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洁说：”你说，找媳妇究竟是找有房子作陪嫁的好，还是找有名校硕士学位作陪嫁的好？“ 刘玉材一翻身：”找名校硕士学位作陪嫁的好！“ …… ……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文红旗和兰贵成两人都是在丰台“张险峰骨伤科医院”度过——文红旗被那两张拼在一起的小铁床害得不浅——腰第四、五椎间盘突出，软组织挫伤，在硬板上一动不动躺了七天，打了封闭才勉强下地。 …… …… 刘玉材和李洁两口子很快知道了兰贵成和文红旗的遭遇。刘玉材唏嘘不已，李洁则担心文红旗从此过不了夫妻生活了，那兰贵成可要苦死了！ 李洁说：“哎呀，兰大哥憋了快二年了，好不容易和媳妇在一起了，还出了这码子事！难受不难受啊！我表姐潘桃花就在朝阳房管所，可以通过她给兰大哥借一间房！” 刘玉材说：“那敢情好！你赶紧给跑跑这事吧！” …… …… 这次兰贵成回国，柏文秋只开恩给了文红旗三天假。但是，文红旗在一周后才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回医院。 柏文秋笑道：”怎么样，文医生，小别胜新婚吧？看来小兰的身体不错！我给你说，你可要注意啊，男同志干这个事情的时间太长，女同志容易得宫颈糜烂、腰椎间盘损伤……“ 文红旗没好气地说：“主任，您都说什么呀？不是您说的那回事！“ 柏文秋说：“文医生，你这人就这样，爱面子！我是过来人，和你说说是为你好！你看，我就是说晚了，你才……这样吧，你加几个班，把这个资料给翻译一下，我把你旷工的四天给抵了！” 文红旗每天两针封闭，咬着牙上班、加班。 …… …… 文红旗动不了，兰贵成抽空去看李洁表姐潘桃花给找的房子。 这房在长城饭店后的麦子店村。房倒是不错，一汆新盖得的大院子里的一间北房，足有二十平米，又高大又敞亮。 可是，房虽是好房，只是太远了！麦子店啊！文红旗在东三环上班，也许跑得起，自己在丰台上班，可怎么跑啊？！ 还有，房租太高——就这么一间没厨房、没卫生间的光棍房，每月的租金竟然八百元！这让人怎么住啊！ 兰贵成一心一意看房，没想到自己竟然撩拨起一个女人的心事——她就是朝阳区房管所房管员、李洁的亲表姐潘桃花。 潘桃花因为长得身高一米七，苗条白净，凭外表嫁了一个高干子弟。她和李洁一样，学习上脑瓜子发木，若是正规考，上高中都成问题，所以她没学历。这份房管员的工作，是她婆家拼了老面子，托人给她找下的。 改革开放以后，科学的春天来临，老干部好像不怎么吃开了，知识分子吃香。在婆家一贯受气、身份如同使唤丫头的潘桃花，心灵也在活动：表妹李洁嫁了一个大本生，地道的知识分子，有真本事的。李洁老显摆自己的幸福生活，说刘玉材怎么*，怎么和气，怎么勤快……让潘桃花羡慕不已。今天来的这个兰贵成，是表妹夫刘玉材的大学同窗，学历可比刘高好几级，人家大学毕业后读了研究生，又考上了留德博士生，本事一定比刘玉材大多了去了！可是看看人家兰博士和蔼可亲，家常得很，一点不摆博士的架子……哎，自己现在是单身，离婚时分得一套小三居，就在三元桥附近……要是自己也能与时俱进，嫁给一个兰博士这样的知识分子该多好！那自己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把他伺候照应好！ 兰贵成看房看的心急如焚，根本没注意潘桃花，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第四章.跑房徒劳（七）…… …… 兰贵成回国二周后，洪波启程赴北京。 文向天从大院要了车，一直把夫人送到乐都车站月台上。车都快开了，老头儿还拄着手杖一再叮咛：“洪波，你记住，是临时性住房！条件低一点人家好帮忙！噢，小一点也没关系，平房也没关系，只要是个交通还说得过去、能住人的房子就行……” 洪波说：“我知道，老头儿，我知道！你自己在家可要多注意啊！” …… …… 洪波到了北京，下榻东二环外一个部队招待所，这里离小六儿文红旗的单位比较近，交通也便利。 …… …… 一直加班的文红旗，这天破例去食堂打午餐。因为赵爽下楼公干，看见了食堂挂出来的菜谱，到处通报说，食堂今天中午有“蚂蚁上树”。这道菜是文红旗的最爱，她决定一下子买它三份，中午吃一份半，晚上再吃一份半。 医院的食堂，自吕少东院长到任后，有了很大改观，已经不在门诊大楼一楼走廊劲头那个小窗户眼里卖饭，而是在集体宿舍楼后搭建了一个临时性的伙房附带大餐厅。 文红旗夹着饭盒，一瘸一拐才走到自己住的集体宿舍楼前，竟看见了母亲洪波！母亲惊喜的神色、关切的目光，让她觉得受了伤的腰、腿突然剧痛起来，痛得左脚简直不敢挨地，只得站住了。 “小六儿，小六儿！”洪波离着老远就喊起来。 “妈——！”文红旗只喊了一声，眼泪就刷刷往下掉，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洪波想不到女儿竟又黑又瘦，而且还成了瘸子！她急忙过去扶住文红旗，把她腋下的饭盒抽出来，自己拿着。 “小六儿，小兰还好吧？他回来以后你们一起住了吗？夫妻生活还好吧？”洪波很关心女儿女婿的夫妻感情。对于缺少洞房花烛夜的夫妻来说，双方在感情上本就少了一个最兴奋最美好的体验和记忆，久别之后的团聚，当然特别重要。 “我去机场接的他。我们到他单位去住了几天，还可以吧！”文红旗不想细说。 “你怎么一瘸一拐的？是腿受伤了还是腰扭了？”洪波很心疼老丫头。 “腰受伤了，椎间盘突出。”文红旗说。 “什么？椎间盘突出？这是个大病，常会犯的！你爸爸老离不开手杖，不是腿上的三处枪伤造成的，是腰病闹的！这个椎间盘一犯起来腿就痛，痛得下不了地呢！小六儿，你宿舍的床是木床板么？躺木板床是唯一治疗……” “哎呀，妈！一会再说！今天中午食堂有‘蚂蚁上树’，我就是为这个才下楼打饭，平时我就是早餐多买一个馒头，中午不下楼的！” 洪波赶紧扶着女儿到食堂，替女儿排队买了三份“蚂蚁上树。文红旗找了一处空桌子，母女二人坐下午餐。 …… …… “文医生，你母亲来了？母女俩人长得真像，我一下就猜出来了！”柏文秋正好也到食堂来了，她一眼看见文红旗对面坐着一位穿着军装的女同志，虽然不年轻了，但风韵犹存，可以想象年轻时是个美人儿。她马上过来招呼。 文红旗赶紧站起来：“柏主任，这是我妈妈，洪波，乐都军区政治部宣传处长，离休了。主任，您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文医生快坐下！你腰不好，干嘛还站起来？又不是外人，这么客气干什么？哦，洪处长，幸会！幸会！”柏文秋亲热地说。 洪波站起来和柏文秋握了手，客气地说：”柏主任，请坐！请坐！红旗这孩子有许多缺点，您要好好管教她！“ 柏文秋赶紧坐下来：“洪处长，红旗来到我们科以后，工作上一直是不错的！最近我们全科上下齐心合力搞了一个好项目，刚获得了一项大奖！我们科室在院领导和局领导那里，都是挂了号的！“ 洪波对这位柏主任是有看法的，所以不冷不热地说：“红旗工作上能取得一些成绩，与柏主任的领导分不开！不过，柏主任，洪波还年轻，应该注意她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老这么加班，累得腰椎间盘突出，这个毛病不太好治……“ 柏文秋呵呵笑了：”哎呀，洪处长！红旗的腰伤可不是加班加出来的！她加班也不过是翻译资料，谁见过翻译个资料会把腰椎间盘弄出来？“ 洪波被柏文秋笑得一愣：“那我们小六儿的腰……“ 柏文秋继续乐：“她那是……洪处长，您也是过来人，该知道久别胜新婚这句老话！红旗的腰，是在和小兰团聚以后受伤的！哎呀，就怪我少说一句话！男女之间那个事呀，不能一天把一年欠的都补上……作得太多了，女方容易宫颈糜烂，还容易把腰弄伤……其实红旗和小兰也是年轻，不知道这个事可以有多种姿势。比如，侧位、反位、背位……效果都不错！传统姿势，最容易受伤的是女性……为什么女同志腰椎间盘突出这个毛病比较多？和这个事情不注意有关……“ 文红旗一听柏文秋当着母亲越说越没谱，很生气，大声说：”柏主任，那边刘大夫过来了，正找您呢！“ 柏文秋最怕的人是新婚老伴刘伯，因为刘伯是男人，手术又漂亮，社交很广，再婚的选择比自己多得多……文红旗这么一嚷嚷，柏文秋赶紧打住原话题，站起来用目光搜寻刘伯。 柏文秋还真看见了刘伯。不过刘伯并没有搜寻自己的老伴，而是坐在一桌由手术室小护士为主打团队的大餐桌旁，正和小姑娘们调笑。 柏文秋的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沉下脸，站起身就往刘伯那边去了。第四章.跑房徒劳（八）…… …… 当天文红旗没有加班，下班时间和母亲洪波在办公室里说了几个小时的话。说到自己的腰伤，她委屈得一面说一面掉泪。 洪波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长征医院，明明临时住房有三间，为什么非让你去住那个蒙古族医生住的那一间？还有，腾房子是房管员的事，他们怕碰钉子，就让你自己去……他们这些房管员是干什么的？把自己的工作推给别人？白领工资么？再说这个小兰！干事光顾自己，不体谅女方！你已经提醒他床有问题，他还不重视……“ …… …… 岳母来了，讲究孝道的兰贵成特意在星期天出来陪着玩。 洪波离开故乡北京城已经二十多年了，很是想念，提出要去故宫、中山公园、北海看看。 文红旗虽说一瘸一拐，但兴致很高，硬要陪母亲一起玩。 一行三人到了北海。干燥的北京的春天，在这里却是湿润的.风轻拂人面，水面碧波荡漾，带着水音的人声、歌声，嘈杂但是热烈，洪波的思绪马上回到了几十年前，似乎自己就在这湖上荡桨…… 公园管理处说，要想划船得早晨五点来排队，现在船都租出去了，一条不剩。看看排队等退船的人犹如长龙，洪波死了心，让文红旗陪着，沿着北海岸边溜达，看荷叶，看碧柳，看白塔......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突然，前面兰贵成大叫：”妈！红旗！你们快过来，我截了一条船！还有一小时二十分的时间呢！“ 原来，兰贵成出了一百元的高价，把一条划到岸边的船上的年轻人说服了，将这条租时为两小时、租金为三十元的船转给了他，对方白划了四十分钟还净赚七十元。 洪波高兴极了，马上扶着女儿赶过去上了船。船桨一拿在手里，洪波就变回了那个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经常和伙伴们在北海玩耍小姑娘……她十分熟练有力地运桨，小船像离弦的箭，一会就冲向湖心。 “妈，想不到您划船的技术这么高！让我试试！您给当指导！”兰贵成说着就想接岳母手中的船桨。 洪波心里却在生他不体谅女儿的气，不接茬，自顾自划着。文红旗不知道母亲在和丈夫斗气，只觉风景如画，亲人又都在身旁，心境大开，不由迎着湿润的风，放开喉咙，在船上唱了起来……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水中倒影着美丽的白塔， 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 …… 正是四月初的天气，风儿和水波都很温柔。文红旗圆润嘹亮的歌声，带着水音，在水面上飘荡，传得很远很远，惹得不少游人顿足远眺，寻找着水面上歌声的来路…… 文家六姐妹都有一条清亮婉转的好嗓子，这是母亲洪波的遗传。但最会用嗓、唱得最好的是老大文南征和老五文凯旋。文红旗唱歌的水平，在文家六姐妹中属于中下，家里搞联欢，文红旗从来不敢张嘴。但在此时此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文红旗简直是歌惊北海。 兰贵成知道妻子从小就是文艺活动积极分子，但认识以来，她如此抒怀放歌还是头一次。他觉得妻子委实唱得好，见岳母玩兴很高不让桨，他乐得半躺在船尾，双手垫在脑后，闭目享受春光。 …… …… 北海上荡着一条奇怪的小船吸引着游人的视线——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闭目半躺在船尾，一个年轻的漂亮女士坐在船头引吭高歌，一个风韵犹存的老女人坐在船中心卖力运桨，而且姿态潇洒、动作干练……第四章.跑房徒劳（九）…… ….. 转眼洪波到北京已经一周。经多方活动，她才知道，目前北京的住房，困难得比老伴儿文向天的预计要大得多，她不知从何处下手。 这天，刘玉材夫妇听说兰贵成的岳母来了，特意从通州赶过来看望。 李洁自诩是北京土著，乐得当个解说员：“阿姨，您专程来给兰大哥和红旗姐跑房子啊？这个事我门儿清——我有个表妹是朝阳房管所的房管员！我跟您说啊，北京的房源分为两大块：一，单位所有权的房子，必须是本单位职工才有权有希望得到；二，房管部门管理的房子，集中在老城区，大都是平房，数量少得可怜，早已饱和，租住者大都是老北京市民，多无正式职业或单位太小无力盖房。这一部分人的住房极其困难，大都是一间房里住三代，一家老小靠搭临建凑合挤着住。阿姨，您要想给女儿女婿搞到一间像点样的、能住人的房子，唯一的办法是在单位房这一块里做文章。走房管所的路子，门儿也没有！“ 洪波这才恍然大悟。找单位的房，可以啊！单位都是共产党领导的，单位的头头脑脑都是有资历、有地位、有权利的共产党干部，正好是自己熟悉的的圈子！ …… …… 于是，洪波首先联系好友于芬。 于的爱人冯厚明是位红军资历的老同志，当年他是北平学生南下工作团的政委，离休前任冶金部副部长。 洪波把电话打到于芬家里。离休在家的于芬一听南下工作团时的好友洪波从乐都来到北京，高兴的不得了，一叠声请老战友到家里作客。 洪波带着十来斤乐都腊肉、一斤兴国春茶上了门。鬓发已经发白的于芬，亲自站在楼下等候。 老战友多年未见面，当下便搂抱在一起！回想当年，都还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穿上戎装南下离京，转眼三十年过去，物是人非，两人都唏嘘不已！ 于芬家里住的是一幢1958年盖起的三层老楼，红砖墙、绿琉璃瓦顶，厚重又威严，地点就在冶金部机关大院附近。 于芬领着洪波上了二楼，他的老伴冯厚明不顾心脏有病，也专门在家门口等着——当年的洪波是南下工作团里的百灵鸟，文艺宣传工作的尖子，身为教导员的冯厚明，对洪波记忆犹新。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于芬沏了香茶。正在寒暄之时，一个姑娘一阵风似的从大门外刮进来：“是洪波阿姨来了吧？我叫冯依依，是冯厚明、于芬的女儿。哦，阿姨，快请喝茶吧！”说着，她肩上的挎包都来不及摘就亲自给洪波捧茶。 于芬赶紧说明：“依依，你洗手了没有就动你阿姨的茶杯？怎么这样莽撞？“ 姑娘伸了一下舌头，放下茶杯跑出去了。 洪波很喜欢这女孩的活泼率真，说：“这姑娘真可爱！于芬，你和冯教导员你们俩几个男孩、几个女孩啊？“ 于芬答：”我们一共四个孩子，依依是我的老三，也是唯一的女儿。她近来忙于办出国手续，到处瞎跑，忙得很。” 洪波很高兴：“出国啊？是公派留学吗？”在她脑子里，就只知道像女婿兰贵成一样的出国路径。 冯厚明赶紧回答：“依依是自费出国！她又不像你的姑娘们一样，考上了名牌大学，她就是个工人……她要到国外自费留学，要去澳大利亚！” 洪波明白了：“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啊？小两口一起去吧？” 于芬扑哧一笑：“什么小两口？就是因为在北京找不到对象，所以才要飘洋过海！一来读个学位转换身份，二来让她能成个家……洪波，西方世界和咱们国家国情不同，依依出去了是一举两得！” 洪波吃惊不小：“于芬，冯教导员，我看你们真够放心的！你们就依依这么一个女孩子，舍得让她飞那么远？” 冯依依在一边插言道：“洪波阿姨，您千万别说扯后腿的话！我是历时两年，磨破了嘴皮子，才让他们同意的呢！”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四章.跑房徒劳（十）冯厚民无奈地说：“洪波呀，你看依依有多大了？二十八岁？不对！她是1958年生的，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了！” 洪波一惊，说：“噢，依依比我小六儿红旗大三岁，红旗是1961年生的！” 吕厚民说：“你看，你红旗都结婚二年了吧？我们依依还没有对象呢！” 洪波一下子觉得问题严重：“依依呀，不要再挑了,年龄不小了！要体谅老人啊！你这样老单着，你爸妈多操心啊！” 冯依依苦着脸说：“洪波阿姨，我还有资格挑别人？我是被人家挑剩下的！你看，我长得不漂亮，没有学历，没有房子……” 洪波说：“女孩子，干吗非要有学历不可？说没房子阿姨可不相信，你爸爸在北京有这么一大套房子，最不济也可以在家里挤一挤么！” 冯厚民和于芬听到这里，都连连摇头。 洪波正在奇怪，只听冯依依说：“阿姨你有所不知！现如今找房子比找对象还难！我虽说家在北京，可家里没有我的地方！您看，我爸虽然是副部级，可住房面积目前还是司局级的——四室一厅。因为这次退下来一大批老司局级干部，凡退者，一律提一级，这政策阿姨您知道……部里还没有来得及给调房呢！司局级么，就是四间的标准！阿姨，今天他们都不在，我领您参观一下！” 冯依依说着，拉着洪波就沿着大宽走廊往里走：“这一间比较大，是我大哥大嫂和两个小侄子住，四人一间房，您看多挤啊！大嫂是我大哥在山西插队时他们大队支书的女儿，支书虽说是一村之首，但北京不可能有房……这一间是我二哥和二嫂住，他们也带一个孩子。二嫂是二哥在云南插队时找的，傣族人，孔雀舞跳得特棒，她们家的竹楼也是全寨子里最漂亮的……可傣家竹楼它搬不到北京来吧？得，这一家还得住老爸老妈家里……这一间，是我弟弟和他女朋友住的，我这小弟弟是冯家唯一有文艺细胞的，考上人艺了，*倜傥，所以他女朋友换得特别勤，不是中芭的就是中国舞剧院的……跳舞的小丫头都是外地招来的，北京都没有家……这就就决定了，最小的也得来挤老爸老妈……这一间，是我爸妈住的……阿姨，您看，家里哪有我住的地方？” 洪波一听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冯教导员这样职别的干部，家里也挤成这个样子！” 于芬说：“洪波，住房问题是北京市的大问题！孩子们都插队回来了，不能把他们都撵到大街上去住，总得让他们有住处……” 洪波说：“于芬，看了你家的情况，北京市一般老百姓的住房情况就可以想象得出来了！” 冯依依还没有说完：“洪波阿姨您看，我都老大不小的了，只能住在这里！”说着指了指餐厅一角的一张窄床板——餐厅本来不大，放了餐桌以后就没有余地，冯依依的床是改制的单人床，只有正规单人床的三分之二宽窄，床下还挤着两只大木箱和许多的零碎…… 洪波同情地点头：“依依这么大姑娘了，睡餐厅不太方便！女孩子东西多，衣服啊什么的也没地方放，依依啊，你也可以住客厅里嘛！“ 冯依依还没有答话，冯厚明先替女儿回答：”依依住客厅里不行！我这里经常来人谈事儿，这间客厅是我们两老的活动天地，孩子们谁也不能占！我们再是老了，这个家是我的，家里得以我们两老为主，我们在家里得有自己的活动空间嘛！“ 洪波又说：”依依，你是女孩子，找个对象住婆家吧！“ 冯依依说：“阿姨，我找对象的最佳年龄也插队来着！等回到北京再看，能嫁的人都结婚了，还单着的男人，不是疯子傻子侏儒就是正在劳改服刑……对这些渣子，我是绝对不能嫁的！” 洪波说：“看看这丫头这张嘴！” 随即，她深有体会：“于芬，老冯，你们这才一个女儿都犯愁，我可是六个女儿啊！现在想起给她们找对象时候的事，头皮都发麻！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幸亏我们老头儿在省军区，六个丫头五个当了兵，部队里小伙子多，可以挑……要是都像小六儿似地在地方找，那可要了我们的老命了！” 于芬和冯厚明听得连连点头。 冯依依说：“所以，阿姨，我要到地球的那一面去找对象！知道吗阿姨？西方人崇尚自由，不喜欢被家庭约束，在我这个年龄，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是单身呢！我到了那边，机会多了去了！” 洪波恍然大悟：“怪不得依依要出国呢？是为了这个啊！” 于芬说：“洪波，我们也只能由她去了！你知道吗？这去澳大利亚自费留学的手续费贵着呢——六万元！我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都搭上了，还借了四万多！” 冯厚明说：“唉，让孩子奔一个前程，花六万，也值！依依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让她在家里呆到老啊！” 洪波被眼前的事实深刻教育：“在北京，女孩子是不好找对象！我红旗找的这个小兰，满天下打着灯笼也难寻！一定不能让他跑了！”第四章.跑房徒劳（十一）…… …… 饭后，洪波把女儿红旗的住房问题直截了当提出来，请老战友给出主意。 于芬很羡慕兰贵成的条件，说是要想把这个小伙子把握好，就一定得给她们小两口找间房。 冯厚明拍着脑门响了半天，说：“嗯，东三环红旗她们单位附近还真有个冶金部的单位，也是个研究院，叫冶金设备研究院。那里的院长、党委书记都是我的老部下，我这就给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们有没有房……“ …… …… 第二天上午，冯厚明把电话打到了洪波住的招待所。 ”洪波吗？我给问过了！冶金设备研究院还是有房的，刚盖好的宿舍楼，就是留着招孔雀招凤凰的！现在哪个单位都需要学历高有技术专长的年轻人，没有房子就没有吸引力嘛！我把咱们小兰的情况一说，人家欢迎得很啊！他们党委书记姓孙，让你今天下午就带小兰过去谈谈！“ …… …… 当天下午三点，洪波和兰贵成满头大汗赶到了冶金设备研究院，找到了党委书记办公室。 书记老孙看起来还年轻，不到五十岁的样子。秘书带着洪波他们一进门，老孙立即站起来握手让座，亲热得很：”洪处长，小兰博士，欢迎！欢迎啊！坐，都快坐！来，来，倒茶！“ 洪波说：“孙书记，给您找麻烦来了！” 兰贵成也赶紧说：“孙书记，我目前是博士在读，还没拿到博士学位呢！您就叫我小兰吧！” 洪波和兰贵成在大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秘书赶紧送上茶水。 孙书记说：”洪处长，老部长在电话里已经把情况都对我讲了，您的女婿，小兰博士这样的人，正是我们急需的人才啊！唉，没有高技术人才，很多前沿项目开展不了，眼看我们在部里就成后进单位了！我们人事处处长天天跑部里人事司，去找人、要人，无奈人才太少啊！像小兰博士这样的专业，这样的学历，目前全国也不到二万人，哪就能轮到我们院所？！我也急了——我们要不到人，但盖得起房！我有钱有地皮！盖房！我就不信，我手里有了房，还怕没有人到我这里干？“ 老孙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可能是用住房吸引人才的策略见了成效，他显得很兴奋。 洪波庆幸自己一进庙就拜对了菩萨，高兴地问：”老孙同志，您手里有多少房子啊？“ 孙书记说：”一座新竣工的家属楼，六层，四个单元，一共六十套！全是三室一厅！谁先报道，谁挑好楼层！“ 洪波喜得两手一拍：”老孙，你给我们留一套三楼的！我女儿就在附近长征医院工作，女婿到你这里工作，小两口住你这里的宿舍，两人上下班都方便！“ 这时兰贵成不慌不忙发话了：”孙书记，据我所知，您这里主要是搞单件大型设备的。我是学工业自动化的，不是学设备的。也就是说，我主要搞用计算机技术把系列设备组合起来，变成一条生产线，采用自动控制……“ 老孙打断了兰贵成：“小兰博士！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什么都知道！我现在不是找专业，我是找人！只要有了学习能力、创造性都强的人，我什么设备搞不出来！？“ 兰贵成说：”孙书记，您知道，隔行如隔山。我大学就学自动控制，学了四年，后来是三年的硕士，再到现在的四年博士计划……都在工业自动化这一行里……当然，说得更具体一点，是在冶金自动化这一行业里，我光学习就用去十一年……让我扔了原专业，就等于浪费了十多年的光阴。搞设备制造，恐怕我还不如一个学设备制造的本科生呢！“ 孙书记连连摆手：”小兰博士，你说得不对！你理解得也不对！你是一个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都很强的人！要不，你怎么能考上国内名牌大学？怎么能考上硕士？怎么又考上了柏林大学的博士？我已经了解过了，你能熟练掌握三门外语——英语、日语、德语，全是自学的，对不对？在中国自学外国语，没有老师辅导，只靠一个十二波段的收音机听听英美德日的电台播音，就达到通过专业考试的程度，说明什么？说明你的学习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再说创造力，它和学习能力是相辅相成的……“ 老孙越说越激动、越肯定：”小兰博士，我已经定了，你来之后，就挑大梁搞新设备研制，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熟悉不要紧，先看看书，再到各处走走看看，冶金设备主要的就那么多，没什么神秘的！……李秘书，你进来！“ 秘书进来了。 老孙说：”让你到房产科去拿钥匙，拿到了吗？“ 秘书：”拿到了。“ 老孙问：”几套？“ 秘书说：”六套。都是三、四层的。“ 老孙毋庸置疑地转向洪波：”洪处长，走，我先带你们看看房！你们先挑一套！小兰博士他们自动化院那里，我让人事处在三天之内发出商调函！“ 洪波拽着兰贵成，跟在孙书记后面，到招凤凰的梧桐楼里走了一遭。赫，还真不赖！据说是按照国外公寓的图纸造的房子，三室一厅，每套面积一百二十七平米。客厅和卧室全在阳面，阴面安排的是厨房、餐厅、卫生间、洗衣间，还有就是楼梯间。 洪波一下就相中了这房子，替女儿女婿定下一套。第四章.跑房徒劳（十二）…… …… 洪波回到招待所就给女儿文红旗打了电话，把下午和兰贵成一起在冶金设备院旗开得胜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文红旗很激动。她一来因为工作脱不开，二来也不想再找柏文秋请假，所以没有和老妈一起，领略看房挑房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尽管这房子离自己单位并不远。 …… …… 当晚，文红旗在办公室里和兰贵成通电话：“贵成，怎么样？” 兰贵成正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听德语：“什么？” 文红旗说：“就是今天下午妈妈领你去的……” 兰贵成说：“噢，你说的是设备院吧？不错！孙书记很热情！” 文红旗说：“房子怎样？你看上了吗？” 兰贵成说：“房子正经不错！我们在德国的时候，一些资深白领都住独栋别墅，刚就业的白领和蓝领住的就是设备院那样的公寓。不过，面积更大一些，一般是三室两厅，一百七十多米。” 文红旗惊呼：“德国的蓝领都住那么大的房子啊？可咱们俩人是正经的高技术白领，却没有房子住。东西方的住房条件差异太大了！” 兰贵成说：“这不奇怪。东方经济技术落后，人口众多，住房条件本来就比不了西方。至于你我没房住的问题，在咱们国家有制度上的渊源，要不怎么要改革开放呢？” 文红旗又问：“贵成，听妈妈讲，设备院很重视你，要重用，马上就要调你的档案……” 兰贵成呵呵地笑了：“就是，那位孙书记对我一口一个‘小兰博士’地叫着，让人怪难堪的……” 文红旗说：“你怎么打算？咱们的小家庭要想在北京得一套房子，眼下设备院的事情，可是天赐良机！你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兰贵成在那边连声附和：“对！对！我一定考虑，认真考虑！” …… …… 刘玉材一看洪波阿姨来了，很兴奋，对媳妇李洁说：“哎呀，贵成的房者回可有门儿了！” 李洁说：“房子在北京可是最难最难办的事！洪波阿姨来了也不一定办得成！” 刘玉材说：“王母娘娘都来了，蟠桃会还能开不成？洪波阿姨原本就是老北京，在北京有不少亲戚、同学，她还是当年北平学生南下工作团的，找找老战友、老首长，还能搞不来一间房？” 李洁说：“钢铁研究院和长征医院这两个单位要是都没房，再是王母娘娘来了也没用！” 刘玉材说：“哎呀，这两个单位没有房，可以找有房的单位么！贵成一个海归博士，红旗一个北医硕士，这样的人才，想换个单位还不容易？” 李洁说：“那倒也是。” 刘玉材得意了：“李洁，你还得承认，人是第一可宝贵的！就你这样的工大毕业生，学历没人承认！也没人抢你这个人才！一辈子呆在纺机厂吧你就！” 李洁说：“纺机厂能给我一个饭碗我也知足！不像有的人，被厂里勒令下岗，一天到晚跑人才市场！” …… …… 在洪波看来，设备院之行的成功，说明自己到北京跑房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她一身轻松地在王府井逛了一天，又到西单、前门各逛了一天。然后，她抽时间到北京所剩不多的几户亲属家串了一下。忙忙碌碌之中，一个星期过去了。 在此期间，兰贵成出差下现场了。 洪波每晚回到招待所，管理员都汇报说没有她的电话。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第四章.跑房徒劳（十三）设备院孙书记不是说他那边三天之内就调档么？现在七八天都过去了，估计手续已经办完了吧？这个老孙也真是的，事情都办完了，也没往招待所打个电话……算了，给女婿兰贵成调工作要房的事情，孙书记再热情说小兰博士人才难得，事情的本质，还算是自己求人家。想到这里，洪波一个电话打到了于芬的家里，准备和老战友商量一下，把孙书记叫出来，大家聚一下，算是感谢。 于芬态度不太好：“洪波，设备院的房子产权是单位的，小兰和红旗都不是人家单位的人，让人家怎么给房？” 洪波忙说：“我知道！于芬，设备院房子的情况我知道！那天我去找孙书记，是带了女婿一块去的！我女婿他也知道这个情况。孙书记提出要重用他，要在三天之内调他的档案，他当时都同意了！” 于芬马上原谅了老战友：“我说的嘛，这就是他们自动化院领导捣的鬼！自己解决不了职工的住房问题，又卡着档案不放人！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连房子都不准备，就想留住人才？我看他们自动化院的党委书记该反省一下！” 洪波说：“要是单位不放人，我还真没有办法！于芬，自从南下离开北京，我在外地工作了四十多年，老头儿也是外地人，北京地面上人不熟啊！” 于芬很仗义：“这样吧洪波，我和你去一趟小兰他们自动化院！咱们闯他们的党委会，逼迫他们立即放档！” 洪波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不能老在北京呆着。人员调进调出都得在党委会上集体讨论决定。不闯党委会，他们今天拖明天，事情就办不了！” …… …… 两位妇女干部决心很大，于芬的老伴冯厚明却觉得不妥：“于芬，现在允许人才流动，自动化院那边不放人是不对的！你和洪波找党委解决问题也是对的，但是应该通过正常组织途经！不要动不动就闯党委会！那是会影响人家正常工作的！” 于芬醒悟过来：“那你说怎么办？洪波是关系这么好的老战友，小兰的条件又这么好……自动化院既不给房又不放人，咱们也不能一直看洪波就在招待所里这么住着……” 冯厚明说：“我想想，我想想……还得找个关系，找个了解自动化院情况的人……嗯，这样吧，你让洪波明天听电话！” …… …… 冯厚明果然很快在钢铁自动化院找到一个人——赵晓冬，部机关一个干部的妻子。 …… …… 洪波和于芬是在钢铁自动化院的资料室找到赵晓冬其人的。虽然名字叫晓冬，年龄却已经不小了，两鬓已经有了白发，人很干练。 三位妇女坐下来一谈，洪波才知道赵晓冬是钢铁自动化院的*，还在自动化院组建之前、这个单位名叫自动化仪表厂的时候，赵晓冬就在这里工作了。她本人虽然只是个资料室主任，不是核心领导干部，但属于和领导关系密切并受到领导信任的老同志，院里的任何情况她都门儿清。 于芬问起自动化院的职工住房情况，赵晓冬长叹一口气：“我们这个单位，目前是部里技术最前沿、最有发展前途的单位，也是职工住房最困难的单位！没办法呀，背上背着一个老的工厂剥离不出去，一千多名工人都要住房呀！房子倒是盖了不少，但是盖一栋抢一栋，盖多少也不够工人们抢的！” 洪波说：“目前各单位都在打人才大战，掌握了最前沿技术的高科技人才，分房应该优先啊！” 赵晓冬说：“院党委原本也想改革一下分房政策，照顾一下年轻技术人员。可是又怕工人们不干呀！他们都已经工龄一、二十年，拖家带口的，还没有住上单位的房，都在外面瞎凑合……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硕士生一来就分房，他们想不通呀！” 洪波和于芬都叹了口气：这种情况，若是碰到自己当领导，也无计可施。 于芬又打听党委例会的时间，赵晓冬连连摆手：“党委例会？近一个月都别想！上次例会上，一个工人因为没有分到房，喝得酩酊大醉，拿着菜刀闯了党委会！他用刀逼着党委书记，说是如果不给房，就一刀结果了书记，自己也不活了！当时分房方案已经公布了，书记手里一套房也没有了……后来还是科研处李处长出来解了围——他把自己刚分到的新房让出来，给了那位工人……我们科研处长老李是1954年毕业的老中专生，家里三个孩子都成人了，目前还挤在一间平房里……于处长，洪处长，你们是没见呀，我们刘书记的肩膀被锋利的刀刃划得鲜血直流，好险啊！” 洪波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后来呢？” 赵晓冬说：“那位工人拿到新房钥匙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刘书记面前，抱着刘书记的腿嚎啕大哭……” 于芬长叹一声：“唉，房子！房子！到处都在闹房荒！洪波，你看着吧，设备院那一座新盖的家属楼，眨眼之间就一套不剩了！咱们得抓紧！” 赵晓冬知道兰贵成这个人，说他是东明大学自控系分来的硕士生，是目前自动化院仅有的二位硕士生之一，院领导很重视。他从东明到北京报道，人事处长亲自到车站去接…… 赵晓冬建议，党委就先不找了，找兰贵成的室主任老顾问问，一切就都清楚了。第四章.跑房徒劳（十四）…… …… 很凑巧，老顾没有出差，被赵晓冬在办公室抓了个正着！ 老顾是六三级老大学生，正是经验丰富、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看见资料室赵大姐亲自带人来，立即站起来迎接。 听说来的两位女干部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兰贵成的岳母和部里一位老干部，老顾就更是亲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正是午饭时间，老顾死活给招待所食堂打了电话，定了一桌招待饭。 吃饭的时候，于芬和洪波问起兰贵成调往设备院的事情，并问是不是自动化院不想放人？人不放，兰贵成的住房怎样解决？他可是结婚两年了，他的爱人已经马上是三十岁的妇女了，没有房子，小两口无处过夫妻生活不说，将来有了孩子往哪里放？他们这么优秀的一对夫妻，没有后代太可惜了…… 老顾一听是设备院来挖人的事，马上呵呵地笑了：“赵大姐，洪处长，于处长，这事是这样……设备院的确来了商调函，院人事部门征求了小兰本人的意见，他明确表示，自己是学工业自动化的，所以决不能去设备院，就在自动化院干……再说他目前的身份是博士在读，不能随便调动……” 于芬说：“博士可以先不读嘛，到了设备院再重读也不晚！” 老顾故意嗔怪道：“于处长，咱们话可不能这么讲啊！技术的革新和创新是日新月异的，相比之下，技术人员的技术生命是很短暂的。为一套房子换专业，一下子作废十几年的光阴，您们想，小兰他会同意吗？” 洪波还抱有希望：“到设备院谈调动，是我女婿和我一起去的。当时他表态同意调动啊！” 老顾从容不迫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洪波：“洪处长，这是小兰出差前留给我的条子，您看看。” 洪波接过信封，抽出信纸，只见上面写着：“院党委、二室党支部、顾云芳主任：本人热爱冶金自动化专业，不同意放弃本专业外调，特此申明。兰贵成。某月某日。” 洪波吃了一惊，再一细看，果然是兰贵成的笔迹——女儿红旗曾让她看过兰贵成写的信，当时她还评论说，一个学理工的，句子写的还挺通顺，不错…… 洪波一下子泄了气。 于芬拿过字条一看，也傻了：“这个小兰是怎么回事？有话当面不说，专溜我俩老太太的腿啊！” 老顾哈哈笑着说：“小兰是很有修养的。岳母大老远地跑来，还惊动了老战友、老同志，他不能当面驳回啊！小兰是很有事业心的人，他不会因为一套房子放弃自己的前途。这点我是很了解他的！” 不离开钢铁自动化院，就没有房子住。这点是铁定的。 看着洪波怏怏不乐的样子，老顾安慰道：“洪处长，既然小兰本人不愿离开我们单位，住房的问题在他爱人、也就是您女儿的单位解决比较合理。您看，我们在南三环以南，长征医院却在东三环外，两个单位相距五十四公里，即便我们单位给了房，您让一个女同志每天这么跑，将来还得带着孩子，这很不现实……”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第四章.跑房徒劳（十五）…… …… 文红旗认为板上钉钉的、设备研究院梧桐楼三楼的那套一百二十七平米的公寓房，就这样泡了汤。她又气又急，兰贵成人也不在北京，她也没地方撒气，只能抓起电话给刘玉材打过去，声讨他的好友兰贵成的愚蠢行为。 刘玉材在那头安慰道：“红旗，我看贵成这次的处理方式也是不妥！学冶金自动化的，就不能改行搞设备么？我还是学电机的呢，不也当了一个纺织机械厂的职大教师么？现在又给时代公司做销售……怎么了？还不是好好地活着！” 文红旗哭着说：“刘玉材，我和兰贵成婚都结婚二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住到一起，他竟然还这么不着急！他自己没要求，也该为我想想吧！刘玉材，你们同窗多年，兰贵成他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在学校时，他……“ 刘玉材赶紧说：”别！别！红旗！生气是生气，说话可还得讲原则啊！贵成没有心理问题，只是事业心太重！“ 文红旗说：”就他有事业心！就他是炎黄赤子！就他是中华士子！“ 刘玉材说：”红旗，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咱们还是向前看，不要老窝在这里生小气了！不值！“ …… …… 刘玉材回到家里，和媳妇李洁谈起文红旗在电话里说兰贵成有心理问题，李洁很不份：”红旗姐也真是的！兰大哥一个这么帅这么有本事的洋博士，她打着灯笼也难再找！光因为没有房子埋怨兰大哥，她不想想，没房子就怪她自己！谁让她不是北京家，在北京没有关系网的？！兰大哥还没有怨她，她反而用这么难听的话说兰大哥！要我说，趁着现在他们都年轻，赶紧离了，各自往下找一到二个档次的人，基本要求就是对方有房！“ 刘玉材说：”你简直是小市民想法！别看他们两人老为房子闹别扭，真要是让他们分开，两人准谁也不干。李洁，比如你这样的吧，又有房，又漂亮，还是工大毕业生，干部身份，可兰贵成准看不上！“ 李洁气得用拳头捶他的背：“我说让兰大哥看上我了吗？我说了吗？“ 刘玉材一直看不惯李洁总用关系、房子来贬低文红旗，见此可是个教育她的机会，便正色道：”李洁，你们家这一帮表姐妹，比如潘桃花呀，阎樱花呀……虽然个个都是有房的，长得也不差，但和文红旗比，还是差了一二三个档次！有房又怎么了？知识分子要的是心灵相通，心灵的天地多广阔？一套房面积再大，也才是多大的地儿？！“ 李洁说：”你那么喜欢文红旗，为什么没找个她那样的空灵仙女，非要到人间找我这个有家有房的实惠女子呢？“ 刘玉材说：”让我说实话么？文红旗那样的人，我配不上！也就你们李家姐妹这个层次的人，配我还马马虎虎！“ 李洁厥着嘴不吭声了。 …… …… 洪波回了招待所，在床上转辗反侧，思考再三，决定到长征医院去一趟——虽说女儿的科室主任柏文秋这个人有些不地道，但是，正因如此，自己才很有必要会一会这位心术不正的主任，至少，给她一个暗示，让她以后不敢这么欺侮红旗...... …… …… 下午，柏文秋正在看报。她刚换了发型，头发烫了以后又削短，脑袋显得时尚而年轻，脸上的皱纹也因为强化美容显得平展一些，她还在脸上薄薄施了脂粉，唇上抹着口红…… 柏文秋心情极好——结婚以后刘伯一直对她呵护有加，他以往爱在小姑娘堆里扎的毛病也收敛了许多…… 柏文秋站起来，走到洗手池边，在墙上的镜子面前左右照着，又从白大衣兜里摸出一小瓶香水，在耳后、脖颈深处、头发上面反复喷着…… 当、当、当，柏文秋听见三下不大不小的敲门声，她刚把香水瓶放进兜里，还没有来得及拉门，门就被外面的人自行推开了。第四章.跑房徒劳（十六）洪波一身军装走进来。 柏文秋赶紧拉住洪波的手：“啊，是洪处长来了！您在北京玩的得还好吧？” 洪波微微一笑，把手从柏文秋手心里抽出来：“柏主任，您忘了，我是老北京，还是皇族呢！我在北京生，北京长，因为参加解放军南下工作团才离开北京的！我对北京熟得很，我这次也不是来玩的！” 柏文秋很尴尬：“噢，我忘了，您是来看红旗的！洪处长，我这个人的情况，您可能也知道：自己没有子女，也就对母亲的心体会不深。请您多多原谅！洪处长，快请坐吧！” 洪波坐到柏文秋办公室的沙发上：“柏主任，红旗到您手下工作已经两年多了，我想了解一下孩子的工作情况。” 柏文秋马上说：“红旗的工作还是不错的。洪处长，您是军人世家，家教严格，所以红旗工作上才能不怕苦不怕累！” 洪波话锋一转：“柏主任，听说长征医院职工分房和外单位不一样，不按工龄排队，只看贡献大小？” 柏文秋一愣：‘嗯，这个，这个，好像还是要按工龄排队的吧！不过，我们新来的吕院长倒是在院务会上讲过，对于一心扑在医院工作上，又有较大成就的职工，分房是可以优先的！“ 洪波点头：”这个政策定得好！柏主任，咱们都从年轻时候过过……像红旗她们，读了大学又读研究生，成人以后光读书就是八年，影响了工龄、院龄……可是，她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工作上也都是骨干，结了婚没有个房子住也不行，会影响工作的，柏主任，您认为呢？“ 柏文秋说：”洪处长您放心！红旗的住房问题，我是一直放在心里的。哦，前不久医院新盖了两座家属楼，分了一批房，安置了一批老职工。红旗的房子问题，我还真在院务会上提了……可是，红旗的爱人小兰条件太好了——在部直属科研院所工作，又是公派留学博士......有同志提出来，文医生爱人这么好的条件，单位必然重用，文医生夫妇应该到对方单位去要房......把我驳得没话说！洪处长，您知道长征医院只是个市属单位，而红旗她的学位是硕士，比小兰差一档……洪处长，博士和硕士之间虽说只差一档，但这可是一大步啊！博士有权承担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担任项目组长；硕士就是有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权限……“ 洪波插了一句：”柏主任，你们室不久前不是获得了一项科研大奖吗？“ 柏文秋大言不惭地说：”是呀！但红旗她在项目中只排第三位，而且，我们获的奖是市一级的，不是国家级的……红旗她毕竟不是博士，能力上、上级的信任度上，还是差一块的……“ 洪波见柏文秋果然是红口白牙说瞎话，心里气得很，但又不好直说，只有心里暗暗叫苦：红旗呀，你摊上了这么个顶头上司，以后有得苦头吃呢！“ …… …… 洪波回乐都之前，和女儿好好谈了一次，中心意思是最好调换到别的科室工作，不要在柏文秋手下干了，因为这个女人不正常，心术不正、心眼很坏，善于迎逢欺骗和胡搅蛮缠…… 文红旗说，自己研究生学的就是病理毒理专业，毕业后又干此专业两年多。到别的室干，就等于彻底改行，浪费了五年多的时光……若是从头学一门专业，光入门就需要三年，前后等于浪费八年……一个知识分子的黄金年华，才是多少年…… 洪波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兰贵成！两人说的话如出一辙！你们就奔事业吧！事业有成，自然一切都有！但是红旗，要孩子可不能太晚啊！父母年龄太大孩子不聪明、身体也不好！嗯，还有呢，你生的时候有危险！” …… …… 洪波在离京前，才到胡晓欢家——也就是她的婆家去看了看，因为胡晓欢到外地出差刚回来。 胡家气派的大宅子，委实让洪波嫉妒——要是我小六儿也能住这么大一套房就妥帖了！还是晓欢这孩子鬼精灵，找对象时长了前后眼！哎，我红旗条件也不比胡晓欢差，怎么就没找个家里有房的呢？北京人的住房，真是不平均，有房的人家，房子大的住不了，没房的人家，只有一张集体宿舍里的二张单人床，还相隔五十四公里！这算什么事呀？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第四章.跑房徒劳（十七）…… …… 洪波离京返乐都那天，刘玉材和李洁，方晨和胡晓欢都到车站送行，她自己的女儿女婿反而缺席——兰贵成正出差，文红旗腰疾未愈不便多动。 胡晓欢的房子解决得很是漂亮，洪波把注意力就放在刘玉材的住房上：“玉材，你到北京工作多年了，房子问题解决了么？” 刘玉材说：”解决了，阿姨。“ 洪波赶紧问：”单位里给解决了？“ 李洁赶紧插嘴：“阿姨，单位没给玉材解决房子，玉材一直住我们家里。” 这引起洪波注意：“怎么，玉材倒插门了么？” 李洁说：“我是独生女儿，我爸单位给了一套房，我妈单位也给了房，我家里有二套房，老两口住一套，我们俩住一套！” 赫，连刘玉材这个大老糙都有房子住，而且还是独门独户的一套！可按洪波的想法，刘玉材在北京连对象也难找！ ——北京这地方真怪啊，男少女多还是怎么着？怎么是个男的，只要有个学历，就能找到有房子又漂亮的对象？兰贵成找了红旗这个无房户，会不会后悔了？以后他会不会因为红旗没有房子欺侮红旗啊？ 洪波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洪波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哎呀，玉材找的这个媳妇，硬是实惠得很啊！” 李洁说：“阿姨，我们家有房，但是我没有红旗姐的学历高，也没有红旗姐能干！” 洪波无奈地说：“小李，你和红旗作为*来说，各有千秋！唉，让小兰找一个你这样家里有房的媳妇，我们红旗嫁一个方晨那样家里有房的丈夫，那就平衡了！” 刘玉材赶紧说：“阿姨，你别听李洁那一套！贵成和红旗没房住是暂时的，到他们有房的时候，准比一般人的房子大,房子好！” …… …… 洪波无功而返，文向天毫不奇怪。他亲自拄着手杖，给妻子倒茶、拿毛巾：“洪波呀，不要泄气么！干什么都是要有困难的，何况是房子这么大的事情！让红旗他们两口子先干一段，再等等，说不定哪天机会就来了，那时如果他们没有能力解决，你再去北京……” 洪波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头儿，我到北京跑了一次房子，真是长了见识！小兰他们单位的党委书记，因为房子问题，肩膀都被那个醉酒的工人用菜刀拉破了，直流血……哎呀！北京人是要房子豁出命！” 文向天点着头说：“干了一辈子，连个房子都没得。他一个工人，又没有关系靠山，他不拿菜刀咋个办么！哎呀，盼望我们国家快快改革，快快改革……只有加快改革，才能废除福利分房制，才能家家有房住么！” 洪波喝了一口水：“老头儿，再说红旗她们那个室主任柏文秋，大睁两眼说瞎话……我感觉，她好像有些心理变态：没有任何能摆到桌面上来的理由，但就是和咱们小六儿过不去……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个不扶植、反压制年轻人的领导！这是完全违背中央关于培养第三梯队精神的……我看，红旗要长期在她手下干，就是工龄排到了，房子也得被她搞吹喽！” 文向天若有所思：“嗯，那个柏老太婆很有心计的，大概她了解我们在北京卫生系统没得关系，所以对你也不讲客气。” 洪波长叹一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要是在乐都，红旗他们的房子算什么嘛！” 文向天笑着说：“对！就像援朝他两口子一样，在楼下平房里挤一间，小两口日子还是有得过的，不会在相距五十四公里的单身宿舍里，各自熬这个婚内分居！” 洪波瞪了他一眼：“怎么还是到楼下平房里挤一间？你这老爸就不能开恩让红旗他们住到楼里来么？红旗是小六儿么，最小的，又学医，你身边就不留个养老送终的孩子？” 文向天还是笑：“我有六个女儿，都住到家里来，那我这个家乱成什么样子了？我是一视同仁，不管是老大还是小六，子女一律不能住家里！” 洪波气道：“你不让小六儿住家里？你想让她住她还不住呢——她在北京呢！” …… ……书包网 想看书来书包网第五章.啼笑同居（一）五、啼笑同居 洪波的亲自到访还是有效的——柏文秋暂时改变了对文红旗的使用政策——不再隔三差五捧着一大摞资料让她翻译，也不催促她经常义务加班了。 文红旗这才有时间观赏下班后单身宿舍内的风景。 …… …… 文红旗发现，住单身宿舍里的人并非都是真单身，这筒子楼里两侧并列的单间里，虽说一间间都放着四张单人床，在医院房产科的登记薄上每一间里也都有着四个人头份，但竟然是可以在其内过小家庭日子、过夫妻生活、或者说是男女性生活的。 你看，好朋友林一芳和她的未婚夫老谢，就经常在她的单身宿舍里同居。林一芳善烹饪，一到下班，她的门口就会出现一个大号煤油炉子，上面放个沙锅，里面咕咕嘟嘟炖着鸡、兔子、鱼头豆腐、猪排等等……过来过去的人们都使劲抽着鼻子，感受着美妙的香味，并无一人为维护单身宿舍的秩序而指责她。 老谢每天大约六点半过来，他在北四环的中科院感光化学所工作，在他单位门口有一辆三字头的公交车，坐上去不用换车就能直接到达位于东三环的长征医院。 文红旗发现，凡在学业上能攻读到高学位的男人，都有一幅好身板。兰贵成就是长跑和足球运动员，老谢的身体看起来也很结实——否则他怎么能在把人挤成肉饼的公交车箱里，挨过一个钟头，下车时安然无恙、走进长征医院单身宿舍楼的楼道时还劲头十足呢！？ …… …… 文红旗很快坐到了林一芳和老谢的晚餐餐桌旁。这一来是因为她和林一芳关系很好，林一芳是很有母性的女人，文红旗是很幼稚单纯可爱的女人，两人性格互补乐于相处；二来是因为下班时间已属于自己的文红旗，胃口变得刁毒，一进食堂看见大师傅们把中午的剩饭热一热就成为晚餐，食欲便大减甚至是厌恶。 过去，文红旗曾经奇怪，高大健壮又是中科院研究生的老谢，怎么会看上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林一芳？和林、谢共进晚餐之后，文红旗才知道，林一芳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人——她会做饭！而且是不辞辛苦、花样百出地做！ 林一芳做的晚餐，主菜都是荤菜，一般是一个量很大的炖锅子，开饭的时候，连锅端上桌子，热气腾腾，香气扑鼻，里面炖的肉足有一斤保证不少！老谢打篮球，消耗大吃得多，这一大锅肉他至少要干掉三分之二。林一芳拿出的配菜都是素菜，而且都是凉拌菜。 譬如，在老谢和文红旗吃肉的时候，林一芳会拿出一棵洗好的白菜，几下子把菜叶子撕开，再撒上白糖，倒点香醋，用筷子搅拌几下，一个美味爽口的凉菜就出来了…… 饭后文红旗负责洗碗，林一芳沏上一壶香茶，然后三人坐在一处海阔天空地聊。文红旗思维奔逸妙语连篇，老谢、林一芳是不买票进茶馆听故事的人。第五章.啼笑同居（二）…… …… 可惜好景不长。文红旗在林一芳那里搭伙没有几个礼拜，林一芳就搬走了——她漏服了避孕药，怀孕了。老谢向自己单位的领导汇报了这个情况，领导很谅解：两个青年男女，已经同居了快三年，这么晚才怀孕，已经是很小心的了！ 恰好，老谢的硕士答辩也完成了，索性和林一芳正式登记结婚。老谢的单位领导很仗义——毅然让房产科把一个出国进修愈期不归的职工住房门给撬了，让老谢和林一芳搬了进去。 林一芳离开长征医院单身宿舍时，特意和文红旗告别。她怀孕已经快要四个月，小肚子已经挺出来了。她骄傲地挺直了自己瘦小的身躯，和文红旗说着悄悄话：“红旗，这回我总算是转正了！” 文红旗很奇怪：“什么？你不早就是正式职工了么？” 林一芳笑着捶了她一下：“我说的是我和老谢！知道吗？老谢嫌我身材瘦小，对我不满意，拖了我两年多……哼，谁还能老给他当没有名分的做饭婆？我算着他快答辩了，就停用避孕药……结果，第二个星期就怀了孕！我故意不告诉他，胎儿三个月了，我做了B超才和他亮了底牌！……“ 文红旗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这有必要么？“ 林一芳说：”红旗，你快别傻了！他们这种有硕士、博士牌子的男人，只要身高正常、面孔又不是妖魔鬼怪，个个身后跟着的女人都得有一个排！就你和小兰这种状况，就这么婚后还分着……保不准小兰在他们丰台那边都有人了！“ 文红旗笑笑，十分自信：”不会！女的学理工专业的很少，小兰他们那个单位，年轻人里都是一帮秃小子……有一个刚分来的东大硕士，费尽巴活找了一个丰台粮店的女会计，那人家还端着呢！……象咱们这样条件的跟了他们，他们势必要衷心耿耿！“ 林一芳指点说：“还衷心耿耿？那是你自己想的吧！你说学理工的女同学少他们男的没地方找人？才不对！肯定有人上赶着你们小兰！你不是说他们单位有一个附属工厂么？就凭你们小兰的相貌才干，那些女工还不得把小兰围得铁桶一样？！真要有人替代了你，再后悔就晚了！“ 文红旗还是不重视：“啊？真的啊？不会像你说的这么复杂吧？小兰他挺忙的……” 林一芳说：“再忙他也是个男人！你看我们老谢条件不如你们小兰呢吧？我和他好了三年，累也累死了！他的上下我都得尽我的力打点，就这样他还和他们食堂一个白案的临时工小妞不清不白有一腿呢！我找了他们室领导、支部书记、他的导师，最后又找了我未来的公公婆婆……这才把他又拉回来！红旗我可告诉你，男人，不管他是什么硕士博士，他都是有男人自然秉性的，这就是禁不住女人勾搭，不管这女人是干嘛的……” 文红旗惊道：“天哪，和一个揉馒头的女临时工？你们老谢？中科院一八零所，专门研究居里夫人专业的单位，那是多么神圣的科学殿堂，怎么能容下一个科学家和馒头工的爱情？” 林一芳噘着嘴说：“你以为呢？就老谢这样的，身体那么壮，我这体质哪能百分百满足他？进了实验室和图书馆，他可能是科学家，从这两个地方出来了，他也会像一头发情的野象呢！” 文红旗笑得直不起腰：“林一芳，你也就是转正了，才敢于说这么糙的话……” 林一芳说：“那是！我还想跟他出国陪读去呢！早早得罪他干吗？” 文红旗问：“老谢也要出去读博士吗？” 林一芳说：“那是肯定啊！不弄个洋博士头衔，国内外科研机构里都不好混的！” 文红旗又问：“你刚才说上下打点，莫不是你为了当上谢太太，还得送礼送钱给他家里？” 林一芳扑哧一笑：“红旗，你真是不开窍！‘上’就是喂好他的嘴；‘下’就是性生活让他满意！” 文红旗大惊：“那，依我和小兰的现状，性生活也没有，饭我也没给他做过，我这不是上下都几乎没有打点么……” 林一芳说：“说的就是啊！你个人条件再好，但你这当老婆的在上下两方面都不和你丈夫交流，那岂不就成庙堂里供着的女菩萨了？画饼不能充饥，你们的婚姻也就危险了！红旗，你听我的，你条件比我好，你得赶快行动……” 文红旗还傻问：“你条件怎么不好了？” 林一芳诡异地说：“我身材过于瘦小，骨盆小，我们老谢在性生活上对我不太满意，就是说我没有能力把他的下面打点好……这也是他能被那个揉面的小妞勾搭、迟迟不和我结婚的原因……不过，我把他上面打发好了，又怀了孕，他也就没办法了……人无完人，他也知道……红旗，你这么高大的身材，骨盆也不小，小兰和你做那个事感觉肯定好！你快别浪费自己了，都多大年龄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第五章.啼笑同居（三）…… …… 林一芳搬离了单身宿舍，也调离了长征医院——上班太远，以后带孩子不方便，反正她已经有了房子，没必要因为有地皮、有盖房可能和分房希望继续留在长征医院了——她联系到北三环的光明医院工作去了。文红旗曾到林一芳和老谢的新家拜访过，两室一厅，挺舒适。林一芳在新家里根本不再打点老谢的上下两头，她总是挺着大肚子吃苹果，反而是老谢忙里忙外伺候她。 …… …… 文红旗真切感到林一芳的临别赠言是真理箴言，决定向她学习，把兰贵成弄到长征医院单身宿舍来吃饭、过夫妻生活，两人上下充分交流，保卫和发展自己的婚姻。 …… …… 文红旗开始研究兰贵成到自己宿舍来过小日子的可能性。 略一思索，文红旗乐了：和所有住单身宿舍的职工一样，自己这间宿舍里也有四张单人床，名义上也有四个人住。实质上呢，最近常住的只有她一人。 看，对面的床铺是麻醉科刘大夫的，她是北京家，早就结了婚，而且生了女儿。过去经常带着小女儿住单身宿舍，孩子夜里叽哩哇啦没少闹腾，但文红旗那时经常加班，睡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倒是没受什么影响。最近，刘大夫爱人在单位排队等到一小间地震时搭的临建房，虽说条件不好，但毕竟比住单身宿舍方便。刘大夫带孩子搬走了，但遇上阴天下雨孩子有病，她还会带孩子在单身宿舍里住个一两天，这就比过去好多了； 另两张床位，一张是血管科武大夫的，她和爱人也都是部队干部子女，公公过世早，但婆婆给要了一处一居室的单元房，只是太远。这位武大夫脾气很怪，经常和爱人怄气，故而集体宿舍的床位万万不能上交——可以在交通拥挤、天气不好、和爱人婆婆怄气时住上一两天； 第三张床位是外科科秘书苏小眉的。据说她是通过关系来院的，但只把关系放在了医院，所以给了一张床位，可她人却一直没有来上班…… 咳，不错嘛！自己和兰贵成完全可以学林一芳和老谢，把自己这间宿舍当成小家庭的根据地，先在这里落下脚，再谋发展…… …… …… 文红旗兴致勃勃大采购特采购家庭生活用品。按照林一芳的教诲，目前自己的弱项是打点兰贵成的“上面”，即在让他进家就吃、而且要吃好这方面做得不够。所以文红旗一口气买了四口锅：一个炖沙锅，一个铝制高压锅，一个生铁炒勺，一个钢精蒸锅。 餐具是现成的：兰贵成的在中科院的那两位同学，在他们结婚时，曾送了一套仿景泰蓝的四十八头餐具，至今连包装都没有打开…… 还有就是灶具。林一芳把那个大号煤油炉子留给了文红旗，炉子被老谢捣鼓得特好用，油路很通畅，炉芯给捻得很粗很结实，只需买煤油即可……附近就有一个石油用品商店，煤油多的是。文红旗买了一个五公斤装的塑料油桶，专买煤油使。 最后的事情，是为兰贵成准备了一套被褥，并和对面床铺的刘大夫说好了，周末小兰来时就睡她的床上。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文红旗给兰贵成打了电话，让他到红色根据地来。兰贵成满口答应。第五章.啼笑同居（四）…… …… 周六晚八点，兰贵成到了。他一掀门帘，登时就呆住了：北面的小书桌已经成了餐桌，上面成套的景泰蓝餐具闪着蓝幽幽的光，当中一大盘热气腾腾的水饺，四盘凉菜围着，其中有一盘是猪头肉，一盘是鸡杂……还有两瓶燕京啤酒，愣头愣脑看守着饺子…… 文红旗笑吟吟地说：“傻愣着干嘛？洗手去！” 兰贵成赶紧放下包，拿着文红旗递过来的皂盒就去走廊尽头的盥洗室。 兰贵成洗净了手回来，看着满桌的佳肴，兴奋得不停搓手：“红旗，这是怎么了？费这么大劲？随便吃点就行了嘛……” 文红旗说：“我跟你说这儿是红色根据地我就不会骗你！你到了根据地就是到了家了嘛，要不怎么说是根据地，不说是敌占区和游击区呢？” 这顿晚餐，真把兰贵成的上面打点好了。他吃得过饱，睡得很沉，直到周日的凌晨五点，他才迷迷糊糊醒来，拿盆解了个小手，尿完了又习惯性要睡到对面刘大夫的单人床上去。 文红旗一把把他拉到自己的小床上来。 床板太窄，两个大快头至少有半个身体重叠才睡得下。兰贵成索性一翻身到她了上面，半睡半醒地，很快办完了事，赶紧下去又睡到刘大夫床上。 朦胧中，对面的床上很快发出甜甜的鼾声，文红旗的大脑却开始兴奋。她睡不着，就蹑手蹑脚穿鞋下地，走到兰贵成的床边，把他使劲往里一推，掀开被子，挤了上去。 “嗯，你干什么？还要来一次？来吧！”兰贵成睡意惺忪，呢喃着。他本能地一翻身，又到了上面，很快又干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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