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还真能干！可是，自己什么感觉也没有！这种水平的下面的交流肯定是不及格的！ 文红旗觉得心里闷闷的，还有点气恼。可是，不等她发泄，兰贵成竟一骨碌爬起来，撒拉着鞋睡到对面她床上去了——反正他是要睡觉！要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他不和她挤在这一张小床上！ 文红旗叹了口气：人家老谢怎么就能和林一芳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睡一整晚？林一芳说老谢经常像搂着小女孩一样，把她搂在怀里整整一夜。老谢把她浑身上下轻轻抚摸，舒服极了。老谢可真是个会疼爱女人的男人啊！哼，林一芳那么瘦小，骨盆也小，老谢还对她那么好……可是这个兰贵成，就知道睡！睡！他简直是睡猫托生的！ 要不，还是把两张单人床拼起来，待小兰走之前再抬回原处？ 可是，拼床的念头刚一闪过，文红旗就打了个哆嗦，腰部也剧烈疼痛起来。除了害怕再出现那次在自动化院招待所的事故外，拼床还有一个困难，就是这里的单人床全部是铸铁架子、双层的，下面睡人，上面放东西，重量可能是兰贵成他们招待所里小床的三倍。就一夜，推来挪去两张塞满杂物的大家伙，太费劲了。算了吧！ 文红旗胡思乱想着，反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书包 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五章.啼笑同居（五）…… …… 在这同一个夜晚，兰贵成的好友刘玉材家里，也上演着一幕夫妻交流好戏，只是风景与兰贵成和文红旗他俩人的大不相同。 ………… 李洁在浴室哗哗洗着，刘玉材*了，也进去了。浴室门关上了，门框里镶嵌的毛玻璃上，映出一男一女两个不甚清晰的*。哗哗地水声传出来，伴随着男女说话的声音。 刘玉材说：”李洁，给我搓搓背！对，就是这里，使点劲！哎，再往这里一点，对，再往这里一点！“ 门上的毛玻璃里，闪出李洁给刘玉材搓背的影子。 只听刘玉材又说：“唉呀，兰贵成说是以后到文红旗那里渡周末……文红旗就那间宿舍，里面还放四张单人床，他们这两个大块头可怎么睡呀？” 李洁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兰大哥愿意找医学硕士呢？” 刘玉材说：“这不是医学硕士的错！这是长征医院的错！” 李洁说：“北京像我们拿房做陪嫁的姑娘有的是，可兰大哥看不上我们，嫌我们不是医学硕士……” 刘玉材突然大喊一声：“让你给我搓背，你搓的是哪？” 李洁吃吃地笑。 浴室里。 刘玉材一把把李洁搂过来，李洁的上半身顺势躺在刘玉材的左臂弯里。她仰着头，用嘴接着淋浴头的水流，咕嘟咕嘟嗽了嗽口，再猛一站直，头一低，哗地一声，把嗽口水吐到地上。 李洁嗽了口，照旧又半躺在刘玉材的臂弯里。她拿起刘玉材的右手，放在自己前胸上：”玉材，给我揉一揉，这两天，这里老是胀痛，难受着呢！“ 刘玉材一面轻轻揉着，一面问：”是不是大姨妈快到了？“ 李洁向后仰着头，撒娇地说：“可能是吧！“ 刘玉材给李洁揉了几下，突然抓条大浴巾，往李洁身体上一裹，抱起她冲进卧室。他把怀里包着大浴巾的李洁往床上一撂，自己也上了床。他跪在李洁身边，慢慢把浴巾打开，露出李洁*的、苗条玲珑的身体。 李洁一侧身，双臂挟在胸前，扭捏地问：“你干什么么？” 刘玉材微喘着，突然趴下身子，把嘴唇按在李洁的双唇上，狂吻起来…… 窗外的微风吹进来，浴室门叮咣一声关上了。门框里的毛玻璃上，倒映出两个纠缠在一起的男女，一会清晰，一会模糊…… 浴室里面的水龙头，水柱在哗哗地流淌 …… …… …… 文红旗的好友胡晓欢家，这个周末夜晚的景色也比较另类。 胡晓欢和方晨俩人都靠在大床上。 胡晓欢在聚精会神看一本书，方晨则拿着遥控一下一下向前甩着，给床尾靠墙放着的那台三十二寸彩色电视的荧屏换面孔。 电视机的声音太嘈杂，干扰了胡晓欢的学习。她右手板着那本厚厚的大书，身子一缩，转身向左，给了方晨一个后脊背。 方晨看了一会电视，感觉很没有味道，就俯身板着胡晓欢的右肩：”晓欢，晓欢，都几点了？还不睡？“ 胡晓欢很反感：”方晨，你想干什么？“ 方晨嬉皮笑脸地说：”当然是干夫妻之间那件事！“说着就又板胡晓欢的肩。 胡晓欢急了，拿着书忽地坐起来：”方晨，你有完没完？刚来过一次，这才一个钟头不到……” 方晨腆着脸说：“今天不是周末么？周末例外！来，快过来……” 胡晓欢一甩胳膊：”不干了！下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开题了，我得看看书，准备一下！“ 方晨一下子把头拱到胡晓欢的怀里：”老婆，老婆，老婆哎！就再来一次吧，就一次，我保准不再打扰你！让你看书，让你开题……你上天我都同意！“ 胡晓欢被方晨拱得没办法，只好叹了口气，放下书本，解开睡衣扣子，把全身钻进被窝：”方晨，你就闹吧！你一点正事不干，你就闹吧……” 方晨一下子趴到胡晓欢身上，嘴里喃喃着：“老婆，老婆，我这辈子用不着想买房的事了，当然我就只想我老婆这点事！哎，男人没有老婆可不行……” 俩人在床上滚着，被子整个掉到了地板上。床尾的电视屏幕上，一个非洲歌手在声嘶力竭狂歌劲舞……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五章.啼笑同居（六）太阳高照，至少有八、九点钟了。文红旗动静很大地从刘大夫的床上爬起来，拿起脸盆牙具去洗嗽。大周末的，盥洗室里空空荡荡。文红旗不由想起从前自己总能在这里碰上林一芳或老谢，可如今他们已熬到了八年抗战的胜利，获取了胜利果实，一去不回头地走了……文红旗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 她迅速刷洗完了回来，对着墙上的小镜子梳头。 镜子里一张年轻女人的脸，面色绯红，眼睛发亮，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三十岁的已婚的女人，体内和心中潜藏的*，被昨晚兰贵成闪电般的“两次”激发出来，但是没有尽兴，此刻她正受着*的灼烧。 “贵成！贵成！”文红旗梳完了头，回身趴到兰贵成的身体上，轻轻摇晃着他。兰贵成强健的青春的身体，隔着被子，刺激着文红旗的身体，弄得她更加焦躁。 “贵成！你还睡么？你昨晚都没有好好搂我一下，也没有亲吻我，也没有抚摸我……你没有任何前戏，你在应付我么？”文红旗撒着娇。 “前戏？就你们这么窄的小床，俩人都平躺不到一块，你还要前戏？你还要再来？那我今天可下不了床了啊！”兰贵成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用一只胳膊挑开了被子，等着文红旗钻进来。 “什么呀！谁说还要再来了？那么没有质量的事，谁还想要？”文红旗抢白道。 “那你在我这里捣什么乱？”兰贵成没有睁眼，放下胳膊，裹紧被子，一翻身，又睡过去了。 文红旗无奈，只好出去，到医院对面的早点店买豆浆油条去。 …… …… 小两口到上午十点半才开始吃早点。 文红旗一直噘着嘴，兰贵成则很坦然地大口喝豆浆、嚼油条，吃的很尽兴。 饭后，文红旗很想玩一把浪漫，就要求兰贵成和她一起在医院的大花园里转转。 …… …… 长征医院是个很奇特的地方，平时无论是门诊大楼还是住院部大楼前，都是人车拥堵噪音连天，到了星期天却是静悄悄的，好像疾病也专找假日休息似的。 长征医院的花园，在北京市属大医院中是有名的。首先是占地面积大，前前后后呈椭圆形包围着医院工作区的全部主体建筑，绿茵茵的草地中，月季花一簇簇地盛开，一条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通向外型风格不一的花亭。假山喷泉、小桥流水的人工景观亦有几处。卵石铺底的小溪中，色彩斑斓的金鱼，游来游去，十分悠闲。 文红旗的心境明显好转。她挽着兰贵成的手臂，在大花园里徜徉，两人一处处细看园景。美丽悠闲，静谧而又神秘，再加上明丽的日光沐浴，他们都觉得这是珍贵的享受，一时都默不作声。 …… …… 兰贵成大约是午后三点走的，不走不行——再稍晚一会，从城里到城外、从城外到城里的人流就会汹涌汇集——战斗的星期一就要来临，人们都从家里往单位赶，公交车上人会被挤成薄鱼片！兰贵成最怕自己的身体被人触碰，更别说是那种挤法。所以，趁众多的人还在午休，赶紧走！ 文红旗把兰贵成送上公交车，自己往回走时，才想起来：应该和兰贵成讨论一下夫妻的交流问题，问问他的感觉如何？自己的盆腔大还是小？…… …… …… 回到宿舍，文红旗收拾了刘大夫床上兰贵成的被褥，把有些零乱的单身宿舍归置好，在走廊里来回走了两圈，实在无所事事，只好又回来躺在自己床上。 嗯，看来这次夫妻相会，上面的交流还是好的，自己包饺子还是得了家传的，兰贵成吃得香喷喷，他在单位食堂肯定吃不着这么高质量的饺子……可是下面的交流呢？应该说，兰贵成还是积极的、主动的，但是，兴致并不太高，好像是为了答谢这一顿美餐才…… 文红旗突然有些委屈，有些哀怨。她长叹一声，斜靠在被垛上，从枕下摸出半导体收音机，拧动了音乐台的旋钮。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五章.啼笑同居（七）…… …… 兰贵成一般是周六来。他晚八点至九点之间才到，若是冬天，天早就黑了。有啥法子，九十年代初的北京的周六下班时间的公交车，要承载超过负荷上百倍的运输量。兰贵成若是早动身，三次换车，在公交车上被挤得几上几下，来到长征医院也是晚上*点，一身毛料西服和脚上那双皮鞋还得落个惨不忍睹的下场；还不如晚一点上车，高峰期过了，在车厢里也许还能谋得一席站位，舒服些。 文红旗是个急性子，把周末大餐当作任务一样，认真完成。 医院对面就是农贸市场，文红旗下了班就冲过去，买肉馅，买熟肉，买菜…… 除了水饺之外，兰贵成最爱吃的主菜是炖猪排，所以有时候文红旗不包水饺，她的门口也和曾经的林一芳宿舍门口一样，周六的晚上经常是中小火炖着一大沙锅猪排，香味四溢。 …… …… 天色黑黝黝的时候，兰贵成披着风衣、提着人造革的公文包，潇潇洒洒走上楼来，那锅已被炖得骨肉分离的猪排，虔诚地压着煤油炉软弱的火苗等候他。 但是，一路的风尘大大消耗了兰贵成的体力，而饥肠辘辘的他又不能让自己少吃一块猪排。劳累、加上为消化猪排、大量血液从大脑分流到胃肠，吃完饭的兰贵成，十次有十次是大脑缺血状态下的那种昏昏欲睡状。文红旗盼望了一周、不，兰贵成经常出差不在北京，应该说文红旗盼望了多日的夫妻交流，每次都是被腰斩——上面的交流还可以，下面的交流一塌糊涂——兰贵成做此事，每次都应付式的，最快的一次，快得连半分钟都没有，完了就呼呼大睡。 …… …… 文红旗的情绪出了问题，闷闷不乐。 赵爽最先发现：“文医生，你怎么了？小兰一直出差没回来么？” 文红旗答：“他还在做博士课题呢！哪能不出差！” 赵爽说：“文医生，你和小兰要多交流！你们都那么高的学历，学什么能学不会？你心里头有什么话、你有什么要求，都要说出来，不要让对方去猜！他要是猜不着呢？你就一直生闷气？” 文红旗说：“哎，赵爽，你说你这没结婚的人，怎么能知道结了婚人的事情？” 赵爽莞尔一笑：“文医生，你宿舍那种条件不适合男女同居——连个双人床都没有，各睡各的单人床，不好交流。” 文红旗没想到赵爽能一箭中的，暗自佩服。 …… …… 刘明珠瞅了个没有人的空子，悄悄对文红旗说：“文医生，咱们科的男女事宜大专家除了柏主任就是赵爽！别看赵爽没结婚，可不等于她没有男女同居经验啊！” “赵爽和男的同居？真的？她和父母一起住怎么还能和男的同居？我看她挺纯洁的，完全是地道单身的样子……”文红旗很是惊讶。 “文医生您真是书呆子一个！赵爽早有男朋友了，是她爸爸的博士生，哦，当时还是从边远省份考进北京的硕士生，两人同居好几年了。就住在赵爽家里！ 文红旗很奇怪：“小赵年龄比我都大，既然有了男朋友，家里又有婚房，为何不正式结婚呢？” 刘明珠很诡秘地说：“你以为赵爽不想结婚？她是结不了！她的这个男朋友目前还不是自由身——媳妇几年前得了直肠癌，把直肠、降结肠、肛门都切了，做了个人工肛门，腰里成天挂个塑料粪袋子，整个人都臭烘烘的……这还不说，切了肠子之后又发现子宫肌瘤，一家人都被癌症吓怕了，干脆把肚子里那一套女人的器官全拿掉了！文医生，您说，一个臭烘烘病歪歪的女人，肚子里子宫卵巢全没有，她还有过夫妻生活的基本条件还么？所以博士没法和老婆过夫妻生活了。这位处于强烈性饥渴状态中的博士经常到导师家里，一来二去，烈火干柴，赵爽就和他到一起去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五章.啼笑同居（八）文红旗不敢相信：”赵爽的父亲不是个大科学家么？他们能容女儿干这事？和一个有老婆的？“ 刘明珠说：”大科学家又怎么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女儿三十好几了，好容易看上一个男人，虽说不太合适，总不能拆他们吧？赵爽和她男朋友就住赵爽家她的闺房里呢！“ 文红旗大惊：“小赵这样和博士同居，对人家夫人是多大的伤害啊！” 刘明珠说：“才不是那回事！对方是云南乡下的黄脸婆，根本不在北京！对于丈夫的事情，她也早有耳闻，但是不闹，因为膝下有两个正读书的孩子，还有公婆……博士的津贴全寄回老家养家了，他在北京的花销全由赵家提供，吃住都在导师家，免费，衣服和零花钱是赵爽和师母给的……” 文红旗说：“小赵这样做是不妥的，大肠癌的五年生存率很高，像博士夫人这样的，手术后生存期已经过了五年，基本上就是康复了。如果博士不离婚的话，赵爽就完了！” 刘明珠说：“得了吧！让你想问题，活人都得让尿憋死！人家小赵的爸爸是五十年初代归国的留美博士！人家在海外关系多得是！可以帮准女婿联系出国工作么，让小赵也跟去……出去了再离婚、结婚不是舆论好一些么？只要承诺一直养着博士在云南乡下的家人就行了！” 文红旗愣怔了好一会。赵爽的事情，让她立马想到两条：一、赵爽这样没有合法婚姻庇护的人，因为家里有房子，竟然男女性事上要比自己和兰贵成自由滋润得多；二、现在大龄男性博士、硕士真是条件好的单身大女的抢手货，赵爽一直不结婚，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最后却看上一个有老婆孩子的，还甘愿倒贴，就因对方是个博士…… 文红旗惊得不敢抑郁了：兰贵成具有多好的条件！他归属于自己，自己应该跪地感谢上苍才是！区区一点下面交流不好的问题，不算什么，真的。 …… …… 柏文秋知晓科内所有女人的感情之事。赵爽和她的博士一直过着地下生活让柏文秋很惬意——自己曾经的两段有男人的日子——印尼的华侨富商和那位交际处长，就都是有太太孩子的，自己当时也只能和他们偷偷过地下生活，和赵爽彼此彼此，因此她对赵爽毫不嫉妒……但文红旗和兰贵成就不同，他们是合法夫妻，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年轻的、没有心理负担的男女，做那个事情一定很尽兴吧？文红旗真是好命啊，什么都不缺！ 文红旗和兰贵成在医院单身宿舍里的周末，让柏文秋醋意横生，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俩人，过日子的瘾头真大！在只有四分之一所有权的一间单身宿舍里也过得有滋有味……兰贵成居然有那么大的动力，为了和文红旗住一夜，居然在周末这半天一夜里，换三次车，跑两个五十四公里…… 柏文秋也找文红旗谈话：“红旗啊，我觉得你让小兰来咱们医院单身宿舍过夫妻生活不妥！你看，他现在还是博士在读，领导不可能考虑他的住房问题。咱们医院又没有条件给你们解决房子……医院的单身宿舍是给单身的职工准备的，你们放开了在宿舍里过日子，有关部门会来干涉的！” 文红旗赶紧说：“主任，在单身宿舍过日子的夫妻可不是就我们这一对，挺多的呢！你有空去观摩一下，哪一间屋里不躲着一对鸳鸯？您看啊，放射科的林大夫和她男朋友，在单身宿舍住了三年才搬走；麻醉科的*赵大夫，爱人户口和工作关系还在内蒙昭盟呢，他就把自己住的那间宿舍给占了，里面居家过日子的东西什么都有……还有心外科申主任新招的女研究生章言，来的时候就是大肚子，孩子一出生就在宿舍里，现在都快一年了……”第五章.啼笑同居（九）柏文秋没话了，但还不甘心：“你们现在同居就得避孕，避孕药对情绪的影响很大，直接影响工作。我看了你最近的工作小结。我感觉，你最近在科研项目选题方面灵气少了许多……真的，千万不能服用避孕药……这我有体会……” 文红旗故意问：“主任，您现在还服避孕药吗？” 柏文秋措手不及：“呃，还服着呢！哦不，我说的是年轻时候……” 文红旗恶作剧地说：“那我不避孕生一个得了！反正早晚也得生一个！“ 柏文秋大惊：“生一个？最近？“ 文红旗很认真地说：”不管是最近还是未来，反正我们是一有了就要！柏主任，我已经三十岁了，小兰是独子，我婆婆急着抱孙子呢！“ 柏文秋说不出话来，只有“呃、呃“地应付。 文红旗见把柏文秋说不出话，猛地想起，柏主任是没有生育过的。听赵爽说，柏主任为了维护和刘伯的婚姻，拼命讨好刘伯的三个孩子，他们的所谓母子关系，都是柏文秋拿钱“煨“出来的…… 文红旗一瞬间突然可怜起柏文秋来，觉得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不够厚道，可能刺激了柏主任，心里有些不落忍。 谁知柏文秋并不领情，又说起来了：“红旗呀，你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这几年正是出成就的大好时机，你别老想着小家庭生活，一旦有了孩子，你的手脚可就被捆住了！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孩子能不能缓一缓再要？你看，协和的林巧稚教授，就是为了事业一生没有结婚、没有家庭生活嘛！“ 一句话又戳到了文红旗的心窝子上！老太太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啊！让我不要夫妻生活，不要家庭？那你都五十多岁了为什么还一心想着有个家呢？ 柏文秋好像已经听见了文红旗心里说的这句话，忙说：“我的意思，你应该保住小兰，别让他老往这里跑，让他集中精力拿下博士学位……” 文红旗说：”主任，我和小兰都是有七情六欲的俗人，家庭生活不影响小兰攻博！林教授她是一生没有结婚，可是目前我已经结婚了……唉，我的人生观没有林教授崇高，我就是个家常女人，渴望过家庭生活……“ 柏文秋没想到文红旗在此事上这么俗，便道：”红旗啊，房产科可是找我了！单身宿舍是单身职工休息住宿的地方，是不能在其内过家庭生活的！听说你和小兰又是在走廊里做饭、又是在屋里睡的，直接干扰了单身职工的正常休息住宿，影响很不好！你说很多职工都在宿舍过小日子，我不知道，房管科肯定也找过他们主任了！你在我手下，我能管的只有你。还是不要让小兰留宿吧，啊？“ 文红旗急了：”小兰他们单位离着有五十四公里呢！我不留他宿，难道还让他黑灯瞎火再跑回去么？就是我赶他走，公交车也早没了呀！“ 柏文秋大言不惭：”哎呀，既然你们相距五十四公里，那就不要来了嘛！让小兰先静心做课题，把博士学位拿下来再说嘛！“ 文红旗忽地站了起来：”柏主任，怎么到了我这，房产科就开始清理单身宿舍了？哪个没人心的到您这里汇报我？您去看看，凡交了朋友的，不管成没成，谁不都是把宿舍当根据地？总不能到大街上去吧？我已经三十岁了，结了婚没地方住，这是客观的现实的问题，房产科怎么这么教条？我去找他们理论去！“ 文红旗说完一摔门出去了。 …… …… 不久，病理毒理室又传出喜讯：曲兰结婚了，和那个电大生。 文红旗开始还为自己的助手不平：曲兰比自己小五岁呢！长得不错，工作上也很有眼力架儿，自己好好带她几年，将来搞点名堂出来不是问题！长征医院新进来不少适龄的男博士、硕士，随便抓一个就行，为什么嫁一个电大毕业的？ 闹婚房的时候，文红旗突然恍然大悟：曲兰选择的婚姻，和胡晓欢一样！曲兰的爱人虽不是干部子女，但单位福利特好，电力口的，凡男职工，每人一套两居室，按人头来，结不结婚都有！ 一结婚小两口就有一套两居室住着，多滋润啊！看长征医院的住房情况，就再是博士硕士，不熬它几十年，也不会有个两居室住！ 文红旗突然理解了曲兰。但她还是想，若是换了自己，决不会拿这两居室去换兰贵成这样的丈夫。在婚姻中，人才是最重要的，她把人看的比房子重要的多，她这人就这样，死拧。 柏文秋没有因为曲兰的结婚找任何麻烦——一个大医院的本科生，嫁了一个电大生，和嫁一个工人没什么两样，所以没什么好整治他们的。第五章.啼笑同居（十）…… …… 因为柏文秋说了那些不近情理的屁话，文红旗终于和她翻了脸，几天不进主任办公室，也不主动和柏文秋说话。 柏文秋气坏了，决定找单琳说说。 大内科主任单琳这天正在科里值二线。天黑透了以后，柏文秋拿着两个捆在一起的饭盒推开了值班室的门。 单琳从接班起就开始忙，几个钟头内，她处理了大内科下属呼吸、消化、内分泌、免疫等几个科的十几件事，刚坐下喘口气。她饥肠辘辘的，正在考虑是不是到值班食堂去吃点饭，又犹豫走了以后再有急事怎么办。 柏文秋恰在此时进来了。 “单主任，知道你们大内科晚上忙，你吃不上饭。这是我们老刘亲手做的‘麒麟鱼’，还有米饭，您赶快趁热吃吧！”柏文秋一面亲热地说着，一面仔细打开饭盒。 单琳一看，这“麒麟鱼”原来是一条剔出了骨头的大草鱼，鱼背上用刀一下下切开，里面分别塞上胡萝卜片、香菇、笋片，放在锅里大火蒸熟，再淋上调味汁，撒上香葱，香味扑鼻。 单琳早听说刘伯是长征医院有名的巧手，又是美食家，善烹饪。这条色、香、味俱全的“麒麟鱼”出自他的手，看来名不虚传。 再说单琳和丈夫吕少东两口子，一个是全院一把手，一个是大内科主任，夫妻二人整日忙得面都见不着。孩子留在美国上中学，家里又没有老人，过日子就是凑合。两口子吃饭主要靠食堂，而且还老吃剩的不好的菜——去得太晚，食堂没有好菜了。 这导致长征医院在政治上有一条真理：谁抓住了院长和夫人的胃，谁就等于抓住了这两个全院最有权势的人。 但是，长征医院懂得这条真理的职工并不多——院长和夫人这么大的派儿，不缺吃喝。所以几乎没人请单琳夫妇下过馆子，更没有人在他们值班时给送来个饭盒。 柏文秋在人际关系上真是有天分！她仅请单琳下过几次馆子就获得了最最珍贵的房子，那时她就恍然大悟：单主任和吕院长忙得没有正常家庭生活，这一口汤汤水水的小小礼物，竟然是打开他们严肃厚重心门的金钥匙！ 这不是太容易了么！ 单琳真是饿了，她毫不客气把两个饭盒拿到自己面前，一口米饭一口鱼，痛快地吃起来。 “柏主任，您最近怎么样？和刘大夫的子女还合得来吧？”单琳边吃边问。 “还不错！三个孩子每个星期天都来看我们，刘伯负责做饭，一大桌子，连小孙子和外孙子算上，一大家子十几口人，热闹得很！”柏文秋故意不提令人心痛的“钱”字，专拣好听的说。毕竟，人到晚年，最怕的是寂寞。刘伯的孩子虽说以惊人的速度在花她的积蓄，但刘伯知疼知热，对她一直好。所以，她对单琳是感激不尽。 “科里工作怎么样？有什么麻烦？”单琳又问。 这句话才算问到柏文秋来送饭的正事上，她一下子滔滔不绝：“科里的事情还是老问题——文医生这个人骄傲自满、自我中心的毛病最近极度膨胀。这个人，三十岁了还像个小孩子，我得哄！我这室主任和她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看她的脸色！一不小心哪句话说得不对她的心思，她就给你尥蹶子，一点上下级之间的礼貌都不管！” 单琳长期以来听柏文秋的一面之词，对文红旗印象不好：“她又怎么了？” 柏文秋苦着脸说：“她最近一段时间老是沉湎于夫妻小家庭生活，周末把她爱人叫到医院单身宿舍又吃又睡的……平时下班后也不在办公室看资料了，自己到农贸市场买这买那回宿舍做饭吃.......” 单琳马上说：“这怎么行呢？一个青年技术人员，刚有点成绩就洋洋自得，贪图享受，不思进取，这不是辜负了领导的培养、要毁了自己吗？我们老吕还把她当重点对象培养扶植，特意把她的名字加进吸烟项目中......“ 柏文秋说：”说得是呢！我还没敢说这些，我怕她不合时宜突然怀孕，她们现在住房都没有，他爱人还在攻读学位……所以和她谈了一下避孕的问题……谁知她当当当把我顶了一通，摔门就走，几天都不理我！“ 单琳吃的差不多了，索性放下筷子：”柏主任，有的年轻人得了一个硕士博士学位，参与了一个获奖项目，就老虎屁股摸不得！生孩子嘛，一个知识分子，三十五岁再考虑都没有问题！现在工作成就也没有，住房也没有，这么着急要孩子干什么？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到后勤房管科去说一下，以后医院对年轻人要实行二十四小时住院制管理，单身宿舍要保证一线职工的休息！“第五章.啼笑同居（十一）柏文秋可乐坏了！如果文红旗突然怀孕生孩子，则至少三到五年之内不能全力以赴搞项目；如果病理毒理室几年之内再搞不出一个”吸烟“那样的大项目，自己头上的副高职帽子就换不成正的，而且，也就到了退休的年龄……以一个副高的职称退休，柏文秋是万万不会甘心的。因为高级技术职称的副与正，待遇差的很多。譬如，正高职的住房是三室两厅一百四十平米，而副高职的住房两房一厅九十平米就可以打发；正高职的医药费全报销，住院可以住单间，副高职看病费用自付百分之八十五，住院只能住八人或六人一间的大病房；还有，正高职的工资系数比副高职高五个点，退休拿全薪，而副高职…… 柏文秋把自己晚年生活的宝押在了文红旗身上。她说什么也得评上正高职，住上大房子，拿到高薪，医药费全免，一有毛病就去住院，还住高干住的单间……而要想拥有这样的人生，她不靠文红旗又靠谁呢？文红旗你看不起我，不听我的，吕院长和单主任总管得住你吧？只要你不离开长征医院，你就得干，什么也不给你你也得干，因为，其它医院房子更困难，你走不了…… …… …… 转眼又是周末。兰贵成的课题已经做完，马上就要回柏林去写论文和答辩，这是他回柏林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兰贵成回国后，曾多次离京到鞍钢、包钢、宝钢、太钢等大型部属钢铁公司去现场调研搞课题，转眼已经一年有余，材料全部备齐，柏林的导师一再催促，冶金部科研司也很着急，盼望他们这批公费生赶快学到本事拿到学位，回到国内大干。因为，大陆有数千家钢铁公司要搞设备自动化改造，要大量进口发达国家的成套的设备，包括炼钢的、轧钢的……安装调试这些设备，光靠外国技术人员不行，我们自己也得有懂行的…… 这是1992年的三月，北京还是春寒料峭。 为了给丈夫送行，文红旗不但包了饺子，还炖了排骨，买了卤鸡杂、卤猪下水……当然还有葡萄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兰贵成穿着深蓝色西装、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上楼来了。这个英俊时尚又整洁的男人，像一道闪电，霎那间把陈旧的、灰暗的楼道照亮了！ 三楼是女单身宿舍，姑娘们谁不暗中爱慕文医生的老公？才貌双全，英俊潇洒，专业又好……这么全面的男人，落到了文医生的手里，真幸运！ 文红旗当然知道众姐妹的心思，一想起兰贵成，心里就美滋滋的。 送行的晚餐吃的很香。兰贵成*钻进刘大夫床上那套自己的被褥里面时，文红旗突然觉得心里隐隐作痛：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归属于我文红旗，我却连夫妇同睡一张床的条件都不能给他，文红旗亏欠小兰了！ 兰贵成却没想那么多，他习惯地摘下眼镜放在枕边，问道：“红旗，你还不睡？呆会我睡着了，你那个事情可就做不好了啊！” 我那个事情？文红旗觉得这话刺耳。细一想，的确，一年多来繁重的工作、到处出差，累得兰贵成无心于夫妻之事。若按他的想法，周末自己在办公室里听德语、分析资料，倒落得个清静。他是为了我才打起精神跑这两个五十四公里的……文红旗的眼睛湿润了。 文红旗赶紧洗刷完毕，脱了衣服。兰贵成强打精神没有睡。见妻子弄完了，赶紧撩开自己的被子，让文红旗进来。 这一次，虽然时间也很短，但文红旗感觉不错，因为兰贵成是为了她才作的，因而很美。她第一次心底没有委屈地回到自己床上，很快入睡了。 …… …… “都起来了啊！查宿舍了啊！单身宿舍不许外人留宿啊！”寂静的午夜，两个粗细不一、相互交错的男人的大嗓门，突然响彻楼道。 文红旗睡觉轻，一下子被惊醒了！查宿舍？从来没有的事啊！她侧耳细听，楼道里踏踏的脚步声，竟然是朝自己的房门来的。果然，“咚、咚、咚”粗大的砸门声响起来了！ 一个响亮的，一个嘶哑的，两个声音参差不齐地声音响起来：“开门啦，快开门！查宿舍了！院领导有规定，单身宿舍不许外人留宿！“ 书包网最好的txt下载网第五章.啼笑同居（十二）寂静的午夜，两个粗细不一、相互交错的男人的大嗓门，突然响彻楼道。 文红旗睡觉轻，一下子被惊醒了！查宿舍？从来没有的事啊！她侧耳细听，楼道里踏踏的脚步声，竟然是朝自己的房门来的。果然，“咚、咚、咚”粗大的砸门声响起来了！ 一个响亮的，一个嘶哑的，两个声音参差不齐地声音响起来：“开门啦，快开门！查宿舍了！院领导有规定，单身宿舍不许外人留宿！不是本院职工的，赶快出来！开门，快开门！” 文红旗不知所措，坐了起来，犹豫着是否去开门。 砸门的声音更剧烈，似乎每一下都砸在心里！外面的人一边砸，一边猛撞，厚重的房门颤栗着，似乎要碎了。 “忽”地一下，对面床上的兰贵成突然坐了起来，他衣服都来不及披上，光脚跑下地，一下子拧开门闩，又打开灯。 三月里凌晨的冷气，一下子灌满了屋子，刺眼的灯光更加重了寒气。坐在床上的文红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是哪单位的？你不是我们医院的！”一胖一瘦两个男人一下子涌到屋里。 “我的确不是长征医院的！但这是我爱人的宿舍，我到这里度周末是合法的！”兰贵成强硬地说。 胖子一把推开兰贵成，跑过去把兰贵成的铺盖抓起来，扔到地下：“我说，你是个男同志，这是长征医院的女单身宿舍！男的睡到女宿舍就违法，你还敢睡别人的床？这是侵犯*！这是流氓行为！” “你……”兰贵成一时说不出话，气得握紧拳头。 瘦子走到文红旗床边，阴声怪气地说：“你是文医生吧？医院早有规定，外单位的人不许在宿舍留宿！你破坏医院规定，让这个男人在这间屋里睡了一年多，影响了屋里其她三位女同志的正常生活……” 文红旗分辩说：“她们三位都有家，平时不常来……我爱人只是不出差的周末来一下，睡刘大夫的床也是她同意的，被褥都是我们自己买的……” 兰贵成的眼镜被胖子和铺盖卷一起扔了，没有眼镜，他眼前一片模糊，行动笨拙迟缓。但是，他依然高声说：“你们两位是干什么的？谁给的权利，让你们半夜三更私闯民宅，叨扰老百姓的正常生活？知道么？你们这才是侵犯*！” 胖子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兰贵成的衬衣领子，把他搡到房门外：“我们今天是奉了医院领导的指示，突击检查单身宿舍！凡外单位的人，一律不得留宿！” 文红旗赶紧披上棉袄，光着脚跑到门外：“师傅，师傅！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爱人呀！师傅，我们结婚都两年多了，没有房住……师傅，单身楼里我们这种情况很多，您好好看一看，不是我一家……” 瘦子唱白脸，过来把文红旗往屋里推：“文医生，你赶紧进屋去，别冻着了！你是咱们本院职工，这是你的宿舍，你赶紧回去！” 响动太大，走廊里所有的房间灯都亮了，有的门开了个小缝，看看风景又赶紧关上。那些屋里留人的房主，都揣揣不安想对策，等着应对查到自己屋里来。 但是胖子和瘦子好像不打算再查别的房间，只是在走廊里大喊：“单身宿舍不许留外人啊！凡有外单位的人都赶紧走啊！谁不走扣当事人三个月奖金啊！” 俩人沿走廊喊了几遍，最后又来到文红旗门口：“文医生，这个男的不能再住你屋里啊！以后再发现，不但要扣奖金，还要有行政处分！” 瘦子进屋拿起兰贵成的棉衣，塞在他手里：“快穿上吧，别在这里打哆嗦了！穿上衣服不要再进屋了啊！”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五章.啼笑同居（十三）胖子拿手电往文红旗屋里的几张床下照了照，回身对兰贵成说：“人得有点脸面！我们大半夜的，这么辛苦来查宿舍，你也得替我们想想！你看，我们要在这里守着，你肯定是不能再进屋睡；若是我们走了你又进屋，我们肯定还得回来！你把事儿想通了，找个地方等两个钟头，五点十分就有早班车，赶紧坐车走人！以后不许再住这里！” 胖子说完招呼着瘦子扬长而去。 兰贵成穿着衬衣，光着脚站在走廊里，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浑身打颤。 文红旗哭着把衣服往他肩上披，一面又拉他进屋。 兰贵成受了侮辱犯了拧，既不穿衣服也不动窝，死活就在冷风嗖嗖的走廊里站着。 文红旗呜呜地痛哭。 走廊里的门一扇扇打开，男男女女地走出来，有的劝有的骂，众人推的推拽的拽，非让兰贵成进屋。 练了多年长跑和足球的兰贵成，此刻显示出过硬的腿功，任凭众人怎么努力，他站如青松，纹丝不动。 文红旗放声痛哭。 这时候，麻醉科的蒙古大汉*披着大衣，拖着拖鞋，从二楼男单身上来了。他到了兰贵成身边，把肩膀一抖，大衣就到了兰贵成肩上。然后，他搂着兰贵成的肩：“走，兰博士！你不愿回文医生的房间，就到我那里凑合一会！我爱人乌云不在北京！他奶奶的，这两个兔羔子，他们吃了豹子胆呢？半夜三更来这里胡闹！老子就不怕他们！乌云还不在北京呢，老子一个人就占了他狗日的一间房！他狗日的敢把老子咋样？” 兰贵成眼里闪着泪光，还是不动坦。 *急了：“兰博士，咱咋说也是个男人呢吧！你看看，你媳妇哭得多可怜！你就忍心让她一直哭到天明？” 兰贵成这才吐出口气，被*下推下楼去了。 不一会，*又跑上来：“文医生，你把兰博士的东西、包包都打点好，交给我，你睡你的。明天一大早我把兰博士送到车站，你不用早起……” 文红旗哭得一抽一抽地说：“他后天就回柏林了，他再也不会来了……明天我得送他！……“ *说：“你看，人家兰博士不正赌气呢么！他说不让你送你就别送了，回柏林后他会给你写信。你快回去睡觉，明天还上班呢！”文红旗只得把兰贵成的东西都打点好，一并交给*。 *走后，文红旗关上门，一下扑在被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 …… 星期一，文红旗红肿着眼泡来上班。 柏文秋知道她是因为查宿舍的事情，生怕文红旗闹事，赶紧把办公室门从里面插上。 赵爽、刘明珠、曲兰都不明就里，一再地问，文红旗就是缄口不语。 中午，文红旗去食堂打饭，迎面碰上房管员老吴。她还没有张口，老吴就赶紧把她拉到一边：”文医生，我知道，前晚查宿舍的俩人太没水平了！我可跟你说，他俩不是咱们医院的，是雇的临时工……“ 文红旗很奇怪：“为什么要雇临时工查宿舍？咱们医院自己有房产科……“ 老吴说：”是这样，上礼拜院务会上有人提出单身宿舍太乱，应该整顿。单琳主任特意说，以后对青年医师要实行二十四小时值班制管理，单身宿舍要保证职工的休息，不能这么乱，什么人都在单身宿舍里住……主管后勤的刘副院长让我们房管科出面整顿一下……“ 文红旗说：”整顿就整顿，有话好好说。雇临时工干什么？像打手似的，满嘴粗口，我们又不是犯人……“ 老吴苦着脸说：”房产科的人，谁也不愿去查宿舍，明摆着，得罪人么！都是本院的，年轻人谈恋爱的没地方，结了婚的没有房，不让在宿舍让到哪里？处长只好想个变通的法子，临时从在医院施工的包工头那里借了两个人……“ 文红旗恍然大悟：”噢，原来如此！哎，老吴，既然他们是包工队的，又不认识我，怎么专砸我的房门？你没看见，大三更天的，我爱人衣服都没穿，就被他们拉到走廊里……“ 老吴说：”他们也不是专砸你的屋门！可能是凑巧。不砸你的也得砸别人的，反正得砸开一扇门！敲山震虎么！“ 文红旗说：”不对！他们还知道我的名字呢！那个瘦子叫我：文医生，如何如何……“ 老吴没话说了。 文红旗得理不饶人：”老吴，查宿舍也不能侵犯*！昨晚的事情，是专门*我，我要找党委！“说着一摔手就要走人。 老吴急忙拉住她：”文医生，你看你的脾气，这是要吃亏的！“ 说罢，老吴又轻声说：”文医生，你不要去党委，目前是科主任负责制！你目前最需要做的事，是和你的顶头上司柏主任搞好关系，争取她的同情理解，让她理解你们青年夫妻的苦衷……“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六章.人流风波（一）六、人流风波 兰贵成飞往柏林后的两周，文红旗进了柏文秋的办公室。 ”柏主任，我怀孕了！这是我的化验单，您看看。这两天我很难受，一查，竟然怀孕了！我想请二天假……“文红旗不紧不慢，很清楚地说完了，把一张化验单放在柏文秋的桌子上。 柏文秋一愣，赶紧戴上花镜，拿起化验单细看，果然是尿妊反化验，上面用大红章盖着“阳性“二个字。 文红旗怀孕了？ 柏文秋盯着化验单，一时间心潮起伏。她活了五十多岁，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尿妊反检查的单子。因为，她自己从没怀过孕也没有查过；科里小赵已经年过三十五岁，结婚遥遥无期，而且男方已有两个孩子，估计不会怀孕了；曲兰特别爱美，最不愿意自己成为大腹便便的形象，估计会成为丁克家庭；刘明珠年龄尚小…… 莫非文红旗真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为母亲！？要是每天看见这个幸福的母亲，对比之下，自己能否忍受因无子带来的伤楚、悲凉、痛苦、嫉妒？ 文红旗你好大胆！你也不看看你的顶头上司是谁?你怎么不懂了解一下她最喜欢的事迎合一下，再了解一下她最忌讳的事回避一下？你哪把壶不开专提哪把壶，有你这样做下属的么？ 哼，文红旗你一来就二十七了，那么大的年龄，还能找到爱人，而且小伙子条件那么好，年龄比你还小......你是不是用了“奉子成婚”的手段啊？文红旗你这是第几次怀孕？ 哎呀，有生育能力就是好！怀了孩子，也是制胜于男人的法宝呢！ 柏文秋从四十岁以后，就几乎不能看见带着小孩子的年轻母亲。孩子可爱灿烂的天真，母亲满足舒心的骄傲，象一根根蘸着浓烈老陈错的钢针，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心…… 没有孩子的女人，老来，不，中年时代起就被人议论，被人怜慏……柏文秋年轻时被男人围追堵截宠坏了，事事不愿服输。能不能生育子女，对她这个年龄的人来说，是正常女人和异类女人的分水岭，是女人一生成功与否的标志之一。在独身生活的漫漫长夜中，柏文秋曾经无数次后悔过，当年为什么不找个普通人嫁了，生儿育女……当年的自己，为什么不明白，和有家室的男人好，最大的弊病就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男人是什么东西？过眼的烟云罢了，只有孩子，才真正属于自己！ 唉，我柏文秋生殖器官是正常的！不象有人想的那样，有什么毛病！若是我年轻时不那么傻，不被那几个狗男人手里的几个小钱和地位蒙混，我若能重视生育子女问题…… 其实，柏文秋费尽心机嫁了刘伯也并不满意，若是有个孩子相伴，她根本就不会考虑刘伯这条件的，也不会非要晚年成家，整日里看着刘伯那几个没出息的孩子，忍受着他们掏空自己的钱袋…….哼，刘伯是陪伴了自己，可他孩子们的捣乱也真够受，两相抵消，这个老伴其实找了也没意思！ 柏文秋愣愣看着化验单，良久无语，倒把文红旗吓着了：“主任，主任！您怎么了？“ 柏文秋抬头看了文红旗一眼，心思一下子奔逸万里：文红旗和兰贵成的孩子会是什么样？一定很漂亮，这是肯定的！一定很聪明，这也是肯定的！他将来学什么专业？医学？自动控制？这都是好专业！他会出国上学吧？很可能！兰贵成眼下就在柏林，据说西门子公司给他开出月薪一万马克的工资，要留他呢！文红旗、兰贵成、还有孩子，德国带大院子的别墅小楼……多正常幸福的一家子…… 柏文秋最终也没有表态是准还是不准文红旗的假。但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她抓起电话打到检验科，要科主任亲自回答，文医生的怀孕是真是假。 检验科主任很奇怪：”柏主任，您怀疑我们？当然是真的呀！文医生是已婚未育妇女，年龄也不小了，她能有什么负担？随时可以怀孕呀！这么严肃的事情，我们科骗您干什么？又不是小孩子！“ 柏文秋泄了气，一屁股坐下。心里恨文红旗这个鬼精灵，跑到了自己前面，这回查宿舍是白查了！ 但只过了五分钟，柏文秋就振作起来：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卡文红旗一下，这就是医院的计划生育办公室！科室的计划生育工作是主任柏文秋亲自抓的，凡职工想要孩子，都得先写申请书，主任签字后才能上报计划生育办公室要指标，有了指标才能怀孕…… 文红旗婚后从来没写过生育报告，医院计划生育办公室今年也没有给病理毒理室留指标…… 柏文秋心中立即云开雾散，她立马抓起电话打到了医院计划生育办公室。第六章.人流风波（二）…… …… 文红旗是第一次怀孕，而且完全是个意外！她没有服长效避孕药，就因为长效避孕药有可能引起不孕。她的办法是安全期避孕外加临时避孕药。谁知道竟然怀孕了！ 已经过了三十岁的文红旗，心理上到了母爱满腔的时候。怀孕让她兴奋陶醉骄傲。当她意识到自己怀孕时，眼前霎那间就出现一个可爱的小家伙，他看见自己就马上伸出双手扑过来，他在自己怀里挣扎、拍手、哭、笑、闹……他脸盘和身体都和自己一样，就连手脚也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两腿之间有一个小丢丢…… 拿到尿检结果的当晚，文红旗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悉心感受着其内小生命的萌出和成长，满足极了。 文红旗在第一时间把怀孕的事告诉柏文秋，的确是想报复一下柏文秋一手导演的突击查宿舍——你不是怕我怀孕不能给你卖命了吗？对不起，你晚了一步！ 她第二个告知的人，是好友胡晓欢——拿到化验单的当晚，就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好朋友。 电话那边，胡晓欢“呀！”的一声欢呼，紧接着，文红旗清晰地听见胡晓欢的喊声：“方晨，方晨，红旗她怀孕啦！” …… …… 周末。 文红旗坐在胡晓欢小两口的小客厅里，严肃认真讨论。 胡晓欢婚后因为献身事业，也因为没经验，第一次怀孕作了人流手术，造成习惯性流产。有三到四次，才十几天大的小胚胎，在她还没意识到怀了与否就自然流掉，把方晨一家心疼坏了。 胡晓欢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而且结婚已经好几年。因为怀不上孩子，她在方家的地位急剧下滑。 方晨表面倒还好，内里是很不高兴。公婆更是一天到晚唠叨：“我们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天？你要建功立业，也得替我们想想——我们想见孙子啊！” 胡晓欢本人的心态也有很大改变，有些惶惶地，不象刚嫁过来时那么轻松。最近，她决定搞完手中的课题后就申请休长假，专门在家里躺着等怀孕，如果怀上了，还躺着保胎，直到腹中胎儿长得结结实实，不会再掉出来为止。 胡晓欢的爱人方晨听了文红旗的诉说，显得比胡晓欢还着急，迫不及待地说：“红旗，这个孩子是头一胎，咱一定得要了！千万不能做人流！后患无穷！” 文红旗知道第一胎的重要性，也很想要了这孩子。但一想起兰贵成，她又犹豫起来：“唉，我们现在连房子都没有，夫妻双方的交流都没搞好，马上要管这个小家伙……现在带一个孩子要付出多少？那一定得是夫妻二人全力以赴才行！我怕小兰他不同意……” 胡晓欢冷静地说：“我觉得也是！小兰这个人，是地道的中华士子——报国报民是他的人生宗旨！听他在你们婚礼上那一番演说，那叫一个撼动人心！现如今，他的事业还没开始，就被一个孩子给拖住手脚，我看他不会情愿！” 方晨说：“管他小兰愿不愿呢！红旗，孩子在你身上，你别告诉他，把这孩子要了！等他再从柏林回来，嗬，一个大胖小子等着他呢！还不得把他给美死！” 文红旗犹豫不决：“北京没有房子，要了这孩子，让他呆哪呀？” 胡晓欢已经知道文红旗和兰贵成在宿舍半夜被查的事情，可她耽心的并不是房子，不是孩子有没有地方呆的的问题：“红旗，你把问题想拧了——现在房子是次要的，你有了孩子反而可以占医院一间宿舍，谁也不敢半夜把孩子扔出去！主要问题是，要不要这孩子，你得和兰贵成商量！他毕竟是你丈夫，这么大的事情，你瞒了他，那是会伤害夫妻感情的！留得青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又不是不能再生……” 文红旗对兰贵成，从见面之时起，感情上就是三三制——三分宠爱、三分惧怕、三分依赖。她最后决定采纳胡晓欢的意见，把怀孕之事报告兰贵成。 见文红旗可能不会要这孩子，方晨急得直跺脚，好像现在的文红旗就是当时的胡晓欢一样。 …… …… 文红旗在星期天下午，到北京国际邮局给兰贵成打了国际长途电话，前后共说了七分钟，但花费九百多元，实在是不敢多说了。 兰贵成一听文红旗怀孕，急得直跺脚：“怀孕了？你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好好吃避孕药？不行，这孩子一定不能要，把他流掉！ 文红旗马上掉泪了，说：“你太狠心了！这是第一胎，流掉以后怀不上了怎么办？“ 兰贵成说：“我们首先要考虑自己的生存！我们自己都还没有站稳脚跟，工作工作没成就，钱钱没有，房子房子没有，有什么资格当父母？你就这么想生儿育女？那你还考研读硕干什么？早知道当年你别读硕士，混一个饭碗闷头等着生孩子好了……不行，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不能要！”第六章.人流风波（三）文红旗说：“贵成，我，我实在舍不得……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兰贵成说：“你听话不听话？我博士学位还没拿到，事业还没开始，爱人就挺个大肚子……你让我的脸面往哪搁？我们单位的同事还不得笑死我？” 文红旗说：“我已经搞出了吸烟课题，也获了奖，我年龄也不小了，我挺大肚子，我们单位没人笑话我……” 兰贵成说：“那也不行！咱房子都没有，没地儿带孩子！” 文红旗说：“你不是说你爸妈今年一起退休么？咱们把他暂送回奶奶家……” 兰贵成说：“不行！不行！我姐姐也怀孕了，六月份就要生产！我爸妈就是退了，也得帮我姐！” 文红旗说：“让姐姐把孩子送她婆家……” 兰贵成大怒：“你是我家总指挥？姐夫是当兵的，家在农村。把一个小婴儿送荒僻农村去，缺医少药，牛奶都没有…….你就这么狠？” 文红旗慌了：“那，送乐都我爸妈那里，我的孩子，他们肯定管的！” 兰贵成不耐烦了：“我们兰家的孩子放你家干吗？早知道你不好好吃药避孕，我就留点心了！他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当然不能留！坚决做掉！” 文红旗哭着不表态。 兰贵成在电话那头发了狠：“文红旗，你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你要他，要么你要我！” …… …… 真是凑巧，刘玉材和李洁两口子此时也发现他们有了孩子，他们和兰贵成夫妇前后脚有了的。 李洁属于不易受孕的女人，结婚后并没有好好避孕，也从没有过自然流产历史，不知怎么就是没怀过。要叫有经验的妇产科大夫说，这是因为刘玉材太糙，性生活过于频繁，这样妻子反而不易受孕。 近些日子，刘玉材出了一个长差，一个多月不在家，没有动过李洁。李洁就是在此时发现自己怀孕了！ 两人从纺机厂职工医院妇科出来，李洁拿着尿妊反阳性的化验单，高兴得直蹦。 刘玉材说：“哎呀，我要当爹了！以后吃饭多了一张嘴，还得供他上学，给他买房娶媳妇……” 李洁扭头看了他一眼：“买房这个大负担你这辈子是没有了——我爸妈那一套房以后不就是咱孩子的么？” 刘玉材说：“那老两口住哪里去？” 李洁说：“二十五年以后的事呢！我的先生！我爸妈他们还活二十五年？有五年就烧高香了！” 刘玉材说：“哎呀，看来我真是沾了夫人的光！而且是沾光沾到家了——自己不用买房，连儿子都不用买房！” 李洁说：“到底是房子作嫁妆好，还是医学硕士作嫁妆好？” 刘玉材正色道：“当然还是医学硕士好！只是，我命中没那个福分！” 李洁狠瞪了丈夫一眼。 …… …… 文红旗准备做人流。 文家老四文援朝接到妹妹的电话，风风火火从乐都赶来北京，来照顾陪伴小妹实践这一痛苦抉择。 文援朝见到文红旗是上午十点多钟，她也是看着“病理毒理室”的牌子先进了技术室，刘明珠把她送到了医生办公室。 文援朝生了儿子后胖了许多，外型整个变了。但文红旗近日来却因为妊娠反应不能吃饭，瘦得脱了形。 文援朝推门进屋时，文红旗正抱着显微镜，仔细看一张玻璃切片。 忽然一个熟悉温柔的呼唤：“红旗！红旗！” 文红旗浑身一颤，抬头扭身，见是四姐文援朝，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四姐，你来了！请的什么假？儿子谁带着呢？”第六章.人流风波（四）文援朝看着小妹的可怜相，也差点流泪：“小六儿，你怎么这么憔悴啊？我跟你说，这事你不要有负担！我们单位于春娟，就是传达室送报纸那个女的，你不是见过她吗？她老公是市第二运输公司开大卡车的，她既不带环也不吃药，她老公也不好好带套，结果两年的时间作了五次流产！她还像没事人似的，整天有说有笑到处跑……你看你，手术还没做，人已经脱了型……别那么大负担！“ 文红旗从工作台旁的高圆凳上挪下来，到门口的小桌上拿过来暖瓶放在办公桌上，打开柜子拿出一个纸杯，又拿起办公桌上的茶叶盒：“于春娟两年做了五次流产？她是不是已经有孩子了？她要是还没生过孩子，就这么折腾，她还想要孩子吗？“ 文援朝上前接过妹妹手中的茶叶盒，自己给自己甄上茶：“她已经有孩子了，男孩，都四岁了！” 文红旗的眼泪一下又出来了：“她已经有了孩子，她还怕什么？我这是第一胎，做了手术，以后会习惯性流产的！” 文援朝赶紧掏出手绢递给她：“第一胎就人流的确不好，你要想好了！要不就别做了，孩子出生以后，你们带不了，可以送回乐都让爸妈帮忙！” 文红旗哭着说：“兰贵成铁了心不让我要这孩子！我怎么求他都不行，心肠太狠了……” 文援朝对兰贵成这样强硬也有看法，但不愿当着文红旗的面说出来，怕影响他们夫妻关系，所以就不吭声。 文红旗抽抽搭搭哭了一会，那股伤心劲下去了。她擦了擦眼泪，问：“四姐，你请好假了吗？能在我这呆几天？” 文援朝说：“我和我们头儿一说我妹妹在北京有事，他马上说你快去吧，事完了再回来……红旗，你放宽心，我在北京陪你做手术，手术完了我再陪你一个礼拜，没问题的。”文援朝在乐都市是劳动局党办秘书，和上面熟，好办事。 文红旗擦着眼泪说：“你没有告诉爸妈吧？千万别告诉他们啊！他们年纪大了……” 文援朝说：“放心，我连吴济生都没有告诉，还能告诉爸妈？” 文红旗擦着眼泪说：“那你怎么说的？为什么来北京？” 文援朝说：“我都没来得及说，只给他们留了个条子，就说局里有急事出差。” …… …… 早有人给柏文秋报告：文医生那里来了个女客人，长得和文医生很像，就是胖一些，可能是文医生的姐姐来看她了。柏文秋立即意识到：文红旗可能要做人流！她姐姐是特地来照顾她的！ 真是谢天谢地！自己正在搅尽脑汁，想拉着医院计生办主任一起，阻止文红旗生孩子，计划还没实行，文红旗自己倒决定人流，大好事！ 柏文秋一身轻松，满脸笑容，来到医生办公室：“文医生，家里来人了？快请到主任办公室坐吧！你这里离实验室近，有味道，客人不适应……” 文红旗有气无力地说：“柏主任，这是我的四姐文援朝……” 文援朝站起身，伸出手：“柏主任，您好！小六儿怀孕了，给科里添麻烦了！” 柏文秋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伸手捏了一下文援朝的手指：“哪里！哪里！哪个女同志能不怀孕？这是好事嘛！”第六章.人流风波（五）文援朝说：“柏主任，小六儿两口子商量过了，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准备马上做人流手术。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照顾她的！” 柏文秋假装惊异，睁大眼睛对着文红旗：“文医生要做人流手术？那是何必呢？早晚得有个孩子，这个孩子就要了吧！唉，医院人手紧，人流术后只给一周的假。要不我就让你回乐都家去了！” 文红旗一直因为半夜查宿舍的事情生着气，她知道那是柏文秋作祟，所以不想理她，就不吭声。 文援朝说：“柏主任，我们家不在北京，小六儿手术后也没有其它地方休息，只能在单身宿舍，我要照顾她，也得住她宿舍里。” 柏文秋说：“那当然，那当然！” 文援朝不客气地说：“柏主任，这次要是半夜三更再有人来砸门，把外单位人往外赶，我可不客气啊！我在部队练过擒拿格斗，脚下功夫很硬，要是踢伤了他们，我可不负责啊！” 柏文秋讪讪地说：“他们不会那样做，不会的！我这就给后勤打招呼，把文医生的特殊情况说说，后勤会照顾的！” 文红旗“哼“了一声，一扭头。 柏文秋像是听不见看不见，亲热地看着文红旗说：”文医生，目前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是我兼管的，没办法，你们几个都没有孩子，不便管这个事情……以后你接手这事吧！“ 柏文秋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要结束这次客气的会面。她拉开门把手以后，又突然回身：”噢，文医生，忘了告诉你，做人流手术也是要打报告的，要科里批准、上报医院计生办才行。你赶紧打个报告给我！“ …… …… 文红旗不打算在本院做人流手术，因为长征医院的妇产科技术力量一直很薄弱，缺乏人才。现任妇产科主任是工农兵学员，干活很快但很鲁，她手下带了几个小大夫，个个都和她们主任一样。文红旗可受不了她们下手时那个粗鲁劲。 胡晓欢建议，到东风妇产医院去做手术，她第一次怀孕的人流术就是在那里做的。那是个老妇产科医院，大夫们体谅病人，技术娴熟，手上的功夫又稳又轻又准。 方晨愤愤地说：“东风妇产医院的技术倒是好，可也好得过分了，刮得胡晓欢子宫都坐不住胎了！“ 文援朝一时有点犹豫：”红旗，你看……“ 文红旗说：”四姐，你别听方晨的！小欢后来怀不上不怨东风妇产医院！第一胎人流后怀不上了，是普遍现象，在哪个医院做都是一样。咱们还是找个技术过硬的地方吧！“ …… …… 揪心的时刻终于到了，文红旗这一天上午，上了东风妇产医院门诊手术室的手术台。 室内的消毒很好，淡淡的来苏水味道似乎有些清香。胡晓欢出面找的那位王大夫，五十多岁，亲切和蔼。文援朝事先已经千叮咛万嘱咐，安抚了妹妹也求了大夫。 可是，上来做手术的竟然是个小姑娘——刚来的大学生，老大夫带的徒弟！ 文红旗看着小大夫生手生脚的笨样子，先有几分紧张。小姑娘拿着不锈钢条，一根一根扩张子宫口时，文红旗还能咬牙忍受，当小姑娘开始笨拙地用刮匙刮宫时，文红旗再也忍不住了，缩着肚子大叫起来。 王大夫站在一边，拍着文红旗硬得纸板一样的腹肌，连连说：”放松！放松！你放松！手术做到这里，胎囊已经破坏了，不做干净会一直出血……还是咬咬牙做完！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来，放松！“ 文红旗听了深吸一口气，微微放松。 但是，小大夫很紧张，哆嗦着手刚又刮了一下，文红旗又大叫一声。 王大夫严厉地看着徒弟：“想什么呢？集中精力，继续手术！” 小大夫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下眼睛，又吐出含在胸腔里的气，这才稳住神，一下一下刮起来。 文红旗在手术台上不断喊叫，她喊了一阵，突然坐了起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我不做了，太痛苦了，我受不了了!”第六章.人流风波（六）王大夫镇静地一手按着文红旗的小腹，一手把她上半身重又压在手术台上，看着徒弟威严地说：”你接着刮！一定刮干净！别让她再回来！“ 小大夫点点头，定下心，一下一下又开始刮。 文红旗拧着身子，咬着被单，满脸大汗。 …… …… 小大夫把文红旗扶出来时，等在门口的文援朝、胡晓欢、方晨一齐迎上来接住了她。文红旗面色灰白，满脸泪痕。看见这几个人，文红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文援朝拿条毛巾，不断擦拭着文红旗脸上、头上的泪水、汗水，嘴里哄着说：”好了，好了，这不是都完了吗？一会就不疼了！“ 王大夫也出来了，胡晓欢赶紧凑到跟前问：“怎么样，王大夫？“ 王大夫摘下口罩说：”你这位朋友啊，算闹得厉害的！怎么，做手术她没有想通吗？“ 胡晓欢说：”就是！王大夫，她是不想流掉这孩子！您怎么能掐会算啊？“ 老大夫说：”她心里没想通，情绪紧张，感觉特别痛！“ 文援朝在一边听了不放心：”王大夫，做干净了吗？我们不用再来了吧？“ 老大夫说：”她闹她的，我做我的。干了几十年了，还没听说因为病人闹手术就不做了！“ …… …… 几人来到大街上，方晨挥手拦了一辆出租，几人坐进去。 司机问：”去哪里？“ 方晨说：”去万寿路十五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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