浪叫声,然而那张脸上的表情竟是冷冷清清,并无太多欲望,倒是那双眼睛很奇特,深不见底,带着种神秘的叫人难以抗拒的魅力,红凝竟看得心生恍惚,急忙移开视线,忍不住赞叹,杨缜的眼光确实不错,两位美妾的姿色已属一流,这王氏平日说话做事都垂着眼睛一副怯怯的模样,却较曲氏更得宠些,原以为只是他偏爱柔弱女子的缘故,倒没留意这王氏的眼睛生得这么出色,自己同为女子尚且如此,男人自然更难抵抗。 可这样就更不好解释了。 杨缜虽有骄子之气,却绝对不失优秀,且风华正茂,当初法力未失,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体强健绝无恶疾,近日住在府中免不了听到些八卦,据说他常留宿于王氏处,论理王氏不至于太寂寞,这下人哪点比得过杨缜,竟令她冒这么大的风险? 红凝暗忖,见二人仍在动作,也不知看见自己没有,慌忙往旁边移动,想要躲到假山后面避开,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闹出来彼此反不好看,自己不过是个借住的外人,没道理白惹一身是非。 “看够了?”身后有人轻哼。 红凝大吃一惊,犹在发愣,紧接着就被一只手强行拖着走了。 当然,她也没有机会看到后面发生的事。 . 不知何时王氏已经转过身,换了个姿势,重新与那男子合抱在一处,纤纤手指插入男子后脑发间,将樱唇送上。 男子快极,愈发疯狂,终于颤抖着发出声闷哼。 王氏轻笑着吮他的唇,媚人的眼睛不再清冷,总算带上了表情,喜悦,兴奋。片刻之后,她略略抬起上身,男子便缓缓从她身上滑开,摇摇晃晃往旁边山石上倒下,瘫软在那里,竟已不省人事。 “还不打算回去么?”带笑的声音。 白衣翩翩立于月下,一双眼睛同样媚惑人心,只不过这双眼睛生在男人身上,就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阴柔,赫然竟是陆玖。 眨眼,王氏已经整理好衣裳,仰脸望着他,语气不太友善:“你来做什么。” 陆玖也不耐烦:“罢了,你当我想来自讨没趣?是姨父央我来的。” 王氏道:“不劳表哥费心,我不会回去。” 陆玖笑道:“依我看,你也太倔了些,人死后自会投胎转世,如同重生,岂不比守着个活死人强多了,你还是放他去吧,来世再找他也一样。” 王氏寒声:“转世又如何?我始终是妖,纵然他投胎转世千百回,也还是人,上天还是不会让我们在一处,如今我二人难得逃出雷刑,总算可以清静度日,这样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忘了我。” 陆玖正色道:“这是你的情劫,你若还执迷不悟逆天行事,只会自取其祸,到时可就不是雷刑这么简单,连父王也未必保得住你。” 王氏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表哥请回。” 陆玖不在意:“你这样为个凡人耽误修行,就不怕姨父对他下手……” 王氏冷冷打断他:“尽管下手,他死了,我便陪他一道死。” 陆玖悠然道:“你这模样也离死不远,待你将来在天劫之下神魂俱灭,他一样会被鬼差发现,抓去投胎,从此再不记得你,娶妻生子,和别的女人……” 话未说完,一团绿火直朝他扑去。 陆玖闪身避开,笑道:“我是奉命将姨父的话都转说与你了,将来出什么事可与我无关。”说完化作白光遁走。 王氏满面怒色站了半晌,转身要走,却不慎被旁边昏迷的男子绊了下,顿时一声冷哼,抬脚将他踢到地上,消失在月色中。 . 手臂被紧紧拽着,步伐稳健,他走得不算快,红凝却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跑,饶是她遇事镇定,此刻脑子里也禁不住开始乱了,隐约还有一丝忐忑,毕竟自己的小妾红杏出墙,偏又落在了外人眼里,未免大失颜面,照此人的性子还说不定会怎么处置。 终于,杨缜停住脚步,丢开她。 夜风送来许多凉意,游廊上灯笼散发着朦胧而暧昧的光。 红凝忽然尴尬起来,其实女妖吸人元阳这种事往常见得多了,本来不算什么,何况她也不是有意偷看,可如今被他撞见,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正如一个女人不小心打开不良影片,偏巧这时候来了个男人。 沉默半晌。 杨缜果然开口低斥:“姑娘家,偷看这些!” “我只是出来走走……”发现越描越黑,红凝无奈地停住,发现他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也十分意外,试探性地观察他的脸色,小妾出墙,他竟有这等胸襟? 杨缜面无表情,嗤道:“还要回去看个仔细么?” 原来他并没看清那女子是谁,红凝总算弄明白缘故,反倒松了口气,本来此人妻妾成群,王氏会出墙也不能全怪她,但王族尊严,岂能容忍后院出这种事,加上此人生性骄傲手段强硬,闹起来非出人命不可。 呼吸声有些急促,温热的气息喷在额上。 红凝惊回神,抬脸,发现不知何时杨缜已逼近,二人的距离不足一尺。 他低头似笑非笑看着她,低声:“对这些事很好奇?” 红凝隐约察觉不对,想要后退。 一只手迅速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准确地扣住她的下巴,紧接着他的唇便落了下来。 猛烈的吮咬,那舌强硬地想要顶开她的牙齿探进更深处,放肆的,强迫的,没有丝毫怜惜,所有动作都在宣告着对方的强势与专制,这是个喜欢主宰一切的男人。 事先全无预兆,哪料到他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红凝呆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他竟是受方才那一幕的刺激,想找人泄欲!心中顿觉屈辱,红凝恼怒至极,下意识用力反抗,谁知如今法力被封印,竟似变作了废人一般,对方身材本就比她高大,且自幼习武,正值气盛之年,无论在体格上还是力量上她都不占半点优势,挣扎半日竟推不开。 冷漠的眼睛变得迷乱,燃着欲火,他似乎已经失去理智,几乎是将她整个人压向自己,吻得更放肆。 发现难以脱身,红凝反倒冷静下来,终于觉得事情不太合理——杨缜向来骄傲自制,就算被这种事挑上了火,也不至于失了分寸去强迫一个外来的女人,这些举动完全不像他素日的行事。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方才那双眼睛。 深不见底的、销魂的眼睛。 犹如醍醐灌顶,红凝心里“咯噔”一下,自法力被封,她就不能再感受妖气,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王府中有任何异常,如今看来,王氏竟大有问题! 能将媚术施展到这种地步,绝非寻常妖孽,除非是…… 法力尽失,见识却还在,红凝冷笑,怪不得看着那双眼睛时,心动的感觉似曾相识,那妖女早就发现自己了,杨缜估计就是着了道,而自己同为女子,因此侥幸逃过,还差点忽略了这事。 正想着,一只手熟练地探入她的前襟。 红凝又羞又急,见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更暗暗叫苦,心知这样下去情势必难控制,忙伸手去取桃木珠,谁知手到怀里竟摸了个空。原来自失去法力,她就没打算再轻易插手这些事,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解除封印,何况王府有门神八卦守护,杨缜又是大有福德之人,寻常妖怪哪敢贸然来犯,因此她也不如往常警惕,眼下半夜睡不着爬起来走动走动,根本忘了带法器。 无奈之下,她干脆将牙一咬,趁腰间手臂略松之际,将身体往后一缩,提膝朝对方□撞去。 既唤不醒,只好先制住他再想办法了。她的主意原本没错,谁知杨缜是习过武点过将的人,虽失去理智,本能却还在,对外界的反应极其敏感,察觉到她的意图,他不由轻笑一声,侧身避过,同时轻抬右脚。 红凝始料不及,被他这么一绊,再也站立不稳,眼见就要倒地。 一条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 虽然没有摔倒,却再次跌入了他怀中,红凝大急,顾不得事情的严重性,扯下发簪朝他刺去。 还未刺中,杨缜便闪电般扣住她的手腕。 那手十分有力,红凝吃疼,手一松,发簪“叮”的落地。未等她再采取行动,他已先一步制住她的双手,反转身从背后抱着她压向廊柱,低头在她耳畔颈间亲吻,同时扯断她的衣带。 脸颊贴在冰凉的柱子上,双手被强制性地抱住柱子,一只有力的手牢牢锁着它们,有坚硬的特别的东西抵在腰后,红凝紧张又无奈,不再挣扎。 他在她耳畔命令:“不许叫。” 红凝苦笑。 “稍后也不许叫。”三分轻佻。 虽被迷惑心智,流露的却是一个人的本性,想不到他在这些事上也这么专制,还有这等癖好,红凝当真哭笑不得,园子太大,此地僻静,半夜三更能叫来谁,何况他如今中了媚术,早已丧失理智,根本听不进什么,就算惊动全府上下的人,又有谁敢上来扫他的兴?反倒令他们看笑话。 离了法力什么都做不了,那个人强大到可以掌控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命运。 偏偏是他。 身后的人紧紧压着她,使她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柱子上,一只手迫不及待去扯她的腰带。 所有羞恼和愤怒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灰心,脸紧紧贴着冰凉的柱子,红凝闭上眼,带了几分认命的味道。 该来的就会来,无力的反抗是不是也算笑话? 正在她绝望之际,那只手出乎意料停止了动作,紧接着身后的人再也不动。 . 须臾,耳畔传来轻轻的倒吸冷气的声音,手臂猛地松开。 得以脱身,红凝立即退开好几步,惊疑地打量他,见那双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与犀利,知道媚术真的已经得解,这才长长吐出口气。 杨缜如梦初醒,看看自己,又看她,厉声:“怎么回事?” 红凝平静地整理衣裳:“是我妄图强迫王爷,令王爷失了清白,如何?” 明知她是讽刺,杨缜脸色忽青忽白,冷暖交替,气息却逐渐平缓了,到底他对发生的事还是有几分印象,回想起来将脸一沉,忍怒:“好大的胆子,竟敢擅入后园,引诱婢女行此苟且之事,待我查出……”话说一半忽然发现自己现下做的事也不光彩,于是停住:“方才之事甚是蹊跷。” 红凝道:“王爷真不知道?” 杨缜皱眉:“她的眼睛……”当时不慎与那女子的眼睛对上,就心神荡漾如同被摄走魂魄,竟忽略了她的长相。 红凝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王爷的两位如夫人是何来历?” 杨缜愣了下:“都是京城人氏。” 红凝点头:“王爷近日是不是常留宿在王夫人房里?” 杨缜瞟她一眼,不答。 红凝忍了笑:“这是王爷的私事,民女原不该多打听,但要彻查此事,恐怕还须从王夫人身上着手。” 杨缜果然铁青了脸:“方才是……” 红凝摇头:“王夫人举止娴雅,想必是身世清白的大家小姐,何况重州城之案从几个月前就开始了,那时她跟你尚在京城,自然与此事无干,只不过若有妖孽要借她的容貌作恶,也很容易。” 杨缜神色稍和,沉吟:“你的意思,府内有妖怪?” 红凝笑笑:“还是会媚术的女妖,稍有不慎连性命都会搭进去,因此王爷近日最好还是少去两位夫人那里,更不要随便看女人的眼睛。” 杨缜立即看她的眼睛。 “她也可能借我的模样,王爷不必太相信我,”红凝别过脸,淡淡道,“如今我法力尽失,做不了什么,最好暗中寻访真人高僧。” 杨缜道:“城里这几起案子都是她犯的?” 红凝道:“可能。” 杨缜道:“前日又死了个人。” 红凝道:“她现在找上新的了。” 杨缜颔首,想到先前失态对她做出逾礼之事,轻咳:“方才……”说了两个字又停住。 心知他拉不下脸道歉,红凝本没打算责怪,毕竟使出这等媚术的绝非寻常妖狐,能抵抗的凡人几乎没有,于是顺水推舟打断他:“方才王爷正是中了她的媚术,如今就怕她害了真的王夫人,借她的身份混进府内安身,王爷应该先在暗中查清真相,不宜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