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天孙。” 眼见风破晓受伤的众人,在夜色将苗头指向风破晓时,忙不迭地一拥而上挡在他的面前,而不受防遭袭的风破晓,则是在刻骨的刺痛中,一手将剑插立在地,一手努力抹去自右眼上方刀伤处不断汩汩流下的血水。 跃下天狮的夜色,边走向众人边扬起双刀,慢条斯理地再对人群后头的风破晓重复。 “我再说一次,交出天孙。”办不到!“一把抹去眼前一片刺眼的血红,风破晓抽起插立在地的长剑,在尚未看清来者是谁时,起身跃过众人,立在夜色的面前阻挡她继续前进。 当悬在睫上的血珠坠地之时,勉强眨眼看清眼前事物的风破晓,先是愕然地直视着远处的天狮,在他拉回了视线想看仔细眼前人时,无声无息朝他逼近的夜色,已来到他的面前将两柄弯刀架在他急忙扬起的长剑上。 双方沉浑的劲道,令格挡住彼此的两造,在原地僵持不下,四周的众人眼看他俩间的情况愈来愈不对劲,不约而同地开始撤离他俩的身旁。 以两手架住剑的风破晓,强忍着眉间的剧痛,两眼打量过身形差他一截的夜色后,仗着身形优势的他,缓缓在剑上施上力道将剑压向夜色,使得原本两脚定在原地不动的夜色,开始一寸寸地遭他往后逼退,只是在他俩推扯了一段距离后,总算有点认真心情的夜色,黛眉一扬,一反被动的姿态在弯刀上也施上力道,二扳劣势一鼓作气将他给提回原处不说,她猛然使劲一震,硬是将他狠狠逼退数步,在他还来不及止步时,她已再度挥动手中的弯刀。 没料到她的力道远胜于他的风破晓,持剑拦挡着每一刀挥向他时都近身的弯刀,在又接下力道沉重得足以令他握着剑柄的掌心麻痹的一刀后,觉得吃力得紧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除了速度及不上她快之外,他也有些应变不及,眼前这个左右开弓,仿佛两手都有自己意识般的女人,手中两柄弯刀在同一时间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刀法,丝毫不留给他喘息的机会。 “城主……”远处皆感到愕然的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居于劣势的风破晓,在她面前全无还手的余地。 “全军撤至山口内并关上山门!”勉强找到一丝缝隙的风破晓,一剑横过她的双刀,再以一掌击向她的肩头后,赶忙对远处的众人吩咐。 “城主?” “速撤!”不给半点解释的风破晓,在下一刻已扬剑再战。 缓下手中刀速的夜色,冷冷瞧着在他令下开始往山门处撤的人群,在有些明白风破晓想做什么之后,特意赶来此地救父的她,也跟着朝身后下令。 “喜天,护送两位将军回郡!” “是。”始终都跟在夜色身后不远处的巫女喜天,在得令后即转身朝后头走去。 撤光了所有人后,独立在原地直视对方的两人,此时在对方的目光中皆心知肚明,今日这一战,本就不是帝国与天宫两军之战,而是他两人之战,谁要踏入他俩之间,谁就恐将难以全身而退,因此都想保住自己人的他俩,皆很乐意见到眼下的情况。 执意留在原地不让她有机会攻至山口的风破晓,在他俩间的沉默悬宕至一个极点时,将手中的剑柄一转,打算先发制人,一缩短了两人的距离,他即使出熟稔的剑法,夜色有耐心地与他拆了十来招后,提气朝后一跃,并在他又朝她迈出步伐时掷出手中之刀。 飞向天际的双刀,在空中形成两道宛如流星的灿光,光影所及之处,刀气也随之横扫过,仅只是刀气而已,两旁森林里高耸参天的巨木,即在刀风过后硬生生地遭到腰斩,在下一刻成排成排地倒地。 冷汗滑下风破晓的两际,他怔看着生平首见的强敌。 没空看他发呆的夜色,这回瞄准了他朝他蹿出双刀,马上回过神的风破晓先是偏首闪过一刀,再以剑击回另一柄直括他面门的弯刀,扬手接回两刀的夜色,飞快地来到他的面前。 她低声向他警告,“再不拿出真本事,想死的话我可以成全你。” 她看不出他已经尽了全力吗? 闷不吭声的风破晓,硬着头皮再接下她那不再客套、足以撼动大地的一刀后,自知技不如人的他,为求保已,只好照她的意思拿出看家本事,但刀技更胜他一筹的夜色,却更快地将他压回无法还手的劣势中,且不再手下留情,刀刀都欲致他于死地。 炫目的银光,在风中闪烁着如点点流烛般的光彩,风破晓眨眼避了避那刺目的光影,捉握住机会的夜色即在他胸口狠狠斜划下一刀,再一脚将他踢至远处。 彻骨的疼痛,令风破晓昏盲了片刻,他一手掩着血水不断涌出的胸口,勉强将剑插立在地试着想要站起,没有追上来再补一刀的夜色,冷冷地看了他半晌,慢条斯理地转首看向山口。 “我不会将天孙交给你!”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的风破晓,在见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后,像是豁出去了般,一把提起深插在地的剑,直朝她的背后冲去欲拦下她。 头也不回的夜色,不耐地扬起一刀将他挡下,迅雷不及掩耳地转身再赏他一刀后,她继续大步地朝天官三山的入口前进,但不过多久,当她的身后再次响起拖行的足音时,她回首一看,原本她以为已不支倒地的风破晓,又再次固执地以剑尖撑着身子朝她走来,似欲再做临死一搏,她默默估量了与山口的距离还有多远,两眼一眯,顿时转头面向风破晓,决定先解决掉这缠人的家伙再说。 照着凤凰的话守在山口的天涯,从返回山门的人们口中听说风破晓被困在天马郡时,屈指算算,日子不多也不少,正是凤凰所说的十日,深怕风破晓真会如凤凰所言惨败或是死于非命的他,不顾众人的反对匆匆赶来此地,但就在他抵达此地跨,头一幕映入他眼帘的,即是一身血湿的风破晓,与那个手拿双刀欲至风破晓于死地,身上却一毫一发皆无损的女人。 从没看过风破晓败得这么惨的天涯不禁愕然。 天啊,居然连风破晓都不敌,这女人是何方神圣? 在风破晓一手掩着胸口,已快无法招架夜色之时,急着救人的天涯赶忙在弓上架上两柄箭,只是在箭离弦的那一刹那,夜色也察觉了他的所为,她登时使劲震退风破晓数丈,两刀朝着向她飞来的两箭甩出,在两柄箭抵达之前当空将它们对劈成两半,而已冲上前的天涯,眼见机不可失,立即取下腰际的长鞭朝风破晓甩出,一把卷住风破晓再使劲地将他拉回身边。 收回两柄弯刀的夜色,在认出他手中之鞭后怀疑地问。 “天垒城城主?”天宫也只剩两名城主而已,他居然敢在这时跑来这与风破晓共患难? “正是。”两手紧抱着风破晓的天涯,在瞧过了风破晓小命就快不保的伤势之后,眼中立即燃起熊熊的怒火。 看过他所发的前两箭,只觉得他与风破晓一般,功夫尚且不及任何一位帝国的四域将军后,同样没把他给看在眼里的夜色,正想着是否该把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天涯一并解决掉,或是给六器留点颜面时,一阵寒气倏地拂面而来,有些不解的她,扬首看向他俩后方远处的山门,此时在那座山头的最顶处,一大片似海潮袭来的云雾,正从上往下迅速蔓延,转眼间即将天宫所有的山头全都覆盖在云里,并将那座山门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 云神?迎着云雾携来的阵阵刺骨寒意,从不曾与云神交过手的夜色,在考量完在此天候下摸不清敌方底细,不利于北域大军大举进攻三山后,她调回目光,转面对那两个男人撂下话。 “今日,我不杀你们,但天马郡我就收下了。”算了,不急于一时,且她要是做得太过;只怕她爹的颜面日后将会不知该往哪摆。聆听着她那不可一世的语气,胸口里有一口气咽不下去的天涯,忿忿地握紧手中的黑鞭想起身,然而虚弱的风破晓却一把扯住他直向他摇首。 “你胜不了她的……”就算现下海角也在场,只怕他们三人加起来也没有胜算。 亲眼瞧过她能耐的天涯,紧咬着牙关,勉强按捺住气在心中力劝自己千万别冲动,但在这时,夜色却扬起手中的弯刀指向他们。“限你们三日内交出天孙,否则,到时我将亲自铲平天宫。” “你是谁?”不曾被女人如此羞辱过的天涯,在她旁若无人般地转身准备离去时,不死心地向她讨个答案。 震天的狮哮直袭人耳膜,重新跃上天狮的夜色,坐在狮背上低首直视着他们,此时在她身后远处,取代六器赶至的北域大军,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北字旗,旗尖直指重云密布的天际。 “帝国第一武将,夜色。” ——完——第四卷 凤凰垂翼 离开了海涛四起的岛屿,与金碧辉煌的宫殿后,他们置身于一个充满野性的丛林。 在林里,蜘蛛张开牠的网,静候猎物。 千丝万缕中,被缚住的是挣扎的猎物,还是苦苦守着蛛网的蜘蛛? 到底是谁网住了谁、谁困住了谁? 等待被吞噬的,是谁? 是谁? 天际似泼了墨般,浓重的密云盘旋在迷海上方不散,狂风似野兽扯开了嗓子嘶吼,自海面上吹袭而来的强风,依旧持续狠狠吹刮着海面,遭风势掀起的海浪,不分日夜地拍击着港湾,风儿携着高高拍击而起的浪花,将海水灌进建筑在海湾边崖岩底下的碉堡里。 守站在碉堡外的士兵们个个又冷又湿,在强风中几乎无法站稳身子。 这情况已持续三月之久。 三个月前,浩荡率大军闯入紫荆王东域地盘,直扑向海道的六器旗下两位将军玉笄与玉珩,意欲抢在多年来总是对海道睁只眼闭只眼,与其它四域将军一般皆采取互不侵犯作法的紫荆王之前,先行为帝国攻下海道,并在迷海中寻找海皇。 但这些日子来,因守护海道的风神之故,玉笄与玉珩始终无法动海道分毫,因风神在海上布法掀起狂风,令六器战船一艘也无法离开岸边,就在一个月前,海道三岛中都灵岛岛主观澜,更是趁着六器动弹不得之际,率军先行登岸拿下了玉笄的人头。 门扇遭开启的剎那,强劲的海风随即灌入了堡内,海水的气味亦随着漫在风中的水气涌进其中,在身后部属勉强关上门扉后,脱去外氅的玉琅,一脸愤懑地抹去满面的水湿。 “如何?”急着知道情况的玉珩连忙迎上前。 “紫荆王不肯出借巫女。”脱去身上吸满海水的外衣后,仿佛像在发泄似的,玉琅狠狠将外衣甩曳在地。 “其它的四域将军呢?”早就知道他们定会在紫荆王那儿碰钉子的玉珩,不死心地再问。 不得不去向人低头,却处处碰壁的玉琅,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咆哮。 “他们同样也都不肯借!”明知道他们因风神而吃了什么苦头,也知道风神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偏偏那些四域将军就是不肯出借手中握有巫法的巫女,好让她们来对抗风神,分明就是想看他们在海道出糗,并给当初主动请缨出兵海道的六器将军们难堪。 原本犹存有一丝希望的玉珩,面色随即变得铁青。 欺人太甚,往常在朝四域与六器相互作对那便也罢了,没想到在来到了海道之后,四域将军们依然故我,他想,那个不肯出借巫女的紫荆王,现下定是在他东域的别业里等着看他们的失败,而远在京中等待的六器将军们,若是知道他们至今竟连一艘战船都没有出海过的话,想必等他们回到京中时,定少不了一顿严厉的苛责,更甚者,他们这些六器手底下的弟子们,日后恐将无缘接下六器的棒子,与他们在朝中的地位。 但那些身为六器的师父怎会知海道现下的状况?站在碉堡内往外看去,海湾内怒涛汹涌,海面上更是一片无止境的惊涛骇浪,即便是打仗,那也得要有战场,若无战场,纵使他再有能耐,也不能奈海道如何,在这片无立足之地、无可行船之处的迷海上,别说是想找到海皇了,他就算在这再拖上三个月,依旧是拿不下海道三岛! “你说,现下咱们该怎么办?”心乱如麻的玉琅在他沉着脸闷不吭声时,烦躁地在屋内踱来踱去。“难不成咱们真要向紫荆王求援?或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紫荆王?”那个等着看他们承认失败的紫荆王,已在他的东域里屯兵多时,与紫荆王相比,失去了玉笄的他们,眼下存粮已不多,他们可不能像现下这般再撑下去,谁知道这刮个不停的怪风何时才会停息? 颜面不堪再辱,玉珩紧握着拳心,咬牙进出两字。 “绝不。” “都已三个月了,咱们不能一直在这进退不得的耗着。”知道他脾气的玉琅,虽和他一样都有不甘,可还是要他面对现实。“再如此下去,咱们该如何向师尊们交代?而师尊们又该如何向日月二相及陛下交代?” 玉珩没有回答他,只是转首看向窗外,半晌,他像是下了极大的赌注般地开口。 “派人将半数战船拉上岸。” 玉琅怔了怔,“拉上岸?” “既然咱们不能由此东进,那咱们就绕道至大海上西进迷海。”他边说边取来地图,一手指向东边连接着迷海的广阔大海,“你继续停留在此佯装我军攻势未改,以免风神起疑,我则率军绕道由东向西进攻,趁此攻其不备!” “此计虽是不错,但若要绕道的话,迷海两边海岸都是山崖,崖上的山道难以运船……”觉得这将会大费周章的玉琅,皱着眉思考着此计的困难度。 “那就在道上铺上滚木。”玉珩冷冷瞥他一眼,“不管要花多大的人力物力,咱们都得把船运至东海上。” 看着他眼中不屈不挠的决心,犹有反对的玉琅安静了一会,半晌,他眼中也换上了不服输的光芒。 “好,咱们就这么办。”今儿个冲着一口气,他绝不要让那个目中无人的紫荆王给看扁,他定要叫那个自恃为皇亲的紫荆王刮目相看! 无视于碉堡中的人事物,重重拍击在岸上的碎浪,一波又一波地前仆后继,成群袭向海岸的浪涛远处,远在迷海之上的海道三大岛中,都灵岛岛上风神所居的神宫里,上百位祭师齐跪在殿中祝祷,喃喃的祝祷声,漫盖过了宫外海浪的音息。 居于殿上纱帘后的风神飞帘,已在此不分日夜布法三月,这三月来,每日只能稍事歇息一会的她,始终沉默地坐在帘后布法,就在这一片令人听得两耳已麻痹的祝祷声中,她缓缓地睁开了眼,起身扬起一手拨开阻隔人群的纱帘,微偏着螓首怀疑地看向殿窗。 “殿下?”不知她是受何打扰的祭师们,纷纷扬首,不解地看她赤着脚一步步走向殿窗,在窗畔看了一会后,她即走至一旁的殿门走出殿外,就这么站在外头高悬的殿台上。 子夜般乌黑的青丝,在风中不住地飘扬,飞帘微瞇着眼,在翻腾不定的海涛中看向远方只能见着些许的山崖,殿台底下拍击溅起的浪花打湿了她的衣裳,在这已入冬的时节,海水显得格外彻骨冰冷,但她仍是动也不动地凝视着远方,当她身后的祭师们纷纷上前,想劝她进殿避一避时,她合上眼,将掌心交叠在胸口,微启芳唇低声喃喃,开始再布另一法。 过了许久后,丝毫未减的风势依旧在海面上奔腾四窜,但海面上却渐渐起了变化,众人瞠大了眼,见原本急摇乱打的海面,开始出现大小漩涡,渐渐的,漩涡为数愈来愈多,也愈来愈巨大,就在低垂的密云闪过数道白亮的闪电之后,海面上的漩涡扶摇而上直抵云端,急速旋转成一条条摇曳不定的水龙,飞帘倏地睁开双眼,扬袖一振,十来条水龙即以飞快的速度朝海岸前进。 此时的玉珩与玉琅,冒着大风大浪站在港湾边,指挥下属将一艘艘停泊在湾内、随着海浪起伏的船舰拉上岸,就在他们方拉起数艘船舰,并枕以滚木拖至湾旁打算运往后方的山崖时,天色蓦地四暗,宛如黑夜提前来临,为此异象,人人皆好奇地仰望着远方的天际,并同时因远处的景象为之一愕。 犹如由天顶探向海面,数十条高耸卷起的水柱,似一条条水龙般直击向海岸四处,一时为此景骇住的众人,起先犹无法反应地呆怔在原地,当玉珩的厉声疾喝穿过呼啸的狂风与水声抵达他们耳际时,众人这才惊惶地四处逃散,一艘艘被拉上岸的船舰,很快即遭卷上岸的水龙吞噬卷起,再重重摔落至岸上四分五裂,通往山崖左右两处的山道,也遭以无人可挡之势奔向山崖的水柱冲毁,剎那间,大批的落石自断裂的山崖倾落,将下方的碉堡掩埋在其中。 其余停泊在港湾内的船舰亦无一幸免。 在水龙消逝化为水柱坠落,如大雨般滂然落下,在岸上形成一摊又一摊巨大的水池,侥幸逃过一劫的玉珩,站在一地船只的残骸中,圆目直瞪着远方的迷海。 “她不是人……”他颤着声,无法克制一身的寒栗。“这不是凡人所能之事……” 站在殿外看着水龙消失在岸边后,感觉自己已耗尽力气的飞帘,有些站不稳脚地颠退了两步,她一把握紧殿台的围栏藉以稳住自己,当脑中强烈的晕眩感过去后,四肢重若千斤的她,勉力抬起脚,转身踏着踉跄的步伐迎向在殿内等待着她的众人。 狂风中,脱手而出的缨枪笔直地射中十丈外的木人,破浪一手扯住藏在枪杆尾端的长缨,使劲将它一拉,遭缨枪正中的木人人头,即遭他给扯下,在未落地之前,另一手也执枪的破浪再射出一枪,霎时遭击中的木人人头,迸裂的木块残屑散了一地。 收回两柄缨枪后,破浪低首直视着握枪的双手,无法避免的,他想起了另一个同样也是双手使用武器的女人,那个,七年来他始终打不败的女人。 当年陛下欲压低六器将军们在朝中的气焰,打算在四域设立四域将军取代六器将军的督统,在百朝殿外设置了武场,不分出身贵贱,广邀全国能手竞逐,记得当时光是朝中的武官们就占了名额的一半,其余难得能踏进皇宫里的百姓们也占了一半,一时之间,京中出现了各式人等,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在那十天十夜的竞逐赛中,帝京被来自帝国境内四面八方的人潮给挤得水泄不通。 在那之前,他是知道六器之首黄琮有一女名叫夜色,但他可没听过石中玉与孔雀这两人,后来他才知,石中玉的先祖曾参与过两界之战,算来也是帝国的旧功臣,只是时间一久,石家便被遗忘在人才济济的帝京之中。至于孔雀,原是个流连在迷陀域里的浪人,恰巧路过帝京,就顺道过来凑凑热闹,事后问孔雀,他才知孔雀甚至连这次全天下武将一块竞逐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他,之所以会出赛,原因很简单,就只是为了陛下,为了那个他所敬爱的皇兄,既然陛下有意要将军权一把握的六器削减些权势,他便愿为陛下达成心愿,虽然说,在他出赛前,母后与大皇兄临渊都反对他一个堂堂帝国的王爷,委下身分去当个什么镇守四方的四域将军。 竞逐赛的十天十夜里,他与夜色、石中玉、孔雀等四人,皆赤手空拳各据一座武台,自踏上去后就无人能将他们给赶下来,即使是六器们特意派出爱徒来抢席位也不能,直至竞逐终了大势抵定,陛下必须分配出方授予将军之职的四人,将出任四域的哪个方位,以及又该在四人中选出何者为四域之首,那时心高气傲的他并不知道,他与另外两个男人多年来的噩梦开端,就是自夜色提着两柄弯刀踏上武台的那一刻开始。 首先面对夜色的石中玉,在与夜色战了一日后,断了一臂的手骨,并因体力不支无力再战;次日登台的孔雀,也同样是在黄昏时分,因力竭和胸骨被打断了五、六根,不得不向夜色称降;最后一个挑战夜色的他,在第三日时仍旧在夜色身上讨不到任何便宜,两柄枪敌不过她手中的双刀不说,夜色还当着陛下的面,以力震山河的一掌将他给击飞出场外。 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的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天生就少了根筋的石中玉,本就不是很重颜面这玩意,而被夜色那股冷劲给吸引住的孔雀,很快地眼中便换上了爱慕与兴奋的光芒,但身分与他们不同,素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他,则没有他俩那么看得开,他不信自己会败给一个女人,自小到大,他的颜面与自尊,从不曾这么彻底被个女人给摧毁过。 偏偏,那个女人却是陛下亲封的四域之首,他们这些新任的四域将军的上司,而更令他咽不下一口闷气的是,在打败他之后,站在武台上的夜色似意犹未尽般,竟当着全朝文武百官的面,对高居于看台上的六位六器将军撂下战帖,要求他们上台与她一较高下,还说…… 她不介意他们六个一块上场。 当坐在台下将头埋在饭桶里狂吃,以补充体力的石中玉吃完数来桶饭时,孔雀正哑然无言地看着素来高高在上的六器将军们,在惨遭夜色手下不留情的双刀修理后,一个个被踢下武台,唯一一个没被她给不客气踢下的,就只剩下她的亲爹,黄琮。 到头来,夜色并未与黄琮动手,因不想伤父女之情的黄琮主动称降,结果在一日之内,那个叫夜色的女人不但当上了四域将军之首,原本在黄琮头上帝国第一武将之名,亦遭她手到擒来。 为此,他足足呕了七年。 这七年来,他们三个男人,年年与夜色打,年年都想把她给拉下头头的位置,但她就是没让他们得逞过一回,也多亏夜色不给他们留颜面,自当上东域将军后,他的武艺在短短七年内大增,在他镇守的东域之内,从不曾出过任何乱子,甚至上回在举兵灭了天宫天苑城时,也没花他多大的力气。 在他眼中,三道的神子根本就不算是什么,天孙、女娲或是海皇亦然,他唯一的强敌,仅只是那个叫夜色的女人而已,因此当六器想插手干预他东域之事,甚至还派出了玉笄与玉珩前来海道,打算攻打三岛并找出海皇,他并不急着做什么,就只是待在他位于迷海远处的别业里,凉凉的看戏。 因熟悉东域的他明白,要想解决海道三岛,就必须先解决那个守护海道的风神,而这点,相信现下吃足了苦头的玉琅与玉珩,应当也很明白了。 “王爷。”站在他身后远处的金刚,在他又举枪再练时朝他轻唤。 破浪回首看他一眼,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旋身一掷,准确地执向那片冬日已至,才在风势下离枝的枯叶,在它落地之前,硬生生地将它钉在远处的墙上,除了遭枪尖刺中外,稍稍一碰就可能脆弱四碎的枯叶,并无损一分一毫。 “玉珩船舰与军员在今日损失泰半。”自海岸边赶来回报消息的金刚,魁伟的身形占据了廊上的大半空间,极为低沉的嗓音,在说时,仿佛也令四周轰轰地震动。 破浪收回缨枪,自枪尖取来那片枯叶,手拈着叶柄问。 “那女人又做了什么?”除了布那啥子怪法令海上掀起强风外,那个被海道神子奉为风神的女人还能做什么事? “飞帘布法卷起水龙。”亲眼见识过异象的他,怎么也想不通那怎会是人类所能为之事,不信神的他,本想说服自己让玉珩和玉琅损失惨重的那些异象,不过是上天所造成的,可当他看着那些水龙避开岩滩,像长了眼似的,什么不找,就只找上玉珩的船舰和碉堡,他就很难说服自己这单纯只是上天所为。 破浪扬了扬剑眉,一脸兴味地回首看向他那张明明白白写着,虽不想相信,但又百思不得其解的粗犷脸庞,半晌,他笑了笑。 “有意思。”假若有机会的话,他倒是很想会一会这个能让固执的金刚怀疑起自己信念的女人。 无声无息出现在廊上的力士,倚着廊柱一脸笑意地瞧着金刚脸上两道浓眉几乎挤成一团,与金刚外貌恰恰相反的他,长了一张斯文脸不说,还生了一副好嗓子。 “想说什么?”破浪朝他弹弹指。 力士忙不迭正色地开口,“王爷,日前六器自中土请来的僧人被活埋在山谷里之事——” 懒得多听一句废言的破浪,扬起一手打断他,直接问想知道的答案。 “是谁省了我的事?”六器特地找来为爱徒们助阵的僧人以及玉笄遭杀这事,玉珩一直想压着这消息,不让这事传出去,更不想让他知道,偏偏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差不知道凶手是谁而已。 “都灵岛岛主观澜与天宫之人。”看样子,海道的神子中,有一个不肯乖乖待在岛上的岛主,私自溜出迷海了。 他有些意外,“天宫?” 力士摊摊两掌,“来者来历下明,但手握天宫之弓,同时也是他杀了玉笄。”也不知那个深藏下露的家伙是打哪冒出来的,在那日之前,三道里压根就没听过见过那号人物。 “天宫欲与海道结盟吗?”破浪一手抚着下颔,不禁要做此联想。 深知海道作风的力士摇首,“海道似无结盟意愿。”自恃还有个海皇的海道,是出了名的看不起失了天孙的天宫与没了女娲的地藏,因此海道不可能会委下身段去与其它两道结盟。 破浪冷冷笑问:“这些海道的神子,真以为一座迷海就是人间所有的天地?”哼,井底窥天,外头的世界有多大、敌者有多强都不知,还不愿与其它两道结盟?搞不好哪天海道是怎么被灭的,恐怕他们都不知道。 察觉了这三个月来不断狂吹的风势,似乎变弱了些许,步下长廊的金刚,有些纳闷地看向天际,虽然风势依旧没停,但天际原本流散得飞快的流云,却缓下了它们在天上的步伐。 “风势……停了?”不过许久,当云朵停止在天上,连力士也不禁讶异地仰首观看。 金刚立刻把握这机会向破浪进言,“风势已停,王爷是否要把握机会进击?” “不。”破浪连看也不看天际一眼。 “我军停泊在岩穴内的船舰一船未损。”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船舰也似玉珩般损失惨重,所以无战力可出海,力士忙不迭向他禀报详情。 他边说边瞧着手中枯黄的叶片,“我要继续等。” 力士忍不住皱起眉,“还要等风神?”虽然他不似没耐性的玉珩会蠢得去与风神硬碰硬,但这样一直等下去,究竟还要再等多久?难道他不想拿下海道挫一挫六器的锐气吗? “她不是神,她只是个人。”破浪甚是不屑地将指尖的枯叶揉碎在掌心中。“要比耐心的话,我多得是,我就不信我等不到她累的时候,况且,我也不急着要拿下海道。”再强、再悍,或有什么旁门左道的法力,那又如何?她不过只是个海道的神子,就与他们人子一般,会肚饿,也会流血,更会体力不支,这等风势已经连续三个月了,他等着看她何时会倒下。 “王爷,你要上哪?”不明所以的金刚,看他在把话说完后,突然拎着两柄缨枪往院门处走。 “出海练枪。”上回在离火宫比试时,他没胜过夜色,在下回比试前,他得再去他的岛上勤练武艺,好让夜色再也笑不出来。 他俩听了急着想阻止他,“但迷海上大风大浪——” 破浪横他俩一眼,眼中森冷的锐光,令人不敢逼视。 “什么风浪?” 当迷海海上的风势停止时,居于三大岛的海道长老们,大惊之下急忙赶往都灵岛上的神宫,探询风神何以停止风势的原因,就在他们踏进神宫内时,发觉私自离开迷海的都灵岛岛主观澜已经返岛外,她还带了个不速之客踏进海道。 为此,早就对观澜私自行动有所怨言的长老们,终于忍不住发难。 “为何请雨师来此?”年纪最长的大长老,在听完观澜的介绍后,拉下了一张脸不说,还以鄙视的目光扫了那个远道而来的雨师一眼。 早就做好了与这票长老杠上准备的观澜,在雨师开口前往前站了一步,“为了飞帘。” 大长老不领情地将衣袖一撇,“海道之事不需地藏插手。”两界之战以来,海道三岛从未曾让外来者进入,别说是人子,就算同是神子也一样。 观澜双目炯炯地盯着他,“那就让我出兵。” “出兵?”为了她的话,众长老不约而同地齐问,并开始在后头议论纷纷。 “没错。”观澜挺直了身子,情愿被这些食古不化的长老责备,也不愿再见飞帘忍气吞声地硬撑下去。 太长老扬起雪白的眉峰,“岛主这么好战?”他们都指望着藉由飞帘来摆平那些入侵者,偏偏就有她这种摆着现成的法子不用,反倒爱兴兵的岛主在。 她振振有辞地反驳,“不是我好战,而是紫荆王已至,海道不能再只依赖着飞帘,若紫荆王有意要灭海道,飞帘必须节省力气好在日后对付紫荆王,至于玉珩,三岛岛主可自行击退。” “三岛岛主的职责是守护海皇。”也不管她所说的是什么,大长老想也不想地就回绝她。 “可笑。”观澜冷冷地直视着这群只会仰赖飞帘的老者,“海道若保不住,还谈什么守护海皇?”一群本末倒置的家伙,三岛岛主是为何而存在?是为了保护海道,而这些固执的老人总以为保护好沉睡中的海皇就是保住了海道。 “妳说什么?”大长老登时阴了一张脸,为她的嘲讽也为她的目无尊长。 不想再看他脸色的观澜厉瞪他一眼,“我相信你还不至于老得耳背。” 奉命将雨师安顿在飞帘身旁的淘沙,在雨师已准备就绪,准备接手飞帘的任务时,来到她的身后禀报。 “岛主,雨神要布法了。” “知道了。”她朝后扬扬手。 “慢着——”不愿雨师介入海道之事的长老们,几乎是同时出声想拦住淘沙,但观澜一掌按着腰际的长剑,以眼神示意他们别再往前一步。 “我再说一次,若不让三岛岛主出兵,那么就让雨神为飞帘分担,再不让飞帘歇会,她会累垮的。”虽然三位神女中,飞帘的攻击性最强,但以她这等大量耗费神力的方式,她的神力再高也撑不了多久。 大长老仍是不改己见,“飞帘殿下可继续施法,咱们海道不需倚赖个外人。”这么多任神女以来,飞帘可说是神女中天资最好的一个,同时她布法的威力,任何一任神女也不能与之相比。 “都什么节骨眼了,你们还顾忌着那无谓的颜面?”观澜气得一掌重拍向一旁的小桌,当下小桌即在她的掌下遭击碎。“难道你们看不出她快不行了吗?” 与其它两道相比,他们海道实在是太不珍惜飞帘了,居于天宫的云笈若不到最后关头是绝不出手,地藏的雨师则是被奉若神人,不但可自由来去,还可随心所欲,但飞帘呢?在他们的眼中,飞帘不过是个便利的工具,一个,事事都得代海道出手摆平的神女。 那日在岸上遇见来自天宫的海角前,她从不知,能为而不为,是种最可恶的罪愆,倘若这些人是想逼死飞帘,那么她亦是加害飞帘的其中一人。 海角问的没错,他们是想累死飞帘吗? 百年来,他们海道唯一会做的事就是等,无论遇着了什么事就是等,等海皇醒来,等飞帘替他们击败入侵的来者,而海道中的神子们却什么事都不做,除了坐享其成和墨守成规外,无一人为海道做过些什么。在这大敌当前的状况下,海道只肯让飞帘一人为海道尽心尽力就算了,竟还不愿与天宫、地藏结盟共御帝国,仍是一味地活在海皇过往的荣耀里,自以为高人一等,别说天宫的海角瞧不起他们海道,就连她这海道的岛主,也看不起海道! 他人倒也罢了,身为飞帘的好友,她不能再对不起飞帘。 “殿下神力无边,岛主多虑了。”不受她半点影响的大长老,两手拢在袖里,说得云淡风清。 为好友万般心急的观澜,气得大步上前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现下飞帘或许还能再撑个几日,咱们就且不看玉珩,单以紫荆王来看,倘若屯兵在玉珩后头的紫荆王执意要拖上一、两个月怎么办?飞帘撑不到那时候的!” “紫荆王不过是个人子。”几乎整个人都快被观澜提起的大长老,面上仍是一派顽固,且打心底地看不起海道神子以外的人种。 观澜简直想敲开这井底蛙的脑袋,“他不是普通的人子,他是帝国的四域将军,同时也是多年来镇守帝国东域之人!” “岛主的意思是殿下敌不过四域将军?”大长老使劲地推开她,慢条斯理地振了振衣袖,“岛主也未免太看轻殿下了。” 再也忍不住的观澜,索性一骨碌地吼出藏在心底多年的愤懑,“看不清现况的是你们!故步自封愚蠢自大的也是你们!你们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看清这座天地并不是绕着海皇日出日落?你们真以为这座人间是因神而生的吗?在帝国皇帝的统治下,别说是神子,就算是三道众神,也都不在现今帝国的眼下!” “观澜,别再说了……”急急赶来此地的玄武岛岛主沧海,忙在观澜引起众怒,并招来挞伐前将她拉至一旁低声劝着。 不惜与他们翻脸的观澜,一把挥开劝阻的沧海,不客气地指着太长老的鼻尖,“你不过只是个海道的平民而已,今日你就给我听清楚,这是我的岛,只要我一日是都灵岛的岛主,我要做何事就容不得你这区区一介平民来干涉!” “大胆!”自恃着祖先乃是跟随在海皇身边的辅臣,所以历代以来都以辅臣自居备受海道神子崇敬,地位从不曾遭人动摇的长老们,在她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外表风光、内则无权的身分后,皆面红耳赤地朝她齐声大吼。 火上心头烧的观澜朝旁一吼:“淘沙,将这些平民全都给我轰出殿外!” “是。”只顾得了主子命令,顾不了那些长老颜面的淘沙,扬手招来殿卫吩咐。 “观澜!”在殿卫靠上来前,仍一心想挽回他们地位的长老们,人人脸红脖子粗地谗骂着,莫不想冲上前找她算帐。 “停止布法。”无视他们的观澜站在殿内那些祭师的面前宣布,在他们仍是不停下手边的动作时,记起祭师只听从长老们命令的她,回头向那些老人喝令,“立刻叫她们停止!” 转眼间,发觉手中仍有一项无人能动摇的权力的长老们,个个将下巴一扬,冷笑地看着无法命令祭师的观澜。 “你们还是不是人?”观澜气得浑身都在颤抖,“飞帘与你我一样都是血肉造的,她不是神,她是人,她已不眠不息布法有三月之久,再这样下去,别说是飞帘,就算是凡人也会死的,再不停止布法,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她耗尽神力而死?” “就算如此,殿下也是为海道而亡。”算准飞帘那素来逆来顺受的性子,绝不会开口忤逆他们,大长老得意地朝观澜撂下话。 “你们……”眼看情况愈来愈无法收拾,沧海忙在观澜动怒地抽出手中之剑时,上前拉住冲动的她。 就在此时,在帘后将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飞帘,缓缓地张开双眼。 一阵猛烈奔腾的强风,顿时袭向这座高筑在岛上的神殿,使得整座宫殿都为之动摇,众人在勉强站定后,错愕地看着外头突然变强的风势。 “你们要我为海道而亡?”走出帘后的飞帘,高站在上低首看着一殿的人。 没想到她竟会介意这句话的长老们,怔张着嘴,不知该怎么回答,而转过身看向她的观澜,则是在殿中的烛火照映下,心疼地瞧见飞帘那张变得清瘦不已的脸庞。 “回答。”她缓缓步下殿阶,一双水目直定在众人身上。 “这是殿下的光荣。”众人的推派下,被推出人群的大长老,在她看似冷冽的眸光下硬着头皮回答。 飞帘止住了脚步,“光荣?” “殿下自被选为神女起,即是海皇的新娘,因此殿下的职责即是为海皇守护海道,若需为海皇而死,那亦是殿下的天命。”他说着遵循了百年的规矩和说法。 “一派胡言……”气结的观澜尚未上前堵上他的大嘴,冷不防地,神殿又是一阵让人站下住脚的天摇地动。 “飞帘,别再施法了,妳已快到极限。”已召来大雨的雨师,在发现飞帘不但不停止布法,反而还加重了风势时,不得不出声警告她。 心冷地瞧了眼前的人们许久后,飞帘转首慎重地看了观澜好一会,而她面上的表情,就像是再也不会见到观澜似的。 “飞帘?”不知她想做什么,但心中猛然被阵恐惧擒住的观澜,不确定地开口。 无视于雨师的警告,飞帘别过脸,直走向外头的殿台处,像只要把所有细丝吐尽的春蚕,她拚死豁出所有的神力,布法唤出此生最强的风势,掀起一阵高耸如山的海啸,并奋力一振,迫使海啸直袭向海岸,袭毁岸边十里内所有的一切。 当漫天盖地的海啸抵达海岸后的那一刻,耗尽神力的飞帘禁不住地自口中大大喷出一口鲜血,观澜见了,在她跪倒在地前急着冲上前接住她。 不得不停下神法的雨师,急急来到她身边查看了她的伤势后,也为她这种不惜一死的作法忍不住破口大骂。 “妳疯了吗?想死也不是用这种法子!”雨师翻过她的身子,想把一些神力分给她,同时朝殿上的祭师们喊着:“还愣着做什么?再不救她就保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