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朝他抛了个媚眼,“想知道就一块来凑热闹。” “又跳……”眼睁睁的看他再次往下跳后,已经不知跳窗过几回的沧海朝天翻了个白眼,再次放弃大门和楼梯不用,强迫自己沿用自家神人的这种好习惯。 少了总是拂面的海风后,整座迷海当下变得寂静异常:两脚刚落在山崖底下的沧海,很不能适应地瞧着四下,远远望去,停泊在岛底处的波臣船只,在这种无风的情况下仍是启航了,看来波臣是带来了相当足够的人力才会擅闯玄武岛……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还未从远方的船只上回过神,就突地遭北海一手自颈后的衣领拎起,沧海在北海首次以让他开了眼界,类似轻功、又似飞翔的速度在海面上掠过时,忍不住放声大叫。 “再吵,就下去喂鱼。”一脚轻轻点踏过海面后。北海在高高跃向天际时冷冷向他警告。 当下收声住口的沧海,就只能像只麻布袋般地任神拎着胞。 不过多久,当北海两足终于停在一处礁石上时,觉得老命好像被吓掉一半的沧海,感激地看着脚下终于再次踏上的礁石,接着,他纳闷地看着身旁将他拎来这茫茫大海中的神人。 “我们来这……做什么?”别说这里跟琉璃岛完全不同一个方向,这里四处甚至没有可住人的小岛存在。 北海将头往旁轻轻一侧,示意他看清楚一点。 “这是……”沧海愣愣地看着开始冒出泡泡的海面,并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微弱的声响,开始自海底传来,随着距离愈来愈接近,轰隆隆的声响也渐大,沧海还来不及掩上耳,就遭眼前冲破海面、高高矗立在海面上的大岛给怔得一愣一愣的。 有着金色塔尖与白色高塔的宏伟皇宫,高耸于浮岛的顶端,在骄阳的照射下,百年来沉没于海底的狼城,在北海轻轻扬指一弹后。立即在沧海的面前脱胎换骨,长满了海藻与葵类的城垛,与积满了海砂显得老旧不已的狼城,只在眨眼瞬间便消失无踪,狼城焕然如新,正静候着它的主人再次回城统御。 “这是……狼城?”一手合上差点掉了的下巴,勉强想起史上所载的名称后,沧海以指颤颤地指着它问。 “嗯。”北海徐声应着,再次伸出一手将他给拎起。 “你别又来了!”被拎向狼城的沧海挂在他的指尖上大叫。 在此同一时刻,入侵海道一处无人小岛,躲在岸上观看这座已百年不见的大岛重见天日后,石中玉愣张着眼,从没想过这史上最出名的岛屿竟是这么大。 他要是没看错的话,那岛……好像岛身并未碰及半点海水,而是直接悬浮在海面上的。 “那就是狼城?”羡慕得有点想搬家的他,猛然咽了咽口水,“百年前,它就是海皇的窝?”现在他知道当神人的好处了,住的地方还真是不赖。 “嗯,两界之战后,它就随海皇一直沉在迷海里。”也是头一回见识到移动之岛的阿尔泰,一脸内行地向他解释,“狼城本身会移动,它会随海皇的喜好四处迁徙。” “你方才说的那个女人呢?”大老远的随他跑来这探情况的石中玉,一头雾水地指向身后远处问。 “她是个罪神,名叫涟漪。” “罪神?”没听过这词的石中玉皱皱眉,“有什么本事?”该不会像风神那款的一样难缠吧? 阿尔泰将两掌往旁一摊,“她若能活着上岸,她将会为中土带来难以收拾的疫情,她的天职是主串瘟疫与疾病。” 光是听到瘟度与疾病这四宇,头一个打算就是前去杀了她的石中玉,二话不说地立刻站起身准备离岛。 “若你杀了她,你就得面对海皇的怒气。”阿尔泰哼了哼,好整以暇地泼他一盆冷水。 两脚马上被他拖回来的石中玉,想了半天,在不明敌我实力的情况不再向他请教。 “有胜算吗?” 他毫不考虑就摇头,“目前没有。” “那咱们究竟是来这——”满心泄气的石中玉才要发作,阿尔泰已来到他的面前,拍拍他的肩要他有耐心些。 “咱们只是来看清真正的敌人是谁。” 石中玉一愕,“真正的敌人?” “不舒服?” 独自一人站在船尾,无人敢靠近她一步,很能享受这等状况的涟漪,毫不同情地瞧着虽已离她离得远远的,额际上却仍是布满豆大汗珠的松涛。 “你……”浑身忽冷忽热,脑际又隐隐抽疼,松涛不明白,明明没有再接触到她了,为何他还是浑身难过得想趴下去。 “别忘了观澜还在我手上。”也曾被她这手段整得死去活来的波臣,坐在船舱舱畔,以手中的短刀往观澜的喉间一贴,再次向她警告。 款款移步至她们的面前,涟漪边看向观澜颈上先前遭刀口划出来的伤口,边难以理解地看着不惜这么做的波臣。 “她是你的同僚。” “道不同不相为谋。”波臣冷冷低哼,而早已放弃再对波臣灌输些什么的观澜,则是心灰地闭上眼。 “她与你一般皆深爱海道。”为什么同样都爱苦海道的两个人,作法却差了天南地北? 波臣随即驳斥,“可她是只缩头乌龟,她成天就想着该如何不得罪紫荆王,该如何拉下颜面去讨好那些人子!” “非要见血,非要杀得你死我活,才是你爱海道的方式?”对于她过于激进的想法,涟漪不以为然地轻摇螓首。 “至少我懂得去夺得去拥有!”愈是回想起这百年来神子们是如何被困在这片迷海上,波臣就愈说愈激动,“海道过去耀眼的荣景就是靠我们一手所创造,而不是一味缩躲在岛上等待人子施舍一点和平,或是暂且苟安于迷海之上,夺回中上,才是我等神子的本分!” 脸上仍是没有太大反应的涟漪,听了,只是转首看向身后已经远离的玄武岛。 “北海听了会笑的。”然后,再一脸无所谓地甩过头,当作左耳进右耳出。 “你也会吗?” “不。”她缓缓侧首,答案远比北海的来得不在乎,“我不似他,因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人子与神子的差别。”人子与神子,不过是一字之差罢了,这有啥好争的? 眼看着涟漪那双总是游移不定的眼眸,又不在她们的身上,遭人点了穴而无法动弹的观澜很明白,她的心思不是不在人的身上,她也不是没有同情心,而是在她的心中已经填满了北海的身影后,这世上任何的人事物,都无法能胜过北海在她心中所占的一席之地。 “你不需拿观澜威胁我,我不过是想去瞧瞧那个想取代北海的人罢了。”总觉得那把刀愈看愈刺眼,涟漪轻声说完后,即朝她下令,“搁在观澜颈上的那把刀,放下。” 在她的话一出口后,即使波臣再怎么不愿意,仍是因为不知名的力量而被迫放下那柄短刀。 “你愿上岸?”反覆思索她方才的话,和看过她的身手后,波臣怎么也想下通这女人在想什么? 她毫不考虑地回拒,“不愿,也不能。” “什么叫你不能?” “我无法上岸。”她无所谓地据实以告,“一上岸,我会立即死亡,而那样,你们就不能利用我了。”波臣要想完成任务,最好就是别让她出了半点差错。 同时出现在波臣与观澜眼底的怀疑,在阳光下看来是那么的清楚,涟漪挽起垂落在颊畔的一缯发丝,偏首朝波臣一笑。 “我说的都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岛主?”愈听愈觉得不对劲的松涛,在不知该不该命人将船划向岸边时,犹豫地在波臣身后轻问。 波臣朝身后扬手,“先带她至岛上再说。”算了,不管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总之,先将她带至琉璃岛见见那个指名要她的临渊再说。 曝晒在烈日下的兵士们,挥汗如雨地奋力划着桨,一次又一次地划动像是失去了生命力,再也不流动也不掀波涛的海水,不知过了多久,当锁岛已久的琉璃岛就快抵达,已皆筋疲力尽的众人,这才在波臣的冷眼下松了口气。 从未到过琉璃岛的涟漪,在她们先行下了船后,一脸好奇地登上岛岸,当远处一名似已等了她很久的男人,走出树下的凉荫,一步步朝她定来时,她讶愕地睁亮碧绿色的眸子。 “是你……”她怔然地看着时隔百年不见,与她同样落难于迷海的同伴,“你当年没同那些罪神一块上岸?” “我就跟在你身后。”临渊优雅地朝她微笑,“当时既然海皂都阻止了你,而那些同僚的教训又近在眼前,我又怎敢轻易上岸拿我的性命去赎与赌?”若不是亲眼所见登岸后的后果,以及海皇又是如何不遗余力地抢救她,他怎会放弃能够逃离迷海的机会,趁乱躲回岛上并保住了性命? 涟漪一手抚苦额,“我以为……北海只保住了我这名罪神。”若是他不出现,她还真以为迷海里所有的罪神都已死在那一日了。 他啧啧有声地摇首,“你的命或许是他给的,但我的命可不是。 听出他俩之间的分别后,涟漪微微眯细了碧眸看向他,不一会,若有所悟的她,没想到他竟成了个能够离开迷海的自由人不说,他还成为了人子。 “你转世过。”她笃定地问:“是不?” “没错。”要想离开迷海,又想要保有身为罪神的神力,这是唯一的法子。 “原来如此……”她喃声应着,不一会,芳容上的神情逐渐变冷,“你究竟找我何事?”她怎不记得,她曾和这名同伴有过什么交流?她没记错的话,在今日之前,他们甚至不曾说过半句话。 十分看重她的临渊,朝她采出一掌,不疾不徐地对她勾勒出美好的远景。 “我可令中上淹没在泛滥的川水中,只要你再发挥神力施以疫情,不出一年,中土就将为你我所有。”当灾难降临中土,大挫帝国国力之后,他再以救世之主的姿态出现,一举推翻掉皇帝,并取代三道里什么事都不做,也再派不上用场的天孙、女娲与海皇后,届时,不只是中土,就连三道也将归他所有。 “我不呢?”又不曾欠过这家伙什么,她何须帮忙? “你甘心再当个神囚,继续被海皇困在这座迷海里?”临渊好笑地看着自始至终都是囚犯的她,“你不需倚靠海皇,我亦可保住你的性命,哪怕是上岸或是离开迷海也无所谓,只要你跟我走。” 她想了想,“你要用你的神力让我活着?”的确,北海办得到,他也是有可能办得到。 “若你愿的话。” “我来这,只因我想知道主使者是谁而已。现下,我已知道了。把观澜还给我。” 她淡淡道出来意,并在说完后,以波臣来不及阻挡之姿,飞快地闪身至波臣的面前,一掌拉开波臣之手,一掌将观澜拉走。 “你……”遭她轻触,脸上表情又蒙上一层痛苦的波臣,颇费力地站在原地喘着气。 “我给了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面色显得有些阴森的临渊,将最后好意的劝言说出口。 “我不要。”她不感兴趣地回拒,扬手替观澜解了穴后,再顺道将她往旁一推。 临渊立即朝她探出一掌,“那咱们只好见真章了!” 也立即回掌的涟漪,一掌与他的在空中相遇,两两相触的掌心里,皆传来了彼此深厚的劲道,站在一旁的观澜愕然地看着他俩,发觉他俩的掌劲不相上下。 “涟漪……”见她赤手空拳,又只有一人,深怕她不敌的观澜,强忍着一身迷香尚未完全消退的不适感,自一旁兵士的手上夺来一柄剑,在击退兵士之余,试着想要上前一帮涟漪的忙。 “你先走,别在这碍事。”涟漪看也不看她一眼,兀自专心地与临渊一较高下。 “休想!”取来三叉戟的波臣,扬戟朝观澜一刺,险些也让观澜在臂上留下三个与淘沙同样鲜血淋漓的孔洞。 额问在不知不觉问已开始沁出细汗的涟漪,在已运上神力之后,却仍无法使得临渊有过丝毫片点病痛,知道神力对他无效之后,凝于体型壮硕与否上的差异,她随即收掌,一掌夺来掉落在地上的长刀之后,临渊也已抽出腰间的佩剑。 刀剑交击过后,沉重的力道,令她的掌心感到麻痹的痛感,她飞快地抽刀回身,在往后退时直退向观澜的方向,分心地探出一掌释放出神力,令团团围住观澜的兵士们一个个相继倒地,但这时已来到她面前的临渊毫不客套地扬剑袭来,逼得她不能再顾及观澜的安危,只能全心为自己保命。 一手撑着三叉戟勉强站起后,整个人晕眩得有些站不住的波臣,不甘地咬紧了唇办,她颤抖地抽出藏在鞋边的短刀,在他俩你来我往之时,看准了时机,使劲全力朝涟漪掷去,感觉到刀风的涟漪虽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偏首闪过,但短刀仍是在她的颈畔划下一道血痕。 感觉似有温热的液体自她颈畔流下,已退离临渊面前的涟漪,才抬手要摸,另一道来得无声无息的身影,立即搂过她的纤腰,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并低首吮上她颈畔的伤口。 本想追上去再补上几剑的临渊,在看清来者是谁后,蓦地止剑往后退了几步。 低首舔去涟漪颈上的血丝后,北海懒洋洋地对着他打招呼。 “别来无恙。” 觉得颈畔不再那么痛的涟漪,摸了摸伤处,再看向北海此时显得有些兴奋的眸子,她轻声一叹,自顾自地离开他的怀中,走向仍在一旁的观澜,拉着她一块回到船上准备打道回府。 “百川终须汇海。”北海扳了扳颈项,“我一直在等着看你要到何时才会主动找上我。” “你唤出狼城来了?”早就感觉到狼城存在的临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记险些要去他性命的刀伤的看守者。 北海两肩一耸,“玄武岛住厌了。” “你还是和以往一般,不愿一统中上夺回神子之权?”他太过了解这个只会沉溺于女色的海皇了,想必这家伙百年前后定仍是同个样,依旧只贪近欢而下去为远利着想,更不会去顾全什么大局。 他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是没那个闲工夫可奉陪。”百年前都不去掺和了,他何苦在大睡一场后,还得继续为他人烦恼那么多? 一直以来都很瞧不起他的临渊,愈看他那副轻佻的德行,就愈怨上天怎尽将所有的好处都给了这名海皇,而不将力量分给真正有需要的神人。 “你还配当个海皇吗?”枉费神子如此苦苦等待这家伙一场,这个海皇不过是空有虚名而已,不像他,就算他身在中土,这些年来他为海道的一统大业做了多少事?远自南域到其他三道,都有过他为神子尽过力的踪迹。 “就算我再怎么懒,这头街,也轮不到你来抢。”觉得与他聊着聊着,就愈感生厌的北海,事前也不打一声招呼,在话尾一落后,笑笑地握拳朝旁轰出一拳,正中躲在他身后又想偷袭他人的波臣腹部。 在波臣当场不支倒下后,言之有信的北海扳扳拳头。 “这是给你的教训,我警告过你别多嘴。”早料定她的嘴巴守不住秘密。 “神于不需仰赖你,因自然会有人取代你。”从很久以前起,就自知不是北海对手的临渊,冷冷瞧了波臣一眼后,抬首向这个好运总有一天会用尽的海皇撂下誓言。 一脸欢迎的北海朝他咧嘴一笑,“你的命若能活那么长的话,我拭目以待。”等着收拾他的人可多了。 在临渊来到波臣身旁扶抱起昏迷的她时,老早就不在原地的北海,已上了那艘正等着他的船,并掀起已停止的海风,悠悠哉哉地坐在船板上等着风儿将他送返狼城,抱着波臣的临渊,再三地看着海面又扬起令他心中暗怒丛生的海涛,愤然地转身走向岛上波臣为他准备的别院。 安顿好迷香尚在身上未退的观澜,并要求北海在路经玄武岛停船,好将观澜交回给心急如焚的沧海后,被北海留在船上没有下船的涟漪,原本不知他还要去哪,但在船儿被风吹向那座浮在海面上的大岛后,她怔站在船首久久无法言语。 “涟漪?”眼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北海连忙停妥船只,挨至她的身边看着眼中似有泪意的她。 “我从未来过狼城。”过往的回忆,在她见到这座岛后,霎时全都再次回到她的面前,这令她想起了那座种满金色花儿的孤岛,也想起了在那些孤单的日子里,她是曾如何在白日里远望着海洋的另一边。 北海无书地以指盛起一滴自她颊畔滴落的泪水,同时将她揽靠在他的胸前。 涟漪偏首看着以往总是求之不得的狼城,“一直以来,我就只能在岛上望着这座城,望着你的窗、你的影子……” 他低声在她耳边轻喃,“你高兴的话,也可以脱光了我的衣裳,再拿条链子将我栓在你身上。” 往昔之人与城,皆不再遥不可及,亦不再是属于他人,如今在他这双眼里,所在乎的,电只有她而已,涟漪在他扶抱着她下了船后,站在海岸边,边聆听着在狼城下面从容而过的浪花低语,边对他绽出浅浅的笑靥。 头一回见她这么对他笑,北海当下捧住她的脸庞,在确定自己已永远留住那抹笑靥后,任凭海风吹起她如瀑的长发,将交颈相吻的他俩淹没。 “她就是你不肯离开人间的原因?” 一声不响就跑来友人家中乱逛的封诰,参观完了殿外的露台踏进殴内后,又在宫内晃来晃去地绕了一会,接着再晃至北海的面前,一手指着外头远处躺睡在躺椅上晒着日光的涟漪问。 北海相信他的眉头,这辈子从没皱得这么深过。 “你怎投胎成了个男人?”当年那个大美女哪去了,而这晃呀晃没个正经的小毛头又是打哪来的? “是三个。”封诰还得意洋洋地朝他亮出三根手指头炫耀。 落差太大了……好险当年他强留住涟漪,没让她也跟川神一样试着去投胎,这不,瞧瞧,风险多大呀!万一涟漪投胎成了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怎么办?他岂不是得对着这片迷海夜夜垂泪至天明? 满心充满震撼的北海拍拍胸口,努力命自己适应这张长相之余深吸了口气,“你来这做什么?” 他吐吐舌,“听说你的窝浮出海面了,所以就来这叙叙旧。” 谁跟她……不,谁跟他有交情来着? “我记得咱们之间并无什么深厚的友谊。”百年前这家伙光是宠着那票地藏神子,就忙得没空理会其他神人了,就连天孙他也不太打交道,现在才来拉感情? 封诰无奈地将两掌一摊,“将就点吧,这世上的神人不多了。” “天孙不是也投胎了?要找就找他去。”不希望他留在这的北海,闲聊没两句就急着赶神。 “现下他还在忙,没空理会我。”很不识相的封诰刻意朝他挥挥手,“别那么急着赶我,我只不过是来看看,这也不成?” “要看就回地藏看。” “谢了,看过了。”若不是为了廉贞,他才懒得再踏进地藏一回,要他再回去?下辈子待他心情好再说。 冷眼看着他满脸嫌弃的模样,北海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这小子,跟以往那个为了地藏,事事都肯做尽的女娲是同一人,他还记得当年在大军即将开往两界之战的战场前,女娲脸上那不得不为的不甘,但现下,在这小子身上,却全都消失无踪。 “你狠下心抛弃地藏了?”他不得不这么推测。 封诰耸耸肩,“反正有人抢着当女娲,不差我一个。”想要扛那重责大任的人可多了,无论是地藏还是三道,此等人比比皆是。 在这方面,无论百年前后,都无法像他一样轻易作出决定的北海,不自觉地拧起了眉心。 “你打算拿海道怎么办?”来这就是等着问他这句的封诰,有些明白地看着再次面对选择后,还是没法很快就作出决定的他。 说实话,他还在想,也仍在考虑。只是不管他再怎么想拖延时间作出决定,推着世事走的波涛,仍旧不给时间地一涌而上,他想再过不久,他又得和当年一样,非要等到面临最后关头,才慢吞吞地给大家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好心转告的封诰指着他的鼻尖提醒,“天宫那小子说你欠他一个人情,他还说,你要是敢不还这个人情,他一定会翻了你的海道。” “你呢?一没把天孙放在眼里的他挑挑眉,”你不下水搅和?“他不是爱神子吗? “我都死过一回了,我才不再奉陪。”封诰笑得很好诈,“这回,我要等着看戏。” 上回去搅和的下场,就是肚子被划破,脑袋还顺手被一刀砍下,在曾死过那么惨后,他才不要再重蹈覆辙一回。 “你的性子变差了。”北海不敢恭维地瞪着前前后后差了十万八千里的他。 他用力哼了口气,“你也去投胎看看你就知道,到时我看你的性子变不变。”没试过的神没资格说。 “除了来看我外,你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个人了,还能有什么目的?”本来愈看环境愈满意,还打算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的封诰,在他那赶人似的目光不只好赶紧否认。 “你不在乎地藏少了个雨师?”有空来他这逛逛,还不赶快回去那个跟帝国一样损失的地藏看看?这小子当真不在乎他的宝贝地藏啦? 他撇得一干二净,“那是天意。”又不是他叫阿尔泰去杀了雨师的。 “或者该说是阿尔泰在为你报复地藏?”扳着手指头算出些许内情后,北海不以为然地瞧着他。 “我能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清白,“阿尔泰并无女娲的记忆,我也未曾煽动他什么,他的所作所为,全都出自于他本身的意志,我干涉不了他。”雨师之死,就如同他也不明白阿尔泰干啥去偷了天孙的神器一般,他最多想得出来的结论就是……阿尔泰又太无聊,闲着没事做。 “你真不反对他投效皇帝?” 封诰三两下就看穿他,“少来了,你不也对皇帝感兴趣得很?”装客气?哼,三道的三位神人,只怕都跟他一样把重头戏全看准就在那个名叫浩瀚的人身上。 “我只是好奇。”被他这么一说,就算是有着满心的期待,北海也就更不愿意承认。 “我也同样好奇。”与他相比,封诰就显得落落大方,“我常在想,在有了那个浩瀚的搅局后,人子与神子究竟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北海白他一眼,“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是啊,等着看。”封诰再赞同不过地颔首,一手轻托着下巴倚在窗边看着外头波光潋滥的海面,“身为神人,等着看,本就是我们的使命。” 不只是花开有一定的季节,轮回有一定的轨迹,命运,也有着它行走的一定方式。 身为神人的他们,虽说创世是他们的使命,但他们却从无心去干涉人间,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捏陶师,尽心地捏塑出陶瓮后,为它沾染上颜料,再将它放至火窑里,看着它在经过烈火的淬炼之后,缓缓散发出它美丽的釉泽,无论日后是好是坏、是成是败,这都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他们唯一的立场,就只是等在窑外观看。 只可惜,仰赖他们的神子,似乎,从无人这么想。 “话说回来……”他赞叹地望着眼前湛蓝得令人着迷的迷海,“忘了那些恼人的麻顶事,不看人、也不理会世事的话,这还真是一片美丽的海洋。”都怪这世上的心事太多了,多到让人忘了这片海水有多蓝。 “佩眼吧?”备感得意的北海,不可一世地抬高了下颔,“说求求你,我就教你怎么弄出这片玩意。” 封诰将嘴一撇,“啧。”都过几百年了还是一样的有病和臭美。 当躺睡在外头的涟漪,在椅上翻了个身时,封诰已蹦蹦跳跳地到宫里四处闲逛了,迫不得已只好再多留贵客一阵的北海,没好气地挑着眉,赶在涟漪睡醒前踏出露台外。 方才睁开的一双水眸,在大掌温柔的轻抚下,再次舒服地闭上。 “谁来了?” “没事。”他低首吻了吻她的睡颜,“再睡一会。” “嗯。” “观谰,杀了他,咱们就没海皇了。” 再次一脸无奈地架住直扬起剑想杀人的同僚后,沧海语气十分遗憾地在她身后重复。 “他说的还是人话吗?”气得只想除之后快的觐澜,不死心地在他怀中挣扎。 “他本来就不是人嘛……”虽然也很想冲上前砍那个把话说完后,就翻过去再睡大头觉的自家主子一刀,不过长时间与北海相处下来,耐性已被训练得很齐全的沧海,还是理智地夺下她手中的长剑。 受海皇之邀,联袂登上狼城的观澜与沧海,怎么也想不到,在波臣已与那个名叫临渊的男子结盟,并率海道另一半神子进行叛变,准备推翻海皇另立新主时,这个完全不觉自己地位已岌岌可危的北海,竟还大咧咧地窝在他的老窝睡觉不说,甚至方才就在他俩一同吵醒他后,他还边揉着眼,边对他们俩劈下一记令他俩同时心火翻涌下休的响雷。 青天霹雳也不过如此。 以往他再怎么轻佻、荒诞,或是再怎么要浪荡优游女人的世界,她与沧海都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了,可听听这家伙方才说了什么? 不关我的事。 现下他这名海皇的臣于子臣,已联合了外人要推翻海皇重造海道,而他这个造物主、海道另一半神子热烈支持的对象,却只把话一撂,就翻身继续睡他的大头觉?他到底还有没有身为海皇的自觉? “你既创造了海道,你就该对它负责!”在他面前气急败坏地踱来踱去的观澜,愈想就愈火大,索性扯开嗓子再对他吼上一回。 横躺在椅上,一手撑着面颊的北海,徐徐挑高了一双墨眉。 “就算是自己所生的子女,他们也该有长大的一日不是吗?”啧,难不成生了他们后,还得一路看顾他们到老?那要不要他也顺道喂他们吃、帮他们穿?谁说创造一个海道,就得永远跟在这些神子的后头替他们擦屁股的? 观澜额上青筋直跳地大步上前,但沧海却一把拉回她。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沧海?”她讶异地瞪大眼眸,没想到他竟在这时下连成一气,反而还投靠到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那边去。 “我只是就事论事……”沧海轻轻叹息,不得不承认那个看似永都不会认真的臭小子,说得其实也有道理。“就算他是造物主又如何?我们的命并不是他的,他也的确不需永远为我们负责,并将我们护在他的身后。” 被他俩扰来嚷去了半天,睡意已失的北海在椅上坐起,朝他俩清了清嗓子,获得了他俩的关注后,他慢条斯理地将一指指向远坐在外头看海的涟漪。 “我重回人间,只为她。” 观澜的眉心锁得死紧,“那我们呢?” “告诉我,风神为何离开海道?”他侧首轻问,一下子就令最是明白飞帘心情的观澜闭上了嘴。 “我就说吧。”沧海伸手拍拍她,十分认同北海的想法。 “总之,海道的家务事,由你们自个儿摆平。”北海愉快地向他俩交代,并刻意将观澜看得很扁地问:“这种小场面,用不着我出马吧?” 才不希罕他来插手的观澜,方乎息不久的心火随即又被他给惹毛涌了上来。 “用不着你!”笑话,上回六器派兵前来攻打海道,三岛岛主只出动了两岛,就打退了欲进犯海道的帝国之军,这回不过是海道自家的一场叛变,规模甚至下及上一回庞大,何难之有?就算对手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北海。 “恭喜你,你开窍了。”他真喜欢她禁不起人激的个性。 肚子里直有一团火在闷烧的观澜,气得只差没冲上前一拳揍扁他那张欠揍的笑脸。 沧海瞄瞄他,“那你呢?”难不成他就待在狼城观战啥事也不做? “睡觉。”顶着一副没睡饱的德行,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又睡?”听完了他的话后,沧海的手指头也开始跟观澜的一样犯痒。 “相信我,这回我不会睡太久的。”北海笑了笑,故意把话说得不清不楚。 身怀紧急军情的淘沙,在他俩迟迟不出城后,终于捺不住性子地板入城内,直接步入宫内找上被邀来城中的他俩。 “两位岛主,叛军有动静了。”不敢造次的淘沙,站在殿外大声朝他们禀报。 “时候到了,你们也该走了。”动也不动的北海,直接将他们赶出宫去面对他们迟早都必须面对的现实。 “告辞。”还真的给他们袖手旁观。 同观澜一块步出殿外后,听完了淘沙的禀报,急着率船出海阻止波臣抢先一步进攻的沧海,在观澜止住脚步不走时,忍不住回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