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回去坐好,稍稍活动下将绳子装样子绑回去,等晚上了,我想办法让你出去。”席川冷冰冰的说了句,便再不说话。 气氛着实诡异,晴绿只好闭嘴,顺手拿起桌边的一个苹果啃起来,啃到一半时,又传来凉凉的声音:“如果是顾清初,是不是更不顾一切要救他出去?” 晴绿又不是笨蛋,心下了然,便讽刺道:“都深陷囫囵了,还要计较这个,席经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见别人有什么东西便眼红好不好?” 她又觉得这么说不对头,于是改口道:“我和顾清初之间的感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但要是他遇到危险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会救他。” 席川沉默不语,只在角落拿眼觑他,过会又凉凉说道:“既然这么重要,那你为何不与他在一起算了。” 晴绿一时无话,要怎么解释,又有什么必要解释,没有经历过的人,又怎会懂得,自己对清初那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依赖与情感。她只是笑笑,顾自走到窗边,一时沉浸在回忆里。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到空调声,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建筑小高层,还是那种老式的90年代初的套房。房子与房子之间挨的很近,估摸着从窗户伸手能与对面的握个手,敬个礼啥的,窗子建的比较高,也比较小,还是那种格子的窗玻璃,整个屋子就这么一扇窗,由于房屋之间挨的近,光线都射不进来,更加显的这个房间的昏暗和悲凉。 晴绿觉得有些压抑,心情忽上忽下了,恍惚间似乎看到那阴暗的天空,狂风乍起,那高高的楼顶上,清初红着双眼,慢慢的向自己走来,伸出手安抚的说道:“晴绿,不要怕,把你的手给我,别往下看,不要怕,有我在没事的。”晴绿看到自己缓缓的转过头,风吹起头发迷晃着视线,看着对面那双焦急,心痛,却坚定的眼睛,慢慢的伸出了手,掌心触及的温暖给了她再生的勇气和另一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顾清初对于自己是怎样的存在,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依赖他,相信他,也喜欢他,可心底又明白,不能与他在一起,这么多的日子里,每一天每一日,都是他在身边陪伴着,若失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清初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轻轻的,晴绿吐出了这么句话。 …… 幽暗黑冷的废墟,缩在角落的一个女孩恐惧的看着自己,眼里流露出的绝望与恐惧,仿佛看着这世间最凶猛恶毒的野兽,她开始歇斯底里的叫喊:“滚开,滚开!” 那女孩的脸,是晴绿。 顾清初猛然惊醒,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淋,他啪的打开了床灯,阵阵冷风从未关好的窗低低吹过,呜咽声仿佛梦境中让人心寒的声音。他擦了擦额边的冷汗,愣愣的回想着梦里的场景,惊魂未定,仿佛冰冷的吐着火红信子的毒蛇,心里的不安开始一丝丝蔓延上来,压抑下心头强大的恐慌。 总是要做这样的梦,梦到她极其厌恶自己,他心里冰冰凉凉,晴绿,若知道真相,你是不是会和梦里一样讨厌我? 他走到窗边,清冷带着寒意的风让他顿时清醒了几分,习惯了白日的喧嚣,而此刻静寂的夜,让人有些难耐。深冬的夜深邃灰暗,没有半点亮光,黑沉沉的一片,只有远处的霓虹继续不分昼夜的向世人宣告自己的寂寞,不安分的明明灭灭。他怔然许久,待到风唤起了身体的寒意,才慢慢合上窗户,遂翻开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指尖不停摩挲着屏幕上的笑脸,眉毛渐渐舒展,心里泛起点点惆怅与温暖。 晴绿,若我们不是那样子相识,一切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可顾清初却宁愿,他与晴绿之间没有什么初见。 此时的晴绿,思绪仿佛开了闸的河水,对着一个即将成为路人甲的席川,细细倾诉,她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强烈的倾诉欲望,对象是谁不重要,说什么也不重要,她只是想说,有人听没人听都无所谓,将那些缠绕着荆棘与尖锐的过去,统统都扔弃在这个充满颓废气息的地方,让那些仿佛无止境的黑暗在这里燃烧,腐烂,彻底的离开自己的神经。 坐在角落的席川,也只是安静的听着,起先,他手里的军刀还被有一下没一下的把弄着,到后来,他却只是听着,一动不动的望着面前喃喃的人,静默的仿佛一座雕像。 晴绿慢慢说着,思绪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头越来越痛,一阵一阵的,让她昏昏沉沉,黑暗袭来。 记忆中某些东西蠢蠢欲动,相似的场景,一样的黑暗无光,耳边再也听不见任何东西,昏暗的灯光下,那蜿蜒而上的楼梯,孤独的自己站在楼梯口望着那吞噬一切的黑暗,迷惘,彷徨,不安,声嘶力竭的哭喊,但是,期待的身影没有再次出现,没有再找到彷徨的自己,用温暖的外套带着自己回家。无穷尽的黑暗和回荡声,充斥着耳膜鼓鼓直跳,和自己越缩越小的身影,摸索着向前,漆黑中,绝望犹如潮水汹涌而来,漫过脚,越过膝盖,直至浸过整个身体,就这样死了也好,一了百了,意识在抽离身体之际,听到有人在喊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天使,慢慢拉她回去。 “清初……”晴绿喃喃的说道。 “晴绿,醒醒……?” “清初,我不想死……好热,好热啊……” “我不是顾清初,睁开眼睛看看……”席川惊慌的看着梦中人惨败的脸色,心里有根弦被 紧,他一下子变得惶恐慌乱,怎么会,好端端的又晕倒了。 晴绿慢慢的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的席川的脸出现在眼前,转瞬间又好似清初在看着自己,“好热……” 席川这才发现自己搂着的身体烫的跟火炉似的,再没有任何犹豫,他抱着她,狠狠的踹着门:“开门,开门!” 原来如此 幽暗的屋内,席川低着头,用靴底不耐的摩挲着地面,似乎焦躁不安的在等待什么,墙面上的旧时钟有条不紊的发出节奏性的“啪嗒”声,一旁的彩虹头抽着烟,一边不住的往门口张望,烟雾袅袅上升,久久萦绕不散去。 一个突兀的恶俗而过分泛滥铃声响起,彩虹头接起:“喂,来了?哦,好。” 未吸完的烟头呈抛物线飞出,他砸了砸嘴,朝角落的席川嚷道:“你要见的人来了,早点解决,让我也好回家过年,呆这破地方,闷也得闷死。” 席川抬了抬眉,问道:“她怎样了?” “发个烧而已,吃了药就睡成死猪一样,还能怎么样?真够娇气的……” 席川还想再问仔细些,这时门口由远及近的响起脚步声,他用手拍了拍裤脚的灰尘,眸光蓦地一亮,缓缓起身。 屋内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但气氛却已然降到冰点。 席川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似笑非笑的扬起嘴角:“向伯伯,别来无恙啊。” “托你们的福,我这把老骨头也还算硬朗,这两天,你过得如何啊?”向凯跷起二郎腿,悠悠的回了句。 “呵,不怎么样,向伯伯还是早点将我送了回去吧,这儿实在有些闷。” “咱们也不废话了,你老头子那已经答应放手了,我也没什么其它要求,只是这位置还没做够,想继续呆几年,你,回去美国呆着也不错,就别和我这老骨头争来争去了。如何啊,小川?”向凯冷冷一笑,眉目间已微微浮现出警告意味的狠厉之色。 席川插在裤袋的双手微微一动,他低低一笑:“哦?就为了这个啊……这些公司上的事何必要牵扯的这么大,绑架,可不是谁都玩得。” 向凯面色微碜,随即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倒是给个说法。” “向伯伯,咱们先前好歹是同坐一条船的,可你将公司的大客户一个个挖走,并暗地里以公司的资产拿去抵押,挪用流动资金,使得业绩量直线下滑,这些事情,又如何解释?” 若不是向凯这些年做的太过分,又怎么会如此大动干戈。 “业绩下滑,是市场不景气,与我何干,大客户流失也是正常的现象,别把这些帽子都扣到我的头上,我可是受不住。” “哦?那么,用集团的固定资产拿去给你儿子的公司做抵押,将大笔的流动资金挪用给他周转,难道,也是误会?” “你?你调查我?”向凯气急,一下子站了起来,手指着面前的晚辈。 “我只是据实了解情况而已,这么说,向伯伯,您是承认这些事了?”席川步步紧逼。 “是又如何,席川,你别欺人太甚,要知道,你现在还在我手上!”向凯恼羞成怒。 “对哦,差点忘记了,我可是向伯伯您手上的人质呢。这么说,您已经逼我父亲和你签了合同?”席川继续逼问,眼底渐起波澜,言语也越发犀利。 “对,我绑架你,当然不只是想要拿回那个破位置,我的条件是,让席家说服董事会答应拿出资金周转,或者收购我儿子的公司,当然了,之后么,将你的位置让他做做。”向凯冷冷一笑,就为了自己,还犯不着要搭这么一出。 席川了然,心底冷笑,如意算盘打得好,野心也够大:“原来如此,这么说,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你儿子?但是,盲目收购的只会加重集团的负担,再说,现在的经济形势,这绝对是个下下之策,就算席家答应,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 向凯冷冷看了他一眼,寒意连连:“那我自有办法。” 席川不语,沉默片刻,插在裤袋里的右手,轻轻摆弄着个金属小物,神色淡淡:“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反正我在你手上,只是,和我一起的那个女人,且将她放回去,闹出个什么病来可就麻烦了。” 向凯扫了他一眼,慢慢踱步:“不,既然她倒霉到的牵扯了进来,我也要好好利用一番才是,我和顾清初之间的事,她用处也不小呢。” 席川神色一凛,眼内波澜起伏,却还是很好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哦?为了一个女人,他会愿意?” 向凯冷冷一笑:“别装傻了,小川,你不也是用过这招对付他了?反正你们席家欠她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多这次也无妨。” 席川暗暗一惊,有些不解,“哦?” “你不知?”向凯一脸不屑:“你妹妹可是把人家的男人给抢了。” 见席川不以为然,向凯继续道:“当然,这是不算什么了,可接下来,你猜怎么着,那个女人,竟然一声不吭地追到美国,结果她的父亲因为寻她出车祸死了,之后,她一下子无法接受,自杀未遂,又得了精神病……” 席川听到这里已是一脸不可置信,直直愣在那里。 向凯见此,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接着,我们的顾总监便主动去照顾她,要不然,有过那种病的人,怎么可能进的了我们公司?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怪只怪顾清初将她当成宝。” 此时一旁的席川早已石化成了雕像,向凯那不关己事的话语仿佛一根根尖锐的刺,从他的耳膜快速刺入血液,直入心脏,丝丝缠绕,让他窒息。 在乔之凉离开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着心痛,心仿佛从高高的悬崖一下子跌到深渊。 原来是这样,她那疏离背后,掩藏着一个这样的过去,而她这些痛楚的来源,竟然是自己的亲妹妹。 那一定是伤至骨髓,痛彻心扉的伤痛,失去至亲的父亲,失去心爱的恋人,那样的代价与打击,所以才会绝望无助到想要去死,所以,她才会那样决然的和自己撇清关系,所以,她才会如此依赖信任顾清初,才会说,他是无可取代的人。 原来,剥开重重隐情之后,竟然会是这么一个沉重的真相。那么,自己那些所谓的喜欢与好感,有多浅薄与可笑,与顾清初相比,又算的上什么? 人生的第一次,席川感到了深深的无望,两人之间,就真如她所说的,再绝无一丝一毫的可能吗? 席川缓缓的抬起眼,脸上表情莫测,须臾之后,仿佛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他转身离开。 是的,时至今日,已经无法抛下她了,他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可以这么单枪匹马的跟着绑匪进来,明明惊慌的要死却又强装镇定,席川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似乎是站在世界顶端一样,心里乐开了花,也或许,那一刻才真正明了了,这个女人,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 席川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的脸色红的异常,额上一阵阵冒着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乎睡梦中也极不安稳,伸手一探,还是火热的烫,心下烦躁,他转身又去踹门。 “你买的什么药,他妈的半天不见效!”席川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对着使劲抽烟的彩虹头大叫。 “就放桌子边的那些,害我大冷夜又跑了一次药店,知不知道最近的药店离这里几公里?要不是有你的宾利车开开,我还不兴跑这一趟呢。” “哦,我的车怎么会在这里?”席川心里一动,淡淡问了句。 “嘿,不这娘们开来的?结果被阿力哥发现了,略施小计就骗了她下来,真是好笑。”彩虹头嘿嘿一笑,又朝席川挤眉弄眼道,“小子,运气不错啊,要是有个女人愿意这样待我,这辈子也就值了。” “是吗?”席川恍惚道,心头也微荡漾丝喜悦,她一点也有点在意自己的吧,“能不能叫个医生过来?” “不可能。”彩虹头直接拒绝,“快了,估摸再个一天就能出去了,放心吧,烧不傻的。” 席川噌的就冒出火气,却也没有发作,只是沉默着转身回去。 他轻唤了几声她的名字,结果一点反映也没有,又微微摇晃几下,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席川心里一凉,一丝恐惧慢慢涌了上来,她不是睡着了,而是,已经昏迷了!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衣服穿的那么少,那天晚上出来时可能就着了凉,加上脚上的炎症,要是还有些并发症,耽搁一天的后果显然不可预料。 席川看了眼正低头点烟的彩虹头,又侧耳听了听楼下的动静,大概还有个三五人,他目光深沉的看了眼床上的人,心下已打定主意。 既然自己无从参与到她的过去,那么,从现在开始,保她周全,让她免于伤害,也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吧。 彩虹头正呼出一口烟,忽觉后脑勺一股风袭来,正想反击,已被一硬物打中,沉沉倒地。 席川快速搜寻他的衣服,拿回熟悉车钥匙和瑞士军刀,略略安心。随后,他将桌上药品塞入口袋,稳住心神后,慢慢走到门边,楼下还有四人正围在一起打麻将,独独不见那带头人阿力,粗略算了下,以一敌四,胜算不大也不小。 雪夜告白 正在这时,一局完了,一高个站起来:“打了一晚上,真他妈的累,我去换班,叫楼上那小子替我,他可憋的慌呢,嘿嘿……” 席川冷冷一笑,来的正好,各个击破。 高个吹着口哨走近了,见门外没人,正要喊,门猛地一开,彩虹头直直朝自己扑了过来,“作死~”还没讲完,见后面闪出一人,朝自己就是一脚,接着一棍子挥舞过来,刚想爬起身,便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手也被绑起。 楼下三人听到上面的动静,心觉不妙,便操起家伙涌了上来,席川深呼了口气,手中紧握那棍子。故技重施,那三人一推开门,便看见一个人形扑了过来,愣神之间,一人已被棍子打倒,疼地直直跳开几米之外。 这一下,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嘴里骂着娘,一边冲了过去。估计那三也就是个喽喽,打架基本靠喊,拳头乱挥,根本没什么技巧性可言。 而席川自小便学过跆拳道与剑术,周旋起来倒也可以,双方不相上下,其中一人急了:“妈的,大过年的不想见血,看来是不行了!” 话音未落,便掏出一把白晃晃的刀子招呼了过来,席川气喘吁吁的躲了开来,无奈寡不敌众,后面反被另一个拦腰截住,一时动弹不得。 那人啪的一拳就朝席川的脸招呼了过来,这一下可使劲了,一丝血迹慢慢从嘴角渗出:“靠!叫你耍花样,娘的,真不老实!” 刚又要挥拳,另一人阻止了他:“算了算了,买家交代了,不要伤害人身。” 那人才悻悻动了手:“绑回去!” 席川低着头,感觉到了口腔浓重的血腥味,他咬了咬牙,不行,不能就此作罢。袖子内的军刀缓缓溜下手心,一人正背对着他们,解那高个的绳子,他微微眯眼,使出全身力气,反手往那人手臂一刺,又迅速用棍子狠狠朝他后脑击去,结果那人哼都没哼直接倒地。 席川迅速转身,将刀抵在还一人的脖子下,朝剩下的最后一人扬扬下巴:“放我们走。” 彼时席川脸色吓人,仿佛一头愤怒的公狮,那人一时也被震撼住了,竟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被刀抵着脖子的人惜命:“阿凯,我可不想挨刀子,你,你就听他的话吧……” 席川沉沉道:“先将你自己绑起来,”说完,刀子又朝脖子抵近一公分,吓的那人一个劲哆嗦,被刀子威胁的感觉可不好玩:“阿,阿凯,你,你快绑啊!” 那男子的唇边却勾起一抹冷笑,径直走了过来:“到手的钱,我还指望着买年货呢,怎么能飞了。” 话未说完,手已经从腰间慢慢摸出一件物什,指着面前的两人。 席川皱了皱眉头,也没有动,就这么对峙着,一时陷入了僵局。不过片刻,他却惊慌起来,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心里的恐惧又涌上,右手瞬间捂住挟制人的嘴巴,阻止他发出声音。 那男子嘲讽一笑:“怎么,怕了?哼,那你就乖……”,第二个乖字还没有说完,身形陡然一转,多年的警觉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不过几秒之间,将枪口朝向虚弱走过来的人。 “哈哈,倒忘记了还有这个病号,”持枪的阿凯张狂笑起,一下子放松下来,朝席川冷哼一声:“放下他。” 席川乖乖的将刀子撤走,看着摇摇欲坠的晴绿一脸茫然的样子,心里的疼痛与不安又加深了几分:“让她回去,你要怎么样随便。” “随便?”一旁被挟制过的小混混狠狠一笑,一脚狠命地踹了过去:“叫你狂,敬酒不吃吃罚酒,活腻了是不是?” 席川没有反抗,被踹的半趴在地:“她病的很严重,麻烦你们去找位医生过来。” 那人使足了力道,又踹了好几脚:“病?老子当初被捅了几刀都捱过两天,她病一下怎么了?就是看不惯你们有钱人的拽样子,落到我们手里还不是和狗一样?还找医生,做梦去吧!” 晴绿脑袋发胀,感觉天旋地转,口渴的要命,但意识也慢慢恢复过来,看着蜷在角落的席川,心里一紧,她茫然地扫视了席川一眼,轻声开口,声音却早已经哑到不行:“行了,我没事,还是老实待着吧。” 一旁的阿凯恶毒的笑了下:“话可不能这么说,生病了就一定要看医生的,这样吧,小子,我去找医生给她看病,不过,你可得陪我们玩玩。” “好。” “听说你是个大老板的儿子,平时一定养尊处优惯了,这样吧,给我们两个兄弟下个跪,道个歉,让我们也尝尝被有钱人膜拜的滋味,如何?” 人性中的恶魔往往会在某些时刻跳出来,嚣张无比,蓬发出的欲望让人失去理智。 “可以。”席川顿了顿,波澜不惊的回答。 寂静的屋子同时响起了吸气声,阿凯先是一惊,遽尔大笑:“哈哈,你还真答应了?真是没想到,既然这样,滚过来吧。” 晴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直直看着角落里的人,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昏暗的灯光淡淡打在 他的周身,他有条不紊地拍净衣服上被踹脏的地方,仿佛在做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然后走到那混混面前,缓缓跪下。 那人也是呆了片刻,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局促的模样仿佛出丑的人是他。 那些发自内心的强大或者弱小,并不在于膝下的黄金,所谓的骨气,往往更多在于你放弃的是什么。 但是,骄傲如席川,竟会为了自己,委屈至此。 晴绿的眼里慢慢蓄起泪水,恍惚如梦,却又那么真实,这一须臾,却仿佛半个世纪那般漫长,周围的一切都虚化,只剩下眼前那个骄傲的男人。 她心头筑起牢不可破的城堡,在这一瞬间,被锐不可挡的汹涌情感冲垮,溃不成军。 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那些情愫,原来是如此的真实与强大。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那么近的距离,近到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两个人。 她想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可却一步也跨不出去,脸上渐渐的,一片冰冷。 形势却也在这一刻发生巨变,席川猛地起身,只见迅雷不及掩耳之间,阿凯的手被尖锐的刀所刺伤,他猝然不急往后一退,那把乌黑在几秒之内易主。 到此为止。 时值年前的大寒之日,冰冷冷的雪子从天而降,夜幕沉沉,大地寂寥,一片无边的旷野,只有偶尔闪烁的星火。 北面的某处,破败的墨绿房子,一直紧闭着的大门陡然打开,一个全身上下脏兮兮的男人,嘴角还带着暗红血丝,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个眼睛紧闭的女子,神色肃穆。 他抬头看了看苍茫夜色,一时怔然。刚刚那让人心悸的恐惧还挥之不去,在枪口对准她的那一秒,强烈的感情冲击了他的理智底线,让他无法思考其他。 天色寂寥而深远,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而降,男人忽地放下女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琥珀眼眸,良久,才低低开口,有些羞涩不安,更多的却是坚定决然:“不要去管过往的鸿沟有多么难以逾越,从现在开始,就让我为你挡住前面的那些风风雨雨吧,不管你愿或不愿……” 因为,我不想再去感受那样的绝望与窒息,好像到了地狱一样,只有一片空白与虚无。 席川生涩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仿佛要将内心的感受一点一滴滴全部说与她听:“我想,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我以前不曾想过,也不愿意被这两个字绑上,总以为,这是一种被剥夺了自由的不幸,可幸运的是,那人是你,我很高兴也很乐意……” 晴绿听着这些恍若来自天际的肺腑情话,高热地有些茫然的眼眸瞬间清明,片片冰冷落在脸颊,她微微仰头,鹅毛般的大雪大片大片飘落而下,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冰冰凉凉的触感,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融化的雪。 她恍惚的伸出手,缓缓抚过他的脸,嘴角的血丝已经凝固,连日来的不修边幅,让他的胡茬已经星星点点,浓重的黑眼圈泄露出了他的疲惫,眼神不安却并不闪躲,晴绿忽地笑了,她觉得这一刻,幸福似乎来过。 席川将她的手握住,缓缓呵出暖气,轻声道:“走吧,我会等着你的答案。” 大雪纷飞,素裹的银装,将天地苍穹之间的肮脏,黑暗渐渐覆盖掩埋,同时,却也让新的希望在这个寒意深深的一季中,默默蓄锐,在来年春天,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拔地而出。 雪越下越大,地面已经积起单薄的一层,道路两边的灯杆寂寥直立,灯光洒下的光晕间,可以清晰的看见大片大片的絮絮飘雪,午夜的街头,行人寥寥,一眼望去,仿佛一幅静谧的现代画。 从北面的路尽头处,缓缓行驶来一个白色小点,越来越近,无声的飞驶而过,十字路口处紧接着闪过一道白光,在暗夜里分外醒目,限速在这时无疑是句空话。 车子急急驶过,只是在某处却放慢了速度,满天飘雪中,依灯相拥的一对情侣,男子将一个吻深深印在怀里人的额头。隔着茶色的车窗,席川的唇角荡漾起一抹深深的笑意,他看了眼沉沉睡着的晴绿,遂又加大马力。 爱真是让人疯狂啊,比如大冷天的半夜,在雪地里的约会,又比如,说出那些让自己都为止动容的情话,这世界,有些东西到底是不讲道理与对错的。 车子最终在市一医院停下,紧接着,一个男人抱着个人风风火火进了急诊,值班的护士睡眼惺忪的讶然起身,这个男人,好生面熟啊。 席川顾不得自己的疼痛,来回几次,终于安置好了晴绿,已是凌晨三点,这才觉得有些心神俱惫,整个身体仿佛散了架一般,疼痛也开始一丝丝泛滥开来。 病床上,塑料管里的点滴通过纤细白皙的手,缓缓输入晴绿的体内,绯红的脸色已经渐渐淡了下去,只是紧紧皱着的眉头却一直没有舒解开来。 席川几不可闻的轻叹,医生的话还犹在耳畔:“主要是因为着凉感冒,炎症有些严重,导致发烧,但病人心绪精神方面十分不稳,最好结合一下以往病史做个检查。” 若向凯的那番话都是真的,那么,现在的晴绿,到底还有多少未知的症结没有解开。 又过了许久,见晴绿的脸色慢慢好转,席川才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轻声走了出去,刚走出房门几步,又停下了,微微抿了抿唇,转身回去。 寂静的病房内,月华如洗。席川半俯下身,稍倾,将一个微凉却温暖的吻留在她的眉心,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出去。 入V公告 其实是多出一张,锁着影响市容,于是成了这个…… 44章开始入V,哈哈。 病房风波 凌晨的雪夜,城市的喧嚣在此刻大多偃旗息鼓,一片静寂,不过蓝田某幢别墅内却是灯火通明。 席川匆促换洗了一番,已经焕然一新,精神也好了不少,看起来干净利索,与之前相比相去甚多。他将整个身子陷入柔软的沙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小的黑色小物,闲闲往茶几上一扔,“这里面的东西,够资格与向凯谈判了。” 席朝阳缓缓拿起那个微型的录音笔,按下一个键,里面传出的赫然就是绑架当天席川与向凯两人的对话。他仔细听完内容,眉目也渐渐舒展,遂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儿子,神色淡淡,也未见劫后余生的惊喜,只是淡淡问道:“被打了?” “恩。” “你大可不必着急出来,”席朝阳的目光深有含义。 “不想在那鬼地方呆了,又迟迟等不到消息,便想了个法子先出来。”席川不着痕迹地解释,暂时还不想说起关于晴绿的事。 “宁远和颜南已经在安排收购股份的事了,这两天,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明天去叫张伯来一趟,给你好好瞧瞧。” “不了,我明天要去医院,顺便在那边检查。” “医院?你不是最讨厌那个地方吗?” “一起被绑架的助理住院了,我总该去瞧瞧的。” 席朝阳看了看自己的儿子,若有所思:“随你的便吧,不过,纪璇这两天急的不得了,天天来打听你的消息,抽空也好好与她联络联络,那孩子不错。” 席川微微点了点头,一阵阵疲惫朝他压了过来,这两天根本没睡过一个好觉,加上晚上捱过的那些拳脚,整个人散架似的,被踹了的右腿也越来越疼。 第二日,席川便在住院部的另一间病房住了下来,原因是轻微骨折,负责照顾的小护士一脸的惊讶与不屑:“骨折也要住院,多少症状更严重的还睡在走廊呢。”自动忽略护士的低声嘀咕,席川跛着脚朝外走去,手里提着一盒包装精致的糕点。今晨一觉醒来,全身各处酸疼,右腿更是严重,连走路都困难,检查的结果是骨折,他看着打着石膏的腿,却也没说什么,还未走到707,便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晴绿的笑声清脆,带着平日并不多见的爽朗:“清初,都这么久了,你的笑话还是这样冷,没一点儿长进。” “这样啊……那我换一个,从前有个卖火柴的小女孩……”顾清初一脸的正经,细条慢里地说着笑话,侧坐在病床边,手里削着个苹果,笑话讲完了,苹果也削好了,长长的一层皮完好无损。晴绿伸手将那一串苹果皮拿了起来,笑容灿然:“什么时候,你讲笑话的水平能和削苹果的技术一样完美……” 冬季的阳光透过窗户闲闲的洒进来,席川看着晴绿温暖的笑容,心底也漾起几许暖意。他的视线在那苹果上停留片刻,也不多说什么,将手上的蛋糕一放,顾自拿起一个大苹果,有些笨拙地削起来。 病房的气氛渐渐有些奇异,三人都没有说话。 晴绿看着席川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转动,将好好的苹果生生削掉三分之一,终于开口:“ 那个……还是我来削吧,席总。” 正低头认真对付手中活的人头也没抬,片刻后,他将已经变成多边形的苹果递过来:“喏。” 晴绿一时呆住,也不好意思不接,只好讪讪说了句:“谢谢。”刚咬了几口,面前又递过一个蛋糕,“还没吃饭吧,这是……巧克力蛋糕。”席川又低低说了句,神色之间竟带着少见不好意思。 晴绿心里一跳,下意识地要去接过,却见顾清初伸过一只手,将蛋糕拿走,放到稍远处的床头柜。 “她生病期间,不宜吃甜食,而且……她也不喜欢巧克力的味道。”顾清初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之间,神色淡淡地说了句。 席川心里微微恼火,面上却仍旧带着笑:“那,晴绿,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病床上的晴绿已经闻出一点点的火药味,忙推脱道:“不用了席总,我刚刚喝了汤,还不饿……再说你的腿脚不便,不用麻烦了。” “她已经喝了不少,就不劳席总费心了,”顾清初对着空气凉凉说了一句,又俯身问晴绿,“怎么样,我煲的汤味道还可以吧。” 席川斜斜看了眼旁边的保温瓶,心底陡然升起一股火气,口吻公事公办:“顾总监,年底了,财务部不忙吗?” 言下之意,你趁早好滚回去了。 顾清初淡淡回道:“不忙,事情大多办好了,倒是席总,既然腿脚不便,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而且向凯的事,还麻烦着吧。” 言下之意,该回去的人是你。 晴绿看着火药味越浓的气氛,窘然的不知是好,她微微叹口气,手抚着前额,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有些累了,要么,你们先回去?” 顾清初想了想,朝她点点头,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和药,轻声嘱咐:“无聊就看看书吧,还有这药,季节让我带来的,再吃一阵子吧。” 晴绿顺手接过那本笑话大王,有些哭笑不得,视线轻轻扫过那盒药,微微一滞,再没说什么了。 顾清初见此,又说道:“你连着两次无缘无故昏倒,季节很担心,可前几日又被派去汶川了,你这样让她怎么能安心工作?” 晴绿将脸侧过去,神色有些黯然,没有言语。 席川闻言猜到了几分,他看了看白色药盒,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人,心里一下子变得涨涨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片刻之后,他慢慢走到床边,倒了一杯水,又打开药盒,拿出白色药片,朝晴绿递过去:“吃药吧。” 晴绿微微一怔,怔然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有去接。席川左手拿着杯子,白色药片静静躺在他的右掌心,就这么僵持在半空。 过了两三分钟,她轻轻抬了下眼皮,接过水杯,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口吞下药片。 顾清初与席川离去之后,病房恢复寂静,只听到门外护士轻轻的脚步声,晴绿怔怔地看着那个药盒,心下烦躁万分。 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吃药,为什么要动不动就晕倒,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 她轻轻拿起药盒,下一秒,却猛地往角落狠狠一摔,是乎这样就可以将那些挥之不去的东西丢到九霄云外。 药盒在地上翻滚几下,发出轻微的声音,片刻,又恢复岑静。 晴绿从病床上起来,站在窗外看着外面的雪景,不过一夜之间,白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她忽然就想到了昨晚,高热的体温,冰冷的触感,让人悸动的情话,席川下跪时的脊背,这一切,真实的让她不知所措。 不是不感动的,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迷失了以后的方向,只能如沙漠的鸵鸟,一头扎进沙子里。许久,她的视线停留在柜子的蛋糕上,遂微微一怔,有些眼熟,原来……是他送的,那日在江南会所,被丢在一边的蛋糕。 她稍稍犹疑,遂拿起精致的包装盒子,打开,涂层的巧克力上几颗水灵的猕猴桃与樱桃色泽鲜艳,很是诱人,奶油的香气与浓郁的巧克力味道迎面扑来,勾起人的食欲。 她慢慢拿起小勺子,挖了一角,闻着久违的香郁甜糯感,她小口小口吃了起来。不知不觉,糕点已然见底,晴绿竟感到异常的满足,她甚至舔了舔盒底的奶油。 有多久没有吃过巧克力,蛋糕,冰激凌这类甜食了?她不知道,只知道从某一天开始,对便对这些曾爱不释手的香甜食物产生了浓重的厌恶感。 晴绿看了看盒子,忽地起了些玩心,她用纸巾将盒子擦拭干净,又捡起角落里药盒,一颗颗倒了出来,再放进蛋糕盒子。 也许我们会忘记各种蛋糕与甜点的滋味,香草的,巧克力的,草莓的,甜橙的,但是,却始终无法遗忘,它们所带来的幸福味道与陪伴着你的人。 医院的草坪,一些病人在家属搀扶下散着步,或依在长椅上看当天的报纸,或三五成群的病友一块下棋,昨夜的大雪使得大地银装素裹,虽然阳光温暖,但空气却越发清冷。 住院部里一前一后走出两名男子,一样的身材修长,面容出众,走在后面的一位打着石膏,步伐缓慢,引得旁人阵阵侧目。 顾清初眯起眼,抬头望了望远处,停下脚步,淡淡说了句:“谢谢你,席川。” 席川沉默,反问:“因为晴绿?” “是。” “那倒不必了,”席川将重力全放到左腿上,依在墙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朝身旁的人一笑,“借个火?” 顾清初微微蹙眉,神色复杂地望着席川,似乎想要说什么,良久,却只是掏出打火机,将烟点上。 “说起来,你与晴绿也非亲非故……”,席川吐出一口烟雾,不紧不慢的说着,“也不妨直说了,我很喜欢她,也打算与她在一起。所以,感谢这些话,就不必了。” 席川的神色在烟雾之后显得有些肃然,他停顿片刻,补充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顾清初身子一僵,冷笑一声,口气略带嘲讽:“认真?那么,你认真的期限是多久,一个星期?两个月?还是半年?你对她又了解多少,别用这种自以为是的语气了,席川,她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认真。” 席川微微一怔,将手中的烟泯灭,说道:“我是没你了解她,但没关系,我有时间,可以慢慢来,其它的,不过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不用顾总监操心。” “那我也坦白了告诉你,你没有任何的机会。”顾清初双手插着裤袋,继续缓缓说道,“你的妹妹与它父亲的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的妹夫曾是她深爱的初恋情人,就这两项,你就已经出局了。” “那又怎样,”席川步步紧逼,“我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障碍,小曼是小曼,我是我。再说,时间总会让她忘记过去的。” “忘记?”顾清初脸上的嘲讽之色越浓,“是啊,我也以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事情,可现实摆在眼前,她根本就忘不掉。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连续昏倒? 顾清初抬头望清远的高空,神色怅然,许久才开口:“晴绿有着很严重的抑郁症。” 席川一怔,向凯说的没错,果真是这样。 “她的抑郁症有着强烈的季度性,尤其是在阴郁冗长的冬季。”顾清初面无表情的看着席川,“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吃吃那些药片就能治好吧?要不是看见你妹妹与颜南,她也不会再次复发。” 他眯着眼,继续说道:“除了心理上的阴影外,抑郁的并发症往往更严重,有人会得干燥综合症或者红狼斑疮,而晴绿她,只要情绪受到严重刺激,便会随时昏倒而不省人事。” 席川默默地听着,神色静默,眼眸低垂,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以为简简单单一句认真就可以了?想过这背后所要付出的责任吗?你会应付她发病时的各种状况吗?或者说,你会让她时时保持开心的情绪,会在她歇斯底里时平复心绪,让她乖乖吃药?”顾清初说完,也不再看他一眼,自顾走了。 “顾清初,行与不行,够不够资格,我说了才算。”席川的声音在冷冽的空气轻轻扩散,带着寒冬的冷意。 “如此,那我拭目以待。”前面的人脚步微微一滞,随即,背影消失在席川的视线范围。 一笔勾销 席川一手里拎着瓶瓶灌灌,一手拄着拐杖,颇为吃力地走进了病房,右脚关节以下的厚厚石膏让他的行动看起来颇为笨拙。他身上穿着一件休闲样式的黑色羽绒,右边的裤子被挽到膝盖,样子看起来倒也不太狼狈。 病房里正热闹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宁远看见来人,忍不住揶揄道:“哟,瘸腿的大英雄来了啊。” 席川不语,只是笑笑。 林小单目光探究看着那条腿,吃吃笑了起来,又和宁远不知低声嘀咕了什么,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倒是晴绿有些不好意思:“你这腿,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席川点了点头,神色颇为痛苦:“是啊,挺严重的。” “哪里来的香味……唔,是鸡汤,席总真是体贴入微呢。”林小单可没胆子当面叫什么席梦思,她冲晴绿挤眉弄眼,顺手掀开保温瓶,一股香味飘逸而出。 “不是,”席川面色一窘,“我家厨子带来的,可惜我没什胃口……这个,倒掉又太浪费了。” “哦~”林小单凑过去使劲闻了闻,“好香啊,我肚子饿了……” 晴绿微微一笑:“我也胃口不好,不想吃油腻的,小单你喝吧。” 话音未落,席川已经转过身,迅速夺走小单手中的保温瓶,三人抬头诧异地看着他,林小单手里的勺子还适时晃了晃,以示不满。 他咳了咳嗓子,神色略微尴尬:“这个是张伯特地配给病人喝的,没病的不能喝,喝了会血气过剩。” “没关系,我不介意的。”林小单嘻嘻笑道,又要去夺那汤,一旁的宁远却拉住了她,问道,“肚子饿?” “是啊……”小单朝他嘿嘿一笑,理直气壮。 “没吃中饭?” “那个,是……”语气逐渐弱了下去。 “为什么?” “我,在减肥……冬天到了,肉也多了……” “……” 眼见着宁远将林小单拉出去吃饭,席川这才长吁口气。 晴绿却将这一幕都收入了心底,她伸了伸懒腰,似不经意地说了句:“被小单这么一闹,害我也有些馋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唔,真不错~这个味道很正宗哦?你家厨子学过广州菜?”晴绿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唇,随意问道。 “他本来就是广州人,后来跟父亲一起过来的,”席川微微一笑,“包括张伯,我们虽然家乡在这里,但以前都是在那边生活的。” “哦,怪不得了……”晴绿点头,略带疑惑,“还真是看不出呢,你普通话还算标准的。”看来自己命中注定与广州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当初颜南一口的粤腔普通话不知被自己嘲笑了多少回。 “我父亲普通话不好,自小便特地请了老师来教我们。”席川笑笑。 “这样啊……不过你家的厨子,也不见得怎么样嘛,煲汤的水平和顾清初差不多,虽然比我煲的,是好吃那么一点点。”晴绿笑道,本想打趣一下,不料席川听完这话却一脸的愕然,脸色慢慢变得凝重。 过了片刻,他又回过神来,眉目之间隐隐带着些看不懂的复杂,语气竟带着点难以自抑:“顾清初,他,也呆过广州?” “没有,没听他提起过。”晴绿摇摇头,随即想起清初从小便在福利院长大,又肯定道:“小时候应该没有,或者是在那边工作过吧。” 席川恍惚点了点头,一时无言,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正在这时,晴绿一把拉开窗户,冷风瞬间贯穿屋内,她冲席川摆摆手势,指向窗外:“喂,有没有兴趣,陪我出去玩玩?” 当宁远带着说要减肥却吃的比自己还多的林小单回病房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小单诧异:“那个瘸腿的席梦思又拐跑我家晴绿了?” 宁远刮了刮她红红的鼻头:“我说你啊……有时候能不能聪明一些,刚刚那汤就是他特意为晴绿准备的,你去凑什么热闹?” “切!你以为我看不出啊,我故意的好伐?谁知道席梦思安得什么心,我可不想晴绿被他给骗走了。”林小单一脸的正气,又瞪了宁远一眼,“还有你,少为虎作伥了,明知道席梦思闹着玩的,你还要帮着他。” “闹着玩,我看未必。”宁远的唇角溢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席川早就料到向凯会有所行动,也一直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他那么着急行动,才会连累了晴绿。可就算如此,他也用不着冒这个险,虽然他没说,可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那脸上的淤青与走路微微发颤的腿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向出手谨慎,不做亏本买卖的席川这次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了。 大雪总是在夜半时分纷纷下起,一到清晨又偃旗息鼓,有了雪灾的前例,人们对于漫天雪白的热情也骤然减了不少,不过这厚厚的积雪还是带来了许多乐趣。 街道店门口,每隔几处便有憨厚可掬,特色各异的雪人,树枝,胡萝卜,艳丽的布条等等都成为可以装饰的风景,小孩子们包裹得如同超级小粽子,咯咯笑着互相打闹,享受着这大自然的恩赐。 湖滨大道的尽头,是一处天然的湖泊,处于城市的中间,有着繁华深处的淡泊。 此刻的湖面,已经不是往日的碧绿明珠,却成了一面闪耀的水晶,透过薄薄的冰层,依稀可以看见下面安静的流水。湖的东面,是一处堤坝,积厚着雪白,远远延伸到另一处静谧,一眼望去,宛若一条白蛇闲躺在湖边,细细看去,那白蛇间赫然有着一黑一红两个小点,正在缓慢移动着。 席川停了下来,将全身力量压在那可怜的拐杖上,轻轻笑道:“小助理,你是在恩将仇报吗?”跟着兴致盎然的她出来玩,没想到竟然要挑战高难度的单腿过堤坝。 晴绿呵着暖气,淡淡的一层雾气从两瓣唇间慢慢溢出,她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却还是一脸的庄重:“不是,这叫有仇报仇!今日,若你走完这条堤坝的尽头,那么我们先前的不愉快,也就一笔勾销。” 席川闻言怔然半晌,为她揶揄语气里的认真,也为她那句话的含义,忽而微微一笑。 晴绿穿着大红的衣服,在一片雪色里仿佛跳跃着的火焰,让人不知不觉被其吸引,却又飘忽不定的不敢靠近。 席川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右脚微微离地,拐杖试探性的先行,确定站稳了脚跟,才往前一步,动作过大,一不小心便扯到受伤的关节,他轻吁口冷气,继续前进,他想,女人的心眼果然很小。 晴绿眯着眼,用手挡着前额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一面歪着脑袋,笑容璀璨,看着精神高度集中而艰难前行的席川,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欢愉。 她冲席川咧嘴一笑,不料下一刻,他竟然抛开拐杖,单脚跳到她的面前,还未及思考,伴随着一股清冷的风,晴绿已被紧紧拥入一个怀抱。 “别动,不然我可要摔倒了。”席川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擎制住欲要挣扎而出的人。 晴绿知道他将大部分力靠在自己身上,也不敢乱动,只好说道:“我帮你去捡拐杖。” “不要。” “你支持会,我去捡。” “别动,就一会……”席川缓缓低下头,下颚轻轻摩挲着她的发,然后一点点的,耳朵,侧脸,微微一顿,将脑袋埋入她的肩窝,“我要的答案,你想好了,对不对?” 晴绿喉咙干涩,是的,她想对席川说声对不起。当你无法回应另一个人对你的爱时,也只有这三个字可以说了。 聪明如席川,又怎会猜不到晴绿的想法。可他不想听,至少是现在的这一刻。 一路之隔的南面,是依旧喧嚣的闹市,而湖泊彼处一片静寂无声,只有枝桠间的雪啪嗒啪嗒不时的落地,稀松的积雪集蓄光芒,在阳光下熠熠闪耀。 并非结束 游乐场内游人如织,大多是放了寒假的学生与带来孩子的父母,没有了节假日的拥挤,却也比平日热闹几分,倒增了些喜庆的气氛,让人无端感觉到温馨。 往来的人群中,有两人分外的惹眼,一个舔着棉花糖的小女孩好奇地抬头问一旁的母亲:“那个叔叔生病了,为什么还要出来玩?” 母亲笑眯眯道:“因为呀,有了想要陪的人啊。” “哦……”小女孩似懂非懂,目光还是好奇停留在拄着拐杖的男子身上。 晴绿有些不好意思:“席川,你会不会累?” 男人微微低头,俯身前倾:“累,你扶我。” 晴绿不语,半晌才说道:“你去椅子上坐着休息,我去排队。” 几分钟后,席川从队伍里出来,朝不远处等着的人扬了扬手里的票,笑容狡黠。 “这,这么快?”晴绿看了看售票口的长龙,不可思议道:“你好像是排在最后吧……”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席川笑道,“我一残疾人,人家怎好意思让我杵着等?” “好吧,席山人,”晴绿被他的样子逗乐,“那么,咱们先来个热身的吧?” 所谓的热身就是乐园内最不挑战胆量的一项——旋转木马。 六角形的顶端,一圈的木马,被渡成银白,在阳光下异常耀眼,席川有些哭笑不得:“你确定?” “当然,既然你买了联票,那就,一个都不能少,嘿嘿。” “好吧。”席川无奈,“你去玩,我等着。” 晴绿坐在一群嬉闹的孩子中间,笑容纯粹干净,伴随着孩子们清脆的叫喊声,木马一圈圈旋转,似乎天地之间的距离就是原地的那个圆周,起点既是终点,过程不过是个360度。 空旷的场地弥漫着王菲空灵的声音,席川半依在柱边,看着她,唇畔的笑意却淡了下去。若可以,我希望可以让你一直保持这样的笑容,可为什么你不愿意甚至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呢。 拥有华丽的外表和绚烂的灯光, 我是匹旋转木马身在你天堂。 只为了满足孩子的梦想, 爬到我背上就带你去翱翔。 我忘了只能原地奔跑的那忧伤, 我也忘了自己是永远被锁上。 不管我能够陪你有多长, 至少能让你幻想与我飞翔。 奔驰的木马,让你忘了伤。 在这一个供应欢笑的天堂, 看著他们的,羡慕眼光。 不需放握在心上, 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 但却能够带著你到处飞翔, 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 我也只能这样。 …… 晴绿头晕目眩地走了出来,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久没玩这些玩意了呢,她扶着席川走出来。 “下一站,你可不能脱逃了。” 长长的过山车下,晴绿有些畏惧,呐呐道:“那个,还是不要玩了吧,你的腿还没好呢?” “恩?”席川无声笑起,“刚才谁让我不要临阵脱逃?” “……” “怎么,害怕?” “还没坐过呢。”晴绿抿了抿嘴,虽然胆怯却有些跃跃欲试,那种失重状态下从不同角度瞻仰天空的感觉,会不会很奇妙。 “不用怕,我们一起。”席川轻声道,仿佛看出她正在斗争的内心,“很多美好与乐趣,正是因为人们畏惧,不肯迈出第一步,才无缘享受,若放下心理的羁绊,放开去体验生命的多样与精彩,往往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晴绿闻言微微一怔。 约莫一刻钟,人已坐满,感觉到了震动,瞬间离开了地面,晴绿脸色刷地惨白,她死死抓住两边的扶栏,心一下慌起,越来越高,仿佛要冲出云霄,身边响起阵阵夹杂恐惧与欢愉的尖叫声。 晴绿也想要开口释放恐惧,但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右手忽地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大手带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心安,风声呼呼,有些刺骨挂着她的脸,耳边清晰传来席川的声音:“我们比赛吧,看谁的分贝高?” 到达最顶峰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下降,晴绿再顾不得其它,闭上眼晴,尖声叫喊。 第二轮,她睁开眼,看着世界在此时完全颠倒,顶峰的高度让她觉得离天空如此之近,仿佛站起身便能触摸到漂浮的云朵,午后的阳光刚刚好,清冷的风带着冬季的气息将她包围,再一次急速的下降,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下俯冲,这种感觉,便是飞翔么? 到地面了,晴绿意犹未尽,心情顺畅,转过头,却看见席川正直直看着她,忽地意识到什么:“喂,你压根就没发过声音?” 席川只笑不语。两人遂长舒口气,从上面下来。 “如果有不开心了,一定要学会自我发泄,要不然,可是会憋出内伤的。”席川一一瘸一拐的走着,忽然停下回头朝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 晴绿一怔,明白过后朝他笑笑:“谢谢。” 为什么人们在玩一些惊险刺激的游戏时,往往会伴随着尖叫,那只是在宣泄释放心里的不安与恐惧,以达到平衡放松。刚开始自己明明吓到不行,却还是死抿着嘴,所以席川才会这么说吧。 这时,一个拿着花束的小贩走了过来:“这位先生,给你女朋友送些花吧。” 两人俱是一愣,又同时低头,才发现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晴绿忙想收回,席川却是不放,带着浓浓笑意说道:“我玩的有些累,站不稳了,你牵着我比较安全。” “先生,那花?”小贩见机又上前推销。 “呃,不要了,谢谢。”席川笑着拉着她往前走,手是用来牵的,要是用来捧花,那不是太可惜了? “云霄飞车,扭转乾坤,激流勇进……唔,玩的差不多了,水上乐园太冷了……”晴绿拿着手里的导游图,念念有词,刚刚一路玩下来,兴致也越玩越高,到最后早已将恐惧抛向九霄云天之外了。 席川眯着眼看她:“孺子可教啊,第一次上扭转乾坤,那样的翻来覆去,你竟然也没吐?” 晴绿继续研究游玩项目:“那是,其实我厉害着呢。”遂又抬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嘿嘿一笑,“难道说,你曾经吐过?” 席川面上一尴尬,却只扯到别人身上:“和你同排的几个人,下来可就在那吐的一塌糊涂。” “哦……是么?”晴绿怀疑地一笑,将手指往南面一指,“好吧,看你也折腾不起了,就去最后一站吧。” “喂,我哪有折腾不起……” 一艘仿中世纪的海盗船,正迎着风猎猎作响,高扬的巨大船帆,约有几十米高,顶层甲板的露天酒吧,顾客寥寥,一台显眼的天文望远镜吸引了两人。 晴绿眯着右眼,睁大瞳孔,喃喃道:“星星呢,怎么看不到?” “现在下午,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天体,星星,要晚上看才漂亮,来,先装上滤光镜,不然太阳伤眼。” “这样啊~”晴绿直起身,口气略略失望。 “怎么,想看星星?”席川低头摆弄,一面问道。 “是啊,忽然有些怀念小时候,夏夜里漫天的繁星。”晴绿仰着头,微微笑道,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 “哦……”席川若有所思,“装好了……过来,看不到星星,月亮是可以看见的,不过估计看不太清楚。” “恩。” 暮色渐渐西下,游人陆续从游乐场散出,人们脸上大多带着笑容,一位女孩挽着男朋友的手撒娇:“下个周末,我们再来好不好?” “不行,咱们还要攒钱结婚呢,不能乱花。” “……” “好啦,日子长着呢,等我赚大钱了,每个周末带你来。” 席川淡淡一笑,拐着的步子明显迟缓了下来,是啊,日子长着呢,可是,若走出这道门,自己与她,会不会如梦醒了一样,一切终将烟消云散。 生活在这俗世间,各人的烦恼与幸福都不同,有人为油盐米醋而庸庸,有人为追求梦醒而碌碌,而爱情,比不得物质的实际与理想的崇高,若心心念念又太可笑,席川有些黯然,若没有遇见她,对于自己来说,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晴绿停了下来,看了眼席川,有些踟蹰,又低下头去,须臾之后,终开口:“席川……” 他脸上的落寞一闪而过,只是微微一笑:“你在这等我……”说完,他一拐一拐走到不远处的小摊前,片刻之后,拿着两个冰激凌,回头冲她扬扬手,笑容在夜色中分外灿烂。 低沉的天幕下,华灯初上,冷冷的寒风让路人都不自觉都缩紧了外套,晴绿看着朝自己慢慢走来的男子,昏黄的街灯在他身后留下长长的影子。 席川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冰激凌,一瘸一脚的看起来颇为好笑,可是,这个样子的他,真的……好温暖。 晴绿只是这样看着他慢慢走近,心下涌起一股莫可名状的苦涩,眼底慢慢浮现一层水雾,又是欢喜又是伤感,让她感觉惶惶然。 从初中,高中,到大二,晴绿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和颜南一起出去玩,挤在人多的地方,然后在夜幕下,慢慢逛过学校边上所有的美食地点,喜欢颜南将冒着暖气的关东煮,丝丝如蜜的甜点,以及麻辣到直抽气的小吃一样样买来,然后眯着眼笑着看自己吃,亮亮的眼神带着满满的宠溺,仿佛只要那样的小幸福,即使过一辈子,也会满足了。 在那之前,喜欢热闹,喜欢逛夜市,喜欢玩。 在那之后,拒绝一切,无论任何的相似,都会让她感觉到不可抑止的崩溃。 所以,整整四年了,再没有爱吃的甜食,再没有逛夜市,甚至连女人最爱的逛街,也是能省则省。在家看佛经平静心绪,去医院例行治疗以及公司上班,日子平淡如水,一天天下来,似乎忘记了生活的多姿多彩。 只是,时隔数年,再次带来这种感觉的男人,却偏偏是离自己如此遥远的席川。 “给,只有香草和巧克力的味道了,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唔,你先挑。”席川侧着头,笑着将手里的冰激凌递过来。 晴绿伸手接过巧克力的,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只是低头吃了起来。她吃的极慢极认真,从最外层的巧克力,到香郁的奶油,一小口一小口,仿佛要将那味道点点都记住。 席川默默的看着,在一旁耐心等待,时光静静流逝,两人的身影在冬季街头渐成雕像,身边不断往来嬉笑吵闹着的人们,都有些好奇地回头看几眼,或许在想,真是幸福的小两口。 这世间有多少爱,发生在错误的时间与地点,纵然美好如夏荷,绚烂如烟花,却不能纯粹如飘雪,永恒如行星。 那么最好,在开始之前结束。 真相迟来 游乐场的对面,是一个购物中心广场,中间有个大大的液晶屏幕,无休无止地播放着各种广告,新闻。 “据最新消息,环信贪污一案有了下文,原环信集团总经理向凯涉嫌绑架公司高层与女职员,恶意打击报复,现已被公安拘留调查,业内人士议论纷纷,这一消息无疑雪上加霜,环信股价距上次大跌后,又再次走势低落,专家预测,可能会……” 顾清初站在空荡荡的病房门口,神色莫测,片刻之后,他转身出门,席川,若你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不留旧情了。 夜幕下的环信,此时依然灯火通明,连续的负面消息,以及年末的特殊时刻,员工加班加点也算是家常便饭了,但却独独少了最主要的领头人,据说是住院去了,倒是新来的席家准女婿颜南频频出现,出众独特的外貌引得公司内部又是一阵骚动,只可惜,名草有主了,也就只能干看着。 高层的办公室内,气氛颇有些剑弩拔张,烟雾缭绕下,让人看不清楚彼此的表情,顾清初只是翘着腿,闲适地看着在屋内急躁不安,走来走去的那个人,一边慢慢吐出一口口的云雾。 向凯终是忍耐不住,重重地将手中的合同甩向桌面:“顾清初,你到底帮是不帮?” “我的条件,你不都看过了”,他身子微微前倾,顺手将手内的星火捏灭在烟缸里,又拿起茶壶倒满一杯水,“若你点头,那你儿子的事,又有何难。” 向凯眉头紧锁,暴怒的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顾清初,你不要欺人太甚了!想要收购我的股份,那我还剩下什么?” “自然是你的儿子,若环信拒绝出手,谁还会接那么一个烂摊子?用你的股份,换你儿子背负的巨额债务以及控告,公平的很。”顾清初轻抿口茶,微微蹙眉,水不够温度,还是欠些火候。 “你!”向凯怒极反笑,“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撑死,再说了,就以你现在的资产信用,银行也不可能会贷给你这么一大笔巨额的款项。”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若你愿意,再找个时间谈谈价钱吧,毕竟现在跌的这么厉害,再不早点出手,损失的可是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