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上课的时候都坐在教室的最前端,有厚厚的窗帘挡着,所以一直不晓得这群小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会儿听她们说起外头的体育老师,王培脑子里忽然闪出凤行的影子,心里一跳,又是好奇又是疑惑地探到窗边瞄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来。果然是他!他带着一群男学生在楼下的草坪里打拳,小伙子们舞得嚯嚯声响,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凤行倒是没跟着打拳,背着手像个老先生似的绕着学生们走来走去,眼睛却一直朝教学楼的方向瞟。王培才把脑袋探出来,他立刻就眼尖地瞧见了,咧开了嘴朝她打招呼,“嘿,王培培,你也在这里上课啊,真巧!”王培立刻就生气了,他凭什么叫她王培培,还叫得这么亲热,王培培也是他能随便叫的吗?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地自来熟呢。还有,她记得清楚,昨儿晚上可没告诉他名字,这伙计到底从哪里听到的?要不是隔着两层楼,而且又是在上课时间,王培怕不是立刻就要跟他翻脸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她唰地把窗帘给拉上了。“赶紧画,一会儿交不上作业,不准下课!”教室里立刻传来一阵哀嚎。结果放学的时候王培又冤家路窄地碰到他了,凤行正在校门口跟几个学生在聊天,满脸笑容,呲着白牙别提多灿烂了,引得他身边的几个小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她是过去呢,还是不过去呢?学校倒也不是没有后门,可离这里足足有接近一公里,她再围着学校绕一圈回家,只怕人都冻成冰棍了。再说,她凭什么躲着他呢?想了想,王培就理直气壮地走过去了。果然,离凤行还有十几步远,他就笑嘻嘻地高声朝她招呼了,远远地使劲儿招手,生怕她瞧不见似的,“王培培,你回去啊?”王培脸色很不好看地瞪着他,冷冷道:“我不叫王培培,你认错人了。”被她这么刺了一句,凤行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是我叫错了,那我先叫你王培好了。你回家?我们正好顺路,一起回去!”说着就朝那几个学生招呼了一句,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来,一边疾步走还一边小声地道:“幸好遇到你了,要不,那几个学生能拉着我说到明天去。天气这么冷,一会儿我还不被冻成冰棍儿啊。”他干嘛也说要冻成冰棍儿呢?那么多东西不能冻,冻肉,冻鸭,冰激凌都行,他干嘛也要学着她拿冰棍儿说事呢——当心里看不惯某一个人的时候,那人说什么都是错的。现在的王培对凤行,就是这种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照理说,这个男人高高大大、黑黑壮壮,难得相貌还生得好,对人又客气,一般人很难对他产生厌恶感。可王培就是觉得他不对劲,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觉得紧张、喘不上气,无缘无故地心里头不痛快。动物界有天敌之说,也许,她跟凤行,就是天敌,命里注定合不来。四十九之后的好几天里,王培总是能在各种地方碰到凤行,有时候是电梯口,有时候是教学楼下,甚至是超市卖排骨的摊位上。这样的事情出现好几次后,王培就开始琢磨出一些不对劲来。她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姑娘了,男人的眼神大概也能猜出几份,她只是不明白,学校里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这个凤行,到底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来接近她?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王培连自己都感觉到,她变得有些多疑。如果换做以前,她就算对凤行心存疑惑,但并不会把人往坏处想。可现在,对着他,王培总没法生出好心情来。要怎么说呢——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但他很快就融进了J大,用王培以前的话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长得好看总是比较占便宜。凤行虽然比不上敖游那么俊美无双,但身材挺拔健壮,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看起来十分有成熟男人的气质,这使他在众位年轻老师当中更加受欢迎——成熟女性似乎也对比较有男人味的异性更有兴趣。周五下午,王培去周柏婷家看她们家小公主的时候,连她都得到消息了,一脸好奇地问:“听说我们学校又新来一帅哥,长得像黑马版吴彦祖?你见过没?”王培顿时就开始翻白眼,无力地吐槽道:“体育系的,一看就是没文化的样子,说话特别——”她努力地在脑子里搜索,想用一个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最近跟人吵架吵得少,脑子里的词汇量大量不足,一时就噎住了,半天都没想出来。“哎呀,你都跟人家说过话了。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挺帅的。你管人家有没有文化干啥,你又不跟他相亲——”周柏婷抱着娃儿,跟放炮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话说到这里,她立刻敏感地发现了王培脸色的变化,顿时惊叫起来,“不会吧,这个帅哥…跟你!”王培扶额,一脸痛苦地抱怨,“求你别说这事儿了,我正郁闷呢。这人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整天跟着我。哪天要惹急了我,非得要他好看。”“别呀——”周柏婷一着急,声音就高了些,把一旁摇篮里的小公主都给吓得抖了两下,赶紧又慌慌张张地去被小朋友拍屁股,好不容易等宝宝静下来,她居然还能继续刚才的话题,“人家能进我们学校当老师,那至少也得个小硕,怎么也不能说人家没文化。人家长得帅不容易,才貌双全更不容易,你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就凤行那样的,也能是硕士?要真是,王培觉得,国家教育体制就真不行了。“他这里有点问题。”王培指指脑门,耸耸肩,道:“真的,不骗你。”长得人模人样,成熟稳重的样子,脑子里装的全是草,说起话来特别幼稚,就跟——就跟敖游差不多……一想起敖游来,王培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晦涩黯然。时间过得越久,回想得越多,王培就觉得她对敖游就越是不了解。有段时间她曾发疯地想去找他,可是,收拾好东西后,却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去哪里。她不知道他的家在何处,在哪里读书,有多少兄弟姐妹……她甚至不知道敖游的生日。这样的恋爱如此不真实,有时候王培想想,会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敖游这个人。也许到了别的地方,他就会换另一个名字,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培培——你没事吧?”过了好一会儿,王培才从沉思中被叫醒,茫然抬头,只见周柏婷关切的眼睛,一会儿,她的脸上又显出内疚的神色,“培培,对不起。”“什么?”王培一愣,没明白她的意思。“当初,如果不是我怂恿你接受敖游,也不会……都是我看错了人。”周柏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家都说她眼神毒,看人准,没想到,最后在敖游身上载了跟头。那样单纯的看起来又认真的男孩子,怎么会做出那样不负责任的事情来呢。王培低下头来,扯起嘴苦笑,“不怪你,是我……”是她爱错了人。她现在已经渐渐学会坦然地面对这段感情了,虽然心里还是难免会难受,可是,人总是要经历这些才会成熟,不是吗。所以,现在对着凤行的狂轰滥炸,她才会如此坦然——也不对,才会如此地反感。周日周锡君过来了,王培请他吃饭,原本说好了要去市里的酒店吃,可才刚开车,就听到收音机里说市里大堵车。周锡君便笑道:“要不,你随便炒两个菜招待我好了,我又不挑食。”王培一想,笑了,“你还别说,我家里头还真有菜。”昨晚上她在超市大采购,蔬菜、水果和肉类都装了一冰箱,几乎够她吃一个礼拜了。既然周锡君这么好打发,她也懒得再开车去市中心挤。于是又回了家,还在走廊里开门来着,对面的房门开了,凤行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看着她,“王培你回来啦——”说话时瞅见周锡君,他的脸色顿时由晴转阴,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声音都冷了下来,“你怎么也来了?”周锡君一愣,微微错愕地问:“这位…先生,我们认识?”“别理他,”王培最不愿跟凤行搭上话了,赶紧小声朝周锡君道:“这人脑子有点问题,我们别理他,赶紧进屋。”周锡君疑惑地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没再说话,紧随王培身后进了屋。大门一关,就把凤行独自关在了走廊里。“这个人…认识我。”周锡君摸摸下巴,十分不解的样子,“我也总感觉有些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真是奇了怪了——”他急性好,基本上只要见过的人,就没有不记得的。可是这个凤行,如果真见过面,他没理由没印象,可怎么会……王培道:“他是我们学校新来的体育老师,神经兮兮的,你别理他就是。”周锡君不说话,若有所思地一直朝门口看。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三两步走到门口,一把将大门打开——正贴在门上听壁脚的某人一个趔趄险些跌在了地上,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托了托手里的水果盘,笑嘻嘻地看着王培,装傻,“我切了些西瓜,你们要不要吃?”王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刚准备开口把人给赶出去,周锡君忽然出手接过了他的水果盘,挺客气地道:“谢谢啊。回头我把盘子给你送回去。”然后,又笑笑地把门给关上了。“周锡君,你干嘛呢?我——”“嘘——”周锡君把食指放在嘴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尔后走到王培身边,小声地道:“你真不觉得这个人眼熟吗?”王培摇头。她大概能猜出周锡君的意思,可是她不想承认。其实这几天以来,她总能从凤行的身上或多或少地看到敖游的影子,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她反感。她现在的脑子里一团乱麻,除了凶巴巴地吼人,完全找不到任何方法来应对。“我第一次去瑶里的时候——”周锡君笑起来,“你还记得吧,那会儿敖游他的眼神儿,跟刚才这位特别像。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带着刀,恨不得能把我给吞了。”他当时好像还真说过要吞了这个,吞了那个的话,可他老那样,就嘴里说说,除了对付几个小流氓,还真没见他对谁下过狠手。“你说,这个人,是不是跟敖游有点什么关系?”周锡君冥思苦想,一边想还一边摇头不解,“而且,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他跟敖游长得可不像,不过是同样的幼稚可笑罢了。只不过,敖游那张脸,笑起来像小孩子似的,偶尔幼稚一下,二一下,还觉得相得益彰。可凤行,明明生得个猛男样儿,偏偏还作出这种幼稚又单纯的腔调,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里头慎得慌——就跟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拿着绣花针做女红那般别扭。“哎呀我想起来了!”周锡君猛地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上次去湘西,你不是有不少手稿?”“嗯,对。”她的确画了不少,有瓷板画,有油画,还有素描。去年办画展的时候,周锡君还在她那一大堆的手稿里挑过画儿。“在哪儿,快拿出来拿出来!”周锡君的样子看起来特别激动,似乎真的想到了什么。“你等下,我还得去翻翻。”她这两年的作品多,去年的手稿,还不知道藏在哪个疙瘩里了。翻箱倒柜地找了半天,王培总算从书架底下翻出了厚厚的一沓,还有三幅瓷板画,一股脑全塞给了周锡君,“你自己看着,我得去煮饭了。”她刚把米淘好,插上电,准备择菜的时候,就听到外头周锡君大惊小怪的声音,“王培,你快过来,快过来!”周锡君从来不这样,他一向是个谦谦君子,说话斯斯文文,什么时候这么激动过。王培还在厨房洗手呢,周锡君就举着一副手稿冲了进来,指着画中的人物朝她道:“你看,是不是他!”只一眼,王培就愣住了。五十王培记得清楚,面前的这幅画出自敖游之手,她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当时作画时的情景。那会儿敖游嚷嚷着自己见过凤凰,王培傻乎乎地真信了,还让他画出来,结果敖游就画了个男人肖像,气得王培还跟他吵了一架。可现在把画一翻出来,王培就明了了。敖游在艺术上有点天赋,这幅肖像虽不能说是惟妙惟肖,但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一眼就能认出他来——那五官轮廓,活脱脱的就是凤行。“是他吧?”周锡君微微皱眉,忽又摇摇头,“长得是像,不过……又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他转过头来朝她问:“你觉得呢?”王培不说话,一把抓起那幅画,气冲冲地就去开门,直接找凤行对质去了。大门一开,凤行刚把嘴咧开讨好地笑笑,陡然瞥见王培手里的画,脸色陡变,居然大叫一声,仓皇失措地往自己家里逃去。王培紧随其后,使劲儿砸门,他却坚守屋里,绝不开门。“你…给我出来!”王培在门口大骂,“混账东西,赶紧滚出来!”屋里安安静静的,敖游哭丧着脸一动都不敢动。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笨,在没有想好怎么应对之前,他才不要开门被王培一顿臭骂呢。他现在特别地沮丧又懊悔,他怎么就忘了当初还留下过这样的证据呢?早知道,他就不借用凤行的模样了,长得不帅,又不成熟,肤色还黑——他完全忘了自己把肤色调深的事儿了。王培在门外咆哮了一阵,不见有人出来,倒是隔壁屋里终年不在家里住的小夫妻开了门,一脸诧异地瞧着她,疑惑地问:“王老师,这是怎么了?”王培可不想当着他们的面撒泼,只得悻悻地拽着那幅画回了屋。周锡君依旧坐在沙发上发呆,眉头微蹙,苦思不解的样子。见王培回来,周锡君却笑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问:“他关着门?”“哼——”王培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心里还有一些难言的酸楚,敖游和凤行,他们两个到底想要做什么?他们怎么能把她当猴子一样的耍?他怎么能把感情当做玩笑?“这个礼拜,画廊有一次画展,主打是‘学院派’,你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周锡君见她脸色不好,赶紧转换个话题,笑着邀请道。这几年,美术界主流风格回归,学院派流行,王培本身也被标上了学院派的标签。王培的心里一动,出去走一走,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最近这段时间,她好像过得太压抑了。而且——一想到对面屋里还住着凤行这么个混账东西,王培心里就腻烦得很。“好!”如此便定下了去上海的旅程。当天晚上王培就跟别的老师换了课,腾了一个礼拜的时间出来,第二天上午,便乘坐飞机去了上海。周锡君的画廊这两年发展得非常快,不仅常年举办各类艺术展览,偶尔还承接小型的拍卖,最近更是与上海某家五星级酒店合作,办了好几次颇有影响力的大型艺术展。这一次的画展,自然是人才荟萃,热闹非凡。本次主打的学院派十分符合王培的审美,她走的是正统路线,出生在艺术氛围浓厚的J市,还没认字就开始学画画,又是画家世家出身,大学读最好的美术学校,毕业后依旧在大学任教,这样的人生经历决定了她的画风。因为画展的第一天,人反而比较多,除了来观看画展的客人,还有许多特意前来捧场的圈子里的朋友,周锡君忙得不亦乐乎,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僵硬发酸,自然无暇顾及王培。王培亦表示理解,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在画廊里逛。本期画展主推三位年轻艺术家的作品,宣传的画册大部分都被他们三人的作品所占据,客人们自然多集中在那三个展厅,其余的小厅便显得有些受冷落。不过王培深知艺术界的“潜规则”,没有名气并不代表画工不行,尤其是这种以“学院派”为主打的画展中,画家的出身和派别常常比画工更重要。所以她没有跟着大批人凑热闹,反而怡然自得地在小厅里慢慢观赏,果然发现了不少颇具感染力的作品。小厅里人少,只偶尔有客人匆匆进来,看几眼又走了。王培反而得了清净,安安心心地一副一副地仔细欣赏。正看得兴起,又有人进来了,应该是一对情侣,手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王培的余光瞥过去的时候,他们正背对着,所以不曾瞧见两人的长相。等王培看完了东墙的画作,转了个身过来,正正好对着那一对情侣,看清他们俩的长相,王培顿时就怒了。女孩子长得很英气,留着齐耳短发,眼睛大眉毛浓,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爽利。至于那个男人——居然是凤行!他居然还弄了身藏蓝色的贴身西装穿上,白衬衫、细领带,人模人样的。更要命的是,他还白了许多,脸上干干净净的透着一股子清爽,瞧着十足十的有为人士。他以为擦了粉她就认不出他来了?要不是在公共场合,王培怕是立刻冲上前赏了他一耳光了。这男人,动作倒是快,这么快就把人家小姑娘给勾搭上了,小白脸果然是无往不利啊。王培狠狠地想,她一点继续看画展的心思都没有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整治这个花花公子。为了不打草惊蛇,王培低着脑袋悄悄退了出去,守在大厅里等凤行出来。足足有半个小时,凤行才挽着那姑娘出来,满面笑容,神采飞扬,引得大厅里不少女孩子朝他张望。本以为他要出来了,可没想到凤行又拉着那姑娘去了另一个厅……就这样,王培足足在门口守了他近两个小时,他们俩才意犹未尽地慢悠悠地从画廊里出来。王培赶紧利索地跟了上去。画廊门口只有少数几个停车位,早就被预定了的,其余的车子都得停到地下停车场。凤行显然也是去停车场取车,一路上还跟那姑娘说说笑笑的,一会儿还含情脉脉地凝视,说不出的暧昧。王培一边跟一边小声地咒骂,直到四下里只剩下她们几个,她才加快了步子赶紧追上去。因为参加画展的缘故,她今天穿得很正式,脚下还踩着双高跟鞋,走起路来蹬蹬作响。结果,才追了几步,前头的人就听出了点儿不对劲,迅速地转过身来。瞧见是王培,凤行的脸上显出又惊诧又疑惑的样子,张张嘴刚想说话,王培一耳光就扇上了。“啪——”地一声脆响,凤行都傻了。一旁的女孩子也不可思议地捂住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又是茫然又是无辜。“你行啊你,凤行!速度还真快,昨儿还在我家门口堵,今儿就跑这里来泡人家小姑娘了。人家姑娘还小,你行行好放过人家成不成。就你这样的,想玩玩儿哪里找不到人,干嘛要招惹良家。一会儿扮黑马王子,一会儿演小白脸,你老人家是想当影帝还是怎地。要不怎么说奥斯卡影帝在民间呢,人威尔史密斯见了你也得俯首称臣啊……”王培一生气起来说话的速度就特别快,噼里啪啦地别人根本插不上嘴。凤行好几次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就被她给瞪了回去,郁闷得使劲儿抓头发。那个小姑娘则一会儿看看王培,一会儿瞧瞧凤行,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明显。凤行都快哭了!王培骂了一阵还不解气,更不放心让那小姑娘继续跟凤行处在一起,于是伸手一拽,就把那姑娘胳膊拉住了,道:“这种男人千万信不得,有多远躲躲多远。你别跟他待一块儿了,回头我送你回去。”说着,就拉着那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凤行站在原地气得直翻白眼,好几次想追上来解释点什么,想了想,最后终究没上来,只咬牙切齿地使劲骂人,“敖游敖游,你死定了!”王培拉着那姑娘出了停车场,并不急着送她回家。她怕这小姑娘再受凤行的蛊惑,决定要认真地劝说一番,于是先在附近找了个咖啡馆坐下。“我跟你说,别看他人模人样的,其实可坏了,就是个人渣!追求的时候甜言蜜语,手段层出不穷,可一转身,他就对着别的姑娘也这样。昨儿晚上他还贴在我家门口听壁脚呢,你说——”“不会吧?”那姑娘疑惑地看着王培,不解地道:“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来着,他九点多才回去。”说完立刻又咬牙切齿起来,“他还真是精神好,赶场子呢。”可是——不对呀!王培也跟着不解了,“昨晚上他听壁脚的时候才六七点呢。再说,我家在J市,他就算是飞的也来不及呀?”俩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没说话。“那个…你没认错人?”那女孩子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一模一样!”王培斩钉截铁地道。可是,也不能说是一模一样,比如说,上海这位就要白净些。“再说,他不是也叫凤行吗?”就算是双胞胎,名字总不至于是一样的。真是见了鬼了!王培想了想,给物业打电话,说找凤行有急事,让他去敲敲凤行家的门,看他在不在家。一会儿物业管理处的人回来了,“王老师,那个帅哥就在呢。你怎么不打他手机呢……”王培把电话一挂脸就红了,特别不好意思地朝那女孩儿道歉。不过那姑娘倒是挺豁达的,还笑嘻嘻地道:“别,其实我早想揍他了。身边老跟着一大堆女孩子,你说,既然不喜欢,那干嘛还对人家那么客气温柔,也不晓得收敛收敛。活该!”“可不是——”王培立刻对她好感倍增,忍不住都长聊了,“对了,我叫王培,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女孩叫鲁菲,是个警察,难怪这么英气逼人,说话又爽朗,两人十分投机,说着说着,居然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然后——两人分了一瓶红酒,醉了。王培在上海没待两天就回去了,她总想着凤行的事儿,心里头越来越觉得诡异和不可思议。仔细想想,这个凤行倒是跟敖游画上的那个人更像,俊朗斯文,很有内涵的样子。至于J市的那位——除了脸和身材长得不像之外,那谈吐那眼神,还有那如出一辙的二,简直跟敖游一模一样……王培觉得自己都快魔障了,她的脑子里怎么会模模糊糊地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想法,那简直是——匪夷所思!她一定是最近睡得太少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回去的飞机上,王培这样对自己说。回到家之后,王培就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去找凤行问个清楚。可她敲了好几次门,凤行依旧无动于衷。他肯定是从猫眼里瞧见了人,知道是她,所以才不肯开。他真以为这样躲着就能解决所有事了——这人可真够幼稚的。因为先前请假落下了不少课,王培忙着补上,这一两天的,实在顾不上找凤行的麻烦。结果,她回来的第三天,鲁菲打电话过来了。“那个……凤行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他不让我跟你说,说还是让敖游亲自告诉你比较好。可是——”鲁菲的声音听起来犹豫不决,停顿了好几秒,才小声地继续,“可是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能瞒着你……”其实鲁菲语言流畅,吐字清晰,说气话来又极有条理,可王培还是画了很长时间才笑话完她所说的那几句话——甚至是在挂断电话后,她的脑子里依旧没有转过弯来。自己瞎想,和有个人告诉你一切是事实,完全是两码事。反正王培是懵了,她虽然并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哪天真有点什么超自然的事情发生在自己面前,也不至于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接受。敖游他…怎么就能是条龙呢?可是,换个身份和相貌出现在她的面前,还真的只有敖游那种二货才做得出来——偏偏连说话的语气也不记得换一换,这种换汤不换药的做法,她想一想就觉得有些囧。一晚上王培都没怎么睡着,翻来翻去地就在琢磨着这个事儿。对于和神仙谈恋爱这件事,王培觉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议,但她并没有排斥的心态。那个,不是说,爱情是不分种族的么。人家吸血鬼还照样人鬼情未了,敖游好歹也是仙,怎么着,听起来都自然一些。说起来,敖游似乎并没做什么了不得的错事,要放在现代社会,最多就是醉酒而已。王教授有一次聚会喝高了,在床上躺了两天,最后太后也就是揪着耳朵骂几句罢了,这样干晾着敖游似乎有些不大人道。可是,一想起这一年来她过的日子,王培又恨得牙痒痒——决不能这样放过他!然后王培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上班去了,她没再敲他的门,也不再朝他大吼大叫,甚至有时候在路上撞见了,她也自自然然地瞥一眼就过去,就好像彻彻底底地无视他了。敖游开始坐不住了。他心里虚得很,他甚至开始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换个造型重头来过,反正天界的美男数不胜数,就算长得不如他自己,也总好过J大的平庸男人。到了一月份,学校开始期末考试,王培就闲了下来,整天窝在书店里不出来。书店就是敖游先前经营的那家,他走了以后,小武找到王培,说书店的经营许可上挂的是她的名字,她得负责。王培没办法,才勉为其难地接手了。经过这一年的时间,她基本上认同了自己书店老板的新身份,至于店里的员工们,除了小武还偶尔念叨敖游两声外,流水一般的雇员们根本不知道敖游是何方神圣。连着好几天,敖游都假借为理由,在二楼兜兜转转地观察敌情——王培不断地收到花,每天都有好几束,热情的玫瑰、纯洁的百合,还有灿烂的向日葵,晃得敖游的眼睛都花了。要是…要是被他查到是谁送的,保管一口吞了他。敖游恨恨地想,一边暗自咒骂,一边急得团团转。按照王培的年纪,在人类看来都快是剩女了,说不定她哪天一着急,还真的随随便便就嫁了。阁楼里的王培完全不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她正一脸笑容地跟周柏婷打电话,“……唔,真能叫妈妈了?那她什么时候会叫干妈呀?不行,一会儿我去看她,我得教她叫我干妈……”电话那头的周柏婷都诧异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好奇地问,“培培,你今天是有什么喜事?怎么听起来心情特别好?什么高兴的事,说来也让我高兴高兴。”王培呵呵地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欢喜,嘴巴却硬,“哪有什么事儿,我不是一向都这么乐观么?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你才知道我性格啊。”就是知道所以才奇怪!周柏婷暗自腹诽,又接着追问:“我听说,那个…最近追你的人不少啊?收花收得手都软了吧。”“也就那回事。”王培敷衍着,“再说,这不是常有的事儿吗?你看,春天来了,阳光明媚,心情自然好,心情一好,人家送个花什么的,我也就懒得推辞了。”她这话可真是——半真半假,追她的人的确不少,送花的也都能排成队了,可她一向都不轻易接受的,最近…明显地不对劲。“那你是不是有目标了?”“你别说了!”还别说,这两天真有个极品追着她,想起这事儿王培就憋屈,“那个许雯雯,你说她,她自己过得不开心就是了,偏偏还非要别人也跟着她一起受苦。那天下班,非要拉着我去吃饭,推都推不掉,结果才坐下,她就把她一什么朋友叫过来了,还说给我介绍做男朋友。”周柏婷顿时来了兴趣,脚上一用力,就把好不容易踩着学步车凑到身边的女儿给推走了,然后握着电话,继续追问,“然后呢?那个男人怎么样?”“还能怎么样!”王培简直哭笑不得,“极品的朋友也全是极品,那个男人,简直是极品中的战斗机。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开始惦记着我那点儿家当了。一会儿问我家里有多少套房,一会儿又问我爷爷的财产以后是不是都归我,到后来,还说他表妹最近找不到工作,要把她安排到书店里做店长。”贴在门口听壁脚的敖游气得直咬牙,心里头已经把那个极品恨上了。“然后呢?”周柏婷都笑了,忍不住继续追问,她相信,最后的结果肯定更搞笑。“然后我点了一大堆吃的,可劲儿地往肚子里塞,然后抹抹嘴,走了。没付账!”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王培可解气了,“你没瞧见他们那两极品的表情,太可惜了。”周柏婷几乎能想象当时的情景,许雯雯是多么的抠门大家都清楚,刚进校那会儿,年轻的老师们常常聚个会什么的,都是轮着付钱,每次轮到许雯雯的时候,她要么就是忘了带钱包,要么就是忽然接个电话就跑了。难得这回王培能让她出点血,周柏婷也跟着幸灾乐祸。“对了,”周柏婷忽然问:“培培,你觉得我哥怎么样?”“什么?”王培没想到她会忽然提起周锡君,不由得一愣。“我哥他也一直没女朋友,我觉得吧,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王培握着话筒,好几秒都没出声。周锡君这个人心思藏得深,跟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王培一直都没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却深知,周锡君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你看,不管是学识修养,还是家庭门户,都挺般配的。我哥他虽然不大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绝对有责任心……”周柏婷絮絮叨叨地继续夸赞着周锡君的各种优点,王培不好插嘴,只握着手机苦笑。外头紧贴在门口的敖游,都快把墙纸给撕没了……五十一等王培打完电话从阁楼里出来,一低头就瞧见门口撕得七零八落的墙纸了,一时又囧又好笑,实在忍不住先抱着肚子乐了一场,罢了自己把地上零散的墙纸收了收,让小武明天叫人过来修补。第二天下午王培有一场监考,早早地就来了学校。南方的大学教室没有暖气,大冬天的监考可是件苦差事,老师们一向是能躲就躲,王培到底年纪轻,被抓了壮丁,一个期末就被排了五场,可把她郁闷得不行。不过今儿的监考却非常有意思,才把试卷发下去,一同监考的另一个同事就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边小声地问:“那个,你听说了没?今天上午的那个大新闻,可把我乐死了。”王培顿时来了兴趣。于是两个人躲到教室后头,压低了嗓门小声地说话。“那个许雯雯你知道吧?哎哟,今儿上午监考的时候,她忽然放了一串连环屁,又响又臭,整整一教室的学生都快给熏晕了——”她还没说完,王培就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捂着嘴脸都憋红了。考试的时候教室里特别安静,一点风吹草动也听得格外明显。这个许雯雯——大早上是不是吃红薯了?那个老师自个儿也是笑个不停,连话都快说不下去了,偏生还断断续续地继续八卦,“更…更要命的是……董校长…正巡考来着……”哎哟!王培捂着嘴就冲出教室了,这…这怎么能这么可乐呢?整个J大,就属老董最古板严厉不苟言笑了,偏偏还被他赶上这样的好时候,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是笑呢,还是不笑呢。“那…然后呢?”笑了一阵,王培好不容易缓口气,扶着肚子进来了,忍不住又继续问。“他能说什么呀?”同事一脸揶揄,“难道他还能说,小许啊,以后早上吃了红薯,就不要来上班了。不过他估计也够呛,那味儿哪里是一般人受得住的呀,转身就走了。最可怜的还是小陈,怎么就这么倒霉跟许雯雯分了一间考场,熏晕了没点儿赔偿不说,憋笑憋得肚子都快痛死了,偏偏老董还在,笑都不敢……”王培直接趴桌子上起不来身了,她念大学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儿,也是考试的时候,不过是个男老师,人家才小声地放了一个屁,害得她们笑了四年。这许雯雯——敢情是想塑造J大经典,历经十年,经久不衰!虽说…这样背地里笑话人家似乎不大厚道,可是……真解气啊!就因为这事儿,这俩小时过得特别快,临结束的时候董校长来巡考,王培一瞅见他一本正经的脸就忍不住想笑,憋得脸都红了,浑身都在抖。老董估计也猜出了点儿什么,就在门口远远地瞅了两眼,立刻就走了。回家的路上王培还在一个人瞎乐呢,可走着走着她就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了。昨儿中午敖游才听壁脚听到她在抱怨呢,今儿许雯雯就闹笑话了,是不是,有点太巧了?她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儿,敖游搞这样的事儿可不是头一回了,上次陈刚不就把腿还弄骨折了吗?他还老老实实承认来着,还特得意地说绝不留蛛丝马迹。如果真是他,那他对许雯雯还算客气的——不过许雯雯肯定不这么想。她下午都没来上班——这是同事说的,而且,估计一直到放假她都不会出现了。她还算运气好正赶上放假,要不,那得请多长时间假呀。王培又忍不住幸灾乐祸了。出了这样到底可乐事儿,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王培马上就跟周柏婷打电话汇报了——因为她家里有孩子没出来监考,估计这会儿消息还没传过去呢。两个坏女人很不厚道地又把许雯雯给笑了一通,等王培到家的时候,居然觉得又累又饿。看来笑什么的,也是一件极耗精力的事情。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王培还到处打听那个贱男的下场。不过那天她心不在焉的,只隐约记得贱男叫什么马勇,什么单位却是不清楚。打了几个电话后,还是没得到消息。倒是打电话这会儿忽然想起周锡君来了——敖游不会对他下手吧!她忧心忡忡地又马上给周锡君打电话,得知他除了早上爆了个车胎外,一切安好。王培这才稍稍放心。晚上她自己煎了牛排,搭配红酒,吃得倍儿爽。吃饱喝足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会儿,门铃响了。王培凑到猫眼处一瞧,就笑了,敖游正摸头挠耳地站在门口呢。想了想,王培还是开了门,人却堵在门口,板着脸问:“干嘛呢?”敖游顶着一张黑脸笑嘻嘻的,更显得一口牙齿白得发亮,“那个…我有话要跟你说。”“说吧。”王培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人依旧挡在门口,勾着手,很不耐烦的样子。“我…那个…跟你画上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敖游咬咬牙,很为难的样子,“我们是双胞胎!那是我哥,你没发现么,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唔,”王培深以为然地点头表示同意,“你哥比你白,长得比你帅。”敖游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瞠目结舌地好半天没说话,过了半晌,才一脸懊恼地直抓头发,“我是认识敖游没错,可我跟他不熟,他跟我哥比较好。所以…那个…我来追你,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嗯,你说完了?”王培朝他笑笑,忽然退后一步,哐当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一进屋里,她就抱着肚子忍不住又笑了一场。这个敖游——怎么就这么二呢?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说到这里,王培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敖游…到底多大了?她琢磨了一阵,终于发现以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考虑这样复杂的问题实在太痛苦,索性把这事儿丢在了一边,翻出纸笔来,随手画了几幅小相。第二天王培没监考,原本打算睡到九点起床的,结果大早上被周柏婷的电话给弄醒了,“培培——”周柏婷的声音听的来特别地焦躁不安,“我家胖子出车祸了,我得赶紧去医院。可木子在家呢,你能不能帮我看会儿。”王培的困意一下子就没了,赶紧翻身起床,大声问道:“现在怎么样了?要紧不要紧?我马上去你家。”“不用了,我推着车已经下楼了。你下楼接下木子就行。”王培连牙也顾不上刷,冲去洗手间抹了把脸,穿着睡衣就冲下了楼。周柏婷果然推着儿童车拎着一大包东西到了楼下,“这是牛奶,尿不湿,磨牙棒,还有口水巾什么的。我急得很,就抓了这么些。你先帮我看一阵,一会儿我要是赶不回来,就让胖子他姐过来接木子。”“行了,”王培道:“你还不放心我呀。”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可自从木子出世后,她没少看周柏婷怎么带娃儿,不仅帮忙换过尿不湿,好几次木子洗澡还是她抱着的。周柏婷实在担心医院里的陈夔,只交代了几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王培推着儿童车带着木子上了楼,小朋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了一处新地方,还使劲儿地直乐。开门的时候,对面的敖游也开门了,脑袋探出来,一脸好奇地盯着木子看。王培想了想,转身朝他勾了勾手指头。敖游先是一愣,尔后立刻反应过来王培是在跟他打招呼,立刻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过来了。“我干女儿,”王培指挥他道:“一会儿我怕忙不过来,你也来帮忙。”“好嘞!”敖游高兴得都快傻了,一弯腰就把木子抱起来了,然后一勾手,又把儿童车提进了屋里。这大力士,关键时候还是很顶用的。木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美丑之分,敖游现在这张脸虽然黑了点儿,可五官真没得说,眼睛亮,眉毛浓,笑起来还带着一股子天真,小木子可高兴了,笑得嘎嘎的,手也慢慢地摸到了敖游的脸上,又轻又缓的。从木子出生后第二天王培就看着她了,小家伙玩什么鬼把戏她心里清楚得很——没瞧见周柏婷的脸上脖子上全是这小鬼头留下的痕迹么,她现在都不敢穿低领衫了!果然,敖游前一秒还在嘿嘿笑地傻乐,后一秒就被木子的魔爪挠得尖叫出声“啊————”他一边苦着脸往后躲一边不迭地把木子往王培怀里扔,气得哇哇大叫,“这…她是不是妖怪啊,她怎么这么坏呢,还抓人。你看看,你看看——”他哭丧着脸,指着脸上的血痕朝王培诉苦,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都快流血了!”“哪有,看不出来。”王培睁眼说瞎话,“小孩子才几个月,都这样的。你一大男人,就算打断牙齿也要和血吞,被小娃儿抓一下,叫什么痛。”敖游立刻就不说话了。可还是有些委屈地直摸脸,他这辈子还没被人放过血呢,今儿居然载在这个个月的小婴儿手里了,真是——丢死人了。五十二周柏婷送木子过来的时候只推着儿童车,进了屋,总不能让小朋友一直坐车里。就算王培愿意,人家小朋友可要闹的。果然,才坐了不到一分钟,小姑娘就伸着手要抱了。现在的小朋友多营养过剩,从木子身上就非常明显地体现了出来,小姑娘才个月大,体重已经明显超标,王培才抱了一会儿两只胳膊就开始发抖。敖游见状,也顾不上木子的魔爪,赶紧把孩子接了过去。王培这才抓紧时间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等她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敖游已经跟木子玩得很好了。小朋友虽然还是喜欢冷不丁地伸手挠一把,但敖游既然已经警觉起来,又岂是小木子可以得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