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跟其它人在一起,除了旗奕。他想要旗奕!他想忘了一切,和旗奕在一起!可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无法就这样原谅旗奕。他不知道在被旗奕那样对待后,要如何原谅他。这样软弱的自己让他痛恨,可他没有办法……他爱旗奕…… 他往后踉跄了一步,脸白气弱地说:“你走吧。别再出现了,让一切都结束吧。”旗奕站在那里,盯着韩玄飞的脸,露出一个饱含着迷恋的苦涩笑容,“我很想你,玄……”他轻轻的一句话让韩玄飞彻底崩溃,他捂着脸痛哭出声。他那像是要把心都抠出来的哭泣,让所有人心惊落胆。屋外风雨交加。大雨如倾盆之水,被狂风吹得四处狂飚,在黑幕中扯出一道道惨白的线条。堂屋里亮着一个发出昏黄灯光的白炽灯,更显得外面的凄风苦雨。李家的人被这一幕震惊得僵如木偶,直楞着眼看着这个从来都是坚强得过头的男人。天地间响着的只有韩玄飞那揪人心肺的哭泣声和呼呼掠过的风声、雨点急促地砸在地上的的声音。旗奕一看韩玄飞掉泪,心里一阵剧痛。他顾不得什幺,跪倒在韩玄飞身前,死死抱住他,哭叫着:“玄,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我爱你,我太爱你了,我快要疯了!”韩玄飞拼命摇头。他不要听旗奕的话,不要听!他哭着对旗奕狂喊:“你要我怎幺原谅你?你杀了我,我不会怨你。你把我打成那样,我也不恨你。可是,你怎幺能那样对我?你叫我怎幺能原谅你?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恨我骗你,可是我再做了什幺对不起你的事,在被你打成那样后,我全还清了。你为什幺不一枪杀了我,要那样羞辱我?你他妈的不是人啊!你还有什幺脸来求我原谅?你走!你走!我不要见你!我再也不要见你!”他发狂似地一脚把旗奕踢开,指着大门:“你给我走!”旗奕心如刀割,满脸是泪地看着韩玄飞,说不出话。他知道韩玄飞说得对,他无理可恕。可是他实在不舍得韩玄飞。这一走恐怕就再也无法和韩玄飞在一起了。他已经失去过他一次,那种痛苦他承受不了第二次……他拼命掉着泪,可仍然跪在韩玄飞面前哀求地看着他。看到旗奕不动,韩玄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脑袋混乱得快要爆炸了。他现在只知道,他不能见旗奕。看着旗奕脸上苦苦的哀求,他不敢保证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就原谅了他。他流着泪看着旗奕,嘶哑着声音说:“好,你不走,我走!”他一侧身让过旗奕,还没让人反应过来,几步就冲进漫天呼啸的大雨中。旗奕惊得伸手要抓韩玄飞,可韩玄飞的动作太突然,让他一把没有拉住。“玄!”奕急得跳起,返身追进雨里。傻了半天的李家宁尖叫起来,也追了出去。凭了一口气冲出来的韩玄飞,还没到门口,猛烈得几乎让他晕死过去的疼痛就使他重重地跌到地上。坚硬的青卵石磕到他四肢的骨头,他痛得全身无力,倒在地上直发抖。“玄,你怎幺样?”旗奕扑在他身边,一把抱起全身瘫软的韩玄飞,飞奔上楼。“快给浴缸加满热水!”旗奕急促地大喊。“可是我们家没有浴缸啊!”紧跟其后的李家宁都快要哭出来了。旗奕怔了一下,“干毛巾,干毛巾总有吧!再用脸盆倒热水来!”“有、有。”慌成一团的李母被旗奕的吼声叫醒,赶着去拿干毛巾。旗奕把全身冰冷的韩玄飞放在床上,胡乱地撕开他身上的湿衣服。“热水、干毛巾都来了!”李家宁端了一盆热水进来。李父手里拿着四个热水瓶紧跟着,“这里还有热水。”“好,放下,李家宁出去!”旗奕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口气强硬地命令着。李家宁看了一眼父母,立刻转身出去。旗奕接过李母递来的热毛巾,用劲擦着韩玄飞湿冷僵硬的身体。两个老人含着泪,拼命拧着热毛巾,递给旗奕。旗奕一刻不停地为韩玄飞擦着身子,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整间房间只有韩玄飞强抑着的痛苦呻吟和旗奕粗重的喘气声。一等韩玄飞全身发热发红,旗奕立刻换干毛巾,直擦到他的身上一点水气也不剩,才用干燥的薄被裹住韩玄飞赤裸的身体。“你们有跌打酒吧?”旗奕疲累地回过头。“有,有,在这。”没事很久的李母忙不迭地答应着,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小瓶药酒。旗奕接过药酒,二话不说又埋头给韩玄飞按摩。韩玄飞酸痛得意识都快失去了。他仅仅能做到的就是,咬着牙硬忍住那要逼死人的痛和酸,不让自己狂叫出来。“玄,你觉得怎幺样?”耳边有人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模糊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旗奕的声音。旗奕……韩玄飞伸出无力的手,颤抖地拉住了旗奕的前襟。他想到旗奕的怀抱里去,想被他抱着……“我好难受……”韩玄飞用微弱的声音呻吟着,“好难受……”“再忍忍,很快就好了。”温暖的唇落在他的脸上,断断续续的,却没有停止。热水一遍遍地擦身,驱去了他彻骨的寒意。被包在温暖的被褥里,又有一种火热碰触着他,反复磨擦着,慢慢引起了他身体里的暖意。最后,酸痛减轻了,自己被抱进一个宽厚的怀抱中,有着旗奕的味道。“旗奕、旗奕……”神智无法凝聚,过往一切的悲恸、愤恨都融化在一片空茫之中。闻着深刻于心的熟悉气息,躺在深爱之人的怀里,这时的韩玄飞是最幸福的。他喃喃地叫着旗奕的名字,在他的怀里,感受到他的呵护疼爱,享受着他温柔的亲吻……雨还在下,风依然狂啸而过。可此刻小屋里的空气,却变得静谧安详了。昏暗的灯光像是变得明亮,四周飞舞着活泼的小精灵,笑着闹着围着这对相爱的人团团打转……幸福的气息缓缓溢开,渗入黑暗的夜幕中。风雨好象也变得温情,频频轻撞着紧闭的窗户,想感染一些房间里的温暖。李家的一对老人,全都屏住了呼吸,不忍心去打破这一屋的宁静。他们看到自己的儿子,表情柔和得像是正做着一个甜梦的孩子,沉沉地睡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他们那个要靠大量安眠药才能换取一点睡眠的儿子……而那个高大的男人正用满含爱意的眼光,疼惜地注视着他……什幺是幸福?这就是幸福……李母慢慢流下了眼泪…… 可是幸福是短暂的,转瞬即失。韩玄飞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旗奕,你走吧。”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旗奕,语气很平静,“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太累了。”旗奕低着头,好久才开口:“等你能下床了,我就走。”他不看韩玄飞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始照顾起韩玄飞的起居饮食。韩玄飞也没和他争,静静地让他为自己换衣,喂自己吃饭,按摩身体……李家没有人提到昨天的事,像是什幺也发生似的。两位老人对旗奕的态度很温和、很客气,还有一点拘谨。旗奕照顾韩玄飞,他们就做下手帮忙,再也没提结婚的事。旗奕中午随便在街口买了一碗面条吃。下午,韩玄飞的关节又开始酸痛,旗奕使尽了一切办法让他好受些。家家户户开始亮灯,李母想留忙得满头汗的旗奕在家吃饭,可旗奕没答应。他委婉地拒绝了李家的邀请,一个人回到旅馆洗澡,又上街吃了一碗面。他回到李家,和李家的人打过招呼,随即又到韩玄飞的房间。韩玄飞的房间没有开灯,透过窗外朦胧的光线,旗奕看到韩玄飞正裹着被子睡着。旗奕悄声地走到他的床边,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睡梦中清爽的容颜…..什幺时候能再把你抱在怀里,哄着你入睡呢?旗奕痴痴地想着,无意识地拿起韩玄飞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刚一吻上,旗奕就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他担心地看向韩玄飞,怕把他吵醒了。可韩玄飞还是一点没动静地躺在床上。旗奕皱了皱眉头,觉得有点怪异。李母有跟他提到,韩玄飞是很难才能睡一个好觉,常常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可现在……旗奕抬头看向床头柜,看到上面有个药瓶。他一惊,一把抓过那个瓶子,发现那是一个安眠药的瓶子。瓶子可容几百粒的安眠药,可现在,空空无也……旗奕脑袋轰地一声。他扑上前抓住韩玄飞的双肩,拼命地摇晃:“玄、玄,你醒醒!醒醒!”他吓坏了。他好怕韩玄飞就这样永远闭上眼,不会再看他了……“你不要死,玄,不要死!”他象疯了一样大叫。“玄!你…..”旗奕叫到一半,就住了口。他看到韩玄飞睁开了眼,正莫明其妙地看着他。“你、你…..你没事?”旗奕一看到韩玄飞醒了,全身立刻象垮了一样软了下来。韩玄飞被他摇得头昏眼花的,楞楞地说:“我没事啊。”“那、那……”旗奕哆嗦地举起手里的瓶子。过度的惊吓,让他一时气虚得话都说不出来。“那是安眠药,我每天都要吃的。”韩玄飞看到旗奕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有点明白了。“里面没剩几颗,我刚就都吃了。”旗奕听完韩玄飞的话,才知道是自己搞错了。他想露个笑容,自我解嘲一下。可他的嘴角刚勉强扯动了一下,还来不及笑,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他就那样坐在床边,抱着头抽泣。韩玄飞靠在床上没动,怔怔地看着这个流泪的男人……束缚》第二十八章韩玄飞斜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过了一会,他知道,旗奕走了……这几天,他早上醒来没多久,旗奕就会进来,照顾他穿衣洗漱。旗奕的动作很小心、恰到适处。他总是很温柔地看着韩玄飞,却不说任何话,黑亮的眼睛执着地追逐着韩玄飞每一分细微的表情。旗奕每天都会给他按摩,然后把他抱下楼,让他坐在后院的绿树下。雨过天晴的日子,天空清朗明亮。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减弱了炎热,穿堂而入的风有点凉意,带着户外河水的味道。韩玄飞坐在藤椅上,看着旗奕从井里吊起一个西瓜,切成一半,用勺子挖出红色的瓤,送到他嘴边。被井水浸得沁凉的瓜,没有冰冷的感觉,温和地驱走了身上的暑气。傍晚的时候,全家人都会围坐在井台边,吃着水果聊天。旗奕是话题的制造者,欢笑的来源。这时的李家宁也是个快乐的小女孩,没有了她在城里工作时的沉稳样。李家老俩口拿着大蒲扇摇着,被逗得呵呵笑着合不拢嘴。韩玄飞身上盖着旗奕拿下来的薄毛巾被,静静地听着他们讲话。有时,他也会露出一丝隐约的笑容。李家的小院有了消失很久了的轻松欢乐……韩玄飞躺在床上出了半天神,才慢慢走下楼。他看到餐桌上摆着旗奕煮的鱼片粥,粉色的鱼片在雪白的粥里,所有的姜已经被挑出。明明知道人已经走了,他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飘到厨房的方向。当然不会有人。韩玄飞硬是压下胸口间那陡然空荡的感觉,坐下来,默默吃着早餐…….“他做完早餐就走了。他说他答应过你,等你能自己走了,就离开。”李家宁的声音有点嗡嗡的,也不看她哥。韩玄飞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又继续拨动稀饭。饭桌上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碗筷相碰地轻微响声…….李父忽然冒出一句:“这稀饭煮得还真好吃。”过了两天,李家宁也回城上班了,李家又恢复到之前的安静。韩玄飞一如既往地散步,做着适当地康复运动,翻看他订阅的最新电脑杂志和书籍。傍晚,他还是会坐在树下乘凉。井里依然浸着西瓜,可他总觉得少了当初的渗到心里的清凉,西瓜好象也没有那么甜了。李家父母常看着他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看着头顶上飘动的树叶,悠悠地不知在想什么。一想就好久……这样的日子缓慢得向前移动。一个很少说话的儿子,两个寡言的老人,李家的小院里,可以听到风过树梢的声音。可这天,李家的小院有了点变化,打破寂静的是李父略比平时高的兴奋声音。李父原来是镇上小学的校长,他退休后,就办了一个少年活动室,为的是能让放了学的孩子有个看书的地方。活动室里有很多书,都是他收寻和订购来的。他的子女工作后,也常买一堆书送给他。他们知道,这比送什么都好。他晚年最大的乐趣就是收集各种书籍,看着孩子们在那里看书学习。今天他回来的比平时略晚,一到家,就一反常态地滔滔不绝地说着。“今天我算是开眼界了。现在社会进步真快,我们老喽,跟不上了。”李父拿起茶缸喝了口泡好的绿茶,脸上带着兴奋的红光。“平时在家里,也常看到家平他们在摆弄电脑,我还以为那只是用来看看资料、打打字的。其实不是,它的用处可大了…….”韩玄飞听得有点糊涂,他父亲怎么忽然对电脑的兴趣这么大?“点一下那个小东西,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新闻,全世界发生了什么事,你马上就知道了。还可以看许多的书,什么书都有。有了它,就象有了一个大图书馆。学会它,能干很多事……”“是嘛?这么有意思?”李母递上来一条拧干的毛巾,“瞧把你高兴的。”“我当然高兴,以后我们镇上的孩子也能学电脑,不比城里的孩子差。”“学校买电脑了?”韩玄飞帮母亲把菜端上桌,随口问了一句。“呃,不……”李父忽然有点结巴,“学校没买,是、是……”韩玄飞看了一眼父亲,“有人送电脑给你的活动室。”“咳,是啊,他、他送的,四台,他还说暑假的时候要教孩子们用。”李父小心地看了一眼儿子的表情,“你不会反对吧?孩子们可开心了。”韩玄飞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头也不抬地说:“不关我事。” 从这天起,韩玄飞虽然仍是看不到旗奕,可他却感觉到身边到处都有旗奕的存在。首先是他家桌上的菜有了彻底的改变,居然连日餐韩餐都摆出来了――这种他母亲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菜式。第一次看到母亲端出一盘寿司时,韩玄飞都呆了。黑色的海苔包着白色的米饭,中间是红黄绿三色的馅――完全手工制作的寿司,整齐地排列在雪白的瓷盘里;洒着桔红色鱼子的碎带子手卷和切成一片片的淡红色三文鱼,分别摆放在另两个方盘上。除此之外,竟还有细竹编的餐垫,衬在这些精细的瓷器下。韩玄飞不用问,都知道是谁折腾出来的。他看着面前的这些色彩淡雅的餐点,咬着唇没有说话。李母看到儿子没有动筷子,叹了口气:“吃点吧。老吃我炒的那几种菜也腻了。你的胃口又不好,每次看你吃得这么少,妈都很心疼的。”她怜爱地看着神情似乎有些不悦的儿子,“妈是想你身体早点好,你老是这么虚弱,妈总觉得没照顾好你。”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妈,你炒的菜我吃得挺好的,没必要弄这些。”韩玄飞赶紧安慰母亲。“唉,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做菜的本事,几道家常菜随便吃吃。天气热,吃点凉菜舒服,这个正合适。”她看到韩玄飞还在犹豫,柔声劝道:“吃吧。别看桌上都是小菜,可是做起来还很麻烦。那个,嗯……做了一上午才做好。”李父端了一大碗汤放到桌上。“不过,汤还是中国的好。这是笋干咸肉汤,也很清淡,多喝点。”他坐下来,夹起一片三文鱼,沾着芥末和酱油吃下,“嗯,真的很好吃。”他又尝了几口小菜,”不错、不错,小日本还挺会弄这些的。家平,吃吧,别想太多,身体最重要。”韩玄飞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一个手卷,送进嘴里……两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心里暗暗地松了口气。李父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夹了一个生鱼片放在老妻面前的盘子里,“你也吃啊,来,尝尝这个。”“哎哟,这真的很好吃。生的呢,我开始都不敢相信这也能吃。他怕我们吃不惯,还另烹了些饭菜。可这真的不错,今天我可真是开眼界了。”李母一脸惊奇地吃着生鱼片。他还另外做了菜?想得可真周到。韩玄飞吃着手卷,看着父母快乐的笑脸,心情也慢慢柔和起来。自从自己受伤回来,父母总是忧心忡忡地担心他这个,担心他那个,难得有几次象这样的开心。而这几次,还都是旗奕带来的。看样子,那家伙还把他父母哄得真高兴。韩玄飞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手卷很好吃,鱼片也切得够专业,简直跟他吃过的日本餐馆里的水平差不多。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就是去学这些吗?韩玄飞想起,以前旗奕也曾这样努力做菜给他吃。他还记得当时旗奕说因为自己老学不会,气得教他的厨师要举锅铲打他…….现在他在学做这些时,不知道又有什么好笑的事。想到这里,韩玄飞微微笑了……第二天,韩玄飞临去散步前,在堂屋里站了好久。他知道,旗奕现在一定在他家厨房,和他母亲一起准备他的午晚餐。他就在走廊的那头,现在就在……要去见他吗?可是,见了又如何?原谅他?还是把他赶走?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几种情绪在他心里翻腾,想见旗奕的念头大得让他几乎控制不住。他站在台阶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两眼盯着花台上的石笋。厨房那头似乎传来母亲的低笑声。韩玄飞留神听了一下,但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真够可笑的,一副优柔寡断的小女生样。韩玄飞泄气地用头撞了一下房柱,拖动着脚步,向门外走去。他坐在那个戏台前的空地上,看了一上午的河水…… 韩玄飞散步回来,刚进房门,就看到有好几本厚厚的书摆在他的书桌上。他走近一翻,发现这些大部头、硬封壳的新书,竟然全是国外最新出版的英文原版电脑书!他简直不敢想相信自己的眼睛。韩玄飞向来对计算机系统安全方面非常有兴趣,但是因为受伤,也荒废了好几年了。从休养院回家后,他托人买了些有关的书籍,自己也订了些杂志,可这一切只是杯水车薪,仅仅是了胜于无。他通过网络,查看世界上最新防火墙的简介,大致知道了一些最新的系统安全方面的情况。可是他弄不到这方面最新的书和资料,根本没法深入了解,更谈不上学习了。眼看着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得越来越远,却没有办法追上,韩玄飞的心灰透了。可现在,所有想要的东西都在自己面前,甚至还有正版的软件,他真的是喜出望外。韩玄飞立刻坐在电脑前面,开始动手安装。这几张光盘全是现今最新的防火墙软件,其中还有韩玄飞久已渴望一见的check point,世界上最流行的,由以色列设计出来的防火墙。韩玄飞把这张盘放进光驱时,他的手都在抖。当看到所有的软件安装运行正常,他一个人高兴地对着电脑傻笑了好久……接下去的日子,韩玄飞完全沉浸在学习中。他对这方面很有天份,他可以拿起一本厚重的书,慢慢地翻看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看完一本书,然后就开始在电脑上摆弄。他总能很顺利地把从书上看来的东西,转为实用。他用一台电脑当服务器,安装好各种的防火墙,另一台装了hacker程序。他一边运作所学的hacker技术,尽力消除进入的痕迹;一边又通过安全系统,全力追踪入侵电脑。对于他来说,这比世界上最好玩最激烈的电脑游戏还刺激。每掌握一个新的技术,韩玄飞都兴奋无比。这几本书给他带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本已沉寂绝望的心重新有了希望。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重当刑警了。那永远要做个最出色的刑警的追求,已经在被旗奕打断第一根骨头的时候终结了。可他不甘于平淡。他不愿意一辈子只做一个顶着一官半职,腋下夹着小皮包,整天和各种会议、各种文件打交道的警察;不愿意靠着那点功劳吃老本,终日碌碌无为,混混噩噩地等着退休。他不能以他的身手来抓罪犯了,可是仍能运用他的头脑,将犯罪份子绳之以法。他仍然可以和那些狡猾的家伙斗一斗,看看到底是谁的手段、谁的技术更高明!韩玄飞一扫之前的阴郁,整个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韩玄飞发现,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新事物在等着他。拿到书的两个星期后,散步回来的他,还没进院子,就看到自己家楼上的窗户前,支起了竹帘。这种竹帘子并不是简单地挂在窗户上,它象遮阳棚似的被撑了出去,然后才垂下来。挡住了大部份阳光的直射,却不会阻碍风的流动。竹帘素简古朴的样子,很适合这幢旧式小楼的风格,并不显得唐突。韩玄飞在楼下欣赏了一会,才慢慢地走上楼。他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爬满绿叶的竹屏风。他吃惊地站住脚,愣愣地打量着这个从没见过的东西。这个竹屏风有三扇,用粗竹作框,中间用细竹编成一个个方格子。竹屏风的下部编得很密,挡住了隐在后面的花盆。花盆里种着牵牛花,鲜绿的叶子顺得方格弯延而上,错落有致地布满了整个屏风。这个绿叶屏风,能蔽日却不挡风。屋外的清风吹来,屏上的绿叶颤颤摇动;点缀其间的粉红的花朵,娇艳迷人…….这个屏风被放在面对后院的窗户前,作为竹帘外的又一道屏障,挡住了西边斜射入屋的阳光。满屏的绿叶,映得整间屋子绿荫一片,不仅阴凉,还让这间深棕色基调的房间充满了生气。李父正调整着屏风的角度,看着韩玄飞进来就停了手,站在一边,疼爱地看着一脸惊喜的儿子。韩玄飞走上前,轻抚着一片片可爱的绿叶,碰碰娇嫩的小花,“真漂亮!谢谢你,爸。”李父也转头欣赏着眼前鲜活雅致的屏风,“不用谢我,这不是我弄的。”韩玄飞看了一眼父亲,垂下了视线。“还有那个,在你书桌上。”韩玄飞回头一看,禁不住叫起来,“天哪,这太可爱了!”他几步跨到书桌前,“这、这是,荷花?这么小,怎么弄的?”桌上青瓷盘的清水里,亭亭立着几朵淡红的荷花。深绿色的圆叶浮在水面上,只有碗口般大,而荷花,却只有小酒杯一样大。“他按书上说的,试种了好几次才养成一盘,我倒真佩服他的耐心。”李父走过来,坐在屋角的藤椅上。“我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看《浮生六记》。除了《浮生六记》,他还看了不少古书,古文底子满厚的。不仅李白杜甫、唐宋八大家,连汉以前的古文,他都看过。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背:凉秋九月,塞外草衰……我非常吃惊。可他把整篇《李陵答苏武书》全背出来了。和他谈天,真是有意思。”李父没有看韩玄飞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这房子夏天有些西晒,我们这么多年过下来,也没太在意,想着忍忍就过去了。还是他想得周到,这些东西都是他弄的,在你散步的时候搬过来的。”韩玄飞坐在床边,两眼定定地看着小荷花,没有作声。“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他搬到镇上住了。他每天一大早,就从边门到我们家厨房,为你准备早餐,然后是中餐晚餐。还真难为他,每次都想办法做出新鲜花样,就怕你吃腻了。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可要弄出来,得花好多心思。他每天来给你折腾这些,还不敢让你看到他,只偷偷躲在厨房那边。他说只要让你能生活得舒服些,开心些,他就满足了。象他做到这份上的人,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你身体不好的那几天,他那样细致地照顾你,让我和你妈都觉得,之前我们做的真的是太不够周全了。还亏我们是你的父母。唉,对自己的儿子,还不及一个外人好。”“爸,这……”韩玄飞刚想开口,就被他父亲挥挥手制止了。“你不要以为你父亲是被他那几台电脑,几个笑话就收买了。我清贫一辈子,读得几本书,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我是被他这份心感动的。”韩玄飞心情复杂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父也看着儿子。他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其实、其实这也不是重要的……”李父又停了下来,目光在地板上逡巡了半天,才象是下定决心似地抬起头。“让我愿意接受他的原因,是……唉,”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在他照顾你的时候,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那戒指,不是和你床头抽屉里的那只一模一样吗?”韩玄飞听到这话,先是吃了一惊,随即整张脸变得通红,头也低了下去。“那枚戒指,你那么宝贝。我看到你常常拿出来看,一看就好久。我记得有次你醒来,一时没有找到那戒指,你当时急得脸都白了。那次是我在你懂事以来,第一次看到你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在你伤那么重、那么痛的时候,你也没有让我看到过那种表情。”韩玄飞听了脸涨得更红了。他把头偏过一侧,不愿意让父亲看到他难堪的样子。李父看到儿子这样,笑了起来。他站起身,走到韩玄飞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别这么不好意思。你还是那样,一碰到这种事就容易脸红。”李父疼惜地摸着儿子短短的头发,等他的脸没那么红了,才继续往下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拿那戒指出来看过。它反面的那个几个拼音,我拼了却一直不懂它的意思。那天听他一直叫你韩玄飞,我才想起来。戒指上的拼音,不正是旗奕和韩玄飞吗?我想到这个,又看到你在半昏迷中一直抱着他。我就想,算了,我也不管什么男人跟男人了,什么都比不过我儿子的幸福重要……”“爸,我、我…….”韩玄飞的声音一下就哽住了,“他……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知道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们的事,他说了一些,其它的吞吞吐吐的。我想一定是很过份,让你无法原谅他。你当初的坚持,让我真为你骄傲,你是我的好儿子。至于让你痛恨的事,我虽然不太清楚,可是你的心还是愿意原谅他,不是吗?不然你不会还想着他。人这辈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老了,你要知道什么事对自己是最重要的。有些事,能放手就放手,让它过去。我知道你向来很有主见,你自己想,我不再多嘴了。要记住,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接下来的日子,韩玄飞在看书的时候老走神。不是躺在床上看那满屏的绿叶被风吹得轻轻摇动,就是看桌上的小荷花。桌上的荷花有一朵盛开了,有一朵还是花蕾,都是娇美可人。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给它镀上了一层金光;微风一吹,又让它摇曳生姿,光彩流溢。韩玄飞面前摊着一本书,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它……韩玄飞想起和旗奕在一起时,旗奕对他的宠爱。他想起在商业场中,潇洒自如地周旋于各色人物间的旗奕;想到他再忙,也会偷偷溜到自己身边,凑过身,满脸得意地说:“被我迷死了吧?”。自己当时是如何地被他的孩子气逗得大笑……想到他们比射击……每次输了,他都有本事找出各种天方夜谭的理由来不承认。看着他一本正经、无比严肃地讲得荒诞无比、却又无法驳倒的理由,自己总是笑到手软。这时的他,就会满脸奸笑地拉着他再比……想到他们俩,常在房顶的平台上,随着轻柔的乐曲,搂着彼此跳舞。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静静抱着对方。他喜欢把头靠在旗奕的肩上,用嘴感受着他脖子上的温度,然后被他的唇温柔地封住…………旗奕……韩玄飞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想见旗奕的愿望,这个愿望大得让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想见旗奕,他想看到他的笑容,想看到他痴情的眼光……其它的一切,他现在都不想再想了。他想的太多了,这三年多,不,是这五年多来,他每天都在想,每时都在想……他实在不想再想了,他的头好痛。他想见旗奕……不顾外头日光正炽,韩玄飞站起身就走,他只知道自己想见他……他走得太快了,等到了活动室外面,他的全身已是又酸又痛,累得连呼吸都觉得艰难。他硬撑着无力的身体,勉力走到一棵树后面,靠着树,闭上眼虚弱地喘气。脸上也不知道是热汗还是冷汗,拼命往下淌,可他连举手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这时,活动室的方向传来一阵笑声,引得韩玄飞抬眼望过去。他看到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的旗奕,正仰头大笑。他周围的孩子也笑成一团,整间活动室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韩玄飞一下就看痴了。旗奕那大笑的模样如以往一样的飞扬跋扈,帅气得让韩玄飞看得心醉神迷,移不开目光。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旗奕在谈笑间,常常不经意流露出一种帝王贵胄的派头,带着一种自信,和深藏于心的霸气。这样的旗奕,总能在一瞬间就牢牢地抓住韩玄飞的全部目光;让他的心,无法抵抗地全面沉陷。酸痛的身体、酷热的天气、满脸的汗水……什么都不存在了,只有旗奕,那个神采风发,在笑着的旗奕……韩玄飞凝望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挂起了一丝的微笑……夏去秋来,转瞬又到了冬天。韩玄飞还是忙于身体的复健和看书;旗奕,还是每天在李家的一角,变着花样照顾着韩玄飞的饮食起居。旗奕这两个字,在李家已经不是难以出口的禁忌。李家的老俩口会很自然地告诉韩玄飞,这是旗奕做的、那是旗奕送的……旗奕说,这韩国的小菜清凉,口味比较重,却没有油,在夏天可以常吃,开胃;旗奕说,不能在电脑前坐太久,要多动动;旗奕说,天冷了,这床被褥是鸭绒的,又轻又暖和,盖着舒服;旗奕说,江南的冬天冻,要装个空调取暖;旗奕说……韩玄飞没有说什么,但谁都可以看得出,在听到旗奕一句句的交待、看到旗奕精心为他做的东西时,他的脸上总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笑容,有点羞涩,很淡,很幸福……雪似飞花,悠然飘下,这世间万物只余黑白两色,简单干净。韩玄飞坐在紧闭的窗前,看着旗奕从大老远的山中寺院里为他折来的红梅。梅红如火,瓣芯挺铮,寒香袭人。在暖哄哄的房间里,他双眼微微眯起,轻闻着清淡宜人的香气……“旗奕,你这家伙,就是不放过我吗?”他象个淘气的孩子般皱皱鼻子,伸手点了一下梅瓣,笑了……在满室清雅的花香中,他满足地闭上眼睛,俯在桌上,感受着这紧紧包围着他的温暖。 旗奕坐在他公司兴建的住宅小区里的小树林里,看着远处的蓝天。大约现今的人都习惯于匆匆奔忙的生活,喜欢去看那眩丽夺人的霓虹灯,享受杯中的腥红,已无暇坐在安静的小林中,看白云在蓝天中缓缓移动,看花谢花飞…..所以,这个小树林总是人迹罕至。可旗奕很喜欢来这里,欣赏着繁华都市中难得的自然美景,任思绪飞扬,在他想念的人身边缠绕。他成百上千次地乞求着上天,希望有一天,他能和他深爱的那个人,一起坐在这片林子里,看片片花瓣悠然而下,落在茵茵草地上,粉红鲜绿……韩玄飞离开家乡回警局已经一个月多了。他走的那天天很蓝,是个倒春寒,很冷。他在门口等他,告诉他,他要重回警局工作了。旗奕没有说什么,只是脱下自己身上的皮衣,披到韩玄飞身上。韩玄飞没有拒绝。“祝贺你。”旗奕的声音很稳,目光直直地看进韩玄飞的眼里。韩玄飞沉默地盯了旗奕半天,旗奕眼里只有毫不动摇的坚决。韩玄飞失笑,他抬头看了看天,象是有点无可奈何似地摇摇头。“我走了,再见。”他瞥了眼旗奕,轻声说了一句,上车而去。他现在不知道韩玄飞的情况是如何,但相信他一定很忙。他还不至于如此不识趣,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他决定等三个月,等韩玄飞一切安定下来后,就去找他。旗奕是下定了决心,韩玄飞在哪,他就会在哪。他知道玄深爱他,知道玄的心结已经慢慢解开了。剩下的,就让自己用这辈子来弥补他。他要一直哄着他、呵护着他,让他幸福……我最心爱的宝贝……旗奕看着开始变红的天际,长长地吸了口气。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了……他从椅上站起,转过身……玄?韩玄飞穿着一身笔挺的墨蓝色警服,手里拿着警帽,站在不远的花树下,静静地看着旗奕。旗奕象傻了一样站在那,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玄回来了!他来找他?玄主动来找他?韩玄飞看到旗奕那惊呆了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头看地上的花瓣。天哪,是玄,真的是玄来了。旗奕恍过神来,几步冲上前,“玄,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来了!”韩玄飞抬起头,对着旗奕只是笑……穿着一身新制服的韩玄飞,更显得身形高挑挺拔,气质凛然。他仍是那种前边有点长的短寸发,清俊的脸庞,漂亮的五官,帅气得让旗奕看得发痴。“你真是帅极了……”旗奕的目光根本离不开韩玄飞,嘴里喃喃地低叹着。韩玄飞被他说得红了脸,横了眼旗奕:“白痴。”“我是花痴!”旗奕忽然很正经地说了一句,随即大笑地一把抱住韩玄飞,“天哪,我的宝贝,我真不敢相信。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来找我,哈哈。我都下定了决心,要跟你八年抗战,一定要把你重新追回来!”韩玄飞笑着不说话,乖乖地靠在旗奕的怀里,满意地闻着那久违了的气息。“啊,对,过去坐吧,别站累了。”旗奕忽然想到韩玄飞的腿不能久站,万般不舍地松开了点怀里的人。“好啊。”韩玄飞应了一声,却不见旗奕的动静。他奇怪地看了眼旗奕,却见他正死死盯着自己的唇。“你想干嘛?”韩玄飞警觉地问;“我好想亲你……”旗奕喘着气说;“别,我可是穿着警服哪!”韩玄飞紧张地往后一退。“我知道。”旗奕很泄气,“我们过去坐。” “好漂亮!”韩玄飞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绿荫中的映衬的几株花树。“这个小树林叫思飞园,”旗奕仍紧握着韩玄飞的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脸,“我盖的每个小区里,都有一个思飞园。”韩玄飞斜眼看了旗奕一下,“好土的名字。”他的嘴角向上弯起,眼里有掩不住的笑意。“嘿嘿……”旗奕高兴得只知道傻笑。韩玄飞也没理他,全身放松地往后一靠, 舒服地坐在椅子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旗奕好容易才把一直咧开的嘴合上,“你的工作怎么样了??”“我要求做和互联网系统安全有关的工作,领导就让我负责这方面的一个处。”“在这里?”“是啊,这是我的原单位,我毕业后就分配在这里。”“噢,太好了。”旗奕两眼发光,“紧挨着这树林有幢别墅,前面就是河,环境很清幽,景致又好。我让他们留下来不卖了,我们自己住。”他小心地窥视着韩玄飞的脸色,“我在这里还有套房子,在顶楼,风景也很好。反正,你说你喜欢哪,我们就住哪。”韩玄飞看到旗奕兴奋的样子,有点坏坏地笑了起来,“谁要跟你住在一起?局里分给我一套房子,我要住那里。”“啊?”旗奕有点泄气,但很快就小声地嘀咕一句:“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住的。”“你说什么?”“没什么,”旗奕赶紧坐直身子,“你楼下住谁?”“干什么?”“把他的房子买下来,在屋顶上钻洞。”旗奕的态度非常严肃认真。韩玄飞听了大笑,旗奕跟着笑。“我真幸福,坐在这里和你一起聊天,看着你笑。”旗奕象是叹息地说,“我以为再不会有这样的幸福了……我当时真的相信你死了,我看到你躺在那,盖着白布……你们骗得我好惨,我都差点疯了。”“活该,你疯了才好。”韩玄飞语气凶狠,但是眼里却依然带着笑,爱恋地看着旗奕。旗奕悻悻然地干笑两声,看到韩玄飞没有生气,放了心。“告诉我,你们怎么骗得那么真?我和旗扬全被骗倒了。”“这很简单,和医生说好的。我失踪了,我的同事都认定是你干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没办法公开要求日本警方协助追捕你,可是他们还是通过私下的渠道要求日本警方帮忙。日本警方找不到我们,就只好注意旗扬和伊势家的情况。伊势家和你们火拼,警方得到了消息。他们赶过去,正好把我救了。我的伤并不太重,很快就脱离了危险。可是为了防止你们会再次报复,日本警方就交待医生制造出我死亡的假象。在手术室里,有医生协助,骗你们个几分钟还是很容易的。我也是醒来后才知道这些的。”“这招还真厉害,骗得我死死的。”旗奕不顾韩玄飞微微的挣扎,紧紧把他搂在怀里,“还好老天对我旗奕好,又把你还给我了。”“是谁好呢,”韩玄飞揪住旗奕的耳朵,“想清楚点!”“哎哟,是我家玄玄好,玄玄好!还有警察叔叔好!”旗奕赶紧捂着耳朵大叫。韩玄飞被旗奕逗得直笑,“警察叔叔?嘴很甜嘛。”“那当然,以后警察就是我永远的歌颂对象,每个警察都是我的好兄弟。”旗奕促挟地对韩玄飞笑笑,“因为从今以后,我就是警察的家属了,当然要夸警察。”:韩玄飞愣了下,随即就红了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微红着脸的韩玄飞漂亮得让人目眩神迷,旗奕觉得自己的所有魂魄都飞了,全身的血液直往某个部份涌去。“去吃饭!祝贺你重新工作。”旗奕忽地站起,大声地说。“干嘛突然这么急着要吃饭?”韩玄飞被旗奕搞得莫明其妙的。“因为,我们吃完饭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是很宝贵的。”旗奕把韩玄飞从椅子上拉起。“什么事?”“这个事。”旗奕迅速地在韩玄飞唇上点了一下,笑嘻嘻地看着韩玄飞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玄,我都憋了四年了,现在美色当前,再憋我就要爆掉了。”“谁、谁理你!”韩玄飞羞得看都不敢看旗奕。“老婆,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公……”“旗奕!谁是你老婆!”“噢,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我们都是老公……玄,其实我是为你着想,我怕憋坏我的小玄玄。”“你、你……你怎么还这么皮厚?”“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玄,我们叫外卖好不好?省时间……”“啊,玄,住腿!万一你这脚踢差了,那可就是硬碰硬!宝贝很容易折断的,你下半辈子的性福…..”“哎哟!痛、痛!腿被踢断了……玄,你等等我!哎哟,你这脚还真狠……”*************************柠檬的话:最后了,请大家忍受一下柠檬的废话,继续看下去,*^^*《束缚》到这里是全部结束了,很感谢大家对柠檬和对《束缚》的支持。不知道这个结局大家是否满意,很希望大家能喜欢它。但是,我知道,很多大人对《束缚》不是悲剧觉得很失望,觉得这样破坏了《束缚》的现实性和合理性。我早先写过一篇自述,说到这事,转摘于此:“我对《束缚》的真实、合理性是非常看重。《束缚》写成幸福结局,有些大人非常失望。他们认为这样就不现实了,但我不同意这个看法,我非常喜欢这个结局。象警与匪的故事,大多以悲剧收场。而且这类型的文,悲剧非常好写,省心省力,说不定还能赚个经典悲剧的头衔。可我坚决不。我写文的目的就是:让我喜欢的人,在我的文中活过来。我把他们当真的人看,我为他们悲、为他们喜。我不要为了自己的作品有可能更震动人心、得到更多的眼泪、或是有可能得个经典的夸奖而把他们写死。我希望是文中人的情感遭遇让人感动,而不是以他们的死亡……”还要补充一句,我说的真实性、合理性,是在我是写耽美小说这个前提下存在的,*^^*有位大人给我回贴,她说:束缚不应该由死亡解开,而是应该由爱来解开的。这话真是说进我心里去了。在我心目中,韩玄飞和旗奕最终的结局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年轻时身体受到的伤害太大,韩玄飞在五十七岁时就过世了。旗奕抱着他,看着他在自己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韩玄飞走的时候很平静,很幸福……韩玄飞死后,旗扬从国外回来,陪着旗奕渡过了他生命中的最后几年。旗奕死后,旗扬按照他的遗愿,把他和韩玄飞的骨灰合在一起,安置在公墓中。他在他们的边上,给自己留了个位置。旗扬以八十九岁高龄逝世,他女儿把他放在他弟弟的边上……每逢清明,旗扬的女儿都会带着自己的孙子来这里拜祭。在一个晴朗的清明节里,她跟那个年轻人讲起了当初的故事。男孩听得两眼发亮……“哇,这故事挺感人的,那个警察好酷……”他偏着头想了想,“可是,他们都折腾成这样了,最后还在一起呀?”“那有什么关系……”年老的妇人眯起眼,感受着柔和的春风拂在脸上……“他们相爱啊……’(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