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胸中沟壑、脑中机谋,令到他即便险象环生亦还波澜不惊,从容面对寒噬人心的冷刀,步步为营的杀招,可是他自己呢?求的又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这几日他身子略有好转,可面色却越发苍白了起来,无人之时,眼中往往有疲累之态,却依旧温润从容,淡然无波。“这几日,你为什么不去看苏小姐?”除却开会和他自己治疗的时间外,他便只陪在冯杰身边,若尘的情况只向叶诚询问,自己却不去探视。“她不是很好吗?”小傲淡淡的道。“那你也该去问候一下吧?她是为你才受的伤啊。”小傲缓缓转头,静静地看向叶诚,苍白的唇角略略向内敛去,好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好,稍后我会去的。”叶诚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这样算什么?那样的一个女子,难道他要这样放手了吗?还是,明天?……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明天…你…会回来吧?”小傲微怔了一下,是在关心他?叶诚吗?心中缓缓涌起一丝暖意,淡淡的、柔柔的。忽地起了一丝童心,想逗一逗他:“不会!”叶诚一惊,抬眼却看到小傲眼中含着一丝捉狭的笑意:“没病没伤的,谁会愿意回来医院呢?”叶诚长长的松了口气,却还是不甘地劝了一句:“就算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也会没事,你能扛得住多少次?”这世上有谁会是永远不败?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呢?他的人生本可以不一样的啊?小傲平静地看着他,叶诚便是这样,选他自己认为对的路,执著地走,他不知道什么是人在江湖,也不相信谁会是真正的身不由己。明知道说了他也不会懂,小傲还是叹息了一声:“不是我选择了此生,而是此生选择了我。”谁不想快马清秋,享乐人生?古龙说,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小傲惆怅地看了眼刚刚丢下的报纸,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去更需要勇气。若尘看着依旧挂着那从容浅笑的小傲,她几日不见他了?每次去看他,明威不是说他在开会,就是说他刚睡着,他也不再来看她,太忙了吗,也许是吧,他比前几日更清瘦了,一定是累的吧。小傲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颇为挣扎,有些后悔答应了叶诚来看她,却又忍不住窃喜终于见到了她。自从杂志的事后,他便刻意回避着她,他与她不可能有什么以后的,那本杂志上说的话,她迟早会知道,那时她就会瞧不起他,他可以不在乎世人的指指点点,却无法承受她会如此看轻他。何况就算她不信,她的家人呢?她的朋友呢?他不能让她和他一起承受本应是他一个人来承受的羞辱。抛开这事不提,他这样一个黑道中人也不可能与她有什么将来,和他在一起她将是危险的,她现在只是在懵懂阶断,可能只是对他有些好感而已,他不能利用这点好感来引诱她,让她对他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那样只会害了她。一想到她就快伤愈离去,离开这个对她来说只是经过的陌生城市,从此天各一方,相见无期,他心底就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疼痛,可是,这一切他只能默默地压在心里。这一趟,本不应来的,但叶诚的话让他忍不住想再来见见她,因为明日,也许就是明日吧,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正文 卷二 遇刺遇刺“撑得住吗?”小傲柔声问道。“没事,傲哥。”冯杰点点头,向他咧嘴一笑。小傲略略放心,他平日淡泊,不喜张扬,对于采访这一类的外务,一向都交与冯杰,久经历练,应付记者冯杰是有一套的,这几日,针对所有记者可能会提出来的问题都做了充分的准备,今天的戏份可大都在阿杰身上,只是担心他伤后身子难以支撑。但今日这个招待会实是非比寻常,主要目的不止是要引修罗出来,集团的今后的命脉也在这一日上,秦朗做事一向果决,喜欢大刀阔斧,四海这几年发展的过快,难免根基不稳,本来自己小心行事,谨慎筹划,还可稍补不足,但最近两月变故迭生,自己又伤病缠身,便让对手有了乘虚而入的机会,自身荣辱是小事,阿朗十数年辛苦打拼的江山绝不容有失,是以这几日他才如此殚精竭虑,苦心筹算。走出来时,见秦朗已经等在门外,众兄弟摩拳擦掌的,状态都比较兴奋,毕竟憋闷了这么多天了,终于可以为死难的兄弟报仇了。叶诚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陆续向门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秦朗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停了一会,才继续前行,叶诚的目光追着他直到门口,果然,秦朗在出门前缓缓回头,向他微微一笑,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明威拉开车门的瞬间,小傲再次抬起眼来,四五个车位之前,秦朗的目光正投向他,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小傲低头上了自己的车,车队缓缓驶离……“伤不要紧吧?”小傲转头看着身旁的明威。明威摇摇头,有些局促的笑了笑,小傲伸手揉了揉他头发:“紧张吗?”明威低下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小傲爱怜地一笑:“这件事了了,我送你去英国读书吧?”明威一怔,抬头看着小傲,小傲叹了口气:“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不要再混了,你年纪还小,只当作好玩、威风,不知道个中辛苦,趁我还在,给你寻一条出路,我就是死了,也闭得上眼了。”明威不禁大恸:“傲哥…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小傲凄然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不复再言。明威踌躇再三,车子行至转角处时忽然拿出一个袋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递到小傲手上:“傲哥,你穿上吧!”小傲诧异地看着手中的防弹背心,明威几时备下了这东西?“傲哥,求你了!”明威哀哀地央求道。小傲看着他微微一笑,拿起背心正待穿上,汽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在了马路中央。小福神色仓皇的急奔到车旁:“傲哥,不好了,老大中枪了!”明威只见小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唇角抽动,半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吓得明威抱住他大叫:“傲哥!”汽车后胎被子弹击爆,车子横在了街上,玻璃碎片落得内外都是,秦朗靠在汽车后座上,□两处中枪,鲜血不断喷涌,舒同手忙脚乱地守在一旁,几十个兄弟举着枪围在四周,将他们护在中央,子弹是从右侧的高处袭来,阿亮与冯杰已带人冲入旁边的楼群,寻找狙击手藏匿的地方。小傲苍白的额上渗着冷汗,步履慌乱的匆匆奔来,舒同含泪迎着他叫了声:“傲哥…”小傲一言不发,扬手便是重重一掌,惊怒之下也不知哪儿来的那样大的力气,“啪!”的一声脆响,打得原本强壮的舒同身子转了小半个圈,几乎反撞在车上,一丝殷红缓缓自唇角溢出,五个青紫的指痕登时印在舒同半边脸上,舒同从未见小傲发过脾气,吓得当街便跪了下来。杀手早已逃逸无踪,冯杰等人匆匆奔回,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第一次战栗的看着震怒的小傲失去往日的从容。小傲沉声吩咐,却难掩声音中的颤抖:“马上送老大去医院,打电话请童院长,让他火速准备一下,阿杰、明威、小福带几个人跟我,其他所有人都跟老大去!”冯杰一怔:“傲哥,我们还要去会场?”老大命在顷刻,他们怎能不顾而去?小傲直视着他,眼中冷意渐浓,声音低沉暗哑:“公司是老大半生心血,你若想他死不瞑目就不要跟来好了。”冷冷看了一眼舒同:“这事先别告诉叶诚,你小心处理着,老大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提头来见吧!”正文 卷二 豪赌豪赌刚送到医院的秦朗立刻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主刀的童院长年届六十,是叶诚从前实习时的受业老师,小傲二十二岁时被刀刺穿了肺叶,生命垂危,当时的叶诚学业未成,难以控制如此复杂的状况,就求了童院长出手,童院长也是豪迈之人,感于小傲为兄弟受伤之义,便慨然相助,费尽心力的抢救了十七个小时之久,居然保住了小傲一条性命。秦朗感童院长之德,自此每逢年节,必备上厚礼,携了小傲亲去探视,童院长也欣赏他二人的义气,彼此结为忘年之交,这次见秦朗伤势不轻,小傲便当机立断,命舒同将他送到童院长处。阿亮见舒同颓坐在手术室外,半边脸颊微微肿起,破裂的唇角尤自含着血渍,心中不禁替他难过。今天,舒同主要担负的就是安全保障,傲哥说了:台上的事交给阿杰,台下的事唯他是问,所有的重头戏都在他们两兄弟身上,可是,居然还没等到会场,在路上老大便先中了枪,傲哥定是伤心失望至极点,才会那样大失常态的动手打了同哥。傲哥会不会像老大那样重罚同哥啊?想到这不禁又是一阵战栗,傲哥说老大有事就要同哥提头来见呢!老大生死未卜,傲哥仅带了几名弟兄就去了记者招待会,虽然招待会上有保安负责,但寻常的保安哪里招架得修罗这样的顶尖高手?若是傲哥有了什么一差二错的,只怕老大好了更饶不过同哥。阿亮忧虑的看了一眼,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的灯始终没有熄灭,身经百战的老大,这次能否过得了这一关?冯杰站在主席台上,静下心来,拼除所有杂念,打点起精神,全力应付着局面,尽力不去理会身上的伤痛,也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只是努力展示着他潇洒迷人的风度,整场会议都幽默风趣、妙语如珠,既活跃了现场气氛,又将所有尖锐的问题一一化解。傲哥说:做场好戏给他看!为了傲哥,为了老大,他要做到,他也必须做到!秦朗出了事,小傲带来的兄弟连他在内只有八个,四海的弟兄今天本来就分成了三路:一路来会场,一路留在叶诚诊所的周围,另外还分出了一路保护黄胖子,小傲从不漏算哪怕是千分之一的可能,虽然确信修罗的目标是自己,但也决不留机会给对手声东击西。可是眼下这一路人手全都去了医院,变成了傲哥只身赴会,毫无防范的将自己暴露在了敌人的枪口之下。眼见得小傲行若无事的沉着应对记者的每一个问题,依旧是那样从容浅笑,依旧儒雅高贵、温润谦和,在他身上,几乎看不出刚刚有那样失控过的迹象。冯杰暗暗咬牙,知道这一次,傲哥要用自己的生命做一场豪赌,赢就赢得豪爽,输就输得干脆!那么为了傲哥,无论如何,他也要将眼前这场戏做得圆满漂亮。修罗将身形隐藏在阴暗处,手指犹豫不决的虚按着扳机,从三天前看见报纸后就停止了对四海人员的猎杀,对方做出那样的回应就等于接受了他的挑战,自己死了九个兄弟,也杀了对方九个,选择这个时候决战,这很公平,本来他已做好一切准备,但本应同时出席的秦朗却迟迟没有现身,令他不免心中焦躁。为了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出一口怨气,小傲必须在秦朗的面前倒下,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终极目标,这种亲眼看着和你情同手足的兄弟死在你眼前,你却无能为力的滋味,一定要让秦朗也亲自尝上一尝。究竟要不要出手?他心中举棋不定,错过了这次,下次只怕就再没有这样容易了,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小傲,当然也能让秦朗心痛,但那种心痛毕竟与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倒在你的脚下,抽搐痛苦、辗转哀号、求生不得、却又一时不得便死的痛感是没法相提并论的。时间一点点流逝,他感觉到自己的耐性正在被消磨殆尽,终于,他将手指扣上了扳机,脸上挂上得意的微笑,就算先不杀他,也要在他身上留下点纪念,打断他的手脚好了,让他先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至于今后,可以再找其他的机会,人生漫漫,就给他来个阴魂不散。此刻的他,整个人沉浸在复仇的快感中……身后“嗒”的一声轻响,修罗机警地抬头,复仇的快感化做蚀骨的寒意,他轻轻地转过头,面前是他最为熟悉的装有消音器的黑洞洞的枪口……子弹洞穿心脏的刹那,他眼中露出了一丝难以控制的笑意,他来了,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带着一抹不甘、一丝遗憾、一份绝望、却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一个绝世的杀手,孤独地死在了他最后的战场上,死得无声无息,死得凄清而冷寂。正文 卷二 立威立威“啪”,一道渗着血的红痕印在光洁的背上,“呃…”跪在冰冷的理石地面上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冯杰心痛得一颤,抬起头看向面朝重症监护室的小傲,却没见他有转头的迹象,冯杰咬咬牙,举起藤条,再次含泪重重的抽下。“啪、啪、啪、啪”,道道深红的印痕高高隆起,舒同在咬住唇的齿缝间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倒抽着冷气,细韧的藤条带来那久聚不散的尖锐疼痛实在令人难以承当,他咬紧下唇,努力不让痛苦的呻吟从齿间流溢。藤条一下下的击打在背上、臂上,随着疼痛不断的加剧,汗水顺着胸背涔涔的流淌,挺直的脊背渐渐耐不住撕裂般的痛楚,身体无力的越伏越低,两手撑在了地上。冯杰尽量放慢速度,期待着小傲回心转意,鞭打的力度却不敢稍有减低,眼见得舒同痛得瑟瑟发抖,藤条下的身躯却不敢稍加辗转挪移,背部皮肉本薄,越加难以抗痛楚,但冯杰也知道,傲哥是在给阿同留脸面,才未在这医院当众褫衣责臀,是以心中虽痛,手下可不敢稍有含糊,忍着泪,一下是一下的重击。虽然已尽量避开伤痕的重叠,但持续增加的鞭打后,伤痕仍是逐渐有了重合之处,鞭痕的交错令本在渗血的皮肉迅速绽开,鲜红的液汁随着肌肉的颤动淋漓而下,剧烈的痛楚加重了本已急促的喘息,深色大理石地面上汗水如湖水般凝聚。虽眼见舒同再也难以支撑,冯杰握紧的藤条却不敢停鞭犹疑,他敢犯颜直面老大的暴怒,却绝不敢揣测沉静如水的傲哥此时是何心意。不断的击打让痛苦不断升级,支撑在地上的双臂由初时的颤抖逐渐转变成酸软无力,冷汗令手掌在冰冷的地面不住打滑,连续又是几计重鞭之后,舒同终于不支倒地。冯杰再也打不下手去,扔下藤条,跪爬至小傲脚下,抱了他的腿哀哀啜泣。小傲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只在良久的沉默后,向后缓缓挥了挥手,阿亮等人急忙过来将皮开肉绽满背是血的舒同扶起。“啪!啪!啪!”三声响亮的击掌从人群之后传来,一声愉悦地轻笑响在耳际:“四海一傲好大的规矩!公然在医院执行家法,真让罗某大开眼界啊!”不顾四海众兄弟的怒目相视,罗定森带着手下穿过人群大步来到小傲身前,为了秦朗的安全,四海已将这一层的病房都包了下来,他刚刚到了已经有一阵了,为小傲在行家法,众人挡驾没让他上前。小傲淡笑着缓缓回头:“处理一点家事,兄弟们无状,阻了森哥大架,失礼得紧!”罗定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尤自疼得浑身打战的舒同:“都说四海家规厉害,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森哥见笑了,不过是惩前毖后的小小手段而已。”冷冷看了眼舒同,“到后面去跪着,老大什么时候醒,你就什么时候起来。”舒同颤声应了一声“是”,被阿亮扶着蹒跚的去了。罗定森口内“啧啧”了几声:“真听话!让人羡慕啊!”小傲摇头笑笑,将他让进自己临时休息用的病房:“兄弟们都年轻,难免犯错,整天让人生气。哪比得森哥家教好,□出的手下,个个进退有矩,从不丢定宇的面子。”罗定森见他俨然已是一副“老大”的口稳,心内不禁暗暗冷笑:都说小傲对秦朗忠心不二,却原来内里竟是早就暗起了替代之心了,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什么淡泊名利、不计个人得失,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表面的假象而已,看他这轻狂样,只怕早都等不及秦朗咽气了,现在就已经当众杀鸡儆猴,拿舒同来立威了!看来四海已经不攻自乱,大有可乘之机。心里兴灾乐祸,口中却假做关心地道:“秦老大怎么好端端的出了事呢?让你老弟一个人挑四海这副重担,听说老弟最近身体也不大好,可要多多保重啊!”小傲点头称是,谢了他的好意,又陪他说了会闲话,罗定森见秦朗果然伤势严重,生死难料,说了句不便打扰,也就告辞出来,小傲客客气气地直送他到车上,才挥手作别回去医院陪秦朗。正文 卷二 时机时机“傲哥,按你的吩咐,已经将三姐送到诚哥那儿去了,用不用给那里再加派点人手?”“这些事,你看着办吧,老爷子那儿我得亲自去一趟,你在这儿守好了,出了事情我可不饶你!”“是!”冯杰一个战栗,“傲哥多带些人去吧。”“不用!明威一个人跟我就好,人多反倒引人注目,你们好生保护老大,别再出差错。”“可是…”冯杰不放心地。小傲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修罗?我不是说了,没有老大在场,他不会杀我吗?记者招待会上,他不是也没动手么?”“是,”冯杰略略放下心来,抬眼偷瞄着小傲的脸色,傲哥从来没这样让人害怕过,“傲哥,阿同……”小傲好像没听见一样,整了整衣服,昂然向外走去,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暗吸一口冷气。傲哥平日对舒同何等宠信,想不到一出差错,重罚立至,竟比老大还狠上三分!小傲在骆府门外下了车,回头对明威道:“我很久没见老爷子了,可能呆的时间会长一点,你在附近转转吧,回头再来接我,别走远了。”明威心神不定的看着他:“傲哥,你…小心点!”小傲笑笑,拍了拍他的头:“担心什么?在老爷子府上,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黄昏的祥园,已是颇有些秋意,孔祥林轻轻踱着方步,在自家客厅里来回的转着。“孔夫子行事未免过于小心谨慎了些了,这种时候还要犹豫,错过了时机,等秦朗好了,再想找机会就难了!”孔祥林叹了口气,背在身后的两手大拇指不停轮转交错的画着圈儿,停下步来,眼睛看着一脸急迫的罗定森:“你没看错?秦朗真的快不行了?”“哎呀我的夫子!这话你问了多少遍了!我老罗还会看错不成!秦朗在重症监护室一直昏迷不醒,那胸前的绷带缠得跟个粽子似的,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都是血。小傲那小子当着我的面把舒同打得半死,我安排混进去的人说:到现在还让在那儿跪着,药也不让上,都昏过去好几次了也没让起来,一盆水泼醒了接着跪,要是秦朗没大事,他怎么会那样对舒同?”“就是这样才我才觉得不对劲,小傲平日那样温和,怎会突然像转了性一样?”“不为上位还为什么,舒同是秦朗的心腹,自然是要先降伏他。借着秦朗的事做文章,大家才心服啊。”孔祥林摇头道:“我总觉得小傲不会像你说的那样,我还是应该亲自去看一看的好。”“夫子,时不我待啊,错过了今夜,明天秦朗过了危险期,事情就不会这样容易了,反过来若是秦朗死了,小傲掌了权,必会查出秦朗的事是您派人做的,那时候骆老头儿再帮他,我们就完了!何况现在秦朗昏迷,舒同伤的又重,冯杰那小白脸听说也是有伤在身,小傲又落了单儿,一个人去见骆老头儿,八成是去巴结骆老头儿,为他上位的事打伏笔,我们这个时候动手是最有把握的!”孔祥林思虑再三,狠下了决心:“好吧,但是小傲,我要活的!”“呵呵,夫子对小傲还没死心啊?我就没看出那小子有什么好?他对秦朗也不过如此,夫子觉得能养得熟他?”“小傲心思细密,勇而善谋,行事颇有古风,只是欠缺些胸怀,也难怪,长期被秦朗压制,不得施展,秦朗只将他与普通兄弟一样对待,多次当众对他动用家法,丝毫不留颜面,殊不知,小傲岂是池中之物,难怪他会心存怨恨,起了替代之心。若是我们一举平了四海,他失了倚仗,再示之以恩,令他有知遇之感,未尝不能为我所用啊。”抬头看着罗定森微微一笑,“若是他坚持不肯,到时再除他不迟。”重症监护室内,冯杰正守在秦朗的床前,狭长的凤目与紧抿的薄唇透露出他心底的抑郁。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真是太多了啊!多到这个心思一向单纯的大男孩有些难以承受。“杰哥,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人,好像是定宇和祥瑞的……”终于来了!冯杰一跃而起,冲向门外。就在他的身形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瞬间,一个人影悄悄潜进了秦朗的病房……正文 卷二 威胁威胁孔祥林亲自斟了杯茶,送到小傲手上,微笑道:“我知你不饮酒的,这是今年新摘的雨前龙井。”小傲点头示谢,淡淡扫了一眼孔祥林身后垂首低眉的明威,接过茶来,轻轻呷了一口,抬起头温润的一笑:“夫子请我来,不是为了品茶的吧?”孔祥林略带审慎地看着他,小傲依旧和从前一样,轻言浅笑,从容谦和,淡淡然的仿似不染烟尘,即便是发现身边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即便是被人用枪指着强绑了来,也没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慌乱,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故做镇静?“放心,老弟,祥林一直当你是知己兄弟,请你来是叙旧的,没旁的意思。”小傲轻扬了一下墨眉,微笑道:“夫子请人叙旧的方式还真是别致得很啊。”“不这样,老弟怎么肯在这个时候出来啊?呵呵,手下人不识轻重,得罪之处,老哥哥给你赔不是吧。”说着真的就站起身来长揖到地。小傲也站起身来,轻轻侧身扶住他,说了声:“怎么敢当?”两人相视一笑,齐齐落座。孔祥林看看时间,知道罗定森他们已然动手,索性不再兜圈子,好整以暇的端起了茶来,先惊人的一语道破:“秦朗的事,是我派人做的。”小傲淡笑一声,闲闲地问道:“那么,夫子今晚可是连我也要一并做掉么?”孔祥林见他毫不惊讶,心中略觉诧异:“当然不会,我与你相交非浅,又是英雄相惜,怎会起心害你?”小傲又是一笑:“那么夫子这样坦言相告,便不怕我替老大报仇吗?”孔祥林哈哈一笑:“报什么仇?我是在帮你的忙啊,你就快是老大了啊!”小傲“哦?”了一声,用手轻轻转着茶杯,依然温润地笑着:“那我不是还要多谢夫子了吗?不知夫子这样帮忙可要小傲如何报答呢!”孔祥林悠然地举着茶碗,“我只是想和老弟继续谈谈两个月前我们谈过的那个话题,时过境迁,我的心意却始终没变,不知老弟你现下心意可有不同?”小傲叹了口气,淡淡摇头:“夫子错爱,小傲自叹无福消受,夫子早知我的心意,何必再言?陡增伤感。”接着抿唇一笑,“何况夫子也说了,我就快是老大了啊!”孔祥林得意哼了一声:“你可知道,此时四海的状况?”小傲笑了一笑,目光在明威脸上又是一转:“夫子既有此问,想必我的那些兄弟们此时已是凶多吉少了?”明威俊俏的小脸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小傲心中暗叹了一声。孔祥林露齿一笑,望着小傲阴恻恻的道:“明日四海就已不复存在,秦朗两字也将在江湖上除名,而你失踪一夜却安然无恙,你说江湖上会怎样看待此事?你又如何解释得清楚?到时只怕洪帮也不会放过了你。”见小傲默然无语地等着下文,只道他是露怯,续道:“如果你我合作,你就是我祥瑞的人,我自会替你开脱了去,保你平安无事,还能恢复名誉,如何?”小傲轻叹了一声,淡淡地问道:“这么说我的那些艳闻,也是夫子的手笔喽?”孔祥林看着他但笑不语,给他来了个默认。小傲笑着看向他:“听来我好像没第二条路好走了,不过小傲天生是个赌徒,夫子是了解我赌博的风格的。”孔祥林怔了一下,小傲赌博,要赢就翻倍,要输就输光!难道他是在谈条件?“只要老弟肯与我合作,祥瑞的江山,我与你共之!”小傲缓缓摇头,笑容里有一丝嘲讽的意味:“背叛的筹码不应是如此之低吧?如果把祥瑞的江山整个让给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听他语意狂妄,孔祥林笑容一僵,目光中渐渐凝出冷意:“老弟如此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轻重吧?”回头冷冷地对明威道:“威儿,怎不劝劝你傲哥?”明威看了看小傲,默不做声。孔祥林对小傲呵呵一笑:“你不知道他是谁吧?他是常惠的弟弟。”小傲平静地看向明威,明威低了头,不与他目光对视。孔祥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祥瑞的规矩,同门中人如有仇怨,若得龙头调解之后,即不得再私相报复,然若与外人有仇怨,想要自行报复,他人不得干涉。”小傲怜惜地看着明威,孔祥林的意思很明白,他是说了不伤害小傲,但是如果小傲不应允与他合作,那么明威要杀小傲报仇,他不会干涉,说白了,就是赤裸裸的威胁!正文 卷二 内奸内奸病床上的秦朗面上戴着氧气罩,上身赤裸,胸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沁满鲜红的血渍,床头的架子上,生理监测仪发出一声声“滴……滴……”的声响。潜入的身影一步步走向床前,握枪的手微微颤抖,床上之人虽是昏迷,但积威尚在,仿佛仍有着那震慑人心的凌厉霸气,令人不敢正视,身影站立在床前,举起手中的枪,壮起胆子颤抖着对准秦朗,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眼一闭就待扣动扳机……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响起:“原来是你?”身影大骇转身,手中的枪自然的指了过来。“真的是你!”冯杰的声音沉暗,失望、伤心、更多的是愤怒!“杰、杰哥!”小福惊恐万状地看着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冯杰,完全忘了现在拿枪的人是他自己。“竟敢谋害老大!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说吧,你是定宇的还是祥瑞的?”冯杰俊颜微微发红,心中气苦,本想好好表现一次给傲哥看,偏是他的人不争气!“杰哥…”小福两手握住枪,不停地抖着,“杰哥…我、我、我不是,我没办法…我、我是被他们逼的呀……”冯杰冷冷地看着他:“到刑堂上跟傲哥说去吧!”“不!”小福一声惨叫,“杰哥、杰哥,我求求你,看在我跟了你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放过我吧!我真是被逼的啊……我欠定宇好多钱,他们、他们要我把杂志放到里面的,说放了就不用还钱了,谁知道,之后他们又用这个威胁我,说要告诉老大,他们要我、要我来杀老大,我本来不敢的……可是,今天傲哥突然把三姐送到诚哥那去了,三姐的事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他一定是怀疑到我了,怕我把三姐的事告诉了他们,怕他们会抓三姐来威胁老大,我没有,我真的没说,我真的不想杀老大的……可是傲哥已经怀疑我了,用不了两天他就能查出来,我要是不杀老大,我也活不成了……”冯杰越听越气越心惊,杂志的事竟然是这小子做的,害自己挨了顿好打不说,还险些害死傲哥!越想就越恨:“你以为你现在还活得成?就算傲哥饶你,我也不会饶你,跟定宇借钱!我什么时候缺过你钱了?平时分账不说,什么时候要钱我没给你!”“杰哥从来没亏待过我,是我不好,把钱都拿去赌了,输光了,还借了高利贷,还不上,又不敢跟你说,傲哥那么精明,我也不敢从账上拿,谁知道越欠数目越大……杰哥,你放过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啊……”小福正哀哀的诉告着,突然发现冯杰已经不在听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身后,他楞了一楞,一阵蚀骨的寒意从心底涌起,他颤抖着猛地转头,正对上一双寒星般的眸子,秦朗正从床上缓缓坐起……明威心情复杂地低着头,他自幼与哥哥分离跟随改嫁的母亲远走他乡,十六岁上母亲死了,他孤身一人千里迢迢来投奔哥哥,到了以后才知道哥哥也死了。之后巧遇孔祥林,得知哥哥是被人害死的,少年冲动,便立志为兄报仇,认了孔祥林做干爹。孔祥林设计让他在小傲每天必去的赌场做侍应,得以接近小傲,慢慢引起了小傲的注意,当时小傲见他幼弱,在赌场老是被人欺侮,给了他些钱让他回学校去读书,他便借机缠着小傲收了他。他虽存心复仇,但也知四海势力庞大,孔祥林戒他轻举妄动,只叫他来回传递些消息,慢慢寻找机会。三年来小傲始终倾心相待,对他文导武教,与冯杰等人相比实无半点偏差,渐渐的也历练出了一副好身手,又见小傲从容睿智,行事磊落,凡事都不为已甚,不自禁的起了崇敬之心,心中便常觉愧疚。可是一想到哥哥是被他害死的,却又无法释然,也曾想侧面了解真相,但四海上下对常惠二字颇有避忌,没人愿提,他又不敢太着痕迹。每每思及哥哥的死,心中便怨恨丛生,可每见小傲伤病之状,又忍不住心痛,恨不能代他伤、代他病,小小年纪,在恩仇之间举棋不定,反复煎熬。“我哥怎么死的?”明威抬起头,轻轻问道。小傲默默地看着他,思绪沿着缓缓流逝的时光溯源而上,旧日之事慢慢浮现在眼前……正文 卷二 恩怨恩怨当年,十八岁的秦朗得骆老爷子赏识,纳入洪帮,在帮中第一个结识的人便是常惠。常惠比秦朗小一岁,入门却比秦朗早了一年,洪门的内部位份极为复杂,按梁山的排名,但只设三十六天罡,不设七十二地煞,分为内八堂和外八堂,内八堂都称爷,另有香长、盟证等闲散客卿,外八堂实设幺满十排,因四、七两排曾经出过叛徒,废之而只纳女子,女子不入堂,因此称外八堂。外十排首排为新服,又称心腹,在外八堂为大爷,在内八堂为老幺,末排有大满、小满等。洪帮规矩,新入门者有上山插柳的,如原本在江湖上有名望受尊崇的,或于帮会有大功的,便可破例一入门即获高位,但以外八堂为限,最高可封为新服大爷。普通帮众只能插柳上山,秦朗新进无功,只是幺满,算是半个排,只比小喽罗稍强些。而常惠按班升迁,已是十排大满。秦朗初入门来,什么都不懂,得常惠颇多指引,而秦朗是那种滴水之恩即铭感五内的人,自此便与他交厚,闲暇时常带了小傲等兄弟同他一块玩儿。小傲至今仍记得初见时的常惠,便是如现在的明威一般,热情而简单,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接下来便是一个很俗套的故事:秦朗凭着自身的机智悍勇很快在帮中露出头脚,加上老爷子一直对他十分关注,有意将一些比较复杂的任务交给他完成,而他自幼历事极多,本就练就了一副好身手和好头脑,自然将这些任务都完成的十分出色,两、三年内便成为老爷子的近身,位份也按积功破格晋升为五排执事,而常惠只按部就班的升至八排,这一切,常惠当然是有些妒忌的,但也只是偶尔而已。然而慢慢的事情开始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首先是秦朗越来越接近社团的核心,了解到越来越多的帮会内幕,而这些是常惠这样位份的人接触不到的,常惠便十分好奇,有意无意的缠着他打听,但洪帮规矩极严,秦朗哪敢泄露,一来二去的常惠便觉得秦朗不够义气,不免有怨声,秦朗为顾全情义,只得说与他知道,谁知接下来帮内便真有几次办事时因为失了风而失手的,帮内开始严查内奸,秦朗新进自然首当其冲,刑堂严审了几次,秦朗为保全常惠,咬牙拒不招承。但常惠年少沉不住气,见秦朗入了刑堂便慌了手脚,只道自己必然不保,竟偷偷逃了。这一逃之下,事情一发,惊动了老爷子亲自过问,秦朗眼见瞒不过去,只得说出实情,老爷子本是有心栽培于他,出了这样的事自是十分震怒,当场一顿家法几乎将秦朗打死。秦朗虽受家法,然并不认为此事真是常惠所为,只道他是胆小怕被冤枉说不清楚才逃的,洪帮中的事严禁向外人泄露,小傲是空子,秦朗并不能将此事说与他听,洪帮自此之后严整纪律,对帮众约束更严,而秦朗也因此事坐成过失,从此失去了升迁的机会。彼时秦朗年仅二十一岁,正该是意气风发之时,受此挫折难免抑郁。小傲虽不明就里,然略窥其意便知他在帮中不甚得志,便笑言何须烦恼,既不能在帮中施展才能,倒不如自立门户,打出一个天下。秦朗得他提醒,豪气顿生,自此暗中招募兄弟,为日后做起了打算,而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小傲开始逐渐显露出他过人的才华与天赋。本来事情可以就此告一段落,谁知三年之后,一些洪帮帮众竟然发现了常惠的行迹,上报之后帮中立即派人追拿。秦朗得知此信后,念着旧日的情义,有心帮他却又无能为力,这才将当年之事大略说与小傲,要他设法相助。小傲略加分析之后,直觉上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当年失风之人始终没有查到,不能说常惠便与此事无关,因此劝秦朗先不要插手,不如等洪帮寻到常惠问个清楚。秦朗一向相信小傲的判断,但心中委实不能接受常惠竟有利用他的可能,口虽未言,面上却有不悦之意,拂袖离了小傲回帮中去了。小傲放心不下,便令冯杰悄悄跟去盯着,有事即时来报。当日下午,冯杰打电话报说秦朗一个人急匆匆向某货仓的方向去了,小傲心知不好急忙赶去,彼时常惠带着几个兄弟已与前来追拿他的洪帮中人动起了手来。秦朗赶到时,见常惠正自负隅顽抗,便上前去想要劝说于他,哪知常惠心中有鬼,以为他是欲来报复,见他上前,当即举刀刺来。秦朗万没想到常惠一见面即下杀手,促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侧身,让刀刺入了手臂,跟着被脚下的货物一绊几乎摔倒,他尚未稳住身形时,常惠已经挥刀又上,幸而小傲即时赶到奋力推开他帮他挡了这一刀,常惠的刀透胸而入,刺穿了小傲的肺叶,而小傲手中的匕首也同时刺入了他的小腹……之后小傲得童院长妙手回春,而常惠则当场不治而亡,常惠一死,此事背后的内幕便无从得知,而常惠的事却令小傲引起了老爷子的注意,从而发现了秦朗小社团的秘密,待将秦朗重责之后,却也理解了他的义气和委屈,之后的数年里不但包容了他的私人力量,甚至还破格升他为一排新服,许入内八堂参与议事,默许了四海的存在并暗中支持其发展。来路难寻,往事成伤,秦朗每每念及不免黯然,有时竟是数日不乐,因此四海的弟兄都决口不提此事,以至于“常惠”二字成为了四海不成文的禁忌。正文 卷二 真相真相小傲平淡而轻缓地将过往一一述来,明威却是难以形容的伤心与震撼,他跟随小傲三年,知他为人坦诚,所言必是实情,原本幻想哥哥的死是一个误会,哥哥不是小傲所杀,小傲是被人陷害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愿意立该跪倒在他的脚边,抱住他的两腿乞求宽恕,那怕被他一枪打死也在所甘愿!但哥哥是他亲手所杀竟是不争的事实!更想不到哥哥竟是这样的人,比之小傲和秦朗的义气,哥哥的人品竟是如此鄙下,但他毕竟是他的哥哥啊!他眼望着小傲,面前的人是他此生最敬重的人,也是这三年来他最亲近的人,并且他十分清楚,这三年来他对自己的关爱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他虽语意平淡,但自己熟知他的性情,其中的凶险过程自是比他此时的描述高出不知多少倍,何况哥哥的那一刀所造成的后果,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更是亲眼目睹。想至此处不免神情黯淡,心中矛盾百端。他这里进退维谷,不发一言,孔祥林也不迫他,只是轻轻的抿着茶,静观他的反应。半晌,小傲向明威灿然一笑:“你我相处近三年,应该知道我的习惯,常惠的确是我亲手所杀,你既是他的弟弟,给他报仇也是份所当为,想要我的性命,早早拿去便是,何必如此?”明威听他这样说更加不知所措,三年来他日夜出入小傲的房间,从未被禁止,小傲的房门从不上锁,四海的人都知道,所有的兄弟都被傲哥信任,傲哥的房间永不设防!而他做为小傲的近身,又是小傲唯一收的小弟,真要想杀小傲,岂不是有得是机会?蓦然之间他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一直都没真正想过要杀小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