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也是瞎折腾,高中时不知发了什么神经死活要去学,家里被闹的没办法也就由了她去了。” 晴绿微微一笑,走到书柜边:“长夜漫漫,席总不介意借属下几本书消磨消磨时光吧?” 席川嘴角一扬,一副随便你的样子,晴绿转头细细挑选起来,一看,尽是些创业商业方面的,资本论啊,如何当好一个管理者,金融里的艺术,资本市场的缺陷,看上去每本书也有翻阅数次的痕迹,翻开几本一看,竟都做了仔细的笔记,评注,甚至还写了阅读者自己的看法。 看不出这个席川还是个好学的人,果然每一个成功者的背后都有着不为人知的努力,当那么多人抱怨社会不公,无用武之地时,又有多少人能静下心来认真看些有用的书籍,并详尽的做些笔记呢。 只是这样喜欢读万卷书的人,人品却实在不怎么样,晴绿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找了起来,还好,最上面一排有自己感兴趣的历史类书籍,便踮起脚,试图将一本《后秦传》拿下,无奈那么厚实的一本,指尖也只能接触书角,几次下来,那书还是岿然不动。 正准备搬个椅子过来,晴绿感觉身后有什么阴影压迫而来,入鼻便是那变得有些熟悉的气息,席川从后面将自己笼罩住,一伸手,毫不费力的拿下书,晴绿一不小心抬头,碰到了他的下颚,也对上了那双眸,并不是平日的深潭无底,而是满溢着笑意的眸光,灯光自顶倾斜而下,淡淡而麦色的光晕,满室温馨。 感觉到他眼神里的揶揄,晴绿定了定神,忙不迭的逃出这个暧昧的位置。席川似笑非笑的望着她,她明澈的仿佛一泓清泉的眼里,却带着无错的慌乱与逃避,这样的眼神,真会让人不知不觉陷入进去呢。 喏喏的拿过书来,晴绿不想继续面对眼前这个人,便转身想回房去。 “等一下”,席川低下头来,从裤袋摸索出一张卡递给她:“送给你的。” 一张网球场的VIP年卡。 晴绿舔了舔唇,年卡啊,不过,还是不能接受这个家伙的好意,谁知道他又安了什么心,未等自己开口推辞,席川便幽幽说道:“人事部给的元旦福利,超市卡不够,被其它部门拿光了,你人又没在,剩下的这只好给你了。”说完,席川便先她一步走了出去,只余淡淡的烟草味。 晴绿正愣在原地,走出去的席川又折身回来,眼角眉梢都是张扬的笑意:“对了,今天本经理已经先替你去享受了这个福利,一不小心,把名字也登记成我的了。嗯……打算明天继续去,就顺道带着你吧,确实还少一个给我捡球的人。” “……”晴绿终于反映过来,无奈地苦笑,刚对他改变的一些好看法马上烟消云散。 约莫八点多,胖伯伯过来又检查了下晴绿的身体,还挂了个吊瓶,眯眯笑着的眼几乎被岁月留下的皱纹喧宾夺主,语气慈爱的说:“躺倒床上去吧,挂着瓶的话,身体会感觉冷。” 晴绿点点头,乖乖的窝在被子里,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后,调好台灯,便一只手大略翻了下书,一个不稳,书掉了下来,连着一张照片也落下,便吃力的拿起来看看。 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大约刚刚十几出头的模样,左边的人一看可以认出是席川,脸上还带着满满的笑意,五官与现在有些像,但更稚嫩一些,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个纯正小正太。再想想现在这幅样子,晴绿感慨,这就是成长与改变…… 右边是一个年龄稍大的少年,比席川高了半个头,虽然也笑着,但显然更成熟一些,只是微微抿着嘴,不像席川那般笑的一口白牙。只是这张脸,怎么好像在哪看到过一样,在哪里呢?晴绿蹙着眉,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一下,唔,想不起来了,兴许只是面善,很多亲切的人总会给人一种熟稔感。 将照片夹了回去,晴绿看起书来,没翻过几页又觉得有些意乱,心头一阵烦躁,遂想起席川笑的无良的样子,那个家伙,过去的样子还真是纯真,现在怎地就变得如此讨厌。 次日,晴绿还迷糊做着梦,好像是一片茫茫的大草原,自己置身于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帐篷之间,一直想找到路,却一直找不着,进了一个看不清楚的帐篷,角落一个水晶球一直转着,隐隐有白光四溢,在暗处的一个老妇人在和自己说着什么,忽然门口的风铃叮当的随风而动,一次比一次响…… “铃铃铃……”晴绿这才惊醒了过来,原来是电话,迟疑了下拿起话筒。 “想拿回你的年卡就快点起来。”一看墙上的钟,竟然已经十点多了,这一觉睡的真是神清气爽。 电视台又杞人忧天的说着一波寒流袭来华东,其实温度还好,只不过太阳光太过于微弱,丝毫没有抵御的能力,晴绿深深的伸了个懒腰,跟着前面的人走进了网球场。 一眨眼却又找不到那人了,又过了半响,才看到席川拿着两个拍子过来了,顺手递给她一个,又从口袋摸出张卡,闲闲一张手:“喏,实名制的卡不能换名字了,这张给你当做补偿吧。” 晴绿看也没看,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和这个家伙用不着客气。 场地看去干净利落,硬质的塑胶球场,高大的防风网,来的人还不算少。本来还担心席川的水平太高或则太低,还好只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中等阶级,一来而去,也熟悉了彼此的路数,晴绿最弱的便是反手切球,席川洞悉之后,便老是朝她的左侧前打来,用力又很生猛,晴绿的反手力量要么根本就接不起,要么弱弱的一挡,球便无力反击了。 晴绿有些恼火:“喂,我们是来锻炼的,不是来比赛的,你就不能顺着点打啊?” 正低头捡球的席川抬起头,面有得色的一笑:“那你也朝我的弱点来啊~”。 晴绿咬了咬唇,费力的接过一个,然后瞄准网前那地方,小力的一回击,球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网的不远处,席川忙一个大步上前来接,接是接到了,只不过打回来时球意料中的出界了。 晴绿得意的笑笑,席川打球最大的毛病就是力度控制不好,太过用力,距离一拉近,出界铁定的。 就这样,一个开始小心翼翼的反击,一个卯足了手劲反击,最后晴绿终于支持不了,挥挥手,休息了。 席川也笑着走了来,前额的发被汗湿了些,棉质的休闲T也紧贴着身,他拿起水骨碌碌灌了起来,晴绿看着他的喉结一上一下,不自然的偏开眼光。 天空湛蓝深远,打球的时候,看见天上低低飞过的鸟,老是心下一紧张,会当成是飞过来的球,下意识的想去接,往往错过迎面而来的球。那个时候,颜南便会一个劲的打趣自己:“看,天上飞来一群网球,快去接呀。” “发什么呆,”席川看见她一脸黯然,心下一愣,便顺手拿起球拍轻轻打了下她的脑袋,“起来了,继续。” 正在这时,铁门处匆匆走来球场管理员,隔着门问道:“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池晴绿的?” 风云大变 话音未落,后面匆匆跑来几个人,竟是顾清初,季节以及林小单,晴绿刚起身,便感觉一阵风朝自己席卷过来,紧接着便被紧紧拥进一个怀抱。 顾清初将晴绿深深的抱住,仿佛要将她深烙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将下颚抵着她的头发上,是了,这全是她的味道,还好,还好没事。 一旁的季节虽然脸上还带着焦急与疑惑,但看到这一幕还是微微白了脸色,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了一步。 倒是一旁的林小单开了口,语气又是急促又是疑惑:“晴绿,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就失踪了,我,我们还以为,你被向凯给……还好没事,只是,你,他,那个,怎么和席梦思在这里……” “晴绿前天晕倒在街头,被我司机带了回来,暂时在我那休息几天。”席川深深锁着眉头,不悦的看着眼前抱着的一对,淡淡开口:“顾总监,人见到了,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这位女士了?” 顾清初置若罔闻,晴绿反映了过来,忙轻轻推开他:“清初,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会找我,手机没电了也就没和你们说起……” “我正好有事找你,打你电话关机,便问了清初,结果他找了一下没找到,便在你小区那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又问遍了所有认识你的人,公司家里跑了不知几趟,差点就没报警了,不过,现在看来,你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还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季节不紧不慢的说着,只是语气里指责的意思大家都听的出来。 “季节,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席川帮我请假说明了。”晴绿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季节这个样子,心里的愧疚感更深,走到季节身边,又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不用和我说了,”季节有些激动,脸色越发苍白,“最着急心疼你的人是他,你要说对不起,要感谢就好好对他!” 舒缓了下口气,季节低下头去,眼里隐约浮出层水雾:“只是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自己多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一些事实,对不起,我先走了。” 晴绿呆呆的愣在原地,又抬眸看了眼顾清初,刚刚褪去焦躁不安的他,脸色却越发沉重,显然压抑着某些情绪,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晴绿,又复杂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席川,最终只是转过身,说道:“晴绿,那你在席总那好好养养身体,注意别熬夜,我也先走了。” 剩下最后一个小单,张大了嘴巴,似乎被刚才的电光火石给吓到了,眼睛眨巴眨巴几下,最后挠了挠头,对着两人无奈的一笑,这个动作应该是和宁远学的。 “那个,不介意我一起吧?”小单看了看席川的神色,有些畏惧,却又觉得自己肩负重担:“要不,我打电话叫宁远也过来……” 顾清初匆匆离去,神色再也不见往日的温寒无波,转过一个弯道后,他一把扯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狠狠的砸向地,随着清脆的触地声,镜片碎成了几瓣,反射出细微却凌厉的光芒。 环信集团的总经理向凯涉及的非法资本操作以及贪污事件又有了后续发展,不过几日之间,形式急剧转变,原来一直得不到新进展的调查也有了关键性的突破。据知情人事了解,那个关键性的进展就在于财务顾总监的积极配合,不仅将公司以往几年的进出收益账务细细一一排查,而且着重注意向凯经手的一些项目,慢慢就查出了更多的猫腻与非法行为。 都说墙倒众人推,正当人们还津津乐道于顾总监力挺晴绿而选择与向凯作对时,又爆出销售部的裴蓓在调查公司最近销售额大量消减的原因,意外发现向凯竟然蓄意将公司的客户与商业机密泄露,导致一些老客户的大量流失,甚至还有一些合作伙伴匿名提供了向凯的贪污罪证,一时间,公司上下,媒体舆论与商界都哗然,最严重的影响便是,公司的股价开始大幅度往下掉。 又过几日,便传出向凯的被革职的消息,而接任的人选,大家闭着眼睛也想的到会是谁了。 纪璇看着报纸上媒体加油添醋的八卦向凯老婆带的珠宝价值多少,是哪家有利益牵连的公司老总送的,环信流失的客户其实是被他拉到儿子开的公司去了等等,所以说,人一倒台,什么搭点边角的人都会被扯进来,什么成年旧事都可以拿来说事,阿猫阿狗都可以上来踩上一脚。 只是有人忧愁必有人欢喜,席川的动作还是有些快,本以为,今年还解决不了了呢。她无意间扫了眼日历,还有十几天,可就是圣诞了。在国外几年,已经完全有了过圣诞的概念,想来这个圣诞节,应该会十分愉快吧,纪璇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脸上带过几丝绯红。 她缓缓收起报纸,拿起听筒拨了几个号码,声音如小女孩撒娇般:“老爸,晚上有没有空啦,好久都没陪我去吃西餐了~” 一个已近不惑之年的男子,满脸怒气与不甘却又带着深深的憔悴之色,虽然身材已经走样发福,走路姿势却有些怪异,一瘸一瘸的冲进了顾清初的办公室。 “嘭”一声,他反手关上门,将一叠报纸狠狠甩到还埋头做事的那位身上,声音嘶哑带着点竭斯底里:“顾清初,你给我说清楚,这算怎么回事!” 桌边的男子慢慢抬起头来,脸色依旧温和,轻笑一下:“向总,用得着这么大火气吗,就算我不出面,这也是迟早的事,你不会认为席川也是个窝囊废吧?人家可是连裴蓓都收买了。” “你!好你个顾清初,竟然过河拆桥!” “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几时过了你这座桥了?不过是和你打听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何况,你给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顾清初轻轻转着手里的金笔,不以为然的说道。 “好,很好,”向凯也是经历过些大风浪的人,他掏出根香烟猛吸一口,缓和了下心神,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顾清初,你这个人花花心思太多,我本来也就信不过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沉不住气了,既然这样,走着瞧罢。” “好啊,您老还是操心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官司吧,我的事就不教您费神了。”顾清初悠悠回了一句,继续低头工作,“向总,想必您现在忙的很,还要对付公司门前的媒体,快些去吧,可别让人冲了进来。” 向凯重重冷哼一声,面带冷笑的出去了,顾清初啊,你费劲心机却只是白忙活,我倒要看看,到时你会是个什么样子。 夜色如水,下班时间一到,职员们鱼贯而出,就算公司出了再大的事,对他们来说,也大不过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顾清初感觉腰酸背痛,眸光扫到办公桌上,却不知觉浅笑起来,玉龙雕刻的笔筒内一憨憨的驴子正傻笑着望着自己,那是晴绿给自己买的,一个敲背用的小玩意。 只不过,一直都没用过。顾清初拿起来,细细把玩了片刻,朝自己的后背敲了几下。 席川敲门而入时,顾清初还拿着这个小驴子,倒让他一笑:“顾总监真是……个有趣的人。” “晴绿送的,是蛮有趣的。” “哦……”席川仍脸带笑意,“没想到,顾总监出手如此快,竟都没和我事先商议一下,还好裴蓓那边也差不多了,还算赶得上。” “就算没有我,你不是也找了其他手段了,就裴蓓那招,就够那老头麻烦了。”顾清初眼内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推了推刚配上的眼镜,缓缓说道:“所以,席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说了吧。” 席川定定的看了顾清初半响,神色复杂,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星火点缀的城市,却说道:“顾总监,其实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也有意提拔你,我倒要问问,这些年来,明明有那么多晋升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明里暗里抗拒?” 顾清初心里一怔,却还是笑着说:“我不懂席总的意思。” “那我可就说开了,就说那次晴绿陪客户喝酒的事,先前我也以为你是为了不满那人动手动脚,前几日和人无意说起那个客户,得知原来那人好色的品行行业皆知。那么,你也一定是知道的,不过是故意借口有事让晴绿过去,然后再故意大闹一场,而你的目的,却是为了公司总部几日前发下来的调选通知,你并不想要人人梦寐以求的晋升,说起来,你对晴绿也并不是一味的好,必要时,还是会利用一下,不是吗?难道,你就不怕赶去晚了,她会出什么事吗?” 席川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十分不善,丝毫没有之前教训晴绿如何要委婉拒绝客户那凛然的样子,原来自己并不知道,那个客户不仅是有名的好色之徒,而且早就劣迹斑斑,好些漂亮的女职员都是吃了亏却没办法说,所以,一般体恤下属的,都找几个男人过去,而顾清初,显然是故意的。为了不想晋升,竟然利用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 顾清初面上已是略略发白,这件事,虽然自己就在那附近等待着,也安排了一些人必要时阻止,但,在听到晴绿用惊慌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电话求救时,自己就已经深深后悔了。 席川见他不语,又是冷笑一声:“这些事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了,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奋力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却一直韬光养晦,我可不相信,你是一个甘于满足的人。” 顾清初静静听着,闻言抬起头来,又是温和的神色,虽然笑着却不带一丝笑意,一字一句慢慢道:“既然席总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只要席总你,不要夺人所好,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 是的,不能让晴绿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能带她一起去美国,这就是自己不想离开的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个理由,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的动力,却从未对晴绿提起过。 席川无声的笑了起来,好动听的理由啊。他收回俯瞰的视线,转过身来对上那男人的视线,扬了扬眉:“如果,你离开环信,那么,我就放掉池晴绿。” 世间,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自己的野心,顾清初也一样。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当情圣,那不妨给个机会。 为谁作画 晴绿这几日过的可算是风生水起,席川迟迟没叫她回去上班,她也就一直赖在蓝田那混吃喝,何况还一个林小单给陪着。网球场碰面,林小单和宁远磨了一阵子耳朵后,就大义凛然的打着照顾晴绿的借口也住进了蓝田,这样也好,和她在一起,总会有很单纯的开心。 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点早餐再去花园散散步,下午翻翻书,或则和胖伯伯唠嗑一番,在自己一次次自动忽略胖伯伯对这个称呼的抗议后,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席川这几日倒真的开始忙的没有再回家了,不过晴绿也乐的自在。这一晚,她睡下刚关上灯,就感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钻进了被窝,带进一阵的冷风,原来是林小单找自己秉烛夜谈来了。 晴绿又打开了灯,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睡太寂寞?” 小单嘻嘻笑了会,却没有还嘴,表情煞有其事的认真起来,灯光在她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小单的睫毛很长,覆盖着双圆鼓鼓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然眨几下,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最后,她还是讪讪问道:“晴绿,你和席梦思……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半蜷着身子的晴绿,闻言轻笑一下:“小单,喜欢的定义是什么?那种东西太过虚幻了,还是别心心念念着好。对于席川的话……”晴绿忽然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说,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奇妙,在一起的时候是舒适开心的,但却十分不安,仿佛踩在云朵上,不知道哪一步就掉了下来。 “我只求他这个上司,能够放过我,少给我些小鞋穿就阿弥陀佛了。”她玩笑道。 晴绿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顾清初和自己的关系,席川根本不可能走进自己的生活,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席川,对顾清初有很重的戒心,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自己就看出来了,那种男人面对自己强劲对手所特有的戒备感与想要打压的心理,席川表现的太过明显。 所以,当席川要借自己的名义打响向凯案的第一枪时,自己并不是害怕向的报复,而是知道自己将成为席川与清初之间周旋的棋子,虽然不知道会起什么作用,但是,实在是不想再欠清初什么了,也不想成为他受制约的条件。 林小单撇撇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那么近呢?” 晴绿作势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也……”惹得小单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着席川的意思住下来,只不过……席川这个男人身上,天生有着吸引人靠近的气质,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稍不留神便会沦陷进去,全靠个人如何把握这个尺度了。 “林大人,你放心吧,我就是对着一头公猪发春,也不会找上席川的。”晴绿抛下这么一句后,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哈~这样就好,”林小单乐不可支的开始八卦起来,“我有次偶然听宁远打电话,据说是席家要与库伯集团的千金联姻诶。” 晴绿静静的听着,这样才对,门当户对才是王道,她笑着拍了拍小单的肩,两人就此睡去。 第二日,阳光和煦,花房的长凳上,晴绿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后秦传》,又细细盯着那张照片出神,目光始终停留在席川身边那位温和而淡然的少年身上。 “看什么呢,这么用心?”胖伯伯拿着削好的苹果和一个大袋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走到近处,看见那张照片,本微笑着的脸竟一下子变得黯然。 晴绿咬着苹果,一面随意问道:“这个男孩是谁,席川的表哥?” 胖伯伯抬头望望冬日的温阳,放下手里的袋子,神色颇有些伤感,他轻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都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环信还不过是个小厂子,这一晃啊,日子头就过去了……喏,照片后面的场景,便是那个时候的厂房。这个孩子……是席川小时候很要好的的玩伴,后来他家里出了些事,不知所踪了。席川也从那时开始变了性子,似乎一下子成长起来,这么多年来,四下打听寻找着,却一直都没结果……” “我十几岁就跟着席家,那时还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小绿啊,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随便这样一晃就过去了大半生呢……”等到胖伯伯感慨完了人生苦短后,已是两个小时后了,“哎,人老了就喜欢想着以前的事,念个不停……差点忘了,那天听小席说你学过画画,怎么样,能不能替我老人家来个自画像?” 胖伯伯说完打开袋子,是个深灰色的画架:“这个啊,是小曼以前用的,我给找了出来,都还很新的呢。” 晴绿接过来,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嫌我画的难看就好拉,恩,你就坐这凳上吧。” 一个专注的画,一个纹丝不动地当模特,谁也没注意到花园里多出来一个人。 席川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的手工西服,得体的剪裁将他身材衬的挺拔修长,褐紫的领带已被扯的没了形,他看着不远处低头专注作画的人,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之前那些急躁不安感消然逝去,仿佛有什么牵引一般慢慢走近了她。 淡金色阳光细细打在她的周身,白皙素净的脸,微微泛着光辉,细长的眼,琥珀色的眸子认真而专注,红润略显干燥的小嘴扬起半月似的弧度,握着画笔的纤细手腕在簌簌的描绘着,微风将覆盖着脸颊的长发丝丝吹起。 席川恍惚的看着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人,心里涌上了一丝奇特的感觉,又想起宁远说的那句话了,喜欢么……是有点吧,但也只不过是有点而已。 前几日本已谈妥的库伯,态度忽然有些不明朗,而向凯的罪证过不久便会证实,他名下的股份,各方面也是虎视眈眈,本来有库伯的支持与担保,银行方面也已答应给予借贷,到时,只要说服了向凯,席家趁机低价收购也容易的多了。 可现在万事俱备了,那东风却忽然有转方向的趋势,那位纪老头躲着好几天不见人,最后还是纪璇出了面,才总算出来。那老头苦着脸说什么今昔不同于往日,集团内部好些人反对用公司的资产为席家担保,且现在环信股价大跌,名誉一落千丈,就算席川答应以后将环信两年内的订单都交给库伯,但在事情没结束前也不过是张空头支票,集团的股东都信不过。 纪璇在一边听完后,也埋怨父亲的不守信用,并提出用她的股份做担保,那老头又一句:“你和席川算什么关系,除非订婚了,那帮人才会相信,毕竟都是自家人了,也没什么理由不帮了。”说完便眯着眼飘了席川一下,低头喝茶。 席川看了看并不意外的纪璇,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笃定与期待,他遂明白了,暗自冷笑,这个双簧唱的,原来是逼婚的戏码。 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和纪璇联姻的话,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有益处,这样的婚姻再适合不过了,要是顺利解决公司的事,等哪天收心不想玩了,也准备找个机会去商量,可不应该是这样的场面。 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胁迫,席川更是如此,虽然面上没表露什么,依旧笑着,但心里到底有些倒胃口。回去之后便宁远提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却神色古怪的反问自己怎么不顺水推舟,人家女方有意也不好先开口,来这么个四两拨千斤算不得胁迫,既然这场联姻那么适时,不如就答应下来。 席川还是断然拒绝,宁远看了他片刻后,只是摇摇头叹气:“你该不是喜欢上了那个池晴绿吧,我就说你大费周章靠近她干吗呢,还找出顾清初当借口,啧,啧,你可真相当的幼稚……” 这一番话,本极好反驳,席川却当场怔在那,也不知想些什么,没了说话的兴致。排斥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纪氏的做法? 席川回过神来,看着沐浴着点点金色的人,不知觉地浮现一丝笑容,连日来的疲惫竟一扫而空。 许久之后,晴绿伸了伸懒腰,满意的看了看画像中慈祥之极的伯伯,刚要起身去献宝,一抬头却看见位置上换了个人。 “池大画家,也给我来张吧?”席川懒懒的斜依在那,香槟色的衬衫格外显眼,脱下的灰色西装随意的扔在一边,胖伯伯乐呵呵的拿着自己的画走了。 也好,今天就好好练练手,晴绿笑着点头:“好,唔,解掉两个衬衫扣子,这样看起来随意些。” “往左边点,好,就那样,表情不要太僵硬,自然些……别这么严肃,笑一个……” “好了好了,你赶快画吧,把我画成面瘫也没关系。” 晴绿一时无语,埋头作画。 首先是脸部轮廓,鲜明刚毅,倒是英气逼人,眼睛的话,虽然会时不时笑着,但总感觉那笑极浅,微微一掠过眼波便没了影,掉进漆黑的深潭,笔尖停在未完成的眼角处,晴绿不禁发呆,要画出那眼神还真有些难度。 “喂,我脖子都要僵了……”某人不满起来,揉了揉脖子。 画笔又开始索索响起,嗯,嘴唇的话,晴绿眸光停留在他的唇上,微翘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带丝嘲讽,得画出这个味道才像。 席川看着对面的人不时扫过的琥珀色眼眸,一眼一眉间,仔细而专注,似乎自己就是这世间她唯一注目而关心的人,再没了其它。一时之间,他竟也不想动,只乖乖坐在那,凝神望着她,或许,这样静止的时光,一直下去也挺好。 昔日恋人 “好了。”又过了许久,在席川爆发的前一刻,晴绿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同时也宣布他可以不用继续装雕像。 席川渡步过来,弯身下来,和她几乎脸贴着脸,甚至听到彼此有节奏的呼吸声,席川看着阳光下慵懒闲治的自己,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影之中,甚至连睫毛投影都细细绘出。原来我在她眼里,是这个样子的,调侃而漫不经心,一脸无所谓。 席川笑笑,正想说些什么,又发生了让他好笑的事。晴绿似乎想要站起,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又心下一哆嗦,脚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席川伸开双手,将她扶在了怀里,顿时,席川身上的味道,薄荷烟草,那特有的香水味,一股股望鼻尖里钻,顺着呼吸管道,包围全身,让人窒息,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投怀送抱吧?” 晴绿觉得脸开始泛红,着急想要挣脱开来,可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她整个人都窝在席川怀里,一抬头,便是那削廋的下巴。 “席总,你这算是骚扰下属么?”她有些恼羞成怒。 “哦,那还不至于,只是你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叫我如何放开?”席川不紧不慢的开口,满是戏谑之意。 晴绿才发现,只顾挣脱,手却牢牢握在腰间的大手上,遂慌忙松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晴绿又一次感觉无地自容,想找地洞了。 “你这么仔细的盯着地面看,又是找隐形眼睛?”席川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笑着很是灿烂。 晴绿长呼口气,抬头笑着:“是啊是啊,找不到了……”说完便不理席川,整理起了画具。 席川走到她跟前,忽地竟用右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已开始疏离的双眸,他压低声音,带着危险气息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嘴角勾勒出笑意:“晴绿,我们在一起可好?” 西方的圣诞节已经慢慢同化成为国人所热衷的节日之一,经济不景气的今年,各个商家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吸引顾客,希望趁着节日好好捞一笔。满大街的圣诞树,橱窗上喷绘着的圣诞老人,麋鹿以及时不时响起各色版本的圣诞歌曲,都让人恍惚进入一种状态,仿佛这样的日子里,不好好的放纵庆祝一下,实在是对不住自己。其实,名目众多的节日,无非就是商家赚钱的契机,以及让人无所顾忌玩闹的借口。 “喂,你说,买什么好?香水?衬衣?打火机?唔,你倒是给个建议啊?”林小单一边晃着晴绿的手臂,一边东张西望。 “我看你,直接买个戒指去求婚得了。”晴绿撩了下垂下额角的发,是不是该剪剪长发了。 “戒指?不错不错,要么干脆去订对情侣戒好了,嘿嘿……”小单终于停止乱瞄的眼,看看身旁的同伴,却见晴绿神色茫然空洞,双目毫无焦距,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赶紧停下步子,口气担忧起来:“怎么了,这么憔悴?” 晴绿不语,安慰似的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冷,小单,陪我去剪个头发吧。”晴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心里的痛楚与难堪,很多事情,只愿埋在内心的某个角落。 理发师是个年轻阳刚的小伙子,一头新潮的发型,脸庞英俊。 “剪个短发吧。”晴绿不舍的摸摸及腰的长发,眸子带着倔强与决绝,淡淡开口。 看见这样神色黯然的顾客,英俊的理发师心里已了然,也不多问,微微点头:“好的,我会选个适合你的短发。”隔着自己较远的林小单,很快就叽叽喳喳的另个理发师热乎上了,不时打听着送男人什么礼物比较好。 晴绿闭上眼睛,门口的车水龙马声,小单的嬉闹声,哗啦啦的水声,都渐渐隐没了下去,昨日那一幕幕仿佛影片回放般快速倒带,又开始一遍遍回旋在脑子里,怎么样都擦不去,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那么深刻。 耳边依稀是席川带着玩闹之意的反问:“我们在一起可好?”,惊讶的抬起头却透过席川的肩头,看到一对男女相拥着说笑而来,女子飘逸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一旁的男伴温柔的将她的发丝收拢好:“吹乱了。” 那个女子,浑身上下依然有那股嚣张与不可一世,那种轻蔑与不屑的眼神,仿佛那一个接一个的耳光,让她不寒而栗,身子微微发抖。 温和的阳光乍然变得刺眼起来,晴绿忽的有些不能适应光线,眼泪在瞬间的涌出眼角的同时被她不着痕迹的逼回,恍惚看着走近的男人,然后就听见自己涩然而干枯飘渺的声线:“好啊,我们在一起。” 站在上帝的角度,这么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遥远的如梦境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席川察觉到了她的反常,收起心思,轻轻问道:“怎么了?” “呵,我太高兴了呗,不知道我早暗恋你多时了吗,席川?”晴绿擦了擦眼,平静了呼吸,走到面色苍白,目光惊愕,一脸不可置信的男子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去:“好久不见了,颜南。” 颜南身子僵硬,眸子里闪过诸多情绪,却还只是握着手,淡淡应道:“好久不见。” 为什么在一切将尘埃落定时,还要将深埋的伤痛挖掘而出,即使是一个早已结疤,长出新肉的陈年伤口,在直面当初的利器时,也会微微作痛啊。 “这位小姐,你看这个发型行不行?”理发师轻轻开口,晴绿亦收回神来,朝镜子里望去,陪伴了多年的乌丝,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再短些吧,到耳边就好。”晴绿疲惫的开了口,仿佛和自己过不去。 理发师有些下不了手,惋惜的开口:“这个,再短下去,可能效果会不好。” “没事,你随意发挥吧。” 理发师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个小姐受的感情创伤不小,真是可怜天下伤情人。 “啊……住手!”理发师手里的剪刀下意识的一抖,转身看见冲过来一瘦小女子,头上还包裹着毛巾,一脸的气愤:“晴绿!你受什么刺激了,一声不吭就准备削发为尼?” 林小单一脸的忿恨瞬间烟消云散:“哎,你现在的长度,可以去剪那个XXX的发型哦!然后再染个咖啡色,你的小瓜子脸,铁定好看!”林小单脸上多云转晴,为自己的发现自喜不已,转过脸朝着还发着愣的帅哥理发师道:“那个,就按我说的剪,那个发型,你知道的吧,就演XXXX出名的那个明星?” 晴绿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小单顶着毛巾如同指挥打战一般,除了不染色外,也由了她去:“这里,这里再短些,刘海么,恩,要么齐平的?应该不会太装嫩……”结果效果出来惊人,将晴绿的小脸优势完全显露出来,另有一番妩媚的味道,刚刚好的长度,使得耳坠上的红珊瑚若隐若现。 两人一出来,俨然换了人似的,林小单烫了个大波浪的卷发,要不是脸上依旧纯真稚气的表情,倒可以充当时下的熟女。所以说啊,女人可以离得开男人,但怎么也离不开美发店。 晴绿打趣道:“你就不怕你家宁远见了你这娇媚的摸样,当下就将你吃个干净?”林小单嘿嘿一笑,一句厚脸皮的“人家乐意!”让晴绿无话可说,看来宁远最近是下了番苦功夫调教。 让女人变的成熟的,年轻的,愚蠢的,开心的,难过的,全部都是因为爱情。 蓝田别墅里,席川若有所思的看着突然回来的妹妹与那个即将成为妹夫的男人,颜南。随手抽出一根烟扔了过去,一下一下的把玩着打火机,眉头紧锁,吐出一口烟雾后,他淡然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美国那边的业务也不轻松。” 颜南微微一笑,亮若繁星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却更加俊朗有加。 “这边出了向凯的事,公司股价下跌,席伯伯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说,我正想提这件事,我和小曼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刚好回来准备准备。” 席川并未答话,只是微微点点头,从席曼一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就不管不顾的粘了上去,听说还花了好些手段才从一个人里夺了过来,自己对他并没有讨厌,却也说不上喜欢,反正只要席曼喜欢了就好。再说除了帮衬公司的业务,也是在一个比较出名的画届新秀,也算是有才之人。 画?一直“吧嗒”着闪出幽蓝火焰的打火机静止下来,被席川紧攥在手里,腻滑冰冷,心里一直不安的情绪仿佛突然间找到了出口,席川淡然发问:“晴绿,是你学画时的同学?” “同学,何止同学?大哥,你的新欢池晴绿,可是阿南昔日的初恋情人呢。”一直冷着脸的席曼终于开口,嘲讽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当初,那个只知道哭闹和苦苦哀求的小女孩,现在竟然也学会了钓金龟婿。” 席川感到喉咙发紧,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瞬间蔓延全身,诧异,愤怒,怜惜,以及说不清的难受滋味,他脸色冷峻,声音不自觉加大:“小曼,给我适可而止!” 虽然不知道当初她做了什么,但隐约还是听人提起过,那个女孩后来退了学,家里还死了唯一的父亲,没想到,竟然会是她。那日她脸色的不自然与苍白,竟然是因为这样。 见到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冷着脸,席曼睁大双眼,一脸的不相信:“大哥!你为了她竟然这样吼我?你,还有你,你们,为什么都向着她!”席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幽怨忿恨的看了一旁的颜南,转身跑了出去。 席川看了眼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颜南,也慢慢走了出去,是啊,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也罢,以后,就各走各的,这胡七八糟的,叫什么事都。 咬人的猫 大门缓缓打开,擦的珵亮的银灰车子快速飞驶而出,反射出的耀眼光芒一闪而过,车内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迟疑的摩挲着手机按键。 与此同时,刚和小单找到位置准备吃饭的晴绿,感觉到了包内手机的震动,看了眼屏幕上跳跃着的那两刺眼的字,晴绿叹了口气,按下拒绝键,只是刚将手机放回,又接着震动起来,一个接着一个,誓不罢休,索性拿掉电池,关了机。 对面的小单此时也接了个电话:“喂,宁远啊?恩,是和她在一起,唔,这里是城南那料理店,对,就上次一起来过的那,怎么啦?”放下电话,林小单眨了眨眼,疑惑的看向对面一直对自己摆手的人:“干吗,怎么表情这么奇怪?” 晴绿叹了口气,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不如早点说说清楚。 冬天的夜晚来的特别早,再抬起头,已是灰蒙蒙的一片,灯红酒绿中,高楼黑影憧憧,角落里的那点星火在夜色中继续一深一浅交错,不时飘落缕缕烟灰,片刻之后,星火再度熄灭,地上又多了一个烟头。 席川伸手一掏口袋,只摸到一个软软的空壳,不耐烦的将其揉成一团,眸光往窗内一扫,她还在那里。刚刚急匆匆的走了进去,才跨进门口却僵住了,进去和她说什么,怎么说?装作不知道继续开个玩笑,去揭人家的伤口?或干脆直接解雇得了,眼不见为净。 那边吃的心满意足的晴绿擦了擦嘴,慢吞吞的站了起来:“小单,你先回去吧。外面那个人,好像一直都没离开。” 车缓慢的朝前行驶着,仿佛一条蠕动着的长虫,蜿蜒在城市的干线,而这个黄金路段,一定是长虫最为肥硕的腹部,往前一点点都困难万分。晴绿摇下车窗,冷风陡然带进一股寒意,席川微微皱眉,语气不知觉透露出关心:“关上吧,会感冒的。” “这样比较清醒,”晴绿缩了缩身子,眸子低潋,神色漠然,终还是轻声说了句,“席总,那天我只是开玩笑。” 席川一怔,又是这种拒人千里的感觉,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他不着痕迹回答:“我知道。” “那就好。”晴绿垂下头,十分客气的回答。 席川将车窗关了回去,车身忽地向右一转,开进旁边一条幽静小路,惹的后面那辆一个急刹车,那司机马上伸出脑袋来破口大骂。 将车停在了路边,席川猛的拉开车门出去,没过几秒,又冲了回来,带进丝丝冷意,夜色将他有些窘迫的神色掩饰的很好,侧过身,眸光对上晴绿的潋滟水眸,席川的面上微微薄窘, 语气有些急:“现在我认真的问你一次,你凭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晴绿猛的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嘴角浮现一抹嘲讽,语气竟比那天气还要冷上几分:“像,真像,不愧是兄妹,我怎么就没想到!”说完她一把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席川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微微跳动的短发仿佛暗夜里的精灵般,渐行渐远,这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人一时惶恐,他忽地一跃而起,追了上去,隔着无穷的夜色,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怎的,他还是将心底的一抹疑问抛了出来:“你难道对我没一丝好感?”虽然这样子确实很幼稚,说起来,他从没这么着急直接的问过女人这个可笑的问题,往往不等他在意,别人便贴着上来,而这一次,他是感觉到了挫败感。虽不甚认真的,但也承认自己对她的兴趣,那她呢,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真就一点不为自己所吸引,他不想承认这一点。 但又似乎觉得,要是错过了今天,今后与她便不会有其他可能,这种感觉让他怅然若失,一时间不能自己。 不远处的人停下,旁边的路灯将孤零的影子拖成一条线,晴绿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随寒风灌进他的耳内,仿佛从极远处飘来一般:“从来就没有。”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迅速急转,仿佛要一下子冲到人的脑顶,席川的眸子骤然紧缩,从来没被一个人如此断然的拒绝,也顾不得心里那抹痛意,未经思忖的话已经脱口而出:“因为你自卑是吗?因为你曾喜欢的人被小曼给抢走了,所以你觉得承认对我有好感很丢脸,是不是?” 又一阵冷风吹过,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连灯下的影子也摇晃了几下,仿佛一下子就会被吹散一般,晴绿转过身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实话说了,我非常非常的讨厌她,而且我也讨厌你,讨厌你们席家人身上的那种自以为是与理所当然,就比如,你对我有好感,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吗?还是说,你不过是觉得我的拒绝侵犯了你的尊严?无论哪一种,都不过是你可笑的心理在作祟!你,还有你的妹妹,都一样,不过是眼红别人的东西,所以她要抢走原本不属于她的颜南,而你,席总,你以为我是顾清初的,所以你也要来凑个热闹!就这样吧,一切该结束了……” “席总,我和你,或许本来还有那虚假的万分之一可能,而现在,有了你的宝贝妹妹,那便绝无可能。”晴绿深深的呼吸了大口气,冷冷的空气瞬间贯穿进胸腔,鼻尖泛起浓浓的酸意,转过身去,她又抛下一句话:“顺便告诉你,那个虚假的可能,是因为我需要在你那找一些东西,比如,你书房抽屉里的那份资料。” 席川小的时候,在路边抱过一只很可爱的小狗,下雨天,小狗被淋得瑟瑟发抖,看它可怜便想抱回家去,可是那狗死活不肯跟着回家,倔强的眸子充满敌意的看着自己,后来他用了点力,结果那乖顺的小狗竟反咬了他一口,又跳了下去原地站在那,恼怒万分的席川转身不去管它,这个时候,来了个人,小狗快活的大叫两声,撒娇着拱进那人的怀里,又朝自己嚣张的叫了几下。 一起的乔之凉一边将他的伤口用水冲,一边微微笑着告诉他,你只是暂时表现了你的善良和爱心,怎么可能比得上一直照顾它的主人呢,而且你将它抱走,却会让它错开自己想等的人。 不管对待什么人什么事,首先,要考虑别人真正想要的,这样,才不会被人拒绝。 席川的手无力的在半空中垂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被抽光了气力一般,抽屉里的资料,是用来对付顾清初的,虽然不够什么大的危险,但要让他离开公司,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再怎么无害温顺的猫,也是会咬人的。席川自嘲的笑笑,也好,这个还未开始的游戏,就这样结束吧,只是人的心那,还真是脆弱,竟然还会有些伤神。 席川背靠着车身,目送那个背影决然的离去,带着几丝不舍的复杂眸色,几个烟头落地,眸光慢慢回复寻常的模样,幽暗,深不见底。 打开许久未归来的家门,她不禁感到一阵虚脱,那是从心底涌起的疲惫,将整个人陷入莫名的状态,也没有打开灯,将自己陷入柔软的沙发,任思绪毫无目的漫游。 从看出席川对顾清初的敌意后,晴绿便有意无意的注意这方面的事情。有次接通宁远打来的内线,转给席川后,刚要挂掉分机,却听见一个敏感的名字,于是就将话筒随意搁在桌子边,偷听了起来,等到听完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一次去了蓝田,在他的书房,不小心打翻了咖啡,等到仆人过来擦拭那个上了锁,被咖啡渍脏到的抽屉,假装镇定却仍是欣喜万分的瞟到了那个账本。那个账本,当初在顾清初那里看见,当时就质问他为什么做假账,他只是笑笑说了四个字,合法避税。 合法避税,这个词并不陌生,学财务的尴尬也在于此,一句简单的不做假账几乎是不可能的。甚至有这么句话,业内做假帐的普遍程度以婴儿"集体尿床"作为形象描述。那时候,虽然知道现实,但心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清初那样淡然的人,也要做这些么?可又一想,走到财务总监这一步,不仅要让董事会,股东们满意,还要与税务、工商、海关,律师等等政府与社会部门的头脑周旋,若真是揉不下沙子的人又怎能做好。最重要的是把握好那个度,既能让董事会满意,又利用法律的漏洞和隐形的规则,只要查起来滴水不漏,让一切合理化,那才最重要。 这个账本是公司真正的资金进出与收益,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么个事,只要你交出去的账面做到滴水不漏,那基本就没事了。但是,若席川硬要揪着不放,却也不会是一件小事,到时候张扬了出去,即便是业内的公开秘密,但碍于说法,不管哪个公司都不会再聘用他了。 虽然看起来席川只是想用这个让他离开公司,并不会进一步做些什么,但晴绿还是很担心,却一直苦于无能为力,没想到那日晕倒后,竟然会被他带回蓝田,住在那的几天,偷偷打了把钥匙后,便将账本换走了。 所以,是为了这个,自己才会与他周旋,只是那期间的快乐与温馨,却让人感觉无比的真实,即便是暂时的海市蜃楼所带来的希望与温暖。 晴绿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疲惫朝她袭来,闭上眼,不再去想任何事,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月明星稀,明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江南会所 不管发生什么事,爱恨之类的总被排在生存之后,无论受了什么伤,班也照旧要上。 接下来的日子,席川倒没怎么为难她,两人之间少的可怜的交流也仅限于工作,界限分明,双方认真恪守,小心翼翼,谁也没有再提起之前的事情。 不过,这才像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吧。 那晚上的事情仿佛一个梦,只留在那一天。那个被拔了刺一般尖锐的晴绿与有些冲动的席川也彻底消失,甚至连是否真正发生过都值得怀疑,晴绿觉得这样很好,保持距离,让人觉得安全。 年末很快来临,这一日的天气有些阴霾,隐隐有下雨的迹象,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人们从早上就开始的兴奋情绪,公司的前台也异常的忙碌,电话声音更是此起彼。公司每年都会在年终举行几次大型活动,比如集团内部人员的聚餐,晚会以及总结等等,但这次邀请业内与金融界许多的重要人士还是第一次,或许是因为向凯的丑闻而让陷入被动的环信冲冲喜吧。 吃过午饭,晴绿便去人事部领来晚上要用的服装,席川这几日没在公司,所以她也不用以助理的名义参加,加上她一米六五的个子在南方算高了,便被叫去当晚间引导贵宾的工作人员。当其他女职员们嬉闹着商量晚上穿什么去,怎么趁机钓个金龟婿时,她和另外几个选中的人却埋头苦记资料上的人名与对应的相片。 不过三点一刻,她便换上深灰色的西装套裙,与工作人员提前去了郊区的会所。虽然往年公司也会找一些大型奢华的场地举行各种活动,不过在进入会所时她还是被里面的装潢给震撼了会,仿佛旧时皇侯的庭院,大概共有七八个楼,形成重重院落,拱形的门,高亭小桥,玉石走廊,两边的树挂满别致的灯笼引路,更有阵阵古筝琵琶声从亭内传出,里面演奏的女子都做了古时装扮,正在那彩排。 听同行人员说,这个会所只对会员开放,非会员的话抛开高昂的场地费不说,便是预定也要提早几个月,这次邀请的不仅有金融界的巨首,更来些政界的大人物,看来,董事会还真是下了大决心大手笔了。也是,刚好碰上今年的金融危机,向凯捅出的这个烂摊子若不好好收拾一番,肯定得元气大伤。 晴绿默记着纸上的那几个大人物,今晚可不能出什么大的差池。所幸,交给她的那部分亦不算多。她一边默念着资料,一边继续打量,整体基调便是一个字,“古”,古色古香。身穿黑色旗袍,白色披肩的高挑女子笑容可掬的将他们引了进去。 离开时间还早,累了一下午,晴绿准备四处走走,厅内的摆设将古意与现代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让人不感觉突兀,十分的温馨舒适,除了一个主会厅外,其它都装修的好像自家客厅。不知不觉,她走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简约客厅,摆着深木色的贵妃椅,再往前走几步,对面的墙壁突然自行打开了,里面居然是个卧室,原来有红外感应,要放到古代,当什么密室机关倒是很不错。 晴绿好奇的走了进去,里面甚是奢华,与外头的格调全然不同,直接可以当家住,内侧还有门,应该是卫生间,她刚想过去瞧瞧,忽听见后面传来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十分的熟悉,熟悉到她本能的想躲开。 她吓得急速躲进卫生间,仿佛受惊的小鹿,反锁上门,她有些心绪不安,心跳一下下的,口干舌燥,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外面的谈话。 “小颜啊,和你徐伯伯有个十几年没见了吧,哎……自你父亲出了那事后,我这张老脸也不好意思来看你,惭愧啊惭愧!”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音。 “哪里的话,徐伯,这事搁到谁也没办法,何况你身居要职,要是因为家父连累了你的声誉,那我们颜家还真担当不起,”语气明显透着几丝刻薄嘲讽,带着颜南所特有的粤语腔调,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改过来。 “这孩子……看你说的,”那个徐伯有些讪讪然,遂叹了口气,“说句心里话,我看着老颜,哎,那个时候,心里也是难受啊,可当初那一批人就是一口咬定,加上党中央那阵严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谁都不会相信你父亲会贪污……他那人啊,就是太实在了,哎……可人证物证俱在,被吃的死死的,我是想走路子也没的走啊……” 晴绿听到这心里一惊,从小只听颜阿姨说,颜南的父亲因病早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隐情,可颜南一直以来都没和自己提起过……晴绿心里好像揣着个小兔子,一上一下没地着落,怎么会是这样,她被自己听到的这个秘密给吓住了。 这时,屋外走进了几个人,应该是会所的工作人员,说是有人在大厅等着他们,等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慢慢走了出来,左右权衡了,按下心中疑惑,也匆匆走向大厅。 待到暮色四下,华灯初上时,清冷的大厅才开始渐渐热闹起来,围绕着主厅,一张张长方桌上,铺满了各类香槟美酒,佳肴盛宴,往来的宾客衣香鬓影,语声喋喋,弥漫着食物诱人的味道与胭脂香水味。 晴绿的眸光细细扫过进来的每一位嘉宾,若与记忆库里的某位对上号,便挂上职业的微笑上前打招呼,将那些达官显贵们一一领入座位,其中不乏那些时常出现在报纸头条,或在电视时不时露个脸的人物,除了大腹便便的大叔级人物,竟也有不少青年才俊与商界女强人,晴绿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同时,也惊觉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竟可以如此之大。 大约忙活了一小时,她粗粗一算,任务上的几十位嘉宾,除了大通银行的闻董事外,都差不多都到齐了,这才发觉脚底发疼,也难不得了,又细又高的鞋子穿了四个多小时,早已到达了极限。她又等了片刻,也未见有人进来,便走到角落准备好好放松下双脚,却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很不礼貌的声音:“喂,那位小姐,麻烦你帮我把这件衣服送去洗干净烘干,再送来,说你呢,穿深灰套裙的!” 晴绿下意识的转过脸去,见一名男子拿着件前襟湿了大半的白色西装,正看向自己,晴绿脚疼的很,再说也不知道衣服要送去哪里,又觉得这人语气着实不善,便凉凉说了句:“不好意思,我不是这里的服务生,喏,那边穿黑旗袍的,你找她们吧。”说完便一屁股做到角落的沙发上,弯下身揉了揉自己的脚,忽然感觉不对劲,刚才那个男人,不会就是那个总裁闻致吧? 晴绿拿出资料上的相片仔细一对照,也顾不得脚疼,一下子站了起来,急急冲到正和一位黑旗袍美女说话的男子面前,笑容特真诚:“闻总栽,你好你好,我是环信的职员,请您随我到那边来,您的衣服烘干后,我会叫人将外套送过来……” 那男子扫了自己一眼,似有不耐,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你等会,”随即扭头朝那位旗袍美女继续说笑,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笑意盈盈,态度绅士,“那么,麻烦潇潇了,不如晚些请你喝茶?” 晴绿看了看那位叫潇潇的旗袍姑娘,容貌清秀,身材火辣,脸色微微带红,顿时明白自己插嘴的时机选的不对了,这才多久功夫,就已经连闺名都打听到了,现在的才俊都是这么风流么? 又等了许久,那两位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闻致转身大步的离开,似乎忘了还有一个人,晴绿忙追上前去,扯出笑容:“闻先生,这边请~” “我知道位置在哪,不麻烦带路了,或许你可以再找个角落去按摩按摩你的脚,”真是个变色龙,晴绿心里腹诽了几句后,还是带着笑意,顺便想缓和下气氛,“呵呵,不麻烦,闻先生真是年轻有为啊~” “哟,你还真不会消停,这么快又瞄上一个了?要钓金龟也先穿身像样的衣服过来嘛,裹的跟中年大妈一样也出来,啧啧……”晴绿眼角瞟到一个窈窕的身形,下意识想躲避,假装没听到,继续跟着前面的男子走着。 “池晴绿,你聋了吗?”席曼穿着银白色的美人鱼晚装,挽着精致的发髻,雪白的脖颈上挂着耀眼的项链,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低低笑着嘲讽道,“上次见面还没来及和你好好叙叙旧呢,怎么,被我哥给甩了,这么快又恢复精神了?” 晴绿冷然的看着她,依旧不卑不亢道:“席小姐,我在工作,麻烦您让个路。” “工作?”席曼嗤笑一声,“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让人给你安排这么个迎宾小姐的工作,你怎么能多认识些男人呢?怎么,还满意吧。” 晴绿冷笑一声,依旧淡然道:“席小姐好像也快订婚了吧,那么,请你不要再这么幼稚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学点床上技巧去讨好你的未婚夫吧。” 闻致在一旁好笑的看着两人女人斗嘴,席川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妹妹,不过也是,富家小姐的通病嘛,只是也太不懂得分场合了吧,又扫了眼另外那个女人,神色自然,不禁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见那席曼张口一句“不知廉耻!”扬起手就要打过去。 闻致忙伸手拉住了她,笑容可掬:“席小姐,我想,你要闹之前,也先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 席曼一看周围已有一些人投过讶异的目光,恨恨然甩手便走了,闻致眼快,看到那细尖的高跟鞋毫不留情的踩在了晴绿只穿黑色薄丝袜的脚背上,不禁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晴绿只觉心底一股浪潮掀起,也顾不得其他,一瘸一拐的走到席曼的跟前去,一把将她拉住,直拖到角落停下。 一旁的闻致觉得好笑,便也站在远处看起了热闹,这个女人火气也不小嘛。 晴绿看着眼前的人,细条慢理的说了句:“请你道歉。” 被拉扯的有些狼狈的席曼恼羞成怒,忿忿的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后:“池晴绿,你还真能耐了啊,竟敢要我道歉?” “做了什么事就要付出什么代价,你踩了我,就得道歉。”疼痛开始蔓延开来,从脚底直直深入神经,晴绿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那细尖的后跟可不是开玩笑的。 “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人,谁看见我踩了你?今儿个我没兴致和你玩,恕不奉陪。”席曼冷笑连连,态度傲慢到了极点,仿佛黏上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被晴绿拉扯过的手,一脸的厌恶。 “道歉。” “做梦!” 晴绿不介意与这位大小姐耗着,虽然脚上火辣辣的疼已经让她微微渗出些汗了,她也不知自己为何发了这个神经。 直到有人在旁轻声说了句,语气无奈而充满愧疚:“我替小曼和你道歉,可以吗?” 晴绿闻言身子一僵,一阵发冷,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站不稳了,良久,她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颜南:“你的那句道歉,我已经没兴趣要了。” 席曼见来了救星,立刻拉下脸,挽过颜南的手臂撒娇:“阿南,你看她那,无缘无故要我道什么歉,我知道几年前把你抢走不对,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啊!这个人疯了,不要理她,我们走。” 颜南定定站住没动,只是怔怔的望着阔别许久的这个人,他忽然很想丢开席曼的手,他与她面对面站着,明明那么近,却远的无法靠近,许久,他低下声来:“晴绿,小曼不懂事,你别介意,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我忘光了,你的未婚妻很不小心的用那有七公分的高跟鞋踩了我一脚,要一句对不起,并不算过分吧?” 颜南看了看那明晃晃的鞋跟,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下意识的想弯下身去看看,却被席曼挡了下来。 “得了吧,不小心踩了一脚而已,有必要这样子吗?真会惺惺作态。” 颜南看了看一脸不以为然的席曼,心里直直冷笑。 晴绿不想让他再为难,挥了挥手:“算了,你们走吧。” “我叫人过来带你去医院看看,”颜南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不用了,你们忙去吧,我带这位小姐去隔壁看看就可以了,那里有药。” 闻致将晴绿带到另一个卧房后,便到一边看报纸去了,紧接着那位潇潇姑娘拿着个大药箱进来。脚背已经肿成一个小山包了,潇潇小心翼翼的将药膏涂了上去,一边说:“明天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了什么筋骨,看样子好像蛮严重的。” 等到上好药,闻致也过来看了看那个山包,又瞄了下神态清然的晴绿,佩服的说了句:“你还真能忍啊。” 晴绿笑笑,说了声谢谢。 闻致笑道:“谢谢就不必了,受人所托而已,如此,你先在这边休息吧。”说完便携着潇潇离开了。 被绑架了 金碧辉煌的主厅内,斛筹交错,人声喁喁,嘈嘈切切。 顾清初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保持着笑容,从容的周旋在人群间,眉目之间却有隐隐的担忧,直到过来一个侍从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才神色微变,片刻之后,他不着痕迹的从一群人之间退了出去,往外走去。 小心推开门,正看见晴绿低着头,双手抱膝,一只手轻轻的揉着右脚,灯光在她的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隐隐能看见眼角晶莹的泪,安静的仿佛堕入人间的天使,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剪了头发后看起来更精神漂亮了,怎么能哭鼻子呢?”许久之后,顾清初低低说了句,缓步走到她的身边,“被谁欺负了啊?” “哭鼻子和剪头发有什么关系?你不都找来闻致了,还明知故问!”晴绿被他语气里的宠溺又逼出一些泪水,就是这样,仿佛受了伤的野兽,可以静静找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一旦有人真正关心,却再也无法承受委屈,无法掩饰自己的脆弱。 “闻致?”顾清初讶异,继而若有所思,轻轻摇头,“我与他并不相熟。” “不是你让他来的?”晴绿见他并不知情,也有些惊讶,脸上还挂着泪痕,又低喃道,“管他是谁呢,反正我不想在这破公司呆了。” 顾清初蹙起眉头,半晌,他点点头,语气颇有些无奈:“如果不愿意,早点离开环信也好。”他垂下身去,仔细看着脚背上的红肿,身子僵硬,神色慢慢变得骇然,这个席曼,是不是太不知好歹了,只是说到底,当初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样子啊。 清初抬起头,用手慢慢拂去她脸上的泪,心疼的问道:“很痛?” 晴绿刚刚平复的心绪又一下子委屈起来,感觉一阵酸意涌上,眼泪又扑簌簌的往下。顾清初总是这样,用温柔的要化掉一样的语气,好像对待无比珍贵的宝贝一样,舍不得半点的伤害。 晴绿的肩膀微微抖动,过会,越发不可收拾,索性扑到他身上哭了起来,这几日的压抑与难受让她无处发泄。 微掩着的门外,一个修长的身形瞬时僵硬,连日来一直困扰着的情绪更是莫名纠结成,仿佛一根细微的针刺入冷定如铁的心脏。席川看着屋内抱在一起的两人,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脸色更是沉的如沏过数回的乌龙茶。 他想转身就走,可心底的无名火急欲找到出口,于是…… “嘭”的一声,门被大力踢开,接着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顾总监,外边忙的很。” 席川并没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望着他们,神色淡漠到了极点。 顾清初朝他点头示意,又揉了揉从怀里钻出的脑袋,声音如蜜般软糯:“你先在这好好休息,我出去下,马上回来,行吗?” 席川心里越发的不舒服,却又不好发作,他觉得这个世界疯狂了,自己也疯狂了,那双璀璨星眸,似乎望一眼便会入了魔,让人迷失自我。他暗自嘲讽,原来得不到的滋味,是这样的。 晴绿皱皱眉头,哭完后的脸格外让人心疼,鼻子一抽一抽,她摇了摇头:“再一会……” 席川心中的火苗一下子又窜高几分,再看下去他觉得有揍人的冲动,于是一言不发,将提着的小糕点甩到地上,转身离开。 顾清初又温言软语说了片刻,这才起身离开,看见门口的糕点时,嘴角微扯出几丝嘲讽,又暗自思忖,忙加快脚步,匆匆吩咐侍从去准备些吃的后,才往主厅走去。 沙发上的晴绿又哭了会,发觉心情好了不少,便擦干泪发呆,过会又觉得自己过份,每次都依赖着顾清初,将他当成情绪垃圾桶。 正想着,有人敲门,送进一碗热乎乎的面条,香气四溢。她也觉得肚子饿极,拿起筷子便要动手,又有人送来东西,是一些小巧的糕点,样子十分精致,但此时她所需要的,显然是能暖胃的面条,而那散发着水果香气的糕点则孤零零的原封不动。 待精神转好,她便走回主厅,找了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偌大的讲台上,正放着环信创业纪录片。 大屏幕上按时间顺序,缓缓放出一些有代表与纪念性意义的照片,主持人的声情并茂的配合着:“环信自创立以来,经过了许多的风风雨雨,从一个小厂通过并购慢慢扩大规模,这期间,在环信人的努力下,慢慢成长,诸多的困难,也一一化解,在改革开放中,寻找适合自己的道路,逐渐发展了诸多业务,公司也慢慢扩大,成为今天的环信集团……” 掌声适时响起,晴绿笑笑,这场面,配上照片与音乐,还真让人有些动情,主持人声音盎然,做了个夸张的姿势,“下面有请环信的席总上台发言……” 晴绿微微眯着眼,顺手拿起一旁的果汁,目光追随着上来的那个人,这么远的距离,倒可以肆无忌惮的看着他了。 “最近,环信集团的某些领导人不顾公司利益,做出了违法的事情,董事会在第一时间查清楚事情原委,也将对其进行司法起诉,但这对公司目前的业务进行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影响,当然这也离不开社会各界,业内同行以及政府部门对本集团的支持,今晚邀请各位精英到此,首先便是谢谢大家这些年来对集团的帮助,同时为了回报社会,家父席朝阳,将以个人的名义成立地震孤儿基金会,届时欢迎各位前去捧场。” 席川从容不迫对着镜头,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主厅内,被邀请的一些媒体此时更不吝啬的不停“咔嚓”,晴绿看着离自己十几米的那个男子,却仿佛隔着十万八千里的遥远,台上人的眸光似乎朝这边一扫,微微一怔后,复又恢复自然,继续侃侃而谈。 顾清初望着台上的男子,嘴角浮现的冷意慢慢加深,深黑的眸子内闪过复杂的情绪,我看你是巴不得股价大跌吧,还搞慈善基金会,真是可笑,这世间的某些慈善家,不过是踏着别人的尸体才走到金字塔顶,然后摆出悲天悯人的面孔,回馈社会,这才是莫大的讽刺吧。 如果问大家这世上最无聊的事情是什么,估计很多人都会回答,听领导讲话。 主厅的暖气开得很足,尽管穿着单薄的套裙,还是感觉到暖洋洋的,好想,睡觉啊……晴绿打了几个呵欠后,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领导粉墨登场,滔滔不绝,心下感觉无趣,便准备回去,正走到门口,却不期然对上一双眸子。 晴绿不冷不热的说了句:“麻烦让让。” 面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神色莫测的望着她,灯光将两人笼罩在一片阴影之间,只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过会,晴绿侧身绕过他,朝外走去。 席川看着她瘸脚离开的背影,心下又涌起不知名的滋味,莫名的惆怅让他情绪烦躁起来,下意识的轻唤了声“晴绿”,似乎感受到了他语气里异样的情愫,她的背影停顿片刻,又继续朝前走去。 “晴绿,我替席曼和你说句对不起。” “呵……不用了。” “我请你吃顿饭可以吗?”语气轻柔,带着少见的诚恳,顿了顿,席川又说了句,“最后一次……” 如果晴绿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一定会恨自己为什么要接受这样的一个邀请。她忘记了,每次与席川在一起,总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此时已是半夜,寒冬的夜晚,夜黑如墨,沉沉笼罩着整个大地。 晴绿紧跟着前面那辆黑色轿车,握着方向盘的一只手微微发抖,一面用右手打开手提包,四下一阵摸索,心下一凉,遂记起,手机放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并没有带过来。一时冷汗涔涔,怎么办,是继续跟着还是先找地方报警? 心跳越来越快,仿佛到了嗓子眼那,她惊慌的脸色发白,身体紧绷,精神紧张到了极点。前面的车拐过转弯,眼看就要消失,晴绿心下一横,咬了咬牙,也罢,先跟到地方再说。 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幕如同黑帮电影,让她一时呆若木鸡,在车道里等了半晌不见席川将车开出,抵挡不住冷意她便快步朝车库走去,谁知却看见几个身材魁梧的黑衣男人三下五除二将什么东西塞进后备箱,迅速离开。而一旁开着车门的银灰车内,却空无一人,等那辆黑色轿车飞驶出大门时,她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来不及过多思考,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一边跑向那宾利车,还好,钥匙也在,她打定主意,先跟着轿车再报警。 可她却忘记了,手机早在下午换装时便丢在了公司,眼看着道路越来越偏僻,她有些乱了阵脚,看见一个路人,便赶忙急急刹车,探出头,对那人急匆说道:“拜托,帮忙报个警,绑架……是辆黑色轿车,往城北方向……被绑架人叫席川,” 见那人直愣愣的,又一瞧,已经与黑轿车有拉开不少距离,她心里更慌:“快点,拜托了……”那人总算明白轻重,也是急忙拿起手机,晴绿这才放下心来,再顾不得其他,加快速度紧跟着。还好,道路上车辆稀少,不然以她驾驶次数屈指可数的技术,没准没追到绑匪,倒先来个车祸。 勇追绑匪 沉沉夜色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些深埋于人心的秘密也开始蠢蠢欲动,在这个浮躁不安,欲望膨胀,利益为先的城市,没有人会知道,下一秒,自己会成为哪条大鱼的虾米。 当道路变为没有路灯的崎岖小道时,晴绿渐渐开始意识到不太对劲,没敢开车灯,只有遥远的稀少星火,恍惚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恐惧一丝丝爬了上来,刚开始的一腔勇气也渐渐消弭。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目的地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或者调头回去,再将警察带来。可万一他们直接将他咔嚓后抛尸荒野怎么办,自己这样也算是见死不救,以后肯定会良心不安,她定了定心神,算了,继续跟。 缓缓放慢速度的黑色车辆里,叼着烟的一个男子,头上顶着七八种颜色的彩虹头,笑嘻嘻的斜着头,对副驾驶座上正闭目养神着的人说:“阿力,干完这票你真准备走人了?留在这里多好,跑回老家能做什么,种田啊?” 那男子睁开眼,也不看他,只是嘴角微微一扬,又一次扫了下后视镜,才慢慢说道:“我们被跟踪了。” “啊!操!”开车的彩虹头大吃一惊,紧张而仔细的往后张望:“没有啊,鬼影子也没看到一个。” 那人不动声色,轻轻说了句:“关掉车灯。” 曲折的道路弯弯转转,前面亮着的车灯忽地熄灭,前后一片漆黑,低压的天空也不见半丝亮光,晴绿一下子傻了眼,这,怎么回事,难道摸黑……她思来想去,便先熄了火,沉思片刻,又开起车灯,继续往前,与此同时,隐在暗处的人影微微一闪。 废弃的一幢破楼层,紧闭着的铁门“咿呀”一声,晴绿抬眼四处打量,不禁惊讶:“里面竟然还不错……哎,你能不能放了我,手都被绑了,还能逃到哪里去?” 走在最先的那个阿力,若有所失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顾朝前走去。 席川看着紧跟着进来的两人,心里顿时一紧,被反绑的双手微微捏紧,脊梁发僵,不过几秒间已闪过千万个念头,他不动声色的一一扫过那几人,对上那双明显惶恐不安却又强装镇定的双眸时,微微停留片刻,最后定定看着最右边的男人,问道:“抓她来做什么?” 那人微微一笑,低头不语,反倒是一旁的那个彩虹头嚷嚷:“我们可没想节外生枝,是她不知好歹一路跟了过来,嘿嘿,不过这样也不错,娘们长的不错,这两天本大爷倒也不会寂寞了,嘿嘿。” 席川冷哼一声:“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若向凯想要对我玩什么花样,你们也别多生事端。” “看来席总已经知道是谁了,这样也好,省得浪费口水,那就先委屈你在这呆几日了。至于这位小姐,到时候自然毫发无伤的跟你回去,如果够乖的话……”那阿力冷冷说完这几句,转头朝那彩虹头说:“你和阿凯他们先看着吧,我出去会。” 晴绿细细打量了一番,一楼比较空旷,堆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中间一张全自动的麻将桌子,看来这是长期驻点了,再抬头看看楼上,是几间修缮过的房间,外面新刷了层油漆,虽然乱,但还算是干净。 她叹了口气,看吧,果然不能逞英雄。这下子倒好,她与席川两个,都被绑架了。 2008在一片唏嘘中落幕。这样的一年,揉杂了国人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仿佛要将人类所有的酸甜苦辣一一用尽,深入骨髓,且不说国家发生的那些个大事,单单就环信集团,便是一件接着一件,一环套着一环,仿佛多米诺骨牌般,在人们还未来得及讨论接下来的形势时,又被接下来的一个消息给震撼到了。 新年前夕,报纸的头条赫然便是环信集团新任经理席川失踪一案,地震孤儿基金发布会上,连许久未露面的席朝阳都从美国赶了回来,包括席家未来的女婿,却独独不见那位前几天还刚刚在媒体面前发表声明的席川。发布会上进行到一半时,便有记者尖锐反问,为何不见了环信即将上任的新总经理,是不是如私下传闻的那样,席川也身陷一些丑事,而之前传出贪污与非法操作的向凯,其实是内部斗争的牺牲品。 虽然席朝阳打着官腔说不谈与基金会无关的事,但明眼人仔细一看,席家人脸上隐隐的焦虑与彼此之间弥漫着的不安气氛似乎证实了那些说法。 接下来,另一个记者更是直截了当,指出当时爆料的那名女员工也不见了,也有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内部人员说出那名女员工,不仅与公司的财务总监纠缠不清,似乎与席总的关系也不一般,进而质疑这会不会就是一个设好的局,将莫须有的罪名诬陷给向凯? 最终,导致发布会不欢而散。于是乎,各种版本的论断纷纷出炉,更有荒唐的说法指出,那些事情都是席川暗地操作的,被向凯发现后,便恶人先告状,从而撇清自己,无奈事情即将被暴露,便与那名暧昧不清的女员工一起逃跑了。 这么一来,环信的股份便大幅度往下掉,一时间公司内部人心惶惶,高层要趁机裁员啊,年底奖金取消啊等小道不绝于耳。 环信集团的股份百分之三十则平均分给席朝阳,向凯以及另一位不知名的人物,另有约15%的员工内部股,其余则是面向社会公众的上市股。 说起那位不知名的人物,倒也算环信内部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这位股东,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也不参与任何管理事物,只是将所有权利全权委托给专门的律师负责,低调的让人越发好奇。 关于这个人物是谁,当然也有ABCD等众多版本,有的说,那是一位在环信初期共创业的元老,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公司,也有浪漫的说法,那其实是席朝阳送给当初自己深爱的一个女子,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但不管如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那名大股东还是没有一丝消息,沉寂的让人自动忽略。担心的还是那些被套牢的股民,以及另两名大的股东,对于接下来的走向,似乎也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舆论显然倒向向凯一方,局面变得捉摸不透,当然,也就更具有新闻价值了。 这不过几日时间,形势忽然剧转,不得不让人感慨,计划比不上变化。 蓝田别墅内,异样的沉默让人感觉到了暴风雨前夕的平静,席朝阳,颜南,宁远表情各异。席朝阳不动声色的将每个人的表情一一收入,推了推厚重的镜片,缓缓开口:“阿南,你在记者会的表现不错。” 颜南抬起头,将焦虑担忧的神色深深藏起,微微敛神,说道:“没什么,其实那些记者的话也并非空穴来风,我猜,十有八九是向凯搞的鬼,他不可能甘心就这样将位置拱手相让。” 席朝阳也是脸色一黯,眉毛拢起:“这件事,已经确定了,的确是他,向凯已经将条件和我说开,今天找你们过来,也是商量这件事,至于小川和那名职员,倒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颜南极力遏制自己担忧的情绪,将脸微微一偏,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么,伯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席朝阳点起一支烟,吞吐几口后,淡淡开口:“暂时先答应他,想法子拖延,这段日子你帮忙打点公司的事情吧,下午要开董事会议,你去准备下,至于这件事,就交给我与宁远吧。” 颜南微微点头,也不说什么,起身告别,见他匆匆离去之后,席朝阳的脸色才慢慢凝重起来,低声问:“向凯这次的行动快的有些奇怪,倒给我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宁远停止了一直把玩着的手机链子,倒没那么担心:“听说,向凯儿子的那个公司出问题了,好像被人告到了法院,我估计与这有关,不过我倒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可能也被逼得急了。” 席朝阳这时却笑了起来,他淡然说道:“他也就会这点花头,我已经叫小川注意了,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还是抓紧与闻致那边的沟通吧,只要资金到位,其他都好说。” 宁远却想到什么似的,他大惊:“席伯伯,你不会是……早猜到了吧。” 席朝阳笑而不语,只挥挥手让他回去。 而此刻二楼盘旋的梯口处,隐没的人影也一闪而过,偌大的空间内,一下子又静寂下来。 此时的另一处,顾清初眉头蹙起,在看过一条信息后,才微微舒缓,却还是有挥之不去的阴郁,片刻之后,他快速走出办公楼,一边拿起手机:“喂,向总?” 见义勇为 城郊的废弃民房内,同样被绑着双手的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就知道,每次和你在一起,总能碰到各种倒霉事。”晴绿双手被绑,倒是有凳子坐,她微微叹气,对着另一人发着牢骚。 席川看了她一会,索性连眼皮也懒得抬,只懒懒问了句:“你跟来凑什么热闹,好玩啊……看看你的脚,馒头一样,丑死了,到时候废了可别赖着我。” 席川说到最后语气已然软了下来,却还是揶揄道:“难道你已经暗恋我到不行,所以才过来美女救英雄?” 晴绿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朝天长叹:“我一见义勇为好市民啊,结果沦落到这个下场……那个叫阿力的太卑鄙了,竟然关了车灯引我上当,哎……” 门这个时候打开了,那个彩虹头边叼着烟,手里晃荡着盒药膏,不耐烦的将两人扫视一番,顺手将药抛了进来,又重重关上门。 两人看了看被扔在中间的药膏,又互相无语的对望了眼。 其实这里还算可以,除了被限制行动外,有暖气,有食物有水,上厕所则有人陪着,倒比电视上看到的惨兮兮肉票好多了。 席川皱了皱眉头,又警惕的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稍稍犹豫,便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左右活络活络筋骨,又深深伸个大懒腰,才慢慢走到中间,将药拾起。 晴绿目瞪口呆的看着行动自如的人,那段绳子,被丢在角落,已然成了两段,她倒吸口气:“你,你,……” 席川蹲下身去,旋开药膏,低声说道:“若你不跟着过来,没准我早回去了呢,真是,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猫女蜘蛛侠啊。” 晴绿懊恼不已,真是后悔来这遭罪,刚想讽刺几句,却见蹲在面前的那个男人,极小心的用手托起自己的脚,将白色药膏轻抹在火辣辣的脚背,一面微微吹着气,清凉的膏药缓解了肌肤的火热,而那流动着的气流带来的微微酥麻也让心一下子柔软下来。 她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要动却又不敢动,让上司这样给她上药,实在有些不好意思,而更意外的是,席川竟然也有这样温和的一面。 十分钟过去了,蹲着的人还没有起身的迹象,凌乱的发依旧张扬着,外衣上有着明显的脏乱痕迹以及汽油味,他一直低头轻轻按摩着那伤处,气氛开始变的有些奇异,晴绿越发觉得不自在,她觉得心头某处被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划过一下,让人心生恍惚。 许久她轻轻开口:“好多了,不用揉了……” “都一天没走动了,血液循环的太慢,不好好活血,更难好起了。” “哦……”晴绿轻轻应了声,怔怔的看着低着头的席川,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许久之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似乎极漫不经心的在问:“你,是因为……因为担心我,才追过来的?” 晴绿正发着呆,想也没想,便回道:“没有啊,说了我是见义勇为,换谁都一样。” 晴绿看到面前的人明显僵硬了,脚背传来的舒适触感也没了,动作更没有之前的温柔与耐心,她可怜的脚丫一下子便失了宠,被随意套回了鞋子。 席川没有抬头看自己,只是一声不响的从皮质的低帮马靴中拿出一把瑞士军刀,将绑着自己双手的绳子割开,然后又坐回那个角落。 晴绿呆了呆,不知道他又开始发什么神经,便自己活动麻木的双手,想了想,她又走了过去:“喂,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